《朝歌归夕弦》 第1章 明争暗斗 “哦?将军既然意有所指,若不然……你过来查查,看看本督的床上可有嫌犯。” 督军府最偏远角落的柴房里,姜朝歌刚将手里的密信烧掉,回身的一瞬间窗子突然打开,一阵凉风带着一个黑影卷了进来,姜朝歌迅速从枕头下摸出匕首,可不待她出招,便被来人擒住了脖子。 此人一手掐着姜朝歌的脖子将她摁倒在床榻上,另一只手捉着她的双手手腕反压在了她的脑上方。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尖,姜朝歌不可置信的看着压倒自己的人连挣扎都忘记了, “督,督统……大人?” “闭嘴!” 时夕弦说着松开掐着姜朝歌脖子的手,粗bao的扯开了她的衣服…… 几个黑衣人突降院里,警惕的盯着屋内,寂静的督军府也在此时突然嘈杂起来,无数士兵模样的人打伤了督军府的护卫,闯入府中直逼柴房。 “我等奉命捉拿贼子,还望大家行个方便,以免伤了和气。” 百里景煜手里拿着定国候的令牌走在最前面,说话的同时人已经来到了柴房的门口,几个黑衣人看见他,指了指房门点了点头。 百里景煜收到黑衣人的暗示,满脸冷意的抬脚踹开了柴房的门。 屋内的人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待门踹开的一瞬间,姜朝歌把头埋进了时夕弦的怀里,整个人往里钻了钻,“大人,我害怕。” 时夕弦大半个胸膛自被子里露出,慵懒的靠在床头把怀里的人揽了揽,毫不意外的看着闯入的人,狭长的凤眼下那颗泪痣轻佻傲慢, “百里将军可真会替侯爷分忧,这深更半夜的,是怕本督精力不济,给我送补yao来了?” 进入屋内的百里景煜还来不及行礼就被眼前两人相拥的一幕惊的瞠目结舌,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物,无声的告诉着来人刚刚房里发生了什么。 那女子被时夕弦护在了怀里看不清脸,可那相扣的白皙藕臂,不用想也知道,那女子此时也定是和他不相上下。 百里景煜被说的面红耳赤,连忙背转过身去,“末将见过督统大人,刚刚定国候府潜入贼子,末将奉侯爷的令捉拿,看着贼人入了督军府……” “哦?将军既然意有所指,若不然……”正在把玩姜朝歌头发的时夕弦语调陡然转冷,“你过来查查,看看本督的床上可有嫌犯。” 百里景煜脸涨的通红,“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害怕那贼子伤了督统大人,所以……末将不知是大人和这女子在这里,还望大人恕罪……” 时夕弦转而用手指抚摸着姜朝歌白皙的脸庞,眼神却是不屑的看着门边的一众人等, “这是我的府,这女人也是我的,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你管得着吗!”说着玩味的看着百里景煜的背影接着道,“将军没妻没妾,想来也是未经世事,不然,这女人,我送你了?” 床上的姜朝歌一听这话,张嘴对着时夕弦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上去,这个挨千刀的男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掀被子让他们看你的伤口? “不……不必了。”百里景煜看着此时灯火通明的督军府一阵懊恼。 被咬的时夕弦微微蹙眉,伸手掐住姜朝歌的下颚迫使她松了口,“我的小妖精在磨人了,百里将军是打算替我守榻,还是希望本督亲自传你些许技巧?” 说着最羞耻的话,做着最脸红的事,偏偏还要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放眼整个晋北,也只有眼前这人说的出来,姜朝歌和在场的人无一不脸红。 “既然没有贼人,那末将先撤了,打扰到了督统大人,实在是抱歉。”百里景煜说完闭眼对时夕弦行了一礼转身带着定国侯府的人走了,来的时候多风发,走的就有多不甘。 待人出了督军府,时夕弦的心腹遣散屋外守着听令的下人,关上门在柴房外候着。 姜朝歌这才像摸到烫手山芋一样从时夕弦的身上爬了起来,红着脸手忙脚乱的将被子往身上扯了扯, “大,大人,你……你把眼睛闭一下,奴婢要chuan衣服。” 时夕弦没有动,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偏开目光,眼神落在枕头旁的匕首上,“你是何人?” 趁着时夕弦没有看过来,姜朝歌连忙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衫慌乱的穿上,继而规矩的站在床边, “回大人,奴婢名唤姜朝歌。” 姜朝歌表面上恭敬的回答,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你躺在我的床上,还要问我是谁,简直离谱。 “姜朝歌?朝歌……夕弦,呵,倒和我有几分相像,有意思。”时夕弦说着拿起枕头边的匕首把玩着,这把匕首做工精细,雕花精美,显然是个不菲的东西,面色不由的冷了一分,“你在我府中作甚?” 姜朝歌突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有些惊诧的看着时夕弦,险些以为他猜到了什么,可是时夕弦只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并没有正眼瞧她。 姜朝歌稳了稳心神,恭敬的对着时夕弦行了一礼,“回大人,奴婢是府中的厨娘,负责家仆的餐食。” 时夕弦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匕首扔给姜朝歌,自己则掀开被子下了床。 姜朝歌看见时夕弦下床的动作连匕首也来不及接,闭着眼慌乱的背转过身去。 时夕弦弯腰捡起自己的衣服,“我又不是没chuan裤子,害羞什么?”说着一把将衣服扔在姜朝歌的头上,“来给本督更衣。” 姜朝歌愤愤的扯下盖住自己的衣服,理了理自己的表情,随即满脸微笑的转过身,当她的视线落在时夕弦腹部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惊, “大人,你的伤口……” 时夕弦勾起一抹笑意,只是不达眼底,冰冷异常,他宽厚的大手抚上姜朝歌的脖子轻轻的摩挲着,闻了闻眼前人发间的余香,语调低惑, “乖,你是个聪明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需要我教你?” 这亦正亦邪的模样让姜朝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是很暧昧的动作,此刻看来却是充满了危险性。 传闻禁卫军督统是个心狠手辣,弑杀为乐的奸诈小人,这般看来倒真是和传闻的如出一辙。 姜朝歌挪开目光,垂首乖巧的应道, “是,奴婢明白。” 第2章 请君入瓮 “这可使不得,事关大人的清白,姜姑娘的o红可是要上交朝廷的。” “大人,目标已入瓮!” 时夕弦满意的点点头,“奏折可备好了?” “已准备妥当,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 时夕弦挑了挑眉,“我怎么会落在柴房里?” 卧房里正在给时夕弦包扎伤口的屹川满是不解的点点头。 他们在指定的地点等了些许时间,一直不见大人回来,要不是那百里景煜带人包围了柴房,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落在了柴房的温柔香里。 “剑上喂了麻药,我只能坚持到那里。” “倒也是那女子识大体,没有惊慌。只是奇怪,府中怎么会有人住在柴房里?咦……大人,你这牙印?” “这般处变不惊,可不单单只是识大体这么简单。”时夕弦看着手背上被姜朝歌咬出的牙印,若有所思的接着开口,“府中有功夫的人有多少?” “回大人,内侍一百三十二人,全都登名在册。” “可有姜朝歌这个名字?” 屹川想了想名册上的名字,“没有此人。” “有功夫却没算在我的内侍里……去查查,她是怎么入我府的。” “是。” ……………………………… 即使人已经走了好久,姜朝歌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权倾朝野,被皇帝和多方忌惮的禁卫军督统刚刚赤o着上身和自己相拥着? 要不是床上留有时夕弦伤口的血迹,她还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将通红的脸埋在手心里一声哀叹,我的老天,刚刚这幕可是被府中的人都瞧见了,自己以后该如何在这督军府里立足? 还有这武功高强的督统大人,怎么就受伤了? 那百里将军说是有贼人潜入定国侯府,他们才一路追踪到督军府,可眼下朝堂局势复杂,三足鼎立。 手握虎符,掌控晋北兵和防的禁卫军督统时夕弦为一方,他随身佩戴着先帝御赐的七星宝剑,遇见贪官污吏,此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此人心狠手辣,嗜杀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朝中是个让人闻风丧胆无人敢忽视的存在。 登基不过两年的新皇为一方,拥护他的多是先帝的忠臣,官高权低,胜在忠心耿耿。 还有一方乃当今定国侯爷百里丰烨,此人老奸巨猾,觊觎江山蠢蠢欲动。 三方实力相当,虽说明争暗斗,也算是相安无事。多年都是如此,时夕弦又为何要夜闯侯府打破这局面?是有人陷害还是巧合?亦或者,他就是要搅乱当前的局势? 姜朝歌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床上那抹殷红的血迹叹了口气,这可是自己念了好久才存够钱买的床单,刚刚换上就被染了血,真是晦气。 按下心疼,姜朝歌三下五除二的把床单给扒拉下来扔在一旁,先睡吧,明日起来再去洗了…… 不知不觉姜朝歌一觉睡到了中午,她先是茫然的看了看窗外悬的正高的太阳,后猛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糟了,糟了,她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府里还有好多的活没有干,这下肯定要被掌事老妈子给骂死了。 着急的姜朝歌打开门之后却是瞬间傻眼了,只见几个平日鼻孔看人的丫鬟们正在院中给她收拾着昨晚被侯府那群人打翻的东西。 什么情况? 还没等姜朝歌回过神来,几人热情的打着招呼,上前揽住她的手臂亲昵的问候着, “朝歌姐姐,你饿了没?” “是啊朝歌,你要不要吃东西?我去给你做。” “平日里你最是操劳,若还没休息好,赶紧再去睡一下,这里有我们大家给你帮忙,没关系的。” 姜朝歌看着眼前硬挤出笑容,一脸献媚一口一个姐姐叫着的虚伪面孔,更是不明所以。 她连忙抽出自己的手臂,退开离人几步远,“不必劳烦了,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转变了态度,可事出反常必有妖,不随意接受好意,才是上上策。 趁着姜朝歌让开了门口,督军府内的掌事姑姑李桂华一步跨入屋内,捡起被姜朝歌扔在一旁的床单,翻看着什么。 待看清床单上的血迹,这才一脸笑意的走了出来,举着那带血的床单说道, “姑娘啊,这床单可不能乱扔,是要坏规矩的,老奴这就收起来。” 姜朝歌上前就要抢回自己的床单,“只不过沾了点血迹,我洗洗就好了,干嘛要收走?” “这可使不得,事关大人的清白,姜姑娘的o红可是要上交朝廷的。” 大人的清白?姜朝歌一口老血梗在喉头,急凸眼的看了一圈在场的人。 怪不得这些人突然变了脸色对自己这么殷勤,原来是以为昨夜她和时夕弦…… “这不是我的那什么,这是,” 正欲解释的姜朝歌陡然想起时夕弦昨夜的话 :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要我教你? 脖子间的触感仿佛还在,姜朝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拼命的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个莫须有的事情。 正在几人说话间,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迈着小碎步聘婷袅袅的走了过来,随便一个动作,就是赏心悦目的存在。 “哟,这伺候了大人就是不一样,马上就有奴仆跟班了,真是不错!” 说话的女子名唤厉姝,手里拿着一把华贵的蒲扇轻轻摇着,人还没到跟前一股香味就飘散开来。 姜朝歌一见此人止不住的一阵头疼,这是时夕弦众多妾室里最得宠的一个,仗着疼爱在府中耀武扬威,颇是威风。 “奴婢见过厉姨娘。” 姜朝歌和一众人规规矩矩的行礼道。 厉姝来到姜朝歌的跟前,仔细的打量着她,冷哼一声,“我倒是哪个天姿国色魅惑了大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抬眼的时候猛的看见李桂华手里的床单,上面的血迹清晰无比,厉姝一巴掌扇在姜朝歌的脸上, “狐媚子,专门勾引人。” 不妨挨了一巴掌的姜朝歌捏紧了拳头,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气。 厉姝看着闷声不吭的姜朝歌,火从心起,“我今日就要划花你这贱人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大人。” 可一不可二!姜朝歌冷眼看着向自己伸来的手臂,袖中的手早已蓄好了力,只等着那漂亮的手掌来到跟前扭断它。 电光石火间,一把银鞭破空而来缠绕上了厉姝的手,将她带转了个方向,跌入来人的怀里。 姜朝歌寻鞭看去,原来是时夕弦。 他头戴幞头乌纱帽,身穿一身火红御赐官服,官服上以宫内特供金丝线绣以麒麟,腰间黑色鸾带上挂着一把七星剑,剑鞘銮金雕刻着蛟龙,剑身玄铁而铸,剑格用七色宝石镶嵌成北斗七星,玉石穿绳坠着暗黄色的剑穗。 阴柔俊美的脸庞上有一双妖魅无比的丹凤眼,眼角像一道长长的羽尾,划着优美的弧度。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仿佛一滴泪水,平添了几分哀怜。 姜朝歌不禁在心里暗叹,当真是个魅惑众生,雌雄莫辨的俊美之人,那天姿国色的厉姝在他跟前,完全失了颜色。 看他这一身麒麟官服,想来是才下朝。 下朝直奔自己的柴房,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姜朝歌满脸警惕的盯着时夕弦,不光是他可怕的名声,更是他那双眼睛,看似妖媚却有着毒蛇般噬人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第3章 乱臣贼子 “问的好。"时夕弦邪邪的一笑,“事倒不大,只是本督喜欢你,今晚你来伺候我。” “大人,你回来了。”厉姝娇滴滴的喊了声。 只那一瞬,时夕弦收起眼里的寒意,将厉姝揽在怀里,满脸笑意的摸了一把她的脸颊,“乖。” 姜朝歌顿时无语的低下头,免得自己嫌弃的模样被人瞧了去。 前一秒还是噬人的模样,后一秒美人在怀就忘乎所以,真是个荒y无度的男人。 时夕弦的眼神在众人跟前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姜朝歌的身上,“姜朝歌。” 姜朝歌垂首听着,可是等了一会也没听见下文,她有些诧异的抬眸看向时夕弦,却见他眼神轻佻的看着自己,依旧不说话。 明明穿着衣服,却感觉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一样,姜朝歌不觉的紧了紧衣衫硬着头皮开口, “大人唤奴婢何事?” “问的好。"时夕弦邪邪的一笑,“事倒不大,只是本督喜欢你,今晚你来伺候我。” 只是本督喜欢你,今晚你来伺候我。 喜欢你,今晚你来伺候我。 今晚你来伺候我。 伺候我…… 这话像魔咒一样围绕着姜朝歌,砸的她一阵头晕,这个男人府中的女人都快赶上皇帝的后宫了,居然还要人去陪他,这么喜欢女人,干脆死在女人身上算了。 姜朝歌狠狠的剜了一眼地面,心里不断的咒骂着这个衣冠禽兽,表面却是乖巧的感恩道,“谢大人,奴婢知晓了。” 时夕弦赞赏的看着姜朝歌,“不错,本督喜欢听话的。”说完揽着历姝缓步离去。 “姑娘啊,你的福气来了,老奴先去准备准备。今晚啊,你定要好好的伺候大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看着李桂华激动的唾沫横飞,姜朝歌有气无力的看了她一眼,“掌事姑姑这么激动,要不你替我去好了。” 李桂华当即黑了脸,“我倒是想去,也得大人要才行!小姑娘家家的,净拿人来开涮。”尴尬的声音随着步伐渐渐远去。 其他的婢女也是满脸艳羡的一通道贺,随即也跟着李桂华的脚步离去,准备着晚上的事宜去了。 小小的柴房终于安静了下来,姜朝歌烦躁不已。 这下该怎么办? 她可不想牺牲掉自己的清白,还是这么个花心傲慢的男人。 正在姜朝歌苦思冥想怎么躲过今晚的时候,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姜厨娘。” 回身望去,正是时夕弦的心腹屹川,姜朝歌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屹川军长。” “姜厨娘不必客气,大人说了,他的晚膳你亲自做,姑娘可别误了时辰。” “多谢军长提醒,奴婢这就去准备。” 正在愁思不解的姜朝歌心里立马有了主意,喜上眉梢的给时夕弦张罗着晚膳去了………… 回到房内的时夕弦褪下脸上的笑容,历姝解下他的披风挂在架子上, “大人要我探探那姜朝歌的底,为何又将我拦了下来?” “呵。”时夕弦冷笑一声,从屹川手里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我若再迟些,你这手臂就没了。能悄然混进我府中呆上数月,这姜朝歌还真是不简单。” 历姝大惊,“她会武功?” “在你之上。” “当真是小瞧她了,大人可知她是哪方的人?” 时夕弦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查出来。" 厉姝心里一沉,现在局势紧张,互相牵制的三方突然有一方先出手了,就怕他两方达成共识要将大人推倒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厉姝再次问道, “大人,今日朝堂上皇上怎么说?” 时夕弦面沉如水,“百里丰烨的儿子莫名其妙闯我府中打伤我的侍卫,不扒掉那老家伙一层皮,岂不枉费我做如此大的局,还白挨了一剑。” 说到这里,屹川接过话头难掩兴奋道,“大人今日在朝堂上步步紧逼,硬是要了定国侯的大半身家,逼的百里景煜禁足三日才肯罢休。你是没看见那老家伙的脸色,简直让人大呼痛快。” “大半身家?”厉姝一惊,“皇帝答应了?” 时夕弦冷哼一声,“本督开口的东西,由不得他不答应!再说了,他若是个聪明的,就不会拒绝。” 屹川道,“此番定国侯肯定气的在家捶胸顿足,如此轻易上了我们的当,倒也是可笑。” 厉姝有些担忧,“百里丰烨这老狐狸,会不会已经猜到我们布局就是为了参他一本?” “猜到又如何,他还不是照样斗不过我们大人!再说大人虎符在手,要兵有兵,要权有权,岂是旁人能左右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按理来说常人都会想到验伤这个办法,为何皇帝没有依百里老狐狸的话验大人的伤?”厉姝还是有些不解。 时夕弦端起手边的茶杯闻了闻茶香,“别看皇帝年轻,坐山观虎斗,他最是拿手!” ………… 守卫森严的皇宫御书房里,一个约莫二十左右身着龙袍清秀俊朗的男子正在埋头写字,丞相高昂站在书桌下方,思虑良久开口道, “陛下,老臣斗胆,有一事不明白。” 皇帝君尘宇头也不抬,“丞相是问朕为何不依着侯爷验那时夕弦的腹伤,好坐实他夜闯侯府的罪?” “老臣惶恐,还请陛下赐教。” 君尘宇拿眼角扫了扫御书房,太监总管庆云立马摆了摆手,带着伺候左右的宫人退了出去。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了君尘宇和高昂两人。 君尘宇手不停,淡淡道,“三方里面属督统的势力最大,他手握着虎符,调兵遣将不可小觑。朕若是应了侯爷治时夕弦私闯的罪,这罪名顶多给他挠挠痒,并不能撼动他分毫,还会彻底得罪他。” “况且,夜闯侯府于朕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更不是什么大罪,朕为何要做那螳螂得罪最大的那个?”君尘宇虽是年少,可端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倒也不失皇家的威严。 君尘宇说着搁下笔墨,高昂眼疾手快的给他换了张纸, “时夕弦要了侯爷大半身家,又让他的宝贝儿子禁足侯府三日,心高气傲的侯爷现在定是气急,他二人的梁子结的越深,于朕来说越有利。此番坐山观虎斗,才是良策。朕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从时夕弦那里拿回虎符才行,有了那百万大军,朕才能将此等乱臣贼子……” 重新执笔,君尘宇行云流水的在新的纸上批了一个大大的,诛! 第4章 督统娶妻 “巧了,大人我就是喜欢干强人所难之事。” 姜朝歌一个人在膳房忙前忙后终于捣鼓出了一桌子菜,倒不是没人帮她,只是她将帮忙的人全部支走了。 开什么玩笑,下药这种事怎么能让旁人看到。 最后一个菜出锅的时候,一直在房顶上监视她的人也离开了。 姜朝歌兴冲冲的把菜端到时夕弦的卧房时,他正斜倚在憩榻上看书,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好似知道进来的是谁一样。 没有轻浮的声音和讨厌的眼神,姜朝歌也乐的清净,喜滋滋的把餐食放在桌上一一摆好,坐在一旁等着时夕弦看完书来吃饭。 左右也是无事,姜朝歌便打量起时夕弦的卧房,出乎意料的是,这规模宏大,布局奢华的督军府,主家的房间竟然和自己那小破柴房一般大。 房里的装饰也是简洁陈旧,桌角缺了一块,窗户,床榻,有些都已经破损掉漆了,这番发现着实是让姜朝歌吃惊不小,这还是那个铺张奢靡的督统吗? 怎么又和传闻的有些不太一样了。虽说她入府也有数月,可是作为最下等的丫鬟,别说督统的院落,就连督统卧房的方向都很难踏入。 对这人的了解,也仅仅是基于旁人的只言片语和坊间的传闻。 视线不知不觉的落在了时夕弦的身上,即使脱下了官服,他依旧是一身火红,这人好像很喜欢红色,她来府中这些时日,基本没见他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 时夕弦整个人慵懒的斜靠在软榻上,一只手支着额角,一只手拿着书,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指在烛火的映照下,光滑莹润。 认真看书不言语的时夕弦整个人沉静淡然,没有了平日的嚣张跋扈,如水一般平和。 这番模样,倒是和自己心里的那个人真像…… “怎么,这么快就想上本督的床了?” 轻佻的声音传来,姜朝歌恨不得咬舌自尽,这般讨厌的登徒子,自己怎么会拿他和自己的心上人比?真是种侮辱。 姜朝歌忍下心里的不快请礼道,“奴婢见过督统大人!大人,请用膳。” 时夕弦闻言放下手里的书,踱步来到姜朝歌的面前站定,不去看菜,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朝歌。 两人距离太近,姜朝歌不适的后退一步,可伸出去的脚步还没站稳,时夕弦双手就环上了她的腰身,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道, “后退做什么?你喜欢和我玩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你大爷的腿!姜朝歌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面上却是乖巧回应,“不是,奴婢怕大人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时夕弦陡然语调一转,拦腰抱起姜朝歌,“怕我没力qi?既然你这么关心我的shen体,且去试试就知道了。” 还没等姜朝歌想明白时夕弦嘴里的试试是什么意思,整个人就被放倒在了床上,时夕弦随即fu身而上。 登徒子!姜朝歌毫不犹豫的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时夕弦好似料到了她的动作,反手掐住姜朝歌的脖子,另一只手捉住她的双手手腕,反压在了她的脑上方,姜朝歌一声哀叹,又是这种屈辱的zi势。 时夕弦眼神冰冷的盯着姜朝歌, “想死?” 姜朝歌被制的动弹不得,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牵强的扯着嘴角解释道,“奴婢刚刚只是看见大人的肩头有一只苍蝇,想要赶走它罢了。” 说完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上,说什么苍蝇,这都初冬了,说个蝴蝶也比这好信些!这么蠢的话,谁会信。 时夕弦却是信了,他点点头,随即站起身,“吃饭。” 姜朝歌不可置信的看着时夕弦,他信了?这个将朝堂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居然信了她的鬼话?姜朝歌非但没有惊喜,而是更加担忧了。 不对劲,这个男人,很不对劲。 时夕弦却不管她的内心是在如何挣扎的,来到桌前看着床上发愣的姜朝歌挑了挑眉,示意她给自己盛饭。 不管了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把今晚过过去再说。 姜朝歌理了理衣裙,麻利的来到桌边准备好餐食递上筷子,时夕弦没有接过,他看着只有一碗饭的桌面问道,“你不吃?” 姜朝歌僵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奴婢怎么能和大人一起吃饭呢,岂不是太没规矩。” “哦?那你认为何人才能和本督一起吃饭?” “那自然是大人的夫人和姨娘了。” 时夕弦却是笑了,笑的不怀好意的看着姜朝歌一字一句道,“那你就做我的夫人好了。” 姜朝歌以为自己听错了,傻愣愣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时夕弦却是打了个响指,屋外瞬间传来屹川的声音,“大人。” “准备笔墨上报朝廷,本督要娶妻。” 门外的屹川也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不确定的再次问了一遍,“大人……” “听不懂吗,本督要娶!妻!”最后两个字还特地加重了地道。 “是,属下马上去寻笔墨来。” 姜朝歌惊骇的连筷子掉到地上也不自知。开什么玩笑,他娶我?昨天才算是他第一次见我,知道我的存在,怎的今日就要娶我了?这人到底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姜朝歌,时夕弦不达眼底的笑了,“上报朝廷,诸事得议,纳吉,问期一系列程序下来婚期至少也得一年,这一年里,若是你不愿嫁我,我让你离开便是。” 又要把自己拴在身边,又说一年后让自己离开,姜朝歌更是诧异了,“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女人,更喜欢你这样的美人,有问题?” “奴婢已经有了心属之人,是不会嫁给大人的。” “巧了,大人我就是喜欢干强人所难之事。” 姜朝歌气急,“你这是在逼迫我。” “本督就逼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时夕弦说着人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嚣张的看着姜朝歌,“你是打的过我,还是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 姜朝歌看着面前这张欠揍的脸,恨不得手起刀落把他给了结了,气愤的准备夺门而出。 时夕弦看着欲离开的姜朝歌,不急不慢的抽出腰间的银鞭向她甩去,鞭子像一条蛇一样缠上了姜朝歌的腰。 时夕弦手上稍稍用力,就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第5章 必须答应 “不要?”时夕弦依旧是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本督给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时夕弦把姜朝歌禁锢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松手,姜朝歌气急的张嘴大喊, “时夕弦!你这流氓放开我。” “本督就在你的身边,不必如此想念大声呼喊。” 时夕弦用一只大手制住姜朝歌的双手,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一把她的脸,“啧啧,这么好的皮肤,当真让人喜欢。” 感受到羞辱的姜朝歌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双脚用力踢起,直逼时夕弦的面门。 时夕弦也不惊慌,空出的手抓住了姜朝歌的一只脚踝,紧接着用抓住脚踝的手肘压在了姜朝歌的另一条腿上,动作一气呵成,制住了她的攻势。 姜朝歌面色发狠,猛的抬起自己的头颅,就要撞向时夕弦的脑袋。 “啧啧,你对自己真是狠心。” 时夕弦说着整个人向后一靠,扯着姜朝歌的手脚顺势把她扔了出去。 落地后的姜朝歌不做停歇,带着凌厉的招式继续冲向时夕弦。 时夕弦不躲不闪,目光探究的看着冲向自己的姜朝歌,仿佛她不是要杀自己,而是要飞扑进自己的怀里一样淡定。 姜朝歌陡然心里一惊,他这是要探自己的武功路数。 定是不能被他瞧出什么,姜朝歌当即收回招式。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招式收回,力道还是没减弱,只得双手抱头撞向时夕弦。 正在看招的时夕弦冷不防的被姜朝歌猛的撞在了胸膛上,两人皆是狼狈的摔倒在地。 时夕弦满脸黑线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姜朝歌,这女人不是要出招吗?怎么这么粗鲁的换肉搏了,搞的他毫无防备连着一同被撞倒。 “你就不能接一下吗?” 姜朝歌吃痛的嘟囔着想要从时夕弦的身上爬起来。 “美人都投怀送抱了,我岂有拒绝的道理。”时夕弦说着一个翻身,把姜朝歌反ya在了身下。 “时夕弦!” 姜朝歌抬手又要朝时夕弦的脸上招呼过去,时夕弦这次却没有动作,而是看着她淡淡道,“你打一个试试。” 想着刚才的招式瞬间被时夕弦化解掉,姜朝歌认怂的生生停住了手,改为拍了拍时夕弦的肩膀, “大人衣服落灰了,奴婢给您拍拍。” “蠢货。”时夕弦满是无趣的起身,连灰尘都懒得拍,一屁股坐在了桌边,“赶紧过来吃饭。” 看着桌上自己精心准备的晚膳,姜朝歌喉头有些发堵, “奴,奴婢不是很饿,大人慢用。” 时夕弦笑了笑,自顾的往碗里夹了几筷子菜看着姜朝歌, “过来吃饭。” 姜朝歌连连摆手:“大人趁热吃,奴婢不饿。” 时夕弦把碗放在一旁,义正言辞道:“你若不愿自己吃,那我便来喂你了。” 一句话骇的姜朝歌连滚带爬的坐上了桌子。好家伙,要是等他来喂自己,少不得又要打一架,虽说刚刚只是稍稍过了个招,可她心里也很是明白,自己打不过他。 看着面前的饭菜姜朝歌骑虎难下,最终双眼一闭狠下了心,吃吧,大不了就是睡上个几天而已。随即又是一阵庆幸,要不是巴豆没买到买了蒙汗药,她就彻底玩完了。 “大人不吃吗?”姜朝歌还是有些不甘心,要晕就一起晕啊,自己要是先睡了,他若是还要对自己有心思怎么办? 时夕弦好似心情很好,“没有多余的碗筷了,等你吃完,我再吃。” 姜朝歌眨巴着眼看着时夕弦,“大人是怕我下毒?” “不是。”时夕弦又给姜朝歌夹了一筷子菜,“是怕你下药,我若浑身没劲,岂不是辜负了良宵。” “……我,我没下药。”这么苍白的解释,时夕弦却还是信了,他点点头,“我知道,所以你多吃点,我只用美人用过的碗筷。” 姜朝歌听见这话恨不得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这哪里是弑杀为乐的督统,完全就是一个只顾女色的弱智变态。 姜朝歌认命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想着快点吃完,趁药效没上来把时夕弦也拖下水。 就在碗里的饭菜见底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大人,笔墨来了。” “进来。”时夕弦说着遗憾的看了一眼正在死命给他盛饭的姜朝歌道,“这饭只能等下再吃了。” 姜朝歌勉强扯了扯嘴角,放下手里的碗筷,暗暗的瞪了一眼屹川,这么准时,你这是故意的么。 屹川将笔墨纸砚摆好,又默默的退了出去,时夕弦看着浑身僵硬的姜朝歌,故作不知其心思的说道,“过来研磨。” 饭也不吃,可能还要搭上自己的清白,姜朝歌越想越委屈,她抓着衣襟坐在板凳上不动,一副贞jie烈女的模样看着时夕弦, “我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可是该有的廉耻心也是有的,没有嫁给你之前,我不能……不能……” 时夕弦被姜朝歌这副模样逗笑了,径直说道,“没问题。” “你同意了?没成亲之前不对我有过分的举动?”这么好说话?姜朝歌有些意外。 时夕弦起身来到书案前拂了拂展平的纸,漫不经心的开口,“我的女人多的是,就算不要你,也自然有人替我分忧。” 也是。姜朝歌嫌弃的看着时夕弦,这督军府中姨娘丫鬟一大堆,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哪个没和他有过关系,自己就算愿意委身,怕也轮不到自己。 姜朝歌想了想又接着说,“……唔,虽说我无父无母,可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大人容我考虑几晚可好?” 时夕弦淡漠的笑着,“允。” 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已经开始润笔了。 姜朝歌着急忙慌的跑到桌前一把按住时夕弦拿笔的手,“不是说答应我考虑考虑吗?大人怎么还要请奏?” 时夕弦看着姜朝歌握住自己的手,没有出声,姜朝歌这才察觉这个动作的不妥,当即松开手退了一步,时夕弦这才满意一笑, “不管你要考虑多久,不管你答不答应,最后的结果都是我要的。我给你时间考虑,只不过是让你自己说服自己罢了。能够做我的妻,这是我给你的恩典。”时夕弦说着冲姜朝歌微微颚首,“过来研磨。” “仰慕大人的女子数不胜数,奴婢人微言轻,这恩典万不可要。” “不要?”时夕弦依旧是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本督给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姜朝歌还要反驳,不料眼前一阵头晕眼花,完了完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药效发作了。 姜朝歌扶着桌子整个人站立不稳,想给自己突如其来的反应找个说辞,却模糊的看见时夕弦朝着自己张开了双臂,声音低沉轻缓,“乖,累了就好好休息,莫要做些无用的挣扎。” 她只觉得自己像个瞬间被扯断线的木偶,毫无知觉的倒在了时夕弦的怀里。 第6章 没有选择 “这个是婚书,皇上已经批了帝印。从你晕倒的第二日起,你,姜朝歌,就是我时夕弦的正妻了。” 等姜朝歌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有些头晕的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时夕弦的卧房。 他人呢?姜朝歌环视一圈,却没有看见时夕弦的身影,外面的天色早已黑成一片,看来她只睡了没一会。 那蒙汗yao真是差劲,整包给进去只睡了这么一会,下次看见那个无良的大夫,定要好好的说道说道。 姜朝歌叹息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正准备回自己的小柴房时,迎面碰上了正踏步进来的时夕弦。 小人!姜朝歌愤愤的偏开目光,不去看时夕弦那张亦正亦邪的脸。明明每次的笑意都是不达眼底,却又偏偏做出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虚伪的男人,简直看的生厌。 时夕弦倒是不在意姜朝歌对自己的偏见,而是好笑的看着她微微有些凌乱的脚步,“姜厨娘这手艺真不错,一顿饭让自己休息了四天,若不是那脉搏还在,我当真以为你要驾鹤西去了。” “你说什么?四天?我睡了四天?” 这一下的惊讶着实不小,太过激动以至气血有些翻涌,竟然又有些眼花起来。 姜朝歌只得扶着桌角慢慢的坐了下去,缓解着自己的不适,你大爷的,这下差点连命都玩不见了。 时夕弦看着面如菜色的姜朝歌,也没有继续嘲笑她,而是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婢女端着餐食走了进来,这阵香味,顿时让姜朝歌口水直流。 这时夕弦倒还有点人情味,还知道给自己准备吃食。 “夫人,这是奴婢刚刚做的,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夫人?”正准备动筷的姜朝歌猛的听见夫人这个莫名的称呼,茫然的看了一圈房内,“在叫谁?” 时夕弦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拿出两本红色的册子,放在了姜朝歌的面前,“这个是婚书,皇上已经批了帝印。从你晕倒的第二日起,你,姜朝歌,就是我时夕弦的正妻了。” 姜朝歌惊愕的看着桌面上那张火红的婚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才几日,她就被皇上许配给了时夕弦,她和他……该怎么办?他们明明说好待乱世安定,要携手归隐的,怎么现在她就成了别人的妻了。 时夕弦挥退房里伺候的人,“皇榜已然昭告天下,这个名分,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你快吃饭吧!”说完也不看姜朝歌,独自倚靠在憩榻上看起了书。 求不来的,呵,倒真是求不来的,外面的女人,府中的小妾都是削尖了脑袋的迎合他,讨好他,也只得了个姨娘的身份,自己什么都没干凭空就得了个正妻的位置,可不是求不来的福分吗…… 半晌没有听见姜朝歌的动静,时夕弦这才将头从书本上挪开,撞入眼里的却是姜朝歌满是泪痕的双眸。 她就这么看着他,泪流满面。 这眼泪让本来很是快意的时夕弦心里堵的有些不舒服,别人挖空心思想要得不到的,她居然是这种反应。 时夕弦放下手里的书,来到桌边夹了几道菜递给姜朝歌,“听话,把饭吃了。” 姜朝歌一把将面前的碗筷打翻在地,怒声质问,“为什么非要是我?” 时夕弦也不恼,他抖了抖落在衣袖上的饭粒,“为什么不能是你?” “我只不过想活着,想要嫁给我心爱的人,有错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逼我?” 听见姜朝歌的怒喊,时夕弦眉头微挑,“想活着,想嫁人,想法很好,当然没错!你大可说出是谁们在逼你,本督定会替你做主。”笑了笑,时夕弦耐人寻味的接着说道,“你若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我就罢了这门婚事。” “他……”在时夕弦期待的目光中,姜朝歌及时的止住了话头,脑子突然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非得是她。 若是按时夕弦以往的性子,喜欢的女人都会直接收入府中做妾室,现在偏偏要把她这个下等丫鬟抬至正妻的位置,原来是他对自己起疑了。 这权倾朝野的督统大婚,皇榜昭告天下,是想敲山震虎,顺势摸出自己身后的人。 这个谋权篡位大逆不道的奸诈小人!姜朝歌愤恨的看着时夕弦,“我爱的人在我心里,你休想知道他是谁!此番从中作梗,我偏不依你,要想知道什么,自己查去!” 时夕弦眯起双眼,微微勾唇讥笑道,“从中作梗?” 在他的府中安插眼线,还倒打一耙说他从中作梗,好一张颠倒是非的嘴。 时夕弦伸手捏住姜朝歌的下颚,隐忍怒气,声如寒铁道, “就当我从中作梗,那又如何?你口口声声说的情郎,他在哪里?皇榜已经张贴了三日,本督在府中连个鬼影都没看见。他若心里有你,岂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他人!他若真的爱你,又岂会让你犯险入我府中做个下等丫鬟?” 这话刺痛了姜朝歌,她抓着时夕弦的手拼命的要挣脱他的钳制, “时夕弦你个混蛋伪君子放开我!下等丫鬟怎么了?我做丫鬟我乐意,为心爱的人做什么我都愿意!你这种连真心都不知道的人,凭什么对别人指手画脚!” 本来觉得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和自己拌嘴挺有趣的,可是现在这人眼里的泪,嘴里狂妄的叫嚣都是因为一个缩头乌龟,这让一向胜券在握的时夕弦恼怒不已。 “你就这么想伺候人?好,好的很!”时夕弦抓着姜朝歌的衣襟,一把将她提了起来直接扔到床上。 姜朝歌看着欺身而上的时夕弦,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时夕弦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鞭子冲着姜朝歌抽去,鞭子的破空之势让姜朝歌一阵心惊,这要是抽在自己身上,还不得断根骨头掉层皮。 当下脚步快速移动,堪堪躲过鞭子的招式。 鞭子所到之处,无一完好,碎裂的声音引得门外的屹川频频探头,却又不敢进去。 闻讯而来的厉姝着急的要冲进去,屹川一把拉住她,“大人正是气头上,你别进去了。” “明明几招就可以把那姜朝歌制服,大人为何要这般让她。” “我知道大人娶她你不高兴,可是婚书已下,皇榜已贴,你还是……” 厉姝狠狠地推开屹川,“我用不着你来教。”说着便冲了进去,可是刚刚踏入房内,迎面便撞上时夕弦的鞭子,厉姝躲闪不及,准备硬接下这招。 就在鞭子要将她抽的皮开肉绽时,屹川一把拉过厉姝,给她挡下了这一鞭子,两人狼狈的倒在地上。 屹川背上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盔甲直接四分五裂,皮开肉绽,姜朝歌看着血淋淋的伤口错愕不已。 时夕弦微微蹙眉收回了鞭子,满是不悦的看着地上的两人。 屹川松开扶着厉姝的手,跪地请礼道,“属下该死,没有拦住厉姨娘,求大人恕罪。” 姜朝歌本以为时夕弦要发怒,已经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却见他摆了摆手,示意屹川两人退下。 姜朝歌出乎意料的暗暗观察着三人,自己的爱妾差点被自己一鞭子抽死,属下冒死相救,可这正主站在一旁居然不担心不发怒,属实不对劲。 第7章 你别后悔 “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之事,若是悔了……”时夕弦看着姜朝歌淡淡道,“毁了便是。” 看着眼前仿佛被废弃一般的屋子,姜朝歌咂了咂舌,这一言不发就开打的日子能不能不要再有了,既伤神又伤人。 既然大局已定,现在也无力改变些什么,那就见招拆招好了。姜朝歌看着一张冷脸的时夕弦, “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 “来年初六。” 姜朝歌算了算日子,大概还有一年的时间,这日子定的还算不错,利用这一年来完成一生的大事,绰绰有余。 “嫁就嫁,你可别后悔。”姜朝歌冷哼一声。 好似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之事,若是悔了……”时夕弦看着姜朝歌淡淡道,“毁了便是。” 姜朝歌不想去探究他这话是何意,既然他现在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必要了。 婢女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实在是装够了,换个体面风光的身份也是不错,我还倒要看看,主子多年的绸缪,时夕弦一时能查出些什么来。 “我要吃饭。”姜朝歌大咧咧的坐在板凳上,照葫芦画瓢的翘起二郎腿看着时夕弦。 事已至此,一切顺其自然就是,若饿死了自己,岂不亏大了。 时夕弦看着眼前身份转变如此之快的人,忍俊不禁道,“要吃自己去做,早这么配合多好,好好的房间,全给打的稀巴烂。” “嘁,还不是你那破鞭子使得不好,偏偏将这些物件全给毁了。” “哦?那便再来试试,我也觉得我这准头不行。” 时夕弦说着就要抽出腰间的银鞭,姜朝歌立马变了脸,“不必了,不必了。我去做饭去,没功夫跟你瞎扯。” 说着抬脚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着时夕弦,“我住哪里?” “你说呢?”时夕弦不答反问。 “你这屋太破了,砸了也好。你给我换个豪华的房间,最起码不能比那些姨娘的差。” 时夕弦不置可否的拿起书本,重新倚靠在憩榻上翻了起来,“你入角色倒是挺快。” “要不然呢!我还能选?” “不能。” “那不就结了。”本来扭头出去的人又重新进来了,几步来到时夕弦的跟前神秘兮兮道,“那个……做你的夫人是有赏钱的吧?” 时夕弦瞬间被气笑了,“赏钱?你说的是这种?”说着伸手将面前站着的人拉入了怀里,眼神往床榻扫了扫,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本以为她会和之前一样挣扎着和自己争辩几句,哪知姜朝歌顺势躺在了时夕弦的怀里,倒是把他惊的一愣。 在这愣神的功夫,姜朝歌的纤纤玉手缓缓的划过时夕弦的脸颊,划过他的喉结,最后在xiong口的位置停住了,手指不停的打着圈圈liao拨着。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时夕弦急凸了眼,好似见鬼一样的瞪着怀里勾人的姜朝歌,整个人僵硬起来, “你……你……” 姜朝歌眼神魅惑,吐气如兰,“我怎么了?大人难道不喜欢。”说着将脑袋凑到时夕弦的耳边,故意吹了口热气。 时夕弦急促的呼吸着,胸膛剧烈的起伏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下一刻就会把自己给抽死。 姜朝歌当即伸手抚了抚时夕弦的胸膛, “大人可要悠着点,别自己把自己给激动死了。” 时夕弦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手臂用力,在姜朝歌的错愕中毫不犹豫的把她再次甩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姜朝歌狼狈的跌倒在地,刚准备开口骂人,却猛然看见逐渐变红的时夕弦,她惊声道, “时夕弦,你是脸红了还是发烧了?怎么整个人这么红?” “要,要你管!” 时夕弦气急的起身,逃命一样的逃出了房间,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惹得门外的守卫个个侧目。 姜朝歌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夺门而逃的时夕弦,这个生活在花丛中的督统难不成是脸红了? 我的老天,什么情况? 姜朝歌又惊讶又好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个督统大人,有意思。 时夕弦出去没一会儿,婢女们鱼贯而入,收拾着房间的杂乱。 眼看着没什么事了,肚子很合时宜的叫了起来,而且一阵高过一阵,姜朝歌真的怀疑自己若是再不吃点东西,会忍不住自己把自己给炖了。 可是饭菜早就被时夕弦给抽的稀巴烂了,姜朝歌只得忍着饥饿,快步来到膳房打算找点吃的。 可是等她来到膳房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在做饭了,还是之前那个给她端饭的丫鬟。 姜朝歌看着眼前的美味佳肴,“你这给谁做的?” 那丫鬟看到姜朝歌,笑容满脸道,“给夫人做的,是大人吩咐的。” 时夕弦?他会这么好心?不会是让这丫鬟给自己下药了吧,他打算让自己肠穿肚烂还是蹲在茅房起不来? 那丫鬟见姜朝歌满是狐疑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当即跪了下去,“奴婢丹雪,是大人昨日指派到夫人身边的,丹雪对夫人一片衷心,夫人明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下跪,姜朝歌急忙扶起丹雪,“你别跪我,有事说话就行。我不是在质疑你,我只是……算了,你去做饭吧。” 想着也不知怎么解释,姜朝歌干脆挥手让她继续做饭去了。 趁着丹雪做饭的功夫,姜朝歌来到院外坐了下来,十月中旬了,满树的银杏已经悄悄的变为了黄色,它们随着风的脚步轻轻的摆动着,满树的金黄在烛火和星光的点缀下,美的令人眩晕。 姜朝歌伸手捡起被风吹落的银杏叶爱不释手,她喜欢黄色,特别是这金灿灿的黄。 在她濒临死亡之际,那人将写满希望的黄色塞到了她的手中,并带她离开了那个人间炼狱…… 自那以后,这个颜色就像一抹朝阳照耀着自己的人生,成了她的信仰和坚持。 看着奢华却又不失雅致的督军府,姜朝歌不免有些感慨,虽说入府了这么久,可每日不是胆战心惊的掩饰身份,就是卑躬屈膝的夹着尾巴做人,还从来没有好好的欣赏过这府里的美景。 今日这般撕破脸皮,倒也间接的成全了她的逍遥和快活,姜朝歌索性躺在铺满银杏树叶的地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惬意的夜晚。 直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死就起来吃饭。” 第8章 畏高的人 铺天盖地的银杏叶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隐匿其中,阵阵微风吹过,耳畔都是树叶摩挲的声响,鼻尖萦绕着眼前人的余香…… 姜朝歌睁开眼睛,撇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时夕弦,他的神色早已恢复如常,没有了之前的慌张,也没有了那般轻佻,而是冷冷的看着她。 姜朝歌从鼻孔里哼出一个调调,利落的起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了膳房。 看着迈着八字步的姜朝歌,时夕弦忍不住额头一阵青筋跳动,这还是之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女人吗?此般看来,她这嚣张的模样倒和暗探完全挂不上边。 第一次,时夕弦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和决定了。 正在他踱步想着事情的时候,走的好好的姜朝歌突然停住了脚,横跨一步拦在了时夕弦的面前, “大人,一起走吧。” 看着突然蹦到自己面前的姜朝歌,时夕弦仿佛看见了毒物一般后退两步, “你要说什么站那里就行,离我远些。” 满脸黑线带着些许无措的时夕弦让姜朝歌大开眼界,立刻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女人的浪子居然怕女人? “哈哈……时夕弦你怎么了?” 姜朝歌爽朗放肆的笑声引来了府中的下人,他们纷纷停步张望,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的新夫人这么开心。 “我,我没怎么。姜朝歌,你若有事就说事,没事就给我让开。” “我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想和大人并肩而行罢了。” 素来以狠辣出名的督统大人居然露出了一副少年才有的纯情无措,让姜朝歌惊讶的同时玩心大起,突然就想要试试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好似要验证般的,姜朝歌朝着时夕弦又迈了两步,时夕弦紧跟着后退两步,姜朝歌觉得有趣,步步紧逼,时夕弦则步步后退。 眼看两人就要退出膳房的院子,屹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又怕打扰两人,只得憋着嗓子弱弱的开口, “大人,夫人……该吃饭了。” 听见部下的声音,时夕弦这才猛然清醒过来,自己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他居然被一个女人逼的连连后退,简直荒唐。 眼角一扫,围观的人群连忙侧过身子装作赏月看风景,缩起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躲避着时夕弦要杀人的目光。 居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时夕弦像一个被恶霸当街调戏的小媳妇一样憋红了脸,恼怒的拂袖打算绕开姜朝歌而行。 也不知撕破脸皮的姜朝歌是不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她越战越勇,看着要离开的时夕弦再次贴身而上,满脸娇笑的看着他, “大人和我并肩走吧。” “让开!” “不让。” 就好像你在逗一只小猫,猫扑你的时候你呵斥它,可等它乖乖听话的时候,你又忍不住想逗它跳跃。 现在时夕弦这副又别扭又难堪的样子就像那只被挑逗的小猫,让姜朝歌觉得特别好玩。 虽说面前这人不是猫,可这番逗弄的心思只增不减,完全将时夕弦的可怕扔在了脑后。 时夕弦低头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人,忍着出手的冲动再次开口道, “本督最后再问你一遍,让不让?” “我也最后再说一遍,我,不,让。” 时夕弦眼神微变,扯着姜朝歌一个纵身飞上了银杏树,等姜朝歌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贴着树干被时夕弦ya在了身下。 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看热闹的人早已经把膳房的院子围的里外三层都是人了,在府里伺候这么多年的下人一眼就看的出来,今日自家的大人吃瘪了。 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精彩,错过了谁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 就连平日严肃刻板的禁军副将屹川,此时也是放下手头的事,目光紧紧的随着人群注视着两人上了树,一群人眼巴巴的守在院外,心里猜想着最后谁先认输。 这棵院中的百年银杏高达二十多米,躺在树干上的姜朝歌死死的抱着时夕弦的脖子,紧闭双眼瑟瑟发抖。 这陡然变为害怕的模样让时夕弦来了兴趣,这个武功不弱且胆大敢撩拨他的人居然畏高?! 逗猫好玩,可是把它逗的来了脾气亮出锋利的爪子反扑你的时候,就不好玩了,现在的姜朝歌深刻的体会到了这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时,时夕弦,你快把我放下去。” 第9章 身不由己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穿了,我看到时候谁丢脸!我现在可不是姜朝歌,而是时夫人。” 姜朝歌跪在地上不停地的叩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他们……” 即使额头已经叩的血肉模糊,她依旧不停的磕着。面目狰狞的男人不为所动的将她拖到高达数十米的高台边缘,按着她的头颅,让她亲眼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同伴从高高的楼台上被扔下,摔死在自己眼前…… “看看,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你记住了,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无力反抗却又逃生无门,姜朝歌抱着脑袋失声痛哭,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挤破这些可怕的回忆,“姜朝歌,你醒醒。” “姜朝歌,你听着!这里是督军府,有本督在,无人能伤你分毫。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它都已经过去了,不要被恐惧左右,现在赶紧醒来吃饭。” 一瞬间,噩梦,鲜血通通不见了。 不带感情的清冷声音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姜朝歌猛的睁开了双眼,目无焦距的看着头顶上方,良久没有出声。 是啊,这不是那个炼狱,也不是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我应该清醒些才是,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我还有重要的人要等,定不能在这个时候扰了心神,功亏一篑。 时夕弦看着清醒过来的姜朝歌,神色平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身招呼丹雪将饭菜端进来。 姜朝歌待心神恢复清明,擦干脸上的泪痕,这才看向时夕弦,“这是哪里?” “这是督军府,你的卧房。” 姜朝歌起身看着这个别致的卧房,面积不光比那些姨娘的要大上几圈,布局更是奢华无比,当即下床玩笑道, “大人这是凭空变出来的屋子吗,我说想要豪华一点的,当真给了我一间如此奢侈的。” 时夕弦看着眼前脸上带着笑意的女子,一时竟有些恍惚,刚刚那个缩在自己怀里痛苦无助的,真是眼前这人吗? 此前的小心谨慎,而后的害怕彷徨,现在的若无其事,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哪个才是假的? 时夕弦没有应声,姜朝歌也没再出声,房间里只有丹雪放菜碗的声音,“大人,夫人,用膳了。” 这话将时夕弦的思绪带了回来,他来到桌边招呼姜朝歌,“来吃饭。” 姜朝歌现在真的恨不得连桌子带盘子一起啃了,饿的前胸贴后背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二话不说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她对面的时夕弦却是不紧不慢的细嚼慢咽,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默默无语的吃完了两人的第一餐饭。 最后一口肉下肚子,姜朝歌这才满足的轻哼一声,“吃饱喝足,这样活着真好。” 时夕弦早已吃完,此刻正靠在软榻上看书,听见姜朝歌的感慨不免莞尔, “这样活着就满足了?那你倒是好养活。” 姜朝歌摸着自己吃的圆鼓鼓的肚子,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外的夜色,能够活下来就是奢望了,岂敢要的更多。 趁着婢女收拾桌子的功夫,姜朝歌坐在软榻另一头好奇的张望着时夕弦手里的书, “你在看什么?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书。” “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我只不过是嫌它太大才搬到隔壁去的。” “隔壁?我两住对门了?” “不住对门,住一起也可以。” 姜朝歌现在没有了逗弄时夕弦的心情,而是不停的张望着他手里的书, “你看的是什么?话本吗?” 时夕弦无语的把书皮在姜朝歌眼前晃了晃,这么大的资治通鉴,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小打小闹的话本了。 哪知姜朝歌面色一囧,“我,我只认得自己的名字……” 时夕弦倒是有些意外,“你不识字?” 姜朝歌讪讪道,“孤儿一个,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 她若不识字,该怎么和背后的人联系?这番说辞是诓他的还是真的?时夕弦当即开口道, “我的妻岂能不识字,说出去倒是让人笑话,你必须得学。” 姜朝歌听完满脸兴奋,“真的吗?你出钱送我去学堂吗?” 看着姜朝歌这股兴奋劲,时夕弦迷糊了,“读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确定要去?” 他本来只是打算明日找个夫子试探试探她,哪知她竟这般兴奋的要去上学堂。 “你认得字的人当然这么说了,不识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时夕弦摇摇头,“不知道。” 姜朝歌吃了一瘪,继续道,“就像没武功的羡慕有武功的人可以飞檐走壁,这种明白了吧。” “说到这,我到挺好奇的,”时夕弦说着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姜朝歌,“你既然畏高,又是怎么练的武功?” 姜朝歌支起下颚,撇撇嘴,“那你这么好的武功,不也怕刀剑。我有拳脚功夫就够了,不会轻功,有什么问题吗?” 时夕弦哑然失笑,说的明明没理,又好像无法反驳什么。 “快说快说,你是不是要送我去学堂?” “你想去便去。” “当真?” 时夕弦斜睨她一眼,“上个学堂而已,这有什么假的。” 姜朝歌登时高兴的跳了起来,真不错,她若是能上学堂,就可以认字,就可以吟诗作对了,等下次见到他的时候,定要叫他大吃一惊。 想到这里,姜朝歌将手伸出,“给我钱。” “要钱作甚,府中什么没有,缺什么和下人说就行了。” “我要买衣服,你看看我这穿的。”姜朝歌说着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粗衣麻布,在时夕弦面前转了一圈。 时夕弦倏地笑了,“挺配你的。” 姜朝歌看着时夕弦一脸玩笑的样子,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说着姜朝歌伸手就要解开自己的腰带,“那我就不穿了,我看到时候谁丢脸。现在我可不是姜朝歌,而是时夫人。” 说着姜朝歌手脚利落的脱掉外衣,当真准备踏步而出。 时夕弦带着怒气的声音马上在背后响了起来,“姜朝歌,你敢这样出门试试。” 反正他现在什么都没查出来,肯定不会杀了自己,姜朝歌当即回头做了个鬼脸, “试试就试试,你看我敢不敢!” 看着继续迈步的姜朝歌,时夕弦忍无可忍的抽出腰间的银鞭甩过去,将她结结实实的缠住扔回了床上,“你给我老实点!” 说着满脸黑线的收回银鞭,“明日让绣娘上门量尺寸。” “我想出去逛逛。” “你别得寸进尺。” “那我就不穿了,除非你走到哪里把我绑到哪里。” 时夕弦深吸一口气,忍下心里不断突突的冲动,“……行,明日我陪你一起。” “我不需要你陪我。” “我需要你陪我!” 第10章 我要立威 “自不量力!从前我是身份不由己,才由得你放肆,现在我是大你是小,若再敢在我面前撒野试试。今日没有扭断你的手臂,是给时夕弦一个面子,倘若你再不知死活,休怪我不客气。” 姜朝歌得意洋洋的看着时夕弦气呼呼的走了,她当然知道时夕弦要跟着她的原因,她不过是真的想买几件衣裳而已,看他能跟出什么来。 上次出门采买时路过一家成衣店,看中了一身嫩黄色长裙,上面绣着复杂的繁花样式,坠着闪闪发亮的珠坠,姜朝歌很是喜欢,可是一想到自己只是个婢女,穿的机会不多,连店门都没踏入一步就离开了。 时夕弦跟着也好,这个大奸臣肯定暗中敛了不少财,趁此机会大买特买狠狠的敲他一笔才是,还有聘礼的事也定要和他好好的说道说道,要他个一半身家,应该不过分吧? 有了这笔钱,以后自己归隐的时候,也就不愁了。 满打满算的姜朝歌一夜好梦,第二天早早的就起来了,简单的洗漱后直奔时夕弦的卧房,虽说他住在自己的隔壁,可也隔了一条小道。 姜朝歌兴冲冲的来到时夕弦的院子,刚刚踏上时夕弦房门口的台阶,自房顶上下来两个侍卫拦住了她的动作, “夫人,大人不在屋内。” 人不在屋里还派人守着房间,他的房里有什么秘密?上次进他的房间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姜朝歌心里疑惑着,嘴上却道, “他去哪里了?” “回夫人,属下不知。” “那他在府中吗?” “回夫人,不在。” 既然不在府中,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自己出门没钱也是难为情,姜朝歌琢磨着,干脆坐在了时夕弦的院中等着他。 丹雪做好早膳没有找到姜朝歌,四处张望时才发现她在时夕弦的院中坐着,当即便端着早膳来到院中。 “夫人,在这里用膳吗?” “端都端来了,难不成再让你端回去吗。”姜朝歌笑着摆摆手,让她放下。 可一直到早膳吃完,她还四处溜达了一圈,还是不见时夕弦回来。 正在姜朝歌百无聊赖的数着头顶上的树叶时,厉姝手里端着一盆君子兰走进了院子,看那开的正艳的花朵,想来是精心培育过的。 空荡荡的院子里一眼就看见了姜朝歌,厉姝冷哼一声,径直向时夕弦的房间走去。 就在姜朝歌以为她会被拦下时,厉姝轻轻推开房门进去了。 姜朝歌满是火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那两个守门侍卫斥问道, “凭什么她可以进去?” 那两个侍卫依旧面无表情,“回夫人,属下不知。” 姜朝歌气的恨不得一人一砖把他们拍晕,“时夕弦是养了什么废物,问什么,什么不知。” 厉姝将君子兰放在房间不过片刻就出来了,听见姜朝歌的话,厉姝柳眉倒竖的看着她, “大人的名讳岂是你直接称呼的。” 姜朝歌双手抱胸淡淡道,“名字起的不是让人叫的,难不成是让人祭奠的。” 厉姝听见这话登时就怒了,几步来到姜朝歌的面前抬手就要往她的脸上招呼。 丹雪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姜朝歌的面前,替她挨下了这重重的一巴掌。 “狗奴才!” 厉姝说着狠狠地将丹雪推到一边。 姜朝歌眼神微变,就算这丹雪是时夕弦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可现在她明面上就是自己的人,这威今日若是不立下来,日后还不等着被人欺到头上。 既然身份不一样了,我凭什么要受这委屈! 就在厉姝的第二巴掌要落在姜朝歌的脸上时,姜朝歌一把抓住了厉姝的手腕,另一只手重重的给了厉姝一巴掌。 “第一巴掌,是为了上次你打我,还你的!”不等厉姝惊叫,姜朝歌反手又是一巴掌,“这第二巴掌,是为了我的婢女讨的!” 说着松开厉姝的手,重重的将她推倒在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 “自不量力!从前我是身份不由已,才由得你放肆,现在我是大你是小,若再敢在我面前撒野试试。今日没有扭断你的手臂,是给时夕弦一个面子,倘若你在不知死活,休怪我不客气。” 总算报了她上次打自己一巴掌的仇,姜朝歌心里爽极了。 厉姝捂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姜朝歌,这个被时夕弦宠的无法无天的女人此时在人前遭受这般羞辱,怎能咽下这口气。 “敢打我,我杀了你!”厉姝凶狠的站起身,回首看着身后的侍卫,“剑给我。” 那侍卫听言将手里的剑递给厉姝,姜朝歌颇有意思的看了一眼厉姝,这宠妾居然会武功,这个督军府,还真是一个不比一个简单。 就在厉姝准备出招的时候,一道不悦的声音在姜朝歌的身后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厉姝一看见时夕弦,把手里的剑扔在地上,哭唧唧的冲向时夕弦,“大人,她打我。” 时夕弦抚摸着厉姝脸上红肿起来的巴掌印,神色莫名的看着姜朝歌, “你打的?” 姜朝歌不以为然道,“我打的!”接着拍了拍自己的手,“真晦气,脏了我的手。” “为何?” “不为何,我就是手痒看她不顺眼。” 时夕弦也不再追究为何,看着姜朝歌淡淡道, “你禁足三日。” “凭什么?”姜朝歌怒问。 时夕弦将厉姝揽在怀里朝房间走去, “就凭我乐意。” 姜朝歌气的一脚踢翻院中的盆栽,转身走出院子,“你到时候别求我出来!”说着气呼呼的回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被禁足三日的姜朝歌倒也不无聊,白日催命一般的狼嚎着学唱歌,晚上便叫丹雪搬来一把琵琶,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时夕弦都会看书。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安生,你越是要安静,我偏偏要吵闹! 于是府中用过晚膳之后,她那拉锯般的琴声就响了起来。 第一晚响起这杀人般的琴音时,屹川来劝过几次,姜朝歌不以为然的越劝声越大,最后居然还合着琴声唱上了,鬼哭狼嚎的场面吓得屹川落荒而逃,此后不见人影。 直到今天第三日,时夕弦还是没有露面。 姜朝歌用过晚膳,终于决定放弃了,她的嗓子唱哑了,手指也被弹断的琴弦给割伤了,这真是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烂招。 就在她无聊的倚在软榻上画画时,时夕弦笑容满面的推开了她的房门, “今日怎么放弃奏乐了,我还准备再欣赏欣赏你‘高超’的琴技。” 姜朝歌白了一眼时夕弦,“要你管!” “你是督统夫人,我不管你谁管你。” 姜朝歌懒得理他,接着画起画来。 看着姜朝歌握拳一样的拿笔,时夕弦好笑的踱步来到她的身边,“笔可不是这样拿的。” 不等姜朝歌开口回怼,时夕弦弯下腰握住了姜朝歌拿笔的手,淡声道, “手指要这样握笔,这里要扶着笔杆才对……” 后面说了什么姜朝歌没有听进去,她呆呆的侧头看着时夕弦,离的这般近,属于他的味道全部钻进了鼻子。 第11 章 江山为聘 “若真有那一日,我定生死不计,江山为聘。” “这样拿笔,记住了吗?” 时夕弦不见姜朝歌回应,疑惑的侧过头,在这一瞬间,两人鼻尖触碰,姜朝歌的心跳突然好似擂鼓一般的把时夕弦给推开了。 时夕弦不防,被推的一个趔趄。 “推我做什么。”时夕弦稳住身形看着姜朝歌不悦道,他这真是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别离我这么近,不习惯。” 时夕弦哑然,“不过是教你拿笔,想什么在?我虽然喜欢女人,但从来不强迫,你这般,属实是想多了。” 姜朝歌看着时夕弦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登时就来了气,怒道,“我乐意,我就要生气,怎么着?” “行,你乐意,我还能怎么着?”时夕弦说着后退两步坐在了软榻上,“明日还出门吗?” “出,怎么不出。我告诉你时夕弦,我还要买好多好多东西,你最好把银子准备好,别到时候没钱给就很丢脸了。” “当然。”时夕弦毫无疑问的拿过软榻上的书,随手翻看起来。 “还有,”姜朝歌说着上前几步,把手伸到时夕弦的面前,“我的聘礼呢?” 时夕弦看着伸到自己面前讨要的手,停下翻书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朝歌,愣是把她看的莫名其妙, “不会吧时夕弦,难不成你娶我进门,不打算给聘礼?” 时夕弦勾勾嘴角,用手里的书轻轻的拍了下姜朝歌的手掌, “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别人有的,我一样不会少了你的。” “那你倒是给我啊!” 说的好听,问题是她一个铜板都没有看到,姜朝歌急眼的把手在时夕弦的面前晃了晃。 “姜朝歌,你到底是有多缺钱?我府中可有亏待你了,这么厚脸皮的找我要聘礼。” “那你怎么不说你强娶我就不厚脸皮了?我不管,娶我就得要聘礼。” 时夕弦看着姜朝歌一副休要我吃亏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泪痣随着眼角微微上扬着。他手里的书再次轻轻落在姜朝歌额头上, “若真有那一日,我定生死不计,江山为聘。” 姜朝歌没有琢磨那句真有一日是何意,而是看着时夕弦不以为然道,“嘁,这江山又不是你的,你说给就给了。” 时夕弦笑的更深了,“你怎知就不是我的了。” 姜朝歌愕然的看着时夕弦,平日他说着万岁的话却带着虚伪的笑容,此时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却是无比认真,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姜朝歌不由的一阵心惊,他既然有这样大的把握,兵变,怕是不远了。 “就这样吓到了?” “没有。”姜朝歌收起自己的讶然,且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但肯定有试探自己的成分在里面,略微思索后,姜朝歌开口道, “这江山还不知道多久你才能拿下,万一时间久一点,我人老珠黄你不认账了怎么办?” “呵,姜朝歌,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的人没信心?” 这意有所指的话,姜朝歌假装听不懂的样子看着时夕弦,“别扯这些虚的。实际点,你给多少钱我?” 这般赶鸭子上架的要法让时夕弦莫名觉得好玩,他反问道, “那你的嫁妆呢?打算给我什么?” 姜朝歌一听这话,瞪圆了眼睛看着时夕弦,“自古以来不都是先聘礼在嫁妆的吗?怎么到你这里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时夕弦重新翘起二郎腿看着姜朝歌, “你既如此说,我就偏不给你,你奈我何?” “时夕弦,你是不是想打架?”姜朝歌说着气恼的撸了撸袖子。 时夕弦闻言更是开心,朝着姜朝歌勾勾手指, “来啊,我奉陪。” 气死了气死了,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得,要也要不来,姜朝歌急火攻心的打开大门, “时夕弦,你给我滚出去!” “我滚出去?你确定?” 姜朝歌指着门外,一字一句道, “现在,立刻,马上,滚!出!!去!!!” 守在屋外的屹川和丹雪满脸黑线,这般挑衅叫嚷着让大人滚,夫人定是没好果子吃了。 屹川更是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的剑,若两人真打起来,自己好进去劝架,别又像上次一样把屋子给拆了。 没想到时夕弦倒还真的依言站了起来,面露惋惜的看着姜朝歌缓步朝屋外走去, “可惜了,有的人不想逛街也不想去书院了……我还是赶紧滚吧,免得碍了某些人的眼。” 书院? 正准备关门的姜朝歌听见这话,行动快过脑子的一把拉住了踏步而出的时夕弦, “大人,你回来,咱俩有事好商量。” “哦?不生气了?” “大人是何人,我哪敢生大人的气,刚刚都是我不对,是我说错了话。” “可是刚才有人叫嚣着让我滚出去,我这心里啊……属实有些不舒服。” “哪能让大人滚?要滚也是我滚才对。若不然我现在就给大人滚一个助助兴?” 时夕弦看着点头哈腰的姜朝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滚到不必了,好生伺候着即可。” 就这样,前脚被扫地出门的督统大人,后脚又被笑脸给迎了回去,屹川和丹雪同时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又避免了一场劫难。 “还不奉茶?”时夕弦被姜朝歌安置在软塌上,斜倚着身子看着她道。 姜朝歌笑容满面的在心里把时夕弦骂了个遍,腿脚不停的给他烹茶去了。 茶香四溢,满室清香。 时夕弦接过姜朝歌递来的茶水,品了品满意道,“手艺不错,看在你烹的茶香份上,本督现在正式通知你,下个月初一,入翰江书院。” “翰江书院???” 姜朝歌这一下可以说是惊了一个大跳,这翰江书院是晋北最高等的学府,只收皇亲国戚,这时夕弦当真是手腕通天,竟然把她给塞了进去。 “一个翰江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话说回来,我是不指望你能学出些什么来,你别给我丢脸便是万幸。” 姜朝歌不管这话里的嘲笑,满脸堆笑的上前给时夕弦捶肩捏腿,讲着自己认为好笑的冷笑话给时夕弦听,结果听的人没有笑,她这个讲的人倒是笑的咯咯不停。 时夕弦颇有些无语,“你先别乐,人家都是小姐公子,就你一个夫人,和这些小辈在一起,你可别觉得不自在。” “我年岁也不大,和他们应该不会有代沟吧?” “呵,”时夕弦轻笑一声,“年龄不大,辈分压人,反正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就行,督军府可跟你丢不起人。” 听到时夕弦如此说,姜朝歌立刻从他身后转到他的面前,努力摆出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给大人你丢脸的。” 时夕弦点点头,放下茶盏,“好了,话已带到,我走了,今晚早点睡。” 姜朝歌想着他三天前答应自己逛街,结果一通闹剧下来,自己反而被罚了禁足三日,想想就窝火,当即看着时夕弦离开的背影大喊道, “时夕弦,你说好了明天带我逛街的,可别又跑了。” “放心,明日我等你。”淡淡的声音随着身影消失在门外。 关上门的姜朝歌立刻来到书桌前盘算着明日要买些什么,一定要狠狠的捞一笔,出一出被禁足的怨气。 第12章 金山银山 “戴不完也没关系,重要是有价值!有价值的东西花再多的钱也是没关系的,你说是吧,督统大人。” 第二日姜朝歌还在睡觉,时夕弦一脚踹开了她的房门,将她从被子里拎了起来, “姜朝歌,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我等了你一上午!你居然还在睡觉!” 姜朝歌看着眼前满是怒气的时夕弦,睡眼朦胧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你!” 这般反问让时夕弦一阵火大,他松开抓着姜朝歌的手,一把推开窗子,指着外面正高的日头道, “你自己看看,日头都升到哪里了。” 窗子打开的一瞬间,阳光倾泻在了姜朝歌的脸上,刺目的光芒让她不由的眯起双眼。 她揉了揉眼睛,迷茫的坐起身,“午时了啊。” “废话,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走了。”时夕弦看她这副云里雾里的模样就是火大,平日只有别人等他的份,今日倒好,他像个傻子一样等了这么久,正主居然还在睡觉。 “去去去,我去!我马上换衣服,你等等我。” 姜朝歌生怕他一气之下真不管自己了,连忙掀开被子起身。都怪自己昨晚太过兴奋翻来覆去好晚才睡,这才误了时辰。 昨晚她可是想了好多要买的东西,若在这紧要关头放跑了他,谁知下次逛街是什么时候了。 “快点,一盏茶的时间。” 时夕弦说着大步出了屋子,候在门外的丹雪端着盆子立刻进门给姜朝歌洗漱梳妆。 时夕弦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厉姝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 “大人何时这般等过人,如此让着,倒是娇纵了她。” 时夕弦闻言摘过院中开的正好的花cha在厉姝的发间,“我就是要惯着她,让她知道谁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让她明白该如何做选择。” “可大人送她去学堂又是为何?那些个皇亲国戚,谁是好惹的。她若是找些事非,岂不是牵连了大人,督军府岂能任她这般胡闹?” “本督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了?”时夕弦嗤笑的反问道。 这笑容让厉姝一阵紧张,她低下头娇声道,“妾身不敢。” “不敢就好,本督做事切莫指手画脚,爱妾可明白?” “明白,下次不敢了。”厉姝恭眉顺目道。 时夕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回身进屋了。 姜朝歌这边迅速整理好自己,连午膳也顾不得吃,匆匆来到时夕弦的院子喊道, “时夕弦,我好了,走吧。” ………… 时夕弦带着姜朝歌来到了最繁华热闹的街道,姜朝歌恨不得整个身子直接从马车里伸到街上去张望,时夕弦好笑的看着她问道, “想下去?” “对啊,这般坐在马车里,什么也看不到。” 时夕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即敲了敲马车壁,马车外立刻传来了屹川的询问,“大人,有何吩咐?” “停下来,夫人要下去逛逛。” “是。” 马车依言停了下来,姜朝歌一头扎进了一家成衣店,这家店子就是上次她看中的那一家。 时夕弦撇了身后的人一眼跟了上去,队列中的一人默默的纵身离开了。 这家店子规模不大,布局倒也工整,本来很开心生意上门的掌柜一看见跟在姜朝歌身后的时夕弦,吓得连连跪地求饶, “督统大人,小店本分经营,并无蒙人之举,还望大人明察。” 姜朝歌被下跪求饶的掌柜陡然吓了一跳,回身不明所以的看着身后悠闲踱步的时夕弦。 而后者只是巡视了一圈店内,坐下淡声道,“本督今日只是来陪夫人买衣裳,不是来抄家的。” 那掌柜听见时夕弦如此说,这才擦去豆大的汗珠从地上站了起来,畏畏缩缩的站在店角,等着姜朝歌挑选。 “时夕弦,你不是禁卫军的头头吗,怎么还干起刑法司抄家的活了?” 时夕弦的目光落在一件淡蓝色的衣衫上,“能者多劳,有问题?” 被呛声的姜朝歌撇撇嘴,转身环视了一圈这本就不大的店子,有些失望的看着掌柜,指了指店面问道, “上次放在这里那件黄色长裙呢?” 掌柜回忆了一会,才想起姜朝歌说的是哪一件,“夫人真是好眼光,只是那件成衣被人买走了。”说着取出另一块黄色丝绸展示给姜朝歌看,“夫人若是喜欢,要不然看看这布匹,它做出来的衣服绝对更胜一筹。” 姜朝歌看了看那掌柜手里的嫩黄色布匹,颜色比上次的更加鲜艳有光泽,摸上去手感也很丝滑,越看越喜欢, “好,就要这了。” 当下又连着选了几匹或淡或深的黄色丝绸布匹,又选定了些款式,这才打算出门。 时夕弦指了指他先前看的那件淡蓝色衣裙,“这件我也要了。” “我不喜欢这颜色。”姜朝歌微微蹙眉看着那件衣裙,样子还行,只不过没有黄色好看。 时夕弦斜睨她一眼,“不是买给你的。” 姜朝歌尴尬的笑了笑,这人还真是多情,陪她逛街还不忘家中最喜欢的那位。 转身出了门,逛了没多大一会,她又钻入了一家首饰铺子,时夕弦依旧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首饰铺的掌柜一看见时夕弦,和成衣店的掌柜一样慌张的跪地求饶。 姜朝歌无语的看着时夕弦,你看看你这声名狼藉的样子,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惊吓。 时夕弦对这些人的反应习以为常,大咧咧的进店坐了下来,接过屹川手里端着的昂贵琉璃茶盏,抿了一口, “本督陪夫人来买首饰的,你且候着就行。” 姜朝歌很是眼熟时夕弦手里的茶盏,“大人,你从哪来的茶水?” 屹川指了指一路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回夫人,伺候茶水的婢子一直在后面侯着。” 姜朝歌顺着屹川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恍然大悟,怪不得有两个马车出门,她还以为是时夕弦的姨娘们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上,原来是府中专门伺候茶水的奴婢。 看着逛个街还要带着府中奴婢伺候喝水的人,姜朝歌一阵无语,既然你这么讲究,作为夫人的自己也要紧跟你的脚步才行。 当即毫不客气的大手一挥,将店里展示出来的昂贵首饰全部都要了, “这里的,这边的,还有那里的,我全要了,对对,那堆也要了……” 丹雪瞠目结舌的看着成箱往马车上搬的珠钗玉翠, “夫人,你这是打算以后做珠宝生意了吗?” “没有啊,我买着自己戴的。” “这么多,夫人戴的完吗?” “戴不完也没关系,重要是有价值!有价值的东西花再多的钱也是没关系的,你说是吧,督统大人。” 姜朝歌说着撇了一眼正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时夕弦。 时夕弦听着姜朝歌的弦外之音不置可否,“喜欢就买。”说着重新从身旁拿了个杯子,倒上甘甜的茶水递给姜朝歌,“逛了这么久肯定累了,乖,先喝口水。” 逛了这么久正好口渴了,姜朝歌也不客气,接过时夕弦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掌柜看着既贴心又有耐心的时夕弦,满脸献媚的说道, “大人对夫人当真好,这般舍得和贴心,夫人真是好福气。” 第13章 百味楼生 “你督军府的月银那么多,谁人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去供职。那日我在街头正好听见掌事姑姑说府中缺个厨娘,当即露了一手,就被掌事姑姑给看中了。” 姜朝歌好笑的说道,“那你是没有看到大人对他的小妾,那才叫贴心和舍得。大人对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贴心,你这般说,倒是让大人失了偏颇。” 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姜朝歌的话让掌柜尴尬不已,当下讪笑着退后当个无声的人形立牌去了。 丹雪却是在姜朝歌的耳旁小声道,“大人还从未陪府中的姨娘逛过街,更莫说这般有耐心的等候,奴婢感觉大人对夫人当真是不一般。” 姜朝歌却是淡笑着没有应声,时夕弦此番步步紧跟,也不过是想要知道自己怎么和主子联系而已,那些对她的好,也不过是想要探究她的身份和关系,这身份若是换作任何一个女子,他都会如此,与她姜朝歌本身无关。 逢场作戏而已,当不得真! 从首饰店出门又是一阵狂买,不管用不用的上,只要是贵重的东西,姜朝歌都会毫不犹豫的要了,时夕弦也不说话,好似花的不是他的钱一般,从头到尾淡然的跟在她的身后,任她挑选。 已经送回去了一马车的东西,屹川看着即将再次装满的马车思索着开口道, “大人,夫人这般……会不会太过铺张了。” 时夕弦跟在姜朝歌的身后,观察着街道两边,淡声道,“要买什么随她,不管真假,本督的夫人可不能比别人寒酸了。” 屹川听言识趣的闭上嘴,默在时夕弦的身后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可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人。 从中午买到了晚上,姜朝歌累趴的席地坐在街边,疲惫的望着跟在身后神色无恙,脚步悠闲的时夕弦,“你的脚难道不疼吗?” 看着坐在街边,毫无形象揉着腿叫着苦的姜朝歌,时夕弦好笑道, “我一个陪着的人都不累,你一个买东西的还累了?” 姜朝歌嘟囔道,“我不是没吃饭嘛,饿都饿的没精神了,自然会累。” 她一不小心睡过了头,睁眼就看到时夕弦那要杀人的眼神,惊的她一溜烟的起床半分不敢耽误的随他出了门,从早上到现在硬是一口饭没吃。 先前逛街的兴奋代替了所有,现在什么都买完了,亢奋劲一下去,肚子就开始擂鼓抗议了。 见时夕弦没作声,姜朝歌示弱道,“时夕弦,我肚子饿了。” 看着可怜巴巴的姜朝歌,时夕弦屈起两指轻敲她的脑门,“饿了就去吃饭。” “你打算带我去吃什么?”姜朝歌捂着被时夕弦敲过的地方,不满的白了他一眼。 “应该是你想吃什么。”时夕弦背着夕阳,蹲下身子直视着姜朝歌,那模样好像只要她说的出,他就做的到。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姜朝歌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着他,不禁带上了些许赞叹。 红色真的很适合他,如火一般的热烈张扬,却又丝毫不添女气,反而显得他俊美无匹,五官更加的鲜明。 不光长的绝色,出手还阔绰,又这般问询自己的意见,若不是看穿了他皮质下的冷酷虚伪,姜朝歌真会认为这是个不错的男人。 “看什么?”时夕弦看着发呆的姜朝歌,好笑的低语道,“这么快就被本督迷倒,想要吐露心声了?” 姜朝歌着急的撇开目光,满眼嫌弃。 这人真是不能说话,好好的气质张嘴的一瞬间全没了,“就你这夜夜笙歌,臭名昭著的德行,我要是能被迷倒才见鬼了。”说着随手指了指身旁的一家包子铺,“我想吃包子,那味道简直太香了。” 时夕弦也不在意姜朝歌的揶揄,对着包子铺颚首道, “要吃就去买。” 听见有吃的,姜朝歌忍着腿脚的酸痛,起身大步来到包子铺前,每种馅料的包子都要了一个。 姜朝歌买金山银山的时候时夕弦毫无波澜,买了一条街的东西时他也毫不在意,可现在看到姜朝歌买了一满怀的包子,终是变了脸色, “这么多的包子,你当真吃的完?” 乐呵呵的姜朝歌手里抱着包子,嘴里嚼着包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很好吃的,我以前流浪的时候最想吃的就是包子了,又香又软,你要不要来一个?” 时夕弦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姜朝歌,嫌弃的直摆手,“那后来怎么入了我府中的。” “嘁,你不吃拉倒,我还多吃一个。”姜朝歌三两下吃完手里的,又从布袋里拿了一个,“你督军府的月银那么多,谁人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去供职。那日我在街头正好听见掌事姑姑说府中缺个厨娘,当即露了一手,就被掌事姑姑给看中了。” 这些早在时夕弦知道姜朝歌这个人的第二日就查清楚了,和之前同样的说辞让他心里的猜测又多了一分。 时夕弦看着姜朝歌嘴里吃个不停,转开话题道, “你晚膳就吃包子?” “当然不是了,这个只是解馋的,你好不容易陪我出来一趟,我当然要吃晋北最豪华,最好,最贵的了。” 时夕弦不置可否,招呼来屹川, “去百味楼通知一声。” “是。” 看着领命先行的屹川,姜朝歌抱紧手里的包子,满脸狗腿的凑到时夕弦的面前, “大人,你刚刚说的百味楼可是晋北第一的百味楼?” 时夕弦看着眼前这个有事喊大人,无事唤时夕弦的马屁精,再次屈起两指轻敲姜朝歌的脑袋, “百味楼生百味,天下一绝!你不是要吃最豪华,最好,最贵的吗,这百味楼认第二,何人敢认第一。你可满意了?” “不是说这百味楼挑客的吗?若不是皇亲国戚或者顶顶的贵族,谁能进去?” 时夕弦嘴角一撇,“本督要去的地方,谁敢说不。” 得到肯定回答的姜朝歌瞬间笑的满脸开花,张牙舞爪的就要上前给时夕弦捏肩。 时夕弦看着满手油污的姜朝歌连连后退, “姜朝歌,你离我远一点,你手上都是油,脏死了!” “别啊,大人,你别走啊,我给你捏捏肩。” “姜朝歌,把你的手拿开,别碰我。” “大人这么豪气,我定要好好服侍大人才是。哎哎,大人你别跑啊,等等我……” 众人听见叫喊声,自觉的给两人让出一条道来,生怕阻碍了时夕弦的逃跑路线。 声音随着身影渐渐远去,这个不可一世的督统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被自己的夫人追的满街跑,也是罕见。 第14章 随性洒脱 “其他的花都会在烈日中萎靡,只有它永远昂首,围着它的希望转动,随性洒脱,向心而行。” 追了一路,姜朝歌放弃了,这个不识好歹的男人,她还懒得伺候了,当即放缓了脚步。 这个满手油污的人终于放弃了伺候,时夕弦也跟着缓下了脚步。 两人一路向百味楼踱着步,身旁的姜朝歌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时夕弦警惕的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她只是看着一幅画像发呆。 “在看什么?” 姜朝歌指了指画摊前上栩栩如生的画像,“你看那花,画的可真好。” 画像上是一整幅的向阳花海,每一朵都昂首朝着一个方向张望着,黄澄澄的一片,让人看了不禁感慨万千。 即使姜朝歌不懂得赏画,可见画中的花儿如此生动传神,想也想得到这画并非凡品。 “你也喜欢向阳花?” 姜朝歌诧异的看着身旁的时夕弦,“大人这意思,我们喜欢的倒是一样了。” 时夕弦点点头,“其他的花都会在烈日中萎靡,只有它永远昂首,围着它的希望转动,随性洒脱,向心而行。” 时夕弦迎着日暮负手而立,光晕将他镀上了一层华光,整个人耀眼的如同神祇高不可攀,那张平日满是假意的脸此时一片平静,眼角的那颗泪痣,竟让姜朝歌莫名觉得有些哀伤。 他如此神情,是在伤怀什么? 姜朝歌不觉开口,“大人难不成还羡慕随性洒脱的生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可都是旁人梦寐以求的,难道还觉得不如意?” 哪知时夕弦听见这话,眼神从画作上移开,直视着姜朝歌的眼睛,“那你呢?督统夫人这个名分,也是旁人梦寐以求的,你为何不想要。” 一句话说的姜朝歌没声了,是啊,旁人羡慕的,不一定就是自己想要的,有些东西再好,得到了也只会是负担。 可她又想不通,这时夕弦已经拥有了无上的权利和财富,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难不成非要自己称帝,才算完? 明明人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姜朝歌却觉得两人好像隔了很远的距离,竟有些看不清他到底是谁的错觉。 姜朝歌甩甩头,甩掉脑海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随即指着那幅画像看向画师, “这幅画我要了。” 画师有些歉意的看着姜朝歌, “实在是抱歉,这画不卖。要不姑娘再看看旁的画作?” “不卖?不卖你挂在这里做什么?” “小的初来晋北,这画像是我在来的路上捡到的,如此画工并非凡品,作画者丢失画像定是很着急,在下挂在这里只是为了寻找失主,不是我的东西,万万不可卖了私得。” “倒也是这个理。” 姜朝歌有些扫兴,这晋北很难看到整片的向阳花海,这么有意境又惟妙惟肖的画,不能留下实在是可惜了。 时夕弦看着面露失望的姜朝歌,“你当真喜欢?” 姜朝歌指着自己的双眼看向时夕弦, “这么渴望的眼神,难道还不足以表达我的喜欢吗?” 时夕弦屈起两指轻敲姜朝歌的脑袋,接着拿出自己的印鉴,丢给那画师, “你且看看画上的印章,是不是和我的一样。” 画师接过时夕弦的印鉴,对着画像仔细比对起来。 姜朝歌瞪大眼睛看着时夕弦,“不是吧,大人你还会画画?” “我怎么就不能画画了?”时夕弦看着满脸写着不相信的姜朝歌,挑眉反问道。 “可是大家都说你是奸臣……”说到这里,姜朝歌急忙捂住嘴,“我的意思是,你这日常公务繁忙的人,怎么还有闲情雅致干这些。” 时夕弦不疾不徐的笑道,“这个大奸臣谋权篡位不得歇息时分,抄家收刮民脂民膏都来不及,怎会有这般吟诗作对的风雅。我可猜对你心中所想?” 姜朝歌面色尴尬,一副欲辩解又不知如何解释的样子,时夕弦接着笑道, “旁人对我的揣测我从不在意,本就是心怀不轨之人,又何必惺惺作态。” “时夕弦,我……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感觉越解释越乱,姜朝歌干脆转开话题,“你既然费心画了喜欢的花,为何又扔了?” 好似一声叹息,时夕弦看着遥远的夜空,声音轻轻的,“物是人非,当时只道是寻常……” 姜朝歌还准备开口问些什么,画师已经取下画像恭敬的奉上,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的看着时夕弦道,“公子的画工当真传神,着实令在下佩服。小的名唤韩良孝,就住在这街的巷尾,公子若有兴趣,可否指教一二?” “以后有机会再说。”时夕弦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接过韩良孝手里的画像递给姜朝歌。 姜朝歌如获至宝,将画像紧紧的抱在怀里,时夕弦淡笑着转身向百味楼走去, “不过是随笔而已,没了可以再画,这般不值钱的东西捧着倒是叫人笑话。” 姜朝歌却是看着时夕弦的背影难得的没有开口回怼。 她知道时夕弦给自己的这份殊荣是假的,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丝丝涟漪。 那年她逃亡之际,虽只是惊鸿一瞥,却被这昂首的向阳花给惊艳住了,盛午的日头正大,所有的花都是厌厌的耷拉着头,只有向阳花,傲然的立在繁花中,从始至终昂着头围绕着太阳。 她常年生活在阴暗处,渴望活着,渴望自由,渴望阳光,这向阳而生的花朵深深的吸引了她,让她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也在她的内心留下一颗信仰的种子。 后来她凭着记忆偷偷的画下了一朵向阳花,当做自己的希望。可是不慎被那人发现,不光将她打个半死,更是当着众人的面撕碎了她的画,烧毁了她所有心爱的东西。 时隔多年,她仍然记得那人的羞辱,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低等下贱的奴役而已。你所做的,只有服从,不该有的念头趁早给我灭了!” 从那之后,她只能将喜欢深埋心里,将所有的脾气和性子压下,狠逼着自己练武,她知道,只有自己凌驾于别人之上,才有资格制定规矩。 虽然这幅画在时夕弦看来只是他一时兴起的不值钱玩意,可是对于姜朝歌来说,这是她不可求的奢望。 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得到了,可突然有一天,当一个人把你藏在心底的这份奢望还给你,并告诉你,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感动了。 不管是时夕弦还是自己身后的人,他们对自己都只有利用,可是这份利用,时夕弦倒是成全了她的所思和所愿。 这番比较下来,呆在督军府,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只是可惜了…… 没有听见姜朝歌的应声,时夕弦止住脚步,回身看着怀抱画像望着自己发呆的姜朝歌, “怎么了?” 姜朝歌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时夕弦,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时夕弦摊开双手转了个圈,好似想让姜朝歌看得更清楚,接着意味深长道,“姜朝歌,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这话让姜朝歌哑然失笑,她虽是奉命来到他的身边,可她对他的所有了解全部来自于旁人的说辞,自己当真是一点也不清楚。 不过她知道她的身份在摆在这里,说什么时夕弦都不会相信的,当即笑着抬脚向酒楼内迈步, “去吃饭吧,我好饿。” 第15章 督统纵妻 时夕弦笑意更深了,“好!今日本督给你做主,你且去讨回你的公道,一切后果,为夫替你担了!” 百味楼装饰不俗,楼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看来生意很是红火。 时夕弦一出现,原本喧嚣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交头接耳声没了,正在喝酒谈笑的人也停下了动作,就连传菜的小二也是硬生生的收住了脚步。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这个残暴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惊恐的聚集在了时夕弦的身上,好似进来的不是人而是阎罗王一般。 大家面色难看的注视着时夕弦的一举一动,走在他前面的姜朝歌自然也被目光彻底的洗礼了一遍。 这种被人看着的感觉让姜朝歌很不习惯,正想着怎么打破尴尬,时夕弦上前一步立在她的身旁道,“本督今日陪夫人来此吃饭,勿扰。” 众人连忙应声,对着两人的背影纷纷行礼道,“见过督统大人,督统夫人!” 时夕弦懒得回应,揽住姜朝歌的肩膀向楼上雅间走去。 “原来这位就是督统夫人,模样可真俊俏。” “是啊,能被大人看上的,定不会是凡品。” “大人和夫人的感情真不错……” 一众恭维的声音被两人抛在身后,就在时夕弦和姜朝歌将要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督统大人,我倒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将我早已订好的头间给要了去。不过督统大人怎的如此没有眼光,挑这么个姿色一般的下贱婢女做正妻,着实有失身份。” 你奶奶的腿,你才姿色一般,你才有失身份,你才是下贱,你全家都下贱!不待时夕弦开口,姜朝歌满是怒气的张嘴骂道,“哪来的王八蛋在这叫嚣。你算哪根葱?姑奶奶岂是你这宵小之辈妄论的!” 被骂的男子瞬间变脸,“不过是靠着pa床上wei的贱人,居然敢骂本侯,找死!” 时夕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姜朝歌的耳边低声道,“他骂你,骂的好难听。” 气的七窍冒烟的姜朝歌站在楼梯口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男子破口大骂,“活着浪费粮食,死了糟蹋空气……把你那双死鱼眼收一收,瞪什么瞪?说你死鱼眼简直侮辱了鱼……死泼皮,老娘骂你怎么了?骂你是你作为孙子的福气,十八般武艺不学,偏偏学着耍贱!” 屹川默默的将手里的剑藏在了身后,以免无辜被波及。 时夕弦站在一旁,忍不住笑意的看着泼妇骂街的姜朝歌,这女人说别人是泼皮,当真不知道自己此时更像吗。 “你,你!”那男子从没被人如此直白的用脏话骂过,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羞辱让他火气上涌,面目狰狞,“我杀了你个不长眼的东西。”当即一个纵身就要去抓姜朝歌。 时夕弦一把将姜朝歌拉到自己的身后,抽出腰间的银鞭轻松化解了男子的攻势,随即收回鞭子,假模假样的行礼道, “下官见过百里小侯爷。予妻不知小侯爷的身份有所冒犯,下官在此替夫人给小侯爷赔个不是。” 百里景恒先是当着这么多达官贵人的面被姜朝歌辱骂,后被时夕弦的银鞭轻松化解了招式,顿时怒火中烧。他仗着自己爹是定国侯的身份料定了时夕弦不敢对他怎么样,当即指着姜朝歌开口道, “我要这个贱人给我赔礼。” 时夕弦眸光微动,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当即笑了起来,“不知小侯爷要怎么个赔礼法?” 虽说时夕弦的不袒护在姜朝歌的意料之中,可她藏在袖中的手指还是忍不住的捏得咯吱直响。 百里景恒凶相毕露道,“要这贱人给本侯下跪道歉。” 时夕弦点头应好,“那就下跪道歉!” 就在姜朝歌的心不断下沉的时候,时夕弦转头看着她淡然道,“你可打的过他?” “什么意思?”姜朝歌皱眉看着时夕弦,完全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何意。 “他不光辱骂于你,还口出狂言!你若是打的过,就亲自去讨这口气,若是打不过,本督替你要回来。” 姜朝歌倏地瞪大眼睛看着时夕弦,他这是在维护自己,要替自己出头?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他和定国侯之间只会更加糟糕吗? 可姜朝歌震惊的眼眸在时夕弦的眼里却成了另一层意思, “打不过?那我去!” 简单的六个字,在姜朝歌的心里炸开了锅,她下意识的拉住时夕弦上前的脚步,“打得过。” 百里景恒的招式姜朝歌刚刚看了个大概,不过是个酒囊饭袋而已。不管时夕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这口恶气不出难以平愤,“看我不打死他!” 时夕弦笑意更深了,“好!今日本督给你做主,你且去讨回你的公道,一切后果,为夫替你担了!” 有了时夕弦的兜底,姜朝歌瞬间火力全开,把手里的画像宝贝似的递给屹川护着,几个纵步上前一脚将百里景恒给踢倒在地。 这百里景恒仗着自己是定国候的长子,平日作威作福惯了,实际就是个窝囊废,一招没出被姜朝歌打倒在地,痛失面子的他躺在地上看着身后的侍卫大吼道, “快上啊你们,都瞎了?” 侍卫有些犹疑,毕竟对面的主是时夕弦,那可是活阎罗啊! “打不死这贱人,你们都得死。”百里景恒完全丧失了理智,满脑子只想着讨回丢掉的面子。 左右都是死,侍卫们纷纷叫嚷着上前出招,虽说主子是个饭桶,这几个随身侍卫却个个武功了得,他们一拥而上,姜朝歌顿时落了下风。 就在几人困住姜朝歌,一人准备拿下她时,一把银鞭横扫而来,毫不费力的将几人抽倒在地。 百里景恒看着飞身而下的时夕弦,又惊又怒的叫嚷道, “好你个时夕弦,居然纵容你的妻打我,你是要以下犯上吗?” 时夕弦睥睨着地上的百里景恒,淡淡道,“她是本督昭告天下的妻,本督偏要护着她,有何不可!”说着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了百里景恒的身上,痛的他连连惨叫。 伸手拥住姜朝歌,时夕弦不屑一顾道,“本督就是纵妻,你奈我何?” 第16章 督统夫人 “不管是何身份,不管是何人,我时夕弦的妻只有我能定夺,旁人若是说了我不爱听的,做了我不爱看的,休怪我不客气,尔等可明白?” 这般嚣张的话语,让在场的不禁替百里景恒捏了把汗,这督统护短可是出了名的,这百里小侯爷真是不知死活犯上了他。 想当年时夕弦的一个兵出了问题,皇帝下令择日斩首,可时夕弦偏在龙殿上,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将那兵一鞭子给绞死了,并撂下狠话,他的人犯了错,就不劳烦别人多手。 绞杀过后,时夕弦更是亲手将那兵的首级挂在了城楼上以儆效尤。 谁也不想惹祸上身,得罪这手握重兵,权势滔天的督统,想要替百里景恒求情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百里景恒捂着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痛的满脸扭曲,“时夕弦,你敢打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时夕弦闻言大笑起来,仿佛百里景恒说的不是威胁的话而是一个大笑话一般,“小侯爷如此说,那下官便遂了你的心意便是,若不然还真怕侯爷找不到我。” 话音刚落,时夕弦的鞭子便缠上了百里景恒的脖子,鞭子冰凉的触感让百里景恒陡然反应过来,这个嚣张跋扈的人,真的会杀了他! 当即痛苦求饶道,“督统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莫要与我计较。” 时夕弦居高临下的看着百里景恒,笑的猖狂,笑的傲慢,“不是说要跪地赔礼吗?这般道歉,是否太过不算话了?” 生死面前,百里景恒顾不得颜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姜朝歌的面前,“督统夫人,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见百里景恒求饶了,时夕弦看向怀里的姜朝歌,“他说他错了,夫人可要原谅?” 姜朝歌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百里景恒,想要给他一个教训,便偏开头道,“不原谅。” 时夕弦满是惋惜的看着百里景恒,“你可听见了,本督的妻不想原谅你。”说着手掌稍加了些力道,百里景恒瞬间被鞭子缠的面色通红,呼吸不上气。 百里景恒徒劳的抓着鞭子,看着姜朝歌艰难的道着歉,“对……对不起……还望督统夫人……莫要和我一般计较。” 可此时的姜朝歌看着时夕弦棱角分明的侧脸,早已陷入了自己心中的漩涡,并没有理会百里景恒的求饶。 这个男人,一口一个我妻,一字一句的袒护,让她的心里感触颇深,不管是为何护着她,可这确实是她第一次知道被人护着是什么感觉。 姜朝歌没有开口说停手,时夕弦也不着急,手里的鞭子慢慢收力,享受着百里景恒痛苦和绝望的神情。 这般残酷的模样,让在场的人胆寒噤声,谁人不知此人的暴戾,生怕一不小心祸及到自己。 就在大家以为百里景恒要被鞭子勒死的时候,一个身影迅速冲了进来,抓住时夕弦的鞭子赔礼道, “督统大人,求你高抬贵手!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家兄这次的冒犯。” 来人一身黑袍,面如冠玉,气宇轩昂,但因脸上淡漠的神色,给他的俊美平添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硬,虽然不失美感,但也令人难以亲近。 “哟,原来是百里大将军。”时夕弦故作意外道,“百里景恒辱骂在先,鞭打在后,你应当问我的夫人愿不愿意原谅才是。” 时夕弦手中的力道不减,对着姜朝歌道,“夫人怎么看?” 姜朝歌这才发觉如此关头她居然走神了。 她看着突然出现的百里景煜,又瞥了眼地上狼狈不堪的百里景恒,不禁有些怀疑这真是一个爹生的吗? 这么个窝囊废,要不是占着嫡子的身份,侯爷的爵位怎么会落在他的头上,此番挑衅又求饶,全将定国侯的老脸丢了个干净。 百里景煜对着姜朝歌恭敬的行了一礼,“督统夫人,家兄此番确实做的不对,百里景煜一定禀告家父严加看管,还望夫人可以高抬贵手,饶了家兄这次。” 姜朝歌看着眼前的局面,也不想时夕弦把事情闹的太大,当即扯了扯时夕弦拿鞭子的手, “大人,算了吧!” 时夕弦手里的鞭子却是没有收回,而是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目光最后落在百里景恒的身上沉声道, “不管是何身份,不管是何人,我时夕弦的妻只有我能定夺,旁人若是说了我不爱听的,做了我不爱看的,休怪我不客气,尔等可明白?” 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是字字句句听的清清楚楚,百里景煜,百里景恒附和着众人回应道, “吾等定当谨记。” 时夕弦这才满意的收回鞭子,摸了一把姜朝歌的脸颊,拥着她转身上楼去了。 在时夕弦和姜朝歌不见身影后,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百里景煜对着周边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这才恨铁不成钢的准备扶起地上的哥哥,哪知百里景恒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在此作态,我要是被那时夕弦杀死了,不是正如你愿!” 说着推开百里景煜,在侍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百里景煜看着众人投过来的目光,再次歉意的抱拳道,“扰了各位大人的雅兴,实在是对不住。” “没事没事,只是这小侯爷的脾气……也是难为将军了。” “这督统是何人,大家心知肚明,小侯爷这般挑衅,实在不妥啊!” “是啊,将军当和老侯爷好好说道说道,小侯爷这般毛毛糙糙的,定会给侯府带来大难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说着,这些道理,百里景煜怎么会不明白,他爹费尽心力也没有斗赢的人,百里景恒如此冲撞,肯定会给侯府埋下祸患。 百里景煜太了解自家大哥的狭隘心肠,今日这般受辱,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负气离去,害怕他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眼看着他要离开自己的眼线了,百里景煜对着众人连连道谢追了上去。 一众人等散去,百味楼这才重新恢复之前的喧嚣热闹。 第17章 无人护我 “只要入了我督军府,哪怕只是府中的一草一木,我也不允许旁人轻贱了!更何况,你顶着我妻的名头,不管我喜不喜欢,也不该任你被人欺负!” 楼上精致的雅间里,姜朝歌看着满桌子的美食,却是没有动筷。 时夕弦看着若有所思的姜朝歌,递上筷子说道, “怎么了?气还没出够?” “人都快被你打死了,我哪能没出够气。只是我想不明白,”姜朝歌说着坐直身子,看着时夕弦道,“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为何还要做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 “原来是在纳闷这个。”时夕弦淡笑道,“只要入了我督军府,哪怕只是府中的一草一木,我也不允许旁人轻贱了!更何况,你顶着我妻的名头,不管我喜不喜欢,也不该任你被人欺负!” 姜朝歌倏的眼红了,从来没有人这样护过她,也没有人告诉她,你丢掉的东西可以自己讨回来,更没有人说过,你不必顾忌后果,我会替你担着…… 犹记得那次她被打到昏死前,也没能见到他的身影。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端着yao碗坐在床边满眼心痛的看着她,“对不起……你挨罚的时候我不在……都是我不好……朝歌,你下次莫要再这般倔强了……” “感动了?”看着突然红眼沉默下来的姜朝歌,时夕弦不免有些好笑,“护着自己的女人,我想这是每个男人都会做到的事,你这般感动的样子,倒是叫我有些不适应了。” 姜朝歌却是抬眸直直的看着时夕弦, “从来没有人如你这般护过我,时夕弦,谢谢你!” 时夕弦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一个也没有?包括你喜欢的那个人,他也没有?” “……没有。” 时夕弦撇嘴不屑道,“不能护着你的男人,你还喜欢个什么劲?浪费青春。” 姜朝歌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也许是他能力不够吧。” “呵!”时夕弦冷笑一声,拿起筷子自顾的吃起了饭,没有再开口。 她既然为他想好了理由和借口,旁人纵使找出他一千个缺点,又有何意义? 一顿美味佳肴在两人的默默无语中吃完了…… 回府的马车上,姜朝歌怀抱画卷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刚刚如此对待那小侯爷,不怕定国侯找你麻烦?” 面对姜朝歌后知后觉的担心,时夕弦逼近她邪邪一笑,气氛一时有些暧昧,“担心我?” 这么轻佻的眼神,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让姜朝歌很是尴尬,她默默的挪开些距离, “我只是担心我自己,你也说了,我现在是你的夫人,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还有呢?” “还有什么?”姜朝歌有些茫然。 “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没有。” “果然是个狠心的女人,本督都为你得罪了侯爷,你却还是有事隐瞒着我。” 姜朝歌低头看着手里的画卷,选择对此语置之不理。 时夕弦丝毫不意外姜朝歌的沉默,笑着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起来。 看着合眼的时夕弦,姜朝歌再次困惑了,好像他每一次的试探,最后不管什么结果他都毫不在意,可既然不在意,为何又要试探?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他看着向阳花那哀戚的神情和话语,“其他的花都会在烈日中萎靡,只有它,永远昂首,围着它的希望转动,随性洒脱,向心而行,很美好。” 就目前来看,除了势在必得的皇位,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可是新皇即位,百姓依旧安居乐业,民富国强,他既然如此向往安宁和自由,又为何非要夺得皇位?皇权富贵不过是枷锁,他身居高位怎会不明白?…… 没多大一会儿就回到了督军府,两人无言的穿过偌大的府邸,顺着小道一左一右的回到各自的房间。 屹川早已在房里等候多时,见时夕弦进门立刻递上一杯热茶,给时夕弦解下披风的同时低声道, “禀大人,夫人今日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排查过了,和那些人没有关系。” “一个也没有?” “是,都是正经商家,并无不妥。” 时夕弦不免有些意外,今日陪姜朝歌耗到现在她居然什么都没干,没有联系背后也没有递出消息,难不成她真的只是逛街买东西,是自己想多了? “没发现算了,以后把她看紧点,任何蛛丝马迹也不要放过。” “是。” 许是逛的太累了,姜朝歌一倒床就进入了梦乡。 睡得早果然就起的早,太阳刚刚露出头,姜朝歌就起来了,她站在院中呼吸吐纳一番,晨曦的清冷和惬意让她精气十足。 当即招手呼来丹雪一阵耳语,两人便呼哧呼哧的在院中搭了个书案。 她不喜欢在书房那种沉闷规矩的地方学习,此番眼望苍穹,耳闻鸣啼,鼻嗅山川,对着这些自然景物,让她格外的心旷神怡。 当时夕弦出房门的时候,姜朝歌正在伏案疾笔。 “姜朝歌,你在干什么?” 姜朝歌头也不抬的回道,“我在学写字啊。还有些许时日就要入学堂了,一个字也不认得,免得惹人笑话。” “哟,本督的夫人如此这般勤奋刻苦,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了。” 姜朝歌狠狠地瞪了时夕弦一眼,“你可别小瞧了我,我决定要做的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 时夕弦笑呵呵的几步来到院中,他倒要瞧瞧,这般自信的姜朝歌,能写出什么惊艳他的东西来。 可是当他的视线落在姜朝歌的纸上时,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这画的像蚯蚓一样的东西,就是你写了一上午的字?” “笑什么笑!”姜朝歌愤怒的看着嘲笑自己的时夕弦,将手里的毛笔当做武器扔了过去。 时夕弦微微一个侧身接过毛笔,顺势揽住准备起身的姜朝歌,将她一把按在椅子上执起她的手, “笔顺都错了,谈何写字?你第一次学写的字,必须是这个……” 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一阵风过,时夕弦身上的清香把姜朝歌完全包裹在了自己怀里。 姜朝歌完全没注意到时夕弦握着她的手写了些什么。 只觉得时夕弦垂下的发丝随风而动,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痒痒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伸出了手。 第18章 吾乃俗人 “非也。”时夕弦看着姜朝歌摇摇头,“吾乃俗人,贪财好se!” 直到手上传来一丝丝滑腻的chu觉,姜朝歌才猛的缩回了手,明明是想拨开恼人的发丝,怎么就摸上了他的脸颊? 姜朝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有些惭愧,这时夕弦的皮肤当真比女子还要细腻。 时夕弦起先也是被摸的一愣,而后感觉到被圈在自己怀里人的异样,不禁低头看着姜朝歌玩笑道,“夫人这般撩拨,让为夫很是心动呐!” 姜朝歌的手肘猛的用力撞在时夕弦的肚子上,痛的他闷哼一声,面有恼色的看着姜朝歌, “姜朝歌,皮痒了?” “谁让你离我这么近的,登徒子!”姜朝歌面红耳赤的回道。 时夕弦看着姜朝歌一脸被轻薄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当即哼了一声,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哼,在这俗世中,谁还不是那庸人了。” “非也。”时夕弦看着姜朝歌摇摇头,“吾乃俗人,贪财好se!” 姜朝歌被时夕弦这自黑的方式给呛的没声了,张了两遍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即气恼的回到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候在一旁的屹川和丹雪两人同时流汗,夫人怎么又把大人给关门外了? 这夫人也真是个倔脾气,大人明明一向很是怜惜美人,可这夫人偏偏要和大人对着干,两人居然还像幼龄孩童一般杠上了,真不知该说幼稚还是真性情。 时夕弦看着紧闭的房门,勾了勾嘴角转身走了。 姜朝歌躲在窗后看着时夕弦离开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 老天,她刚刚居然脸红了,更可气的是被那个登徒子给撩的脸红了。 姜朝歌揉了揉脸颊,怎么每次都被时夕弦掐住了命门,简直丢脸丢到家了,幸好没被时夕弦发现,要不然他指不定会怎么嘲笑自己。 确定时夕弦不会返回,姜朝歌这才重新打开房门。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她无聊的坐在台阶上,看着院中被风吹得打转的宣纸,上面还留着时夕弦刚刚教她写的三个字,字迹苍劲有力,直透纸背。 丹雪捡起飘落在地上的纸,“这字写的真好看。”说着将宣纸放在书案上用砚台压好,“这是夫人刚刚写的吗?” 姜朝歌双手撑着下颚,“不是,是时夕弦刚刚抓着……唔,教我写的……上面写了什么?” “这上面写的是大人的名字呀。” “时夕弦的名字?”原来他刚刚写了这几个字,姜朝歌伸出手,“你拿来我看看。” 丹雪依言递上宣纸,姜朝歌看着纸上写的龙飞凤舞的时夕弦三个大字心情不禁郁闷起来,这时夕弦对待府中那些姨娘个个都是温柔似水,唯独对着自己,不是喊打就是嘲讽,简直太猪狗不如了。 “夫人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不过是觉得时夕弦为什么对我不能像对旁人一样。” 丹雪听见姜朝歌的嘀咕,笑着坐在她的身旁,“指不定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呢!” “想什么?” 丹雪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双手背后,学着时夕弦的姿态语气道,“本督的夫人,怎么就不能和旁人一样温柔一些?” “哈哈哈哈……”姜朝歌看着丹雪模仿着时夕弦的神态,笑的前仰后合,“不错,学的还挺像,不过啊,你应该把腰板再挺直些,姿态在随意些,时夕弦可不会弯腰驼背,也不会正儿八经的说话。” “那定是这样,夫人你看看,像不像?”丹雪说着再次模仿起时夕弦。 “对对,就是这样,哈哈哈……” 两人在院中一通笑闹,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姜朝歌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丫鬟很是喜欢,要不是知道她是时夕弦的人,姜朝歌真想拉拢她成为自己的小姐妹。 “丹雪,你来督军府多久了?” “来了一年了。” “那时夕弦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 丹雪不知为何姜朝歌会这样问,还是认真的想了想,“在奴婢看来,大人是个很好的人。” “此话怎讲?” “大人从来不克扣我们的月银,也不会无故欺辱打骂,即使有人犯了错,大人也会先给机会改正,若是再犯,便会给够银钱逐出府去。” “奴婢没有入督军府之前,是在一大户人家做丫鬟,虽说是富足家庭,可是全将下人当做猪狗,吃不饱穿不暖……不瞒夫人,奴婢是逃出来的,不巧在半路被那家的打手给抓到。” “危在旦夕之际,要不是大人及时出手相救,奴婢当场就被那些人给打死了。所以大人于奴婢来说,恩比再生父母。” 丹雪说到此处,不自觉的红了眼圈,虽说她只是一个下人,不指望被主家倾心相待,可毕竟都是人,也不该将她们当做牲畜对待。 那段灰暗的人生历程,若是没有时夕弦的庇护,她肯定活不下去了,不是不想活,而是她以前的主家不让她活。 “奴婢知道世人唾弃大人,畏惧大人,可是作为督军府的下人们来说,大人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他护着督军府的奴仆下人,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对于我们来说,督军府就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一句避风港,让姜朝歌内心百转千回,只有生活在最黑暗最底层,连自己性命都不能保证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简单的三个字背后是何种煎熬和难以想象。 姜朝歌轻轻的叹息一声,她曾经当做救赎的人,曾经当做归处的地方,好像在时夕弦的霸道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那个藏在心底的人啊! 他没有为她得罪过谁,没有教她写过他的名字,没有给过她底气,亦没有给过她挡雨的地方,他永远都是那句话,“你要相信我,待天下安定,我一定给你想要的。” 听见姜朝歌的叹息,丹雪转头不解的看着她,“夫人,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生在世,那些阴谋诡计……太难了。” 第19章 老娘错了 “时夕弦,你喊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和这些妾们亲q抱抱的?” 姜朝歌在院中待了好一会,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今日的阳光不是很大,姜朝歌缩着手又回到了房间,丹雪此时也去膳房张罗着姜朝歌的午膳了。 人刚走一会儿,丹雪又敲响了姜朝歌的房门,“夫人,大人请你去膳厅用午膳。” “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要我去膳厅吃?” “大人如此吩咐的,奴婢也不知道。” 今日这冷不防的要自我去膳厅作甚?指不定又是憋着什么坏,姜朝歌满是狐疑的拒绝道, “你去告诉时夕弦,我不去。饭熟了你给我把饭端进来。” 丹雪只得硬着头皮去给时夕弦回话。 只是没过一会儿,丹雪又回来了,隔着房门都能听见她的无奈, “夫人,大人说了,你若是不去膳房,他就亲自来喂你。” “……”简直大无语。 碍于上次被喂饭的惨烈,姜朝歌只能认命的从软塌上爬了起来,这突然非得让自己去膳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宣布?自己不过是个挂名的夫人,这府中还能有什么事非得她到场的。 房门随着姜朝歌不快的脸打开了,“时夕弦人呢?” “大人在膳厅等着夫人。” 丹雪指了指膳厅的方向,姜朝歌在心里不停腹诽着,不甘心的抬脚向膳厅走去。 等姜朝歌到达膳厅时,这才发现不光时夕弦在,他的那些个姨娘居然全在,乱花迷人眼的把偌大的膳厅挤的满满当当的。 一个个的芬芳多姿,豆蔻年华,面容姣好,姜朝歌不免有些惋惜,这些模样和身段,嫁个什么样的男子不好,偏偏要嫁给这个花心的男人做妾。 刚踏入膳房,阵阵香风迎面而来,姜朝歌有些不适的捂着鼻子退到门口,本来这里的香味随便单拎一种出来都是醉人的,可是现在全部混在了一起,个中滋味,让她属实难以接受。 好好的饭香,居然被这些胭脂气给盖住了,这到底是来吃饭还是来闻胭脂的? 时夕弦身旁围绕着无数美人,怀里还抱着个厉姝,姜朝歌看着左拥右抱,调笑玩闹的时夕弦一阵反感。 倒也是这人对他自己有个清楚的认知,不愧自称俗人,这么多香味混合在一起,自己都要闻吐了,他居然还乐在其中。 姜朝歌不悦的捂鼻站在桌前, “时夕弦,你喊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和这些妾们亲q抱抱的?” 时夕弦邪笑着摸了摸怀中的厉姝,“乖,起去。” 厉姝瞪了姜朝歌一眼,乖巧的从时夕弦怀里离开了。 时夕弦走到姜朝歌的面前,牵着她的手看着众人说道,“这是本督的夫人,你们还没有正式拜见过,现在她在这里,来吧!” 小妾们嫉妒的眼神快要把姜朝歌给凌迟了,她这才回忆起,自己成为夫人的第一天就被自己下的蒙汗yao给迷了几日,紧接着又被罚禁足三日。拖拖拉拉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以夫人的身份正式见过这些个姨娘们。 原来喊自己来是为了这些表面的功夫,看着摸过别人的手又来牵自己,还有他身上沾染的那些胭脂气,姜朝歌很是厌烦的甩开了时夕弦牵着自己的手。 这么个花心又恶心的男人,离我远些! 时夕弦也不气恼,待姜朝歌甩开他手的同时,另一只手又揽上了她的肩头,姜朝歌紧紧皱眉,一个侧身便躲过了他的手。 时夕弦站在原地挑了挑眉,“想玩?” 不等姜朝歌说话,时夕弦的手又伸了过来,姜朝歌一个矮身接着躲。 一个偏要抓,一个偏要躲,两人当即又在膳厅过起招来,好好的一桌子菜,再次被掀了个稀巴烂。 小妾们吓得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厨子看着满桌被毁的美味佳肴一阵肉疼,又得重新做了。 厉姝冷眼看着时夕弦好似过家家一般陪着姜朝歌玩闹,心里气急了,要不是碍着时夕弦说过的话,她真想一剑刺死这个“空降”的夫人。 姜朝歌虽说打不过他,可是逃的水平还是不容小觑的,在时夕弦眼皮子底下逃过了几招,就在她一脚即将踏出膳厅的时候,身后的鞭子毫不给面子的将她绑了个结实。 姜朝歌不禁仰天长叹,丢人啊丢人,又被绑了! 这次居然还是当着这么多姨娘的面,再次被时夕弦绑的动弹不得。 时夕弦勾着嘴角,手腕用力,被绑的像毛毛虫一样的姜朝歌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看着满脸不服的姜朝歌, “还逃吗?” “哼!” 姜朝歌瞪了时夕弦一眼,大大的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随即偏开眼眸不去看他。 见姜朝歌不理自己,时夕弦坏笑的抱着她向屋外走去,姜朝歌有些没搞明白这人要带自己去哪里,“你要带我去哪里?” “等会你就知道了。” “你放我下来,要去哪里我自己会走。” “你如此不听我的,若让你下来了,岂不是显得我很傻。” “……”属实无语接茬了。 姜朝歌干脆随着时夕弦的步伐看着前路,琢磨着要去哪里。 没多大一会儿,姜朝歌傻眼了。 时夕弦居然带着她来到了府中的后花园,这里有一处极大的湖,湖水在微风和阳光的作用下,整个湖面如同一块稀世翡翠,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时夕弦抱着她,就这样踏上了湖中心的潮汐亭。 姜朝歌现在无心欣赏这湖水的绝色,因为时夕弦抱着她突然伸直了手臂,那姿势,好像要将她扔进湖里面去。 姜朝歌害怕的大叫起来, “大人,大人,你快把我放下来,我不会水的。” “不会水?这么好看的湖水若是不能嬉戏,岂不是太可惜了……”就在姜朝歌满脸期待他会放下自己时,时夕弦却是轻笑道,“不过我可以教你啊!” “不要,不要!我不想学,你快把我弄到旁边去。”姜朝歌说着身体不停的挣扎,好似下一秒她就会缩小逃离鞭子的束缚一样。 时夕弦看着惊慌失措的姜朝歌,逗弄的心思更甚,“予妻这般不停的挣扎,我都快要抱不动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手一抖,你可别怪为夫了。” 第20章 浮浮沉沉 “姜朝歌,你是你自己的救赎和希望,不要放弃挣扎,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姜朝歌闻言马上停止了挣扎,她害怕的两眼紧闭哀求道,“时夕弦,我错了,你放我下来吧。” 时夕弦看着她不为所动,“错哪了?” 你这个混蛋王八蛋,老娘错就错在武功不如你,没办法打死你!姜朝歌心里咒骂着,嘴里却道,“我错在刚刚不听大人的话。” “知错认错,本督最是喜欢,还闹吗?” “不闹了,妾身一定老老实实的。” “我听不见。” 姜朝歌顾不得小妾和下人跟在身后看见自己的窘态会怎么想,但眼下显然活命更重要,当即脱口而出, “时夕弦,老娘错了!” 话音刚落,两人面色陡然一僵。 完了完了,一时情急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姜朝歌扯着嘴角,硬挤出一个笑容,看着时夕弦讨好道,“大人,督统大人,刚刚脑子没有转过弯说错话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呵,姜朝歌,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时夕弦冷笑一声,手臂稍一用力,姜朝歌呈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起飞了。 落入水面之前,捆住她的鞭子被收了回去。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玩完了。 姜朝歌在水里手脚乱抓浮浮沉沉,整个人在湖面时隐时现。 “姜朝歌,闭气,手脚放松,你不会死的。”时夕弦站在亭子中,看着在水里挣扎的姜朝歌大声道。 这个时候你不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居然还有心情教我游泳,这是个什么奇葩物种?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姜朝歌真想去挖他祖坟,踏在他祖宗的坟头上痛骂几日,这生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连着呛了几口水之后,姜朝歌放弃了挣扎,不是不想活着,而是实在没有力气了。 她看着清澈的湖水上那影影绰绰的日头,身子不断下沉着,越下沉越黑暗,越黑暗那团光亮就越明显,姜朝歌伸出手,努力的想要去抓取那微弱的亮光。 “姜朝歌,你是你自己的救赎和希望,不要放弃挣扎,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说的倒是轻松,你自己下水来试试!姜朝歌疲累极了。 岸上的时夕弦还在说着什么,可是姜朝歌听不清了,她现在只后悔没有及时拉他一把,要死也应该拖个垫背的。 脑子越来越沉,视线渐渐模糊…… “大人!” “不可啊大人!” 岸上突然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姜朝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闭眼的最后一刻模糊的看到越来越远的光圈下,一个身影遮住了她眼里的亮光,快速朝她游了过来…… “姜朝歌,醒过来!” “夫人,你醒醒啊夫人……” 好吵啊这些人,像一群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嗡,姜朝歌睁不开眼,无意识的左右乱动的想把这些声音甩出去。 突然她感觉有人掐住了她的下颚,有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贴着她的嘴给她灌入了什么东西,味道好苦,她不情愿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姜朝歌!你想死是吗!” 伴随着一声脆响和爆喝,她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再等醒来的时候,姜朝歌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她先抬了抬手,后又抬了抬脚,这才确定自己还活着,努力回想了一下水中最后看见的那人,原来是那个挨千刀的时夕弦。 “夫人,你醒了!”丹雪满是惊喜的冲到床边,扶起准备起身的姜朝歌,拿过床边温着的yao碗递到她的嘴边,“夫人快趁热把yao喝了,以免寒凉入体。” 浓重的药味让姜朝歌直皱眉,这和她昏迷前的那个味道好像,看着丹雪有些怀疑的问道, “我喝过了吧?” 丹雪震惊的看着姜朝歌,“夫人,你真是装晕的?” 这话把姜朝歌问的一脸懵,“什么装晕?谁说我装晕了?我是真的晕了好吗。” “那夫人还记得其他的吗?” 姜朝歌仔细想了想,“好像有人掐着我给我喂了什么。”那温热的记忆太过飘渺,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丹雪却是噗嗤一笑,“夫人,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你的,这么大的晋北,也只有你敢如此对大人,敢和大人呛声,打架。” “他都恨不得杀了我,有什么可佩服我的。” 丹雪将yao碗又往姜朝歌面前送了送,兴奋的说道,“你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少人想干又不敢干的事吗?噢,不对不对,应该是一件想干,一件想干不敢干的事。” 姜朝歌不习惯别人喂自己吃喝,直接从丹雪手里拿过碗,忍下苦味喝的干干净净。 “我都快被时夕弦给淹死了,还能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大人怎么会让夫人死呢,只不过大人教人的方式确实粗暴了些。当时眼看着夫人沉底,大人不顾阻拦亲自下水将夫人给抱了出来,真把府里的人给吓死了……不过啊,大人对夫人当真不一般。” “什么不一般,这般忍让只不过是,”对上丹雪好奇的目光,姜朝歌话题一转,“不过是他将我扔下水的,他不救我谁救我。” 丹雪却是神秘的凑到姜朝歌的耳边,“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夫人还没进府的时候,厉姨娘有一次就失足落水了,大人当时就在旁边,还是屹川副将下去把厉姨娘救起来的呢。” 这话倒是引起了姜朝歌的兴趣,“我就觉得屹川和厉姝不简单,你说,她二人是不是有什么?” 丹雪也是个八卦的丫头,见姜朝歌起了个头,难掩兴奋的看了看屋外,接着捂嘴压低声音道, “府中也有人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可是大人偏偏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 “我一个才来的都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时夕弦会视而不见呢?” “大人心思缜密,他的想法我们还是别揣测了。不过啊……” 两人七嘴八舌激烈的讨论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一个你爱我,我爱他的狗血结论。 第21章 她们不配 时夕弦却好像没看见姜朝歌的不耐,“身份不对,她们不配!” “丹雪,你跑题了。”姜朝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醒到。 “噢!还真是。”丹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神秘兮兮的靠近姜朝歌低语道,“你昏迷的时候打了大人知道吗?一巴掌下去,” 姜朝歌不等丹雪说完便打断她,“真的?我打了时夕弦?我真的打了他?为什么打的?怎么打的?快给我说说。” 姜朝歌越想越兴奋,两眼泛起了邪恶的光,干脆盘腿坐了起来,等会若是见到了时夕弦,一定要仔细看看打的重不重,五指印深不深,简直太爽了。 “当时大人将夫人抱出水面之后,夫人一直不肯喝药,大人就,” 丹雪正说着,房门猛的被一把推开了,这般不问只闯的行为,除了时夕弦还能有谁。 丹雪连忙闭嘴起身,垂首候在了一旁。 “哟,居然还没死,本督这夫人也是命够大。”时夕弦看着坐在床上精神抖擞的姜朝歌,故作惊讶的开口。 姜朝歌却是难得的没有回嘴,而是仔细的观察着时夕弦的脸,丹雪不是说他挨了自己一巴掌吗,怎么一点痕迹也没有? 时夕弦看着眼瞅自己发愣的姜朝歌,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不会是脑子进水傻了吧。” “你才傻了,我不过是想看看被我打脸的那人巴掌印在哪里而已。” 丹雪听见姜朝歌如此开口,捂着脸一声无言的叹息,大人下令不允许府中人议论这事,都怪自己一时嘴快。 当即行礼告退,“大人,夫人,奴婢去看看膳房的饭菜好了没。”话还没说完,丹雪拿上yao碗逃命一般的跑了出去,生怕再晚一点就被时夕弦抓住一顿抽。 不知是不是姜朝歌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发现时夕弦脸红了,第一次见他脸红还是自己上次逗他时,可现在这好好的,他怎么又脸红了? 见姜朝歌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时夕弦不自在的转过身背对她,“你什么功夫自己心里没数?怎么会伤到本督。还有……刚刚那样实在是无奈之举,你,你……你别想多了。” “那样?那样是哪样?什么叫别想太多了?” 姜朝歌满脸懵圈的看着时夕弦,不明白他嘴里的无奈之举是什么意思。 “你……你没感觉?” “???我一个托你福快要淹死的人,除了呛水还能有什么感觉?” 时夕弦见鬼一样的瞪着眼睛看着姜朝歌, “你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什么?或者说我忘了什么?时夕弦,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 看着姜朝歌满脸的问号,时夕弦真想一鞭子结果了她再结果了自己,看她这傻样定是什么都忘了干净,亏得自己还想解释一下,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他妈的…… “真是见鬼,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姜朝歌看着嘀咕着自顾出门的时夕弦目瞪口呆,难不成这个男人才是大脑灌水痴傻的那一个,要不怎么突然就神神叨叨了? 还没等姜朝歌想明白她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退出去没一会儿的时夕弦又大步进来了。 “差点搞忘了一件事。”时夕弦刚刚抬头想说些什么,可在对上姜朝歌疑惑的眼神一瞬间又偏开了目光,“明日瑞王的儿子满月礼,你随我一同前去道贺。” “瑞王?他都快六十了,你确定是儿子不是孙子?” “少见多怪,这是瑞王去年新迎进门的小妾诞下的幺儿。” “那么大年纪还要纳妾生孩子,真是佩服。”姜朝歌略有鄙夷的说道。 时夕弦闻言笑了起来,“那有什么,只要是个男人,快六十多有个小儿子怎么了?” 姜朝歌一时语塞,这个瑞王的王府中妻妾成群,孩子更是一大堆,他的重孙都已经几岁了,现在又来个才满月的幺儿。 这个王爷的风流倒是一点也不亚于时夕弦,甚至更甚,想到这里,姜朝歌有些好奇的看着时夕弦, “你们都是三妻四妾之人,怎的你就没有子嗣?是不是……”姜朝歌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时夕弦对上姜朝歌八卦又有些怀疑的目光,当即上前两步来到床边邪笑道, “怎么,你想给我生孩子?” “你想的倒美,我这辈子都不会要孩子的,更何况给你这种花心的男人生。” “哦?”时夕弦语调微微上扬,满脸兴趣的看着姜朝歌,“历朝历代都是母凭子贵,本督倒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女子不以孩子为荣。姜朝歌,你甚是有趣。” “少见多怪。”姜朝歌学着时夕弦的语气调侃道,“恶心的男人看什么都是有趣的。” “那你可错了,本督只是对你有兴趣而已。” 对于这个满嘴情话的人,姜朝歌早就已经免疫了,她不以为然的偏开眼眸,“我今日被人扔进水里到现在还是很不舒服,况且明日那般大场面也不适合我,我就不随大人前去王府道贺了。” “那可不成,除了你,没别人了。” 姜朝歌瞪了一眼时夕弦,“府中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姨娘妾室,怎的就没人了?” 时夕弦却好像没看见姜朝歌的不耐,“身份不对,她们不配!” 把人娶进门又说看不上人家,这人简直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着就让人讨厌的紧。懒得再和他争辩什么,姜朝歌愤愤的拉过被子盖在头上,不想再理会时夕弦。 明明知道姜朝歌不待见自己,可时夕弦偏偏就不如她愿,他弯下腰强行扯下姜朝歌盖住脑袋的被子,笑嘻嘻道, “本督只有一个妻,能随在本督身边出现的,除了你还有谁?为夫可有说错了什么?” 被拉开被子的姜朝歌本就不开心,现在又看见时夕弦这副不正经的样子,止不住的怒气上涌,伸手揪住时夕弦的衣襟本想推开他,不料时夕弦反抓住姜朝歌的手,将她压在了床榻上。 “你……” “你……”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开口,就在姜朝歌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的时候,时夕弦先松手了。 “你……你好好休息,明日别忘了。” 话未说完,人已经匆匆的离开了。 姜朝歌看着离开得有些仓惶的背影,再次困惑了,这时夕弦莫不是真的在救自己的时候撞坏了脑子,怎么突然这般奇奇怪怪了? 第22章 绝对服从 “就凭她是妻,你是妾!”时夕弦冷哼一声,手中的力道不减,“好一个忠言逆耳,可本督要的是绝对服从!你若是知错,自去领罚,若不知悔改,休怪本督不客气。” 时夕弦回到自己的院中,侧头看了看姜朝歌房间的方向,不免一时有些懊恼。 刚刚怎么会有一丝心慌的感觉,自己莫不是下水染了风寒才有这般不适的感觉?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自己是怎么了? “大人。” 正在他纠结到底要不要看大夫的时候,温柔如水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了起来,厉姝端着晚膳眉目含情的看着他。 看见美人本应是心情无比畅快,可鬼使神差的,时夕弦居然想到了下午救姜朝歌时那个荒唐的举动了,本来松开的眉头又微皱起来,转身自顾的进了房间。 平日不管去哪里大人都会揽着自己,今日怎么撇下自己独自走了?厉姝有些失望的跟上时夕弦的脚步进了房间,熟练的摆好餐食, “瑞王的贺礼妾身已经准备好了,大人明日打算何时去王府?” “明日你不用随我前去了。” 厉姝递筷子的手猛的一顿,以往时夕弦的应酬都是自己作陪,怎么这次就不要自己去了?她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大人打算让何人陪同?” “你说呢。”时夕弦拿过厉姝手里的筷子,坐在桌边淡声道。 “大人说的可是姜朝歌?” “不然呢?” 纵使心里已经猜到了,可是听时夕弦如此肯定的回答,厉姝还是失去了她该有的理智,“她一个下等身份,如何能随大人出席这些重要的大场合?” 人有的时候就是奇怪,明明自己看不上的东西,可是一旦贴上了自己的标签,即使万般不喜欢,还是容不得旁人诋毁。 只听“啪”的一声,时夕弦手里的筷子应声而断,他面含笑眼含冰的看着厉姝, “就凭她是妻,你是妾!” 看着时夕弦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厉姝有些发怵,可话已至此,她不吐不快, “大人可是喜欢姜朝歌?”时夕弦不置可否,扔掉被自己折断的筷子,“府中的美人,本督哪个不喜欢?” 厉姝悲愤的坐在时夕弦的对面,“不一样,大人对姜朝歌与其他的人不一样。不光为她破例陪她闲逛,更是不顾自身安危下水救她,还……还wen了她……现在府中,” 话未说完,时夕弦一掌掀翻桌子,掐住厉姝的脖子厉声道, “厉姝!我告诉你,别以为仗着本督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本督若是倦了,乏了,你知道后果的。” 即使被时夕弦掐的快喘不上气,厉姝仍然挣扎着说道,“妾身只是……忠言逆耳,还望大人……三思。” 时夕弦冷哼一声,手中的力道不减,“好一个忠言逆耳,可本督要的是绝对服从!你若是知错,自去领罚,若不知悔改,休怪本督不客气。” 眼见厉姝的脸慢慢涨红,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屹川顾不得行礼敲门,一把推开房门跪在时夕弦的脚边求饶道, “大人,厉姨娘定是知错的,求大人饶她一命。” 时夕弦置若罔闻,手臂用力直接掐着厉姝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说,想死还是想活?” 厉姝双脚在半空中徒劳的挣扎着,也是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她终于明白了薄情为何。 眼角的泪珠不断的涌落,她看着时夕弦,嘴里艰难的说道,“妾身知错……求……求大人开恩……求大人……” 时夕弦这才满意的松开手,厉姝如一团衣服一般毫无生气的坠在地上,她捂着脖子大口的呼吸着,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屹川顾不得其他,连忙扶起地上的厉姝,千恩万谢的带着她退了出去。 时夕弦毫不在意两人的离去,他来到窗边,看着夜凉如水的明月,手指无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唇,wen?这算wen吗? 自己当时只想着救人,哪会有其他的心思,就算她姜朝歌只是自己名头上的妻,这种荒唐的举动也不可任旁人来……… 碧空如洗的早晨,丹雪站在姜朝歌的床头不住的念叨着,“夫人,夫人……求你了,快起来吧……” 在不停的絮叨下,姜朝歌终于睁开了眼,她半眯着眼看向床边急的跳脚的丹雪,不知道她一大早这么着急的喊自己是干什么。 “夫人,我金贵貌美又善解人意的夫人,求你快起来梳妆打扮吧!再不起来梳妆随大人前去道贺怕是会误了时辰,这可是大忌啊!”要不是尊卑有别,丹雪真想上床把姜朝歌给拉起来。 “我昨日和时夕弦说了今日身子不适,不便作陪,你让他找别人去,别吵我了。”姜朝歌说着拉过被子准备将自己盖严实,结果被丹雪的后话给说停住了动作。 “大人说夫人必须在侧,而且……大人已经在用早膳了,他说若是用完早膳之前见不到夫人,就亲自来请……”丹雪说到这里闭上了嘴,小心翼翼的看着姜朝歌。 后话不用丹雪说姜朝歌也猜的到,若是没有按时夕弦说的做,自己定是没好果子吃。 她烦躁的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谁让自己任务在身又打不过人家呢,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待时夕弦吃饱喝足的出现在姜朝歌的院中时,一抹黄色如朝阳一般清透明亮,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使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姜朝歌穿着一袭淡黄色衣衫,下衣微微摆动竟是一件纱白齐针长乐明光锦罗裙。青丝挽成个别致的云天髻,点缀着精致奢华的金钗步摇。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莹润的镯子,腰间系着蝴蝶结子长穗五色腰带,轻挂着绣白鹤展翅的香囊。脚踏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底靴。 姜朝歌本就秀气的脸庞略施粉黛,更显清丽脱俗,她正坐在台阶上托腮看着渐渐高升的朝阳若有所思。 明明无风,无雨,可是时夕弦只觉得心神有些不稳。 第23章 活色生香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仿若一个初入人间的精灵,纯粹又灵动,让人看了如沐春风,不自觉的跟着会心一笑。 “夫人,大人来了。”丹雪看着站在院外不动声色的时夕弦,还以为是她二人没有迎接使他不开心,连连小声提醒着姜朝歌。 姜朝歌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起身走向时夕弦,发间的响铃簪随着她的步伐叮当作响。待她来到时夕弦的跟前,张开双手转了一圈,“大人且看看,我这身打扮可还行?” 不待时夕弦开口,瞠目结舌的屹川先道,“夫人……你这一打扮简直赛过了天仙。” “真的吗?”看着屹川连连点头的样子,姜朝歌继续问道,“那你说说,我和厉姝谁漂亮?” 这话让屹川有些尴尬,他思索着回道,“夫人和厉姨娘各有千秋,属下不敢妄论。” “各有千秋,这个词用的好。”姜朝歌赞赏的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仿若一个初入人间的精灵,纯粹又灵动,让人看了如沐春风,不自觉的跟着会心一笑。 时夕弦看着这笑容,却是莫名火气,“笑什么笑,好什么好,自己蠢的像猪,别人说什么都觉得好。” 莫名被骂的姜朝歌气鼓鼓的仰头看着时夕弦,“我看是你自己说不出这种有涵养的话,就嫉妒别人比你优秀,小鸡肚肠的人看谁都不顺眼。” “我嫉妒?”时夕弦冷哼一声,“本督的学识在晋北认第二,你看看谁敢认第一!” 也许是觉得自己矮人一截的身高吵架没气势,姜朝歌一步踏上花坛,这才勉强比时夕弦高出一点。 她昂着头,双手叉腰,尽量让自己显示出鼻孔看人的不屑, “我告诉你时夕弦,你若是第二,我一定是那个第一!我还不信邪了,你难不成比皇上的太傅还有学问。” “皇上的太傅?”时夕弦莞尔一笑,紧跟着也踏上花坛低头看着姜朝歌道,“不信就来比比!若是你输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瞬间又被时夕弦压了一头,姜朝歌气不打一处来,“比就比,谁怕谁。若是你输了怎么办?”说着四下望了望,可周身没有什么比花坛更高的地方了,只得不停的踮着脚,试图从仰视变为平视。 “我若是输了,随你怎么办。” “好,一言为定!就以翰江书院的院试为约。” “有些人若是输了,到时可别不认账。” 踮脚实在是太累了,姜朝歌无奈的接受了身高带来的差距,她转身跳下花坛,头也不回的说道,“幼稚!本姑娘向来说话算话。” 时夕弦看着嘴上说着自己幼稚,脚上却踢着花坛发泄的姜朝歌哈哈一笑,这种举动,到底谁更幼稚了。 跟上姜朝歌的脚步前,时夕弦不悦的看了一眼屹川,“以后不许乱语。” 屹川虽是不明何为大人嘴里的乱语,还是老实的闭上了嘴。 睿王府离督军府不算远,马车一盏茶的功夫即可到,可就这一盏茶的功夫,姜朝歌硬是睡了一个来回。 她起初只是不想看到和自己一个马车的时夕弦才选择装睡,谁知一闭眼就真睡着了。 看着身旁靠着自己睡的口水直流的姜朝歌,时夕弦简直大无语,清晨小院里的惊鸿一瞥,一定是自己眼瞎了。 还没等他嫌弃完,姜朝歌就滑下了他的肩膀,得亏时夕弦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了她,要不然这样栽下去,脑门铁定一个包。 许是被揽的紧了,睡着的姜朝歌无意识的手脚乱动,非要甩开时夕弦的手。 松开吧,她会撞到,不松吧,她又不停的乱动,就在时夕弦忍无可忍的时候,马车及时停了下来。 睿王府终于到了。 “姜朝歌,到了,快起来。” 时夕弦用力的拍了拍姜朝歌的肩膀,后者这才睡眼朦胧的睁开眼。 咦……自己怎么被时夕弦抱在了怀里?这人未免也太过禽兽了,居然想在马车里对自己图谋不轨。 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危险处境,姜朝歌瞬间擦干嘴角的口水迅速退开,浑身上下都在无声的告诉时夕弦,我鄙视你。 他还没嫌弃她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她倒先鄙视自己了,时夕弦挑了挑眉,故意探身靠近姜朝歌。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夕弦,姜朝歌紧张的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可是人已经挤到角落避无可避了,只得硬着头皮问道,“时夕弦,你要干什么?有话直接说,别过来了。” “本督对你可没兴趣,只是想看看你的脸皮是怎么这么厚的。”时夕弦点了点自己的脸。 “你什么意思?” 时夕弦指了指自己肩膀湿了一块的地方,“我不光给你当了人肉垫子,还被你流了一身的口水,我都没说什么,你居然还这般嫌弃我。我倒想问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姜朝歌顺着时夕弦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真的流了他一肩膀的口水,也才反应过来他抱着自己只是出于好意,顿时有些尴尬的说道,“唔……实在是对不住了。” “一句对不住就完事了?” “那要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回去之后把衣服给我洗了。” 第24章 顽皮的梦 “督军府夫人姜朝歌参见侯爷!上次在百味楼与小侯爷有些误会,实在是臣妇的不对,还望侯爷莫要与我计较。” 姜朝歌刚随时夕弦下了马车,迎面就遇见了同时到达的定国侯百里丰烨和大将军百里景煜。 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百里丰烨看见时夕弦的一瞬间猛的变了脸,随即偏开脑袋想要假装不经意的从外围略过。 时夕弦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么的好机会,他伸手揽住姜朝歌,皮笑肉不笑的大声打着招呼, “哟,侯爷也来道贺了,下官携妻参见侯爷。” 被高调喊住的百里丰烨只得停下脚步换上一副笑脸,回应着时夕弦,“原来是督统大人,老夫年纪大了眼神不怎么好,险些错过了。” “错过也没关系,待时机成熟自会遇见。”时夕弦说着摸了一把姜朝歌的脸,“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夫人姜朝歌……乖,这位是定国侯爷,还不赶紧问安,省得如上次一般被人骂你不知礼仪,徒惹一些麻烦。” 意有所指的话让百里丰烨沉下了脸。 姜朝歌瞬间明白时夕弦是何用意,她顺从的对着百里丰烨请了一礼,娇声道, “督军府夫人姜朝歌参见侯爷!上次在百味楼与小侯爷有些误会,实在是臣妇的不对,还望侯爷莫要和我计较。” 这夫妇二人的一唱一和,让本就脸色不好的百里丰烨更加脸黑了。 朝堂之上百里丰烨本就被时夕弦处处压了一头,而后小儿子又因时夕弦被皇帝罚禁足,府中财产更是损失惨重,现大儿子又被这夫妇二人痛打一顿,害得他整个侯府在百姓官员中出尽了洋相。 现在旧事重提,摆明了就是想给他的心里找不痛快,可官场不如民场那般不喜欢就可以撕破脸,百里丰烨纵使心有不甘,也得咬碎牙吞进肚里, “上次犬子无礼,得罪了督统大人和夫人,老夫很是惭愧,应当是夫人和大人莫要计较才是。” 时夕弦哈哈一笑,“侯爷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卫军督统,怎敢和侯爷计较。下官还要多谢侯爷大度,没有为难下官!” 你官比我大又如何?我还不是照样打的你儿子满地找牙,你敢说半个不字? 姜朝歌听着这表面谦卑暗里讽刺的话,再看看侯爷那黑的如锅底一般的脸色,要不是场面不允许,她真想随着时夕弦的笑声也哈哈大笑几声,这又当又立的人设,非他时夕弦莫属了。 被无声呛了个遍的百里丰烨气的无话可说,当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时夕弦拥着姜朝歌看着负气进入王府的百里丰烨心情大好,轻声在姜朝歌的耳边说道,“干的不错,本督有赏。” 说话的气息太近了,姜朝歌不自在的推了推时夕弦,想让他离自己远一些,可时夕弦向来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你不让我靠近,我就偏不如你的愿,他低下头反而离姜朝歌又近了一步。 姜朝歌瞪了时夕弦一眼,伸手抵住他的脑袋,免得他离自己更近。 都说男人头不可碰,女人腰不可摸,两人这番较量在旁人看来居然成了打情骂俏。 前来道贺的官员只得垂首候在一旁,他们不是没见过这等世面,只是这权官时夕弦在这里,既不能当做没看见不来请礼,又不能打扰他和美人的玩闹,只能伺机而动等着机会套套近乎。 姜朝歌看着身边等的人越来越多,当下收回手板着脸看向时夕弦,“大人,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在。” 本以为提醒之后看到人多时夕弦会有所收敛,哪知他直接打横把姜朝歌抱了起来,堂而皇之的跨入了瑞王府的大门。 这下不光门外等着的人,就连门内已经入座的人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光天化日之下,这督统的做法实在是太过荒唐。 “时夕弦,你疯了!快放我下来。”姜朝歌捂着脸挣扎着要下来,不想让大家看见自己此时是何种囧态。 即使这么多人看着,时夕弦依旧不以为然,在姜朝歌的愤怒中笑着的把她抱到了自己的位置旁,放在了板凳上。 官员们不禁纷纷摇头,这督统简直就是个疯子,只顾贪图美色,全然罔顾礼仪。 面对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时夕弦嚣张的扬了扬嘴角。 就在时夕弦安顿好姜朝歌准备去给瑞王道贺的时候,瑞王君思康倒先提着酒壶来了,他毫不在意时夕弦怀抱美人入席的荒唐,声如洪钟道, “时老弟,看来你这小娇妻可是深得你心啊,还从未见过有谁是被你抱着进门的,只可惜老哥我年岁大了,要不然真想和你比一比。” 听闻君思康一口一个老弟,姜朝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时夕弦也才二十出头,这君思康的年纪当时夕弦的爷爷都有多的,居然开口就唤老弟,这辈分凌乱的简直让她大吃一惊。 “王爷可是说笑了,论ti力,我还远不如你!我这夫人本事不小,可得护的紧些才行。” 姜朝歌没有深究两人一言一语究竟是何意,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君思康年约六十,肚大如箩身形富态,脸上和时夕弦倒是差不多的乐呵,只是姜朝歌看着眼前这人的笑脸,就好像看到了时夕弦那虚假的笑意一般,让人不光亲近不起来,反而因这笑容有些捉摸不透。 早就听闻君思康和时夕弦的关系非同一般,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君思康从先皇到新皇,手上的势力盘根错节同样不容小觑,他又是皇上的亲皇叔,晋北的大王爷,虽说是司马昭之心,可没有实质的反叛证据出来,大家还是很畏惧这个王爷的。 “这位就是瑞王爷,夫人,还不快来行礼?”时夕弦将姜朝歌的神色收入眼底,淡淡道。 姜朝歌依言起身行了一礼,“臣妇姜朝歌,参见王爷!” “时老弟眼光不错,这妻子娶得端庄又漂亮。”君思康笑呵呵的说着,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拿过两个酒杯盛上酒,一杯递给时夕弦,一杯递给姜朝歌接着道,“既然是夕弦的媳妇,那就不必见外,随他喊我一声老哥就好。” 老哥?她和他又不是真夫妻,这种亲人般的称呼她定是喊不出口的,姜朝歌有些为难的看着君思康手里的酒,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过。 时夕弦知道姜朝歌心里在盘算些什么,他伸手接过两杯酒一饮而尽,“老兄见笑了,夫人不甚饮酒。” “好你个夕弦小子,这么快就为着媳妇了。”君思康哈哈一笑,也不再勉强。 就在他眼神一偏的时候,正好看见时夕弦肩膀上被姜朝歌口水打湿的一块,当即问道,“夕弦小子,你这衣服是怎么了?” 时夕弦瞟了姜朝歌一眼,淡淡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小顽皮的梦而已。” 第25章 这是予妻 时夕弦穿过人群,几步上前揽住姜朝歌微微欠身道,“皇上,这是予妻姜朝歌。” 平日里一些官员们很难见到时夕弦一面,此时趁着喜宴的机会想要好好的和他套套近乎,因此敬酒寒暄的人络绎不绝,时夕弦一时和大臣们推杯换盏,无暇顾及姜朝歌。 姜朝歌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时夕弦,默默的退到一旁打算四处溜达溜达,可是还没走上两步,一声高呼打破了这喧嚣的场面。 “皇上驾到,尔等速速迎接!” 正在推杯换盏的君思康和时夕弦放下酒杯对望一眼,不明白这皇帝怎么突然来了。不过也只是怔愣了那一瞬间,两人便携着众人率先来到大门外迎接龙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尘宇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缓步走下龙辇,他身穿暗橄榄绿纹加金锦青衣衫,一条暗灰蓝色虎纹腰带系在腰间,一头长发高高竖起,当真是雅人深致,身材修长,那双深邃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一圈众人。 “恭迎圣驾,臣等有失远迎,望圣上恕罪!”大臣们纷纷叩首问安,只有时夕弦微微探身,一副不为谁折腰的样子。 面对嚣张的时夕弦,君尘宇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他不露声色的看着君思康轻笑道,“恭贺皇叔喜添麟儿,朕特意寻来一份贺礼,不知皇叔可喜欢。” 皇帝的太监总管庆云端着一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呈给君思康。 “谢陛下隆恩!微臣感激不尽!”君思康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作揖道谢。 君尘宇笑了笑,大步踏入了瑞王府。 时夕弦微微眯了眯眼,这亲自来对方的地盘道贺,是示警还是示好? 姜朝歌远远的看着这些虚与委蛇的人,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偏偏又个个都是笑脸相迎的模样,这般勾心斗角,真就不觉得累吗? 看这皇帝小小年纪就端得一副深沉的模样,眼里早就没了飞扬神色,只剩下满眼的疲态和沧桑,皇位真的这么重要?比自由更重要?值得个个绞尽脑汁,争得你死我活也不在乎。 君尘宇刚刚踏入王府,一眼就望见对着自己发呆的姜朝歌,瞬间停下了脚步同样满脸好奇的回望着,这女子是何人?居然毫不怯弱的敢和皇帝对视。 跟在身后的官员也都随着君尘宇的动作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君尘宇,又看了看姜朝歌这个督统夫人,一时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 眼见这么多人停下了脚步看着自己,姜朝歌惊觉自己失礼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姜朝歌站在原地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庆云正准备上前呵斥,却被屹川给拉住了。 时夕弦大步穿过人群,上前揽住姜朝歌微微欠身道,“皇上,这是予妻姜朝歌。” 听见时夕弦的介绍,君尘宇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就是你请奏要娶的女子?挺特别的,模样生的倒也标致,怪不得你的妻位非她不可。” 姜朝歌没想到这么个尴尬的场面,时夕弦会上前给自己解围。她明白时夕弦这般做法只是为了保全他自己的颜面,可这一瞬间,姜朝歌的心里还是划过一道热流。 感觉到怀里的人又走神了,时夕弦无奈的用手捏了捏姜朝歌的肩膀,低声道,“怎么还不行礼?我一人无礼便算了,怎能全家都如此。” 一句全家逗笑了姜朝歌,她对着皇帝躬身行礼道,“臣妇姜朝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各位入座吧!”君尘宇偏开目光,自顾的落在了高座。 因为皇帝的到来,所有的菜品全部撤下等待换新,好在之前准备的瓜果甜品份量充足,络绎不绝的送上了各个席前,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趁着重新准备的功夫,瑞王府将准备压轴的杂耍艺人提前招上了场,一时将气氛推上了高chao。 杂耍这些姜朝歌没什么兴趣,以前流落街头的时候看多了,慢慢的也都把这些小把戏学会了,若是哪天督军府混不下去了,她还打算拿这些技艺养活自己。 姜朝歌不自觉的又看向高座上的皇帝,这个最高的统治者,本该是这群人中见过世面最多的人,可现在他看着这些骗人的小把戏居然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满眼放光。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姜朝歌默默的拿起面前的甜点埋头苦干起来。 时夕弦对这些杂耍什么的也没多大兴趣,给自己斟酒的时候随眼瞟了瞟周围。 “王爷,奴家给你斟酒……” “大人,再喝一杯……” “将军,可要吃这个?……” 别人都有女人倒酒添食,只有自己是自饮自酌,时夕弦满脸不爽的推了推身旁吃的正欢的姜朝歌。 待姜朝歌不明所以的看过来时,时夕弦指了指面前的餐盘。自己开口总是有些别扭,这样示意想来她是明白的。 姜朝歌咽下嘴里的水果有些尴尬道,“这么多人,不好吧。” 时夕弦却怒了,“懂不懂规矩?怎么就不好了?叫你做点事怎么这么磨叽?” 一连几问把姜朝歌问懵了,她咽下嘴里的吃食,拂了拂手,看他带自己来吃这些好吃的份上,便不和他计较如他所愿吧! 姜朝歌麻利的将自己用过的碗筷舔了舔,然后和时夕弦的碗筷对换了过来。 这番操作不光惊呆了时夕弦,更是惊呆了在座的人。 时夕弦皱眉嫌弃道,“姜朝歌,你在干什么?” 姜朝歌无辜道,“上次在你房里,不是你自己说只用女人用过的碗筷吗?”难不成是嫌自己没tian干净? 正好这时杂耍中场休息,姜朝歌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了旁人的耳中,听见的人瞄了瞄面色难看的时夕弦,忍住鄙夷,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坐在对面的百里丰烨却哈哈大笑高声道,“时大人这么特殊的爱好,倒是叫老夫开了眼界。” 本来姜朝歌的嘟囔也只有相邻几座听见,被百里丰烨喊了这么一嗓子,不光远些的人,就连高位上的君尘宇也听见了,他还沉浸在杂耍的欢乐中,顺嘴接话,问道,“督统有何爱好,不妨说出来让朕听听,大家一起开开眼如何。” 第26章 求之不得 也许是灯火太过多情,夜色过于温柔,姜朝歌静静的看着时夕弦微微一笑,“流光夜火,求之不得!” 他都可以不顾世俗抱着女人随意进出别人的家门,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就在姜朝歌准备张嘴的时候,时夕弦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人按在自己的双膝上, “闭嘴!” 这般“打情骂俏”的场面让君尘宇有些尴尬,“原来是闺中密事,那自是不便说的。” 被按在tui上的姜朝歌懵了,这人不是一向没脸没皮的吗,怎么突然就急眼了? 感受到时夕弦目光里的警告,姜朝歌拼命的摇着头,示意自己一定不会开口。 姜朝歌没有想到平日恨不得勒死自己的人此时没有使力,时夕弦也没想到会有人用摇头来告诉自己知道了,就这样被摇着头的姜朝歌猛的撞到了重要的地方,冷不防的痛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 看着痛到弯腰的时夕弦,姜朝歌不免有些担心,这是撞到了哪里,让这个被剑捅伤都不皱眉的人现在痛的面容扭曲。 刚想伸手去摸摸被自己撞到的地方,时夕弦一把抓住姜朝歌的手腕,“你……你以后知道了点头即可,若再摇头,我就将你的头给拧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脑袋搬家的滋味没人想去体会,不明所以的姜朝歌眨巴着大眼睛,点头如捣蒜的回应着时夕弦的话。 远远的,一道目光如剑一般紧紧的盯着姜朝歌和时夕弦,就连手里的木头被捏碎了都没发觉。 一番热闹下来,天也渐渐的黑了,一盏盏的灯火犹如天上的星星一般亮了起来,照的王府宛如白昼。 姜朝歌看着灯火通明的王府颇有些感慨,以前她苟且偷生常年阴暗,现在的督军府入夜了也只有寥寥灯火指路。 此刻眼前这个陌生的王府里铺天盖地的流光倒是让她满心欢喜。 看着喜不自禁的姜朝歌,时夕弦满是不解的跟着抬头看了看那些灯火,“像个傻子似的,在笑什么?” 也许是灯火太过多情,夜色太过温柔,姜朝歌静静的看着时夕弦微微一笑, “流光夜火,求之不得!” 时夕弦被这恬淡的笑容笑的心口一窒,呼吸不自觉的漏了几拍,难得的褪下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姜朝歌, “就为这些寻常的灯火,你就开心了?” “嗯!越是寻常,越是难得。” “不过是些随处可寻的东西罢了,你若喜欢,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姜朝歌苦涩一笑,“你岂能明白,我拼尽全力走向的光明,而你早已身在其中。” “所谓的光明只不过是没有拥有的人给自己的念想和期望罢了,若真的身在其中,耀眼的光芒只会让人迷失方向。” “向阳而行,本就为指引归途,岂会迷失?” 时夕弦闻言淡然一笑,举起手里的酒杯对着姜朝歌扬了扬,“说的好!姜朝歌,望你悬崖勒马,祝你永远天真。” 悬崖勒马?这话说的姜朝歌有些困惑了。 她和他,究竟谁才是那个不知方向,一错再错的人? 姜朝歌轻呼一口气,“时夕弦,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你敢想敢做,敢做敢当,不受制于人,逍遥快活。” “逍遥快活?呵!”时夕弦自嘲一笑,“倘若你真的身在其中,是否能知我的逍遥快活里……那半分无可奈何?” 时夕弦把玩着手里的酒盏,眼里划过一丝黯然,“当大雾蒙上你的眼睛,即使知道方向,你还能无所顾忌的向前走吗?” 又是这样的时夕弦,浑身上下笼罩着莫名的悲伤,姜朝歌不明白他的话和感慨是何意,可是这种悲伤让她有了共鸣, “雾总会散的,只要一心向阳,前路总会看清的。” 时夕弦笑了,笑的那双微醉的眼里满是不忍,他看着姜朝歌道,“看清了又如何?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去走,不该留恋,不该妄想……就连后退,都不知该退去哪里……倒不如在雾起的时候,一了百了。” 即使他就在眼前,即使他就这样看着自己,姜朝歌还是感觉他的目光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满目的哀伤,满心的悲凉,时夕弦缓缓的伸手抚上姜朝歌的脸庞, “若我迷途知返,是否能够换回你?” 风起,吹的落叶四散,扬起的微尘拼命的往姜朝歌的眼里钻,脸颊上这双温热的手,掐过她,扔过她,绑过她,可就是没有这般轻柔的抚摸过她。 平日那双狠厉轻佻的眼里,此时满是不舍。 心瞬间有些慌乱,姜朝歌连忙后退离开了时夕弦的手,“大,大人……你喝多了。” 不知是夜风吹醒了时夕弦的酒意,还是姜朝歌的慌乱让他回过了神,时夕弦怔愣片刻,随即懊恼的收回手。 他揉了揉额角,今晚定是酒喝多了,怎么把这个不相干的人当成了她,不光说了些莫名的话,还做出这种不可理喻的动作。 正在两人尴尬到不知所措时,悦耳动听的音律传来,打断了两人之间难得的平静对话和微妙的情绪。 身姿曼妙的舞姬在台上翩翩起舞,重新准备好的美味佳肴也接连被端上各人的桌前。 姜朝歌指了指陆续端上桌的美食,打破尴尬道,“你看看,好多好吃的。” 时夕弦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看着姜朝歌两眼放光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你不是厨娘吗!世间美味皆可出自你手,怎么还会为这些美食惊叹?” “正因我是厨娘,所以更是明白食物的来之不易。你知道吗,你们这些大人随便吃的一口饭菜,膳房可是要忙活半天的。” 时夕弦赞同的点点头,“说的不错,当节约才是。对了姜朝歌,虽说你是厨娘,可我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你做的饭菜,什么时候给我做餐饭?” 姜朝歌按耐不住美味在前,拿起筷子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口齿不清的回道,“只要你想吃,随时。” 这女人上辈子定是饿死鬼投胎,不然怎么会吃了那么多甜品还可以对着这些美食发狂。就在婢女要将下盘菜放在他这边时,时夕弦摆了摆手,指了指身旁的姜朝歌,“全部给她,放我这里碍事。” 姜朝歌看着面前堆成山一样的吃食,咽了咽口水,“时夕弦,你真是个大好人。” 时夕弦嗤笑一声没有接话,再次给自己倒了杯酒自饮起来。 第27章 烟花易冷 不知怎的,姜朝歌突然就想到了时夕弦那双哀伤的眼眸和那日他在房里的允诺:若真有那一日,我定生死不计,江山为聘! 不远处的管家察觉到时夕弦这边的微妙,对君思康窃窃私语道,“王爷,督统大人今日好像兴致不高啊!” “何以见得?”君思康正和旁人兴致高昂的谈论着什么,被管家这么一说,不解的看向时夕弦。 “这些舞姬都是王爷特意为督统大人挑的,个个倾城拔尖,可从头到尾,除了和督统夫人说上几句话,大人愣是看都没看一眼。王爷,你说这时大人是怎么了?” 君思康闻言仔细观察了一下,还真如管家所说,他立即附耳和管家说了些什么,管家立刻来到台边招来领舞耳语了几句,领舞连连点头。 谁人不知当朝的督统风流,最爱美人,都想抓住这个机会靠近时夕弦,享受荣华富贵。现在得了君思康的授意,更加卖力的扭动腰肢,几个出挑的美人更是跳着跳着直接就跳到了时夕弦的身上。 时夕弦斜靠在椅子上,来者不拒的张开双手搂住这些个美人,轻佻的目光片刻不离。 正在埋头吃肉的姜朝歌转瞬被铺天盖地的胭脂香差点熏吐,还不等她抱怨些什么,就被这些投怀送抱的美人无情的挤到了一边。 姜朝歌看着花丛中如鱼得水的时夕弦,恨恨的拿起手里的猪肘狠狠的咬了一口,可是不等她咀嚼,就被什么咯到了牙齿。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随即便感觉肚子一阵疼痛,她看着被美人围绕无暇理会自己的时夕弦,忍着不舒服放下筷子自顾的离开了宴席。 她不知的是,在她离开后,几道目光或有意或无意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 明明茅房就在眼前,姜朝歌却停住脚步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跟来又小心翼翼的绕过它,弯弯绕绕的来到了王府里的一处小林中。 她回身看了看身后,除了远处歌舞喧嚣亮如白昼的位置,这里一片安静黑暗,再三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姜朝歌这才放心的走了进去。 走到深处,姜朝歌猛的被一个暗影拉入了怀中, “朝歌,我好想你!” 想念已久的人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熟悉的拥抱让姜朝歌止不住的一阵激动,就在她准备回抱男子的时候,突然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男子显然也发现了姜朝歌的不对劲,询问的声音依旧温柔。 “你今日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安排任务的?” 男子闻言垂下眼眸,“我不想骗你……都有。” 姜朝歌瞬间红了眼眶,挣开男子的怀抱。 自己这张嘴啊,显而易见的答案还有什么好问的,他的哪一次出现没有带着任务,嘴里的想自己,也只是顺带的吧…… 他嘴里的深情,究竟是真是假?姜朝歌发现自己自从入了督军府,便有些看不清原来的人了。 突然想离开这里了,离开这纷纷扰扰的一切,她看着黑暗中那双堪比星辰的眼睛, “待天下安定,你会带我走是吗?” “是!” 仿佛想要确认一般,姜朝歌接着问道,“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权利地位,荣华富贵,你皆可不要?” 男子疼爱的摸了摸姜朝歌的头顶,一如以往,“是,都不要,只要你!朝歌,你一定要等我,待这江山安定,我一定与你携手归隐。” 不知怎的,姜朝歌突然就想到了时夕弦那双哀伤的眼眸和那日他在房里的允诺:若真有那一日,我定生死不计,江山为聘! 见姜朝歌心事重重的样子,男子瞬间联想到了宴席上时夕弦对姜朝歌的袒护,还有他二人相视而笑的画面,这让他心里突然一紧,抓住姜朝歌的手急切的说道, “你在想什么?你该不会真的被时夕弦给迷住了吧?你要知道,时夕弦可是手握虎符,想要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若待他起兵反叛,到时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无归?他的女人不计其数,你不过是芸芸中的一个。朝歌,你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姜朝歌苦涩的摇了摇头,否认道,“我没有相信他,也没有被他迷住,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何事?” “虎符一分为二,若是都在时夕弦的手里,他现在就可以反,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男子不防姜朝歌会如此问,愣了一下接着开口,“此人心思缜密,定是有着旁的伎俩,朝歌,你一定要相信我,难不成你也希望天下易主,战火不休?” “自然不是,我不过是……”不等姜朝歌说完,瑞王府的烟花升空而绽,绚丽多彩的焰火将夜空点缀的妖娆多姿。 借着耀眼的烟花,姜朝歌抬头看着身旁的男子,丰神俊朗,眉眼如画。 看到烟花,男子匆匆的说道, “朝歌,我时间不多了,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慢慢说,你若是有疑问,我以后再给你解释。现在的情形对我们很是不利,你需要……夺!” “烟花不过转瞬,你陪我看完再走不行吗?” “朝歌,别任性。”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意料之中,姜朝歌连道别都没有转身便离开了。 她没有着急回到宴席上,而是来到林子外寻了处石头坐下,独自欣赏着耀眼的烟花。 男子看着她孤单的背影有些不忍,却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直到烟花放完,姜朝歌才回到宴席上。 即使这么热闹的场面,时夕弦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姜朝歌的落寞。 屹川在时夕弦的不远处,对着他点了点头。 时夕弦心下了然,手里拿着酒壶,推开围在身边的人,把自己的酒壶放在了姜朝歌的面前,“姜朝歌,你来给我斟酒。” 本就烦闷的姜朝歌看着时夕弦霸道的样子更是生气,奈何现在的场面和自身的功夫不足她反驳,只得闷闷的背转过身,不去理会他。 可时夕弦却是打定主意要缠着她,不管姜朝歌转向哪边,他都如狗皮膏药一般贴着姜朝歌,非要她陪着自己。 “时夕弦,你真的很烦!”忍无可忍的姜朝歌一声爆喝。 时夕弦看着生气的姜朝歌却是一笑,“终于肯说句话了?旁人烦我也好,喜欢也罢,于我来说又有何妨?” 第28章 说你爱我 只见姜朝歌跨坐在时夕弦的身上,拽着他的衣领厉声道,“说爱我!快点!说你爱我!” 姜朝歌瞪了时夕弦一眼,“不要脸就是不要脸,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时夕弦耸耸肩,“就当我不要脸吧,随你怎么说。” 姜朝歌一把抢过时夕弦的酒壶囫囵的灌了几大口。 时夕弦劝阻的话还未出口,姜朝歌已经被呛的涕泪横流了。 “蠢货,不会喝酒还要拿壶干,何必这么不爱惜自己。”想要给她擦脸,可手边没有可以用的东西,时夕弦直接用自己的衣服当手帕给姜朝歌擦着脸。 又一烟火破空,原来是瑞王为了庆祝幺儿满月,特意安排了两场烟花。 姜朝歌醉眼朦胧的揪住时夕弦的衣袖,红着眼看着不断消失又不断升起的焰火喃喃道,“都说烟花易逝,可为什么这点时间都不留给我?” 知道她认错了人,时夕弦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朝歌,“给你,给你,都给你!你想要什么本督都答应你。” 酒劲上来的很快,姜朝歌转眼便晕晕乎乎了,她把头埋进时夕弦的怀里,捂着耳朵含糊不清道,“吵死了,我讨厌烟花!” “蠢货!”时夕弦嘴里抱怨着,却还是将自己的双手覆在了姜朝歌的手上,为她隔绝多一层的杂音。 王府设宴时早早的便备好了醒酒汤,当丹雪端着醒酒汤返回时,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掉了下巴。 只见姜朝歌跨坐在时夕弦的身上,拽着他的衣领厉声道,“说爱我!快点!说你爱我!” 时夕弦今日本就多饮了些酒,现在更是被姜朝歌吵的双耳嗡鸣,他的手几次摸上自己腰间的银鞭,又生生的放下了手。 时夕弦深呼吸一番,“乖,别闹了,你先起来。” “我闹什么了?我什么时候闹了?……次次都说我任性,我怎么就任性了?……你每次都是这副嘴脸来教训我,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 姜朝歌说着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伸出纤纤玉指狠狠地戳着时夕弦的心口道,“你说,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到底是你的大业重要还是我重要?” 时夕弦握住姜朝歌的手,无奈道,“你重要,你重要,你姜朝歌天下第一重要。” 君尘宇和君思康眼见时夕弦这边有状况,起身过来想要了解一番。 这边的动静早就大到让在场的人频频侧目,见皇帝和王爷过来了,他们便也纷纷围了上来,寻思该如何帮忙。 看着醉酒宛如疯癫的姜朝歌,君尘宇担忧的问道,“姜朝歌这是喝了多少酒?可要宣御医?” 不等时夕弦回话,姜朝歌突然指着一圈的人大喊道,“负心汉,你们都是负心汉!世间男子皆薄情!说什么爱我,最后还不是丢下我一个人……” 这番好像没说什么,又把人整死的话让时夕弦额上的青筋不断的跳动着,他一把捂住姜朝歌的嘴,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道,“姜朝歌,你若再不老实,休怪我的惊云鞭不客气了。” 惊云鞭对于姜朝歌算是王者压制了,醉的糊里糊涂的姜朝歌听到惊云鞭三个字,打了个酒嗝,瞬间老实了下来。 就在时夕弦以为她已经安静下来,准备将之带走的时候,后者再次揪着他的衣领大喊道,“你为什么连这一点点的时间也不愿意给我?所有人都欺我,辱我,为何就连你也要骗我?” 明明只是无足轻重的醉话,却让时夕弦宛如被人打了一棍子一般,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看着姜朝歌茫然的低声道,“我没有骗你,我只是不得已……” “时夕弦!”君尘宇打断他的话,一把夺过丹雪手里的醒酒汤,“再去端两碗来。” 说着一个箭步上前,将手里的碗递给时夕弦,“你们都醉了,赶紧把这醒酒汤喝了。” 君尘宇的话让时夕弦缓过神来。 他腾出一只手接过君尘宇递来的醒酒汤一口灌下,而后揉了揉太阳穴,今晚真是喝多了,几次三番的认错了人…… 屹川的速度很快,丹雪还在往王府的膳房跑的时候,屹川已经端着一大盆醒酒汤转来了。 “姜朝歌,张嘴。”时夕弦用手里的空碗舀了一碗醒酒汤递到姜朝歌的嘴边,笨拙的想喂她喝下。 醒酒汤苦,姜朝歌死命的挣扎着,好好的一碗汤,洒了一大半,溅的两人的衣衫都湿了。 时夕弦拼命的吸了几口气,再次忍住拿鞭子的冲动,掐住姜朝歌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张嘴,喝下去!” 丹雪看见时夕弦好似喂毒药一样的手法,骇得连连摆手,“大人,你这样会呛到夫人的,还是奴婢来吧。” “不需要,我自己来。” 君尘宇看着被时夕弦钳住下颚,脸涨通红的姜朝歌也是不忍,“朕的御医也在,召来即可。你这般粗鲁,别伤了她。” 时夕弦却是冷哼一声,“我的妻我自己来,就不劳烦皇上和旁人了。” 即使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姜朝歌还是不配合,时夕弦忍无可忍的动怒了,手上也加重了些力道。 姜朝歌的脑袋被时夕弦钳制的动弹不得,张嘴被迫灌入了一碗醒酒汤。 “时夕弦,你弄疼我了。” 姜朝歌被疼痛刺的一个激灵,她不停的拍打着时夕弦的手臂想让他松开些。 “活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饮酒。”嘴上虽不饶人,手却松开了。姜朝歌毫无防备的脚步一软,向后倒去。 出乎预料的,君尘宇和时夕弦同时上前拉住了姜朝歌。 姜朝歌被两人一左一右的拉着,含糊的皱起眉头嘟囔道,“我又不是手撕鸡,干嘛都拉着我?就算扯碎了,你们也不能吃啊。” 时夕弦没有搭理姜朝歌,而是面色不善的看着君尘宇,“这是本督的夫人!皇上这是何意?” 一声质问让君尘宇连忙松开了手,他缓了缓心绪解释道,“朕只是一时心急怕伤了她,时卿家莫要多想。” 时夕弦手上用力,把姜朝歌揽入了怀中,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微臣自然相信皇上,定是不会多想。” 冷眼扫视了一圈众人,时夕弦声如寒霜道,“本督向来不惧挑战,若是有人想要本督的东西,那就只管来抢!若本督输了,必定双手奉上!” 第29章 痴人说梦 “本督的夫人有没有规矩,成不成体统与你何干?她要什么,本督便给她什么!她想要什么样的规矩,本督就给她什么样的规矩,岂容你这般放肆!” 一句话说的在场的人噤若寒蝉,都知道这督统大人不是个善茬,可是当着皇上和重臣的面这般语气不善,还是让人颇是意外和胆颤。 气氛有些僵持,君思康正准备开口说些转圜的话,就听被时夕弦忽略在一旁的舞姬嘀咕着,“这么重要的场合,督统夫人怎么喝这成这个样子,这般没有规矩哪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如此失态让旁人如何看待大人,既然已经喝了醒酒汤,想必也好了不少,可莫弄脏了大人的衣衫。” 因为场面的安静,这话也让在场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围观的人听见舞姬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纷纷汗颜,皆不知这舞姬是耳聪了还是目盲了,这么明显的护短还看不出来,居然这么上赶着送命。 时夕弦却是淡淡一笑,单手把姜朝歌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搭在腰间,狭长的眸子一一扫过眼前的舞姬,“说的好,谁说的?” 大臣们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找了个借口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离时夕弦远远的,就连君尘宇也连连后退,回到了他的高位之上。 这般上赶着送死的人,真是头一回见。 领舞听见时夕弦的问询,又看他满脸笑意,忙不迭的站了出来,洋洋得意的看了一圈身旁的姐妹们,娇声道,“大人,是奴婢说的。” 说完不屑的瞟了瞟靠在时夕弦怀里的姜朝歌,这督统夫人的长相顶多算个清秀,哪能和自己的天姿国色相比? 以往gou引过的那些男人,不论文人还是官家,哪个不是被自己迷的神魂颠倒,甘愿为之抛妻弃子。男人嘛,好看的皮囊胜过一切。这督统既然喜欢女人,肯定更加看重女人的样貌,自己只要稍稍卖点力,定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替代这个夫人。 想到这里,领舞更是眼神妖媚的看着时夕弦,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 时夕弦紧紧的盯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领舞也愈加得意,被荣华富贵冲昏头脑的她根本没有察觉到时夕弦越来越冰冷的眼神。 “说,你想要什么?本督定会满足你。” 以为攀上高枝的领舞喜极而泣,她俯首叩谢道,“谢大人成全,奴婢别无他求,只求能够一直陪在大人身边,终身伺候大人!” 君思康看着领舞那绝色的面孔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样貌,偏偏是个没脑子的东西。 不光蠢,还作! “呵!口气倒是不小,你可知本督的府里有多少女人?” 不知时夕弦为何如此发问,领舞茫然的摇摇头,“奴婢不知!” “本督府中的美人连带丫鬟不下数百人,你是本督迄今为止见过最丑的那一个。就凭你这副蠢笨模样还想留在本督身边?”时夕弦说着抽出腰间的鞭子,“简直痴人说梦!”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领舞连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鞭子卷着扔上了舞台中央。 “本督的夫人有没有规矩,成不成体统与你何干?她要什么,本督便给她什么!她想要什么样的规矩,本督就给她什么样的规矩,岂容你这般放肆!” 时夕弦说着手腕稍转,鞭子无情的抽在领舞那张白嫩的脸上,连同着痛苦的惨叫,森森伤口蔓延整张脸。 “只要是夫人所为,衣服脏了又如何?”话未落,鞭子便如同剪刀一般将领舞的衣衫褪尽。 台上响彻领舞的尖声惨叫,“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奴婢不敢了!” 本来捂着脸痛苦求饶的她惊慌之下想要遮住自己的身ti,可是手刚从脸上拿下来便把众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遍布鞭痕,血流如注。 这张脸,显然毁的不能再毁了。 有些胆小的妇孺直接转过脸,不忍再看。 你在乎你的美貌,我偏要毁了你的骄傲,让你活在泥土里生不如死!此时杀人诛心的时夕弦在旁人眼里如同魔鬼,让人不敢直视。 他毫不在意的收回鞭子,双手抱起已经睡着的姜朝歌,冷冷的看着众人再次道,“本督在此最后重申一遍,本督的人,绝不允许旁人的揣测和猜度!即使错了,也得本督亲自处理。” 说完也不管旁人如何作答,抱着姜朝歌穿过人群径直离开了。 丹雪眼疾腿快的跑在最前面,麻利的在马车踏上铺好裘皮,撩开马车帘子等着时夕弦进去。 可时夕弦抱着姜朝歌直接越过了马车,“王府离本府不远,我抱着她走回去就好。” 初冬的夜晚寒凉,可别把夫人给冻病了。丹雪有些担心,不明白自家大人这是何意,正想上前说一句,屹川一把拉住她小声道,“马车闷热,喝多了酒的人躺在里面很不舒服。大人这是给夫人醒酒。” 醒酒?丹雪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这样把人冻着就算醒酒了? 屹川却不理会她的疑惑,从马车里拿过大氅几步追上时夕弦,“大人,更深路重,给夫人搭上吧。” 时夕弦依言停下了脚步,就在屹川准备给姜朝歌披上的时候,时夕弦制止了他的举动,“让丹雪来。” 第30章 明月相思 “次次不是因为我哭,却又次次在我身边哭。姜朝歌,你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欲擒故纵?此番所为,你究竟是为了帮谁……” 皎月寂寞的挂在半空,洒下清冷的华光包裹着安静的街道,巡逻的侍卫规规矩矩的立在街边,等待时夕弦走过之后才依次四散开来巡街去了。 时夕弦不知为何心事重重,他走的很慢,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好像在看前方,又好像在看很遥远的地方,周身只余一片寂寥。 喝过醒酒汤的姜朝歌整个人窝在时夕弦的怀里迷迷糊糊的想睡觉,可是脑海里的那个身影一直看着她温柔的笑着,姜朝歌看着这笑容,只觉心里发酸。 寒风卷起不甘吹向姜朝歌,感受到凉意的她在时夕弦的怀里动了动。 时夕弦循迹望去,晶莹的泪痕折射着月光散落在他的眸中。 眼泪好似灼了他的眼,时夕弦抬头看向明月想要避开这眼泪,却在目光落在圆盘般的月上时暗叹一声。 姜朝歌,究竟你爱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你泪流满面。 这象征团圆的圆月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不管是他,还是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谁都没能如愿。 也不知这女人是幸还是不幸,虽说她自身处境为难,可她心有所依,行有所念。反过来看看自己,虽是一腔执念,情意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明月寄相思,相思无处托…… 时夕弦不禁又低头看向姜朝歌,他的怀里拥过无数女人,每个人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笑脸,唯独姜朝歌,一次次在他的怀里为了别的男人黯然神伤。 时夕弦声若蚊蝇,好似自问般开口道,“次次不是因为我哭,却又次次在我身边哭。姜朝歌,你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欲擒故纵?此番所为,你究竟是为了帮谁……” 想到这里,时夕弦抱着姜朝歌的双手不自觉的用了些力道,姜朝歌,不管你爱的是何人,只要你是我名义上的妻,你就必须人是我的,心也得是我的! 手眼通天却又身处旋涡中心的时夕弦本将局势看的无比通透,可是姜朝歌的突然出现,在他清亮的眼眸里划过了一瞬的迷茫。 她的来历,她的目的,都是时夕弦必须要弄清楚的事情,大局当前,他若走错一步,必定万劫不复! 姜朝歌被时夕弦无意识的举动捏的肩膀一痛,“好痛。”嘟囔着整个人往时夕弦的怀里钻了钻,“时夕弦……我好冷。” “脑袋还难受吗?”听见姜朝歌喊痛,时夕弦把大氅紧了紧,低声问道。 听见时夕弦的问话,姜朝歌再次往时夕弦的怀里蹭了蹭,“不难受了,就是很晕,想睡觉,可是又觉得好冷。” 姜朝歌喝过酒后,鼻子有着浓厚的鼻音,这般撒娇的语气让时夕弦难得不带其他情绪的笑了笑,他轻声喊道,“姜朝歌。” “嗯?”初冬的风虽说不大,可是刮的脸上凉意不断,姜朝歌把脑袋埋在时夕弦的怀里,迷糊的应了一声。 “你还有些许时日就要入翰江书院了,明日起你随在我跟前学习。” “不要。”难得的娇俏声音拒绝道,“我可不想做你的跟屁虫。” “你这般蠢,就这样送出去丢人。况且,你入督军府,不就是为了本督的东西吗!本督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倒不敢了?” 也不知姜朝歌听没听出时夕弦的弦外之音,她抗议道,“谁说我不敢了!时夕弦,我有我的目的不假,可是我要强调一点,我可不笨,只是一直以来没有人教我罢了。” “呵。”时夕弦被这个强调气笑了,“是凤是虫,一试便知。明日在我的书房等着我。” “学习当然可以,只是我不想跟你学。你得给我重新找个夫子。” “姜朝歌,你最好别得寸进尺。”时夕弦说着伸直双手作势要把姜朝歌抛出去,“学不学?不学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这个动作让姜朝歌瞬间联想到自己被扔进湖中的惨状,她害怕的抱紧时夕弦的脖子大喊道, “学学学,我学!不过我不会的地方你可不能凶我!” 时夕弦停下动作,轻扬嘴角,“凶了又如何?” “我既是你的妻,又是你的学生,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你觉得凶我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错了不接受批评教育,难不成我还要把你供着?姜朝歌,你若是不好好学,我的惊云鞭可不会留情!不信的话,你大可一试。” 这个千刀万剐的男人!姜朝歌扁扁嘴,惊云鞭的厉害还需要试吗,之前在督军府,这个可恶的混蛋哪次让自己好过了? 不说让他拿自己当宝,最起码也该相敬如宾才是,现在倒好,这人不光严厉,恼了还会直接动手。 越想越气,姜朝歌这下是真没了睡意,她睁开眼睛怒视着被自己骂了一万遍的男人,却猛然撞见近在咫尺,时夕弦含笑的眉眼。 这么简单纯粹的笑容,她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见到,一瞬间姜朝歌有些呆愣住了。 “怎么了?”时夕弦不解的看着怀里的姜朝歌。 “我,我好些了,想自己走走醒醒酒。”姜朝歌偏开目光,有些慌乱的开口解释着,挣扎着要下去。 时夕弦虽然不知道姜朝歌为什么突然要下去,却还是依言放下了她。 刚刚落地的姜朝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tui脚发软,极其狼狈的摔了个狗啃屎。 窘迫的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却又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还没站稳的身子又摔了个四仰八叉,火红的大氅盖在姜朝歌的身上,活像一只喝醉酒的小狐狸东倒西歪。 这滑稽又可爱的样子让时夕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姜朝歌坐在地上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看着开怀大笑的时夕弦,恨不得就地灭了这个没人性的家伙。 自己摔的七晕八素的,他倒好,不说扶一把还开心的像个孩子似的,简直没天理! 牵着马车,远远跟在后面的屹川也难得的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这样开心的大人,真好啊! 第31章 情之所起 “学习的第一天就敢迟到,你说我什么意思?”时夕弦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门内的姜朝歌,笑着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 “还是第一次见大人笑的这般开心,只是苦了夫人,看样子气的不轻。我们赶快过去吧!”丹雪半喜半着急的说道。 屹川本来不想打扰两人这难得的氛围,可是看自家大人笑的没心没肺,丝毫没有要扶姜朝歌的意思,也有点担心。 这夜色渐凉的,可别把夫人给冻坏了,他只得带着丹雪驾着马车迅速向两人跑去。 姜朝歌的头依旧很晕,这样一摔,一时半会居然没爬起来,她又不想求时夕弦拉自己一把,干脆低头看向地面,想让自己缓缓再起身。 许是笑够了,时夕弦缓步来到姜朝歌的身旁,弯腰直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陡然被抱起的姜朝歌毫不领情的瞪了时夕弦一眼,随即偏过头去,想必还在计较他刚刚嘲笑自己的模样。 时夕弦也不在意姜朝歌的态度,在马车赶来时抱着她进了马车。 马车的摇晃和温暖的氛围,让姜朝歌再次昏昏欲睡。 时夕弦无奈的看着靠着自己睡的正香的姜朝歌,这回倒是没流口水,不过轻轻的打起了呼…… 回到督军府,时夕弦把睡熟的姜朝歌抱回卧房,叮嘱丹雪几句便离开了。 等时夕弦回到房间的时候,厉姝已经温好茶等着他了。 面对等了自己半宿的厉姝,若是以往,时夕弦定会交代几句,可是现在的他心情莫名有些烦躁,不想言语。 他径直越过厉姝,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脱下自己的披风扔给屹川, “都出去!” 有了之前的教训,厉姝就算满肚子疑问也不敢再多言,只得端着茶水随着屹川的步伐退了出去。 时夕弦静静的站在屋中环视了一圈自己的这个小房间,瘸腿的桌子,陈旧的小床,朴素的帷帐,这个算得上简陋的房间和整个奢华的督军府毫不相称。 不管大小还是摆设,都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时夕弦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上了年头却依旧舍不得丢弃的物件,视线最终落在了房中的一个角落里,温情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悲伤。 角落里放着一个质地昂贵,价值连城的檀木柜子。与其说是放在了角落,倒不如说是藏在了这里,外人一眼很难看到它。 柜子上雕龙刻凤,描金素银,和这个简朴的房间格格不入。 时夕弦看了一会儿,默默的来到衣柜前,他缓缓伸手想去打开柜门,却在要摸到柜门的时候又停下了动作。 这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仿似一声轻叹,时夕弦就这样呆呆的站在柜前纹丝不动…… “今日在王府发生了何事?大人回来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刚刚踏出房门,厉姝迫不及待的询问起屹川。 屹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加快脚步离开了时夕弦的院子,这才道,“你我一同服侍大人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何人能扰大人的心绪?” 厉姝猛的一下睁大了眼睛,漂亮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屹川,“你是说,大人想起了姑娘?可是,” 话未说完,屹川一把捂住厉姝的嘴,低声斥责道,“这可是大人的禁忌,你不要命了!要是被多舌的传到大人耳中,大人定不会轻饶了你。” 厉姝却是置若罔闻,“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屹川看着厉姝匪夷所思的模样,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大人早已放下,没想到今日只因姜朝歌一句无意的醉话,就让大人在众人面前险些失态。 “大人这么多年都好好的,为何独独今日想起了往事?” “席间大人多饮了些酒,恰逢,” 不等屹川说完,厉姝打断他的话急道,“大人一向最是克己,怎会多饮?在王府可饮了醒酒汤?” “自然饮了。” “喝多了定会头痛,也不知大人晚上吃了饭没,现下可有通知厨子备些吃食?” 看着这般关心时夕弦的厉姝,屹川不由的苦笑道,“这些小事下人自是知道的,你无需过多操劳。” 厉姝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接着又问道,“大人究竟为何贪杯?” “恰逢夫人今日说了姑娘当年说过的话……大人才多饮了些酒,险些失控。” “又是姜朝歌,大人明明知道这女人不简单,偏偏还要留她在身边以礼相待,纵容着她。” “大人自有考量,我等还是不要揣测的好。” 厉姝不甘的看向时夕弦的屋子道,“姑娘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大人为何还是念念不忘,如此折磨自己,又是何必?” 你不也同样放不下,日日在折磨自己吗?屹川险些将这话说出口,他顿了顿接着开口道,“今日之事你我烂在心里便可,切记不要在大人面前妄言。” 厉姝闭起双眼,用力的点点头,“我知道的,大人的脾性,我最清楚不过。”说着大步向膳房走去,“你先回去睡吧,我去膳房看看他们准备的可妥当。” 屹川看着厉姝离开的背影,再次苦笑,说起旁人的时候头头是道,轮到自己时,同样也放不下,忘不了。 ………… 因姜朝歌昨夜喝醉了,所以她一觉睡到中午才懒洋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抬眼不见丹雪的身影,姜朝歌也没有喊她,简单洗漱后连头发都懒得挽起,任那三千青丝坠在身后。 就在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打开房门想要呼吸吐纳一番时,却在看清门外的瞬间猛的又关上了门。 她的院中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海棠树,只见时夕弦在树下搭起了个大大的书案,书案后是一排书架,架上史书典籍应有尽有。大案的左前方有个小书台,台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此时的时夕弦正坐在大案后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 姜朝歌倚门哀叹一声,看这架势,定是时夕弦怕她偷懒,直接把书房给搬到她的院中来了。 早知道昨晚就不喝酒了,不喝酒的话今天也不会晚起,不晚起的话现在也不用日日对着这个挨千刀的臭男人了。 门外的屹川诧异的看着迅速关上的房门,有些不解的看向时夕弦,“夫人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吃错药了吧。”时夕弦手不停,淡淡的说道。 躲在门后的姜朝歌还没吐槽完,就听见时夕弦如此说,气急的打开门大喊道,“时夕弦,你什么意思?” “学习的第一天就敢迟到,你说我什么意思?”时夕弦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门内的姜朝歌,笑着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 第32章 臣服于我 软硬不吃的王八蛋!姜朝歌气的捏紧了拳头,“你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臣服于我!” “别,别,别!大人,您这鞭子金贵着呢,千万别给抽坏了,小的马上来。” 姜朝歌看时夕弦要抽鞭子的模样,吓得夺门而出,慌张的跑到时夕弦左前方的小案上规规矩矩的坐下,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看着时夕弦, “大人,开始吧!” 披头散发的姜朝歌让时夕弦微微皱起了眉头,“蓬头垢面,知道什么意思吗?” 姜朝歌茫然的摇摇头,时夕弦扶额,“自己去照照镜子,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姜朝歌虽然不知道时夕弦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依言起身向屋里走去。 丹雪此时也端着膳食进了屋子,看见姜朝歌坐在镜前左看右看,不解的问道,“夫人在瞧什么呢?” “时夕弦说我碰头什么的,还让我进来照照镜子。我这瞧着自己,除了头发有些乱,也没什么不妥的,真不明白他说的那个碰头碰面是什么意思。” “碰头碰面?”丹雪重复了一遍,沉吟片刻笑了起来,“大人说的可是蓬头垢面?” “对对对,就是这词。”姜朝歌连连点头,“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丹雪将膳食一一摆放好,“只是头发比较乱而已。夫人要不先吃点东西,奴婢这就来给你挽发。” “有学问就是好。” 姜朝歌听了丹雪的解释,乐呵呵的来到桌边,本来看见吃食的她胃口大开。可是目光一转,便看见门外喝茶还不忘对自己面露嘲笑的时夕弦,瞬间所有的好胃口都没有了。 狠狠地白了时夕弦一眼,姜朝歌气呼呼的转过了头。 姜朝歌满脸不爽的样子让丹雪以为她是在担心其他,安慰道,“夫人别担心,大人的学识在晋北可是非常出彩的,有大人亲自教导,夫人一定学有所成。” 姜朝歌扁扁嘴,我这是担心他教不好吗?我这明明就是担心我自己学不会到时候挨鞭子好吗! 就在姜朝歌头发刚挽好,准备吃东西的时候,一杆笔从门外飞进来打掉了她手里的筷子。 “时夕弦!”姜朝歌拍案而起。 “本督在。”时夕弦站起身,背着手慢悠悠的向姜朝歌走来,“你自己贪睡误了吃饭的时辰,便不许吃了。” 唉,就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好过。 姜朝歌气妥的放弃争辩,趁着时夕弦还没有走进来,胡乱抓了几个饼塞进自己的荷包里,率先向门外走去。 “我肚子不舒服,先去趟茅房。” 时夕弦早已看穿她的伎俩,轻笑一声并未做声,就在两人错身的时候,他伸手一把拉住姜朝歌,“不许去!” 被扯住脚步的姜朝歌气急的看着时夕弦,“人有三急不知道吗?不让我吃就算了,现在还不让我上茅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了又怎样?我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大人,你行行好,我真的憋不住了。”姜朝歌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苦着脸说道。 “那就就地解决,反正我也没把你当女人。” “你……!” 姜朝歌简直要被时夕弦气笑了,这么禽兽的话也亏他说的出口。 看着被自己气的冒烟的姜朝歌,时夕弦满意的挑了挑眉,朝着小书台扬了扬下巴, “去坐下。我再说一遍,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许去。” 感受到时夕弦的压迫,姜朝歌瞬间换上一副笑脸,柔声道,“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能不能好好的和我沟通沟通?” 硬的不吃,软的总行了吧? “行啊!打赢我,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软硬不吃的王八蛋!姜朝歌气的捏紧了拳头,“你等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臣服于我!” “臣服?哈哈哈……”时夕弦好像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屈起双指扣了扣姜朝歌的额头,“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写这些字的时候,再来和我说臣服。” “你别得意,我一定会超过你的。”姜朝歌发狠道。 “我拭目以待。” 时夕弦转身来到大案上拿出自己刚刚写好的东西递给姜朝歌,“先把这几个字抄写十遍,写合格了,我再教你其他的。” 姜朝歌看着手里的三个大字一阵无语,“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吗!上次你不是写过了吗?” 时夕弦挑挑眉,“哟,记性不错,还知道这是本督的名字。” “我只是不认识,不代表我是傻好不好。” “记得就行,作为本督的妻子,你必须学会写本督的名字。什么时候写好了,什么时候休息。” 姜朝歌撇着嘴,眼见偷吃无望,只得坐下迫不得已的拿起笔一笔一划的描写着时夕弦的名字。 她从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后面一撇一捺的聚精会神,时夕弦欣慰的转身回到自己的案前,着手处理堆积起来的公务。 初冬的海棠树只剩寥寥枯叶,鼻尖充斥着清淡好闻的墨香,阳光不偏不倚的透过叶子的缝隙洒在树下坐着的两人身上,恬淡,安静。 黄的如芒,红的如火,两个人就这样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姜朝歌是个直性子,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好,现在写字也是这样,时夕弦说写十遍,可她偏偏写了几十遍。 刚刚认真比对后,还是觉得写的不好,又重新拿起笔写了起来。 也不知道写了多少遍,姜朝歌这才停下笔,看着手里的时夕弦三个大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也是停笔的时候她才发现,小小的案台上居然写满了时夕弦的名字,只是最初的那几张犹如鬼画符的字,丑的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姜朝歌捏了捏写的有些酸痛的手,偷偷的抬眼看向时夕弦。 本想趁他不注意,将之前偷藏起来的饼子吃掉,却意外的看见他认真处理公务的样子,除了偶尔低声嘱咐屹川几句,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公文。 如同上次在他房里见到的那般,没有了平日的嬉笑玩闹,微微蹙起的眉头,满脸认真。 正午的阳光温暖耀眼,给他平日轻佻的五官蒙上一层虔诚。 做事专心又认真,这和外人言传的时夕弦又不一样。不知为何,姜朝歌觉得这般淡然,专心致志的样子才是时夕弦最真的模样。 第33章 迷途知返 时夕弦那微醉的神情,哀伤的目光,还有那句,“若我迷途知返,是否能够换回你……” 他的速度真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处理了这么多公文。姜朝歌不自觉的放下手中的笔,托腮看着离自己并不远的时夕弦。 手掌不自觉的抚上了昨日被时夕弦抚摸过的脸颊,仿佛脸上还有余温,烫的她一阵脸红。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柔,这么怜惜的看着自己,虽然她知道那份情不是对着自己,可昨夜被那柔情的眼眸包guo着,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跳还是快了几拍。 姜朝歌甩了甩脑袋,为自己荒谬的想法感到好笑,自己这是发什么神经,眼前这男人可是生活在花丛中的人,撩拨的手段定是层出不穷,有什么真情可言? 无所事事的姜朝歌任自己的思绪乱飞,不由自主的就飞到了昨夜自己没有醉酒之前。 时夕弦那微醉的神情,哀伤的目光,还有那句,“若我迷途知返,是否能够换回你……” 缠绕在心里的疑问破土而出,挥之不去。 时夕弦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要换回谁? 那个人是个男人还是女人?是亲人还是爱人? 看他昨日的样子,还有平日大家对他的传言,姜朝歌猜想女人应该多一些,毕竟一个男人为另外一个男人伤怀,怎么想怎么不现实。 可他喜欢的女人那么多,爱的到底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厉姝?可是依平日种种来看,不像啊…… 姜朝歌陷入了沉思,脑海里拼命的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后面虽说自己喝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有些片段她倒依稀记得一些。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不得已……” 到底是没有骗谁呢?这个人和他刚刚那句要换回的人是同一个吗?都敢起兵造反,夺天下的时夕弦又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若是同一个人,那该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能够轻而易举就让时夕弦陷入那般悲伤。 这个花心滥情的男人,真想知道他爱的人究竟是何模样,两人又有着什么样的恩怨纠葛…… 姜朝歌心乱如麻,她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了解一个人,想要知道他的所有。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想起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 时夕弦昨日究竟为何失态? 她头痛的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一切,可惜想记得的全忘记了,能够记得的又都不重要,比如自己吃了多少饭,看了多少美女…… 哎,等等,美女?! 姜朝歌一愣,她记得有个天姿国色的领舞对时夕弦投怀送抱,整个人恨不得挂在他的身上,依这个臭男人的尿性,定是已经将那女子收入了囊中。 恶心的臭男人,混蛋王八蛋…… 想事情想到一半的姜朝歌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在心里不停的咒骂着时夕弦。 等骂到荒y无度的时候,她又猛的想起了自己刚刚要搞清楚的事情。 一切思绪又回到了原点。 姜朝歌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她能找到那个让时夕弦如此牵肠挂肚的女子,是不是就可以以那女子作为筹码,劝时夕弦放弃皇位了? “姜朝歌。” “姜朝歌?” “姜朝歌!” 姜朝歌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正对上时夕弦满脸的不爽,“一会儿笑一会儿愁,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本督喊了几遍你都没听到。” 刚刚想的倒是个突破口,一定要好好的计划一番,等机会适当的时候套套话,眼下先把他哄开心了再说。 姜朝歌连忙收回思绪,“没,没想什么,大人快看,我写好了。” 说着献宝似的把自己认为写的最好的字拿给时夕弦看,后者满脸黑线的看着姜朝歌,“这就是你写的最好的?” “对啊,你看看其他的,再看看你手里的,是不是最好的?”姜朝歌随手拿过其他的字给时夕弦做对比。 “真是矮子里面挑杆子。”时夕弦无奈的说了一句。 本想再罚罚姜朝歌,可是看着一桌子自己的名字,想来她也是努力过了,便又无可奈何道,“你先休息片刻,稍后我再教你其他的。” 姜朝歌这会到不急着吃饼了,她转到时夕弦的身后给他揉肩捶背,“大人,我……昨日可有丢你的脸了?” “手臂这里给我按按,你重死了,手臂差点没被你压断。”时夕弦享受的伸长手臂,“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朝歌对着时夕弦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没什么,只是我不会喝酒,怕酒后发疯给你惹麻烦。” “哟,姜朝歌,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时夕弦的目光从书本挪开,侧头看了看天色,不可思议的说,“你居然还怕给我惹麻烦?” 姜朝歌气呼呼的瞪了一眼时夕弦,居然一时哽住接不上话了。 看来刚刚的套话失败,姜朝歌转念一想,随即满脸雀跃的看着时夕弦, “大人,今日我给你做晚膳吧?” “?” 时夕弦没有说话,而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姜朝歌,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扯到了晚膳上了。 姜朝歌笑的满脸灿烂,她看着时夕弦接着道,“昨日大人不是还说没吃过我做的饭菜吗,我想着吧,大人这般操劳还要教我识字,定是辛苦至极,我应当好好回报大人才是。” 这么明显的葫芦里卖药的表现,一眼就看的出来里面有猫腻,时夕弦却没有道破,而是眉头轻挑由着她道, “允了。” 第34章 万物如歌 时夕弦却是垂下眼眸,勉强牵了牵自己的嘴角自顾说道,“爱不爱能如何?最终不也是按照他们的意愿,接受他们硬塞给我的一切。夕阳西下,残阳落日,只余惆怅和遗憾,哪来的撩拨心弦。” “这个字念做情……” “这个字念作想……” “这个词念做自由……” 一下午的时间,时夕弦教姜朝歌认了一些基础日常的字,姜朝歌学的很快,基本全都记下了,这点倒是出乎时夕弦的意料。 “照你这认字速度,几日便可认得差不多了。” 时夕弦说着大笔一挥,最后在纸上落下四个字,算是作为今天的结尾。 “朝歌夕弦?你写我俩的名字干什么?”姜朝歌拿起纸,满是不解的说道。 “朝歌……天地一朝,万物如歌,名字不错!” “这还要你说。”听见夸赞,姜朝歌得意的扬起了嘴角,“那你的名字呢?夕弦又是何意?” 时夕弦没有回答她,而是接着问道,“由此可见你爹娘对你的期盼和祝福,可你为何走了这条路?” 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姜朝歌陡然变了脸色,她抬头看着已经西沉的落日,轻轻的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看她这神情定是不想多说,时夕弦了然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着自己的名字低声道,“每个人的名字都有由来,饱含了爹娘所有的爱意。想当年,应当也是这样的一个夕阳西下,他们相遇了,从此琴瑟和鸣,我也由此而来。” “他们一定很爱你。” 时夕弦却是垂下眼眸,勉强牵了牵自己的嘴角自顾说道,“爱不爱能如何?最终不也是按照他们的意愿,接受了他们硬塞给我的一切。夕阳西下,残阳落日,只余惆怅和遗憾,哪来的撩拨心弦。” 落日西沉,天边惊现一片耀眼的火烧云,将大地万物染成一片红橙色,那绚烂的光芒美得令人窒息,炫目夺人。 那片恢宏的红色落在姜朝歌的眼里,仿佛和身边的人那一身火红合为了一体。她感觉这些火红有些烫眼,堵的心口有些闷。 “你爹娘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听见姜朝歌的问话,时夕弦看着天空自嘲的笑了笑,眉宇间充满了苦涩。 他并没有回答姜朝歌的问话,而是伸出修长的手指了指纸上的名字, “朝歌夕弦,你可知其意?” 知道时夕弦是要转移话题,姜朝歌顺杆而下的接话道,“不过是普通的名字,我猜不出来。”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词,等你以后学有所成,我再来告诉你是何意。” “不行,不行,哪有这样说话说一半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这种话说一半吊着人的滋味最是难受,姜朝歌不依的缠着时夕弦,非要他给自己解释清楚。 时夕弦屈起双指轻敲姜朝歌的脑袋,抬脚向院外走去,“去准备晚膳吧,我饿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哪有说话说一半的,你不说我就不做了。” 看着急得抓耳挠腮的姜朝歌,时夕弦泯然一笑,不管她如何说,如何问,就是闭嘴不再开口了。 “时夕弦,你哑巴了?” “我和你的名字加在一起究竟有何典故?你别走啊,快告诉我啊!” 眼看着时夕弦就要走出自己的院子了,着急的姜朝歌直接伸出双手拦在了时夕弦的身前,“不准走!” 时夕弦依言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姜朝歌一字一句的说道,“姜朝歌,我饿了。你若还不去做饭,那就什么也别学了。” 一句话把姜朝歌说的没了脾气,只得气鼓鼓的让开了路。问题没解答出来,还得巴巴的上赶着去做饭。 看着时夕弦的背影,姜朝歌气愤的跺了跺脚,转身向膳房走去。 等她来到膳房的时候,所有的菜已经配齐洗好切好了,就只等着她来下锅。 真不错,这样倒省了不少事。检查了一遍没缺什么材料,姜朝歌手脚麻利的卷起袖子,穿上围裳开始了。 丹雪过来帮忙,姜朝歌以怕被人偷师厨艺的名头把其他的人都搪塞出去了,只留下丹雪一人帮忙。 “丹雪,你帮我把那个盘子拿过来。”姜朝歌指了指不远处的圆盘,见丹雪过去拿了,她状做无意的问道,“昨日带回的美娇娘时夕弦安排在了哪个厢房?等下要不要叫她一起来吃个饭?” 丹雪大吃一惊,“大人昨日又收了个姨娘?什么时候啊?” 这下把姜朝歌问迷糊了,“就那个领舞的啊,她不是被时夕弦看中了吗?难不成人不跟着他回来?” 丹雪把盘子擦了擦,递给姜朝歌,“你昨日醉了有所不知,那女子被大人给毁容了。” “什么情况?”姜朝歌大惊失色,连忙放下掌勺听丹雪娓娓道来…… “我的天呐,这时夕弦也是够狠的。”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可是那惨状想也想得到。 “也是那女子自作孽,再说了,大人可是为了给夫人出气,难道你不感动吗?”丹雪问姜朝歌。 “我……哎呀,我的菜!”姜朝歌现在是没心情想感不感动的问题了,因为她的菜,全糊了…… 想着时夕弦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重新准备时间也有限,姜朝歌只准备了三道精美小菜外加一壶酒。 就在丹雪准备过来端的时候,姜朝歌拦住她,“你下去吧,我自己端过去。”都说酒后吐真言,她一定要把时夕弦灌醉才行。 一路兴奋的姜朝歌脚步飞快,就差没有狂奔了,等她来到时夕弦的房里时,微微有些气喘。 正在看书的时夕弦好笑的抬眸看向姜朝歌,“怎么了这是,端个饭还端出一副十万八千里的模样。” “那可不。为了让大人吃到一口热乎新鲜的,我就差没有飞过来了。”姜朝歌嘴里应着时夕弦的调侃,手脚利索的摆好餐食,“大人快来吃吧!” 时夕弦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和那一壶酒,不露声色的说道, “以后如无意外,一日三餐我都陪你一起。” 姜朝歌不可置信的回身看着时夕弦,“陪我一日三餐?大人这是为何?” “只为我高兴。” 姜朝歌顾不上答话,低头狠狠的瞪着地面发泄着心里的不满,这个该死的时夕弦! 这样算下来自己基本一天都在他的监视下了,换言之,自己接下来得一整天都要看到这个伪君子了。 烦躁啊…… 第35章 人间至味 姜朝歌陪着笑脸,打开酒壶,给时夕弦倒了满满一杯,“大人,昨日是我没有伺候好你,今日陪你喝个尽兴。” 姜朝歌恨恨的在心里把时夕弦从头到脚再次,再次,又再次的问候了一遍。 “坐下,吃饭。”时夕弦当然知道姜朝歌的心思,可是他也有他的目的,要不然也不会牺牲自己大把的时间去管她。 “怎么又只有一副碗筷?” “看到你就没了胃口,还吃什么饭。”姜朝歌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时夕弦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我说我忘记了。”姜朝歌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一日三餐,我陪你,以后别再忘记了。”时夕弦接着又对门外说了一句,“再多拿副碗筷来。” 姜朝歌只得认命的从屹川的手里接过碗筷,接受了这个不情愿的要求,大口吃了起来。 好在这次的饭菜她什么也没加,反倒是尽心尽职的做好每一盘菜,这餐饭,倒也吃的很是愉快。 时夕弦对姜朝歌的厨艺很是满意,吃的比平日多了些,“做的不错。以后本督的餐食全部交由你来负责。” 姜朝歌再次愣住了。 这样主动留下自己的时夕弦,她本应该高兴才是,接近他本来就只是为了他的东西,可是现在这么配合的他却让姜朝歌完全高兴不起来。 这人的心思实在是捉摸不透,好像不管做什么,他都知道,不管隐藏了什么心思,他都看穿了自己一样。 他这般顺水推舟,真怕最终自己以为成功了,结果到最后被他反将一军。 这种被人看穿,等着出丑的模样让姜朝歌心里一阵不快,当下白了时夕弦一眼,“敢情大人说的一日三餐陪着我,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贴身的厨子。” “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我府中的厨子多的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差。” “别别别,我愿意愿意。能够侍奉在大人身侧,是妾身的福气。” 好不容易摸爬打滚,费尽心思的接近他,就算前面是刀子,自己也得闯,也得拼尽全力一试。 姜朝歌陪着笑脸,打开酒壶,给时夕弦倒了满满一杯,“大人,昨日是我没有伺候好你,今日陪你喝个尽兴。” 时夕弦嗤之以鼻,“就凭你?还陪我喝个尽兴,你哪来的自信?” 姜朝歌急忙说道,“唔……虽然我酒量不好,可是我可以给大人倒酒啊,可以给大人鞍前马后啊!” 你倒是喝啊你,屁话这么多,你喝多了我才好套你的话,才好给自己来个明确的行动计划啊。 “我今日不想饮酒。” “为什么?”姜朝歌无语。 “不想就是不想,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 “那大人想什么时候喝?”姜朝歌忍耐。 “心情好的时候。” “心情好的时候?”姜朝歌有些犯难了,就目前看来,时夕弦好像每天心情都特别好。 “难道大人今天心情不好吗?要不大人喝一杯吧,不都说酒是解忧的吗?有句话说的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所以说这酒啊,简直就是人间至味。” 时夕弦不想在喝不喝酒的问题上多费口舌,他看着姜朝歌问道,“姜朝歌,你知道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是什么意思吗?” 姜朝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可还是认真的想了想,“看这字面的意思,大概是说喜欢和不喜欢都不表现出来吧?”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时夕弦点点头,又指了指姜朝歌的脸,“可是你知道吗,你每次打小算盘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可是精彩的很。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自己的脸出卖了。” 姜朝歌闻言一把捂住自己的脸,不会吧不会吧,我表现的这般明显?怪不得怎么说他也不上套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该你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如此性急,只会害人害己。” 还不待姜朝歌继续问,时夕弦开口赶人了,“你回去吧!以后只需做好饭菜在你院里等着我即可。” 第36章 流萤飞火 看着不断掉落的叶子,姜朝歌不免一声轻叹,离开了树干,这些漂亮的叶子也就没活路了,可若大树挽留,它们又能坚持多久?此番放手,大树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倒在床上的姜朝歌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怎么找到时夕弦心里的那个人,又万分好奇能让时夕弦爱上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让他这个不可一世,没心没肺的男人这么挂念。 丹雪正准备熄灯,看见辗转反侧的姜朝歌还以为她生病了,连忙来到床边摸了摸姜朝歌的额头,见没有异常这才放下心。 “夫人是有什么心事吗?看你半天都没有睡意。” “我……”姜朝歌刚准备开口,转念一想,这丹雪是时夕弦的人,问她等于直接宣布了自己的方向,当即摇摇头道,“没什么,你先去休息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看见姜朝歌欲言又止的样子,丹雪也知道她对自己有所顾虑,便吹灭烛火自觉告退了。 当房间的烛火熄灭的时候,窗外的月亮显得更加明亮了。 冬天快要来了,所以晚间也没有了鸟叫虫鸣,一切都随着月光更加的寂寥和安静,万物好似一幅孤寂的山水画,无声的散发着自己的美丽。 姜朝歌隔窗看着高悬的明月,没来由的一阵惆怅。 视线不自觉的飘到了墙面上挂的那幅向阳花,画像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着,好像那幅花海真的活过来了,正随风轻扬着。 “其他的花都会在烈日下萎靡,只有它,永远昂首围着它的希望转动,随性洒脱,向心而行,很美好。” 脑中闪现出那日时夕弦的感慨和伤怀,还有时夕弦在月光下抱着自己那含笑的眉眼。 一会儿吊儿郎当,一会儿满腹伤怀,一会儿心狠手辣,一会儿又是深情款款…… 这些时日以来,他的各种样子都有,姜朝歌困惑了,她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副面孔,让人看不懂,猜不透,摸不准。 一时间她满脑子都是时夕弦的样子,或邪魅,或轻佻,惹的她一阵心烦。左右也是睡不着,姜朝歌干脆起身来到了院中。 她坐在海棠树下,看着月光下的枯枝。这棵海棠树长的又高又zhuang,看来也是有些年头了,定是平日精心养护的结果。 也不知道这海棠树开出的花朵会是什么样的,要是开出的花朵是粉嫩粉嫩的一大片,肯定很好看。 姜朝歌正托腮看着这棵海棠树遐想着,突然想到了膳房前的那棵银杏树,也不知道那颗银杏怎么样了,叶子是不是也和这棵海棠树一样已经落光了。 姜朝歌想着抬脚便往膳房的方向走去,可她刚刚走出自己的院子,踏上小道的那一刻,瞬间呆立在了原地。 平日随着夜色一起隐于黑暗的督军府,此时居然燃起了所有的灯火! 整个晋北除了皇宫,就数时夕弦的督军府最为弘大奢华。 白日看来就已经足够震撼,此时徜徉在灯海里的督军府,风光美景宛如仙境一般梦幻。 夜火摇曳,美轮美奂。 姜朝歌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督军府昨日都还只有寥寥灯火的。 这还是自她进府以来,府中第一次亮起了所有的灯火,点点灯光宛如流萤,指引着归人,照耀着黑夜,温暖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姜朝歌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欣赏着夜里那一闪一闪犹如逐梦之火的灯光。 她喜欢一切的光亮,特别是黑暗中的点点火光,美丽的不可方物,给人一种希望。 时夕弦站在角落里,若有所思的看着姜朝歌,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她想干什么? 只见姜朝歌脚步轻快的来到膳房的银杏树下。 时夕弦紧跟她的脚步来到了膳房,高大的身影隐在一片黑暗中,观察着姜朝歌的一举一动。 看着不断掉落的叶子,姜朝歌不免一声轻叹,离开了树干,这些漂亮的叶子也就没活路了,可若大树挽留,它们又能坚持多久?此番放手,大树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姜朝歌闭起双眼感受着周遭的一切,享受着夜晚的宁静,鼻尖的幽香,耳边的摩挲,眼底的幻想,她缓缓的迈开脚步,伸展双臂,轻轻的跳起了舞。 月色在她的周身投下一片华光,她婀娜的身姿灵活的跳动着,舞姿绝美,空灵,飘逸的仿佛和身边不断下落的银杏叶合为了一体。 迎着月光,那个跳跃着的单薄身影,没有媚态,没有诱惑,有的只是对生活满满的热爱。 时夕弦倏的放下眼里的探究,满是惊艳的看着翩翩起舞的姜朝歌。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静一动,一明一暗。 随着姜朝歌的一个飞跃,时夕弦的手不自觉的在暗中跳动着,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的音符。 可是还不待他谱完,姜朝歌一个旋转,眼见整个人就要跌倒在地。 时夕弦没有片刻犹豫,抽出腰间的鞭子向姜朝歌甩去,鞭子迅速缠上腰间,这才避免了姜朝歌摔倒。 见姜朝歌站稳了,时夕弦这才收回鞭子,走出黑暗,“蠢货。” 第37章 何人所为 时夕弦好笑的看着姜朝歌,“夫人这话问的有些瑕疵,这是我的府,哪里我不能去?再说了,刚刚可是我救了你,你怎么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姜朝歌意外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时夕弦,满是诧异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时夕弦好笑的看着姜朝歌,“夫人这话问的有些瑕疵,这是我的府,哪里我不能去?再说了,刚刚可是我救了你,你怎么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姜朝歌被呛的白了一眼时夕弦,“我又不是站不稳,要你搭什么手。” “哦?”时夕弦挑了挑眉,伸手探向腰间,“你既然如此说,那我就还原一切好了。” 眼见鞭子就要被抽出来了,姜朝歌连忙摆了摆手,“谢谢,谢谢大人。就不劳烦你的鞭子了。” 早就意料到姜朝歌会是这般反应,时夕弦放下手来到银杏树下,抬头看着那些枝丫,“为什么睡不着?”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想他的弱点想到睡不着吧,姜朝歌没好气道,“睡不着就睡不着呗,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再说了,你不也没睡吗?” “我无意间看到一个黑色影子到处乱窜,以为府中进贼了,这才跟出来一探究竟。” 姜朝歌大大的“嘁”了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相信,“你若直说是在跟踪我,我还敬你是个男人。如此拐弯抹角,实乃不是君子所为。” 时夕弦听见这话勾唇一笑,挪开视线转头看着姜朝歌步步紧逼,“你说我其他不好的,我也许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可你说我不是个男人,那我倒想问问夫人,我是不是男人你又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我不是?”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夕弦,那痞里痞气的模样使姜朝歌连连后退,迅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我可没说你不是男人,我不过是觉得你不诚实而已。” “你诚实?那你给我说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跳舞是为何? “我不过是睡不着跳个舞罢了,有什么可稀奇的?难不成我半夜跳舞触犯晋北的律法了?” “倒也不至于,只是没想到你人不怎么讨喜,舞跳的倒是不错。” “和你的那些三妻四妾那股娇滴滴的劲比起来,我的性格确实不怎么样。”姜朝歌有些鄙夷的说道。 “夫人这话欠妥。” “何来不妥?” 时夕弦笑了,淡淡的看着姜朝歌说道,“妾就不必说了,可本督只有你一个正妻,从未有过偏妻和下妻,何来夫人嘴里的三妻?此番夜色正好,夫人若是睡不着便再跳一支。” 这淡淡的眼神和淡淡的语气,无端的让姜朝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有些懊恼的看着时夕弦,语无伦次的说道,“凭什么你要我跳我就跳?本姑娘偏不听你的。”说完也不管时夕弦如何,抬脚便要离开,“乏了,督统大人你请便。”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我可有哪里说错……”时夕弦话还没说完,突然向前跨了一步,把已经走到身前的姜朝歌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毫无防备的姜朝歌被拉了一个趔趄,正要怒声质问,一枚暗器擦着她的发丝飞过,几根青丝悄然落地。 姜朝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突然明白了,怪不得平日府中总是一片漆黑,若有了灯光,暗杀容易多了。 她愣愣的看着时夕弦的背影,刚刚要不是他及时拉住了自己,这暗器直接就抹了她的脖子。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姜朝歌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借着满府的灯火,她的眼里只余身前的一片火红,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这个和自己对立面的男人,在危险来临之时,居然将自己护在了身后。 “找死!”时夕弦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对姜朝歌叮嘱道,“在这里等我。”说着往暗器投来的黑暗处冲了过去。 不过一息之间,一身刺客装扮的人被惊云鞭抽了出来,那人口吐鲜血,倒在离姜朝歌不远的地方。 姜朝歌哑然,一招拿下,时夕弦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 那黑衣人被鞭子抽的奄奄一息,本以为不会再有攻击的意识,姜朝歌正准备拍手叫好,趁机拍拍时夕弦的马屁,哪知刺客突然起身眉头都不带皱的向她抓去。 也就是一瞬间的诧异,姜朝歌一个漂亮的下腰,双手撑地腿脚腾空用力的踢开了黑衣人的手。 谁知这黑衣人锁喉的动作只是一个幌子,见姜朝歌只顾向后闪躲,另一只手立刻摸出两枚暗器向她扔去。 眼见就要刺入姜朝歌的身ti,惊云鞭紧追而来扫开了暗器,两枚淬着毒的暗器直直的钉入了姜朝歌身旁的银杏树干上。 与此同时,惊云鞭迅速缠上黑衣人的脖子,将之当场绞杀。 第38章 我保护你 时夕弦站在膳房门外,目光狠厉的盯着围墙上不断飞身下来的黑衣人,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深,嗜血的眼神在黑暗中隐隐发亮,好似一头残暴的饿狼看到猎物时的兴奋。 姜朝歌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xiong口,狠狠的踢了一脚地上的死尸,“叫你偷袭我!叫你偷袭我,死了活该!” 从出现刺杀到刺客被杀死,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听到打斗的声音屹川带着禁卫迅速围了过来。 看到院中的姜朝歌,屹川一愣,深更半夜的大人怎么会和夫人在膳房的院中,还遭到了刺杀。 见时夕弦清除了障碍,屹川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姜朝歌几步跑到时夕弦的身旁,后怕的说道,“大人一招毙命,我岂会有事。”说着看着地上的死尸疑问道,“奇怪,你督军府守卫森严,这刺客是怎么进来的?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杀我?” 时夕弦却是双手环xiong,神色捉摸不透的看着姜朝歌,没有应声。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这眼神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一样,姜朝歌被时夕弦看得浑身不自在,“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难不成还能自己雇杀手杀我自己?” 时夕弦挑了挑眉,依旧没有应声。 “不是吧时夕弦,你真的怀疑我?拜托你有点脑子好不好?我雇人来杀我自己,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有什么好处?” 看着姜朝歌着急的样子,时夕弦突然笑了,“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你着急什么?” “那你刚刚这副模样做甚?”姜朝歌学着时夕弦刚刚那副捉摸不透的眼神,“你不知道吗?你不说话只盯着人看的时候更可怕!” 时夕弦的笑容猛的顿在了脸上,屹川也跟着神色一紧,禁不住多看了姜朝歌两眼,怎么会这般巧……姑娘和她…… 突然凝固的气氛让姜朝歌摸不着头脑,她刚刚只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这人怎么还生气了? 就在姜朝歌想着说些别的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气氛的时候,院外的围墙处突然涌现了大批的黑衣人,无数的袖箭如雨点一般无声无息的飞向院内的众人。 被扰乱了心绪的时夕弦一时没有察觉,姜朝歌急忙拉开他,一个漂亮的回旋踢,打掉了飞向时夕弦的短箭,“时夕弦,有刺客!” 一声喊把时夕弦拉出了那莫名的情绪,他再次伸手把姜朝歌拉到了身后,惊云鞭横扫而过,打落了飞到周身的短箭。 就在这一众刺客发暗器偷袭的时候,又一批黑衣人攀上墙头入了院中,和禁卫厮杀起来。 时夕弦扫了一眼刺客的人数,便拉着姜朝歌在屹川几人的拥护下退到了膳房门口。他一脚踹开了门,不由分说的把姜朝歌推了进去,“等我,不许出来!” “屹川,你在这里守着。” 听见时夕弦的命令,屹川点头呼了一声暗哨,便带着几人守在了膳房周围。 随着暗哨划破夜空,隐在督军府各处的禁军倾巢而出。 时夕弦站在膳房门外,目光狠厉的盯着围墙上不断飞身下来的黑衣人,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深,嗜血的眼神在黑暗中隐隐发亮,好似一头残暴的饿狼看到猎物时的兴奋。 那些黑衣人不到咽气不住手,即使被伤到经脉,依旧一声不吭的继续攻击。 原来是死士! 老东西,你当真是舍得下血本,本督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时夕弦的笑容越发的触目惊心,他手持惊云鞭,毫不留情的将围过来的死士诛杀在地。 姜朝歌站在黑暗的房里,透过窗子看着外面那呼啸移动的银鞭和那身火红,好似一把利器,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这个嘴巴恶毒,性格乖张的男人,刚刚不顾自身的安危把自己给保护起来了? 保护……简单的词语,强大的力量…… 究竟是何人要杀自己?居然动用了这么多的死士在督军府进行暗杀!既然能够培养出这么多的死士,权利和财力定是非常人能及。 放眼晋北,也只有皇帝和定国候有这个实力,可他们当是对时夕弦有所了解的,自己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是死士,时夕弦岂会不知? 顺藤摸瓜定是能够查出,怎么还会铤而走险的来督军府进行暗杀?自己究竟得罪了谁?让对方这么着急,不顾后果的想要自己的命。 理不出任何头绪的姜朝歌烦躁的甩了甩脑袋,眼神随着那抹火红移动着…… 突然,一声笛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些没有被诛的死士听到笛声,纷纷放弃抵抗逃离督军府。 屹川正要带人去追,时夕弦拦住了他,“不必追了。” “大人?”屹川不解,斩杀过半,剩下的已经不成气候,这明明是个好机会,大人为何不乘胜追击。 时夕弦没有回答,而是吩咐屹川清点死伤的禁卫,自己则转身向膳房走去。 第39章 红绫覆眼 时夕弦只得紧跟着再次上前一步,“乖乖的,不要动。”他以为姜朝歌是嫌弃衣衫上溅落的血迹,“这是我衣服上最干净的地方,并没有沾上血。” 膳房的门无声的打开了,时夕弦一身血气的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条红绫,看那布料显然是从他的衣角上割下来的。 时夕弦走到姜朝歌的面前,将红绫递给她,“把眼睛捂上,我带你回房。” 姜朝歌没有接过,“你可有受伤?” “不过一群蝼蚁,怎能伤我!”时夕弦说着将手里的红绫又向前递了递,“外面不怎么好看,快把眼睛围上。” 姜朝歌还是没有接过,她借着朦胧的月光仔细的看了看时夕弦的身上,衣衫没有破碎,身上并无伤口,看来那刺鼻的血腥味是死士溅上的。 确认时夕弦没有受伤,姜朝歌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时夕弦见姜朝歌迟迟没有接过,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眼见时辰不早了,当即上前一步将红绫覆上了姜朝歌的眼睛。 挨的有些近了,姜朝歌不自在的后退了两步,她一后退,红绫就系不上了。 时夕弦只得紧跟着再次上前一步,“乖乖的,不要动。”他以为姜朝歌是嫌弃自己衣衫上溅落的血迹,“这是我衣服上最干净的地方,并没有沾上血。” 乖,乖乖的……这般哄人的暧昧的口吻,时夕弦说了太多,姜朝歌也听了太多,平日听来厌烦无比,可现在也许是他的保护让她有些感动,竟觉得没有平日那般刺耳。 姜朝歌依言停下脚步闭上双眼,任时夕弦给自己系上红绫。 “姑娘家的,像这样听话些多讨人喜欢。”时夕弦赞赏的说道。 好好的气氛就被时夕弦这话直接给打破了,本来挺感动的姜朝歌瞬间怒目圆睁,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可依然不妨碍她发泄怒火, “不喜欢就不喜欢!谁稀罕你喜欢?谁要你喜欢了?告诉你时夕弦,我这辈子要是被你喜欢上,还不如一头撞死在门外的银杏树上!” 时夕弦轻笑道,“你尽管放心活着好了,这天下听话乖巧的美人众多,本督的府中更甚,还不至于瞎眼喜欢上一个闹腾的蠢货!” 姜朝歌越听越气,她伸手就要扯下覆眼的红绫和时夕弦争论个高低。 还不等姜朝歌有所动作,时夕弦便大笑着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姜朝歌,论武功你比不过我,论学问你亦比不过我,跟我斗,我劝你还是省点心吧!” “哎,你慢点。”本就看不见东西,陡然被拦腰抱起的姜朝歌慌乱的环住了时夕弦的脖子,“小心点,别把我摔下去了。”顾不上斗嘴的她连忙叮嘱道。 好似故意的一般,在姜朝歌刚说完慢点的时候,时夕弦又将她抱在怀里颠了颠,气的姜朝歌真想跳起来跟他打一架。 当然,这也不过是想想罢了,她的武功对付寻常人来说绰绰有余,可是在时夕弦的面前,能不能过几招都是个问题,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哼,你等着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我让你跪服我。” “跪服?”时夕弦哈哈大笑几声抱起姜朝歌走出了膳房,“上次臣服,这次跪服,你的想法倒是挺多。努力些吧,本督一定等着!” “哼,瞧不起谁呢!” 刚走出房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可想而知现场有多惨烈。 姜朝歌闻着这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一个在炼狱里摸爬打滚的人,血的腥味,尸体腐烂的臭味,她已经见过太多,现在院中不过是死了些人而已,有什么害怕的。 这些死状可怖的人,难道还能比得过复杂的人心? 之所以依着时夕弦给自己覆眼,大抵也是想试试被人保护的感觉吧! “姜朝歌,我倒是小看你了,你居然不害怕。” “不害怕有什么稀奇的?非要像你的那些美人一样,个个娇滴滴的喊着害怕往你的怀里钻,走个几步摔一跤,显示出自己的柔弱才正常?” “哈哈哈……当真有趣!姜朝歌,你甚得本督的喜欢。只不过可惜投了个女胎,若你是个男子,本督定会重用!” “谁要你重用了!你以为,”说到这里的姜朝歌猛的回过神,“时夕弦!你骂谁呢你?” 时夕弦笑的更欢了,“我可没有骂你,不过是照事实说话而已。” 叔可忍,婶不能忍,婶能忍,她姜朝歌也不能忍!今日这局要是不扳回来,日后还不处处被他压了一头? 姜朝歌想着就要挣脱时夕弦的怀抱,伸手欲取下红绫好好的争论一翻。 哪知时夕弦双手用力,直直的把姜朝歌抛了起来,突然腾空的姜朝歌吓的不断的尖叫。 就在她要落地的时候,时夕弦伸手将她接在了怀里,“还闹吗?” 姜朝歌本就畏高,又被时夕弦高高的抛起落下,骨气早就吓的离家出走了,“大人英明,小的一定不闹了。” “早这般乖多好,本督最是喜欢听话的。” 姜朝歌附和的应了一声,像个小猫咪一样安静的缩在时夕弦的怀里。 这样听话的姜朝歌让时夕弦很是满意,他再次抬脚往房间走去。 第40章 只能是你 “哈哈哈……”时夕弦听到姜朝歌的话再次大笑起来,“多谢夫人慈悲,可若真有必死那日,还望夫人莫要手下留情,只管把本督的命要了去!” 可是走着走着,时夕弦又觉得太过安静了些,仿佛只要有姜朝歌在的地方,安静就代表着不寻常。 他看了看怀里的姜朝歌,“蠢货,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才能毒哑你。话不好好说,事不好好做,简直讨厌。”你才蠢货,你督军府上下全是蠢货! “哦?为何不是毒死而是毒哑?” “本姑娘慈悲!留你一命。” “哈哈哈……”时夕弦听到姜朝歌的话再次大笑起来,“多谢夫人慈悲,可若真有必死那日,还望夫人莫要手下留情,只管把本督的命要了去!” “想死还不简单,你得罪了那么多人,随便挑一个将你杀了便是,何须我来动手。” “本督的命,他们不配!只能是你。” 这话说的姜朝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非得让我杀了你?” 半晌,没有听见时夕弦说话,安静的路上只有他的脚步依旧。 想来是不会回答了,就在姜朝歌准备放弃这个问题的时候,时夕弦却又笑着开了口, “……因为我欠一个人一条命……若将这命给你,或许也是个成全……” 这话语衬着笑声越发让人迷惑,姜朝歌闻言诧异的想抬头看看时夕弦,是不是真如他的笑声那般不在意。 可是红绫覆眼,她什么也看不见。 想将红绫取下,就在手攀上双眼的时候又停住了,看见了又能如何?她不照样看不清他…… 时夕弦嘴里的欠人一命,欠的是那女子吗?这命,会是怎么个欠法? 他说把命给自己是个成全,可自己明明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为何给自己就算成全了?为什么他总将自己和那女子联系在一起?难不成自己和她,有什么干系?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了,姜朝歌被这谜团绕的只想快些找到时夕弦嘴里的人…… 夜已深,将姜朝歌送回房间,时夕弦派了几人守在她院内的暗处便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姜朝歌看着手里的红绫,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光是时夕弦带给自己的复杂情绪,更是因为何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为了杀自己感到疑惑。 自己一直平安无事,怎么突然就惹来了杀身之祸?更何况要杀自己,随时都是机会,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想不明白所以然的姜朝歌烦躁无奈的坐了起来,脑子里好像灌入了浆糊,搅的她一团糟。 先前本就是睡不着出去转转,结果遇上了刺杀这档子事,此番还是没有睡意,也不敢贸然出去转了。 时夕弦那张亦正亦邪的脸反反复复的出现在姜朝歌的眼前,搅的她一阵心慌意乱。 明明两人是对立面,也都心知肚明除了利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 她也知道,时夕弦的保护不过是为了知道她效忠的是谁,和她本身无关,万万不该为了这些莫名的感动乱了方寸,可即使这样,她再次感动了。 心里明明是有个人的啊,可为何从来没有这般安心过?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迷茫的举起手里的红绫,这耀眼的红色就好像一根线,紧紧的揪着她的心。 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自己当真是爱他的吗? 意识到这个荒谬的念头,姜朝歌不免有些好笑,自己在胡乱想些什么?若是不爱,怎么会想念?若是不爱,怎么会牵挂? 他可是在自己最难捱的时光给了自己莫大的鼓励的人,自己才在时夕弦身边呆了多久,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动摇了。 简直枉费他对自己的守候和爱意。 姜朝歌想到这里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姜朝歌,你一定要清醒一些,千万不要被时夕弦的虚情假意扰了心神。 闭起眼狠狠的将被子蒙在脑袋上,想要强制让自己睡觉,可是努力了半天也不过是无用功,怎么折腾也还是睡不着。 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姜朝歌慢悠悠的起身来到了窗边。她倚靠窗子托着腮,不知不觉的对着明月发起了呆。 今宵月圆梦未圆,可叹忧思满心间,孤身倚窗望遥月,痴人断肠何处望?这么大的圆月啊,你究竟承载了多少有情之人的痴念?又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意难全…… 正在姜朝歌满腹感慨时,时夕弦的房门打开了,只见屹川和时夕弦的心腹依次走了出来。 第41章 灿烂荒芜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问题。我不想看见背影,那种感觉好像离开的人就不会再回来了一般,看着让人惋惜。” 厉姝走在最后,轻言对着房里说了些什么,这才带上房门随众人离开了。 看这情形,定是就刺杀的事商量对策去了。 本来只是一个很正常的商议对策,却把姜朝歌看迷糊了,这厉姝在督军府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她不过是一个宠妾而已,可为何不管商量什么事情,总会有她? 时夕弦见一个爱一个,府中得宠的小妾也不在少数,时夕弦基本做到了雨露均沾,并没有厚此薄彼。 可除了厉姝以外,其他的妾室从来没有在时夕弦商量要事的时候出现过,就连时夕弦的贴身侍卫也都听厉姝的命令。 这是为何? 姜朝歌以手代枕看着厉姝离开的背影,心里不断的猜想着他们之间除了夫妾关系,还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厉姝既然如此得时夕弦的信任,那她肯定知道不少时夕弦的秘密,想要挖出这些,这厉姝可能就是突破口…… 关上的房门再次打开了,时夕弦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步走了出来,月光好似一张残破的网,斑驳的铺在地上,将他笼罩在里面。 时夕弦负手而立,仰望着夜空,好似在思考些什么。 这样的夜色下,嚣张跋扈的时夕弦竟让人莫名的觉得孤寂。 他已经脱去了染血的外衣,姜朝歌赫然发现时夕弦的里衣居然也是火红的。这人喜爱红色好似到了一个痴迷的地步,红色基本不离身。 不过说真的,他穿红色真的很好看。 身着单薄里衣的时夕弦整个人显得越发的精瘦,一头流云乌发随意的披散下来,没有了平日的凌厉,倒是增添了几分绚丽和落寞。 绚丽又落寞?姜朝歌不禁自嘲,好奇怪的形容词,却又觉得好符合此时的时夕弦。 高傲且寂寥,灿烂而荒芜。 寂静的夜空突然传来一声叹息,时夕弦警觉的寻声望去,一眼便看见了倚窗感叹的姜朝歌,倏的扬眉笑了,“你为何叹息?” 姜朝歌摇摇头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看着你的背影就想叹口气。” 时夕弦听见这话,抬脚向姜朝歌的院里走来,“我的背影哪里入不得你的眼了,让你看着就难受?”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问题。我不想看见背影,那种感觉好像离开的人就不会再回来了一般,让人揪心,惋惜。” 时夕弦来到海棠树前,面对着姜朝歌坐下,“既然觉得背影寂寥,那本督以后正面对着你便是。” 先是召来心腹,现在又在自己院中坐了下来,想来他也是被这变故给扰的睡不着。姜朝歌起身点亮屋中的烛火,给时夕弦泡上他最爱的大红袍。 时夕弦闭眼享受着茶香带来的感官yu悦,直到姜朝歌把茶端到自己的面前,他才睁眼接过,赞赏的说道,“茶泡的不错!你怎么知道本督喜欢大红袍?” “在府中待了这么久,想知道你的喜好这有何难?” 时夕弦哑然失笑,怎么忘了,这人来到自己的身边,不就是为了探究自己的东西吗?为了接近自己,肯定会投其所好,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喜好。 姜朝歌坐在一旁托腮看着时夕弦,“刚刚看到屹川他们从你房里离开,刺杀的事有头绪了吗?” 时夕弦品了口茶,“能够培养死士这种耗财耗力的东西,整个晋北,你猜有哪些人办的到?” 姜朝歌略微一思索,“你怀疑那两位?” “不然呢?死士是晋北不允许的存在,能够培养这些东西的人,除了拥有足够的权以外,还需要大量的金钱和外围土地圈养,能够同时答到这些条件的人,屈指可数。” “那你确定是哪一方了没有?” 时夕弦却是放下茶盏,看着姜朝歌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冷不防的突然来这么一句话,姜朝歌有些无语,“不告诉拉倒。我之所以关心这些,只是想知道是谁想要杀我罢了。”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才惹来这么不顾后果手段狠毒的暗杀?” 这话气的姜朝歌吹胡子瞪眼的,“时夕弦,什么叫我背着你干什么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玩笑而已。”时夕弦淡淡一笑,继而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且好好想想,最近身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人或是事?” 第42章 重伤未愈 “皇帝又没亲眼看见,他怎知我说的是真是假?除非……”时夕弦说着便注视着姜朝歌,“除非有人献计!” 姜朝歌皱着眉头认真的思考起来,其实从她被刺杀开始,她就已经很努力的在思考为什么了,可是一直没想通,只得看着时夕弦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此番也是想问问你知道什么了没有。” 听见姜朝歌说不知道,时夕弦也不意外,“我手上现在有些线索,不过不足以作为证据。明日我便请奏称病不入朝,等到恰当的时机,我自会去调查清楚。” “这么说你现在有眉目了?你打算去哪里调查?何时去?” “时机到了你自会知道!” 这般卖关子的话让姜朝歌瞬间兴趣全无。 想来他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姜朝歌打着呵欠起身道,“我困了,大人你喝完茶也早点休息。” 说是困了,可姜朝歌睡的并不安稳,天才刚刚放亮,她便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 梦里的可怕让她心有余悸,擦了擦额头的汗,姜朝歌整理下思绪起床了。 刚刚打开房门便看见时夕弦意气风发的往自己这边走来。 看见早起的姜朝歌,时夕弦显然有些意外,“哟,今日夫人怎么起的这般早?本督还以为又会日上三竿才能看见你。” 对于时夕弦的调侃,姜朝歌无精打采的瞟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时夕弦见姜朝歌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当即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这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昨夜做噩梦了,没有睡好。” “做噩梦了?”哪知时夕弦笑了起来,“恶妇居然也会怕噩梦。昨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当真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说谁恶妇呢你!”姜朝歌白了时夕弦一眼,随即打了个呵欠,“你这一大早的来找我做什么?” “谁说我来找你了?” “你不是来找我的,那来我院中做什么?” 时夕弦指了指院中自己的书案,“我的笔墨纸砚都在这里,你说我来你院中做甚?” 姜朝歌抚额一声哀叹,“大人……我帅气逼人的大人,今日就别授课了吧?我实在是提不起精力。” “学习不可半途而废!等本督写完奏折,再来教你。”时夕弦说着便吩咐屹川研墨。 写奏折? 姜朝歌瞬间来了兴趣,“你有何事需要请奏皇上?” “与你何干?”时夕弦反问道。 “不过问问而已,干嘛咄咄逼人。”姜朝歌吃瘪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哟,一夜不见,夫人会用成语了。” 对于时夕弦的揶揄,姜朝歌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懒得吭声。 “真想知道?” “废话!谁还没点好奇心了。” “过来。”时夕弦冲着姜朝歌勾了勾手指。 姜朝歌立刻小跑的来到时夕弦的身边,生怕慢一步时夕弦就反悔了。 一笔一划,一撇一捺,姜朝歌被时夕弦刚劲有力的字体彻底折服了。 真好看! 时夕弦写的很快,姜朝歌认起来有些吃力,她拼命的回忆着昨日时夕弦教她识得的一些字。 一边回忆一边琢磨,以至于时夕弦已经写完了,她还只看了一半不到。 眼见时夕弦就要合上了奏折,姜朝歌一把拦住,“等等,我还没看完。” 时夕弦笑着躲过了姜朝歌的手,把奏折扔给身后的屹川,“送入宫去。” “时夕弦,我还没看完呢!哪有让人看一半留一半的道理?” 姜朝歌说着就要去抢屹川手里的奏折,被时夕弦眼疾手快的绊住了脚步。 屹川看着两人要打起来的架势,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劝也不是。时夕弦对他挥了挥手,屹川这才逃命一样的离开了。 “我讲给你听。”时夕弦说着扬了扬下巴,让姜朝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眼见屹川一溜烟的没影了,追肯定追不上了,姜朝歌只得半信半疑的回到位置上坐好,等着时夕弦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只不过是本督昨日被刺杀受了重伤,近日不能上朝而已。” 姜朝歌迷糊了,“你不是没有受伤吗?” “本督说受伤便受伤了。”时夕弦不屑道。 姜朝歌瞬间明白了时夕弦的意思,她后怕的看着时夕弦,“欺骗皇上可是死罪!你不要命了?” “皇帝又没亲眼看见,他怎知我说的是真是假?除非……”时夕弦说着便注视着姜朝歌,“除非有人献计!” 姜朝歌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她挪了挪身子,清咳两声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认得皇上。若说有人献计,肯定不会是我!” “本督何时说你会打小报告了?夫人这般解释,着实着急了些。” “你说话老是这么阴阳怪气的,再加上你这栽赃陷害的眼神,我哪知你会不会乱给我扣帽子?这不是怕被你冤枉才急于解释吗?” “看你就是栽赃陷害了?那本督以后不看你便是。好好的几个词,全被你用的乱七八糟。” 时夕弦调侃着拿过面前的书,示意姜朝歌,“今日学习第二课。” 第43章 百年生机 银杏一夜之间落光了所有的叶子,枯枝萎靡。黄色的叶片宛如将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昨晚还生机勃勃的大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 姜朝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来今日不学会定是逃不过这人的魔掌了,随即抖了抖腿,抻了抻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听讲。 刚刚翻开书,还没找到时夕弦说的内容,厉姝就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细声细气的说:“大人,膳房的那棵银杏树快要死了。” “死了便死了。”时夕弦并不以为然,随即又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向姜朝歌调笑道,“可惜了姜朝歌,你预定的自杀地点没了。” “那么大棵树怎么就死了?”姜朝歌没有理会时夕弦的调侃,有些诧异的问道。 厉姝把茶水放在时夕弦的面前,没有理会。 知道她对自己有意见,姜朝歌站起身,“我去看看。” 本来不甚在意的时夕弦看见姜朝歌急匆匆的背影,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等姜朝歌来到膳房的时候,昨夜打斗过的痕迹已经清理过了,除了被损坏的墙面物件无法修补以外,地上血迹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也不知这些下人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还是被勒令不允许讨论,他们并没有对现场的痕迹抱有任何疑虑,只是都围在了银杏树前,颇有些惋惜的讨论着这棵蹊跷死亡的百年老树。 “这么高大的银杏树怎么突然就死了?” “谁知道呢,这枝繁叶茂的大树,多可惜啊!” “百年老树毁于一旦,这怕不是个好兆头啊!” “可别乱说,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怎会被这树影响了气运?” “对对,瞧我这张笨嘴,大人是何人?自然不会被影响到。” “说来也怪,这银杏一直长的好好的,怎么一夜间就死了……” 议论声不绝于耳,姜朝歌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棵百年老树。 银杏一夜之间落光了所有的叶子,枯枝萎靡。黄色的叶片宛如将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昨晚还生机勃勃的大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 明明只是一棵树而已,姜朝歌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难过,见证了日升日落,沧海桑田的百年生机,一夜之间就这样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问出声,大家这才注意到闻讯而来的姜朝歌和她身后的时夕弦,纷纷请礼回道,“见过大人,夫人。” “回夫人,奴婢也不知道,一早我等来的时候,这棵银杏就已经这样了。” 回答的是府中膳房的帮厨奴婢,她们如往常一般照例来到膳房准备早膳,一眼就发现了银杏树的枯萎。 本来这等小事报给府内的管家即可,可她们不知怎么惊动了大人和夫人,一时有些惶恐。 时夕弦一眼便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来到银杏树前摸了摸树干,又围着大树转了一圈,只见昨日被自己打歪刺入树干的暗器还钉在树干上,他拔出暗器,是两枚六角飞镖。 仔细的观察一番,时夕弦又放在鼻尖闻了闻,他严肃的看着姜朝歌道, “六角镖上焠了剧毒!它是被毒死的。” 姜朝歌闻言神情一紧,她指着时夕弦手里的六角镖确认道,“要杀我的镖上喂了毒,所以把银杏树给毒死了?” 时夕弦点点头。 两枚飞镖就把这颗大树给毒死了,这是何人要下死手杀了自己?自己唯一能威胁到的人…… 姜朝歌面色苍白的盯着时夕弦。 时夕弦无辜道,“可不是我干的!不说昨夜我救了你,就算我真要杀你,随时随地都是机会,本督杀人的手段数不胜数,这种烂招我是不会用的。” “更何况你现在于我来说,是有利的。”说着时夕弦把飞镖包好递给屹川,吩咐他去调查。 姜朝歌陷入了沉默。 厉姝遣散下人,随即也退下了。院中一时只有时夕弦和姜朝歌两人。 见姜朝歌一直没开口,时夕弦问道,“在想什么?” 姜朝歌忧心忡忡的摸了摸枯死的大树,“它的死亡是我间接造成的,可惜了……” “不过一棵树而已,你若是喜欢,我再寻来给你便是。”时夕弦察觉到姜朝歌的不快,上前安慰道。 “它岂止是一棵树,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希望……更何况,这般狠的毒性,究竟是谁要杀我?” 惋惜大树的同时姜朝歌也为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担忧,两枚暗器就轻易的将这几人环抱的大树给毒死了,自己究竟得罪了谁,惹来这般狠毒的暗杀? 第44章 情诗何辞 “青砖绿瓦忆犹在,朱伞深巷无故人,与君只盼初相识,一别两宽各生欢!”时夕弦说着特意侧过身子,好让姜朝歌看的更仔细些。 惋惜大树的同时姜朝歌也为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担忧,两枚暗器就轻易的将这几人环抱的大树给毒死了,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来这般狠毒的手段?…… 授课的时候,姜朝歌很明显的注意力不集中。 时夕弦知道她这样的状态也听不进什么,便收起书本,问道,“你还在想那棵银杏树?” “是也不是。”姜朝歌有些沮丧。 时夕弦顿时明白: “那就是还在纠结是谁要下此毒手了。” 姜朝歌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有什么可担心的?天塌下来不也有我给你顶着。”时夕弦不以为然道。 “被杀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担心了。”面对时夕弦的自信,姜朝歌一点也乐观不起来。 “你只要乖乖听话,本督自会护你周全。”想要在他的手下要人命,除非他点头,要不然谁也拿不走! 你这哪是护我,明明就是护我的秘密一世无忧。 姜朝歌有些泄气,不过看着时夕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是掌握了什么,于是试探的开口问道, “时夕弦,你是有些眉目了是吗?” “当然!死士定是不会被豢养在皇城的,我只要顺着这条线摸到那死士的老巢就知道是谁主使了这起刺杀,若是捉到幕后黑手,要杀要剐,本督任你所为。” “这么说来你定是有把握了。”姜朝歌眼里闪过一瞬亮光,“你说抓到主使人任我惩治,可是真的?” “我何时给你开过这种玩笑了?” 看着时夕弦胸有成竹的样子,姜朝歌喜从心来,真有手段啊这人,才一晚上的时间就有眉目了。 随即一个跳跃从椅子上来到时夕弦的身边,谄媚的给他捏着肩膀拍着马屁道,“大人,您真是英明神武!你定要早日抓到真凶,让我出了这口恶气。如此我也不必整日彷徨,也可以早些安心!” 对于姜朝歌这见风使舵的本事,时夕弦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好笑的整理着书本并未推开她。 气氛一时和谐的有些不真实。 有了时夕弦的兜底,姜朝歌瞬间放下了心来。 她想起昨日就盘算好的事,但又怕时夕弦不答应,于是更加卖力的给时夕弦捏着肩膀。 “手法不错!”时夕弦干脆放下手里的东西,全身放松换了个舒服的zi势靠着椅子,任姜朝歌捏肩捶背。 得到肯定的姜朝歌看着时夕弦一脸享受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时夕弦,你可不可以教我一写诗?” “诗?”时夕弦好奇的扭头看向姜朝歌,刚刚还是一副天塌下来的愁苦模样,转眼怎么就要学写诗了? 遂问道,“你想学什么诗?” 被时夕弦盯着的姜朝歌突然扭捏起来,“就是……就是……那种,女子表达……表达……那种意思的诗……” 本来只是一脸好奇模样的时夕弦眼见姜朝歌扭扭捏捏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顿时来了兴趣。 他侧过身子对上姜朝歌微微发红的脸颊,“情诗?” 没料到时夕弦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姜朝歌害羞的捂着脸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再看姜朝歌一副怀chun少女的模样,时夕弦略一思索也猜到了她的娇羞是为了谁。 知道那人不是自己,时夕弦没来由的有些恼怒,“你的夫君就在你的身边,不需要学那些文邹邹的情诗来表达对本督的爱意!” 姜朝歌当真以为时夕弦误会了,她尴尬又结巴的顺着时夕弦的话解释道, “我……我看你的那些妾室张嘴就是诗情画意的意境,我这个做妻子的什么都不会,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哼,好一个意境。”正要发怒的时夕弦眼神微变,心里瞬间有了个主意,陡然笑了起来,“行!既然你想要诗情画意,本督教你便是!研磨! ” 见时夕弦答应的干脆,姜朝歌不疑有他的欢呼一声,麻利的给时夕弦研起磨来。 只见时夕弦略微思索之后邪邪一笑,提笔写下了几句诗。 姜朝歌看着时夕弦的邪笑,没来由的一阵心颤,这诡异的笑容她太熟悉了。 只是教我学首诗而已,他应该不会想着法整我吧…… 就在姜朝歌不停腹诽的时候,时夕弦停笔了。 “青砖绿瓦忆犹在,朱伞深巷无故人,与君只盼初相识,一别两宽各生欢!喏,品品。”时夕弦说着特意侧过身子,好让姜朝歌看的更仔细些,“这诗怎么样?” “青砖绿瓦忆犹在,朱伞深巷无故人,与君只盼初相识,一别两宽各生欢?好是好,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特别是最后这句各生欢……怎么看怎么不像好话。”姜朝歌歪着脑袋,看着时夕弦写的诗认真的琢磨着。 时夕弦故作一副懊恼的模样看着姜朝歌,“笨蛋!第一句的意思是我们呆过的地方还在。第二句不见故人的意思就是,看不见你我很想念你!” 时夕弦说着手指划过后两句诗,“第三句,好想回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最后这句更简单了,虽然我们不在一起,但是我爱着你的心永远不会变。明白了吗?” “是吗?”姜朝歌一脸为难的表情,“总感觉哪里不对。”虽说她没读过书,可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听姜朝歌这么说,时夕弦差点笑断气。但为了不让姜朝歌看出异常,他强忍着笑意站起来背过身去。 在等他转过来的时候,早已换上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屈起两指叩了叩姜朝歌的额头, “蠢货。整首诗的大意就是,我看着我们一起呆过的地方,我很想你,可是你不在我的身边,我好想回到当初和你认识的时候,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想起来就很开心!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第45章 流连忘返 她拾起飘落在自己身前的黄叶,放在掌心借着耀眼的阳光看了看,脉络清晰,叶片完整,用来做书笺正合适。 姜朝歌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诗,调动了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来想这诗是不是时夕弦说的这么个意思。 时夕弦悄悄瞟了瞟姜朝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拿起笔又在旁边加了一句,“我断不思量,汝亦莫思量!” “意思是我不会忘记想你,你也莫要忘了想我!加上这两句,想念之情是不是显得更加浓厚了?” “可这样就不押韵了呀。”姜朝歌瞬间被转移了是不是那个意思的注意力,纠结起了整首诗工不工整来。 “只要意思到位,你管它押不押韵。你只是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不是去参加才子佳人的比赛,意思表达清楚就可以了,还管什么工不工整作甚?” 见时夕弦说的头头是道,姜朝歌有些懵懂的拿起那张纸连连点头,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意思到了就行,何必费脑子去想押韵什么的, “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这样看来表达的倒是很真诚!” “哈哈哈……”时夕弦哈哈大笑,末了还不忘自夸一番,“本督是谁!” “是是是,大人博学多才,聪明绝顶。”姜朝歌很明显误会了时夕弦为何自夸,满脸堆笑的应着。 更是将时夕弦写的诗宝贝似的叠起来揣进了兜里,生怕时夕弦一时反悔要了回去。 时夕弦现在只想赶紧离开此地,再呆下去,他怕自己会因为憋笑而憋出内伤。 “本督还有些要事处理就不陪你了。关于这诗啊,你且再练一练,争取背的滚瓜烂熟,亮瞎那狗……那眼睛。不过要记得,情诗向来都是很神圣灵验的,万不可在外念起或让人瞧了去,否则心愿就不灵了。” “好的好的,多谢大人,我记住了!晚膳我给大人加餐,定叫大人流连忘返!” “流连忘返?哈哈哈……” 本就憋笑的时夕弦在听见姜朝歌的感谢和那句流连忘返后,实在是绷不住了,毫不掩饰的开怀大笑着离开了姜朝歌的院子。 姜朝歌被时夕弦的笑声笑的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这么高兴了。 管他呢,反正他也一直喜怒无常的。左右也是想不明白,姜朝歌捂住心口的纸张回了房,生怕被别人看见所愿之事就真的不灵验了。 经过下午一番,姜朝歌的情绪明显高涨不少,早早的就去到膳房准备晚膳了。 等她来到膳房的时候,已经有几个花匠围在了银杏树旁,商议着怎么将这棵枯死的大树连根拔起。 这棵树的死亡,跟自己有脱不开关系,姜朝歌有些惆怅。 若是它能言语,该有多痛?世事无常且难料,想着她便十指合xiong在心里默念一遍了超度经文。 念完经文的姜朝歌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多愁善感?虽说这棵树是因自己而死,可说来也不过是植物的生死轮转而已,此番伤情也实属多余。 她拾起飘落在自己身前的黄叶,放在掌心借着耀眼的阳光看了看,脉络清晰,叶片完整,用来做书笺正合适。 随即将叶子放入怀里,最后看了一眼大树,转身进入膳房着手给时夕弦准备晚膳去了。 这餐饭显然用上了姜朝歌的全部厨艺,不光色香味俱全,菜式花样更是不少,直到傍晚时分她才从膳房出来,着实废了不少的功夫。 当时夕弦被丹雪请来的时候,姜朝歌刚好上齐了所有的菜。 第46章 十菜一汤 谁知时夕弦听见这话,刚刚坐下的身子猛地弹了起来,他见鬼一样的看着姜朝歌,又偏头吩咐身后的屹川,“屹川,来验毒!” “时夕弦,你快来!”时夕弦人还未走进院子,姜朝歌老远的就扯开喉咙喊了起来。 她像个急于表现的孩子冲着时夕弦招了招手,“这餐饭我可是下了十足的功夫,看看,是不是让你垂涎欲滴。” “哟,本督的夫人做个饭的功夫又学会了一句成语,不错不错。”时夕弦也很是给面子,本来只是踱步的他听见姜朝歌的召唤,立刻疾步上前。 姜朝歌被说的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丹雪教我的。” 等时夕弦来到桌前看着面前丰盛的美味佳肴,顿时又觉得有些纳闷,“原来一下午不见人影,你是在忙活这桌菜去了。今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肯下功夫准备这么丰盛的晚膳,我怎么不知有贵客要来?” 想来他是忘了白日自己说过要好好感谢他的话了,真是贵人多忘事。 姜朝歌笑意盈盈的给时夕弦盛饭添菜, “大人你不就是贵客吗?我这可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谁知时夕弦听见这话,刚刚坐下的身子猛地弹了起来,他见鬼一样的看着姜朝歌,又偏头吩咐身后的屹川,“屹川,来验毒!” 屹川也觉得姜朝歌这示好的表现有些反常,时夕弦刚刚吩咐完,他便从怀里拿出银针真的打算验毒。 姜朝歌煞是无语的一把推开准备上前的屹川,“你是不是傻!还真的相信你家大人的话?我这么明显的毒死他,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 随即没好气的看向时夕弦怒道,“我好心好意给你准备这一大桌子菜,你却不相信我,时夕弦,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时夕弦指着桌上的菜好笑的说道,“平日我和你两人吃饭你也只给我做两菜一汤,顶破天也就三菜一汤,还是在万分不情愿的情况下才给我加的一道!” 时夕弦说着数起了菜,“可你现在看看,一,二,三……你看看,十菜一汤!还个个都是山珍海味,今日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也没有贵客临府,你突然说给我做这一大桌菜,你说我怵不怵?要换作是你,你放心?” “你,你……” 姜朝歌被时夕弦劈哩叭啦说的一时有些语塞,你了半天才接着道,“你今日不是教了我诗词吗?白日我就说了,给你露一手做个丰盛的晚膳当做学生对夫子的感激,有什么不对吗?” 听姜朝歌这么一说,时夕弦突然就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么回事。 可是想起来的时夕弦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沉下了脸,“所以这费尽心思的一桌菜只是为了感谢我教你写诗,并不是真的想做给我吃?” 这般反问把姜朝歌说糊涂了,“不都是你吃吗?有什么区别?” 哪知时夕弦听见这话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原来是因为这,你自己吃吧!本督没胃口。” 姜朝歌被时夕弦这突然的情绪搞懵了,她茫然的看了看屹川,见后者也是不明所以的样子,她又问身旁的丹雪,“他怎么了?” 丹雪也是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她也不知道大人这突然生气是为何。 第47章 你先认错 “只要你说,我肯定改。” “那你先认个错听听。” “我都不知道我错哪里了,我为什么要认错?” “看吧,这就是你的问题,不认错。” 眼见时夕弦就要走出去了,姜朝歌几步上去拦住时夕弦,气呼呼的说:“喂!时夕弦,我好心好意给你准备一桌的菜,你说走就走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时夕弦负手反问道,“我过分了又如何?” “行行行……”姜朝歌投降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吧?” 时夕弦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你的菜想做给谁吃就做给谁吃,我生哪门子气?” 这话说的姜朝歌脑子一梗,她指着桌子问道,“没生气你走什么?” “看到你就没了胃口,不想吃了行不行!”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时夕弦没了耐心,说着再次抬脚想要越过姜朝歌。 姜朝歌急忙拉住时夕弦的衣袖,这么大一桌子菜,可是浪费了她好些心血,时夕弦要是走了,她这心意给谁去?再说了,她还特意为时夕弦准备了高浓度的白酒,他若是不饮,谁来吐这个酒后真言? 想到这里,姜朝歌硬挤出笑脸,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友善些,“我若是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你至于这么不给面子说走就走吗?” “你没错!只不过我……”时夕弦看着姜朝歌满是汗水的脸猛的住了嘴,什么时候他开始在意她的所作所为了? 他又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自己这些时日实在是太闲了些,才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只不过什么?”见时夕弦话只说了一半,姜朝歌接着问道。 在屹川和丹雪好奇的眼神下,时夕弦干咳一声,“没什么。”说着看向满脸期待望着自己的姜朝歌,抬手轻点她的额头,“吃饭!” “你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不过突然间肚子饿了而已!” “还嘴硬,你刚刚那脸恨不得垮到地上去了。他们都看见了,屹川,你说是不是?” 突然被姜朝歌点名的屹川有些猝不及防,他看着自家大人一副臭脸的模样,说吧,得罪大人,不说吧,得罪夫人。 屹川咽了咽口水,“那个……大人,夫人,小的刚刚想起还要去巡视府内,以免再生什么意外……你和大人慢用!”话没说完,人已经脚步不停的逃离了院子。 “跑的还挺快。”姜朝歌好笑的看着离开的屹川,又转头看向丹雪,“丹雪你来说,大人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丹雪就知道屹川跑了姜朝歌会问到自己头上来,这大人也是,非得嘴硬,承认一下生气怎么了?非得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跟着“遭殃”。 夫人也是个不饶人的主,明明知道大人嘴硬,还偏偏非得问个明白,这两人简直就是一对冤家,无时无刻的不在“斗争”中,只是可怜了她们这些跟着的奴婢。 丹雪暗自叹息一声,装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掌事姑姑刚刚找奴婢来着,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记了。大人,夫人慢用,奴婢先告退了!” “???” “说个实话有这么难吗?”姜朝歌无语的看着两人接连逃离的背影,不就是说个事实而已,怎么就把两人全给吓跑了? “跑了算了。”姜朝歌嘟囔道,“时夕弦,说实话,你刚刚是生气了对不对?” “……” “总是这样,不想承认就不说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生气?” “我说了你就会改?” “只要你说,我肯定改。” “那你先认个错听听。” “我都不知道我错哪里了,我为什么要认错?” “看吧,这就是你的问题,不认错。” “???时夕弦,你没问题吧你,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怎么认错?你让我认哪门子的错?……哎,你别走啊!你听我说啊!!!……喂,这么多菜,你为什么非要抢我的?……时夕弦!你别抢了……还给我……站住,时夕弦,你站住……” 不一会儿,姜朝歌的怒吼声就传遍了府内。 只不过喊的人满肚子怨气,身在其中的人满是笑意。 第48章 小酌一杯 “姜朝歌,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时夕弦拿起面前的酒杯,“纵然有妖,本督也偏不信那个邪!我倒想看看你玩的什么把戏。” “怎么样?好吃吗?是不是很合你的胃口?”姜朝歌不停的给时夕弦夹着菜,好像坐在旁边的不是人而是个饿死鬼一样。 “行了行了,别夹了,我吃饱了,你就别逼我了。”眼见自己的碗被姜朝歌堆的像小山一样,时夕弦吓的连忙护住手里的碗,不让她给自己添了。 “我哪有逼你?不过是怕你饿肚子而已。”姜朝歌不依的把筷子举到时夕弦的面前,非得他吃下不可,“这道菜我耗时最久,你一口没吃,快来尝尝。” 期待的双眼和筷子都快怼脸上了,时夕弦深呼一口气,忍住呕吐的冲动吃下最后一口,死活不再张嘴了,“姜朝歌,我真的吃不下了。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成,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本督都答应你,实在不必糟蹋粮食。” “这话说的,吃个饭怎么就糟蹋粮食了?大人日理万机应当注意身体……既然吃饱了,要不再喝口汤?”姜朝歌无辜的看着时夕弦,一副我为你好的语气和样子,当真要给时夕弦盛汤。 时夕弦吓的赶紧拿过她手里的汤碗扔的远远的,“你放心,我身体好的很。若说死,此刻除了撑死,我别无死法。”摸了摸自己被撑圆的肚子,时夕弦心知肚明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见时夕弦直接点明了主题,姜朝歌也不再劝吃,她放下手里的筷子,端起酒壶给时夕弦倒了一杯,“其实吧……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是想借这良辰吉日邀大人小酌一杯而已。” 时夕弦看着满满一杯险些溢出杯沿的酒,心照不宣的笑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府中的灯火相继点燃,盏盏夜火宛如一条游龙盘旋在府中,照亮了府中的每一个角落,下人们有说有笑的穿梭在火光之间,很是惬意。 时夕弦淡淡道,“鸿门宴算什么吉日,此情此景,你若说良辰美景我更能接受。” “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承蒙教诲,我记住了。”姜朝歌乖巧的应承着,将手里的酒杯递给时夕弦。 “姜朝歌,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时夕弦拿起面前的酒杯,“纵然有妖,本督也偏不信那个邪!我倒想看看你玩的什么把戏。” 姜朝歌被时夕弦说的哑口无言,心里一盘算,她好像是表现的太过急切了些,于是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菜的味道怎么样?合你胃口吗?” 时夕弦仰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这才回答她的问话,“一般!” 一般?这人怕不是味觉失效了。她忙活了大半天,费了全部的精力做出的佳肴赛过了宫里的御厨好吗!要不是看他爽快的干了杯中的酒,她真想给他好好的说道说道做菜这件事。 心里虽然不快,可一点也不妨碍嘴里拍着的马屁,“是我学艺不精,我以后一定注意烹饪,争取满足大人的胃!”姜朝歌说着又往时夕弦的酒杯里添了些酒。 时夕弦却是放下酒杯默默的看着姜朝歌。 “怎么了?”姜朝歌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是刚刚做饭的时候把油污弄到脸上了?不可能吧,她做好菜之后特意检查过自己的仪容,没什么问题啊! “为什么要满足我的胃?” “这样不就可以让你开心了吗!” “我开不开心,与你何干?”时夕弦再次将杯中酒饮尽之后嗤笑反问。 姜朝歌实话实说:“你开心的话,我的日子就好过,你说有没有关系。” 见时夕弦的酒杯已经空了,姜朝歌目光狡黠的准备再次给满上,哪知时夕弦直接用手掌盖住了杯口,姜朝歌不防,把酒全倒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说个话不行吗?全倒手上了,我看看衣袖湿了没。”姜朝歌慌忙放下酒壶,拿出随身的手帕给时夕弦擦着洒落在手上的酒,生怕他一不高兴扭头就走。 正准备检查他的袖口湿没湿,时夕弦反手握住了姜朝歌的手,凑近她道,“本督今日高兴,可以小酌,不过你得陪同。” 姜朝歌猛的瞪大了眼睛,慌乱的扯出被握住的手拒绝道,“大人,我这酒量实在是不敢恭维,要不还是你喝吧!我来斟酒,伺候你多好。”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时夕弦起身就要走。 “别走啊,你坐下!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怎么动不动就说要走。”怕什么来什么,姜朝歌气急的一把拉住时夕弦,把他强行按在椅子上坐下。 时夕弦不乐意的瞪着她:“说事就说事,能不能不要人身攻击?” “我可没有攻击你,只不过你老是爱生气,这一点很烦人。” “我爱生气怎么了?我爱生气就不是男人了?” “我没说你不是男人,你可别冤枉我!”姜朝歌大呼一声,连忙否认。 微醉的眼认真的想了想,时夕弦肯定道:“你上句的上句,就说了!” “有吗?我说了吗?”姜朝歌早记不清自己说没说,转头看向不远处候着的丹雪问道。 丹雪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自己并没有听到。 证人没找到,姜朝歌也没辙,好汉不吃眼前亏,不管自己说没说,先把错给认了准没错。 她苦口婆心的劝导,“酒量不好的人喝酒真的是受罪, 我不光酒量不好,还爱发酒疯,你想想,你这华贵的督军府要是被我砸了,多可惜啊!” 虽说她上次喝醉干了些什么她都记不清了,可是第二日起床的那股头疼劲可是让她记忆犹新,想到那头重脚轻的难受,姜朝歌就一阵后怕。 “若想砸我督军府,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本督任你砸!”时夕弦摊开手掌,一副欢迎你砸的样子。 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姜朝歌抿嘴想了想,“介于我俩酒量悬殊太大,你让我三杯怎么样?” 时夕弦勾起一抹笑意,灯光软软的照在他的脸上,柔和了平日邪魅且凌厉的五官,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红晕,他微醉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姜朝歌,不说好,也不拒绝。 温和的时夕弦,干净又纯粹。 意识到自己思想的荒谬,姜朝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甩了甩脑袋,这人除了生得好看,面皮白净些以外,全身上下哪里干净了? 纯粹用在他的身上,简直淹没了本意。 第49章 取之不尽 姜朝歌眼圈微红的给时夕弦续了杯,“我生来就是一个很渺小的存在,犹如天地间的一粒沙……只待风往哪里扬,我便往哪里去……除了活着,再不敢有所奢求。” 微醉的时夕弦让姜朝歌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再来个几杯他就会醉倒一般。 把他灌醉的机会实在难得,不管了,拼了! 于是姜朝歌豪气万丈的拍了拍xiong脯, “既然大人开口了,我不听也实在是不知趣了些,我这就敬大人一杯。”姜朝歌说着拿起酒杯准备倒酒,见时夕弦一直盯着她, “你这么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因为你美。”时夕弦单手支起额角,淡淡的说。 姜朝歌摸着自己的脸蛋不自在的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漂亮,真是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才好。 见姜朝歌一副欲说还休的别扭模样,时夕弦指了指她手里的酒杯,“愣着干什么?倒酒啊!” “是,倒酒。”姜朝歌尴尬的笑了笑,倒酒的时候见时夕弦还是盯着自己,她只好装做无意的指了指远处说,“大人你看,好漂亮的夜景!府中何时燃起这么亮的灯火了。” 时夕弦依她所指侧过头去。 姜朝歌趁时夕弦转头的刹那,偷偷摸摸的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生怕时夕弦发现自己耍赖,她强忍着呛鼻的滋味喝毒药一般的把酒猛的灌入了嘴里。 辛辣,苦涩的滋味一入喉,姜朝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时夕弦听见咳嗽声转过头来,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姜朝歌的嘴里,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笑道,“有人说流光夜火,求之不得。可我想告诉她,在本督这里,只要她想,莹莹之光,取之不尽!” 菜一入嘴,那股辛辣的感觉瞬间被压下去一点,姜朝歌这才感觉好受些,她抚了抚xiong口,待呼吸顺畅一些才开口道,“多谢。” 见姜朝歌避重就轻只说了句谢谢,时夕弦接着说道,“不光这夜火,就算你喜爱这满天繁星,本督也会一一为你摘下。只要你想要,皇权富贵,金银珠宝,随你挑!” 这么明显的暗指姜朝歌怎么会不明白,她看着眼前的酒杯自嘲一笑,意味深长道,“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哪有这么多的尽如人意!就像我不会饮酒,还不是照样端起了酒杯。” 知道她意有所指,时夕弦淡笑着将手里的空酒杯放在了姜朝歌的面前,“本督也不想饮酒,最后不还是因你的意让杯中酒尽。人生在世,自然不会事事如意,但若进退有度,绸缪得当,想要顺心度日不也是轻而易举?” “可我不是你。”姜朝歌说着戳了戳时夕弦的心窝,“我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和野心。” 时夕弦握住姜朝歌的手指,认真道,“你不需披荆斩棘,只需选对靠山,坐收渔利即可!” 酒意逆流而上晕的姜朝歌双颊透红,她抽出自己的手,纤纤玉指划过半空说道,“人人都说江山好,坐拥江山可享无尽荣华,受世人膜拜……可是又有人说,江山不易,百年孤寂,如履薄冰……”姜朝歌摇了摇头,“我既分不清真假,亦没有选择的余地。” 时夕弦的手指抚过杯沿,低声道,“真亦假时假亦真,我想你会明白的。” 不知是不是被酒呛的,姜朝歌的眼圈微红,缓缓的给时夕弦续了杯,“我生来就是一个很渺小的存在,犹如天地间的一粒沙。只待风往哪里扬,我便往哪里去……除了活着,再不敢有所求。” “可是你要明白,风若有错,万物皆殇!” “我当然知道,可是小小的一粒沙,如何能与强大的风抗衡?”酒已经漫出了酒杯,姜朝歌还在继续倒着。 时夕弦微微皱眉,止住了她继续倒酒的动作,姜朝歌这才恍然酒已经被自己倒撒了,她连忙拿出怀里的手帕擦桌子,手帕很快就被浸湿了,溢出的酒还是在桌上蔓延开了。 浪费了一块手帕还没有擦干净污渍,姜朝歌有些丧气的扔掉手里的手帕,“徒劳无功。” 时夕弦一直看着她独自忙活,直到她停了下来,才沉声道,“首先你要知道,你想要什么,其次才是你敢不敢迈出这一步!你若连想都不敢想,最终成功与否,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待风扬起,那些抱在一起的庞然大物不会有丝毫的动摇,死的永远都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个体。” “我……”姜朝歌看着被自己扔掉的手帕,欲言又止。 时夕弦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姜朝歌自己开口。 过了半响,姜朝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换上笑脸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后碰了碰时夕弦的酒杯, “时夕弦,来,干了!” 知道她不想再说什么,也知道她没有听进去,时夕弦依言举起酒杯和姜朝歌碰了碰。 没有问出什么的他也不甚在意,若是这么轻易就能打开她的内心,想来那边的人也不会派她蛰伏到自己的身边。 反策之计,向来任重道远! 一来一往,一杯一杯…… 还没等把时夕弦喝趴下,姜朝歌就已经先趴为敬了。 “你等等,我,我给你看个宝贝……”姜朝歌醉醺醺的站起身,在口袋里摸索一阵,“在哪儿呢?……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 在时夕弦满是好奇的目光中,姜朝歌拿出了那片白日拾到的银杏叶。 “看,这叶片是不是很好看。”姜朝歌傻乎乎的笑着,把手里完整的叶片递到时夕弦的面前。 看她掏了半天只掏出个寻常的树叶,时夕弦好笑的敷衍道,“好看,好看,天下之大,你什么都好看。” 本来只是敷衍的话,哪知姜朝歌又红了脸,她捂着脸颊娇羞的看着时夕弦道,“你今天夸了我两次好看,是真的吗?我真的很好看吗?” “是是是!你姜朝歌,天下第一美。”和喝醉的人没什么争论的意义,时夕弦点头搭腔道。 哪知姜朝歌把手里宝贝似的银杏叶塞进了时夕弦的怀里,“送给你了,你要好好的保存着。” 不等时夕弦拒绝,姜朝歌直接弯腰抱住了他的脖子,开心的样子溢于言表,“时夕弦你真好!他们都说我蠢钝至极,说我痴心妄想,还从来没有人夸过我!” 第50章 痴心妄想 “我生来流浪,盼大醉一场,梦痴心妄想……” * * * 被搂住脖子的时夕弦有些怔愣,只不过一句随意的敷衍而已,她竟然当真了? 真是个蠢货! 时夕弦不自在的扯着姜朝歌的手臂想要她松开,“何人说你痴心妄想?” 被拉住手臂的姜朝歌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手,转身坐在时夕弦的身旁,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夜色没有吭声。 姜朝歌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时夕弦及时伸手揽住了她,顺着她的目光一同望向夜空。 片刻,姜朝歌才幽幽道,“我生来流浪,盼大醉一场,梦痴心妄想……” “流浪不是终点,你若想醉,我陪你便是。”时夕弦端起酒杯干了,轻轻的说道,“人生天地间,贪、嗔、痴、怨,谁也逃不脱。都是俗人,谁又没痴心妄想过?痴心本就没错,若没有伤天害理,妄想更是没错。人生在世,非议不断,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姜朝歌赞同的点点头,“说的好,人生在世,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时夕弦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看着姜朝歌似有意,似无意的问道,“你痴的是谁?妄的又是何事?” 姜朝歌揉了揉眼睛,自饮一杯,再没有开口。 院子一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仿佛就连两人之间的一呼一吸,都是错觉。 直到姜朝歌的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令人窒息的安静才被打破。 她捂着肚子,苦着脸凑到时夕弦的耳边嘀咕着,“时夕弦……我饿了。” 不是吃就是睡,不是睡就是耍赖,时夕弦好笑的侧过头想要调侃她几句,却在转头的一瞬间,红chun无意的擦过肩上温热的朱chun。 这蜻蜓点水般的触感,迷茫了姜朝歌,惊住了时夕弦。 “什么东西?”姜朝歌摸着嘴唇,眼神飘忽的看着时夕弦问道,“你看到没?刚刚有什么东西撞到我的嘴巴了?” 姜朝歌喝醉的眼神空洞迷离,直勾勾的看着时夕弦心慌意乱。 “能……能有什么东西……你肯定感觉错了。”时夕弦连忙伸手扒开姜朝歌的脸颊,好让她的视线不再看着自己。 “真的有,那东西是热的……时夕弦,你摸摸,我的嘴巴现在还有温度。” 姜朝歌撅着嘴,扯住时夕弦的手,非要他摸自己的嘴唇,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 “姜朝歌!你干什么?你一女子这样太失礼了。”时夕弦挣扎的要甩掉姜朝歌的手,什么叫还有温度,若是没温度,那还是人吗? “你别动……我真没骗你……”姜朝歌不依不饶,醉眼朦胧的直接抱住了时夕弦的双臂,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防止他逃跑。 被控制住双臂的时夕弦怕伤到姜朝歌,收着力的要挣脱开,可还没等抽出手臂,就毫无防备的被姜朝歌推倒了。 两人一起从椅子上滚了下去,快要落地时,时夕弦一个翻身,给姜朝歌垫了个底,自己则被压的胸口一窒,时夕弦捂着胸口痛呼,“姜朝歌,快起来,你压死我了。” “我明明轻的很,哪里压死你了?”姜朝歌咕哝着扭了扭身子,想要证明自己轻如鸿毛。 “别动别动!”时夕弦的身体腾的生出一股异样,胀的他面红耳赤,“姑奶奶,我错了,你别动了!听我说,你现在慢慢的起来,我再也不说你重了。” “这种认错态度才对嘛……”姜朝歌满意的笑了,她伸出双手揪住时夕弦的脸颊,再次噘嘴凑向时夕弦,“re热的,tang烫的……你试试……” 该死的,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时夕弦的呼吸加重了几分,身体灼热起来。 在姜朝歌的脸贴上来之前,时夕弦慌乱的抓住她的手臂,一把推开了她。 所用力道之大,直接让姜朝歌在空中翻了两圈,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痛苦的“哎哟”着。 “时夕弦……呜呜……你打我……呜呜……时夕弦……” 姜朝歌摔的头晕眼花,趴在地上干嚎起来。 时夕弦坐在地上轻呼一口气,待自己冷静一些才起身走向姜朝歌。 “别嚎了,我在这里。”看着被自己甩出数步远的姜朝歌,时夕弦有些抱歉,他蹲在姜朝歌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脑袋,“摔疼了?” 姜朝歌哭丧着脸,把手伸到时夕弦的面前,“你说呢?你看看,你看看!” 伸出的玉璧手腕处红肿了起来,看来是刚刚摔在地上把手腕给折了。时夕弦无奈的握住姜朝歌的手,轻轻的揉了起来,“蠢货!” “又骂我,你又骂我!刚刚才夸了我,现在怎么又骂我了?”姜朝歌不依的甩开时夕弦的手,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看着他。 时夕弦被气笑了,他捏了捏姜朝歌圆鼓鼓的腮帮子,“傻子……” “你在说一遍,谁傻?” 姜朝歌猛的坐了起来,探过身子靠近时夕弦,说,“你刚刚说谁傻?” 她离的太近了,时夕弦连她的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还有那带着酒味的独特女人香,拼命的往他鼻子里钻。 时夕弦的喉结动了动,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想要离这“毒药”远一些。 脚还没踏出一步,就被姜朝歌一把抱住了腿,她的身体软的像一摊泥根本站不起来,只得扯着时夕弦的衣角顺杆而上的站起了身。不像借力站起,更像是是一条蜿蜒而上的毒蛇,每爬一寸,便麻痹着他一寸的神经和意识。 姜朝歌软软的靠着时夕弦,拼命的仰头想要凑近他,那双醉的一塌糊涂的双眼里带着致命的you惑。 被那朦胧的眼神吸引着,时夕弦忘了回避,忘了躲开,而是呆愣愣的看着这双近在咫尺的醉人眸子。 他此时才发现,姜朝歌的眼睛很漂亮,如水的眸里仿佛融入了日月星辰,不论何时都熠熠生辉,不由自主的将他吸引了进去。 四目相对,清风微zao。 姜朝歌缓缓伸出手,轻rou的抚上了时夕弦的薄chun,“好漂亮的脸,好诱人的唇,生的真叫人嫉妒……”呢喃着,纤纤玉手攀上时夕弦的眉眼,柔软的指腹划过坚毅的眉峰,最后在眼角的那颗泪痣停下了。 姜朝歌目露微光,轻轻的摩挲着,“好哀伤的眸啊……” 素来最讨厌被人摸脸的时夕弦此时没有半点不耐,他如一根木桩愣愣的被钉在了原地。 姜朝歌抬眼望向他,明明她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时夕弦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慌乱的自己。 “时夕弦,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难过……” 心底最深处的东西仿佛被这句话撼动了,时夕弦捏着姜朝歌的下颚,低下头去…… 第51章 我要吃饭 姜朝歌突然抱住时夕弦抓着自己的手臂,带着哭腔喊道,“我好饿,我要吃饭。我不要吃饭,我要吃菜……我好饿,时夕弦……时夕弦……” 已经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了,就在即将要触碰到的瞬间,姜朝歌一掌推开了时夕弦的脸,“时夕弦,我……我想吐……” 正是情迷的时候突然被扇了一巴掌,时夕弦头脑有些发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姜朝歌说了些什么。 直到怀里传来干呕的声音,他才恍然即将要发生什么。 “喂,你别……”时夕弦抓着姜朝歌的手臂想要把她拉开,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姜朝歌将她精心准备的晚膳经过一个“轮回”和发酵,全部送给了时夕弦的衣衫,一滴不剩。 本就有些醉意的时夕弦被这些混合物一熏,越发的上头了。 偏偏事主还一副傻兮兮的表情看着他直乐呵。 “姜朝歌!我要杀了你!”时夕弦抓住东倒西歪的姜朝歌,怒喊道。 时夕弦院中的护卫纷纷好奇的看向这边,满脸笑意的大人他们天天见,生气的大人他们偶尔见,可这般生气到失控的模样,从未见过,实在是没有忍住好奇,不停的向院中张望着。 他们哪知道他们的大人今晚是经过了怎样的一番折磨,才能这么崩溃。 “看什么看!还不滚过来帮忙!” 时夕弦怒火中烧的吼了一嗓子,要不是手里扶着姜朝歌,他真想一鞭子了结一个。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过去。”屹川拦下要挨揍的属下,迅速跑向院内。 深夜的怒吼声惊的远处准备醒酒汤的丹雪一大跳,她赶紧从院外跑了进来。 两人一看见醉醺醺的姜朝歌就是一阵后怕,夫人怎么又喝多了?看大人这抓狂的样子,只怕是又遭了不少的罪。 丹雪和屹川默默对望一眼,不敢多言的上前帮忙。 “大人,我来扶着夫人吧!”丹雪见时夕弦抓着姜朝歌不方便清理污渍,便开口道。 “扶稳了,她重的像猪一样,到时若是摔得鼻青脸肿,又得怪我。”时夕弦没好气的说道。 “奴婢一定小心。”丹雪连连点头。 确定她伸手扶住了姜朝歌,时夕弦这才松开手。 姜朝歌本就身形修长高出丹雪一些,此时又是醉酒的状态,就在时夕弦松手的一瞬间,失去重心的她整个人直直的朝丹雪ya去。 生怕两人跌倒受伤,屹川眼疾手快的准备伸手去扶压着丹雪的姜朝歌,结果被惊云鞭抽的瞬间缩回了手。 “当本督是死的?你过来给本督脱衣服!” 时夕弦一个转身拽住姜朝歌的手臂,借力让她靠着自己,随即侧身伸直手臂摆出一个大字,怒声让屹川给自己脱衣服。 可怜的丹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已经摔在了地上。 无辜被抽了一鞭子的屹川无语的叹了口气,一个醉了,一个微醺,他这好心完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得二话不说的拿出自己的配剑。 “屹川!你要干什么?”丹雪猛然看见屹川拿出剑,以为他是恼羞成怒想要弑主,当即一个箭步挡在时夕弦和姜朝歌的面前。 “我可是大人的副将,你想哪里去了。”屹川哭笑不得的看着防备着自己的丹雪,“大人不让人碰,我又不能去碰夫人,这衣服你叫我怎么脱?只能划开了啊!” 要不是生怕大人一鞭子结果了自己,他也不想这样脱啊! “可是,你这样不会伤害到大人吗?”丹雪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算你不会伤到大人,可是这……万一连里衣也……” “没两把刷子我能当上左林军的军长?拜托你能不能对我的剑法有些信心?再说了,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觉得我敢吗?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丹雪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可看着眼前泛着寒光的剑,她还是有些犹豫。 “我的人我自然信得过,丹雪,你让开。” 正主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有什么顾虑,丹雪当即退到一旁让出了位置。 屹川手起剑落,时夕弦的外衣随着剑锋轻而易举的落在了地上。 “行了,你们下去吧!” 时夕弦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弯腰准备把喝醉的姜朝歌抱回房间去休息,哪晓得姜朝歌一把搂住他的腰,可怜兮兮的开口道, “时夕弦,我饿了……好饿好饿。” 时夕弦忍不住对着夜色翻了个白眼,作孽啊他,这是绑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在身边? 一会儿让他意乱情迷,一会儿又让他狼狈不堪。 “时夕弦,我好饿,你听见了没?” “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不会是想把我饿死,好打算休妻吧!”见时夕弦没反应,姜朝歌扯着他的衣袖又说了一遍。 我若有这想法还需如此折磨自己? 时夕弦无可奈何的把她安置在椅子上,“吃吃吃!你乖乖的坐着别动,我去给你盛饭。” 确定姜朝歌不会乱动以后,时夕弦这才起身盛了满满一碗饭递到她的面前, “喏,满满一碗,吃吧!” 姜朝歌努力的睁着无力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碗说,“没菜!我不吃。” “哪这么多废话?不吃拉倒。”时夕弦重重的把碗扔在桌上打算不理会她。当他是什么?是下人吗!自己能给她盛饭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反了你了!快点,我要吃菜!要吃菜!你聋了吗!”迷迷糊糊的姜朝歌抬脚就踹向时夕弦的腿。这人是个傻子吗?直直的杵在自己面前干什么,自己说要吃菜他听不见吗? 突然被踹了一脚的时夕弦瞬间怒目圆睁,先给他一巴掌不说,现在居然还敢踹他,这女人是要翻天吗她! 见时夕弦没有反应,姜朝歌抬腿又准备补一脚,却被时夕弦稳稳的把脚踝抓在了手里。 他脸色铁青的看着姜朝歌,“姜朝歌,你有胆再踹一个试试!” 突然被制住动作的姜朝歌愣在了椅子上,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时夕弦,不明白这个下人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凶。 瘪了瘪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时夕弦不禁暗想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凶了,动作太粗鲁了,不由的松开了她的脚。 重获自由的姜朝歌委屈的连抽两口气,就在时夕弦准备说些好话的时候,她突然抱住时夕弦的腿,带着哭腔大喊道,“我好饿,我要吃饭……我不要吃饭,我要吃菜……我好饿,时夕弦……好饿,要吃菜……时夕弦……” 第52章 我不生气 “姜朝歌!你想死吗!”时夕弦怒不可遏的大吼一声。他这个伺候的人都没发脾气,她这个被伺候的倒好,直接把碗给砸了。 “时夕弦啊……吃饭……时夕弦,我好惨……时夕弦……吃菜……时夕弦啊,我好饿……时夕弦……时夕弦……” 哭喊到后面,姜朝歌居然拿腔拿调的唱上了。 若不是府中的下人们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就误以为姜朝歌在为他们家大人哭丧了。 屹川紧紧的咬住嘴唇,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努力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丹雪拼命的咬着手指,脸色憋的都有些狰狞了,两人才不至于让自己笑出声来。 其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掐着自己就是苦想自己最难过的时候,才将将抑制住笑容。 他们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晋北的克星是大人,大人的克星当属这位夫人了! 自唱自和,稳步发挥的姜朝歌让时夕弦禁不住的仰天长叹,他以后若是再让姜朝歌沾一滴酒,他就不是人! “你松开,我去给你盛饭,夹菜!” “真的?”姜朝歌坐在地上,抱着时夕弦的腿惨兮兮的问道。 “那要不然呢?继续让你给我哭丧?”时夕弦无奈。 “不行,你先给我弄好了我再松手,万一你骗我,跑了呢?”姜朝歌不信。 “我为了一碗饭跑我至于吗?”时夕弦皱眉。 “反正我不管。”姜朝歌抱大腿的手紧了又紧,“我不管,一手交饭一手交货。” 不生气,不生气,她是个傻子,还是一个喝醉了的傻子,没什么值得生气的……不计较,不计较……时夕弦不停的深呼吸,给自己强行洗脑,这才慢慢的迈开了腿。 不是不想快,而是腿上有个大挂件,想快也快不起来。 艰难的挪了几步,时夕弦怒了,“你这么抱着我叫我怎么盛饭?能不能松开,不要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我!” 姜朝歌理所应当的回答道:“狗皮膏药怎么了?狗皮膏药多好,沾上就撕不下来,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多好。” “……”时夕弦居然无言以对。 重新换了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饭和一碗菜,时夕弦这才蹲下身子,直视姜朝歌道,“一碗饭,一碗菜,全按你的要求来的,快起来吃饭。” 本以为这次可以松口气了,哪知姜朝歌直接把饭碗推到一旁,扯着时夕弦的袖子眨巴着眼睛说道,“喂我!” “自己吃!”时夕弦强忍着把饭碗砸掉的冲动,好脾气的再次把碗递到姜朝歌的面前。 见他不依着自己,姜朝歌皱起眉头一跃而起,从时夕弦手里夺过饭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狗东西,你什么态度?” 碎裂的声音惹的候在一旁的屹川和丹雪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 “照这样下去,大人和夫人不会打起来吧?”丹雪担忧的问道。 “我一时还真说不准,说不打吧……咱家大人何时这么委屈过?说打吧……前面大人都忍了,后面应该也不会动手。再说了,以往每次打起来的时候,大人何时对夫人下过狠手?”屹川思索着回答道。 “可能会打起来,副将难道忘了,上次夫人惹怒了大人,不就被扔进了潮汐湖里,大人何时对女子这般不留情面了?”护卫一反驳着。 “我看未必,上次大人为了维护夫人,不就将那舞姬给毁容了吗!我听说啊,那舞姬没过多久就自杀了。”护卫二分析道。 “想想也是惨,那么漂亮的女子被毁容了,哪还活得下去。”护卫三有些惋惜。 “你可拉倒吧!那舞姬我调查过,凭着自己的姿色勾引,陷害过不少男人,害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种女子就该大人这么对待。”护卫四拍手叫好。 “那眼下呢?你们猜大人会如何?”护卫五满是疑惑。 “依我看,大人等下肯定会拿鞭子的。”护卫六分析道。 “我不信,要不我们来赌一把?”护卫七雀雀欲试的提议到。 “行啊,我押两人肯定会打起来。”护卫八连连应声。 “我看肯定不会……” 一众守卫就这样公然的定下赌注,押起了输赢………… “姜朝歌!你想死吗!”时夕弦怒不可遏的大吼一声。他这个伺候的人都没发脾气,她这个被伺候的倒好,直接把碗给砸了。 姜朝歌不甘示弱的指着时夕弦的鼻子骂道,“枉费我为你忙前忙后,伺候你吃,伺候你喝,伺候你穿,你不怜惜我就算了,居然连我这点小小的要求也不满足我!” 伺候我吃?伺候我喝?伺候我穿? 时夕弦看着姜朝歌这张颠倒黑白的利嘴,额头青筋一阵阵的凸起,他抿唇闭眼,呼吸呼吸再呼吸……吐气吐气再吐气……才强压下怒火。 他睁开眼睛,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姜朝歌,你先坐下。” “时夕弦!” 岂料姜朝歌突然大喝一声,这陡然提高的音量差点没把时夕弦当场送走。 姜朝歌吼完便揪起时夕弦的衣领怒道,“喂我吃饭,时夕弦,快点!喂我!” 时夕弦低头看着表情恶狠狠,实际上又傻又憨的姜朝歌,突然笑了…… 又被气笑了…… 姜朝歌只到时夕弦的肩膀,她努力的踮起脚,抬高手臂揪着时夕弦的衣领,这个豪气的动作让她看起来弱小又无助。 一个护卫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被其他的人迅速捂嘴带走,其他实在忍不住的人也被屹川挥退了,这种情况若是笑声一片,只会血溅当场。 屹川的掌心和手臂被自己硬生生的掐出了几道指痕,才很牵强的耷拉下嘴角。 丹雪就不必说了,人已经笑晕在厕所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姜朝歌依旧不松手,她昂着头,让自己看起来更狠一些,“快点来喂饭!” 时夕弦扶额叹息。 上次喝醉,她揪着自己的衣领非逼着自己说爱她,现在又揪着衣领非让自己喂饭。 下次呢?若有下次,她还会揪着自己的衣领让自己干什么? 想到这里,时夕弦倏的笑了起来, “这次喝醉倒没把我错认成别人……” 第53章 一啄一饮 “琴载七根弦,人生七情欲,弦有无尽音,人无两全法……孩子啊,难为你了……” 姜朝歌闹了一阵也疲乏了,她软软的靠着时夕弦哼唧着,“时夕弦,我好饿……我饿了,时夕弦……” 被念叨了半晚上的时夕弦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讨厌自己的名字。 就在护卫们翘首以盼,以为要闹出什么动静的时候,时夕弦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重新拿起饭碗,夹了筷子菜递到姜朝歌的嘴边,语调生硬的吐出两个字, “张嘴!” 万万没想到! 暗处的护卫们一阵无声的哀嚎,赌注是围绕着打架不打架展开的,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喂饭这个结果,这波反转,属实意外。 当庄的是屹川的领班沈勇,看着这天降横财,他喜滋滋的把赌注收入囊中,盘算着突然暴富的人生,“发了发了,这下大发了。” 丹雪满脸肉疼的看着沈勇把自己的一支玉钗子给赢走了,看来以后下大人和夫人的注时,自己一定要多想想这些意料之外的状况。 屹川更惨,全部身家压了进去,本以为会赚的盆满钵满,这下倒好,除了身上这套工作服,啥也没有了。 他气恼的看着沈勇,“当班的时候开小差,罚你这个月停俸!” 沈勇一愣,随即宽慰自己,“没关系,我认罚,兄弟们送的这些够我一年的开销了。” 屹川气的眼珠一瞪,“停俸一年!马上滚回去睡觉,看到你就烦。” 沈勇懵了…… 冬夜应该是怎样的?寒冷?凉薄?亦或是冰冷刺骨? 在姜朝歌的眼里,此时的冬夜,是滚烫…… “啊~~~”姜朝歌把脑袋枕在时夕弦的肩上,张大嘴巴等着送到嘴边的食物,活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鸦雀,叽叽喳喳,没心没肺。 时夕弦借着喂饭的间隙瞟了瞟姜朝歌,只见后者一脸傻笑的模样,顿时嫌弃的挪开了目光,怎么看怎么不像女人,哪儿哪儿都像个二傻子。 他在心里再次暗暗发誓,以后姜朝歌若再饮酒,那必定是她踏着他的尸体过去喝。 享受着时夕弦的“贴心服务”,姜朝歌满足的喊了声,“兄弟,谢谢啊……” 兄弟? 被唤作兄弟的时夕弦面色古怪的看着姜朝歌,蠢货!简直是个大蠢货! 喝酒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姜朝歌耍赖,明明已经装作不知,放水让她蒙混过去,哪想还是这么轻易的就醉倒了,真不知道这蠢货是怎么活这么大,还被挑入自己府里当眼线的。 “我要喝汤。”姜朝歌指了指桌子说道。 “……行。”时夕弦无奈的应声,不光人蠢,肚量还大。 “太烫了!时夕弦,你不会给我吹一吹啊?” “行……吹,你等等。” “算了不想喝汤了,你给我夹那个菜。”姜朝歌随手一指。 “哪个?”一桌子菜就这么一指,他哪知道是哪个。 “就你面前的啊。傻子,看不到吗你?”姜朝歌嫌弃道。 “……”时夕弦无语。 “这是什么啊?拿走拿走,我不爱吃。” “这不是你自己点着要的吗?”时夕弦崩溃。 “我点的怎么了?我点了就不能不要了?”姜朝歌理直气壮。 时夕弦忍无可忍的放下勺子,怒道:“姜朝歌,你够了!吃个饭哪那么多的废话!” “你凶我?”姜朝歌不可置信的看着时夕弦,随即哭唧唧的抹泪状,“时夕弦,你为什么要凶我?我好心好意给你做饭……你居然凶我,我哪里做错了?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吗?……亏得我尽心尽力的伺候你吃,伺候你喝……” 后话没有说完,时夕弦重新拿起勺子,打断道,“闭嘴,吃饭!” 一啄一饮,一来一往,好不容易才把姜朝歌喂饱了。 吃饱喝足的姜朝歌闭上眼,满意的靠着椅子砸吧着嘴,不断的嘟囔着,“这是谁做的饭菜?怎么这么好吃……” 时夕弦终于松了口气,他赶紧招来下人把桌子给撤了下去,生怕下一秒姜朝歌又跳起来抓着他喊吃饭。 迄今为止,这是他第一次喂别人吃饭,喂的千辛万苦,吃的傻傻乎乎,这滋味别谈有多憋屈。 休息了一会儿,见姜朝歌没有闹出别的动静,时夕弦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姜朝歌?回房去?” 可姜朝歌闭着眼睛,没有理会他。 想来是睡着了,时夕弦喜上眉梢,正打算把她抱回房去,哪知姜朝歌突然睁开双眼,揪住了时夕弦的衣领。 时夕弦不禁再次叹息一声,这又是要闹什么幺蛾子了!赶明儿一定要让绣娘把他的衣领全给卸了,看她还能揪什么。 “时夕弦,我给你跳支舞可好?”姜朝歌靠着时夕弦醉眼朦胧的说着,那双迷蒙的眼里带着一种天真,却又矛盾的燃起几缕世事沧桑。 时夕弦再次迷失在这深渊一般的眼神里,他贪恋的看着眼前的人,“好!” “只是可惜了,没人给我伴奏。”姜朝歌有些遗憾。 “你只管去舞,我给你奏乐便是。”时夕弦头脑一热,对屹川吩咐道,“去把我的七弦琴拿来!” 屹川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不确定的看着时夕弦问道,“七弦琴?大人说的可是你房里的七弦琴?” 时夕弦皱眉不悦道,“什么时候本督的话要说两遍了!” 屹川不敢再有疑惑,迅速进到时夕弦的房里给他取来了七弦琴。 七弦琴摆在了时夕弦白日授课的书案上,棕黑色的琴做工一般,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用粗糙来形容,但用料却极是罕见稀有。多年未弹,边边角角没有一丝灰尘,琴身在灯火下闪闪发亮,琴弦油润,看的出平日很是精心养护。 时夕弦爱怜的看着七弦琴,目光隐忍而悲伤。 “琴载七根弦,人生七情欲,弦有无尽音,人无两全法……孩子啊,难为你了……” 记忆中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慈祥,那么温柔,温暖着他独自走过的艰难岁月。 手指缓缓抚过琴身,时夕弦自答般的说道:“弦入心,情难离……孩儿知道的。”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的跃动着,流水般叮咚的琴音借着烛火涌入各个角落,它们又嫌夜色寂寥,便乘着月色,带着无尽的思念拥抱遥远的夜空。 绚烂的夜火,暧昧的琴音,撩人的舞姿,各怀心事的人儿。 红的痴迷,黄的耀眼…… 府中的下人们纷纷驻足倾听这美妙的琴音,离的近些的,更是直接躲在暗处惊艳的看着姜朝歌绝美的舞姿。 第54章 清风解忧 时夕弦淡淡一笑:“清风欲解世人忧,人间何止四两愁。”他将酒壶里最后一口酒喝光,顺手扔了出去。 醉酒的姜朝歌媚态十足,舞姿妖娆摄人心魄。 琴声醉在了舞姿里,舞姿迷失在了琴声里,也不知谁牵绊住了谁…… 厉姝手捧醒酒汤满脸泪痕的站在院外,喃喃道:“七年了……不知不觉过了七年这么久。” “是啊……光阴荏苒,时间过得真快,稚童已经成长为少年了……”厉姝的话勾起了屹川的回忆,他看着院内的时夕弦,满是感慨,“还记得大人第一次学琴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那年大人七岁,差点砸了师娘最爱的七弦琴,被师娘抓住狠狠地打了几下手心。”厉姝说着破涕为笑,指着自己的下巴比划着,“我记得大人那时只到我的下巴……感觉他才那么小一点……那么矮的小家伙,哭的惊天动地哇哇叫的……师父抱着他围着街道转了几圈,买了许多玩具才罢休。” 屹川也笑了,略带责备的说道:“还说呢,要不是你在一旁怂恿,大人能这么做吗!” “谁叫他小时候那么爱哭,声音又大,讨厌的紧。”厉姝嗔笑道。 屹川的神色随之暗淡下来,“七年又七年……爱哭的小孩再也不哭了。” 厉姝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惆怅的说:“我当真是愚蠢又无知,居然会觉得那哭声厌烦……也只有被偏爱的人,才会那么有恃无恐……” 回忆往昔,厉姝的脸上出现了憧憬,“年少真值得怀念啊……” “我们怀念的又何止是年少……”屹川叹息道,“若是师父和夫人还在,大人也不至于走的如此艰难了……”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厉姝痴痴的看着时夕弦的侧影:“他这辈子……太辛苦了。”无关情爱,她是真的心疼他。 回忆总是伤感的,屹川不想让自己陷入悲伤中,他转开话题道:“想不到大人几年没摸琴,现如今弹的还是这么好。” “原以为七弦琴会被大人封存一辈子,却不曾想他终究还是为了旁人动了这琴……只是不知这弦音是否已经入了心……” “不管大人入没入心,这些都和你我无关。厉姝,既然大人放下过往甘愿作陪,你我应当开心才是。”屹川说着拿出手帕递给厉姝,“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结果的,不是吗?” 厉姝没有说话,她默默的接过屹川的手帕拭干眼泪,凝望了时夕弦片刻,下决心般的扔掉了手里的醒酒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姜朝歌的院子。 直到厉姝的背影消失不见,屹川才不舍的转回脑袋,怎一个情字艰难了得…… 姜朝歌跳的香汗淋漓,时夕弦看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失了神,拨动琴弦的手指陡然停了下来。 琴声停下的那一刻,姜朝歌也顾不得体面直接就地躺倒,气喘吁吁的卧在了琴前的草地上,“累死我了,你终于停下来了。” “蠢货,累了就停下,何必坚持着为难自己。” “你难道不晓得琴音不歇,舞便不能停的规矩吗?” 时夕弦嗤笑一声,“何为规矩?本督若是不喜欢,那便形同虚设。” 姜朝歌哑然,他一向不按章法来,若哪天守了规矩那才真是奇怪。 “你的琴弹的真好,练了很久吧?”姜朝歌想了想,问道。 时夕弦眸光微动,他看着自己的掌心,低语道,“没有多久,执念而已。” “执念?你居然还有执念?”这话引起了姜朝歌的兴趣,她半醉半醒的从地上爬起来,趴在时夕弦的琴前问道,“什么执念,和我说说呗。” 一个人若将心爱之物藏起来,往往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心底还留有一抹解不开的愁绪,也许会藏一辈子,也许会在某一年,某一天,某个人的面前,突然找到答案。 憨态可掬的姜朝歌让这个契机陡然出现,今晚注定是个特别的夜。 时夕弦的目光落在七弦琴上,缓缓的开口 : “我娘是个琴师,所以从小她便让我弃武从文,希望我能如她一般做一个平庸的琴师。可我不甘心,不想就这样碌碌无为平凡一生。” “平凡不好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安心。”姜朝歌不解。 “家国动荡,百姓流离失所,男儿都应奔赴战场,保家卫国,谁甘于平凡?没有守卫边疆的将士,谁又能安心?”时夕弦紧紧蹙眉。 姜朝歌沉默下来,他说的不无道理,若连国都不在了,何以为家? “可我娘执拗,说什么也不许我学武,谁劝也没用。就连厉姝一个女子都可以跟着我父亲上战场杀敌,我作为将军之子却只能日日与琴为伴,就连给将士呐喊助威的资格都没有。我饱受同伴的嘲笑,他们赤手空拳就能够打倒一个成年男子,我却手无缚鸡之力……”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七弦琴,妄想砸了它……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我毁了这把琴,我就可以避免被逼着干不喜欢的事了……结果被我娘发现了,抓住我狠狠地打了一顿……那是我娘第一次打我,也是我第一次见她哭……最终我被迫接受了我娘的选择……” 时夕弦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平静,好像在说别人家事一般淡然。除了那双眼睛,看透红尘的沧桑中偶尔会泄露一点情绪,散落微光。 “可你现在也不是琴师啊,而且你的武功是晋北第一,和你娘期盼的完全相反,这是为何?”姜朝歌小心翼翼的问道。 时夕弦沉默片刻,而后轻吐几字:“世事无常。” 声音轻轻的,语气淡淡的,悲伤却弥漫周身。 简单的四个字盛满了半生,概括了他所有的辛酸苦辣。 清风徐徐而来,轻抚着时夕弦,扬起他的发丝。 姜朝歌对着夜空舒展手臂,摊开掌心,感受着穿过指尖的微风,“时夕弦你看,原来风也会抚慰忧愁。” 时夕弦淡淡一笑:“清风欲解世人忧,人间何止四两愁。”他将酒壶里最后一口酒喝光,顺手扔了出去。 酒壶“啪”的一声碎了,满地的碎片如他满腹的心酸。 他望着姜朝歌,一把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香风带着温软的身ti靠近的一刹那,时夕弦失去理智的wen了上去…… 第55章 无法自拔 时夕弦生出一丝怜惜之情,他不再去想她是真是假,此刻他既已为她沉沦,便愿为她万劫不复。 *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就连晚风也害羞的加快脚步离开了这所暧昧的小院。 姜朝歌躺在时夕弦的怀里,本就迷迷糊糊的脑子现在更晕了,她迷茫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时夕弦带给她的新奇chu感。 原来两片嘴唇相碰,是这样的感觉啊! 姜朝歌试探的吮吸着嘴里多出的那条滑腻,被捉到的舌头像是一条受惊的触手,猛的缩了回去。 时夕弦的呼吸骤然加重,他努力的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正准备抬头离开眼前的温软,姜朝歌的双臂猛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真好玩!姜朝歌咯咯的笑着,随即玩笑般的轻启朱chun,轻轻的咬噬着时夕弦的chun。 这个女人恰到好处的拿捏住他的五感,使他沉溺,无法自拔。 时夕弦无法自制的闭上了眼,迎合着眼前这个刚刚学会觅食的“小鸟”笨拙的姿态。 丹雪和一众护卫目瞪口呆的看着院里的两人,平日大人虽然风流,可在外也只是搂搂抱抱,从不会如此越矩,在这么多双的眼睛下做出这么荒唐的举动。 一时惊的一众人等连回避也忘记了。 有几个年轻的护卫更是不觉的抿了抿唇,一副向往的样子。 丹雪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指着院中的两人结巴的说:“他……他们……他们……” 眼见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屹川一把捂住丹雪的眼睛,“别看了,免得上火,快转过去。” “别,别啊,我就看一眼。”丹雪连忙要扒开屹川挡在眼前的手,上不上火不重要,看热闹最重要。 “偷看大人,你不要命了?” “我这哪里是偷看?”丹雪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理直气壮的说,“天地为证,我这是光明正大的看。”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和夫人越来越像了,讲话行事都是这么抠理。”屹川无奈。 “丫鬟不像主子像谁?像你啊?”丹雪说到这里眼睛一亮,“大人风流倜傥,妻妾成群,你也老大不小了,总是一人独来独往的,怎么就不能学学大人?” “你管我!别废话了,转过去。”屹川没好气的抓住丹雪的肩膀,强行让她背转过身去。 随即对着暗处的护卫吩咐道,“你们都转过去。” “副将,就让我们再看一眼吧,就一眼。”沈勇意犹未尽的说。 一人开了头,其他的护卫也纷纷起哄道。 “我活这么大,还没牵过姑娘的手,实在是好奇的紧,副将,就让我们看一眼吧……” “咱们的大人自从遇见这位夫人,就变了个样,我等也想看看夫人究竟有何妙法让大人乐不思蜀……” “是啊,就看一眼,我也想学学大人……” “也不知大人和夫人究竟谁更胜一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屹川说恼了,他脱口而出,“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陡然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他的脸瞬间红透了,后几个字也说不出来。 要不是有夜色掩盖,他此时就被群嘲了。 见大家还是没有收敛的意思,屹川板起脸,“都不要命了?再不转过去我就下军令了!” 众人见屹川发怒了,连忙转过身去。 丹雪还想偷偷的转头看,被屹川一眼瞪了回去。 “副将长这么大难道就没有遇见过心爱的女子?怎么总是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没有半点风情。”见屹川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丹雪抱怨道。 “要风情作甚?男儿当有男子气概。”屹川说着特意挺了挺本就笔直的腰板。 “你这认知,活该没人喜欢你。”丹雪忍不住吐槽。 “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只要我喜欢她就可以了。”屹川不加思索的说。 这话一出,犹如一个重磅炸弹在护卫间炸开了,大家阑珊的兴致迅速燃烧起来,再次打开了话匣子。 “听副将这意思定是有喜欢的人了,也不知是哪家姑娘?” “对啊,副将,当真是小瞧你了,就这么偷偷摸摸的把大事给办了,真叫我等大开眼界。” “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能够得到副将的青睐,说出来让兄弟们去长长眼。” “是啊,是啊,咱们去给副将把把关,看那姑娘用了什么妖法把一块木头给救活了。” 见护卫们越说越离谱,屹川赶紧澄清,说,“我哪有什么姑娘,我的意思是以后找娘子一定得是自己喜欢的……我天天跟在大人身边,不是在军营就是和你们在一起,去哪找姑娘?” 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原来是场乌龙,大家好不容易起来的兴致又消了。 只有沈勇兴致盎然的继续问道:“副将说说呗,你到底喜欢什么的样的女子?” “你有姐姐或妹妹介绍给我吗?”屹川反问。 “我是独子,哪有什么姐姐妹妹……不过我远房家有个表妹,若不然介绍给你?”沈勇问。 “副将要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何须你来介绍。”护卫一说道。 “那副将刚刚问我是何意?”沈勇再问。 “是让你别瞎操心,管好自己。”屹川接着说,“都不要多嘴了,好好值夜,违者军法处置。” 夜色本就容易让人沉沦,更何况是相拥的人,纵使道不同,也阻止不了想要靠近的那颗心。 “别离开我,别走。”姜朝歌眼含泪花的抵住时夕弦的额头,喃喃自语。 怀里的人又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畏惧风雨的人。 时夕弦生出一丝怜惜之情,他不在去想她是真是假,此刻他既已为她沉沦,便愿为她万劫不复。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把姜朝歌抱了起来,往房间走去。 “遭了。”看着失去理智的时夕弦,屹川着急的想要上前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时夕弦一脚踹开房门,进去了。 屹川五味杂陈的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这该如何是好? 第56章 一诺千金 “好一个别当真!”时夕弦气恼的松开手,就在姜朝歌以为他要放过自己,暗自窃喜时,时夕弦一把扯过她,将她压在了憩塌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本督是什么?” * 床边的纱幔轻轻的摆动着,透过薄纱,影影绰绰可见相yong的两人。 姜朝歌迷蒙着双眼像只讨食的鱼儿追着时夕弦不放,她一把che开了时夕弦xiong前的衣襟,灵巧的双手钻进他的衣衫上下其手。 结实的胸膛o, 录在外,在月光下呈现出you人的光泽,这男人不光皮囊好看,就连内在也是这么的光滑细腻。 时夕弦着迷的回应着姜朝歌,双手如蛇缠枝般在她的深上肆意游走,轻而易举的就jie开了她腰间的束缚。 就在时夕弦千钧一发,情正农时,姜朝歌猛的一掌击向了他。 毫无防备的时夕弦被姜朝歌一掌打出了床外,狼狈的摔倒在地,这力道,显然姜朝歌用了全力。 还没等时夕弦搞清眼下是什么状况,一阵带着劲风的掌力袭来,时夕弦一跃躲过,恼怒的摸向腰间,才陡然发觉自己的鞭子随着外衣已经被屹川脱掉了。 没摸到鞭子的时夕弦紧接着一个转身绕到姜朝歌的背后,将她的双手反剪在其背后,痛的姜朝歌惊呼一声。 两人都挨了对方一招,痛意让人瞬间清醒不少。 “姜朝歌,你什么意思?”让他意乱情迷不能自已,现在又对他出手,不明所以的时夕弦此时是真的生气了,下手没有丝毫留情。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一连几次栽在了姜朝歌的手上,起因由她,结局还是由她。 任人宰割的感觉让时夕弦恼怒不已,抓着姜朝歌的力道又重了一分。 “痛痛痛,时夕弦,你快松开我!”姜朝歌被钳制的丝毫动弹不得,只得继续求饶道,“我真不是故意打你的……只是,只是……那一瞬间只是本能,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快松开,我的手都要被你捏断了。” “刚刚不是你……”我若说是她让我忘乎所以,岂不是变相承认自己无能了?奇怪的胜负欲这时跑了出来,让时夕弦猛的住了嘴。 “我……我喝多了……”姜朝歌的脑海里过电般的闪过她刚刚是怎么主动拉着时夕弦,怎么想要霸占他的画面,羞愧的她只想钻进地缝中再也不要出来。 就刚刚来看,自己好像更过分了些。 可自己总是一个女儿家,承认自己主动好像太过羞耻了,她试图祸水东引,“我是因为喝多了才会……你顺势而为难不成你也喝多了?知道我的行为越矩了,你就应该拒绝我啊……再者说了,喝醉的人是没理智的,你……你可别当真了。” “好一个别当真!”时夕弦气恼的松开手,就在姜朝歌以为他要放过自己,暗自窃喜时,时夕弦一把扯过她,将她压在了憩塌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本督是什么?” 傻子也知道时夕弦现在气的不轻,姜朝歌满腹后悔,真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不会说话。他本来还没这么生气的,这下倒好,自己几句话直接点燃了他强大的怒火。 姜朝歌试图劝解时夕弦,可目光微移,在明亮的月光下,她居然将时夕弦的身子看的明明白白,不争气的口水直流三千尺,她结结巴巴道,“时夕弦……你……你的衣服……” 时夕弦被说的一愣,顺着姜朝歌的目光低头看去,敞开的衣衫无声的嘲笑着他刚刚的失控,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此时是个什么状况。 刚刚两人铲棉的一幕在他的眼前闪过,灼的他立马松开了姜朝歌的手,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连连后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时夕弦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最起码也要显得没那么慌乱。 姜朝歌躺在憩塌上一时还没回过神,片刻后她才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脸,真是见鬼,自己是没见过美男吗?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还能被男色勾引。 胡乱的穿好衣服,姜朝歌暗自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增长增长“见识”,不能再被时夕弦给迷惑了。 黑灯瞎火的房里,谁也没有开口,气氛一时安静的有些诡异。 场面就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时夕弦轻咳两声,率先打破了沉默,“刚刚……我,我没能把持住,险些……多有得罪,实在是对不住。” 这么嚣张跋扈的人都已经主动道歉了,若还不顺着台阶下来,等下惹恼了他,自己以后也别想好过,可是该回些什么呢? 说自己知道了,显得自己对待这事的态度太过随意,肯定不妥。若说没关系,又显得自己太过轻浮…… 最终姜朝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哼了两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这回应显然让时夕弦误会了,他再次开口道:“之前答应过不碰你,是我失信了。作为弥补,本督在此许你一诺,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姜朝歌听见时夕弦的允诺,双眼闪过一丝狡黠,她确认一般的问道,“什么都答应我?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 “口说无凭,你得给个信物我才算,最好是值钱的东西。” “本督一诺千金,便是最值钱的东西。” “你说值钱就值钱了?那我还说我富可敌国,你信吗?” “信。”时夕弦故意气她。 “你这不是胡扯吗!反正我不管,没有信物的承诺,我不相信。” 若是以往时夕弦直接抬腿就走,可现在只觉得姜朝歌耍赖的样子很是好笑,他靠在墙边双手环胸,轻笑的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即使黑暗一片,姜朝歌闪亮的双眼还是被时夕弦看的真真的。 “姜朝歌,你又绕回来了。” “噢!”姜朝歌一拍脑门,“信物嘛……肯定是要既能证明你的身份,又很贵重的东西才算啊!” 时夕弦了然于胸,取下腰间的令牌扔给姜朝歌,“你直接说要我的令牌不就行了,弯弯绕绕的做什么。” 接过时夕弦的令牌,姜朝歌如获至宝,她特意拿到窗边的月光下仔细端详一番,确认是真的这才收入怀中,“啧啧,你这个督统真是有钱,令牌都是镶金的羊脂白玉,看这水头,价值连城啊!” 时夕弦淡淡道:“值钱的可不是这牌子,小心些,可别搞丢了到时怨我。” 姜朝歌再三确认令牌已经贴身放好了,这才问道,“我怨你做什么?” 想着姜朝歌无事都要辩出三分理的样子,时夕弦说:“谁知道呢……” “什么意思啊?你这打的什么哑谜?” 时夕弦没有搭腔,而是在桌边坐了下来。 第57章 想了解你 “本督从来不会从别人嘴里去了解另一个人,那样有失公允,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放心,无关背景,只说你愿意的即可。” 明月都要西落了,他怎么反倒在自己的房里坐下了? 既然东西已经要到手了,姜朝歌试探的说道:“信物我已经收到了,我现在没有什么想要的,等我哪天想起来了再告诉你!我现在好困,要不……你先回去?”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时夕弦当然明白,此情此景他也不想和姜朝歌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发生了刚刚那些事,他现在只觉别扭。 可是就这么出去了,指不定守在外面的属下怎么笑话他,时夕弦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眼门外,“你先睡,我……我坐会儿再走。” 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自己的房里,刚刚还发生了那些让人难以qi齿的事,这让她怎么睡的着? 想到这里,时夕弦那坦xiong卧dao的邪魅模样再次跃入眼帘,zao的姜朝歌一阵脸红心跳。 美色当前,叫她如何心安? 姜朝歌吞了吞口水,想要把那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你在这里我睡不着,你若是还不困,回你自己房里去坐着啊!” “说了你先睡就你先睡,哪来的这么多话?”时夕弦被驱赶的有些愠怒,语气也差劲了起来。 他何时别人这么赶着走了,要不是情非得已,当他愿意在这里多待吗? 听见时夕弦语气里的不耐,姜朝歌的火气也蹭的起来了,这人赖在她的房里不走,他还有理了? “时夕弦,你赶紧出去!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 哪知时夕弦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的说:“你喊啊!在我的府中,我看谁敢搭腔。” 姜朝歌被时夕弦说的理智回归本体,也是啊,这是他的地盘,外面这些人肯定都是听他的了,自己这番威胁属实站不住脚。 姜朝歌气结,打不过他,也叫不来人,那就以理服人吧,“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走?” 时夕弦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姜朝歌以为他没有听清,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黑咕隆咚的房间什么也看不清,我真不明白你坐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跟我说说呗。” 时夕弦还是没有接话。 “时夕弦,你聋了?” 依旧没有回应。 姜朝歌脑子疯狂的旋转着,不停的猜想他为什么不走。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名动天下的人会有那么一点点奇怪的自尊心。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赖在自己房里不走,不会在打着什么歪主意吧?! “时夕弦,你不会趁我睡着了,还想着占我便宜吧?” “……” 真不知这女人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改日真该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是不是有什么癔症。时夕弦闭目养神,并不打算搭理。 “你说话啊!” “……” “不是吧时夕弦!真的被我说中了?” “……” 见时夕弦一直没有开口,又看他一副天塌下来我都不走的架势,姜朝歌惊恐的抓紧自己的衣服, “真没看出来啊时夕弦,你果然是个禽兽,没安好心的伪君子。” 见姜朝歌越说越没谱,越说越过分,时夕弦忍无可忍的瞪着姜朝歌,“闭嘴!再废话我把你扔进湖里喂鱼!” 感觉到时夕弦是真的发怒了,姜朝歌理智的住了嘴,赶不走他在被打一顿可不划算。 可今晚处处透着诡异的时夕弦,让她真真的摸不着头脑,嘴虽闭上可,可身体依旧是一副防备的模样瞅着时夕弦。 时夕弦无奈的扶额,他当然不会告诉姜朝歌,他不出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想也想的到,他的这帮属下一定在门外虎视眈眈的瞧着,若是知道自己半夜被赶出了房里,他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我的女人数不胜数,你实在不必如此……”斟酌了一下用词,时夕弦接着说,“不必如此惊慌,我坐在这里只不过是想些事情罢了。” 这话让姜朝歌警觉起来,她捂着心口的玉佩问:“你不会是想趁我睡着了,把令牌给拿回去吧!好你歌时夕弦,怪不得你说丢了别怪你,原来你是在打令牌的主意。” 时夕弦被气笑了,“何须如此麻烦,若是不舍得此物,不给你不就没这回事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姜朝歌还是坚持自己刚刚的想法。 “行行行,我不坐了行了吧!”时夕弦懒得和她争辩,怪不得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现在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时夕弦说着站起身,姜朝歌以为他要走了,哪晓得时夕弦直接站在了门边,双手环胸道,“我就站在门边,离你远远的,你安心睡觉去。” 怪不得这么轻易就把令牌给了自己,原来是打着这么个歪心思。姜朝歌笃定时夕弦是在打令牌的主意,她背对着时夕弦合衣躺在床上,不让时夕弦有半点可乘之机。 知道她防备自己定是睡不着,这样干等着又有些无趣,黑暗中,时夕弦突然开口, “姜朝歌,和我说说你吧!我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难不成你督统大人都是这么和女子搭讪的?”姜朝歌撇嘴。 “只是想要了解你而已,毕竟你现在是我的妻,多了解一些总没什么问题吧?” “所见即所得,我没什么需要你了解的。” “远远不够,你和我想的大相径庭。” “那你就去问,去查,假以时日,你总会查出什么来的。” “本督从来不会从别人嘴里去了解另一个人,那样有失公允,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放心,无关背景,只说你愿意的即可。” 躺在床上的姜朝歌翻了个身,你看着黑暗中那个靠着门框的高大身影,思绪复杂。 黑暗中一声叹息划过,姜朝歌缓缓的说道 ,“其实我也没什么过往,不过是无父无母四海为家的乞丐而已,为了活着,我什么都干过,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直到有一年,我遇见了一位厨娘,她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她教我做人,授我厨艺……” 即使刻意压制,姜朝歌的哽咽还是被时夕弦听出来了,他沉声说道:“难过就不要说了,睡觉吧!” 第58章 梦里梦外 姜朝歌悲痛的向他跑去,撕心裂肺的呼喊着要他离开,可他竟然纹丝不动,怀抱着琴坐在火焰里,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姜朝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只是她睡的很不安,时而翻来覆去,亦或皱紧眉头。 时夕弦静静的站在房中,当姜朝歌再一次把被子蹬掉在地上的时候,他只得无奈的捡起地上的被子再次盖上,多大的人了,睡觉居然还如小孩一般爱蹬被子。 就在掖被子的时候无意中碰到姜朝歌冰凉的手,这才初冬,怎么手就如此冰凉了? 想来是女子体寒,时夕弦转身便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厚厚的鹅绒被,把姜朝歌里里外外的捂了个严实这才离开房间。 院外等候多时的屹川一看见时夕弦的身影,连忙拿起手边的披风给时夕弦披上,“大人可是要回房休息?” 时夕弦没有回答他,而是冲着丹雪招了招手,“给夫人准备些炭火,进屋的时候动作轻些,不要惊扰到她。” “炭火?”丹雪有些诧异,这初冬的夜晚虽说有些凉,可是现在就用上炭火,好像也太过早了些。 时夕弦斜了一眼丹雪,“有问题?” 丹雪立刻摇了摇头,她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应当是睡在炭火房里的人才是。她此时不禁有些同情姜朝歌了,上次醒酒大人让她冻着,这次取暖让她烤着,大人的关心人的方式,一般人还真学不来。 丹雪转身就准备去膳房准备,时夕弦再次喊住她,“放炭火的时候离床远一些,免得着火了。” 丹雪点点头,迅速去准备。 夜很深了,下人都去歇息了,屹川想着丹雪一个人忙不过来,便也跟着前去帮忙。 时夕弦的眼神落在了七弦琴上,他来到案台前,缓缓的抚o过每一根琴弦,目光好像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旧友一般遗憾和伤痛。 这把做工粗糙的琴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琴音伴他长大,琴身的每一个痕迹,都牢牢的刻在了他的心里。 可自从几年前变故开始,他就再也没有碰过琴,今日也不知是哪里的景,哪里的情触动了他,竟然将尘封多年的七弦琴拿了出来。 想着姜朝歌夜不能寐的样子,时夕弦盘坐在琴前,修长的手指再次拨动了琴弦,他好似陷入了回忆,平静的脸上带了些许笑意,些许惆怅。 琴音也随着他的思绪时而高涨,时而低转,琴声连绵,如一汪山泉蜿蜒而来,沁人心扉。 漫天星辰熠熠生辉,抚慰着一个个孤独飘荡的灵魂。 烦躁被抚平,喧嚣也在这一刻安静下来,这一夜的不安注定要被洗刷,享受着夜的美丽…… 姜朝歌是挣扎着醒过来的。 她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盛开着大片大片的向阳花,鸟叫虫鸣,春风徐徐,她在花丛里自由自在的跳舞,肆意的奔跑。 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给她伴奏,琴音绕梁,心旷神怡,就在她回身准备招呼他过来的时候,周边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燃烧着她痴迷的向阳花海,还有他的身影。 姜朝歌悲痛的向他跑去,撕心裂肺的呼喊着要他离开,可他竟然纹丝不动,怀抱着琴坐在火焰里,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姜朝歌绝望的睁开了双眼,她虽然看不清梦里人的面容,可她认为那就是她心里的人,本该和他的岁月静好,却在大火中转瞬消失不见,让她的心缩着痛。 即使人已经醒了,她一时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梦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真实到她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想流泪。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松了口气,填了tian干涸着嘴chun,不断的擦拭着额间的汗水,姜朝歌坐了起来。 热!简直太热了,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等她看清身上又厚又重的被子和地上拼命燃烧的炭火,姜朝歌终于知道自己梦里的那场火是从哪里来的了。 原来是被这些火盆给烤出来的。 姜朝歌连忙掀开被子,起身去开窗子,“丹雪,快把这被子还有这些炭火赶紧拿走,这都是哪里来的?热死我了!” “来了来了。”丹雪早就等候在门外了,要不是时夕弦吩咐不准进去打扰,她真想半夜就把这些给撤了。 此刻听见姜朝歌的呼喊,连忙带着几个奴婢着急忙慌的进来把火盆给撤了出去,别说姜朝歌,就她刚刚进来的一瞬间,都恨不得被这热浪给烤熟了。 亏得姜朝歌还在里面睡到了现在。 姜朝歌坐在窗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正准备喝水的时候,突然感觉鼻子一阵热流涌动,紧接着一滴滴的鼻血滴落在了水杯里。 这下可把丹雪急坏了,连忙拿过手帕给姜朝歌止血。 “夫人怎么流鼻血了?奴婢去喊大人。”丹雪说着就要往外跑。 “没事没事,就是太热上火了。”姜朝歌连忙制止了丹雪,先不说时夕弦会不会医病,就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看见自己流鼻血肯定开心死了,她才不会给机会让他嘲笑自己。 “可是夫人你这……”丹雪说着就难受起来,她虽然和姜朝歌相处的时间不久,可是上次姜朝歌在厉姝面前护着她的时候,她就真的把她当做主子看待了。 见丹雪急得眼圈微红,姜朝歌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想来也是丹雪怕自己冷所以才准备了这些,毕竟是好心,也不该让她着急担心。 恰时一阵清风迎面拂来,姜朝歌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她拿下堵住鼻子的手帕,确定没有继续流血,这才把脸凑到丹雪的面前,“看吧,只是上火了而已,别自责了。” 丹雪仔细看了看,直到确定真的不会再继续流鼻血了,这才放下心来。 姜朝歌眯眼看了看日头,好似快中午了,每天都是新的开始,也是生命倒计时的开始,从醒来的那一刻,就应该让自己更开心才是。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开始梳妆打扮了。 第59章 赔个不是 他弯了弯嘴角,笑道,“不管你信不信,这确实并非我的本意。本督在此给你赔个不是,对不住了。” 刚刚打开门,姜朝歌一眼便看见坐在书案后正闭目养神的时夕弦。 他重新换上了一身朱砂红的锦鹤氅,头戴镂空的雕花白玉冠,两缕发丝垂于鬓边微微荡漾,银鞭缠腰显得腰身越发的窄细,眉眼如画的时夕弦和身后的山川美景融为一体,当真是赏心悦目。 好看的人就是任性,这么随意的一坐,就成了一幅与世无争的美人图,姜朝歌不禁又多了两眼,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昨晚的荒唐,脸颊不争气的火烧起来,她竟闷声不响的在门口立住了。 “夫人?”看见姜朝歌一脚在门内,一脚在门外,丹雪不解的开口唤了声。 “脚有点麻了,我缓缓。”姜朝歌讪笑着弯腰揉了揉腿,作孽啊她,怎么一看见时夕弦就走不动道了? 时夕弦听见两人的声音抬眸看了姜朝歌一眼,神色平静的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丝毫没有昨夜的慌乱,他淡淡的开口道,“起的够早的,你怎么不一觉睡到晚上在起来读书?” 这一抬眼,倒是把姜朝歌吓了一大跳,时夕弦今日的脸色怎么这般的差劲,因他皮肤白皙,眼睑下的乌青看起来也更明显。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吓人?怎么了这是?熬夜了?”姜朝歌说着上前围着时夕弦转了一圈,又是好奇又是诧异。 面对姜朝歌的问询,时夕弦眯了眯眼,略微嘲讽的说道,“你倒是睡的面色红润,亏得我昨夜忙活了一晚上,有些人不仅不体贴一些,竟然还好意思来问我。可怜我忙前忙后不得歇息一刻,也等不来人家一声谢谢!” 话是很平常的话,可显然听的人却不是平常的人了。 联想到姜朝歌的腿麻,时夕弦嘴里的忙活一宿,在场的人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大家都知道昨晚大人宿在了夫人的房里,这劳累什么的,自然都想到那里去了。 大人爱女色,他们知道,大人风流,他们也知道,可怎么感觉大人自从遇见姜朝歌之后就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丹雪和屹川面红耳赤的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扭头四处张望着。 姜朝歌更是羞的以手遮面,恨不得此生没来过一般。 几人的尴尬时夕弦看在眼里,瞬间也反应过来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让人浮xiang联翩了。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样突然解释什么,感觉又有些刻意了。 屹川最是了解时夕弦,见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岔开话题道,“今日天气倒是挺不错的,夫人昨日睡的可好?” “啊?哦,天气是蛮不错的。”姜朝歌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憨憨的说道,“睡的挺好的,就是有点热。” 听见这话,时夕弦吃味的瞟了她一眼,“哼!好心当成驴肝肺。” 姜朝歌以为时夕弦意有所指说她责怪丹雪多事,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自己明明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万不可被时夕弦坏了品行。 她有些抱歉的拍了拍丹雪的肩膀说道,“昨日多亏了你的被子和炭火,辛苦你了,感谢感谢!” 丹雪愣了一下,连连摆手,“奴婢可不敢居功,被子是大人盖的,炭火也是大人吩咐的,夫人当谢谢大人才是。”这些都是大人要求的,有事找他去,我可不背这锅。 姜朝歌吃惊不小,她瞪大眼睛指着时夕弦问道,“你干的?” 时夕弦看着没大没小拿手指着自己的姜朝,皱眉道,“我干的!怎么了?” “怎么了?哼,你说怎么了!”姜朝歌顿时火冒三丈,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怪不得昨夜要他走他不走,原来是一边想着偷回令牌,一边想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整自己,这种龌龊的方法真是亏他想的出来! 姜朝歌气呼呼的怒喊道:“时夕弦,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活活的烤死我?” “烤死你?这话从何说起?”时夕弦不明所以。 “还不承认?”姜朝歌指着自己的鼻子痛心疾首的说道,“你自己看看我的鼻子,要不是你那压死人的被子和这要命的炭火我怎么会上火?怎么会流鼻血?疼死我了,这下你倒满意了吧!” 时夕弦哑然,怪不得见她鼻头有些红肿,原来是被热的上火了,看来的确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不知为什么,看到姜朝歌抓狂的模样时夕弦就觉得好笑,他弯了弯嘴角,“不管你信不信,这确实并非我的本意。本督在此给你赔个不是,对不住了。” 亏她流血又流汗,最后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赔不是?还是这么敷衍的态度。 姜朝歌怒目圆睁,“一句对不住就没事了?” 时夕弦无奈的站起身,摊开手,“我连我的令牌都给你了,还想怎么样?” 姜朝歌深恶痛绝的细数着时夕弦的不是,“说到令牌我就有气,你一边假装好人给我,一边又想着拿回去,顺便还要想个法子来整我,我说你这人的心里怎么这么阴暗,怪不得昨晚怎么也不走的,我,” 话没说完,时夕弦便一个纵身来到姜朝歌的身边捂住了她的嘴巴,囧道,“再敢废话本督定不饶你!” 就是怕被人嘲笑赶出房间,他昨日才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开,她就这么大呼小叫的,叫他这脸面往哪里搁? 姜朝歌吓得立马闭上了嘴,人都已经到面前来了,警告的话也说的明明白白,她是个识时务的,深深地明白什么叫打不过就加入,连连点头表示不再废话。 得到肯定保证的时夕弦这才放下手,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姜朝歌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吃惊的指着他的脖子问道,“你脖子怎么了?” 时夕弦的脖子n部有四条抓痕延伸到了锁骨,又长又细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手抓出来的。 时夕弦被问的莫名其妙,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什么怎么了?” “这个地方有几道抓痕,你被谁偷袭了?”姜朝歌仔细的想了想,昨天还没看见,怎么今天就有了,看来必定是昨天晚上留下的。 肯定是被人偷袭了,能够伤到这么隐秘的位置,倒也是个高手,姜朝歌的脑海瞬间浮现出一幕幕精彩的打戏。 “哪里?”时夕弦偏着脑袋努力往姜朝歌指着的地方够去,可是自己看自己,怎么也看不到。 姜朝歌直接上前扯住时夕弦的衣领,扒拉着他的襟口说道,“真是笨死了,这里啊!你难道感觉不到疼吗?” 光天化日之下,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强行拉扯着衣服不说,还反被这个蠢货骂笨,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第60章 本督为夫 时夕弦双手环胸,背靠着海棠树,嘴角扬起一道自在的弧度看着思考中的姜朝歌,她的脑子每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和问题?思考的倒是多,就是没一个在正题上…… “你把你自己的脖子够给我看看!”时夕弦扯回自己的衣领,满是不爽的挣脱开姜朝歌的魔爪,“别扯了,衣服都快被你撕烂了,你等着,我去看看。” 早上养精蓄锐的时候感觉到脖子有点酸疼,但不是很明显,他也没有在意,现在被姜朝歌一说,他倒是万分好奇了。 自己也看不见伤口在哪里,当即抬脚进入姜朝歌的房间照镜子去了。 姜朝歌也想跟进去看看,岂料时夕弦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气的姜朝歌狠狠的跺了跺脚,什么人这是,进别人的房间还这么理直气壮。 以为要得一下才能出来,姜朝歌刚想抬脚回自己的案台上翻翻书,没想到时夕弦立刻就出来了。 “这么快?看清楚了没?是怎么回事?”姜朝歌一看见时夕弦,立马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 哪知时夕弦并没有理她,而是神情古怪的瞟了她一眼,径直向书案走去。 莫名被忽略的姜朝歌忍不住嘀咕道,“这伤又不是我弄的,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这话好似提醒了她自己,她猛然想到难不成是上次暗杀的那些人又来了?时夕弦怕引起自己的恐慌才不说的? 姜朝歌跟上时夕弦的脚步,急急发问:“是上次要杀我的那些人吗?他们是怎么潜到府中来的……难道你没有加强府里的巡卫?奇怪,我怎么没有听到你们打斗的声音……” 姜朝歌说着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小院和时夕弦的小院,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均未见异常,她又猜测道,“怎么一点痕迹也没有,难道不是在府中遇袭的?那你昨晚去了哪里?那些人是要杀你还是杀我?” 担心之余姜朝歌探究到底的性子又来了,她的手指绞起一缕发丝,认真思考起来。 若真是上次的人派出的杀手,那够厉害的呀,居然能够伤到时夕弦的脖子,看来武功不可小觑,究竟是何人能够伤到这武功第一之人呢?真是让人又害怕又期待…… 时夕弦双手环胸,背靠着海棠树,嘴角扬起一道自在的弧度看着思考中的姜朝歌,她的脑子每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和问题?思考的倒是多,就是没一个在正题上…… 独自苦想的姜朝歌越想越离谱,越想越害怕,她正准备再次发问,却被时夕弦含笑的眉眼,温柔的神情直击心脏。 温柔了阳光,温柔了岁月,也温柔了她的心。 岁月缱绻,葳蕤生香。 意识到姜朝歌也在看自己,时夕弦不自在的挪开了目光,该死,怎么又在她的面前不知不觉的没了防备。 他回到自己的书案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着,“放心,不是杀手,你的小命丢不了。” “不是杀手?那会是谁?既然能够伤到你的脖子,武功肯定不比你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不说清楚我哪放心得下?”姜朝歌的担心不是一点半点,命就一条,可不得小心些才是。 “你倒是惜命的很。”时夕弦好笑道。 “废话,我的命是我的自己的,我不珍惜谁珍惜。” 面对如此惜命的姜朝歌,时夕弦也是别无他法,他放下书,只差没有发誓了,“你实在不必如此忧心,本督就是你的保命符。只要乖乖的待在我的身边,定保你平安无事。” 姜朝歌一个大白眼送给时夕弦:“上次我就在你身边,不还是遇刺了。” “那你死了没?受伤了没?”时夕弦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他怎么这么想把她的嘴给缝上。 姜朝歌喉头一哽,“唔……那倒没有,我这不是担心嘛……你说保我的命,也就是顺嘴一说,我哪知道是不是真的。” “姜朝歌。”时夕弦气的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惊的姜朝歌连连后退,以为时夕弦要打她,吓的差点拔腿就跑。 “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我?”实在想不通,他是挖了她家祖坟,还是刨了她的一亩三分地,怎么老是对他这么大的敌意。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遇到杀手打不过丢下我就跑了怎么办?你先给我说清楚了,我心里有个底不是?” “姜朝歌,我再给你说一遍,不是杀手,也没有杀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你现在赶紧滚过来读书,今日若背不出上次学的,看我怎么罚你。”时夕弦不耐烦的坐了下来,不在过多言语。 接触了这些时日,姜朝歌也算是摸清了时夕弦的一些脾性,他不想说的,哪怕拿棍子去撬,也撬不开他的一语半句。 姜朝歌慢腾腾的往自己案台走去,看来只能靠自己去猜了。 偷袭的人既然有本事伤到他的脖子,那肯定也可以要他的命,既然他还好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应该不是敌人。 可不是敌人又是谁会伤他?还是这么致命的地方。 姜朝歌望着时夕弦的身影又陷入了思考中,这抓痕确定昨天没有,不是杀手……抓痕……一夜之间就有了…… 电光石火间,姜朝歌猛地想到了什么,她一拍脑门,兴奋的喊道,“噢~~我知道了,肯定是昨晚被府中哪个小妾给抓的吧!怪不得难以启齿,啧啧……不愧是晋北臭名昭著的风流人物。” 姜朝歌怪笑两声,颇有一种破案的光荣感。 无稽之谈让时夕弦满脸不悦,他瞪着姜朝歌,说:“姜朝歌,本督可是你的夫君!你就这么开心本督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姜朝歌状作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说道,“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和谁在一起不是你的自由吗!再说了,我不开心又能怎样?你还能将她们都送走不成?” “送不送走是本督的事,你这一副开心的样子就是欠揍!”时夕弦皱眉。 “你有病啊!我这做妻的心胸宽阔还有错了?多少男人想要我这样不争不抢的妻还找不到!” 时夕弦皮笑肉不笑的斜睨着姜朝歌,“怎么?你这意思是说本督比不得别的男人?” “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的理解能力简直堪忧。”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丹雪及时的站了出来,拉着姜朝歌往房里走去,“夫人,你这发髻歪了,奴婢重新给你梳一下。” 屹川也赶忙掸了掸本就干净无尘的椅子,“大人快快请坐,属下招呼膳房将餐食端上来。” 一场毁门砸瓦的“浩劫”在两人的劝说下及时的阻止了,众人跟着一块松了口气。 第61章 深渊之上 此时的她好像身处在悬崖之上,想要过崖就得渡桥,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华丽无比,却摇摇欲坠的桥,若是桥断了,尸骨无存。可若她不过,这悬崖哪天也会崩裂。 “夫人,今日戴这花簪如何?”丹雪拿起一只精致的织丝青独玉百合簪递到姜朝歌的面前,可是后者只是看着面前的妆台并没有什么反应。 丹雪从镜子里望了望生着闷气的姜朝歌,“夫人还在生大人的气?” “哼!我哪有资格生他的气,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开心。” 欲盖弥彰的样子让丹雪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笑着换了只点翠葡萄玉石簪在姜朝歌的头发上比了比,“夫人难不成真的以为大人昨夜宿在了其他姨娘那里?” 姜朝歌撇撇嘴,“他爱找谁找谁去!我管这些作甚。” 明显带着情绪的话让丹雪忍不住笑出了声,姜朝歌不悦的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我笑大人和夫人有时候真的倔强得可爱。” 姜朝歌撇撇嘴,时夕弦那面目可憎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讨人嫌,哪里可爱了?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丝毫沾不上边。 丹雪看着镜中的姜朝歌故意说道:“夫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可有听到琴音?” “琴音?”姜朝歌仔细想了想,“好像有。” 丹雪拔下姜朝歌头上的发簪,如墨的青丝坠落身后,“夫人就没想过琴音是从哪里来的?” 姜朝歌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昨日弹琴的不就是时夕弦嘛,这有什么好猜的。” 丹雪拿起梳子慢慢的梳理着姜朝歌的发丝,呵呵一笑,“夫人定是想不到,大人昨夜自夫人的房中出来,便在院中给夫人弹了一晚上的琴。” “为我弹了一晚上的琴?”姜朝歌先是一愣,随即不相信的说道:“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为了我。” “是真的,夫人昨夜不知为何一直翻来覆去睡不安神,大人便弹了首曲子助你安眠,本以为你已经睡着了,可是琴声一停,你又辗转起来,大人便一直在院中弹琴,直到天边翻了鱼肚才停下。” “你说他弹琴是为了安抚我?”姜朝歌蹙眉。 “不是我说的,是大人就是这么做的。”丹雪耿直的说道。 姜朝歌沉默了。 “大人的手指全被磨破了,手臂也僵了好一会儿,早上副将又是热敷又是推拿才缓过来。”丹雪说着一个激灵,“十指连心,得有多疼。” “此话当真?” “自然不敢欺瞒夫人,昨夜我和副将一直伺候在大人跟前,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昨日值夜的兵将,还有昨晚那炭火和被子也是大人担心夫人着凉,吩咐奴婢去准备的,还特意嘱咐手脚轻些莫要吵着夫人睡觉,夫人……你真的误会大人了。” 本来微微蹙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模糊的回想起昨夜时夕弦月下抚琴的样子,简直和自己的梦里人一模一样,原来那个看不清的人是时夕弦啊…… 既然在院中待了一晚上,想来脖子上的抓痕,也是自己昨晚所为了,原来他脸色不好,也不是寻欢去了。 本来无比烦躁的心情,又因为丹雪的几句话瞬间复杂起来。 此时的她好像身处在悬崖之上,想要过崖就得渡桥,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华丽无比,却摇摇欲坠的桥,若是桥断了,尸骨无存。可若她不过,这悬崖哪天也会崩裂。 她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觊觎她,她守在桥边,桥却想着怎样才能拉她一起殉葬。 她劝自己别走了,可是奈何没有回头路,她能选择的,也只有自己的死亡方式。 这是一种十分奇怪的心理,既想趟桥一试,又想原地等死。 “他……”他了半天,也没有说出第二个字。 丹雪不解的看着姜朝歌,“夫人要说什么?” 姜朝歌欲说还休的摇摇头,要说什么?她也不知道。 丹雪的话就像无数双手不停的捏着她的心脏,让她既心烦意乱又不知所措。 姜朝歌扭头透过窗子看着树下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着自己吃饭的时夕弦,神色复杂。 丹雪的手很巧,几句话的功夫一个精致的云髻就盘了出来,她翻了翻首饰盒,特意挑出一支白玉花簪给姜朝歌戴上,意有所指的开心说道:“夫人,你看这玉簪多合适啊!” 姜朝歌现在心乱如麻,没有细想丹雪的弦外之音,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 阳光恰好照在簪子上,羊脂玉泛着纯净润泽的光,丹雪看着姜朝歌发间流光溢彩的白玉花簪,惋惜道:“唉,可惜了奴婢的那支翠玉簪子。” 姜朝歌瞟了她一眼,奇怪道:“你的簪子怎么了?” 丹雪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紧紧的抿着嘴,害怕说出下人拿主子打赌的事情被责怪。 姜朝歌见丹雪紧张的样子,一猜就中,“和我有关?” 丹雪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事说到底和夫人也没什么关系,奴婢说了还请夫人莫要责怪。” “不会的,你说吧。” “昨日夫人醉酒之后非要大人喂饭,奴婢们便打了个赌,” “什么?”姜朝歌惊呼一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把丹雪吓了一大跳。 她以为姜朝歌要发脾气了,一脸胆怯的看着姜朝歌,“夫人,你说了不责怪奴婢的。” “不不不……”姜朝歌摆摆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是说我非要时夕弦喂我吃饭?” 丹雪无辜的点点头。 姜朝歌还是不敢相信,她认真的一字一句再次问了一遍,“昨天,我要时夕弦喂我吃饭了?”两个我字咬的特别重,生怕自己说错了,丹雪听错了。 丹雪再次点点头,生怕自己的话没有信服力,她指着门外说:“副将和护卫们都可以作证。” 得到丹雪的再三肯定,姜朝歌瞪着眼睛一把捂住烧的通红的脸,她昨天喝的不会是假酒吧?要不然怎么会失心疯到让时夕弦喂自己吃饭? 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的脑子有坑,还是那种把自己往死里坑的那种。 第62章 终身为奴 只听姜朝歌接着道,“你长得这般标致,做个奴婢实在是可惜了,我不想看你虚度光阴,终身为奴,你若是有别的心思,我可以帮你啊!” “那,那,后来呢?” “大人和夫人僵持不下,最后奴婢们便打了个赌,夫人猜如何了?” “你倒是喜欢让人猜。”姜朝歌一点也提不起兴趣,“还用猜吗?依时夕弦的性子肯定不会了啊!亏你们一个个的还跟了他这么多年,要我说啊,你这簪子输的一点也不冤。” 丹雪连忙表示认同:“根据以往来看,我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一部分认为会打起来,一部分认为大人会拂袖而去,结果嘛……都输了。” “这不就是时夕弦最正常的反应吗,怎么会都输了?”姜朝歌大为惊奇,“那最后谁赢了? ” “夫人猜猜。” 姜朝歌一个大白眼送给丹雪,“你怎么老是喜欢让人猜?” “乐趣呀,直说了多没意思。” 姜朝歌扶额,看来还是她太闲了,这算哪门子的乐趣? 无语归无语,她还是认真的想了想: “他不会像个神经病一样坐在一旁看着我发疯吧?” 丹雪笑而不语,神秘的看着姜朝歌。 姜朝歌被看的心头一咯噔,“不会……不会最后喂了吧?” “就是这样。”丹雪双眼冒光,满脸向往的说道:“名动天下的督统一勺一勺的喂夫人吃饭……天呐,这事简直想都不敢想,可谓浪漫至极啊~~!” 浪漫至极?我看是蠢到极致才是!姜朝歌像突然被食物噎住一样,面红脖子粗的有些呼吸困难。 “大人对夫人的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当时啊……”丹雪接着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姜朝歌越听越吃惊,越听脸色越难看。 她现在真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这么无耻的事,她是怎么厚着脸皮做到的?万万没想到啊…… 姜朝歌满脸的懊恼之色,心里把自己从头到尾骂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暗暗发誓,以后一定滴酒不沾,一定一定,滴,酒,不,沾!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后悔昨晚的举动。 丹雪不知姜朝歌复杂的心理活动,满眼艳羡的再次开口道,“奴婢真的很羡慕大人对夫人的感情,吵吵闹闹又肆无忌惮的偏爱。” 肆无忌惮倒是真的,偏爱?姜朝歌在心里暗嘲一声,除了偏的没人爱,这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见姜朝歌没有应声,想来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丹雪急急的说道,“大人对夫人是真的好。就拿上次在瑞王府,你醉的不省人事,殊不知大人为了维护你,当着皇上和瑞王爷的面把那舞姬的脸给毁了,生生断了那女子的后路。” “毁容了?”姜朝歌惊呼一声。领舞女子的美即使时隔多日,她依旧记忆犹新,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就被时夕弦毁了脸?遂问道,“为什么?” “那女子在背后说夫人坏话,还妄想进府将夫人的位置取而代之,大人看不惯,就给毁了。” “就因为这?时夕弦此举未免也太过残忍了。”姜朝歌龇牙,就因为说了几句坏话就把人的脸给毁了,这行为太可怕了。 “奴婢可是听说那女子仗着自己的姿色到处勾引男子,攀附权贵,从的便从了,不从的便用计,下yao,引得那些男子抛妻弃子,家破人亡,实在是罪大恶极。大人此番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那要是这么说,那些被勾引的男子也是罪大恶极,若是坐怀不乱,岂会如此下场?时夕弦怎么不把他们也都杀了。” 倒不是她姜朝歌为那领舞开脱,只是她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将错全部怪在女人的头上,此举太过了。 丹雪肯定的说道:“那是大人没碰上,若真碰上了,大人定不会手下留情的。”说完之后还不忘感叹一番,“得夫如此,妻何求啊!” 频繁的为时夕弦说话,接二连三的夸赞他,满是小迷妹的样子让姜朝歌不禁多看了丹雪两眼,突然多出了几个心眼。 粗衣麻布,粉黛未施,可依旧掩盖不住那张白皙姣好的脸,反而在这素衣之下显得更加出类拔萃了。 府中的女眷,下人都是依照时夕弦的喜好挑进府的,个个长相不俗,身姿不凡,在这美人堆里,丹雪这模样和府中的姨娘相比绰绰有余。 姜朝歌起先倒觉得没什么,可现在一打量,一琢磨,却发现她与旁人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可具体哪里与旁人不同,姜朝歌一时说不上来,就像一堆白珍珠里面突然出现一颗透粉的,一样名贵,一样值钱,但就是格格不入的那种感觉。 丹雪并不知道姜朝歌在打量她,专心致志的整理着梳妆过后的台面,姜朝歌的视线落在那双白净纤细的双手上,玩笑道,“你长的这般好看,又乖巧伶俐,时夕弦就没想过招你入内?” 丹雪的手一顿,显得有些紧张。 紧张也只是一瞬,她立马笑了起来,身姿绰约。 “奴婢是个粗手粗脚的下人,哪入得了大人的眼。” 姜朝歌心里不由的好笑,这推脱的说辞和她当初一模一样,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的说,“我也是奴婢出身,不也备受青睐爬上了位,你知礼又温顺,有什么不可以的?” 丹雪自知说错了话,惶恐的跪地求饶道,“夫人莫怪,奴婢嘴拙,还请夫人莫要往心里去。” 姜朝歌呵呵一笑,扶起地上的丹雪,有意的摸了摸她的手,“咱们有话说话,别动不动就下跪,我实在是不喜欢这套。” 丹雪惶恐站了起来,还没等她开口道谢,只听姜朝歌接着道,“你长得这般标致,做个奴婢实在是可惜了,我不想看你虚度光阴,终身为奴,你若是有别的心思,我可以帮你啊!” 姜朝歌说着亲切的拍了拍丹雪的手,触手滑nen细腻。 丹雪惊慌的再次想要跪下,被姜朝歌眼疾手快的拦住了,“说了不要跪!你有话直说便是。” 第63章 夸出朵花 结果人一站到时夕弦的面前,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瞟向了他脖子上的痕迹,那几道清晰的指痕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两人那夜是有多么亲密,整个人变得羞怯起来。 “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夫人,旁的心思一点也不敢有,还望夫人莫要拿奴婢开玩笑了,要是被厉姨娘知道了,定是会将奴婢赶出府的。” 姜朝歌的话在丹雪听来就是天大的嘲讽,生怕姜朝歌像厉姝一样翻脸就把人赶出府了,整个人惶恐不已。 姜朝歌无趣的收回自己的手,她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丹雪还是不上套,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明明就感觉哪里不对劲,姜朝歌支起下颚,疑惑的盯着丹雪,好似这样一直看着,就能看出什么破绽来。 丹雪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双手一时放在身前,一会放在身后,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在她踌躇间,门外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算是把她解救出来了。 “好了没有?梳个头发要梳这么久,要不要我再叫人来给你唱两曲。”时夕弦双手抱胸倚在门口满脸不耐烦的盯着姜朝歌,两道剑眉微微蹙起。 阳光将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倒映在姜朝歌的脚边。 害怕两人又吵起来,丹雪连忙道歉道:“大人别生气别生气,都怪奴婢手拙耽误了时辰,马上就好,请大人稍等片刻。” 柔弱的声音,乖顺的模样对时夕弦来说很是受用,他瞟了丹雪一眼,“那就快点。” 对别人千依百顺,一面对自己不是冷嘲就是热讽,前后不一的态度让先前的感动荡然无存,姜朝歌狠狠的跺了一脚倒映在脚边的影子:“你要不想等就先吃,反正我也不饿。” “我等你等到现在你跟我说不饿?早干什么去了?”时夕弦的眉皱的更深了,皇宫宴席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现在倒被一个女人不知好歹了。 “那也是你之前没问,现在问了我不就说了吗!”姜朝歌不甘示弱。 像尖刺一样的姜朝歌让时夕弦腾的一下火从心起:“姜朝歌,你哪来的理直气壮?” “我就理直气壮,怎么了!”明明是你自己区别对待,现在倒怪起我来了。姜朝歌狠狠的瞪了时夕弦一眼,背转过身去,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这般无视人的举动把时夕弦气的够呛,他气冲冲的走进屋内,站在姜朝歌的面前吩咐道,“看着我。” 姜朝歌是谁?一个不死到临头不认输的主,她硬气的再次转了个身,把自己潇洒的背影留给了时夕弦。 几次三番的吃瘪,时夕弦拍案怒道,“姜朝歌,我数三声,你给我转过来。” 本想再嘲讽几句,目光却无意看到了时夕弦撑在桌上的手掌,果然如丹雪所说,十指指腹皆被磨破了,那些嘲讽的话突然烟消云散。 “怎么不包扎?”姜朝歌闷声问道。 突然从一头刺猬变回了姜朝歌,时夕弦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 姜朝歌指了指时夕弦的手,“不是磨破了吗,怎么不包扎?” 时夕弦这才明白她说的是自己的手指,不在意的说: “小伤而已,包着叫人笑话。” “上药了吗?”姜朝歌接着问道。 “就是磨破点皮,没必要这么麻烦。” 那就是没有擦药了。 姜朝歌头脑一热,起身来到柜前拿出药箱,打算给时夕弦擦药。 结果人一站到时夕弦的面前,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瞟向了他脖子上的痕迹,那几道清晰的指痕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两人那夜是有多么亲密,整个人变得羞怯起来。 她吞吞吐吐的说道,“昨晚……多谢……是我小人之心了……伤口擦药才会好的快些,你擦擦吧!” 突然转变的态度让时夕弦惊讶之余嘴角露出一个愉快的弧度,好看的眼眸故作惊讶道,“哟,夫人这声谢谢竟真是难得,这是知道自己冤枉好人了?” 姜朝歌把药箱放在时夕弦的面前,尴尬的点点头,“是我想的龌龊了些,原来大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什么叫原来,本来就是知不知道。”时夕弦不满的看着姜朝歌,“还有呢?接着夸,若是夸的本督高兴了,就不和你计较了。” 第64章 活色生香 时夕弦邪邪一笑,眼神暧昧的看着姜朝歌:“那也总比碰到了还嫌不够的人好吧!”说着还特意指了指脖子上的痕迹。 * * * 时夕弦往房外走去,来到饭桌前坐下,见姜朝歌一副受惊的模样,他不以为然的说道,“朝堂,百姓,谁不是将那最恶毒的诅咒都用在了本督的身上。弹劾的奏折堆满了我的书房,那些才叫骂出了花,要不我挑两句,念给你听听?” “奏折?”姜朝歌吓的脸色都变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时夕弦,那些上书皇上的奏折都要经过他的手? “很意外?”时夕弦盛起一碗粥放到姜朝歌的面前,云淡风轻道,“皇帝能看到的,都是本督想让他看到的,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姜朝歌愕然的坐在椅子上,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日日相对的人特别恐怖。 就像你在看一汪湖水,知道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涌动,可你还没摸清这个暗流,猛的又发现暗流下面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 太可怕了,这个俊美无匹的少年,居然将自己的势力悄无声息的渗透到了皇宫里,遮住皇帝的眼睛,把一国之君当成自己的傀儡,天下已然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自己之前倒是把时夕弦想的太过简单了,他这般毫不在意的明示自己,显然没把除己之外的人放在眼里。 一想到天下若是易主,必定会是腥风血雨,民不聊生的惨象,姜朝歌就一阵心惊,暗自惊觉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姜朝歌的反应时夕弦尽收眼底,点到即止的他淡然一笑,随即歪了歪脑袋,指着自己脖子上的抓痕对姜朝歌说道,“昨晚碰见一只会咬人的猫,下手可真重,愣着干嘛?还不过赶紧来给我擦药。” 姜朝歌收回心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她看着时夕弦脖子上的抓痕有些扭捏,便把手里的药瓶放在桌上,说道:“我,我看不见,你自己擦。” “你看不见我就看的见了?”时夕弦继续歪着脖子一动不动,非等着姜朝歌给他上药。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些超乎了姜朝歌的预料,她现在只想离时夕弦远一些,好好的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走,消息……该怎么传递出去…… 无心和他纠缠,姜朝歌仍旧站着不动,活像一个木桩。 她不动,时夕弦也不动,眼看两人又僵住了。 “想来夫人也累了,要不属下来给大人擦药。”屹川尬笑着上前拿过药瓶,准备给时夕弦上药。 哪知时夕弦斜了他一眼,冷声道,“闲的?” “属下不敢。”屹川连忙收回手,重新退回时夕弦的身后站着。神色紧张的盯着两人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下一秒谁突然出手,他好第一时间阻止。 眼见屹川那边和事佬做失败了,两人的气氛又僵持不下,丹雪来到姜朝歌的身边,小声的劝道:“夫人,大人的脾气你也是了解的,若是惹怒了他,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你若有什么话就和大人好好说,千万别伤了和气啊!” 一句话把姜朝歌拉回了现实,她叹了口气,这要命的实力差距,打不过啊! 姜朝歌认命的拿起刚刚才放下的药瓶,心不甘情不愿的靠近时夕弦,准备擦药。 她此时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越靠近时夕弦她的心脏就跳的越快,感觉随时都会跳出xiong腔一样,为了控制自己的心不要跳走,不自觉的就连呼吸也急促了些。 “蠢货,轻点。”还没等心脏多跳两下,就被时夕弦的嫌弃原封不动的给按回去。 明明还没挨到他,就开始鬼叫起来,姜朝歌瞪了时夕弦一眼,“大人可真是经不起风吹,细皮嫩肉的还没碰到就开始疼了。” 时夕弦邪邪一笑,眼神暧昧的看着姜朝歌:“那也总比碰到了还嫌不够的人好吧!”说着还特意指了指脖子上的痕迹。 “你!”太下流了,姜朝歌想也不想的抬手打去,却被预判了动作的时夕弦牢牢的将她的双手抓在了手里。 时夕弦扬了扬下巴,轻佻的说道:“这痕迹一般人可弄不出来,为夫可有说错了什么?” 被钳制住双手的姜朝歌羞的面红耳赤,“下流!你松开我。” 时夕弦抓住姜朝歌的手缓缓的站起身,靠近她笑道:“叫声夫君,我便饶了你。” “时夕弦,你快放开我。”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姜朝歌很不习惯,她心慌意乱的想要挣脱时夕弦的束缚。 “除非叫声夫君,否则免谈!” 姜朝歌恼羞成怒的看着时夕弦,突然发狠的抬起脚向时夕弦的两腿间踢去。 时夕弦挑了挑眉,双腿微动便夹住了姜朝歌的腿,他空出一只手摸了一把姜朝歌的脸,痞笑道,“这么狠心,不想要孩子了?” 手被抓住了,腿被制住了,还被当众调戏一番,姜朝歌气的宛如失心疯一般张嘴就向时夕弦咬去。 接二连三的攻击时夕弦也不气恼,他伸出修长的手掐住了姜朝歌的脖子,转身将她按在了旁边的书案上,巨大的动静掀的案台上的笔墨纸砚洒了一地。 “乖,叫声夫君!”时夕弦轻轻的开口说道。 一早上什么也没干,尽被这个死男人戏耍了,姜朝歌气急败坏的看着时夕弦,终于放弃了挣扎,好言劝道,“你有那么多的女人,随便喊一个来叫不就行了。这样强迫我算什么男……算什么好汉?” “她们如何能跟你比,本督就喜欢听你叫。” “我偏不叫,看你能怎么办。” “那本督就告诉旁人,什么叫活chun宫。” 时夕弦缓缓的弯下了腰,一点一点的靠近姜朝歌,眼里满是戏谑。 姜朝歌虽然不知道时夕弦嘴里的活chun宫是什么意思,但是这越靠越近的暧昧,她也猜到时夕弦要做什么了。 姜朝歌昂着头,大声喊道,“夫君,夫君,夫君!听够了没?你快停下,别靠近我了。” 第65章 惹祸上身 唇红齿白,柔软的像团棉花,触感还挺不错的,当时真应该再咬上两口……姜朝歌突然就走神了。 “乖。”时夕弦的指背划过白皙的脸颊,指尖的温度刚刚好,姜朝歌却像被灼伤了一样避之不及。 时夕弦偏不如她的愿,牵住姜朝歌的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本督喜欢乖巧的,你若是安分些,日子也会好过不少!可要听话?” 近在咫尺的距离,使姜朝歌无暇顾及其他,心慌意乱的避开时夕弦幽深的眼眸,连声道,“听话,听话。” 俯首称臣的模样让时夕弦大为满意,这才松开姜朝歌。 理了理衣服,时夕弦吊儿郎当的坐回椅子上,冲着姜朝歌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刚刚才被调戏过的姜朝歌现在哪有心情搭理他,“我不饿,你自己吃。” 愤愤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要离开。 时夕弦盯着她的背影,慢悠悠的说道:“没有本督的允许,谁也不许随便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行,时夕弦,算你狠,咱俩走着瞧! 姜朝歌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的一屁股坐在桌旁,当起了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一口时夕弦,两口时夕弦,打不过你看我不咬死你! 明知姜朝歌不想搭理自己,时夕弦故意偏了偏头,说道:“姜朝歌,我饿了,我要吃饭,你过来伺候。” 语气颇有些姜朝歌醉酒时的无赖。 饿死你才好!姜朝歌没听见一般故意吧唧嘴的大声嚼了起来。不雅的样子让时夕弦直皱眉头,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再次说道,“过来伺候我吃饭。” 姜朝歌干脆端着碗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时夕弦狠狠地咀嚼了两口。接二连三的戏耍我,凭什么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我又不是你的玩偶。 “姜朝歌,在我数到三之前,你赶紧给我滚过来!”时夕弦忍无可忍,还没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一再拒绝他,也没人有这么大面子,让他一再而再而三的退步。 “一。” 这么快就数一了?姜朝歌瞬间没了底气,这要是真把他惹烦了一顿鞭子肯定是少不了的,可是前面自己这么坚强的挺到了现在,此时认输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二!”明显已经加重了语气。 虽说身影没动,可姜朝歌的头脑已经开始了一场大风暴,已经数到二了要不还是过去吧?他那鞭子抽到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赶紧过去? 眼见时夕弦又要张嘴,屹川只得硬着头皮再次上前一步,自家大人这个三吐出来肯定又是一场浩劫,大难没来之前,还是让他这个炮灰先垫垫底吧! 唉,自打这个夫人进门,他的命就太苦了。 “想来夫人定是饿坏了,要不属下来伺候大人用膳吧?大人想吃哪道菜,属下给你夹来。” 丹雪也趁此机会赶紧给姜朝歌塞了一碗装满餐食的碗,哀求的说道,“夫人,惹怒大人都没好果子吃,求你了……” 姜朝歌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终于有人来打圆场了,还是这丹雪和屹川靠谱,得空了好好找找自己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一定要好好的犒劳犒劳他们。 时夕弦不知姜朝歌心里所想,他歪过头盯着屹川阴测测的笑道,“倒是不知本督的副将原来是个这么热心快肠的人,什么都想帮一把,干脆本督这位置也让给你坐,你帮帮我,如何啊!” 这笑容骇得屹川差点跪下,他连忙作揖道,“属下不敢!” 眼见丹雪也在劝姜朝歌了,屹川整个人迅速退出了时夕弦的视线范围之内。 怀着众人期望的姜朝歌鼓了鼓腮帮子,努力憋住笑容转过身,将手里的饭碗递到时夕弦的面前,“饿死了可不得了,赶紧吃饭。” 时夕弦没有伸手接过,反而双手抱胸不紧不慢,道:“弹了一夜的琴,我的手现在疼的不得了,夫人既然知道关心人,表达关心的方式是不是应该更加贴心些才是?”说着薄唇微张,好整以暇的看着姜朝歌。 唇红齿白,柔软的像团棉花,触感还挺不错的,当时真应该在咬上两口……姜朝歌突然就走神了。 “怎么了?”时夕弦有些诧异。 “啊?哦。是是是,大人辛苦一晚上,是应该贴心些。”姜朝歌窘迫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该死的脑子,大白天的发什么梦。 慌乱的舀起一勺白粥送到时夕弦的嘴边,哪知时夕弦摇了摇头,指了指姜朝歌身旁的桌子道,“粥太淡了,我要吃菜。” “好好好,吃菜。”因为刚才起了龌龊心思,姜朝歌此时根本不敢直视时夕弦,只想着赶紧按他的指示完成任务逃离这罪恶的源泉。 哪知菜刚刚递到嘴边,幺蛾子又来了,时夕弦戏谑道:“突然不想吃这菜了,重新换。” “……行。”姜朝歌咬牙切齿的应道。 “我就想吃个菜而已,至于这么瞪着我吗,昨日你是怎么使唤我的?今日若是不找找这平衡感,本督心里属实是过意不去。” “……你怎么说都有理,吃菜是吧!来,吃!” 一切重新来过之后,时夕弦又道,“粥凉了,换掉。” “……好,换!”姜朝歌紧紧皱眉回道。 “不好吃,换掉!” “……”姜朝歌连声都懒得应了,面无表情的换下一道菜。 “对对,就是那道菜……多了多了,蠢货不要那么多……你是想烫死我吗,放那凉一会儿……那个不要,就要这个……凉了凉了,换换换……这个味道怎么变了,不好吃,换其他的……” 一遍又一遍后。 刚才脑子有多羞愧,现在就有多愤怒,姜朝歌恨不得把手里的碗给捏碎,她咬牙切齿的看着时夕弦,“你确定还要换?” “换!”时夕弦看着姜朝歌挑了挑眉,满面春风的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的姜朝歌恨恨的瞪着时夕弦,她在也忍不住了。 她突然好像看见了什么野兽一般,满脸惊恐的指着时夕弦的后背大叫,“那是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时夕弦回头的一刹那,姜朝歌把手里的粥悉数叩在了时夕弦的脑袋上。 白粥从头淋到脚,模样狼狈又搞笑。 “你个神经病,去死吧你。”姜朝歌怒吼一声,拔腿就跑。 时夕弦半转身的动作瞬间僵硬住了,他茫然的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狈,又抬头看了看火速逃离现场的姜朝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第66章 两不相欠 “时夕弦,一报还一报,我俩算是扯平了,你别再为难我了,就这样两不相欠多好。” * * * 直到始作俑者嚣张的骂声传到耳里,时夕弦这才如梦初醒,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堂堂一个督军御史,九尺男儿,居然被一个女子给算计了,更可恨的是还被人如阶下囚一般泼了一身的粥! 好在粥是温的,要不然浇在时夕弦的身上,非得烫掉层皮不可。 刚刚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也被姜朝歌的壮举惊的目瞪口呆,屹川和丹雪更是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显然脑子还没转过来。 “刚刚……什么情况?”护卫一惊恐的看向身边的其他人问道。 “大,大人被泼了?”护卫二同样满脸惊恐的反问道。 “大人这算是遇袭了吗?我们是追还是不追?”护卫三看着姜朝歌跑远的背影满脸愁苦的问道。 “追……吧?大人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以我们大人眦眦必报……不是不是,我是说大人事事认真的性子,肯定会讨回这笔账的,到时再治我们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谁担得起?”护卫四分析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大人对夫人次次都是例外,你忘了上次喂饭的事了?就是听了你的话,害我差点连裤子都给输出去了。”护卫五一脸苦涩。 “有道理有道理,若贸然去抓夫人,最后惹的大人怜香惜玉,那我们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不玩也得完。”护卫六认真的说道…… 个个骁勇善战的督军府护卫,现在却因为该不该去抓夫人而想破了脑袋。 当时夕弦从茫然转为震惊,从震惊转为愤怒的时候,姜朝歌已经跑出了好远,半空中还回荡着她不知死活的讨价声, “时夕弦,一报还一报,我俩算是扯平了,你别再为难我了,就这样两不相欠多好。” 扯平了? 两不相欠? 时夕弦突然丧心病狂的大笑起来,这笑容让在场的人看的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只见他缓缓起身,慢悠悠的将脸上的白粥抹去:“好!姜朝歌,好的很!” 随着这动作和笑容,屹川和丹雪那颗被姜朝歌吓得魂游虚空的心终于重新回归胸腔。 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为什么他们的夫人非这么上赶着送死呢?两人哭丧着脸,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大人别生气别生气,夫人不过是和大人……开了个玩笑,人命关天,大人息怒啊大人。”屹川跟随时夕弦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了惶恐不安的表情。 再这么下去,他们这些下人迟早被玩死。 “是啊,大人,求您别生气,夫人她,她不是有意的……”丹雪恨不得哭出来,她仿佛透过这碗粥,一眼就望见以后时刻得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两人手忙脚乱的想要给时夕弦清理掉黏糊糊的粥,不料时夕弦一把推开两人,恶狠狠的说道:“通知膳房起锅烧油,本督今日非扒了她的皮下酒不可!” 说着一个闪身,人便如一阵风般追着姜朝歌的背影而去。 屹川还愣在原地,大人这速度,简直望尘莫及。 “完了完了。”丹雪急得推了木头一样的屹川,“还不去追,真等大人的下酒菜了?” “就像做梦一样,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屹川难以置信的嘀咕一句,也追了上去。 丹雪知道自家主子的厉害,她气急败坏的指着还在纠结到底帮不帮忙的护卫们道,“快点去帮忙啊你们,非得府内挂丧你们才知道出手?今日夫人若真成了下酒菜,你们作为配菜的一个也跑不掉。” 这种场面他们谁见过?见眼下终于有人给个准话了,护卫们争先恐后的从暗处冲了出来。 就像突然放闸一涌而出的鸭子似的毫无规律,有几个人居然还挤摔了,丹雪看着这群愣头愣脑的护卫们无语的摇摇头,训练有素,严于侓己的督军府,怕是要换天了。 就这样,护卫追着屹川,屹川追着时夕弦,时夕弦撵着姜朝歌,一大群人在督军府好似捉迷藏一般的你追我赶起来。 丹雪不会武功,呼哧呼哧的落在了最后的最后。 本想跑出去躲几天在回来,哪知道督军府实在是太大了,姜朝歌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猛然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府内。 逃跑的路没找到不说,现在就连回房间的路也找不到了。除了身后紧追不舍的时夕弦,姜朝歌现在看督军府哪儿哪儿都是陌生的。 她看着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夕弦,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气都顾不得喘一口,连连求饶道,“大人,时大人,督统大人,我知道错了。你胸怀天下,心胸宽广,就别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了吧?” “哟,真让人意外,本督的夫人何错之有啊?”时夕弦放慢了脚步,悠哉悠哉的走向姜朝歌,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别过来。”姜朝歌连连后退,她实在是跑不动了,累死了,累死了,她万分后悔刚刚的冲动,为什么不能再忍忍呢? 喘了两口气,姜朝歌挤出一副痛定思痛的表情说道,“大人,我错了!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回去之后一定闭门思过,没有你的允许,我绝对不会踏出院子半步,求大人饶了我这一次吧!” “知错了?”时夕弦停下脚步,不咸不淡的问了句。 “知道,知道,我罪该万死,我卑鄙无耻,以后绝不会和大人开这种过分的玩笑了。” “可刚刚有人说扯平了,两不相欠,夫人这错认得委实让本督想不明白啊!”时夕弦将手搭在腰间,手指在银鞭上点啊点。 姜朝歌瞪圆了眼睛,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没有没有,大人一定是听错了,我的意思是当和大人环环相扣,生死不离才是。” 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先把他哄开心了再说,姜朝歌不停的回忆着自己学过的词句,可越是着急就越想不起来,急得抓心捞肝的难受。 时夕弦怪笑一声,又抬脚像姜朝歌走去,显然不满意她的认错。 他一走,姜朝歌就跑,姜朝歌一跑,他就追。 姜朝歌一停下,时夕弦也跟着停下,很明显就是猫捉耗子,我玩不死你。 “别……追了,我,我……错了……” “时夕弦,别追了,我错了……我……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大人,你行行好,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我……我真的,跑不动了……” 沿路充满了姜朝歌的哀嚎。 第67章 剑拔弩张 “本督竟不知一个太监居然还兼了阎王的职,张嘴闭嘴就要取人性命。今日本督把话放在这里,督军府满门上下外加本督的麒麟卫,共两千五百八十七条命,你若够胆,便来拿啊!” 时夕弦并不理会姜朝歌的求饶,依旧面不改色的跟在她的身后,戏耍的意味十足,你快我就慢,你慢我就快,看你能撑到几时。 初冬的晌午在太阳下氤氲出一层薄薄的雾气,豆大的汗珠从姜朝歌娇俏的脸颊不住的滑落,她红着双颊喘息如牛,只差口吐白沫倒地身亡了。 她绝望的看着时夕弦空空的身后,屹川啊屹川,你不是时夕弦最得力的副将吗?怎么还不追上来把时夕弦给拦住啊! 丹雪呢? 督军府的护卫们呢? 府里的下人呢?老天啊……快来个人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赐个人来拦住这个要生吞活剐我的禽兽吧! 七弯八绕,慌不择路的姜朝歌居然误打误撞的找到了督军府大门,辉煌的大门就是一个闪着金光的生门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卯足了劲,奋力向大门冲了过去。 “哎呦!” “妈呀!” 就在姜朝歌全力冲刺的时候,猛的和门外同样脚步匆匆的人撞了个结实,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后退几步,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来人也是冷不防的被姜朝歌撞的连退几步,径直摔了下去。 “陛下……哎哟!” 还没等姜朝歌看清撞到了谁,一声尖利的怒吼震的她一惊,这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居然将跨门而入的皇帝给撞倒了。 要不是随在身侧的庆云给君尘宇垫了个底,他此时也同姜朝歌一般摔得四仰八叉了。 随行的内侍惊慌的上前扶起君尘宇,神色紧张的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突然出现的君尘宇让时夕弦有些诧异,皇帝突然到来,自己府中的守卫怎么没人呼礼,也没人通报一声? 他看向府门口的守卫,两名守卫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时夕弦顿时心下了然,原来是皇帝不让通报。 看这架势,自己假受伤定是有人通风报信,皇帝知道真相坐不住,前来抓现行来了。 时夕弦冷笑一声,云淡风轻的站在原地等着皇帝发难。 给皇帝做了人肉垫子,摔的不轻的庆云被宫人扶起,他怒火中烧的指着摔倒的姜朝歌怒斥:“大胆姜朝歌,竟敢冲撞圣驾!你不要命了!” 知道自己撞到了皇上,姜朝歌本来就害怕得不得了,现在被庆云吼了一嗓子,更是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本打算冷眼旁观的时夕弦听见怒斥,皱了皱眉,他上前扶起地上的姜朝歌,语调森冷:“本督竟不知一个太监居然还兼了阎王的职,张嘴闭嘴就要取人性命。今日本督把话放在这里,督军府满门上下外加本督的麒麟卫,共两万六百八十七条命,你若够胆,便来拿啊!” 声音不大,铿锵有力。 猛然出现的时夕弦把庆云吓得够呛,本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个拐角,他被摔得头晕眼花,根本就没注意到离姜朝歌不远的时夕弦,一时愤怒才摆出了宫里的架子,其实吼完他立马就后悔了,现在看到时夕弦本人,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时夕弦的话再次给人当头一棒,明里暗里直指他手上的兵权无人能敌。 晋北的最高兵权为时夕弦掌控的麒麟卫,表面上是皇城的禁军,实则是时夕弦的亲兵护卫,能够入麒麟卫的兵,全都是精挑细选,以一敌十精英中的精英。 麒麟卫掌管的下级便是屹川的左林军,掌控着晋北所有的兵和防。明面上是天子的拥护,实则全是时夕弦的麾下。 君尘宇责备的看了一眼庆云,进入了时夕弦的地盘,就相当于踏入了雷区,得步步为营,时刻小心,若是鲁莽行事撕破了脸皮,落个两败俱伤也算万幸,只是最后苦的还是黎明百姓。 皇帝的担心,庆云怎会不知。为了平息时夕弦的怒火,他用力的掌了自己两嘴,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庆云低声下气的赔礼道:“都怪奴这张臭嘴,冲撞了督统夫人,还请督统大人勿怪。” 姜朝歌看着庆云自己把自己打出来的伤,吓得龇牙咧嘴,能够对自己下如此狠的手,也是不简单啊! “礼太‘重’了,本督不敢收!”时夕弦倨傲的站在原地,像一只高傲的野鹤,连看都懒得看庆云一眼,显然是不接受这个道歉。 好歹也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宫里的太监总管,这般道歉已经是给足了时夕弦的面子,他这般不饶人,着实太嚣张了些。 君尘宇冷冷的看着时夕弦,时夕弦毫不畏惧的回望着他,场面顿时冷了下来,庆云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万籁俱寂下,奴仆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高手之间无形的过招。 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姜朝歌一阵心惊,她知道以时夕弦跋扈的性子绝不会低头,便想着自己是罪魁祸首,先道歉缓和一下。 就在她躬身准备谢罪时,时夕弦伸手揽住了姜朝歌的腰身。 “不准跪!”时夕弦冷声说道。 “你疯了吗?这可是皇上。”姜朝歌被时夕弦搂在怀里,急得要吐血了。 时夕弦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动作,高昂着头颅,连脚步都不曾挪动分毫。 知道时夕弦今日定不会善罢甘休,庆云为了不让皇帝面上难堪,对着时夕弦跪了下去,俯首道: “奴罪该万死,求督统大人赐死。” “滚下去。”话音刚落,君尘宇转身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庆云的脸上,霎时,本就红肿的脸颊嘴角渗血,指痕可怖。 庆云年事已高,刚刚自己对自己下了重手,现在又挨了君尘宇一巴掌,直被打得后退几步,站立不稳,要不是宫人及时扶住,又得摔上一跤。 见庆云被宫人扶了下去,君尘宇这才转过身直视时夕弦,“督统这下可满意了?”袖中的手早已捏的泛白,脸上却不露声色的问道。 时夕弦微微眯眼,故作惊讶道,“一个狗奴才而已,本督犯不上。倒是皇上千万莫要生气,气坏了龙体就不值当了。” 时夕弦啊时夕弦,瞧瞧你这道貌岸然的样子,不去后宫争宠实在是太可惜了。 姜朝歌瞟了时夕弦一眼,暗自感慨。 第68章 他怎么了 姜朝歌不明所以,刚准备开口询问他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却见时夕弦两眼一闭,直直的倒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是皇帝被撞了,现下却还是时夕弦赢了,时夕弦面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他松开姜朝歌,微微欠身,道,“微臣不知圣上驾临,没有前去迎接,还望皇上恕罪!”接着话锋一转,看向门口的守卫,“皇上亲临,怎的没人向本督禀报,难不成个个都是瞎子?” 看似问责,实则不痛不痒,府门的守卫们也是极其配合的跪地求饶。 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君尘宇还是淡淡一笑,“督统上奏受伤告假,朕十分挂念,正巧得空遂来看看,也是朕不让他们通报,以免影响督统休息,责任不在他们,莫怪。” 姜朝歌重新把皇帝打量了一番,目光中带上了些许赞叹,长的俊秀,又深知为君之道,忍辱负重,处变不惊,真乃天子风范! 时夕弦不慌不忙的开口道,“经过调理用药,微臣感觉身体好多了,今日趁着阳光正好和夫人在院中散散步,稍后就回房歇着。” 一进门君尘宇就发现时夕弦满身的污渍,遂问道:“督统身上这是……?” 时夕弦瞟了姜朝歌一眼,“回皇上,夫人心疼微臣受伤,便打算喂食,谁知微臣一个不小心竟将粥打翻了,这番颜面面圣,还望皇上恕罪。” 君尘宇面色诧异的将时夕弦从头看到脚,不可置信的指着时夕弦的头顶问道:“不小心将粥从头泼到了脚?” 怎么看怎么不像不小心,倒更像是故意为之。 时夕弦恶狠狠的瞪了姜朝歌一眼,颇为无奈的说:“谁知就是这么巧。” 这一眼倒是给姜朝歌提了个醒,以时夕弦小鸡肚肠的肚量,一定会等皇帝走了再找自己算账,她得想个办法保命才好。 脑子滴溜滴溜的转着,姜朝歌猛地心生一计,为了活命,她拼了! 狠狠的眨了眨眼,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后,姜朝歌跪在地上,哭唧唧的看着君尘宇,“皇上……还求皇上为臣妇做主!” 谁也没料到姜朝歌这一出是何意,皆是错愕的看着她,只有时夕弦双手抱胸,淡笑的看着姜朝歌,好像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 “你先起来回话!”君尘宇被突然的哭腔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姜朝歌,不知道她有什么委屈要说。 “谢陛下!”姜朝歌随即站起身,还特意用衣袖擦了擦干干的眼角,苦道,“虽说是大人不小心碰洒的,可是粥端在了臣妇的手上,大人恼羞成怒非要杀了我以此泄愤。所以我才会慌不择路的撞到了陛下,还求皇上给臣妇一个恩典。” 姜朝歌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把时夕弦说笑了,他也一本正经的夸道:“哟,一段诉苦的话倒是说了几个成语出来,本督的夫人的进步不小啊!” 被调侃的姜朝歌气的七窍生烟,伸手就要推开时夕弦,后者一跃躲过,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 打不着的姜朝歌气呼呼的瞪着时夕弦,又在暗自“问候”他了。 紧赶慢赶的屹川也在这个时候赶来了,正好听见时夕弦和姜朝歌的对话,不由的在心里默默感叹,一个不愧是他家大人,一个不愧是他家大人看上的女人,颠倒黑白,男匪女盗,大概说的就是面前这一对了吧! 从两人的对话和行为举止来看,君尘宇猜出了个大概,他拼命的忍住笑意,嘴上打着圆场说道:“呃……依朕看,时夫人也是无心之失,督统小惩大诫即可。”姜朝歌,吾辈之楷模,你是好样的! 时夕弦也不反驳,点头示意道,“陛下说的是!” 听见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姜朝歌一时没有忍住笑意,得意洋洋的冲着时夕弦挤眉弄眼,当对上君尘宇的笑脸时,立马又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神色悲伤的样子。 无缝切换的表情让时夕弦忍不住连连“称赞”,就差竖起大拇指了。 他靠近姜朝歌,好笑的看着她问道,“好玩吗?” 姜朝歌把时夕弦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的说道:“当然好玩。” “既然你这么想玩,本督就陪你玩个够。”时夕弦说着,弯下腰凑到姜朝歌的耳边,低语,“你准备好了吗?” 姜朝歌不明所以,刚准备开口询问他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却见时夕弦两眼一闭,直直的倒在了她的身上。 身长健硕的时夕弦仿佛大山一样压得姜朝歌连连后退,两人险些摔倒。 “喂!时夕弦,你怎么了?”即使被时夕弦压弯了腰,姜朝歌也没有甩开他,而是越加用力的抱着身子不断下滑的时夕弦,神色焦急的大声呼喊,“时夕弦,别闹了,快起来。” 这突然的变故把一众人等惊的顿时慌乱成了一团,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朕的御医呢?徐云山!快点过来看看督统怎么了?”君尘宇也是错愕了一瞬,连忙招呼随行的御医前来诊脉。 听见皇帝带来了御医,屹川脸色微变,在徐云山近身之前从姜朝歌手里接过了晕倒的时夕弦,状似无意的拦在徐云山和时夕弦之间。 徐云山见把不到脉,看了君尘宇一眼,躬身等在一旁,等着皇帝发话。 屹川不等君尘宇开口,面露急色的对他道,“皇上,大人定是前日被伤到的地方毒性复发了!末将先把大人送回房间,失礼了。” “好好,先送回房间再说。” 本来很是紧张担心的姜朝歌瞬间明白过来,所谓的晕倒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松了口气默默的白了时夕弦一眼,好你个时夕弦混蛋,吓死我了! “晕倒”的时夕弦好似心有感应似的,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对着姜朝歌做了个鬼脸,满是嘲笑:姜朝歌,你想演戏是吧,本督奉陪! 气的姜朝歌狠狠地跺了地面两脚,又无可奈何。 看着被人簇拥着离开的时夕弦,她不免有些担心,皇帝这次有备而来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若是真让徐云山查出他没有受伤,欺君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你自己死了倒是不要紧,可别拖累了我。姜朝歌在心里嘀咕着。 第69章 余晖犹温 姜朝歌伸出五指缓缓伸向前方,此番看去,好像那颗落日正好落在了她的掌心。日暮斜阳,余晖犹温。她爱这片夕阳,更爱这个世界。 时夕弦被送回了房间,君尘宇扫了一眼庆云,后者心领神会的带着亲卫围住了时夕弦的院子,不许任何人靠近。 皇上来了,府中也无形的多了种紧张的氛围,姜朝歌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以时夕弦为中心,周围布满了皇帝的亲兵,她现在想要回自己的院子也不可能了。 遂在府中漫无目的晃着,正好借这个机会熟悉熟悉督军府,好在以后逃命的时候不至于再迷路。 君尘宇冷眼环视了一圈时夕弦不大的房间:“府中可有大夫?” 屹川回答:“回皇上,已经派人去请了。” 君尘宇站在时夕弦的床前,冷声道:“何必麻烦,朕的御医在此,徐云山上前探脉。” 皇上直接站在了床前,屹川总不能直接上前把人推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徐云山上前,暗自捏了把汗。 只见徐云山面色认真的把了把时夕弦的脉搏,神情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君尘宇,仿佛摸错了似的,再次摸脉,确认再三之后,这才回道:“回皇上,督统确实伤到了心脉。” 君尘宇猛的变了脸色,真的受伤了?连忙问道:“你可有诊清楚?朕告诉你,若是有半点误诊,你项上人头不保。” 徐云山直接跪倒在地,颤声回道:“皇上明鉴,微臣为医数十载,绝不敢犯这种低级错误,督统确实为心脉损伤,需要静养调理。” 徐云山为太医院院首,资历老,医术高超,是先帝委以重任的人,所以君尘宇一点也没有怀疑他。 经徐云山再三肯定,君尘宇暗自思纣,明明没有受伤,时夕弦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以至脉象变了。 本以为可以抓住他的把柄,治一治时夕弦的嚣张的气焰,这下倒好,直接给他坐实了…… 姜朝歌无意中晃到了潮汐亭。 此时正赶上日落时分,瑰丽的霞光将天空染成一片彩色的画,余晖将湖面装点成金灿灿的明镜,点点耀眼的光芒拖住了姜朝歌的步伐。 云朵甘愿在夕阳中燃烧自己,借着天空洒下它最后的余晖,温暖着世间。 有没有人也会如这片火烧云一般,点亮自己,只为温暖她?亦或者,她会不会为了某个人,去燃烧自己? 姜朝歌伸出五指缓缓伸向前方,此番看去,好像那颗落日正好落在了她的掌心。 日暮斜阳,余晖犹温。 她爱这片夕阳,更爱这个世界。 “可惜了这美景,绚烂过后只余黑暗。”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声娇媚打破了这片宁静。 不用看也知道这娇媚的主是谁,因着两人有着不好的交集,如今身份也大不相同了,姜朝歌没有回身,也懒得搭理,好似身后出现的人只是一团空气一般。 这般视而不见,厉姝也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她走到石凳前,用手里的华贵的蒲扇扇了扇石凳上的灰,这才坐下轻轻开口道,“大人伤的如何了?” 姜朝歌没有厉姝那些讲究,她席地而坐,看着湖面嗤笑道,“他受没受伤,有没有事,你不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前定是一清二楚,可现在……”厉姝苦笑一声,看着姜朝歌纤细的身影道:“姜朝歌,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 “羡慕我?可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姜朝歌说完便愣住了。 曾几何时,这话她对时夕弦也说过,时夕弦也是这副好笑的表情看着她。 她当时很不理解这话有什么可笑的,直到别人对她也说了同样的话,她才猛的理解了。 原来,不管这辈子得到多少,你总会羡慕别人,也会有人羡慕你。 只因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不管你过得好还是坏,富足还是贫穷,都拥有一个无可替代的人生,也都会陷入失去和得到中。 所以你羡慕别人,别人羡慕你,周而复始。 “你来历不明,身份卑微,可大人依旧对你以礼相待,相比于其他人,他对你最特别。”厉姝看着手里的蒲扇,轻轻的说。 姜朝歌自嘲一声,自从她当上这个督统夫人开始,身边不乏羡慕之声,这些话她也听过无数次。 不论旁人如何说,她心知肚明,他的好是假,他的特别也是假,他对她,并无真心可言。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成了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姜朝歌看着下沉的日头倒映在水面,湖面泛着金光,夕阳圆圆的照亮一切。 她指着湖面夕阳的倒影,“你看,两个落日。”说着姜朝歌丢了颗石子入水,顿时搅散了湖面的夕阳,“镜花水月,看上去在怎么像,怎么真,假的就是假的。” 厉姝怎么会不明白姜朝歌的意思,“我知道你不信,我也没想让你相信什么。只不过是此情此景,有感而发罢了。” “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当然不是,皇上走了,大人喊你过去。” “可算走了。”姜朝歌扔掉手里的树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连蹦带跳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厉姝看着姜朝歌的背影,眼里充满了羡慕和向往,“你于大人来说,真的很特别……” 姜朝歌首先看了看时夕弦的院子,皇帝的亲军已经撤走了,院中也是一片安静。 她环视了一圈,除了自己院中已经摆好的晚膳桌椅,愣是没有看见时夕弦的身影。 姜朝歌有些纳闷,不是说找我吗?人去哪里了? 下人们一看见姜朝歌回来了,鱼贯而入的端上了晚膳。 看着各式各样的美食,姜朝歌赞叹道:“真不错,一回来就有饭吃。”美食当前,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 时夕弦不在,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好好吃顿饭了,美哉美哉。 姜朝歌也没多想,食指大动准备开吃了。 岂料一口肉刚刚下肚,惊云鞭从身后而来将她捆了个结实。 遭了! 被困住的一瞬间,姜朝歌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白天可是死死的得罪过这个小人了,怎么就忘了这货眦眦必报的性子了。 这个杀千刀的混蛋! 姜朝歌动弹不得,僵硬着脖子看着得意洋洋从自己房里走出来的时夕弦,苦着脸认错道,“大人,白天的事我真的,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以后若是再以下犯上,招惹大人,我不得好死。” 第70章 观食之宴 “我瞧你白日精神头实在是足得很,想来定是吃的好睡得好的缘故,为了让你今晚休息的更好,本督特赏你观食宴。” 时夕弦狞笑着上前,“姜朝歌,把戏玩的不错。白日那粥将本督浇了个清醒,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你何错之有啊!” 姜朝歌哭丧着脸,试图拿出君尘宇的口谕打动时夕弦:“皇上说过原谅,你现在这样打击报复,就是抗旨,难不成你想违抗皇命?” 时夕弦邪邪一笑,坐在姜朝歌的身旁,摸了一把她的脸颊说道:“抗不抗旨,全在本督一念之间,本督若要反,皇帝又能如何?” 失策啊失策,姜朝歌懊悔的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是起兵谋反的头头,此刻拿皇帝来压他,自己不明摆着找死吗! 姜朝歌脑子飞快的转着,慷慨激昂的说道:“英明神武的督统大人,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为白日的错误举动感到深深的羞愧。按理说我做了如此错事,大人要杀要剐我当毫无怨言才是,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你如此轻易的杀了我,” 话还未说完,时夕弦便打断道:“谁说我要杀你了?” “你不杀我?”姜朝歌诧异的挣扎了一下,示意时夕弦缠在她身上的惊云鞭,“你不杀我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 “因为……”时夕弦夹起一筷子肉,在姜朝歌的面前晃啊晃,晃的后者口水直流。 “我瞧你白日精神头实在是足得很,想来定是吃的好睡得好的缘故,为了让你今晚休息的更好,本督特赏你观食宴。” “观食宴?”姜朝歌心里泛起了不祥的预感。 “简单来说,就是我吃你看。怎么样,是不是很愉快的决定。” “……”姜朝歌两眼一翻,果然,这个杀千刀的时夕弦,这种杀人诛心的损招也只有他想的出来。 时夕弦呵呵的笑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平时吃饭安安静静的他此刻毫无形象的吧唧起了嘴,让本就饥肠辘辘的姜朝歌又是嫌弃又是馋,都不知道吞咽了多少次口水。 “嗯……这个红烧肉烧的不错,是不是?”时夕弦咂咂嘴,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红彤彤的五花肉放到姜朝歌的鼻尖说道。 满鼻子全是肉的香味,姜朝歌不争气的再次咽了咽口水,趁时夕弦不注意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咬住了时夕弦的筷子。 “哟,真看不出来夫人还有夺食这个本领。”时夕弦呵呵一笑,并没有缩回手,而是任姜朝歌咬着自己的筷子。 肉都送到嘴边了,哪还有放跑的道理?姜朝歌不理会时夕弦的揶揄,直到将那块肉吞咽下肚这才松嘴。 屹川知道时夕弦有洁癖,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赶紧从丫鬟那里又取来一双干净的筷子准备递给他。 可还不等新筷子递到跟前,时夕弦就着手里姜朝歌咬过的筷子吃了起来。 屹川的动作顿时停住了,显然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伸到一半的手不知是收回还是递出。 “怎么了?”时夕弦显然没反应过来,屹川为什么会拿着一双筷子僵在原地。 “没,没什么,只是末将觉得这饭菜挺香的。”屹川打着哈哈,又将那双筷子放回了托盘,反正大人已经吃了,现在换不换也没什么要紧的。 “坐下一起吃?”时夕弦示意旁边的空位。 屹川连忙摆手,瞎子也看得出来大人现在的心情正好,自己干嘛要去做一个傻灯泡杵着。 时夕弦不疑有他,转眼又瞄准了一块鲜嫩的鱼肉,特意夹起最嫩的鱼腹到姜朝歌的面前,“喏,你最爱的鱼肉,真香。” 硬生生的从头看到尾,眼见时夕弦吃的酒足饭饱,姜朝歌早就饿得生无可恋了,此番趁着时夕弦夹到面前的时候准备再次虎口夺食。 时夕弦轻轻一笑,迅速收回手,“可惜了,你吃不到。” “求你了,时夕弦,我早上没吃,中午没吃,现在晚上再不让我吃饭,我真的会饿死的。” “嗯,夫人言之有理,本督也不想做鳏夫,且赏你一口吃的吧。”时夕弦点点头,很是赞同姜朝歌说的,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把鱼肉喂进了自己的肚子。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那姜朝歌此时就将时夕弦千刀万剐了。 时夕弦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在几盘菜之间流转,最终夹了盘茼蒿放到姜朝歌的面前,“吃吧,很新鲜。” 茼蒿的味道直冲姜朝歌的天灵盖,她嫌弃的皱了皱鼻子,拼命的扭开脸想离这道菜远远的:“时夕弦,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平日挑食,从来不吃这菜,你可知多少人想吃还吃不到。本督只是不想你错过又一道美味而已,怎么如此不领情。”时夕弦装作无辜道,故意把盘子放到了姜朝歌的鼻子前。 姜朝歌拼命的屏住呼吸,摇头晃脑的大喊:“难闻死了,快拿走快拿走!” “拿走?你不吃?”时夕弦闻了闻,陶醉的看着姜朝歌明知故问。该说不说,他是真的很喜欢这道菜。 “不吃!不吃!”姜朝歌把头摇的泼浪鼓一般,恨不得一脚踹死时夕弦。 “真不吃?”时夕弦再次问道。 “不吃!”姜朝歌肯定的回答。 “宁愿饿死也不吃?” “饿死也不吃!”姜朝歌看着时夕弦斩钉截铁道。 丹雪站在角落里,惊讶的对屹川说道:“大人怎么知道夫人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真是惭愧,我平日都没注意到。” 屹川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大人真是越来越让人意料不到了……” 见姜朝歌拒绝的如此有骨气,时夕弦依她所言,端走了面前的茼蒿。 吃饱喝足的时夕弦慢悠悠的品了口茶,斜倚在椅子上淡淡的看着姜朝歌。 姜朝歌也不知道时夕弦这么看着她是什么意思,恨恨的瞪了时夕弦一眼,便扭头看向别处,无声又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有骨气。”时夕弦为姜朝歌鼓了个掌,接着起身说道,“上灯!” 说完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随着时夕弦的离开,下人们鱼贯而入收走了餐具,姜朝歌眼睁睁的看着美食端上桌,又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从眼前溜走。 她还没明白这深更半夜的,时夕弦为何要点灯,只见霎时间她的小院便亮起了满院的烛火。 夜色依偎着摇曳的火光,静静的照耀着缓缓从黑暗走向光明的时夕弦。 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心经,一步一步的走向姜朝歌,随着那步步接近的步伐,姜朝歌的心也跟着颠了几颠。 第71章 整蛊玩家 “相爱之人当然是求天长地久啊!这个宝贝可是得道高僧给本督加了念力的信物,可以保佑相爱之人长长久久。”时夕弦神秘兮兮的说道。 还没等她姜朝歌颤抖完,时夕弦就将厚厚的一本静心经书放在了她的面前,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这本心经,“本督见你如此有骨气,特格外对你开恩,你只消把这书抄完,本督便不计前嫌。” 姜朝歌看着面前有自己指节厚的清心经,恨不得把眼珠子给瞪出来,“罚我抄书?时夕弦你没问题吧?” “本督看你终日无所事事挺无聊的,便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让你过得充实些,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本督心领了。”时夕弦说着特意拍了拍心口,气的姜朝歌再次眼神杀伺候。 姜朝歌简直不能理解这人的脑回路,“我大字都不识几个,抄书这不是为难人吗?” “不认字很光荣?”见姜朝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时夕弦嗤笑的说道,“边抄边认,一举两得。” “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赶紧去治,别在这里霍霍人。” “嫌少?没关系,本督除了钱多,就属书最多,这就再去给你拿几本来。”时夕弦说着当真要回去拿书。 “别去别去,我错了。”姜朝歌连忙喊住时夕弦,讨饶道,“这么厚的书我得抄到什么时候去,能不能少抄一点?” “允了。”时夕弦连想都没想,点头应允道。 这么干脆的答应下来,姜朝歌反倒不敢相信了,她看着时夕弦再次试探的问到,“我说少抄一点行不行?” 时夕弦无所谓的再次点点头,“我说行,你没听见?” 怪了,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姜朝歌满是狐疑。可她又转念一想,可能是他良心发现,觉得为难女子不是男子所为,所以才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吧。 想到这里,姜朝歌满脸堆笑的看着时夕弦连连道谢,而后不断地用眼神示意时夕弦,大哥,你还没松开我呢。 接收到姜朝歌的示意,时夕弦干脆的收回鞭子,重新得到自由的姜朝歌活动活动手脚准备光速开溜,离晚膳撤下去没多大一会儿,应该还有残羹剩饭的吧? 离开的脚步还没踏出,她又被时夕弦喊住了。 “又怎么了?我上个茅房不行吗?一天天的,能不能让我清净一些。”姜朝歌简直要炸了。 “没问题,你去我房里帮我拿个东西,我就不烦你了。”时夕弦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对姜朝歌说道。 “去你房里拿?”姜朝歌看了看时夕弦身后的屹川,这么个心腹在身后不去喊他拿,怎么会喊我去他房里拿? “是的,你去拿。” 想到上次被他的暗卫拦在了门外,姜朝歌再次确认一遍,“我去你房里拿?” “你这两天耳朵是聋了吗?怎么本督说什么你都要再问一遍?”时夕弦有些不耐烦了,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有什么问题?” “没没没……我能有什么问题,去拿就是了。” 见姜朝歌连连点头,时夕弦的臭脸这才稍稍舒缓一点,“我桌上有两个匣子,你把左边的那个给我拿来,右边的那个不许动。” 嘁,你说不许动就不许动了?我偏偏要动。 时夕弦又怎么会不知道姜朝歌心里所想,他加重语气道:“那可是我送给美人的礼物,好不容易才从老道那里得来的,你可不许打开,打开了就不灵验了。” “灵验什么?”姜朝歌脸上写满了好奇。 “相爱之人当然是求天长地久啊!这个宝贝可是得道高僧给本督加了念力的信物,可以保佑相爱之人长长久久。”时夕弦神秘兮兮的说道。 “不是吧时夕弦,你还相信这些?”姜朝歌哑然。 “试试呗!万一是真的呢?” “得。”见时夕弦深信不疑的样子,姜朝歌没有丝毫怀疑的起身向他的房间走去。 “记住,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碰的别碰,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威胁的话从姜朝歌的背后传来,时夕弦笑容诡异的看着她的背影叮嘱到。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姜朝歌连头都懒得回,自然也没看见时夕弦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本以为这次进门又会被阻拦,正想着他们若是拦着自己,自己定要趾高气昂的回怼过去。 可是出乎意料的,没人拦她。 姜朝歌疑惑的推开门,一眼就看见桌上两个一模一样并排摆放着的匣子。 匣子红木漆金,华贵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么贵重的小匣子里面装了什么金贵的信物?姜朝歌疑惑的上前。 她拿起右边的匣子在手里颠了颠,没什么重量。想着时夕弦深信不疑的样子,姜朝歌偷窥的心思蠢蠢欲动,愈发的想看看这个可以保佑相爱之人长长久久的信物是个什么样子。 姜朝歌伸手想要打开,可是转念一想,私自动别人的东西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本打算放弃。 可刚放回桌上,她又感觉那匣子在嘲笑她胆小鬼。 要不就打开看看?等他送给别人了就看不到了,反正也只是打开看看,不碰就是了。 正在纠结挣扎间,时夕弦催促的声音传了过来,“姜朝歌,你是个猪吗?拿个东西也这么慢。本督警告你,不该动的不要动。” 本来犹豫不决的姜朝歌听见时夕弦的催促,一时怒气上涌。哼,混蛋!你平日是怎么欺负我的?处处针对我不说,还不让我吃饭,现下更是惨无人道的罚我抄书,哼哼,我偏不让你天长地久,偏要让你孤独终老。 姜朝歌越想越气,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时夕弦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打开的匣子。 匣子打开的一瞬间。 “砰。”的一声,漫天红色粉末犹如天女散花,喷了姜朝歌一脸一身,从头到脚,无一幸免。 姜朝歌被呛的涕泪横流,手里拿着匣子的残骸满脸懵圈的站在原地,她不过是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它怎么突然就炸了? “哈哈哈……本督送夫人的礼物,夫人可喜欢?” 直到时夕弦哈哈大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姜朝歌才陡然明白过来,她被时夕弦耍了! 第72章 心动一刹 虽说夜深了,可督军里依旧忙的热火朝天,为凉薄的夜色添了一把新火,暖得叫人意乱情迷。 屹川和暗处的护卫目瞪口呆的看着时夕弦,他们的大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幼稚了?居然如稚童一般喜欢捉弄人了。 屹川更是扇了身旁的萧嘉慕一巴掌,疼的后者龇牙咧嘴的看着他,“痛死了,副将你打我干嘛?” “原来不是做梦。”屹川傻愣愣的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时夕弦,“见鬼了见鬼了,大人是不是撞邪了?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萧嘉慕揉着被屹川打过的脸颊,“谁说不是呢,大人最近越来越离谱了,和以往简直判若两人。” “本督可是一再的提醒你别乱动,你自己不听可怪不得我。”时夕弦气定神闲的站在门口,说着风凉话。 “时夕弦!你这真是幼稚的乌龟王八蛋,你有病啊你!”姜朝歌跺了跺脚,气急败坏的大叫道。 “看你平日太过无聊,我这是心疼你,想要给你的人生添些色彩而已。你看看你这红运当头的模样,简直将本督的祝福全部要了去。” 他还笑!他居然还笑!“啊啊啊!!!”姜朝歌抹了一把脸,一双美目盛满了怒火,当她的目光落在门口悠哉悠哉的人身上时,姜朝歌怒不可遏的大叫一声,顺手拿起左边的匣子朝时夕弦扔了过去。 “砰!” 没想到,匣子刚到手里居然又炸了。 这次变成了一个水弹,精准无误的炸在了姜朝歌的身上,一滴没有浪费。 先前的红色粉末还没清理掉,现在又被水一浇,彻头彻尾的把姜朝歌从头糊到了脚,整个人犹如裹满了炸酱的落汤鸡,不用下锅,已经被七窍生烟的自己给气熟了。 这身狼狈和白日被粥淋过的时夕弦有过犹之而不及。 滑稽又狼狈,搞笑更搞笑。 “你抬个脚我就知道你要去哪里,你转转眼珠,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本督早就算好了你的每一步,姜朝歌,想和我斗,再练练吧!” 时夕弦负手站在门口,满脸的笑容惹的璀璨的灯光也一再收敛,生怕被那耀眼的笑容夺走了自己的芳华。 此时的时夕弦哪里还有平日的肃杀残忍,满心满眼的只剩欢喜。 姜朝歌气势汹汹的朝着时夕弦冲了过去,“时夕弦!你个缺德的幼稚鬼,看我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 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夹杂着时夕弦哈哈大笑的声音,彻底撕碎了督军府的黑夜。 眼见姜朝歌就要冲到自己的面前来了,害怕她给不按常理给自己来个“爱的抱抱”,时夕弦转身就跑…… 白日被他追,晚上去追他,一追一赶的身影穿过小院,穿过湖边,穿过花园…… 也不知谁的心动了又动…… 督军府的护卫大开眼界的一层挤着一层偷看着,有意思,简直太有意思了,前排围观,这不比看评书有趣多了。 最终姜朝歌没有抓到时夕弦,也没能如愿将他大卸八块。 姜朝歌坐在浴桶里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自己窝囊,无处可以撒气的她把浴桶的水拍得哗哗直响。 时夕弦坐在院子里听的真切,低头抿了抿手里的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小打小闹的日子不知羡煞了多少人,例如现在倚在篱笆上满脸姨母笑的萧嘉慕,他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满是艳羡,“好幸福啊!” 屹川一愣,“谁幸福?幸福什么?” 萧嘉慕用眼神示意院内,“大人和夫人啊!吵吵闹闹的小情侣,多幸福……唉,我的娘子啊……你到底身在何处?快出现来温暖我吧!” 屹川给了他一记爆栗,毫不留情的一盆冷水泼下,“别huai春了,好好站岗,还嫌俸禄多了?” 想到自己离暴富就差那么一步,结果被屹川给毁了,萧嘉慕立刻收回自己花痴的表情,严肃的站起了岗。 惹得屹川呵呵一笑,忍不住拿眼角瞅了瞅院中满面春风的时夕弦,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好像也挺有趣的。 “丹雪,我肚子好饿,有什么吃的没?”姜朝歌泡在温暖的浴桶里,肚子越发的饿了,不停的咕咕叫着。 丹雪偷偷一笑,随即装作忧心的样子说道,“大人还在院外守着,奴婢有心无力呀。” “该死的时夕弦,一天天的守着我,他没自己的事干吗?”听见时夕弦居然还在自己院中,姜朝歌气的再次把水拍的荡漾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和院中那个品茶人的心,好似一个节奏…… 虽说夜深了,可督军里依旧忙的热火朝天,为凉薄的夜色添了一把新火,暖得叫人意乱qg迷。 姜朝歌懒得理会府里这个时辰为何还在忙碌,她氤氲在热水里昏昏欲睡,丹雪及时喊醒了她,“夫人,水里睡着会着凉的,要不起来去床上睡?” 姜朝歌懒洋洋的应了声,爬出浴桶连头发都懒得擦拭,直接躺到床上,将头发垂在床外准备睡觉了。 她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想赶紧睡着,要不她真怕一时兽心大发,忍不住饥饿把屋子给啃了。 丹雪连忙拿出棉布给姜朝歌擦着头发,“夫人这样睡觉会着凉的,奴婢给你把头发擦干。” “丹雪。”本来闭上眼的姜朝歌又睁开了眼睛。 “奴婢在。” 为了拥护夫人这个万分荣耀的身份,姜朝歌什么都可以去学,去适应,唯独就是不能接受力所能及的是事情还要去麻烦别人,她怕麻烦,不管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她都不想麻烦别人。 姜朝歌拿过丹雪手里的棉布,“以后不用在我面前称奴婢,我们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尊卑之说。” 丹雪怯懦的站在床边,“夫人,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你做的很好。”姜朝歌解释着,“只是我觉得我们都是奴婢出身,又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应当是最亲近的人。这个房间也只有你和我,并无外人,不必如此拘谨,少些身份,隔阂自然也会小些。” 自从姜朝歌成为了时夫人,身份一跃成为了晋北的荦荦大者。民间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太平盛世看晋北,晋北繁华看督军!足以见得时夕弦在晋北举足轻重的地位,作为他钦点的夫人,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可这样一个身份极高的人却没有半点架子,和府里有些姨娘的作风天差地别,丹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主子没有隔阂?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姜朝歌胡乱的擦了几把头发,就把棉布扔还给丹雪,“我并没有试探你的意思,我也理解你的顾虑,相识不多,你不了解我也正常,以后你就会了解的。好了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可是头发……”丹雪还想给姜朝歌擦擦头发,姜朝歌径直吹灭了烛火,丹雪只得退出了房间。 第73章 又给绑了 这下把时夕弦给惹着急了,想都没想一鞭子甩了过去。刚刚转身,脚都还没沾地的姜朝歌,又,又,又被鞭子给绑了。 眼见姜朝歌房间灯熄了,时夕弦立马招呼丹雪过来,等人来到身前,他急忙问道: “她准备睡觉了?” “是啊,瞧着今日夫人气的可不轻啊!”丹雪心疼的说道。 “她……有说什么吗?”时夕弦问道。 丹雪闷着发笑,“大人是问夫人有没有提起你?” 时夕弦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提我做什么,用头发丝想也知道,定是把我骂了一遍又一遍,能有什么好话提到我。” “那大人问这个是想知道什么?”丹雪明知故问。她当然知道时夕弦要问什么,只是看姜朝歌被欺负的这么惨,她有些心疼,便想吊吊他的胃口罢了。 时夕弦想了想:“没什么,只是她才沐浴完就睡觉,头发岂不还是湿的?” “奴婢被赶出来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呢!” “连吃的都懒得要了,此番看来今日气的够呛,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时夕弦皱起了眉头,思索着。 难得他有自省之心,却把丹雪和屹川吓的够呛,丹雪只是想让他心疼心疼夫人,怎么就开始反思了? 两人生怕时夕弦陷入自我反思的怪事里,慌张的摇头摆手,“大人何错之有,要错也是……”夫人两字险些脱口而出,屹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若说错……肯定是末将的错。” “对对对,副将的错,肯定是副将的错。”丹雪连忙搭话,唯我独尊的大人突然反常起来,真的叫人格外害怕。以他们大人的性格,要真是悟出个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来,还要不要他们这些人活了? “你错了?”时夕弦迷茫的看着屹川,纳闷的反问道,“你错哪儿了?” 这话问的屹川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支吾道,“末将错在……错在……没有及时阻止夫人,导致夫人被算……不是不是,生闷气。”他也是无辜,啥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要背个锅。 “照这么说来,还是本督的错了。若我不逗她,她也不会生气了。”时夕弦一脸真诚的说道。 第74章 暗香浮动 不断拨弄发丝的手轻柔又温暖,姜朝歌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定住了,她僵硬着身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才好。 “时夕弦,你是不是有病!”姜朝歌一声怒嚎,人已经在时夕弦的怀里了。 眼见自己又把姜朝歌绑了,时夕弦也懵了,看她要走,自己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拿出了鞭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连人带鞭子都揽在自己的怀里了。 “我,我……”一向说话利索,能够气死人的督统大人破天荒的词穷了。 屹川本来想打个圆场,可是想着自己接二连三的被人怒怼,他实在是怕了,便低头看着地面不言不语,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丹雪和屹川的情形差不多,眼下这场面好像已经不是吃与不吃的问题了,这么贸然的开口,可别捅了大人的心窝子。 平日两个最会看眼色打圆场的人,在时夕弦这么需要救援的场合,居然齐刷刷的闭嘴不吭声了。 时夕弦气的脸都绿了,无处撒气的他准备开口斥责两句。 眼见时夕弦没有放下自己的意思,姜朝歌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先一步怒斥道:“大晚上的你到底要干嘛?我打不过你,追不上你,说不赢你,你厉害,行了吧!我输了,满意了没?” 时夕弦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姜朝歌真的生气了,时夕弦有些慌乱起来,“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吃饭,真的没别的意思。” “这样就是要我吃饭了?”姜朝歌再次动了动,示意捆住自己身上的银鞭,“绑着我,不让我吃饭的是你,现在让我吃饭,绑着我的还是你!你要有毛病就去看大夫,别一天天的处处针对我。” “我,我给你解开,马上。”时夕弦手忙脚乱的放下姜朝歌,而后收回了鞭子,殷勤的给姜朝歌把椅子拉开,等着她坐下吃饭。 气都气饱了,姜朝歌本想再次转身就走,但是马上又把自己的行为给否定了,万一他神经发了再给自己绑起来了怎么办?现在是自己运气好,几句话他就给松了,可万一又惹恼了他,到时给自己捆一晚上,那不是找罪受? 遂决定站在原地不动,等着见招拆招。 气氛都僵成这个样子了,眼见两人还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时夕弦气的一鞭子抽在屹川和丹雪的身前,“说话啊你们,聋了还是哑了?想去本督的典刑司治治?” 无辜被鞭子吓了一跳的两人,又被时夕弦的典刑司吓得魂不附体。 那可是人间地狱啊,谁会想不开,要去那里待着。 典刑司的前身就是皇城里一个废弃掉的普通监狱,随着时夕弦的权力越来越大,敌对的人也越来越多,为了扫清障碍,他需要经常请人“喝喝茶”。 “喝茶”那就得需要一个地方,这个废弃监狱就成了首选。 朝廷的官有多少是干净,清白的?所以在请人“喝茶”时,难免会发现一些罪证,时夕弦干脆好人做到底,将人折磨的半死之后,连同罪证尽数上交给了先帝,既给自己清了障碍,又为朝廷立了功。 他交上来的人无一例外,全是危害朝堂和百姓的害群之马,久而久之,为了免除中间移交犯人的繁琐手续和风险,先帝直接将这个监狱正式升为了皇城第一大监,专治贪官污吏,重案要犯。 时夕弦将此更名为典刑司,任司掌官。 典刑司有先抓后报的权利,七星宝剑有先斩后奏的特权,绝对的权力让他渐渐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为此后的血雨腥风铺上了前路。 一入典狱,生死不得!时夕弦的嗜杀残忍,狠辣不仁由此而来。 进了典刑司的人,只求一死,人间地狱因此闻名。 为了保命的两人脑子飞转,疯狂的对姜朝歌解释起这些饭菜怎么好,怎么纯天然,赌咒又发誓,除了调料没有加任何别的东西。 一时口才好到连姜朝歌本人都听呆了。 俨然一个大型的推销洗脑现场,把伺机而动准备去姜朝歌房里偷碎瓷器的萧嘉慕,直接笑晕在了偷东西的路上。 “既然你们都说没问题,那你们先吃给我看看,我才能相信你们。”姜朝歌还是不敢轻易下嘴,天知道时夕弦此时这张看似无害的面皮下,有没有下什么奇奇怪怪的yao。 也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时夕弦,他上前说道:“不用他们,我给你试。”说着就要拿筷子。 姜朝歌立刻阻止了他,“你放着,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你,万一你下毒之前吃了解药呢?” 吩咐厨子做一桌子菜,就为了整你?我是吃饱了撑的?“你这脑子,干脆以后去当话本先生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有,我要毒死你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灌,还至于这么麻烦?” 时夕弦鄙夷的说道,本来不想吐槽她的,结果她一直小人之心,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那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喜欢弄一些麻烦的招来,他俩要是不验,我就不吃。” 这话得到了丹雪和屹川的赞同,之前那两个整人的匣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夕弦好像没想起这茬,他无可奈何的笑道,“是你吃饭啊大姐,你不吃你以为能威胁到谁?饿肚子的可是你。” 姜朝歌哼了一声,傲娇的看着时夕弦,头都恨不得昂到天上去,“反正说一千,道一万,我就是不要你试。” “行行行,你俩来。”时夕弦认命的让开了位置,为了让姜朝歌放心,他更是后退几步离饭桌远远的。 丹雪和屹川无奈的对望一眼,作孽啊…… 见两人依次试了所有菜,没有晕倒,没有不适,姜朝歌这才落座,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 姜朝歌披于身后的黑发将衣裳晕湿了,一时并没人发觉。 也许是穿的厚的原因,本尊更是没有感觉到,一个劲的吃得热火朝天。 时夕弦微微皱眉,转身进房拿出一条干净的棉布来,丹雪这才想起姜朝歌的头发是湿的,准备伸手去接时夕弦的棉布,却见他径直来到了姜朝歌的身后,仔细的给她擦起了头发。 不断拨弄发丝的手轻柔又温暖,姜朝歌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定住了,她僵硬着身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才好。 夜阑更深,暗香浮动。 第75章 我给你家 她脆弱的如同一株蒲公英,还没等风扬起,就散了……时夕弦突然慌了,他一把将姜朝歌拉入怀中,“我给你家,我来等你,我愿意听你说。” * * * 时夕弦仔细的擦着每一缕未干的发丝,“洗完头发一定要记得擦干,这样才不会头疼。”双手越是温柔,姜朝歌的心就跳的越快。 他有意的撩拨,并未掀起任何波澜,可无意间的温柔,却引起了滔天巨浪。 姜朝歌的心蹦了又蹦,就连最平常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打乱了节拍。 她放下吃的,不自在的挪开了身子,伸出手,“我,我自己来吧。” 时夕弦微微一笑,把棉布递给姜朝歌,“吃饱了?” 老天,你能不能不要对着我笑……姜朝歌一把抢过棉布,不想再多看一眼那张笑脸,胡乱的擦着头发,“饱了。” “困了吗?” 莫不是自己的一碗粥真的把他浇出病了?怎么突然这么温柔了?姜朝歌心乱如麻又有些发怵,一不留神就说出了真心话,“没有。”姜朝歌面上一囧,其实想说困了来着。 看着姜朝歌湿漉漉的头发,时夕弦说道,“趁着头发未干,天色尚早,不如看看书,习习字?” 月朗星稀,三更天,还早……吗? 鬼使神差的,姜朝歌答应了下来。 明月孤单,夜火成双,不知心乱如麻的人可有感觉到一丝丝温情? 姜朝歌伏案聚精会神的抄着,时夕弦陪在一旁处理着积压下来的公务,他最近陪着姜朝歌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些公务堆积的也越来越高,正好趁此机会处理处理。 平日处理起公务天塌下来都不眨眼的时夕弦,现在却三心二意,时不时要看一眼姜朝歌抄写到了哪里,完全没有心思处理自己的工作。 左右也是集不齐心思,最后干脆把折子一甩,时夕弦拿起本书看了起来。 两人没有开口交流,又好像无形中说了千言万语。 不知道时夕弦看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他拿起手里的书递给姜朝歌,“你看这个……” 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姜朝歌恬淡的侧颜,还有那皱起的眉头。 时夕弦一时语顿,不禁失笑,定是又有什么不认得的字,在钻牛角尖了。 悄然忘去,原来不是不认得,而是认得了,只剩遗憾。 姜朝歌已经抄写完了这句,笔却一直没有拿开,墨水不断地浸着纸,一团浓墨越来越大,如她现在的心情越来越糟。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听时夕弦轻声念了出来,姜朝歌慌乱的揉了揉眼角,红着眼睛把这张纸给揉了,“这些字太难写了,我一个也不认得,换一页重新写。” 姜朝歌说着翻起了书,一页不对,两页不对……她胡乱的翻着,厚厚的一本书,写满了道理,她怎么就是找不到对的方向了? 红红的双眼,时夕弦早已看在眼里,她的故作坚强,他也早已看穿。 时夕弦一把夺过姜朝歌手里的书,扔了出去,“不写了,不看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很重要。”姜朝歌笑了,满含泪眼的笑了,“游必有方……我倒是想啊……可是谁等我呢?谁又能听我说呢?我也想有个家,累了倦了,可以随时回去的家……” 她脆弱的如同一株蒲公英,还没等风扬起,就散了……时夕弦突然慌了,他一把将姜朝歌拉入怀中,“我给你家,我来等你,我愿意听你说。” 姜朝歌闻着鼻尖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泪流满面,她想,此时的他是懂她的。 像是在说服自己,姜朝歌说:“我没有想他们……我只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生下我为什么又抛弃我……他们不爱我,我一点也不想他们……” 时夕弦揉了揉姜朝歌的头发,“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想他们,只是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时夕弦的安慰让姜朝歌再也绷不住了,她攥紧他的衣裳,嚎啕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多大,也不知道自己生在何方,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在流浪,憋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泄口。 她哭着喊道:“我不甘心,我恨他们,除了留给我一个名字,什么都没给我,爱没给我,拥抱没给我,就连一句安慰的话语也没有留给我……别人累了,可以回家,我累了,只能抱紧自己……我恨他们……将我遗弃,不管我是生是死……所以我拼命的活着,只为找到他们,我要告诉他们我过的有多好……我要让他们后悔,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不爱我……” 是心酸,是孤独,是从来没拥有过的遗憾,它们侵蚀着感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慢慢深入骨髓,最终一击即溃。 时夕弦轻轻的拍着姜朝歌的后背,相似的经历使他感同身受,时间可以治愈,可以重新开始,唯独遗憾,到死都不会结束。 “朝歌,他们是爱你的,一定。”他没有假意安慰,只是从她的名字里,时夕弦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为人父母对孩子最深沉的爱意,最炙热的真心。 姜朝歌躲在时夕弦的怀里,溃不成军:“爱不会遗弃,不会不管不顾,时夕弦,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的……你在等等我,我在哭一会就好了。” 即使哭到撕心裂肺,姜朝歌依旧为别人着想,没爱的孩子,一生都在想着治愈自己,温暖别人。 时夕弦没有开口,而是再次揉了揉姜朝歌的发丝,言语是良药,有时也显得苍白无力…… 姜朝歌哭累了,哭倦了,最后在时夕弦的怀里睡着了。 他看着怀里睡着的姜朝歌,笑着替她擦了擦还挂在眼角的泪珠,轻声细语道:“雨过之后会天晴,哭过之后也都会好的。别困扰,有我在,一切会水落石出的。” 时夕弦抱起姜朝歌,轻手轻脚的把她送入房间,仔细的给她掖好被子,确定不会被踢开,时夕弦才离开房间。 第76章 一眼万年 灯火通明,形单影只,不问来路,不问归期,只此一眼,可抵万年。 直到关门的声音传来,姜朝歌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她并没有睡着,只是悲伤来势汹汹,在他的港湾里,她抵挡不住,不经意的真情流露之后,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时夕弦,面对这个看穿她所有伪装的敌人。 敌人…… 姜朝歌的心似明镜,时夕弦的野心和欲望,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起身慢慢来到窗边,小心的隐藏着自己,偷偷的看着院里的时夕弦。 只见时夕弦捡起地上被姜朝歌扔掉的纸团,缓缓的展开,一脸落寞。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时夕弦的手指缓缓抚过纸上的字,而后将这张纸叠的平平整整,收入了自己的怀里。 那么骄傲的身影,在一片辉煌中却显得脆弱不堪,姜朝歌看着他灯火中孤单的背影,揉了揉眼睛,明明才哭过一场,她的眼眶怎么又湿了…… 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时夕弦蓦然回首,看向姜朝歌的窗子。 灯火通明,形单影只,不问来路,不问归期,只此一眼,可抵万年。 姜朝歌猛的缩回脑袋,她捂着狂跳的心脏倚在墙角,不知所措。 拍了拍额头,她不断的提醒自己,告诫自己,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可即使这样,有些东西也已经改变了,至少她来说,已经变了…… 天色雾蒙蒙的,薄雾还没有散去,时夕弦已经踏着晨曦出府了。 日上三竿,姜朝歌还在呼呼大睡,丹雪一路疾跑冲进房间,兴冲冲的喊道:“夫人,夫人。” “干嘛呀……”姜朝歌睡眼惺忪的问道,“时夕弦又有什么事了?” 这话把丹雪问迷糊了,“夫人怎么知道是大人的事?” 姜朝歌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除了他,还能有谁一天天的盯着我不放?” 丹雪也不管姜朝歌看不看的到,摆了摆手,说:“这次不是大人找你,是膳房的那棵银杏树又活了。” “什么?银杏树活了?”姜朝歌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死而复生?不会吧……这也太玄乎了。 “是啊,在膳房,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夫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姜朝歌赶到的时候,之前那颗银杏留下的树坑里,已经有了一颗新的银杏,生机勃勃,根系发达,枝丫粗壮,来年长新叶的时候,定是遮天蔽日。 时夕弦正指挥着数十个花匠填土,不断的叮嘱着仔细一些,君思康心痛的站在一旁指手画脚。 ……“不过一棵树而已,你若是喜欢,我再寻来给你便是。” “它岂止是一棵树,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希望。”…… 她以为他说的是玩笑话,早已忘记,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姜朝歌静静的站在原地,任心里的波澜一层一层的掀起,落下,在掀起…… 时夕弦一眼便看见站在院外的姜朝歌,叮嘱屹川看好花匠,抬脚走向姜朝歌。 他缓缓的向她走来,衣角翻飞宛如一片耀眼的火烧云,深深的烙印在她的眼里。 “那个……这是我寻的最像的一棵树了,我知道旧物无可替代,可我没有办法让死了的树重新活过来,只能这样让你的希望延续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时夕弦摸了摸鼻尖,低头看着姜朝歌。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屹川一惊,他家大人居然紧张了…… 丹雪很识趣的走向一旁候着。 姜朝歌也低着头,不敢去看时夕弦,她不断的绞着手指,好不容易想起要说些什么,一个不识趣的人蹭的一下过来给打断了。 君思康冲着姜朝歌大倒苦水:“弟妹啊,你来的正好,这夕弦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一大清早溜进我的王府,把我这颗父辈种下的百年银杏给挖走了,哎呦……我的心啊……你一定要替我把这小子好好的打一顿。” “哪有,我不是给了你一箱珠宝作为交换吗!”时夕弦急忙辩解道。 “你那是交换吗?一声不吭的叫人抬着个箱子闯入我的卧房,吓得我的妾……”君思康老脸一红,顿了顿接着说,“放下东西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我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小子就带人挖走了我后花园的银杏,弟媳你来评评理,这不是强夺是什么?” 生怕姜朝歌说算了,不要了之类的话,时夕弦抢先说道,“反正树我已经挖来了,你想要回去也没门。” 时夕弦一副休要抢我东西的模样,气的君思康吹胡子瞪眼,“话说你小子是种了什么邪?放着满院的花不要,为什么非要这颗树?”说着环视一圈时夕弦的府邸,“你这平日连草和葱都分不清的人,要这棵树干什么?” “哪有这么多的为什么?我不喜欢院中有个坑不行呐。”时夕弦被追问的有些恼怒,“你那嗷嗷待哺的儿子还在家,还不快回去抱他。” “本王难得来你府里一趟,茶没喝上一口,饭也没吃一餐就要赶我走。”君思康气的一脚踹向时夕弦,“我打死你个没规没矩的臭小子。” 时夕弦一个灵活的走位,躲了过去,“打不着,打不着,看看你这身子骨,老了就服输,别一天天的把心思都花在找小妾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辈调侃,君思康气的胡子呼哧呼哧的飘动着。 这么大年纪还要被时夕弦气的半死,姜朝歌感同身受的笑了起来,她请礼道:“王爷莫要生气,前些时日大人赏了我一些雨后新茶,臣妇这就给你烹杯茶消消火。” 一听到有新茶,君思康眼睛一亮,“还是你这媳妇懂事……这小子府里尽是些好东西,弟媳快快去准备。” 姜朝歌行礼告退,时夕弦一把拉住她,“府里有的是人,他要喝茶让别人烹去,劳你费什么劲?不许去。” “嘿,你个臭小子。”君思康说着再次踹向时夕弦,“有色心没良心。”颇有一种不打到时夕弦,不罢休的架势。 “好好好,我错了错了,既然珠宝你瞧不上,我那里还有好东西,王爷来瞧瞧。”也不管君思康愿不愿意,时夕弦一把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半拉半就的扯着他离开了。 “臭小子,这棵银杏可是我爷爷的爷爷种的,若不是什么稀罕物,休要拿出来。” “行行,稀罕物稀罕物……” 叫嚷声渐渐远去,姜朝歌一直目送时夕弦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收回目光,注视着新种下的银杏树。 比之前那颗还要大,枝干更加修长,若等来年,新叶铺天盖地,何其壮观。 姜朝歌摸着树干,有些惋惜,也不知到时自己能不能看到…… 第77章 日日相对 夜深人静,满府的烛火昼夜长明,只为陪着姜朝歌一起温习功课。 最后时夕弦究竟给了什么宝贝君思康,姜朝歌不得而知,反正最后听丹雪说,君思康走的时候脸拉的老长。 姜朝歌暗自偷笑,不气死人的那还是时夕弦吗? 日子不温不燥,人嘛,打打闹闹。 时夕弦称病不上朝,乐得怎一个清闲了得,每日在院中给姜朝歌授课,两人往往从斗题升级到斗嘴,再从斗嘴升级到斗武。 若说时夕弦是姜朝歌学习路上的恩师,也可以说是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授课的不好好授课,偏偏要冷嘲热讽,听课的也不好好听课,偏偏要在作死的边缘疯狂徘徊。 两人不断斗智斗勇,天天拌嘴,今天不是踩碎了几块瓦,就是明天又劈了张桌子,督军府的东西以光速在更换。 时夕弦偶尔被整,姜朝歌嘛……天天求饶。 不过时夕弦这个胜利者的日子目前看起来也不好过,赢了吧,得看脸色,被关在门外已经是常事了,不赢吧,又被那个作死的气的不赢也得赢 。 他二人的日子有滋有味,可怜屹川和丹雪的日子别提有多提心吊胆和糟心了。两人每天被迫进入加班的行业,不是在劝架就是在收拾烂摊子。 日常劝架,已经是他们作为下人的基操了,屹川深感动嘴比打仗更难,劝的好,两人化干戈为玉帛,稍微没说好,大人的一顿骂少不了。 屹川也是冤,明明是大人惹着夫人了,最后往往他这个劝架的,默默的背下了所有。 丹雪表示同情,可也自身难保,也是悲催的没谁了。 萧嘉慕本来是随着屹川侯在时夕弦身边的护卫守将,现每天看着大人夫人的“甜蜜”日常,煞是羡慕,可当他看到无辜背锅的屹川时,羡慕之余又是心惊,为了自保,遂自请去守大门。 猛男叹气,要不是他是大人的副将,他也好想逃…… 白日尽想方设法去整时夕弦了,学的什么姜朝歌基本什么也没记住,功课更是完成的乱七八糟,时夕弦便罚她晚上不许睡觉,非得她把白日教的东西背会才行。 夜深人静,满府的烛火昼夜长明,只为陪着姜朝歌一起温习功课。 说是罚姜朝歌,也不知到底罚了谁,因为到最终,时夕弦永远都是最后离开的那个。 有了上次遇袭的前提,姜朝歌提了几次,让时夕弦把府里的烛火熄掉,还是按照以往的习惯来就行。 时夕弦知道姜朝歌惜命,对于她的建议懒得理睬,只是默默的在姜朝歌的院中又安排了一些暗卫。 姜朝歌也知道这个倔脾气,认准的事很难改变,便也不再提起,反正有人保护着,天塌下来也不怕。 烛光下一个勤学苦练,一个处理自己的政事,一时倒也和谐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最后总归是时夕弦的动作更快一些,可即使他处理完自己的事,也总会没事找事干,一会儿摸摸这,一会看看那儿,一直到姜朝歌写完,背熟,睡下了,他才离开。 厉姝点到即止过几次,可时夕弦总对厉姝说,也是对自己说,这般陪着不过是避免姜朝歌再次遇袭而已,若姜朝歌真的死了,这条线也就断了。 理由好像很合理,又好像不够合理。 本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最起码在姜朝歌看来,会持续一段时间,可越是平静的表面,暴风雨来的越猛烈。 这天君思康又来到了督军府,姜朝歌以为他又是来要那棵银杏树的,却见他神色匆匆的去了时夕弦的书房。 姜朝歌知道,定是朝堂又有了变化。 君思康一直在时夕弦的书房待到暮色苍茫才离开。 时夕弦在书房待了一天,姜朝歌就在自己的院中无聊的待了一整天。 君思康走后好一会儿,时夕弦才踏出书房,他伸了伸懒腰,一眼便看见坐在饭桌前愁眉苦脸的姜朝歌,顿时笑从心起,几步来到她的院中。 “哟,怎么了这是?大胃王居然会对着一桌子吃的苦大仇深,真是叫人难以置信。”时夕弦调侃的说道。 “舍得出来了?我都快饿死了,麻烦你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吃完饭再去?不知道还有个人等着在吗!”姜朝歌白了时夕弦一眼,见他落座了才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时夕弦哑然失笑,“我不出来你就不能吃饭了?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先吃即可,不用等我了。” “我……”姜朝歌猛的抬头,撞上时夕弦带笑的目光,又慌乱的低下了头。 要说什么呢?好像在这双含笑的眼眸里,什么都不重要了。 吃饭的时候,时夕弦的话很少,没有了平日的玩笑调侃,安安静静的。 难得的安静让姜朝歌如坐针毡,不知君思康和时夕弦谈了些什么,怎么连性格都变了。 “你……怎么了?”安静的时夕弦让人感觉窒息,姜朝歌想了想,斟酌的开口问道。 时夕弦直言不讳,“皇城布防瘫痪,皇帝大怒。” “皇城防御不都是你在管吗?怎么会这样?” 时夕弦耸耸肩,“我这不是因伤告假了吗?” 本来还挺着急的姜朝歌在听到因伤告假几个字后,忍不住对着时夕弦翻了个白眼,“你那是受伤了吗!明明就是假的,天天不知道蹦哒的有多欢。” 时夕弦不置可否:“可我这段时间确实没去军营,没去寻防,这不天天陪你读书在吗!” 姜朝歌连忙打断他:“你可别说你工作失误是因为看我读书,这锅我不背。” 时夕弦哈哈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正有此意?” 姜朝歌急凸眼的看着时夕弦,“好你个时夕弦,还要不要脸了?” 见姜朝歌当真了,时夕弦扶额,他放下筷子,“跟你开玩笑的,不论何时,我都不会让女人挡在身前,更何况是布防这等小事。” “皇帝居住的城出了问题,你说这是小事?”姜朝歌一跃而起,惊诧急了,“那你说说,什么才算大事?” 时夕弦笑了,他看着姜朝歌,轻轻吐出一个字:“你!” 第78章 肆意妄为 “我不喜欢你皱眉,你当在本督身边肆意妄为。”时夕弦抚了抚姜朝歌的眉心。 “别开玩笑了。”姜朝歌瞪了时夕弦一眼,“说正经的,皇帝生气了,会有什么后果?” 时夕弦淡淡一笑,他凝视着姜朝歌,一字一句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不可能!”姜朝歌想也不想的说道:“皇帝爱民如子,勤政廉洁,绝不会如此残暴不仁。” “哦?”见姜朝歌如此肯定一个陌生男人,句句夸赞,时夕弦眯起双眼,危险的笑了起来,“夫人日日与本督在一起,倒是对皇帝的品行了如指掌!” 这种邪魅危险的笑容,姜朝歌太熟悉了,她暗自心惊自己的口不择言,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世人都说皇上如先帝一般仁慈,爱民……不会滥杀无辜的。” 时夕弦冷笑道:“本督都没听过皇上能和先帝相比,夫人如何听来的?” 眼见时夕弦的脸色越来越冷,姜朝歌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很危险,便转移话题说道:“盛怒之下可会牵连到你?” “知道担心我了?”时夕弦淡淡一笑,眼神在姜朝歌的身上肆意流转。 看到时夕弦不正经的眼神和笑脸,姜朝歌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的出来?非要人头落地才好吗?” 没想到时夕弦笑得更加张狂了,他起身来到姜朝歌的身旁,执起她的下颚,说: “你若是担心本督,大可不必,你若是担心其他,本督绝不允许!” “你什么意思?”姜朝歌皱眉。 “我不喜欢你皱眉,你当在本督身边肆意妄为。”时夕弦抚了抚姜朝歌的眉心,“刚刚是逗你的,皇上不过是罢了几个官而已。” “真的?” 时夕弦揉了揉姜朝歌的发丝,转身便要离开,“我最近会比较忙,以后吃饭就不用等我了。” “以后都不等你了?”姜朝歌问道。 时夕弦想了想,“至少这几日是。” 看着时夕弦即将走出院子的背影,姜朝歌嘴巴快过脑子问道,“你今日不陪我温习了?” 时夕弦一愣,回身看着姜朝歌。 姜朝歌正在后悔自己的突兀,猛的撞上时夕弦探究的目光,立刻低下头有些慌张的说,“我也是逗你玩的,你快去忙吧,别误了事!” 虽说皇城布防出了问题是时夕弦故意为之,可是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后事都等着他去定夺,处理,也确实是忙的抽不开身。 更何况,等下会有“贵客”上门,他应当有所准备才是。 可看着姜朝歌低垂着头一个人坐在那里,时夕弦拒绝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他招来屹川,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再次回到姜朝歌的身前,“把功课拿来,我看看。” 去而复返的时夕弦让姜朝歌喜从心起,她抬头开心的应了一声,立马进房去拿书本了。 丹雪和奴婢们迅速撤下饭桌,整理好书案。 时夕弦坐下没一会儿,刚刚指出姜朝歌功课上的几个错误,萧嘉慕来报,“大人,定国侯爷来了。” “来的倒是挺快。”时夕弦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对姜朝歌说道,“我先去忙了,这几个错记得改一下,若是不会就放着,等我有时间再教你。” 说不上什么心情,姜朝歌闷闷的点了点头。 走到院外的时夕弦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叮嘱姜朝歌,道:“书看一会儿得了,记得早些休息,明日得空我在抽查你的背诵。” “知道了。”姜朝歌有气无力的应着,害怕泄露莫名的情绪,她拿起手里的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时夕弦还想说什么,百里丰烨已经在屹川的带领下走过来了。 “督统大人,近来可好啊?”百里丰烨脸上堆满了笑,看到时夕弦先行了个拱手礼。 时夕弦将目光从姜朝歌身上收回,也换上了一副笑脸,嚣张的将手背在身后,连回礼都懒得回:“下官见过侯爷,托侯爷的福,死不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视,百里丰烨收回的手臂气的微微颤抖。 百里景煜暗中拍了拍百里丰烨的手,上前行礼道:“百里景煜见过督统大人。” 时夕弦故作惊讶道:“哟,百里将军也来了,这第二次来本府,想必也是轻车熟路了,千万别客气。” 对于时夕弦暗讽的话,百里景煜也只是笑笑,挥手示意身后的家仆将东西抬上来。 百里丰烨不光来了,还带了两个大箱子,和四个天姿国色的美人。 光一个箱子就由四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抬着,两声闷响过后,箱子落地。 百里景煜示意家丁把箱子打开,满满两箱子的真金白银,珠宝翠玉。 时夕弦毫不意外,眼露赞赏。 百里丰烨看了看四个美人,四女立刻会意,笑意吟吟的上前围住时夕弦,攀着他往怀里钻。 时夕弦狭长的眸子一一扫过,邪笑着摸了一把白皙的脸颊,颇是享受美人香的张开双臂将这些美人揽入怀里,“侯爷,请!” 姜朝歌听见动静,偷偷的从书中露出一双眼睛,正好看见时夕弦笑嘻嘻的拥着美人离开。 她怒火中烧的把手里的书恨恨的扔在了地上,转身回到房里,将房门重重的关上,砰的一声响,吓得了几人一跳。 时夕弦诧异的回头望去,却连姜朝歌的背影都没有看见,只有一个冷冰冰的门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书房里,时夕弦让屹川把四女带了下去,他翘着腿坐在书桌前,“侯爷请坐。” “贪财好se的臭男人!天天就知道女人女人女人,总有一天死在女人手里。”姜朝歌恨恨的把手边的花瓶砸的稀碎。 傍晚的督军府很安静,安静到这个花瓶的脆响穿过房门,穿过小道,清晰的传入了时夕弦的书房…… 百里丰烨和百里景煜父子俩刚刚坐下,就被隔壁打碎花瓶的声音吓了一跳。 “督统,这是?”百里丰烨不明所以。 时夕弦嘴角上扬,好看的眉眼弯了弯,直言道,“回侯爷,定是本督的夫人看侯爷带来几个美人,正在闹脾气,箱子本督要了,美人侯爷还是带回去吧!” “这些美人可是各地官员千挑万选呈上来的,督统若不要,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姜朝歌昂着头,冷言冷语的样子,时夕弦莞尔一笑,摆摆手:“算了,本督可不想日日被夫人追着骂。” 第79章 随她去闹 他褪下笑脸,重新执起一杯茶,用茶盖拂了拂杯里的茶叶,“侯爷这话着实让人费解,我的妻我不惯着,那应当谁惯着?我既有本事兜底,又何须她明事理?” “真没看出来,督统是个惧……”百里丰烨本想嘲讽两句,可一想到自己现在有求于人,遂改口道,“没想到督统是个疼内的人。” 时夕弦对于这种妻管严的调侃毫不在意,反而点头道,“本督一向惧内,这么光荣的事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绿茶的艺术,时夕弦很懂。 守在门外的屹川是忍住了,萧嘉慕却一小心笑出声来,惹得时夕弦当即将手里的茶盏扔了过去,茶盏和门来了个亲密接触,啪的一声,萧嘉慕立刻闭上嘴,一声不敢吭。 屹川踹了萧嘉慕一脚,连忙又奉上一杯新茶。 姜朝歌正在自己房里生闷气,猛的听到时夕弦的书房传来一声脆响,气的她拍桌而起,“好你个时夕弦,和我示威是吧!” 她怒火中烧的巡视一圈屋内,最后锁定了角落里的一个彩釉白瓷坛。 她哼哧哼哧的将大瓷坛拖到门口,一脚从高高的台阶上踢了下去,噼哩叭啦的一声声过后,瓷坛碎的已经不能再碎了。 这回是时夕弦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他呵呵的笑着,春风拂面,满脸笑意,“我这妻啊,倒真是一刻不得闲。” 总共来了不过片刻,就接二连三的被脆响闹着,百里丰烨颇有些厌烦,却又不能发作,便明枪暗调道,“这女人就是不能太惯着,越惯只会越娇纵,最后往往不太明事理了。” 时夕弦怎会不知道百里丰烨的意思,他褪下笑脸,重新执起一杯茶,用茶盖拂了拂杯里的茶叶,“侯爷这话着实让人费解,我的妻我不惯着,那应当谁惯着?我既有本事兜底,又何须她明事理?” 冷笑一声,时夕弦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搁在桌上,“孙悟空翻不出五指山,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只要我妻朝歌有那个本事,就算她要翻天,本督也定由着她去闹。” 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百里丰烨若再说下去,实乃不识趣,他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得罪时夕弦,便牵强的道赞同。 后直奔主题:“听闻督统受伤,本侯十分挂念,本该早些来探望,奈何皇城守卫最近松动,致使静妃受伤。皇上爱妃心切,在宣政殿大发脾气,一怒之下罢了我儿官职。我儿景煜长年为朝镇守边关,退敌无数,不说功劳也有苦劳,皇城防御于他来说实在是冤枉啊!” 时夕弦满眼的嘲讽,嘴上却道: “下官御下不严,才导致告假期间属下做事松散,连累景煜将军丢了官职,我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近日皇上对我颇有微词,老夫也是自身难保。还望督统可以早日复职,恢复皇城以往的安定。”…… 这回两人倒是没聊多久,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定国侯带着儿子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本想透口气的时夕弦偶然看见姜朝歌房内的烛火还亮着,便抬脚走了过去。 丹雪正好出来,看见时夕弦准备请礼,时夕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挥手让她下去了。 轻轻的推开门,姜朝歌居然还在看书,眉头紧紧的皱着。 “怎么还不睡?不是跟你说了,看一会儿就睡觉吗?”时夕弦踱步来到房内。 听见声音,姜朝歌拿眼角瞥了时夕弦一眼,学着他平日的样子,阴阳怪气道:“哟,这是哪阵风把大人给刮来了?莫不是茶盏还不够响亮,非得再来出出气才行?” 时夕弦扶额,就知道这小心眼的家伙还在生气,“那茶盏不是对你,可别误会了。” 姜朝歌怪笑一声,“我误不误会有什么重要,只要你的美人不误会就行。深更半夜,春宵一刻,那些美人正眼巴巴的等着大人的恩宠,你不回去陪她们,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什么美人在等我?”时夕弦也没有细想,抬脚便来到姜朝歌的桌前坐下。 一股浓浓的脂粉气闻的姜朝歌直皱眉,她拿着手里的书换了个方向,离时夕弦远远的,“装什么傻?侯爷不是才给你带来了几个美人吗!瞧你那左拥右抱的样子,怎么没被熏死!” “噢,原来你说的是她们。”时夕弦后知后觉,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身上,还真有脂粉味,他也忍不住以手当扇,扇了扇身上的味道,“都走了。” “走了?走哪儿去了?姜朝歌一愣。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呗!难不成还能飞天。” 姜朝歌迷糊了,“定国侯不给你?” 时夕弦莫名其妙的看着姜朝歌,抻了抻衣袖,“长的丑,味道也难闻,我不喜欢便让他带回去了。你纠结这个做什么?” 不经意间,一丝暗喜涌上心头,姜朝歌的拉胯的脸色才好一些。 见时夕弦疑惑的看着自己,姜朝歌连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去外间烹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哪有纠结了,只不过……只不过问问不行吗?做妻的关心关心你,还有错了?” 时夕弦倒是好笑,“有些人曾经不是说过,身为正妻,当心胸宽阔,不管我有几个女人的吗?怎么现在又开始关心这些了?” 姜朝歌死鸭子嘴硬道,“我想关心就关心,不想关心就不关心,你管我!” 时夕弦挑了挑眉,也跟着起身,他缓缓来到姜朝歌的身后,难得正经的问道,“你吃醋了?” 姜朝歌正在煮水,冷不防耳边突然传来时夕弦的声音,惊的手一抖,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滚烫的热水溅的手背一片通红,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大半夜的突然站到别人身后干什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烫到了?我看看。”手背上白皙的皮肤被烫得红肿一片,时夕弦着急的取过盛水的桶,“我的错我的错,水有点凉,你且忍忍。” 时夕弦握住姜朝歌被烫伤的手,伸进冷水桶里浸了浸,后又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仔细瞧了瞧,见手背还有些红肿,便又握着她的手在水里泡了泡。 反复几次之后,手背上的灼烧感终于褪下,手背也不似刚才那般红肿了。 冬日的凉水冰冷刺骨,可姜朝歌只觉手上有一个火炉握着自己,陪着她经历刀山火海。 第 80章 一念永恒 时夕弦停下脚步,笑由心生,“看不清就不要看了,能够被忘记的,往往都不重要。以后谁陪在你身边……就记住谁。” “我先给你把药擦了。” “不用了,又没断手断脚,我自己擦就可以了。”姜朝歌拦住准备起身的时夕弦,“今日先是王爷来,后又是侯爷来,想必你也事多,不用管我了,你先回去忙吧!” 姜朝歌整日在时夕弦的监视下,消息进不来也递不出,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局势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难道不好奇他们为何而来?”时夕弦一把按住姜朝歌准备起身的肩膀,自己则转身去拿药箱。 一天之内,两大权贵接连登门,她当然想知道为什么,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提起这事,她又怕时夕弦起疑,便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你若想说,我就听着,你若不想说,我问也白问。” “得了吧!”时夕弦心知肚明,“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姜朝歌尴尬一笑,只要她每次起了什么心思,不管怎么伪装,总是轻易就被时夕弦给看穿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时夕弦打开药箱,仔细的翻看里面的瓶瓶罐罐,明明罐子上已经标明了烫伤膏,他还是不放心的拿出来看了看,闻了闻,确定之后才回到姜朝歌的身边。 他懒得去拿凳子,高大的身躯直接蹲在了姜朝歌的身前,轻轻的执起她的手,缓缓的在手背上打圈上药。 “守卫轮班值夜的时候被人钻了空子,有人潜入皇宫伤了静妃,皇帝勃然大怒,罢了百里景煜和几个不大不小的官职,百里丰烨此番前来,就是想让我复职,好给他儿子挡刀。” “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姜朝歌先是不忿百里丰烨的阴险,后又有些怀疑时夕弦,“你这人虽说横行霸道,得理不饶人,可你既然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我绝不相信你的手下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 时夕弦大方的点头承认,“我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自己的人出问题,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遂想起时夕弦说的伤了皇帝的妃子,姜朝歌惊的双眼圆瞪,“难道你想刺杀皇上?” 时夕弦好笑的撇了姜朝歌一眼,“连你都看的出来守卫松懈是我的本意,我会傻到这么明显的去刺杀皇帝吗?” 姜朝歌没有去想:连你都看得出来这话的意思,接着问道,“那你到底是何意?” “借力打力。”擦过药后,时夕弦又对着烫伤的地方轻轻的吹了吹。 借力打力,姜朝歌仔细的咀嚼这四个字,突然灵光一现,“噢~~~你这么做是故意让皇帝为难百里丰烨。” “聪明。”时夕弦笑着轻弹下姜朝歌的额头。 姜朝歌捂着额头白了时夕弦一眼,“那接下来呢?人家都这么明显的示好了,你准备怎么办?” “等。” “等?等什么?” 时夕弦冲着姜朝歌笑了笑,便垂头仔细上药,没有开口。 剑眉星目,睫如蒲扇,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像在擦药,更像是去触摸捧在手里,一触即化的露珠,那么小心,那么认真。 姜朝歌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如春暖花开。 “还疼吗?”时夕弦猛的抬头,正好撞见姜朝歌眼里的笑意。 他突然怔了怔。 姜朝歌显然没料到时夕弦会突然抬头,脸上的温柔笑意来不及收回,连忙要抽回自己的手,整个人显得有点慌,“不疼了,不疼了。” “别动。”时夕弦握住姜朝歌的手,“别逼我拿鞭子捆你。” 一听到惊云鞭的威名,姜朝歌立刻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不动了,她想谁也不愿意被捆着吧? 时夕弦双手捧住姜朝歌的手,放在嘴边呼了呼热气,后又用掌心捂住这双冰凉的手轻轻的搓了搓。 两人之间很少这么安静,祥和,姜朝歌一时倒有些有些不习惯了,她打趣的说道,“看大人擦药的手法,平日定是没少给姑娘擦药吧?” 时夕弦淡淡一笑,“除了夫人,何人还需我亲自伺候?” 姜朝歌抿了抿唇,这话题找的太容易让自己死机了,便试探着换个话题又问道,“府中的女人环肥燕瘦,各不相同,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时夕弦再次抬起头,看着她不答反问,“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姜朝歌一愣,一时接不上话,此时也不知是她在套他的话,还是反过来被他套话了。 时夕弦好像没姜朝歌想的那么复杂,他接着问道,“你不是有喜欢的男子吗?怎就说不出来了?” 姜朝歌的脑海蓦的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她沉默了。 “怎么了?”见姜朝歌的手好多了,时夕弦放下药瓶,转身收拾起药箱,“怕我在试探你,所以不敢开口了?” 姜朝歌默默的垂着头,有些心不在焉。见她依旧没有开口,时夕弦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了。 他放好药箱,转身向门外走去,嘱咐道,“早些休息,别在踢被子了,不是每次都有人给你盖被子的。” 就在他即将要踏出门的时候,姜朝歌幽幽的开口了,“并不是怕你试探,只是我竟有些看不清他是何模样了。” 时夕弦停下脚步,笑由心生,“看不清就不要看了,能够被忘记的,往往都不重要。以后谁陪在你身边……就记住谁。” 夜深如水,是良药,它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包裹着尘世间的一切,试图掩盖白日留下的不堪痕迹。 让人恍惚觉得,一念方为永恒。 它也是疯药,不断地给那些两情相悦的人制造机会,也给那些说不出口的话一个契机。 姜朝歌凝视着停留在门口的挺拔背影,就是这个背影,数次将她拦在身后,护着她。 也是这个背影,让她看到了不为人知的心酸,无奈。 她缓缓的开口道:“若是睡不着,陪我说说话可好?” 时夕弦回身一笑,“好。” 第81章 烽火之上 还没等姜朝歌弄明白长明是什么意思,眨眼之间,烽火台就像被人施了法一样,从低到高,一层一层的亮起了灯光。 时夕弦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厚厚的鹤氅,把姜朝歌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要干嘛?”不就是说说话而已,怎么就把自己给裹起来了? 时夕弦给姜朝歌把鹤氅的领口带子系好,说,“我带你去玩。” 哄小孩的口气惹的姜朝歌一个大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要玩什么我自己就可以去玩,要你带什么?” 时夕弦哈哈一笑,“可你即将要去的地方,没我你去不了。” 在姜朝歌诧异的目光中,时夕弦将手指放在嘴里呼了一声哨。 “去哪……”后话还没说完,姜朝歌已经被时夕弦拦腰抱着飞身而出。 她一直畏高,所以也不会轻功,爬过最高的地方,左右不过是时夕弦的墙头,这猛然被他带着飞檐走壁,姜朝歌吓得连声尖叫。 时夕弦的速度太快,等下人们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望去时,两人早已经没影了,也是从这一晚开始,府内有女鬼的消息在下人中不胫而走。 姜朝歌紧紧的勒着时夕弦的腰身,恨不得把脑袋挤进他的胸腔里去,力气大得时夕弦差点在半空中窒息。 明明只是几个起落,两人却煎熬的仿佛过了几年。 哨音划破夜空的时候,逐日长蹄嘶鸣,轻轻一跃,便出了马厩,朝着时夕弦的方向狂奔。 一身火红的鬓毛,在黑夜里闪着耀眼的光。 等时夕弦带着姜朝歌来到府门口的时候,逐日也正好赶到,即使看见了时夕弦,逐日也没有停下脚步。 “抱紧了。”时夕弦叮嘱一声。其实不用说,只要他不停下,姜朝歌根本就没有放手的意思。 就在逐日奔跑到身前的时候,时夕弦抱着姜朝歌一个纵身,干脆利落的越上了驰骋的骏马。 一人一马,默契十足。 萧嘉慕羡慕的看着时夕弦潇洒上马的身影,忍不住鼓掌大喝一声彩,“好!大人你太帅了!” 让这张没有上锁的嘴看大门,岂不成了第二个夫人?屹川吓得一把捂住萧嘉慕的嘴,硬生生的将他拖离了看守大门的行列。 姜朝歌摸了摸逐日火红的鬓毛,眼露赞赏,“它真听话。” “和你比起来,它确实很听话。” 这打的什么比喻?姜朝歌瞪了时夕弦一眼,“你才是畜生。” 时夕弦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畜生就畜生吧,反正有的时候,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谁。” 逐日载着两人,朝黑夜狂奔而去。 他们穿过人群,穿过长长的街道,奔往一个姜朝歌从没有去过的地方,那也许是未来,也许是终点。 “我们要去哪里?”姜朝歌坐在时夕弦的身前,大声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害怕吗?” 姜朝歌不知道时夕弦问的是害怕去的地方,还是骑马害不害怕,便答道,“有你在,我一点也不害怕。” 时夕弦没想到姜朝歌会这么说,他问道,“为什么?” “首先你不会杀我,只要不死,你带我去哪里我都不害怕。其次你也在马上,不至于危险驾驶让自己陷入困境……万一,我是说万一啊……真的遇见了什么危险,我只要抓着你不放,你就得陪我一起死!你的命可比我的值钱多了,拖你这个大人物垫背,我一点也不亏。” 时夕弦听得哭笑不得,原来她对自己的信任来源于自己是个垫背,什么跟什么这是? 双腿轻夹下马腹,时夕弦爽朗的笑道,“逐日,去追风。” 逐日得到命令,撒腿狂奔,一骑绝尘的速度快到姜朝歌差点怀疑人生,连身子都坐不直,只得全程借力靠在时夕弦的怀里。 即使眼睛被风吹的睁不开,姜朝歌依旧紧紧的拽着时夕弦的衣袖不松手。颇有一种你亡我亡的赴死气概,那模样把时夕弦逗得忍俊不禁。 一阵狂奔之后,逐日终于停了下来。 姜朝歌瘫软在时夕弦的怀里一动不动,显然保持身形不掉下马,已经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时夕弦笑的合不拢嘴,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一下马的姜朝歌再也忍不住了,飞奔到一棵树树下狂吐起来。 见她难受的吐了,时夕弦终于笑不出来了,他慌忙上前给姜朝歌轻拍后背,而后从守卫的手里接过热水递给姜朝歌,“先喝口水缓缓。” 姜朝歌一口灌下热水,连呼吸都没调整过来,便大言不惭道,“你,你有本事让你那破马,再快一些啊!你看我,看我怕不怕。” 正在休息的逐日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姜朝歌说它是破马,不满的蹬了蹬后蹄,呼哧了两声。吓得姜朝歌连忙躲到时夕弦的身后避难。 要不是逐日在时夕弦的手势下及时停下了动作,姜朝歌差点就给逐日道歉认怂了。 她可没逐日跑得快,若就这样被蹬死了实在是冤枉。 一副又菜又爱玩的样子,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时夕弦,又忍不住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姜朝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懒得呛声的她环顾四周,顿时惊呆了。 城墙连绵千里和山川融为一体,巍峨的城门上赫然高悬着三个大字——烽火台! 她指着城墙上的烽火台三个字,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怪不得时夕弦说没他进不来的,原来是这里。 烽火台作为边防通讯,预警示警的重要地方,乃军事要地,他半夜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时夕弦指了指烽火台的至高点,神秘一笑,“登楼。” 烽火台的至高点原本是作为勘察周边的情况设立的,时夕弦掌权之后,偶然见到夜景的壮阔,便命人加高,以便更好的一睹江山芳华。 虽说层层守卫森严,可树大招风,为了杜绝辉煌的楼身给敌人可乘之机,平日如无必要,楼身都是漆黑一片。 姜朝歌不停的瞅着黑暗中的楼,一时看不清它有多高。 时夕弦笑着站在城楼下,从怀中拿出自己的将令,一声令下,“长明!” “是!”守楼的侍卫顿时整齐的应道。 还没等姜朝歌弄明白长明是什么意思,眨眼之间,烽火台就像被人施了法一样,从低到高,一层一层的亮起了灯光。 姜朝歌瞪直了眼睛,随着逐层亮起的灯火抬起了头。 整座楼大气磅礴,高耸入云,一眼忘不见顶,巍峨壮观! 姜朝歌现在没心情欣赏这样的盛景,脑海中登楼两字一直在旋转,转的她的腿都软了。 她只觉得眼前辉煌壮丽的烽火台犹如一个闪着金光的野兽,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等着将她一口吞进腹中。 第82章 烟火星辰 “你有一双堪比星辰的眼睛,就应该看遍世间所有的美好,以前你不敢的,以后在我身边,只管踏步向前!” * * * “时夕弦,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居然要让我上去?”姜朝歌害怕的脸色苍白,浑身写满了抗拒。 “你不是说过,只要不让你死,我带你去哪里都不害怕吗?” 姜朝歌指着烽火台,怒目圆睁:“登高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时夕弦仰头看着宛如通天的烽火台,“相传古时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搏佳人一笑,你且来看看这瑰丽的江山,周幽王到底值不值得。” “我管他值不值得,又不是为了我。值也好,否也罢,与我何干?”那是前人的事,值不值得只有周幽王自己去衡量,她这个后人有什么资格去评判? 时夕弦没想到姜朝歌会这么说,有一瞬间愣住了。 他的身边不论发生何事,旁人永远都是先表述看法,最终等他定夺,没有谁会如此直白的表达一个简单的道理。 好比如今日下雨,旁人都是,“大人,带伞吗?” 他若要,便有人送来,他若不要,即冒雨前行。 只有姜朝歌会直接把伞塞到他的手里,附送一个大白眼,最后语气不善的来一句,“下雨了不打伞,你是要干嘛?” 时夕弦来了兴趣,问:“若你是褒姒呢?会认同周幽王的做法吗?” 姜朝歌认真的想了想,“于女人来说,肯定是希望有个男人不顾一切的爱自己啊!只不过这份爱于家国来说……”后话姜朝歌没说,一个昏君于民来说,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我不就是那个不顾一切的男人吗?”时夕弦站在烽火台前,笑的贼兮兮的看着姜朝歌,“私燃塔光,可是重罪!” “你这是不顾一切的拉我去死,我真的谢谢你!”姜朝歌嘴一撇,眼一瞪,生动形象的演绎了什么叫嫌弃你没商量。 “哈哈哈……”时夕弦又笑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和姜朝歌在一起,为什么这么想笑,无论她是生气或者是耍赖,那娇憨的样子他都觉得特别好笑。 “笑什么笑?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姜朝歌莫名其妙,她哪里长了笑点? “好了,不逗你了。”时夕弦说着走上前,“烽火台可俯瞰天下,想要看到哪里,全取决于你能看得多远!我今日带你前来,只是想让你见见生你养你的大好山川,是何模样。” 见时夕弦朝自己走来,姜朝歌彻底认怂了,她连连后退,“我不去,我不去,管它是何模样,我只要活着就行。” 一边后退,眼睛一边左右瞅着,正瞥见逐日在不远处吃草,姜朝歌顾不得马认主这回事,撒开脚丫子就要朝逐日狂奔过去。 有时很欣慰有一个懂自己的人,可有时太过懂,也是个悲哀了,比如现在的姜朝歌,她的眼珠刚刚一转,脚都还没抬起,就被时夕弦发现了意图。 时夕弦一个跨步上前拦住了姜朝歌的去路,还没等姜朝歌推开他,时夕弦长臂一揽,足尖轻点,已经带着姜朝歌攀上了烽火台。 “啊啊啊!”姜朝歌吓得惊声尖叫。 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站在了烽火台的顶上,悬崖的即视感让姜朝歌头大腿软。 她认为时夕弦是在借故惩罚她,双手紧紧的抓着时夕弦,求饶道:“我错了,我再也不要你陪我了,快让我下去,我真的很害怕。” “我知道你畏高,此番并不是罚你,只是想带你见见,你从没见过的另一面。”时夕弦捂住姜朝歌的眼睛,揽住她的腰身轻轻往后带,“放轻松,慢慢躺下。” 姜朝歌哪里敢动,她拽着时夕弦的衣袖瑟瑟发抖,说什么也不肯动分毫。 时夕弦无法,只得把姜朝歌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张开双臂抱紧了她。怀抱的温暖和沉稳的心跳声,给了姜朝歌安心和宽慰。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明明你什么都看不见,明明你觉得自己要死了,可就是无比的安心。 死得其所,也不过如此。 “你说过的,若是要死,也会拉上我做垫背。现在垫背的来了,你还怕什么?” 时夕弦低语着再次捂住姜朝歌的眼睛,抱着她缓缓的向身后倒去。 风吹万物的时候,你死死的拽紧衣角,可依旧阻挡不了翻飞的衣裙。等风停止的时候,你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随风而漾的衣裙知道,它裙摆的角度,变了。 光阴在此时被剪成了碎片,时光的使者挑出最闪烁的部分,将它们拼凑在一起,便成了耀眼的星河。 日月山川为过客,你与当下皆永恒。 红色飘扬而落,时夕弦以身为盾,抱着姜朝歌躺在了屋顶上。 “你有一双堪比星辰的眼睛,就应该看遍世间所有的美好,以前你不敢的,以后在我身边,只管踏步向前!”时夕弦揉了揉姜朝歌的发丝以示安慰,“我要把手拿开了,你试着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这个你从未见过的黑夜。” 姜朝歌的心似烽火台上一排排一列列的鼓皮,被一个虚无的鼓锤敲得砰砰作响。 覆眼的手缓慢的拿开了,姜朝歌的世界由黑变亮,即璀璨。 日月星辰交相辉映,一闪一闪的繁星如一颗颗闪着光亮的眼睛,笑着在夜空中和姜朝歌遥遥相望。 那些星星好近,近的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摘下它们。 姜朝歌想要伸手,可手臂动了动,便沉寂了。 一双温暖的手掌在此时握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手,指向天际,“朝歌,看着我的手。” 重叠在一起的双手慢慢的滑动着,姜朝歌的目光紧紧的追随,从星光点点的黑夜到半空,再到远方,最后停在了繁华深处。 “你的眼里有星辰,便该让心里也开满繁花,你看看,这就是你惧怕的黑夜,何其震撼!”时夕弦拥着姜朝歌徐徐坐起,然后慢慢起身。 烟火连城的晋北跃入眼帘,即使入夜,依旧热闹辉煌,笙歌竞舞,车水马龙的街道千灯齐燃,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长街万里,灯火璀璨,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很小的时候站在高处眺望过,那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早已经忘了。她记住的,只有同伴一个个从高处坠死的惨景。 她带着他们对生命的热爱和遗憾,背负着愧疚苟活至今成为一个傀儡,早已没了自我。 姜朝歌热泪盈眶的看着星海灿烂的皇城夜色,看着这一片她从未见过,却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 “你有想过未来吗?”时夕弦站在漫天星辰里,侧头看着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仿佛万箭穿心,震得姜朝歌心慌意乱,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第83章 俯瞰一切 时夕弦执起她的双臂缓缓张开,带着她拥抱夜色,“你应该站在高处俯瞰溪流沟壑,而不是畏缩在角落随波逐流,迷失自我。” 未来……你有想过吗?它又会是什么样子? 光影明灭,亦梦亦幻,看似遥不可及,好像又唾手可得。 它就像是一幅空白的画作,等着你去勾勒,描画,有的浓墨重彩,有的寥寥几笔,有的甚至随着时间流逝,它依旧是一片空白。 姜朝歌不是没有想过未来,遇见时夕弦之前,她连未来的阳光会洒在房间的哪个角落,车辙的印子会延伸到哪个方向,厨房的炊烟会飘向哪里,甚至连孩子的名字,她都想好了…… 面对时夕弦深沉的目光,姜朝歌第一次没有把他的问话当做是试探,而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站在屋顶上眺望着远方。 她害怕高处,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死,无能为力的负疚感日日折磨着她,进而不敢登高,使之成为了一片禁区。 可见过了悬崖上的巍峨壮丽,又何惧崖底的无底深渊?即使坠落,也不过是与风同行罢了。 她问道:“时夕弦,我若掉下去了,你会救我吗?” “会!”时夕弦简单又肯定的回答道。 他来到姜朝歌的身后,执起她的双臂缓缓张开,去拥抱夜色,“你应该站在高处俯瞰溪流沟壑,而不是畏缩在角落随波逐流,迷失自我。” 晚风吹起两人的衣裙,青丝纠缠在一起,一红一黄,一明一暗。 衣诀翻飞之际,好像两个世界合而为一了。 姜朝歌颤颤巍巍的随着时夕弦张开双手,感受着覆手之下的理想之城。 她必须要直面恐惧,打破禁区。 她要立于群山之巅,做一朵悬崖上怒放的花,即使粉身碎骨,她也要勇敢一回。 繁星赋予她勇气,灯火给予她期望,身旁的人……她不知道,也想不出来…… 待姜朝歌不再害怕,时夕弦悄悄的放开她,任她仰立于天地间。 姜朝歌用双手围成喇叭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牟足了劲的大声喊道: “未来……我希望在烟火最盛的地方,有一个属于我的院子,院子外有一片向阳花海,院子里有一棵遮天蔽日的银杏树……树下放着一把摇椅,日出的时候我躺在上面,太阳的微光会透过树叶一缕一缕的照在我的脸上,日复一日,我慢慢老去。” 声音哽咽,泪花闪动,即使声音嘶哑,姜朝歌还是没有停,她一字一句的重复着说过的话,重复着脑海中,那个她勾勒了无数遍,可能永远也拥有不了的未来。 时夕弦仰着头坐在姜朝歌的身旁,默默的看着她,静静的听着。 喊到最后,姜朝歌累了,她不顾形象的躺在屋顶上,大口的喘着气,兴奋的说道,“我终于克服恐惧走出来了……我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终于说出来了……时夕弦,我终于做到了。” 时夕弦由衷的鼓了鼓掌,赞同道:“嗯,做到了,说出来了,你真的很棒!” “你能不能认真点夸我,怎么像哄小孩子一样。”姜朝歌不认同这么敷衍的夸奖。 “小孩子多好,一颗糖,一个玩偶,甚至一阵风,都能高兴好久。” “可我不是小孩子了。”提及童年,她满是遗憾。 时夕弦看着姜朝歌,淡淡的笑着,“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永远把你当孩子。” 姜朝歌瞪圆了眼睛,“时夕弦,你占谁便宜呢!” 气氛戛然而止。 姜朝歌的脑回路,简直让这天没法愉快的聊了,时夕弦理智的闭上嘴,不想解释。 姜朝歌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感受着五脏六腑的快意,问道:“光顾着问我了,那你呢?对未来有什么期盼?” 时夕弦静静的说道,“我没有未来,所以并无期盼。” “只要活着,下一分,下一秒都是未来,人活一世,总有所图,要么图长寿,图永久,图……”皇位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姜朝歌转开话题道,“快说说……说说呗!” 架不住姜朝歌的软磨硬泡,时夕弦想了想,说:“那就……希望太阳不落,白昼永存!” “畅想和妄想还是有区别的好吗?”姜朝歌毫不客气的送上大白眼一个。 时夕弦笑了笑,没有解释。 其实姜朝歌若是仔细想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就会明白时夕弦为何如此说了,可她现在心潮澎湃,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时夕弦。” “嗯?” “你说我刚刚说的那些,听见的人会不会嘲笑我?” “嘲笑什么?” “毫无志向的未来,居然还当成秘密守着。” 时夕弦呵呵一笑,学着姜朝歌刚刚喊话的样子,将手掌在嘴边围成一个圈,“刚刚犬吠了一阵,尔等可有听见?” 将士齐声高喊,“没有!” “时夕弦!”姜朝歌恼怒的坐起身,向时夕弦挥起了拳头。 时夕弦见势不对,起身就跑。 “你站住!我那么真情实意,你凭什么说我是狗叫?”姜朝歌麻溜的起身,在身后紧追不舍。 瓦片被姜朝歌踩的如一串串音符,滴滴答答接连响起。 她尽量克服自己的畏高,虽然还是害怕,但已经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了。 “你说怕人嘲笑,我给你问问还有错了?”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时夕弦笑逐颜开的转过身,慢慢的后退着,和姜朝歌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那是问吗!” “怎么不是?你若嫌我问的不好,我重新问就是了。”时夕弦作势就要张嘴。 “别别别,丢死人了,你别说了。”姜朝歌气的跺了跺脚,可恨啊!追不上他。 这一跺脚,气是出了,可是瓦片承受不住这一脚的重量,咔擦一声,有了裂开的迹象。 姜朝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脚下此时是一片怎样的危险。 时夕弦一个翻身跃起,立在了高高的檐柱上,完美的和黑夜融为了一体,构成一幅不朽的篇章。 他傲世一切,神采飞扬,“天涯海角,一隅清欢,赤子之心,可笑否?” 第84章 一跃而下 惊云鞭划破黑暗,以迅雷之速缠上姜朝歌的腰身,时夕弦一跃而下,朝她而来。晚风吹起他额边的发丝,红色的衣衫卷起一片流云,汹涌的奔向姜朝歌的眼底。 听见时夕弦的问话,将士们高高扬起手里的长枪,振臂高呼,“天涯海角,一隅清欢,赤子之心,吾等当敬之!” 整齐有序,震破黑夜的声音一瞬间传出很远很远,远到一波一波的回音迂折,依旧震颤着姜朝歌。 原来未知的远方可以叫做天涯海角,碌碌无奇的生活可以是一隅清欢,平凡的愿望可以称为赤子之心……满腹经纶,说的就是他这个样子吧……平平无奇的生活,总能被他说的合情合理,心驰神往…… 在此之前,她只对一个人说过未来,当她说到开满向阳花的院子时,那人笑着打断道:一个小小的院子而已,何须当做梦想?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过后那人当真给了她一个院子,只是百花齐放的院子里,偏偏没有向阳花。 ——“既然你准备了满满一院子的花,为什么偏偏没有我要的向阳花?”她感觉难以理解。 ——“向阳花?我交代了啊,下人没有移植来吗?” 他下令将下人盘问了一遍,才知道传达命令的女子因为爱慕他,故意漏掉了他特意嘱咐的东西。 姜朝歌很生气,气他对她也如外人一般,只会吩咐下人,没有丝毫的例外,甚至没有检查一遍缺了什么。因为这些在他眼里,都是小事,无关大局。 ——“对不起朝歌,你别生气,我重新派人去寻便是。你先将就看看,这满院的花说不定会有其它你喜欢的。” ——“你若喜欢一个东西,会轻易去改变吗?” ——“除了爱你能够长久以外,什么改变于我来说都无所谓。” ——“江山呢?皇权呢?也是可以轻易改变的?” ——他笑着把她揽入怀里,“它们怎么能和你相比?意义不同,无可相比。” 她妥协了,想着就算没有喜欢的花,只要有他也是一样,毕竟未来若是没有他,谈何未来? 可是来到这个小院的第一天,还没有一会儿,下人来报,他便急着要走,她希望他能够留下片刻,和她在院子里走一走,留下他的足迹和气息。 可是没有,他只是安抚了两句,便匆匆的离开了。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失望的也走了,从此再没踏入一步。因为他给的院子,没有花,没有他,也没有未来…… 他生于塔尖,览遍山河,受万众瞩目。 她生于尘埃,于淤泥中挣扎,见识浅薄,眼界窄小,所以她深深的认为,她的一切卑微到不值一提,能够有人爱她,已是万幸。 所以自那之后,她便将此藏在心底绝口不提,慢慢的,她也就忘了,她还有一个平平无奇的梦想…… 时夕弦虽然不知道姜朝歌的这些过往,可是从她的神态举止也能看出她的迷茫,于是他大声说道,“朝歌,你可听见了?梦想无谓大小,只要心有所依,才不负此生,逐梦之人,都应得到尊重。” 姜朝歌倏的睁大眼眸,看着时夕弦。 从她生下被遗弃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不会被爱,不会被尊重,她将永远被人踩在脚下,于淤泥中肆意践踏。 没有人会尊重脚下的泥土,即使被泥土包裹着的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此番被人尊重,被人认同的感觉,让姜朝歌久久不能平静,时夕弦又一次颠覆了她对她自己的认知。 此时在姜朝歌的眼里,时夕弦变了,他不再是一个残暴狠戾的人,而是一个懂得尊重他人的人。 心底的根基一旦被改变,筑城的堡垒也会瞬间崩塌。 日升日落,潮起潮退,时间循环往复,可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找不回了就是找不回了。 姜朝歌轻轻的点点头,郑重其事道,“我听见了,谢谢你!” 脚下的瓦片也在这时轰然断裂,姜朝歌瞬间从缺口掉了下去。 “时夕弦,救我!”想都没有想,时夕弦的名字脱口而出。 惊云鞭划破黑暗,以迅雷之速缠上姜朝歌的腰身,时夕弦一跃而下,朝她而来。 晚风吹起他额边的发丝,红色的衣衫卷起一片流云,汹涌的奔向姜朝歌的眼底。 这个一跃而下的身影,这一抹飘扬而瑰丽的红,迅速占满了她的双眸,温暖着以后,她的每一个孤立无援的日子。 稳稳的把人接在了怀里。 时夕弦调侃道,“夫人这腿力,看来不会轻功是对的,我可不想日日跟在你身后给人修屋顶。” 如获新生般的微笑,姜朝歌也调侃道,“你典型的就是生意不好怪柜台,明明是这瓦片的质量不好,你倒还怪起我了。” “那上次你的房门呢?一般人可踹不倒它。” 姜朝歌傲娇的昂着头,“那也是你的门有问题,与我无关。” 抱着姜朝歌安然落地,时夕弦也不和她争辩了,只是暗自感叹,怪不得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果然诚不欺我。 “玩够了没,回去吗?”时夕弦看看天色,问道。 “嗯,回去吧!”姜朝歌点点头。 得到同意的时夕弦呼了声哨,不远处休息的逐日瞬间奔来。 时夕弦先一步翻身上马,随即伸手准备拉姜朝歌,却见她突然扭捏起来。 “怎么了?”时夕弦问道。 姜朝歌的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唔……回去的时候……那个速度……可不可以慢一点?”本来不想说的,可她实在是怕了逐日的速度,再吐怕是胆汁都得吐出来。 原来是这,时夕弦哈哈一笑,“怕了?” 姜朝歌不情愿的点点头。 “依你所言即是。” 回去的路上,逐日走的很慢,一点也没有要奔跑的意思。 通往烽火台的道路两边,照明的灯笼高高挂起,映着路边的野果鲜翠玉滴,来时把胃里吐的一干二净的姜朝歌,在这些果子的诱惑下,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好香啊!”姜朝歌吸了吸鼻子,大声说道。这些果子长在了挺拔的树梢上,她上不去,只能指望时夕弦去给她摘了。 这算盘打的pa啪响,坐在身后的时夕弦听的一清二楚,他想逗逗姜朝歌,便故意装听不见。 第85章 逐日受惊 话还没说完,姜朝歌就已经打断了他,“再不去天都快亮了。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待在马上不动,你别啰嗦了,快去吧!”时夕弦失笑,他又被她嫌弃了。 见时夕弦不说话,姜朝歌继续说,“这些果子看起来又大又红,也不知道熟了没。” 又大又红还不知道熟了没有?时夕弦弯了弯嘴角,还是不接话。 姜朝歌只能继续扯东扯西,可时夕弦就是不上当。 终于忍不住了,姜朝歌回头看了时夕弦一眼,气道,“你聋了?” “没有啊。” “那为什么我说话,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时夕弦无辜道,“我一直在点头赞同,只是你自己没看见而已。” 靓女无语。 姜朝歌也懒得东扯西拉了,她指着果子软声说,“我饿了。” 时夕弦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模样,“这样就对了,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最讨厌拐弯抹角这一套。朝堂上已经看的够多了,生活里大可不必。” “大人说的极是。”姜朝歌就差把头给点掉了,她现在有求于人,态度可得端正些。 “照我们现在这个速度,回去还得些时辰,我去给你摘来垫垫肚子。” “时大人你太仗义了,以后我一定唯你马首是瞻,你指东我不往西,你指南我不往北。”姜朝歌点头哈腰,马屁恨不得拍到天上去。 时夕弦对于她的阿谀奉承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叫停逐日,长臂探向姜朝歌的腰间,准备把她带下马去。 姜朝歌见势不对,紧紧拉住逐日的缰绳,“干什么?你是要去摘果子,不是摘我。” 时夕弦哑然,“我不在马上,万一逐日给你扔出去了怎么办?” “我一个大活人,它说扔我就扔我了?” 姜朝歌会骑马,也仅仅只是会骑,对马没有什么研究,完全想象不出逐日能怎么扔她。 “我为你的无知且自信,表示震撼。”时夕弦扶额,试图给她解释,“逐日认主,若是发现驾它的不是我,会把你甩下来的。” “不会被发现的,你的轻功这么好速度又快,嗖嗖几下,它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已经回来了。”姜朝歌抓着逐日的缰绳说什么也不撒手。 他平日整她的点子一套一套的,此刻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万一时夕弦驾着逐日跑了怎么办?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一定不下去。 时夕弦看穿了姜朝歌的小心眼,好脾气的解释道,“马若是受惊了,后果,” “再不去天都快亮了。”话还没说完,姜朝歌就已经打断了他,“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待在马上不乱动,你别啰嗦了,快去吧!” 时夕弦失笑,他又被她嫌弃了。 拗不过姜朝歌,只得依着她,时夕弦离开马身之前反复叮嘱道,“我去去就来,你一定要注意,别惹逐日受惊,不要乱动。”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时大人,小的保证一动不动。”姜朝歌连连点头,声声保证,就差没把后者给踢下去。 “逐日,好好呆在这里,不许动!”时夕弦摸了摸逐日的鬓毛,语气稍重的命令到。 逐日垂首低低的叫了声,算是回应。 时夕弦看了姜朝歌一眼,本想在叮嘱一句,后者干脆指天发誓:绝不惹逐日生气,绝不乱动! 时夕弦这才飞身上了树梢,去摘果子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切都会很顺利。 可往往就是这样,没有意外的时候,通常都会发生意外。 有一株cu壮的枝丫上的果实又大又圆,时夕弦几次都错过了,姜朝歌登时就着急起来,想着逐日一动不动的站着很是乖顺,她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它会一直这么乖。 于是便指着那枝丫提醒道,“时夕弦,那里有好多。” 时夕弦下意识的接了句,“哪里?” 这一说一接,把逐日搞愣住了,它看了看树上的时夕弦,居然又扭头看了看身后。 时夕弦心里一惊,连忙呵斥逐日不要动,扔掉手里的果子向它奔来。 只那一瞬间,逐日嘶鸣着扬起前蹄,立了起来。 姜朝歌被这变故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双手死死地抱着逐日的脖子。 本来逐日只是想把姜朝歌甩下去,哪知直接被捏住了命运的脖颈,脖间被勒住的窒息感让它彻底受惊了。 它向踩到了弹簧一样,左摇右摆的奔跑着,玩命的要把姜朝歌扔出去。 被甩的晕头转向的姜朝歌紧紧的圈着逐日的脖子,大声呼喊着时夕弦。 “逐日,是我,你别害怕。”千钧一发间,时夕弦及时的飞身上马抓住了逐日的缰绳,试图安抚它。 可是对于动物来说,脖子就是最致命的地方,逐日本来就已经发了狂,后又被姜朝歌紧紧的勒着脖子,更加疯狂了。 就连时夕弦的命令它也不听了,再次嘶鸣着狂奔起来。 “松手,朝歌,你快松手。你这样勒着它,它会更加害怕的。”时夕弦大声提醒着。 陡然颠簸起来的速度,使姜朝歌更加不敢松手了,反而是用尽力气越抱越紧。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才是让逐日受惊的源头。 “逐日,停下,快停下!”时夕弦牢牢的把姜朝歌护在怀里,试图用缰绳控制逐日。 逐日越跑越快,姜朝歌越抓越紧,一人一马陷入了一个循环。 人到生死的边缘,害怕使她听不进周围人的劝说,如同落水者抓紧稻草当做救命的东西。 姜朝歌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终于在逐日的一个甩头下,姜朝歌力气不敌的脱手了,她带着巨大的冲力撞向身后的时夕弦,两人呈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双双被逐日甩下了马。 逐日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这下倒好,黑灯瞎火的,两人被逐日扔在了半道上。 时夕弦抱着姜朝歌在空中一个翻身,再次给姜朝歌垫了底,落地的一刹那,他瞅准时机把姜朝歌轻轻的抛向了一旁的草地。 自己则顺势一滚来减轻落地的冲撞,可饶是如此,还是被撞的头晕眼花。 姜朝歌被这变故吓得腿都软了,完全站不起来,她连滚带爬的摸向时夕弦,焦急的问,“时夕弦,你还好吗?” 第86章 前世今生 “人总会在今生遇见前世亏欠的那个人,她会变成一个劫,化作任何模样来找你偿还,若是哪天遇见了一个搅乱你生活的人,就一定要让着她,对她好,因为你的前生已经欠了她,今生就得弥补……” * * * 时夕弦没有理会姜朝歌的询问,而是大汗淋漓的躺在地上,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 空荡寂静的道路回荡着时夕弦的大笑,听的姜朝歌一阵害怕,怀疑时夕弦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借着月光也看的比较清楚了,姜朝歌摸到时夕弦的身旁,认真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怯懦的说,“对不起,都是我没有听你的话,你别笑了,怪渗人的。” “姜朝歌……”时夕弦笑看繁星,轻轻念起了姜朝歌的名字,“姜朝歌……哈哈哈……姜朝歌……” 姜朝歌以为时夕弦被自己气疯了,焦急得恨不得哭出来,“时夕弦,你哪儿受伤了?还能动吗?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小人之心,不该不听你的话……你快清醒清醒,看看这是哪里,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见姜朝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夕弦这才止住笑声,无可奈何的说道,“我没疯,只是想不到我的夫人这么厉害。逐日可是陪我出生入死的战马,刀山火海什么场面没见过,居然被你吓得甩下我落荒而逃……我在想,要是把你送上战场,是不是就省了两军对垒的麻烦。” 见时夕弦这种情形还能开玩笑,姜朝歌松了口气,看来脑子没事,人也没疯,她就放心了。 “行行行,只要你开心,别说送我去战场,就算送我去修罗场,去地狱,我也义不容辞。”姜朝歌说着揪起时夕弦的衣领,用力的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地上太凉了,你快起来想想办法,我们怎么回去。” 哪知时夕弦顺势把姜朝歌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在姜朝歌的错愕中,他感慨的缓缓说道,“我爹说,人总会在今生遇见前世亏欠的那个人,她会变成一个劫,化作任何模样来找你偿还,若是哪天遇见了一个搅乱你生活的人,就一定要让着她,对她好,因为你的前生已经欠了她,今生就得弥补。” 时夕弦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以为没遇见你的前半生已经弥补了,哪知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你才是我的劫,你啊你……” 时夕弦躺在地上,姜朝歌趴在他的身上,清晰的心跳不断传入耳中,她没有挣扎着起身,也没有羞恼,而是听着时夕弦的呼吸声,酸酸的想,他的前半生弥补了谁? 心里如何纠结,终是没有问出口。 她再次道歉道,“对不起,要不是我不听话,逐日也不会跑了。” 时夕弦揉了揉姜朝歌凌乱的发丝,笑道,“跑了便跑了,没什么对不起的,人生就是这样,一帆风顺的外表下说不定哪天就栽了个跟头,也算是你给我提了个醒,我还要谢谢你才是。” 安慰的话说的姜朝歌直想哭。 她眼圈红红的,拼命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你可有哪里受伤了?” “劳烦夫人挂念,只不过腰闪了下,无甚大碍。”时夕弦呵呵一笑。 以前他的笑大都是不怀好意的冷笑,现在他的笑成了一种鼓励,不管多大的困难,在这笑容里都能迎刃而解,姜朝歌现在越来越喜欢时夕弦的笑容了。 她让时夕弦松开自己,转身扶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本想去探探周围的环境,看能不能找到逐日的踪影。 哪知刚刚松手,时夕弦便一副迎风而倒的样子喊道,“哎哟,哎哟,我的腰使不上劲,快扶我一把,我要摔了。” 姜朝歌当了真,她站直身子搀着时夕弦,让他重新倚着自己。 “黑黝黝的荒山野岭,也不知会不会碰见野兽。”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姜朝歌忧心的问道,“我们该怎么回去?” 腰闪了不代表不能走路,可时夕弦偏偏要像个瘫痪似的让姜朝歌扶起自己,他趁姜朝歌不注意的时候,把腰间一个指节粗的东西给扔了出去,回答道,“我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办法,先往前走走,看能不能遇见什么人帮我们一把。” “不会吧。”这回答让姜朝歌属实吃了一大惊,她看着时夕弦,确定他是不是在给自己开玩笑,“你怎么会没有办法?” 时夕弦耸耸肩,“我怎么就不能没办法?” “你,你,你们这种人不是应该都有个什么救急的东西吗?什么飞鸽传书,火褶子,焰火什么的,你没有吗?” 时夕弦故作惋惜道,“火令倒是有,不过刚刚不小心弄丢了。” “弄丢了?”姜朝歌瞪圆了双眼,恨不得一口把时夕弦给吞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就弄丢了?快想想丢哪儿了?在哪儿丢的?我去找找。” 时夕弦被姜朝歌瞪的直发怵,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居然会被女人的一个眼神给吓住了。 他战术性的回避问道,“你肚子还饿吗?我要不再去给你摘些野果?” 顾左右而言其他,姜朝歌也知道是找不回了,她泄气的甩开时夕弦的手臂,“吓也吓饱了,气也气吐了,这谁还吃得下。” 看着沮丧的姜朝歌,时夕弦差点就脱口而出他刚刚扔哪儿了,可是想着现在要是说出来,肯定会被姜朝歌一顿数落,便没开口。 时夕弦有些后悔刚刚扔掉了火令,他自己也没弄明白,怎么就一时手快就给扔了…… 他的沉默倒是让姜朝歌理智了不少,她重新扶起时夕弦,“对不起,刚刚是我态度不好,要不是我把逐日给气跑了,我们也不会沦落至此,走吧,我扶着你,沿路看看有什么办法没。” 上一秒还在愧疚的时夕弦,下一秒就心安理得的让姜朝歌扶着自己向前走。 出来时好好的两人,回去的时候一身狼狈不说,连坐骑也跑不见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87章 大风过境 大风过境,卷起草木索索,犹如箜篌妙音,给时夕弦起了个前调。 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姜朝歌只知道天依旧黑,路依旧崎岖,这条道还是一眼望不到头。 起先是她扶着时夕弦,到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时夕弦搀着她了。 饶是如此,姜朝歌还是走不动了,她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不起来,“不行了不行了,又困又饿,我走不动了,再休息一会儿。” 时夕弦捻出自己的里衣袖口,蹲在姜朝歌身前细细的替她擦去额间的薄汗,细长的凤眼划过一丝丝的心疼。 他满心后悔自己的自私,就为了和她多待会儿,一时冲动扔掉了火令。 后来一想,姜朝歌不都一直在自己的身旁吗,何来的多待会?怎么当时脑子就没转过来,做了件这么愚蠢的事了? “你也累了吧,要不过来坐会儿,我把肩膀借给你靠。”虽说时夕弦不见半分疲态,可姜朝歌还是惦记着他说的腰伤,便抻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这种饥寒交迫的情况下,难得她还不忘关心自己。时夕弦老脸一红,也懒得装柔弱了,他转过身背对着姜朝歌,“上来,我背你回去。” “可别!你腰不好,若是落个残疾,到时全赖我头上,我可担待不起。”姜朝歌连连摆手,一副休要碰瓷的模样。 时夕弦听后哭笑不得:“我一个九尺男儿,怎么到你嘴里一无是处了。” “你最近的脾气秉性反复无常,时好时坏,我不得小心些?” “有吗?”他怎么反倒觉得自己最近脾性好了很多? 见时夕弦一副领悟不到的模样,姜朝歌也不再纠结的说:“感觉不到算了,人确实很难看到自己的缺点,更别说改正了,不奇怪。” 时夕弦一听倒是不乐意了,他回首看着姜朝歌,问,“你是说我刚愎自用?” 姜朝歌认真的想了想,而后茫然的回望着时夕弦,反问道,“什么意思?” 两两相望,一个不懂,一个无语。 “罢了,当我什么都没说。”时夕弦说着也不管姜朝歌作何感想,强行把她背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怎么又往回走了?你走反了。”姜朝歌察觉不对劲,立马出声制止,就差掰着时夕弦的脑袋调头了。 “别动。”时夕弦把姜朝歌往身上揽了揽,“我回去找找火令掉哪儿了。” “都已经走了这么远,还找得到吗?”就算是白日掉个东西在草丛了,她都不确定能不能准确的找回,更何况现在夜色茫茫,去哪儿找? 相比姜朝歌的着急,时夕弦倒是胸有成竹,“其实我们没走多远,只不过是你累了而已。” 确实没走多远,姜朝歌一路走走停停,也不认识路,再加上时夕弦一路嘘寒问暖和她疲倦的错觉下,真以为自己走了很远很远。 “啊?这么说你一直知道我们在哪里?”姜朝歌惊讶的问。 时夕弦笑而不语。 “好你个时夕弦,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肯定有办法回去对不对?”姜朝歌这才后知后觉,时夕弦就是干这个的,肯定对皇城的路了如指掌,更何况这是烽火台的必经之路,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哪里。 姜朝歌为自己的愚蠢扼腕叹息,太生气了太生气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又被他给耍了。 姜朝歌恨不得刀了时夕弦:“那你还一个劲的说不错不错,走了这么远……我还真以为我们快走回去了。” “我那是鼓励你,难不成一直强调这么慢才行?” 姜朝歌撇撇嘴,“这不就是你一贯的风格吗!” 时夕弦被噎了一下,无话可说。遂背着姜朝歌健步如飞的往火令的方向走去。 宽厚的肩膀随着大步流星的步伐一颠一颠,姜朝歌趴在时夕弦的背上闭着双眼,想象自己此时是个婴孩,被娘亲抱在怀里,她用温柔的嗓音唱着童谣,抱着自己摇啊摇,摇啊摇…… 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夕弦,你会唱童谣吗?” “童谣?”时夕弦面色一囧,抚琴他信手拈来,唱歌好像不怎么在行,因为他没唱过歌。 “嗯,你会吗?” “我……”本想拒绝,可是道出嘴的话却变成了,“我想想。” 姜朝歌就安静的等着,期待的等着。 没一会儿,时夕弦缓缓道:“我娘很喜欢的一首词便是词人辛弃疾写的《贺新郎·甚矣吾衰矣》,她特意为此谱了曲,小时候经常唱给我听,可想听?” “想。” 从姜朝歌贸然开口说要听童谣的时候,时夕弦就察觉到姜朝歌可能因为什么触景伤情了,于是玩笑的说道:“客官既然点了曲,还不知能给在下几个赏钱?” 姜朝歌觉得有趣,学着酒馆里的二流子,豪迈的说道,“大爷先听听你的声线怎么样,唱得好了,赏钱有的是。” “那客官可得仔细听,听得乐了,莫忘了在下的好处。”时夕弦和着腔。 姜朝歌学着时夕弦平日摸自己脑袋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沉着声音说道,“好说好说,本督什么不多,就是钱多。” 话没说完,自己到先乐得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时夕弦本想偏过脑袋避开姜朝歌的魔爪,可见她笑颜如花的样子,终是忍住了。 他旋即也跟着绽开一个粲然的笑容,如春风化雨,淅淅沥沥,含情脉脉。 天边的云朵被这双笑脸笑得晕晕乎乎,在风姑娘的帮助下半推半就的挪开了脚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亮终于露出了它胖乎乎的身体,昂首挺胸的亮了又亮,繁星受到鼓舞也跟着闪了又闪,一路相随。 大风过境,卷起草木索索,犹如箜篌妙音,给时夕弦起了个前调。 他蓦的紧张起来,清了清嗓子,生涩的曲调从那双薄唇里依次蹦出:“……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回首叫,云飞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刚开始有些紧张,唱到后面便娴熟起来,曲调悠长绵软,干净的声线娓娓道来。 第88章 非黑即白 她的世界不再非黑即白,非善即恶。时夕弦带着那抹耀眼的火红,硬生生的劈开了她的灰色地带,带她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他教她诗词歌赋,给她底气教她勇敢,教她一切一切…… “真好听。”姜朝歌趴在时夕弦的背上,由衷的赞叹。 她万万没想到,这张平日里能够气死人的嘴,居然拥有这么温柔的声线,可以唱出这么动听的歌曲。 能言会道,能文能武;掌能覆敌,亦能抚琴……她想,他简直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 宽阔的背和结实有力的臂膀构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避风港,姜朝歌安安静静的趴在时夕弦的背上,回想着这个极其离奇的夜晚。 在时夕弦的帮助下,她这个畏高的人居然攀上了晋北最高的城墙,还将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她还从那高耸入云的塔上掉下来与风共舞了一把,她现在不太能理解奋不顾身这个词的含量有多重,只是看着时夕弦毫不犹豫的飞身而下,她觉得,这应该就是奋不顾身吧…… 不光如此,她还把时夕弦屡立战功的坐骑惹得跑丢了…… 她还知道了一个著名的词人,并记住了那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她还听见时夕弦唱歌,歌声婉转的诉说着生而为人的无奈,音如泉水叮咚,如小溪流水,沁人心脾…… 她的世界不再非黑即白,非善即恶。 时夕弦带着那抹耀眼的火红,硬生生的劈开了她的灰色地带,带她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他教她诗词歌赋,给她底气教她勇敢,教她一切一切…… 时夕弦的一缕青丝随风扬到身后,姜朝歌卷起那缕发丝在指尖缠绕,一圈又一圈,最后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真是个小糊涂蛋。”时夕弦笑着嘀咕了一句。 他手臂一转,动作敏捷的把姜朝歌从背上转到了身前,改背为抱。 姜朝歌动了动,寻着时夕弦怀里的温度,一股脑的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继续睡。 时夕弦抱着她四处张望一番,最后寻了块干净柔软的草地,把姜朝歌轻轻的放在了上面,随即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 道路两旁的树梢迎风微微摇晃。 似乎是感觉到周围有些不寻常的细微动静,时夕弦静静的立在姜朝歌的身旁,一只手搭在腰间的银鞭上,双耳微动,仔细的辨别着周遭的动静。 直到捕捉到一丝衣角翻动的声音,他才放下手,说:“出来。” 几个人从树影婆娑处纷纷落地。 领头的便是烽火台的总指挥——李充。 “见过大人。属下刚刚接到军长的传书,说您一直没有回去,也没有带暗卫,特命我沿路查探。我等刚到便见夫人睡着了,遂不敢惊扰。”说着李充双手呈上时夕弦的火令,“来的路上,属下拾到了大人遗落的火令。” 时夕弦从李充手里拿过火令,看了看几人,道,“你们把外衣都脱下来。” 李充看到地上睡着的姜朝歌,顿时明了时夕弦所为是何,于是麻利的脱下外衣,连着其他几人的一并递给时夕弦。 时夕弦转头就给姜朝歌搭上,继续说,“李充立刻去督军府叫屹川带上褥子,驾马车来。” “是。”李充领命而去。 时夕弦又吩咐副指挥,“你速回烽火台取些暖炉来,莫要发声惊扰夫人。” “是。”副指挥得令而走。 时夕弦继续对着剩下几人派遣道,“本督的逐日跑丢了,尔等去寻回。” “是。”众人受命散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副指挥便带着几人拉着一个板车来了,板车上放着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火盆。 为了防止马嘶,副指挥老远就卸下了马,几人推着板车走了过来。 “把火盆围着夫人放好,离远些,别烫着她。”时夕弦蹲下身子,测了测火盆与姜朝歌之间的距离说。 副指挥应了声“是。”就和其余几人用火盆围了个圈,把姜朝歌圈在了里面。 时夕弦猛的想起夜里有风,他伸出手掌感受了一下风的力度,道:“这里太空旷不聚暖,还是放近些。” 几人连忙把火盆放近了些。 炭火暗淡的红光照的姜朝歌恬淡的睡颜忽明忽暗,时夕弦又想起她上次睡觉翻来覆去的样子,又说,“她睡觉爱动,免得烫到了,还是放远些。” 几人虽不解大人为何如此纠结远近,还是迅速的把火盆挪开了点。 时夕弦还是不放心,他看着空荡荡的四周,自言自语道:“一起风热气就没了,是不是还是近些好。” 虽说是自言自语,可是大人的话,谁敢不听?几人愣了愣,又将火盆端近了些。 时夕弦看着他们麻利的动作,又突然想起姜朝歌被自己热出鼻血的事,连声道:“不行不行,免得又热出鼻血,还是拿远些。” 副指挥懵了,其余几人也懵了。 来来回回数次,夫人身边的草都被烤焦了,一向果断的大人居然还没拿定主意。 见时夕弦盯着姜朝歌的位置,还在纠结远近的距离,副指挥连忙说,“大人,属下刚刚试过了,这个距离正好,不会烫着夫人,也不会冻着夫人。” “确定?她又怕冷又怕热,你确定温度正好?” 副指挥只差没立个军令状,“确定,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不冷不热。” 时夕弦这才没有犹豫。 他看了看夜色,在姜朝歌不远处席地而坐,“你们去寻些野味和果子来。” 终于不用再挪火盆了,几人迅速做鸟兽状散开。 等屹川赶到的时候,姜朝歌在火盆围成的圈里睡得正香,时夕弦坐在一旁烤兔子。 屹川揉了揉眼睛,没错,这个五谷不分的大人,居然真的在烤野味,只是看那焦黑焦黑的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