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诉 凤兮何意 凤为帝》 第一章 .月黎紫霄 白裙蓝衣的冷黎月在傲月台上独步轻吟着: “我本不羡庙堂高, 犹闻有人责我贪。 泣血御火谁能逆, 是非功过祭平生。” 她唇边的笑意绝美中透着丝丝清寒。 这女子就是苍月国的极圣至尊,也将是这片江山的第一位凤帝女君,垂目俯视着她一手建立的帝国,身后十步的地方十名宮饿远远的跟着,却不敢靠近这个绝美的女子,虽然她此时是笑着的。 远远的一袭紫衣匆匆而来,在离冷黎月五步处缓缓下拜,说道:“凝雨来迟,万望勿罪。” 冷黎月听了只是淡淡的回了句:“起吧,你我本非外人无须如此,还是叫我小姐好吗?” 凝雨一愣,脑子中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情况,小姐不屑礼数也不该如此吧?这可如何是好?而冷黎月也不急,悠悠然的说到:“我还没称治天下,就有人想让我做昏君,我手下的人还真是特别呢!” 听了这话的这下凝雨算是彻底晕了,想了半天只好答了一句:“凝雨遵旨。”才站了起来。 起身后凝雨复又说到:“冥玄大人和诸位大人己到紫霄殿候着了。” 冷黎月听了只毫不意外的回了句:“真早,去紫霄殿吧。” 紫衣女子答“是!”便扶着冷黎月上的步辇,朝紫霄殿去了。步辇上的人用手指支着头,就差没睡着的无聊中,凝雨从旁跟着,心中也没少暗自打鼓。暗想着自从进了宫,自家小姐真是越发难伺候了,自己这样的下人可不是一般的难当,小姐依旧还是小姐的样子。 可冥大人却说:“说不过小姐,就只能提点提点自己和清霜了,谁让小姐是从来也不怎么怪罪你俩。” 凝雨暗想这冥大人这的话就够我晕的了,小姐这还里请求,这不成心耍我吗?心里这样想着,脸色自然也不会好看。 不巧刚好被冷黎月看到,凤目轻合,樱唇微启飘出一句:“雨儿,你要是还摆着这张脸,新来的丫头们,下次就该离我二十步远处跟着我了。” 闻言凝雨不由的汗了,干干的笑着见她如此冷黎月不语合目,似是无奈的笑了笑。 其实傲月台离紫霄殿并不算远,所以一会就到了,抬辇的宫人将步辇稳稳落下后,冷黎月步伐从容的朝紫霄殿走去。凝雨刚想出声通报主子驾到,冷黎月的玉手却已轻掩在凝雨的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凝雨无奈只好无言的跟着,冷黎月似若无人的走过诸人之侧,停在了冥玄之后,惊得诸人齐齐下拜,冥玄闻声转身,惊刹欲拜。 却被冷黎月扶止,一声含笑不掩的:“起吧。” 她这话响在他耳边,众人方起,冥玄无语而起。 只闻黎月说到:“大家的心意我自明了,礼不能废是不错,可我上未称治,自是不能有所借越的,之前种种我意不问,之后期间望大家切勿为难黎月可好?” 她这话下众人闻言皆言到:“不敢。” 对此此冷黎月淡笑悠悠复言到:“黎月不才,份属女流,本当不问政事,然因不能坐视前君昏荒之行,至于天下于万劫之境,方应势顺民,不息残生,命付家国,讨昏伐荒。幸得天佑,途逢知己,共谋同计,尚得有微成,固不敢独步紫霄,坐俯天下。然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家国不可一日无君,故吾将尽力暂摄,以期贤君,不以兵戈取,能成大治世。若此,黎月退让,苍月尽付,意无怨。” 说完这句话停了停后,她笑意未收的望向众人,问了一句:“黎月浅薄,不知妥否,还望明言。” 语未罢时,声未消,就见众人俯首,言皆:“不妥。” 首是冥玄墨衣黑发的俯首出列而言:“吾主,贤达实是天下之大幸,辞位之举万不可行。” 而后一身白袍书生似的明期镜接上言到:“十年征伐方得今朝,久乱期治非贤不能,天之所选万勿退让。” 有了这俩开头,其余众人也各疏己见,虽词有不同,可右左无非是:”吾主勿退让贤不妥,愿请三思。”这类换汤不换药的说辞罢了 。 冷黎月听了半刻无语,不喜不悲的言了一问:“你们这是要仗着人多势众逼我登位吗?非要如此才能令各位满意吗?那我若不依呢,各位又当如何?” 这话一出殿中立马陷入了一片无言中,黎月合目长叹:“家国计,不由人,各位还真能舍得。很好既是如此也罢,我也就认了,定国苍月,立帝暂治满意了,能都起来了不?” 下面一众人等齐齐叩首着说道:“臣等敬服,天下至幸,吾皇圣明,千秋无疆。” 闻言冷黎月面无表情的回道:“得了,都起吧,即要立国立君,君臣之分不差一时,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冥玄、明期镜暂掌三省事,理常务,如遇不决,呈朝共商,另传令上将军整边待归。还有就是先将要办的事立个章表,也免的慌了手脚忙中出错,今日就先散吧。” 得她这话众人齐声言道:“臣等遵旨。”一片俯首中。 冷黎月毫无留恋的踏出了紫霄殿,辞了凝雨安排的步辇,说是想走走。 第二章.凝雨无邪 踏出紫霄殿,退了步辇,说是想走走的冷黎月就这样不急不慢的走着也己是有一会了,这让跟在一旁的凝雨也不敢打扰她,退了跟在身后的宫女,便在一旁跟着,心里不免觉的奇怪,小姐这是怎么了,换别人这被拥立为帝一定是一件高兴的事,自家小姐却连一个笑脸都没有。这反常的吓得自己都沒了主意了,要是清霜姐在就好了,她比自己主意多,定会有办法的。 一边想着一边走着,凝雨失了神也不自觉。木木的呆呆的,到让回头找人的冷黎月看见了,心情顿时好了不老少,也不催她,就停下等她。 脸上不自觉的就有了些许笑容,眼看着还有两步就要撞上自己了,她这才开口说了:“雨儿呆发够了没?” 这声一出吓的凝雨前脚踩后脚,身子直接往下倒,心中怨着今日真是走背运了,却不想身子倒到着于地面呈70度时便停了,却听到身前传来了,一个声音说着:“雨儿你下次走路还真得多留点神。”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声音不是自家小姐又是谁。在想想小姐今日的心情,她立刻就汗了,心中暗想老天啊,我和您有仇吗?您犯的着这样整我吗?便立马稳了稳身形复又站直后说到:“凝雨冒失请小姐责罚。” 却听身侧传来一句:“也罢那就罚你先去准备一桌小席,再去把冥大人给我请来。可还明白?” 凝雨一听下意识的回了句:“明白、也不明白,小姐说的是午膳还是晚膳?” 而冷黎月只淡淡的回着:“你去问冥大人吧?” 闻言凝雨回了声:“明白了,凝雨这就去办。”便跑了。 看着跑的急急的凝雨,她唇边的笑意似又深了几分,但还是淡淡的透着寒凉,往前走着入了个亭子,猛得一回头,对着亭边的竹子说倒到:“含雪你出来吧,能从廊间跟到这不错有长进。” 只见片刻之间,一袭白衣俯首眼前,名为含雪的女子静俯亭下,檀口轻启:“含雪归来事以办妥,清霜随人两日后可抵达,故此先来回了小姐。” 冷黎月答了句:“知道了,正好你陪我回去吧!” 就如此含雪陪着冷黎月刚回倚风阁,她一口茶都还没饮上,就见冥玄黑着张脸于阁前请见,含雪见此正欲出门去将人请进来。 却闻冷黎月说了句:“不必,先让旁人领着去前厅候着吧!茶水点心好生待候着,含雪你陪我沐浴更衣。” 她这话一出含雪也是意外,可想着自己也是刚回来,就算会错过一些事也是正常,再说主子们之间的事,也不是当丫头的自己能瞎参的含雪便应了:“是,小姐今天想穿哪件衣服,我好去准备?” 可冷黎月听了只勾了勾唇言到:“明知故问有长进。” 她这话说的让含雪一愣后忙回了声:“含雪不敢。” 她却不在意的回了句:“没事,那件都行,在他眼中都一样。” 说罢这话她便向内室走去,水气迷漫的内室,冷黎月抚着自己乌如墨、滑如丝的长发,勾了勾唇角,静静享受着这份安静,纤长的睫毛在如玉的脸部是如此明显,像是两把小扇子,而在这对小扇子下掩藏过多少的心机和杀意,怕是连它的主人也都已记不清了吧?无声中的自问下,想是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答案,她唇边的笑容中有了不少得意。 冷黎月淡淡的问了句:“雪,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还记得吗?” 名为含雪的女子听了回:“回小姐,含雪六岁入得千蝶宫,十二岁跟的小姐,现下二十,小八年了。” 冷黎月似在回忆着什么是的说着:“不错八年了,我和玄也不过就是十多年的交情,似冰、清霜、含雪、凝雨,你们的年记和我最多也差不了几岁吧?” 闻言含雪答:“回小姐,没错最多也不过五岁。” 冷黎月笑意不减的说道:“果然是玄教出来的人,是他喜欢的样子,武夫不弱,心也不软 ,只问任务,不问原因,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去把衣服拿进来吧?” 服待着黎月穿好最后一层纱衣,退了一步的含雪不得不停在原地了,因为她的手不知何时己被小姐握住。 冷黎月似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想不想要一份自己的生活,你可以有这样的权力,自己想想吧,我等你的回答。” 擦肩侧身只一瞬间,等含雪回过神时,冷黎月正在给己自挽发,长发纤指挽青螺,若不是明知这是自家小姐话,这样的女子含雪还是真想倾心相交呢,含雪这样想着。边想边走到镜边,递上一根边上妆盒中的扁玉云纹簪给冷黎月,对上镜中浅笑的人儿,这样的她白裙、白纱、青螺髻,素到极处的她,己非出尘不染所能尽释的模样,含雪不免恍了下神,才慌张的言了句:“小姐风华无可比,可会不会太素了些?还是加些饰品吧?” 冷黎月回了:“不必,就着样吧,我行我素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我自有分寸,去吧,凝雨换来吧,还有去内庭局问一句,泰安宫收拾好了没,我明日自己要去看看,办完这两件事就去歇着吧?” 含雪闻言回:“含雪不累,凝雨还小,小姐抬爱,却终是不妥,还是让含雪从旁帮着些吧?” 冷黎月听了这些唇边笑意渐深的说到:“无妨,你们四人中凝雨最小,自然会比你们无措些,这本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再说凝雨纯澈颇合我心,你不必如此,下去吧!” 冷黎月都如此说了,含雪也不好在言什么只好依言出去唤来凝雨说了句:“小姐仁慈,不拘小节,你就好生跟着,勿在出错了。” 凝雨应了声:“哦,知道了,那我就进去了。” 她边说边进了门,在旁候着没一会却闻冷黎月问了句:“凝雨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冥大人一路没和你说什么?小席可都备好了?” 这一堆问题把凝雨问的都不知道先答那个了。不免心下暗想这下完了,又出错了。 却见自家小姐也不等她回话,就又说了句:“你不必如此,我本无它意,冥大人的话,遇着谁都是一样的,你不用担心,小席的时间就定晚上吧,菜色也不难,让人备上,几种时鲜的蔬菜,一尾清蒸的鲈鱼,一份山药豆沙卷,一坛梨花白和新下的果品即可。就这样吩咐下去吧!还有让人把倚风阁旁的,流云居打扫一下,我不求富丽,只需干净便可,如果宴饮得晚了,记得留冥大人于流云居不用回府。” 听了小姐的话凝雨松了口气应了:“是,凝雨明白了,这就去办。” 却闻她说了句:“不急,还有从今起你,你和含雪她们一样,入倚风阁侍候,出去的时候自己选两丫头,留在身侧差用,一些小事让她们去办就行了。我想写点东西,把手上的事吩咐下去后,便来为我研墨吧。” 听了冷黎月的话,凝雨却又怕自己是听错了,便兴奋又慌张的问了句:“我也可以帮小姐研墨了,这是真的吗?” 见她这样让冷黎月不由的笑了笑回了句:“是,难道有问题吗?” 得了这话一脸笑意的凝雨立马回到:“没有没有,我就是太高兴了。” 见如此冷黎月看着凝雨,却又不像是在看她的笑了笑。说到:“既是我的贴身使女,研墨、归卷、呈书、代笔这种事都是有可能的,你不必老是一惊一诈的。” 凝雨,喜滋滋的答到:“小姐抬爱,凝雨一时喜不自胜,让小姐见笑。” 冷黎月起身说了句:“无妨,快去吧,我还要写东西的。” 凝雨应了:“是。” 而后凝雨便喜滋滋的出了门,指着两个粉裙双环髻的女子到:“你们俩个快过来。” 两人走到凝雨身前,向她面前福了福身回到:“小女云若,小女拂露,见过凝雨姑娘,不知姑娘唤我俩何事?” 凝雨听了后说:“是叫云若和拂露是吧,可是到倚风阁来听差的?” 两人答: “不错我俩是受内庭局上待处所派,倚风阁下听差的三等宫女。” 凝雨听了便说到:“那么现在我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办,说着便将小姐交待的事说了一遍后说,问道你俩可听清了?” 俩人听了回到:“明白了,我们这就分头去办。”得知了俩人明白了和分工安排后。 她就满意的说着:“不错你们己后就跟着我吧?” 说完就凝雨转身走回门口准备进去,只一进门却见自家小姐己在案前不知写着什么,才想起小姐说过要她研墨的,就急急的走进去了,刚到案边就准备磨来着。 却听小姐说到:“磨墨水不可多,你先别加水磨道墨汁稠滑了在加水吧。” 这话的确是自家小姐说的,可她却不见自家小姐抬头不说,连手中的笔也未有丝毫的停顿,让她忍不住就问到:“小姐是怎么知道我要加水来的?” 冷黎月听了笔下一顿笑了笑说到:“因为当年我帮人研墨时也是先想着加水的。” 凝雨听了说:“哦,那人还真有运气,小姐帮着研墨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黎月听了笑笑说:“非也,我帮他研墨是我不可多求的福份,却绝非他的幸运,怕是他此生都会误在我手上了,他不怪我就好。” 凝雨听了摇了摇头,笑着回了一句只有她答得出来的:“额、听不懂。” 黎月听了便也说了句:“最好别懂,你比我幸运。” 这样的幸运是什么含义?对于大字不识百个的凝雨来说,实在是太难理解,故凝雨想了想便不懂的问了句:“啊,小姐不嫌我笨吗?小姐写什么呢?那么长?” 而冷黎月头也不抬的说:“长吗?庙堂之事,无趣的很。” 凝雨听了好奇回到:“哦,那小姐还写那么多,不烦吗?” 黎月似有无奈又似平常的说了句:“烦、烦透了、就不烦了,很何况这也是他希望的,我那能负他,负不起,也就舍不得了!” 凝雨像是想道什么好点子的开心的说着:“小姐若是真的嫌烦,就把这些事交给冥大人好啦,那多出来的时间小姐不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而冷黎月听了只浅浅一笑说:“不用他也够忙的,再说他也未必就喜欢这些事,你是以前是在诸墨阁的对吧?” 凝雨听了不解的问:“小姐怎么知道的,凝雨以前确实是诸墨阁的,不过我只是个搬书的,小姐可别笑话我。” 冷黎月听了笑言:“不会,不识字未必就不好,诸墨阁里识文断字的不会超过五个的,若你想识字我可以教你,不能保证把你教得满腹诗书,识几个字还是没问题的。” 凝雨听了不免高兴的说:“好啊好啊,小姐一向学问好,这下再也不怕别人笑我不识字了。” 听得冷黎月也心情大好,想着这丫头还真简单。在写完最后一笔,从案边站了起来对凝雨说到:“今天就到这,一会你去把明大人也请到前厅去,我有事和他们商量。现在你先去给我拿一件白色的披风,顺便让小厨房送一盏杏酪我有些饿了,边说边收起了的桌上的手稿。” 而凝雨也甜甜的应了,就出去了。 第三章.玄忆梨雪 流云居中正因冷黎月的一句话正忙的昏正黑地时,倚风阁的前厅也没平静到哪去,刚踏入前厅的冥玄就让一直跟在身侧的墨清退了一屋子的宫人,不见外的坐在客位上的冥玄,一语未发的回忆着一段往事,回忆中是一片郊外的林子里,一棵上百年的大梨树下,一袭雪纱白衣的小女孩气鼓鼓的正仰头朝着树上的玄衣男孩说着:“我说这一树雪白梨花算是被你给毁了,你这人能不能别老这样?” 而树上的男孩听了只坏坏的笑着说:“不就这一树梨花吗?有什么可惜的,白白的一片就你才会喜欢。” 这话下白衣女孩也不让着他回到:“干嘛,犯法吗?我就是喜欢,要你管,白白的一片又有什么不好?比那些红的紫的好看多了,干净纯粹的有什么不好了?” 男孩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似的回到:“干净纯粹吗?我不觉得,没什么会是干净的,你就自欺好了,只望你能一直如此。” 这话可把小女孩给惹毛了,取下做披纱雪纱一抛,挂住了一根粗些的树枝上借力一跃飞上枝头,正想着好好修理一下他,却见那家伙一点也不在意的,正玩着一朵梨花的说了句:“脾气也不怎么好吗,生气了?” 听的他的话的女孩一拂一扫解了枝头的雪纱,以纱为鞭,踏技而起临空攻来,雪纱过处叶飞花落,正击男孩的门面,却不想不见有人呼痛也就罢了,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的,对此女孩还在疑惑中,却忽觉雪纱一紧,心神不免一慌。向后踏去,却不想一脚踩空人也跟着掉下去了,而雪纱的另一头因此忽然变紧的雪纱让玄衣男孩心神一惊,顺势看去心言不好,将雪钞一提便也临空一跃去接这白衣女孩,最后一白一黑一起跌在了一地上。那棵梨树让这俩人这一顿折腾的,也飞花如雪的下了一地的花雨。 这时进来换茶的墨,见着主人平静的脸上唇角微勾难免吓的心下一跳,连手上的茶也恍了一半出去,而这一半不偏不依的正好洒到了自家主人的衣服上,这可让墨自觉一定会死得很难看,连头也不敢抬了。 却闻自家主人,抬了抬手从袖子从中取出一个信封看了看无妨后,来了一句:“惊弦,你慌什么,回去后抄十篇论语静静心。” 让墨惊弦心中大喜,只是抄书太便宜了吧,亏我还在想会死的很惨呢。就差没笑出来的答了句:“是,那主人稍等,我在给你换杯茶去。” 冥玄回了句:“行换完茶后,就在门口候着,无事都别进来。” 墨惊弦答:“是,属下明白。” 惊弦出去后,冥玄自言自语了一句:“蝶儿还是很喜欢纯粹好了,的确是不错呢!”(只是没几个人会知道这里的蝶儿是谁) 冥玄看着手中的信封,想着今日紫霄殿里的情景,心中不免骄傲着自己的眼光,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出色呢,既欲取之,择必先舍。学得可真不错,只是这个位置真不是她所喜欢的,怕是也只有我知道了。文武未定先行饮宴,她到是一点也不在乎天下人是怎么看她呢,不过也是一路征伐,人言这种小事她不在意不是更好吗?只是他心中的某一个地方似是有些不愿她是如此似的。不过他冥玄是谁纵使有着这些许不愿,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定。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冥玄静静的等着,等着早晚会踏入这里的冷黎月,这个总将困往他一生的女子,这是他此生最为荣幸的失败,却是败给了自己,输给了她。 第四章.月惊谁心 拿着披风的凝雨,身后跟着一位端着杏酪的宫装女子,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回廊上,凝雨嘴角却忍不住的挂着一丝笑意,心中想着你墨惊弦你也有今天活该。 其实这也不能怪凝雨幸灾乐祸,也许是因为墨惊弦一直跟着冥玄的关系,所以物以类居人以群分,墨惊弦的性子也就难免和冥玄有几分像似,比如说一样的面无表情活脱是千年冰山的最好解释。 这样的他,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难勾通,所以在千蝶宫时,墨惊弦就是让人见他就绕道走的主。这样的常识对凝雨这个从千蝶宫中出来的人,自然是不会不知的。所以今天见到墨惊弦那张有惊无险,暗叹好运的脸,凝雨自然是要暗爽一把的,边想边走己近门口的凝雨交待了身后女子一句:“一会到门口就别进去了,小姐不喜旁人打扰,你就在门口候着吧。” 宫装女子回了句:“是、奴婢全听姑娘的。” 倒了门口凝雨先把披风拿了进去,放下后便出去拿了杏酪回来放在桌上的,却忽觉一阵冷风从耳边吹过,心里不免奇怪,这好好的那来的一阵风,便向四周望去,看了一圈后,才发现是自家小姐依在窗边的贵妃塌上合着眼吹着风,见着这样的景象,凝雨想这要是着了凉就不好了,想着便走过去关窗。就在她伸手关窗时,塌上的人睁了睁眼,说了句:“不必关,我就是想在这吹会风。” 听了小姐的话凝雨暗叫不妙,可也只能小心的回了:“哦、知道了这是小姐要的杏酪。” 不过她心下想的确是这下完了,虽说自己跟在小姐身边待候的时间不长,可也不是没常识的,据她的风闻,只要小姐要想吹会风,就一定会有人倒霉,她只希望这倒霉蛋蛋不会是自己。事实也将证明她想的是一点也没错。 看着一脸小心的凝雨,黎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讨苦吃,不过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早就习惯了便勾了勾唇说道:“你不用如此,我就是闷的慌想吹吹风没事的。” 边说她边起身去取桌上的杏酪,是有些凉的,却是她想要的,一脸享受的吃着。 一会就把杏酪吃完了,便起身出门走向前厅去了,凝雨一路小心的跟着,心想虽说小姐说是没事的,可这谁又说的准呢? 到了前厅,见小姐进去了,也没别的吩咐,凝雨便依着小姐的意思去找明大人了。 而这边黎月自入门,便见冥玄坐在客坐上,顶着一张冰山脸,也不奇怪,见了当沒见的走到主座上坐下,悠悠的说:“我知冥大玄找我,却不知何事,还望冥大人明示。” 冥玄一听就知道,这是她冷黎月一贯的计量,先发制人,决对不给自己选话题的可能。不过冥玄也不急,想着你不让说这我就说那,便起身回道:“为君者既己立国,自当先思国政,苍月初立,百废待新,冥不知上意特来请示。” 冷黎月听了悠悠一笑,心里却是叹着无奈的说到:“果然如此,如我所料,不急我己让人去请镜了,一会就到,即是国事多个人总是更妥些,想来冥大人也不会无备而来,本宫自然不好太过懒待的。” 边说边从袖中取出刚写好的手稿,说到:“这是我刚写的,本是想着晚宴后给你,不想你到是个急性子的。” 她如此惊的冥玄一愣,冷黎月是什么性子,他自认一直是很清楚的,这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的连自己也摸不准了,这可让冥玄有些不习惯了,他可是一向都将事态操纵在手的主。可惜谁也不会知道他的无措。只见他也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说到:“诸事纷杂,我也是有些想法,所以就写些东西一快带来了,不知你愿看否。” 冷黎月平静的说着:“好啊,国事相关,妥当些自然是好的。”边说边拿过冥玄手上的信封,并把自己的手稿放在他手上。 看着拆阅信封的黎月,并无一丝不妥,冥玄心下就己是有些不悦,因为他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好事,却也愿不想多问 ,便将她的手稿展开来看。 第五章.手稿震心 展开手稿只见纸上的内容让冥玄看了不由的觉得心神一震,不过转念一想让她不得不惊的是这一切竞是冷黎月的手笔。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如出色和大胆的?自己怎会到如今才知到?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想法,比起自己也是不曾多让,她是真的长大了,青出与蓝,远胜与蓝,足以为帝称治苍月了。可是为何自已却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高兴呢,难道是自己其实并不希望她是如此出色的吗?\r这边冥玄还没搞明白自己现在这到底是啥心情呢,主坐上的人却是以一种别样的认真,在细看着自己手上的纸面,纸上的笔画字字立落,文章的不可不谓条理清晰见解锐利,这样的文章到还真是配的上他的血统和经历,这些年真是为难他了。\r就在这时正当俩人各有各的心思的看着各自手上的东西,有人进来了也没发现,让刚踏入前厅的明期镜觉很郁闷,心想难道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若是这样那可真是够晕的,只好清了清喉咙言道:“期镜来迟,望请不怪。”\r闻言冷黎月才算是回了神言到:“来人上茶。”\r顺便收了收神思言到:“期镜见谅,我和冥大人都在看东西,到是让你尴尬了,请你来也是为这件事,你们俩位都是我的知己,当知我心,虽说紫霄殿上我是应了大家所请立国称帝的要求,可到底也是没什么经念的,所以才让俩位前来商议,正好冥大人有些想法写了些东西,我就拿来先看看。”\r等黎月将这些说完,冥玄早将心神尽数收回说:“我的想法比起黎月来,着实是有所不及的,不如就请先明大人看看黎月所写的手稿不知妥否?”\r冷黎月答道:“自然,镜若想看并无不可。”\r听了俩位的言辞,明期镜心下明了自己又成电灯泡了,无奈的回到:“原来如此,期镜曾闻人言,欲为谋之,当知其意,固尔就先看一下君上所写的了。”边说边便接过冥玄手中的手稿,看了起来。\r这不看不知,一看一慌,定国苍月,择日立帝,改元天疆,定年号为雪凰,都平常不算是怪事。可这立恩义双碑,确实是闻所未闻之事,这还不算完的,上及君王,下及诸臣,白服一年,以致其哀,更是旷古未有之事,看的明期镜这是冷汗直冒,面色几变。这样的手稿他还未看完其中的三分之一,就己不敢再看下去了。可他转念一想,就算是明知艰难,也该听听这写此手稿者的理由,更何况此手稿的作者不是别人,是他最在意的冷黎月的手笔,他又怎好不问因果,就轻易将它放下怎?所以便屈身问道:“在下愚顿,忽有不明,故有一问,恩义双碑所祭何人?”\r冷月黎轻轻一笑,其实她早就明白,此卷一出,天下沸议,不过是必然事,可她要的就是天下沸议,所以她便说了句:“镜虑何事,我来猜猜可好,恩义双碑,自古未有,难免会引天下侧目和诸人沸议,且双碑形制有恐寒尽我军军心是吗?还要我在说下去吗?”\r明期镜一直都知道冷黎月是不凡的,可他实在不敢信她竟然聪明到了这种地步,自己所但心的一点都不曾逃过她的眼睛,这个女子真是自己八年前在青州街头一眼误心神的女子吗?眼前的她和当年是如此的不同,却又如此的相似。不过再一想,自己都觉的己真是够可笑了,她是谁?她是苍月之主,一方君王,若真和街市上的她一样,自己岂非要更加心神不宁了。\r看着一语不发,有些失神的镜,冷黎月心下也不是平水无波,合了合眸,说到:“做为朋友你们的但心我都知道,但我既己应前朝所请,立国为君自当有自己的考量,苍月新立,难免波折,若是不免要有些暗流涌动,还不如把一切放到明面上来,该面对的,总要来的,先告诉俩位,是想俩位有个准备,无论会是什么结果都是冷黎月的事,不该有伤到旁人,包括我的知己,我不须要你们以命相酬。”\r 第六章.睿王冥玄 明期镜听了冷黎月的话,不免又有些怒气,却又不忍去怪着前人冷黎月,只好回了句:“人寿百年者几人,誓为知己者死,本就是我该有的准备。期镜尚有琐事在身,就先去忙了。”说完便退出了前厅离开依风阁。 冷黎月没有留他,只是在厅中叹了声:“又多了件要忙的事。” 说完便看向了冥玄说:“玄三省事务很多吧?这下你可有你忙的了,该不会连陪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了吧?” 冥玄是知道眼前女子的,越是如此问时,越是不容商量的性子,更何况今天她要面对的这一切都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便回了句:“三省虽忙却也不过都是必然之事,故也不急与这一时,一顿饭的时间那会没有。” 冷黎月听了也不多言,便出了门朝设宴的荷风亭走去,凝雨见自家小姐出来了便跟在后面,一路陪着,也不多话。 冥玄这边唤了声:“墨,去把三省的事梳理一下回府报给我听。” 还没等墨回答他的话,便也大步走向荷风亭去了。此时天也刚初晚,秋日的荷风亭,没了荷花多少是无趣些,几片枯叶浮在水面添了些伤感,前朝留下的皇宮不乏宴饮之处,可小姐偏要在这宴请冥大人,这样的安排让凝雨横坚也只好想出了一个答案,不明白。 看着亭中桌上刚备好的小席,冷黎月说:“我想单独和冥大人在这宴饮,雨你且退下,把披风留下即可。” 凝雨无奈,应了句:“是”便下去了。 冥玄坐在冷黎月的对面,刚坐下就闻冷黎月说到:“睿王殿下,打败了自己的国家,送了我个天下,更名改姓真是难为你了。” 这让冥玄心神难免一慌,连呼吸也有些慌乱了,放眼天下,四海之内,知道千蝶宫的人到有不少,知道十九年前的深宫密案的却不可能很多,睿王这个封号早该随时光消逝无人问津才对,怎会让她知道呢? 看着眼前的玄,黎月心头不觉一痛,前朝皇子,睿王夜,少年天选,是何等的不凡,却终敌不过一场风雨,天意弄人,不过如此,自己是不是太过份了?她这般暗暗的想着。 却见冥玄俯首一拜,言到:“在下独孤夜拜见苍月女君,不知女君从何窥知在下身份,还望请女君赐教。” 只见冷黎月走到他前面,也跪了下去说道:“赐教不必,我只是想知道,你心下更想要一个怎样的身份,是一届重臣冥玄还是,天下之主独孤夜,俩个身份你自己选吧?” 这下冥玄明白了一种自己鲜少的了解的状态,那就是什么叫失控的含义了,言到:“臣下惶恐,不过臣下独孤氏的身份并非臣下自愿,可冥玄的身份却是臣下一手创造的,故尔臣下自然是更想要冥玄这个身份。” 只见冷黎月听到她这样说后也不起来,只道了一句:“玄你的的心意我知道了,请玄能许我几个心愿可好?” 冥玄也只好回了句:“臣下自当尽力,不知什么是心愿值的黎月如此,黎月直说就是了。” 冷黎月听了这话并无半点高兴的说:“若你只是臣下,自然是无力可尽的,若你是冥玄道还值的一说。” 冷黎月边说边去扶起自己对面的这个自称臣下的冥玄。冥玄无奈着今天的情况早己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想着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心下想这样想着便也就起身了。 见玄起身后,黎月也站了起来,说:“玄、我的第一个请求是朝堂之上的礼仪是由不得黎月做主,可朝堂之下玄,你能应我不要有君臣之分吗?我是一点也不想叫你什么冥大人行吗?” 其实冥玄对她眼下的处境又岂会不知,只是若其苦在其外,他必为她一一去除,只是如今她的苦不是别人给的,是她自己不肯放手,实非旁人能帮的上的。其实她的心意,他从非不知,只是不能知罢了。(至少直至当下他依旧如此认为)便回到:“还请君上不要为难我。” 这样的回答 是如此的合理,合理的让冷黎月顿时无语,没有任何理由,一口回决,怕是放眼苍月也难找出第二人,冷黎月见此知道就这个问题再说也是无用的了。 便走到桌边拿起月白色瓷酒壶为自己满了一杯酒,一口饮下,说了句:“罢了,只是请求不是诏命,来这坐吧,陪我饮些酒吧?” 第七章.夜醉蝶语 闻言冥玄走到桌边,看着对面的女子,她一身素白冷的很美,却己有别当年,那时的她也喜很喜欢白色只是原因小有不同,冷黎月是个好名字,而现下的她也很合适这个名字,他的神思还在忆着当年的她。 冷黎月也马上沒开口的意思,其实她也很想哪怕就一直是这样也好,但她也很清楚这是有多奢侈的想法,静静的用白玉筷子夹了些山药木耳放在他盘中,说到:“知道你不喜欢油腻的,让她们备了些清淡的,尝尝吧。” 听着冷黎月的声音,冥玄收了神才发觉,冷黎月的手上拿了酒壶正在给她自己满着酒,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自饮自酌着,盘中搁着个用了一口的山药豆沙卷因该是刚放下的。 看着这样的冷黎月让他有些不忍,便说到:“别光饮酒,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 听他如此一问冷黎月笑着回答:“怎好轻忘?那还是十六年前吧,你己是冥玄,我却不姓冷的时候,江南水乡的一个小城里,一袭白衣的我遇到了你,年岁不大,心事不少,让我顿觉好奇,就想逗你玩玩。” 冥玄听着也似是心情颇好的说:“这到是你的性子,一向是调皮的不似平常书香世家的女子文静,挽着个随云髻,一袭白衣沾着些糖屑也毫不在意的,拿对大眼睛盯着我,像是看怪物似的,你可知道你是第一个敢拿这种眼神看我的人?” 冷黎月脸上笑了笑回到:“当时不知,只是想着一个小孩凭什么这般事故老成,就想耍耍你。” 冥玄笑笑的说:“所以你就借着街头人多,走近我身侧,故意把自己的钱袋落在地上,让我帮你拾一下,等我去拾时,却大喊小偷,让一大街的人都看着我。有的还想教训我一下。” 冷黎月笑着答到:“是啊,我是想耍你不假,可没想到你一点也不在意,反尔说了句既若如此,却之不恭。‘搞的我就只有一个字晕了,这还不算点足而起一脸笑意的踏风而去,叫我怎肯轻易会放过你,便也施展轻功追了去。”边说边又饮了一杯酒。 冥玄笑意不减的问着对面的女子回到:“可不是吗?追就追吧,追了没多久就飞不动了却还不肯放弃的是谁?” 冷黎月也毫不介意的答着:“是我啊,有错吗?我就是不服啦,凭什么被你耍吗?我那能想到看着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你,武功会这样好,御风好像和走路是一样似的?要知道我也不是手无赴鸡之力的人。” 冥玄似是回忆的说:“当然柳州夏家,书香世家,会武功的本来就少,很别说是夏家的小姐了,能够有如此武功以是很意外了。” 冷黎月合了合眼浅浅的笑说:“沒办法,你也知道夏家是柳州有名的书香世家,族亲自然是不少的,夏家小姐自然不会只我一个,可我又是如此的性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风评,日子长了就难免很是白驹无缰,放由自流。学些武功一是好溜出去玩,二是好在暗处让她们吃些暗亏。” 明明是自己的事却像是说着別人的事似的。她说的这般的平静,让对面的冥玄不由的心中滑过一丝不适,虽说书香世家的生活于他是无缘的,可红墙深院的日子他也不是没体会过,虽有不同,却也不乏异曲同工之处,对此他心下尚难真正释然,何况是对面的黎月呢?当人世的一切遇见了人心欲望的无尽,又有什么不是苍白的。若是早知她是如此的不快,也许该早点让她离开夏家,她的笑有多美,实在不因染上权宜,冥玄这样想着。却又觉的自己好可笑。等他再看向对面时,对面的人脸色微酡,笑意盈盈的样子让他不由的暗慌,她不善杯盏自己又不是不知的,还让她饮成这样委实过分。 可对面的人,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用了口山药卷,又饮了起来,还说到:“不过不打不成交,知道你武功好,我便想缠着你教我,想着不怕你不答应,柳州就这么大的地方,不管是城中还是周边的有这样的武功的,又是这般 年纪的必然不会超过十人,你不教我就别想太平,平常丢三落四还是有好处的,随身之物上都有千叶粉追不上你不假,也不等于我找不到你。” 听的冥玄无奈的合了合眼,说道:“千叶粉的确是天下无双,却不是我教你轻功的理由,我肯教你是因为当时我是觉得你很有趣。” 没人回他的话,他的唇角习惯般的勾了勾,看着对面的人儿,酡红的脸色,微合着眼睛,手边的酒杯横在桌上,嘴角边的粘着些椰丝的样子,让他忽然心中滑过一丝若是时间就此停驻该多好的想法。(可惜这样的想法终究止于是一种想法)起身帮她拿了放在不远处的披风,走到她的身侧,帮围上系好,看着她笑了笑的说到:“蝶儿,一定很不开心吧?做不成夏语蝶的蝶儿,还要变成冷黎月,是我的自私害了你,不过蝶儿放心,苍月的女君是你,可在皇位的后面我一定护得了你成为一代圣君。”说完便抱着怀里的女子,踏风而起向倚风阁飞去。 第八章.怀中佳人 冥玄带着冷黎月出了荷风亭,飞向倚风阁去时,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合着眼静静的像是睡着了,她又动了动头唇边似有笑意扬起,这样的她像只小兽似的依赖于自己,嘴中含糊不清的说了句:“玄,紫霄殿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为什么带头如此,是吃定了我拿你没招,你好坏的。” 听了这话,冥玄脸上的表情秒变复杂,似喜非喜的一僵,暗自想着怀中的人已是多久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从一个自己一眼就能看透的白衣女孩,到如今君临一方的女帝凤君,她变了很多,却还是她,若不是前朝文帝的那件深宫秘案让他不得不离宮换姓流落江湖,世上又岂会有冥玄这个人,江湖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千蝶宫,若不是自从被南宫氏从玉碟上除名的那一刻起,上个天上皇姓南宫氏就已是他冥玄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要亲手摧毁南宫氏所拥有的一切,又怎么会有什么而今的苍月国呢?可遇见她却是一个意外,一个他也无法断言好坏的意外。想到这里冥玄轻声说了句:“乱世之下,谁又由得了自己呢?” 他这话说的极轻像是不想惊动怀中的人,到了依风阁,冥玄抱着怀中的人从屋顶上飞过(其实他是不想让人看见这幕,免得又是一大堆各种版本的流言。) 到了冷黎月所住的地方落下的冥玄见门前无人便抱着怀中的人踏入了房门,将冷黎月轻轻的放在雕花紫檀床上,替她解了披风,盖上被子便起身想要离开,可才起身走了两步他就停下了,回头一看自己的衣角还在冷黎月的手中,他只好不语的走回床边,想把衣角从她手中取出,却又怕会惊动她,但若放任她拽着自己,就一定会惹出流言,到时候对她对己都决非好事,想道这里冥玄便开始动手取她手中的衣角,刚刚才轻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似是惊动了床上的人,只听到冷黎月的嘴里含糊了一句:“不要,不要离开我。” 听了这话冥玄心中也是不忍,却没停下手中的动做,而她拽着衣角的手似也不愿放手,将手中的衣角握的更紧,看着如此这般的冷黎月,冥玄也很无奈,叹了口气,俯身吻了吻冷黎月的额头,在她耳边说了句:“月儿最乖,我不离开。” 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她握着衣角的手缓缓的松了,冥玄也是松了口气,刚起身想离开,却也有所不忍的回了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这才发现她脸上新添了一条泪痕,若有似无,可唇角却还余留着一丝笑意。这让冥玄心下又是一阵自责,自己嘴上说着不离开,却沒有一次兑现过,这样的谎言又怎能骗得过她。 只是他从不道歉,她也从不追究罢了,又是一种可笑的默契,她满足着他的欺骗,他体谅着她的任性,从不言明,也不会言明。聪明的她自然也很明白,乱世之下人人都有无可奈何之处,但她到底还是有所不甘的。(所以不要眼红别人,谁都不能全身而退的,这是必然的。) 虽有不忍却也不会有失方寸的冥玄这如此俏声走出了门后,替她半掩了门,就用轻功踏风而去了。 第九章.守卫之言 飞离了依风阁的冥玄看了看天色后勾了勾唇,心想此时宫门应早已下钥了,自己正好可以检查一下宫禁防守,虽然无论他和冷黎月,俩人谁都没认为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给禁卫会是一件很靠谱的事,再说先不论冥玄和冷黎月的武功有多高,就算只是他身边的墨惊弦和冷黎月身边的四个侍女似冰、清霜、含雪、凝雨都不会拿这些禁卫毫无办法,可宫内禁卫职责在此,也不能太过放任了,让他们整日懒散着。 故自苍月攻占都城起,他就依着前朝旧例设置宫禁,让这座宫城在这等着它的新主人。在冥玄的安排中这里的启渊门应有两人负责城门,六人巡逻,可现下站岗的两人他到是看见了,还有六人中却只见四人,这算什么事,见此冥玄的心里难免不满。他想着新朝初立,凤帝女君,有多少人正在蠢蠢欲动着,宫门防守却是如此阳奉阴违,真是活长了,想着便飞向城门欲一查虚实,若真是防守不严,懒散怠慢的自是绝对的让他们好看。他这样暗想着,渐近城门,忽然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他忽然一跃回手一握,羽箭终难逃脱他的手掌,而地面上也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嚷道:“有人闯宫,快抓刺客。” 听到这句话,冥玄心下一笑想着,刺客,我若是刺客,你们就到血霉了。他探袖取笛,清吹一曲,城墙边和城墙上的人听到这样的笛声,齐齐下拜,因为他们已清楚是谁在吹笛,宫禁守卫都是从一路跟着冷黎月、冥玄东征西战,定立新朝的亲兵中选出来的,他们自然知道这曲《云鹤归》就是遍数天下也不会有几人会吹,还一身玄衣,不是冥玄冥大人又能是谁,所以齐齐俯首道:“属下未曾料到会是大人,多有冒犯。” 冥玄却无责怪他们的意思道:“我只是想来查看一下宫防,要是事先让你们知道了,这和演练又有什么区别?宫防的目的是防守宫禁,我自然想看到你们最真实的防守情况,而不是做出来让人看的样子明白了吗?” 他边说边落到了城墙上,俯首的禁卫们都是知道大人性子的,他如此说便是没什么事的,大伙不由的松了口气,齐齐回道:“大人说的是,我等一定守好宫城。” 冥玄见他们如此回答便也不想多说什么,步履平稳的走过他们身侧,自顾自的出了启渊门回府了。众禁卫见冥大人走了便也就站了起来各回各位了,虽说都是亲兵,可中间也有没什么眼光的人,这不一个年纪只有十六七岁样子的禁卫在巡逻的路上不免好笑的说着身边的另一个卫兵:“冥大人又没说什么,瞧你刚刚那个紧张的样子。” 这小兵边说边笑着让旁边的人一阵狂汗道:“你小子有几条命,冥大人没说什么你才能活着喘着气,他要说了些什么,只怕你是连骨头渣子都没了。启阳一战冥大人和主上女君各引三百兵马,合围前朝一千御前王军,两人双剑之下各自杀敌不下百人,主上的白衣染尽敌血,冥大人的横山剑更是一剑无人敌,惹这两人,你有几条命?” 说完便白了那人一眼。那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想到这也不由的惊了一下,再也不说什么了,两亲兵就继续老老实实的巡着逻。 第十章.静月忆初 这边冥玄是回府了,可那边都城内明府的静月斋却是另一种景像。 建在明府后院镜湖边的静月斋内,明镜期的跟班小安子正一边打扫着如同战场一样的静月斋,一边暗自抱怨着自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酒品不太好,且又不听劝,旦凡他喝酒,自己就惨了,这一地的书册就是自家少爷的杰作。其实小安子也很奇怪,他家少爷去依风阁前心情还挺好的,怎么去了次依风阁就成这样了,一回府便直奔静月斋来了,虽说这也是明府的书库,可平时少爷处理事情不都是在书房期静阁的吗?很少来静月斋的,而且他今天的火气还特大。 他一进静月斋就吩咐自己去拿酒,等自己拿了酒回来便闻自家少爷叹了一句:“如此王者千古未有,可这就真是好事吗?我明镜期逢此明君幸极,真幸极啊,可我只想知道你可是真心要这个天下?” 听到自家少爷的这句话,小安子难免疑惑,嘴快的问了句:“少爷,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主上对少爷不好?那我们最多不当她的官便是了,明家的产业也正好由少爷来掌管,老太爷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那知却被自家少爷骂了句:“你个呆子,从今起不能再称她为主上了,应改称圣上,至于圣上对我不好,也就是你这个呆子会想得出。她是千古难有的君王上选,而我也是一心帮她谋天下的人,她岂会对我不好?” 他边说边拿了酒壶和杯子自饮起来,一杯接一杯的。搞得小安子一脸不懂,暗想这做主子的真是一个更比一个怪,少爷的话真是听不懂。不是主上对他不好,他生什么气吗?想了一会还是被少爷丢过来的一本书给砸回了神,这才发现自家少爷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不用杯子改用壶喝起酒来了,心中暗叫惨了,今夜想是难太平了! 却闻自家少爷问了句:“发什么呆,还不给我拿酒去,想抄书目吗?” 听得小安子像是见了鬼似的大叫一声:“啊,不要啊,我立马去行不。”边说边出了门,一阵小跑的去拿酒了。心中暗求少爷千万别让自己去抄书目,若是如此还不如让自己去死呢。明家的藏书较多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不说别的静月斋就有八千多卷,抄书目是抄不死人但也绝对够惨的。 见小安子出去拿酒了,明镜期自言自语了一句:“月儿可为天下主,苍月一域如何配得上你,只是这真是你想要的?”边说边去起身拿取书案旁架子上的一副画,画卷展开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衣,素纱长发轻扬的背影,像似起舞,背景是一片白的花海,落花随纱轻缠舒展于女子身侧,画旁明镜期手书着 花海再见惊天人, 梨花比她差三分。 不似人间凡尘客, 却似恒娥入凡尘。 明期镜看着这幅手卷,却又不似在看画的出神中。八年前,青州街头明镜期为明家的产业奔忙着,两马双骑着,一边听着身边人的汇报,一边想着对策,一手控马的走神中,一个小女孩在街上走着,忽然看见街对面的铺子里有她最喜欢的东西,试图穿街而过自然顾不得其它,眼看着双行的马就要踏到她了也不自觉,引的长街上的人一阵惊叫,这下更乱了,众人的惊叫声惊着了马,受惊的马撒开前蹄一跃而起眼看就要踏在女孩身上,只见一根素纱飞来,勾住了小女孩的腰一带将她带出了10米不止,众人的眼神皆随着白纱的方向寻去,只见一袭白衣女子收回了素纱,她便是冷黎月。 第十一章.青州昔年 一袭白衣的冷黎月像是根本不在意街上人的反应,只是俯下身子查看着被自己救的小女孩是否一切安好,好好查了一遍,衣服完好,神态呆萌,不由的笑了笑问了句:“小姑娘,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小女孩愣了一会,好不容易的回了神,什么都没说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让冷黎月有些无奈,只好笑了笑俯身哄着小女孩说道:“小姑娘你别怕,有姐姐在没事的,乖别哭了,好吗?” 低声细语的她不想再吓到她,但心中却是一片无奈,哄小孩她可没经验,正在无计可施时,那一边惊了的马还在长街上跑着,让明镜期也是好一阵的手忙脚乱,虽说就算出了事,大不了花点钱,可他也不想在大街上伤及无辜,可不得不说他骑马的天赋真是不怎么样,不关他如何动作,被惊着的马都不肯安分下来。 看的旁边的小厮那是一个心惊肉跳,生怕自家少爷出事,便在旁不住的劝着:“少爷,这匹乌云虽说是一匹好马,可也是匹新马,性子一向都是烈的,今日它又被惊着了,野性更强了,少爷还是别试了,要是试出了个什么事,小的可担待不起。” 听的明镜期骂道:“混帐,这一大街的人怎么办,你当我是在意这匹马吗?” 他这一语之下,一旁的小厮也只好闭嘴,心下却想着,虽说少爷说的也沒错,可少爷若真是出了点什么事,老太爷那这理由怕是没什么用,现下只愿少爷这次能是有惊无险就好。可是越乱越出事,发惊的马被我们的明大公子不得法的一阵瞎折腾后,想来也是怒了,原地一跃,长啸一声后,便如离弦箭一样的跑了起来。 这下围观的人中跑得快的还算幸运没事,跑的慢的可就惨了,被踏、被踢的一时间就有好几人,可这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我们的明大少爷,这快马飞驰的让骑在马上的人也跟着七上八下的颠簸着,又下不了马,委实不是一个够呛能概括的。这时只见一袭玄衣踏风而来,俯身而下一把拉住缰绳道:“下马,这匹马留不住了。” 便一转缰绳就已系了一结,一拉再反身亮出一剑直入马脖,名叫乌云的马在剑刺入的一刻双目猛睜,前蹄一跃便倒在刚刚下了马的明镜期旁边了,响了响鼻后没了生息。 可玄衣之人并不在意,只是抬头望了望天,便走向马旁的明镜期道:“是匹好马,我会让人还一匹到青州明府的。” 也不等人回答,他便又点足而起飞向长街上的一个房顶,在那个房顶上站着的正是一袭白衣雪纱的冷黎月,她一手抱着自己刚救的小女孩似是和她说着什么,一手拿着帕子替那孩子擦着脸,对来人来了句:“玄,替我查查这是谁家的孩子,也好将人送回去。” 听了她的话,玄衣的冥玄回道:“好,回去后查。你刚到青州也不好好休息,就出来逛街,怕是来的这一路都够闷的。” 一听来人说会送匹好马给明府,明镜期先一愣,再等他回神欲问个明白,人家已飞向房顶去了。那房顶上站着个一身雪白的女子,虽看不清表情,可在明镜期眼中她是个世人难及得上她一半的女子,素纱救人于马蹄是何等的身手,置世人若浮尘,见乱犹静恍如出世。 第十二章.千枫主人 刚赶到的自家小厮被吓得半死,想着自家少爷该不会是被那匹叫乌云的死马给吓傻了吧,这样自己就太背了点吧,转眼一想不对呀,若是被那叫乌云的死马给吓傻了,也不该是两眼望屋顶,于是就想着也许少爷是在想什么走了神也难说,不如自己先叫他试试。 想到这便叫了声:“少爷”,不见反应,就提了点声音再叫了声:“少爷”,还不见反应,这让他难免会有些慌张,心想自己不会那么悲吧,便用自己自认最大的声音震天响的喊了声:“少爷”,这才算把正在神游太虚中的明大少爷给叫了回来。 只闻明大少爷给他家小厮来了句:“你神精啊?你家少爷我,一没病,二没聋,你叫这么响干吗?” 小厮听见自家少爷还能这么骂人,心想这下绝对不可能傻了,虽有不甘,但也暗自高兴地想着都说两害相较,取其轻,比起让自己在被自家老太爷修理和少爷骂中选,自己还是选被少爷骂会比较明智,边这么想着,边跟在少爷身后走着。这时突闻少爷问:“我说你可知道刚才屋顶上的二人是谁?若是不知,回去让听风阁的人查一查吧!江湖上突然凭空出现这二人,明家却对此一无所知总也不妥。” 小厮马上应道:“知道了,回去立马让人查,查好后马上回少爷。”听着小厮的回答,明镜期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这天下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明家虽说只是经商之家,可这生意做大了,岂有不涉江湖之理,现在这江湖上突然多出这二人,要不是今天偶儿遇上,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知晓二位的大名,再说这二位也决非泛泛之辈,白衣女子轻纱一扬便能救人于快马之下,并能将所救之人带出数米之远,暂不论其功夫多深,可若这是她的善良,那为何在马惊踏人之时,她却只抱起刚被其救的小孩点足御风飞上屋顶,闲观此时大街上的一场纷乱不说,还将几十条性命置于儿戏,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于其之前的救人之举相比完全是背道而驰,还真让我们的明大少爷一时半会儿理不出一点头绪来。这还不算,那玄衣墨服之人更是古怪,单手之力竟能让疯驰的乌云停下脚步,就已是实属罕见的神力不算,亮出一剑便能将乌云斩于长街之上,心下却未见半丝怜悯可惜之意,当真是好狠的手段啊!想那乌云虽不是什么绝世神驹,却也是一匹塞外好马,数遍大熙境内,虽说在十匹之外,但一定在百匹之内,他却仿若无事道:“我会尽快还一匹到明府的!”而后也随机翩然而起飞向屋顶,和那白衣女子一起飘然远去,他们俩这是什么节奏?真是晕! 而那一白一黑飘然而去后,落在一处宅子前,宅子的墨玉大匾上书着千枫别院,那黑衣者看了看后道:“知道你不喜欢宫中的日子,就先住这,对外只是个大家小姐。”闻言那白衣雪纱的女子只来了句:“随便,可这孩子啥办?” 第十三章.眼中的她 墨衣冥玄笑了笑,也不多言,双手合掌一击,一袭紫衣飘来现,伴着一句:“属下紫莲见过主上,交代的事已办妥,一共四人俱在前厅。” 冥玄应了句:“知道了,把这孩子抱下去,查清是谁家的送回即可,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那紫莲女子闻言起身,抱过冷黎月手中的孩子,退了一步,便起身飞走了。 这时走在前面一袭墨衣的他被身后的一个声音给叫住了,一身雪衣的冷黎月说了句:“我听说这青州城虽不是什么皇城帝都的所在,可也是一个颇为闲适宜人的小城,我说你就不能带我逛逛,一找到我就准备把我扔在这个什么千枫别院啊?你个坏冥玄不觉得自己很过份吗?” 听了她的话,背对着她的冥玄心情不由好了几分,心中暗想遍数整个千蝶宫敢这样公然说自己不是的怕也只有她冷黎月了,谁让自己从来都不可能去责怪她呢?夏语蝶是一个已经毫无意义的名字,却是他眼中对她最大的亏欠,既然这已是无可更改的事了,既然她已是冷黎月了,自己既然无法还她如同平民般的安乐人生,那就送她一个天下又有何妨,毕竟自己早就不是什么睿王了,成立千蝶宫的目的本来就是要那些当初为了皇位而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付出她们应该付出的代价。至于皇位,自己早就没有了作为一个皇子的野心,但这个位置上的人绝对不可以是自己的对手,那么让给她又有何妨。他如此想着,便转过身,走到她的身侧说了句:“好,依你。正好今天是十五,晚上应该会有夜集,让你玩个够。”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开心的笑道:“真的吗?那就太好了,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说罢,就见冷黎月拖着冥玄朝大街上走去。 在青州城的大街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两个人,一白一黑、一前一后的在大街上闲逛,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会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蝶宫的公子冥玄和冷魂绝色的冷黎月。由于冥玄的关系,既是在千蝶宫冷黎月也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平时在宫里大家都叫她月蝶小姐,只知道她是冥玄最放心的助手之一,掌管着宫里的藏书楼和暗影谍客,却不知就连她也是一名杀手,不过这也不奇怪,所有见过冷黎月血衣夜行真容的人都已是她手下的亡魂了,而江湖上那些和冷黎月有关的命案,也只是因为她在杀人的同时留下的一片银白色的银质蝴蝶罢了,换句话就是,如若不是需要的话,即使是杀了人,只要她不留下那片银质蝴蝶,谁又能肯定是她冷黎月的手笔呢?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冷魂杀手现在正在一个河灯摊前,看看这个和那个,看着如此这般的她,冥玄笑着的说了一句:“喜欢就买吧,不过若是许的愿望成不了真,你也别意外哦,开心就好。” 说着他丢了一串铜钱给纸灯摊的老板,而她也挑了个红色的莲花灯说了句:“老板,我就要这个了。”说完,就拿着盏莲花灯走了。 来到了旁边的那家叫汇香楼的酒楼,她直接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雅间,冥玄朝身后的小二说了句:“来一份顶鲜黄鱼羹,一份香菇菜心,几个海味外加一盘玉露玫瑰糕即可,顺便拿些时鲜的水果来。” 说罢便给了小二一枚十两的银子,附了句:“没事别来打扰。” 这可把小二给乐坏了,十两的银子就只要这几个菜,自己真是碰上土豪了,这样想着便麻溜的下了楼。 第十四章.什么是默契 在楼上坐等美食,对于这俩人可是有些没耐心,这到不是因为这俩人有多么贪吃,而是只要是让这俩人单独在一起,便成就了一种只有太聪明的人才会有的无奈,她看他太理智,他觉她太单纯,不是俩俩相厌远胜俩俩相厌,于是她起身推窗赏风景,他开扇轻摇想话题。 因为彼此之间都已太过默契,所以就连避免尴尬的方式,这俩人也是从不点破对方的不谋而合,这也是冷黎月最讨厌他的地方。看着楼下如织的人群,她渐觉自己是如此的妒恨这些人的平凡和快乐,因为这份平凡的快乐何尝不是自己和他都向往的,却始终都和彼此无关的荣幸呢? 想着彼此都被太多的往事所误尽的此生,她淡淡的笑起来,虽然她笑的很美,可她眼中的冷冽又有谁敢直视呢?这时她听到他说了句:“你初到这,也是该添些衣服、首饰,好歹是个别院的小姐,总要有个小姐的样子。” 而她也只是随便的回了句:“要是必要,自然可以,只是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东西添了也是白添的,惯常我是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 看着头也不回一下的她,他说了句:“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没关系,你喜欢纯色的就选纯色好了,大不了遍绣些你喜欢的花纹便是,别老是穿白的,你这个年纪本就该是最喜欢锦衣华服、金玉珠宝的时候。” 言语间门口处传来了人的脚步声,接着小二端着托盘将他们点的菜上了一半,又折回去取余下的部分。 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他说了句:“快过来吃些吧,某人不是说等下还要去游夜市的吗?风景待会看也可以,晚上还有烟火呢!” 听到烟火这两个字,她的眼神暖了不少的转身朝桌边走来,坐下后说了句:“难得你还记得我喜欢烟花,可我今天不只是要看烟花,我还要放荷灯。” 敢在他这得陇望蜀的人怕是也只有她了,看着对面并不等着他回答,自顾自把玩着那盏荷灯的她,他不由的好奇她还有愿望要拜托河神吗?她会信这个吗?这样暗自想着,说话间小二已将他们要的菜品都上齐了。 盛了碗鱼羹的他,看着正在吃着金丝大虾的她,说了句:“你还是喜欢它,这倒是一点也没变。” 不想让着他的冷黎月听了也回了句:“那又怎样,你也不是老样子的喜欢着你的鱼羹吗?” 话可以这样说可她心下却是暗叹着,物以非处人也非,往事皆以不可追,能执着的就先由着性子又有何不可?这样想着便笑道:“我说你该不会是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简单吧?我是不甘于自己所谓的无能和那个家族的表里不一、墨守成规,这个理由很充足也很真实。可你又是为什么呢?青苍之志不可谓不大,若非极致何以至此?” 对面的冥玄却只是回了她句:“我早就知道你很聪明,可不该你问的,你还是少知道的好,聪明如你,这个问题我不想听到第二遍。”虽然冥玄可以将这句话说的很平静,像极了只是一句严厉的告诫,可他似乎忘了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谁。 当这人是冷黎月时,她虽然不会轻易违逆他的告诫,但也不会轻易的放下自己的疑问。你不告诉我,我自有自己的办法知道,想到这她扬起一抹微笑说道:“讨厌,我不过好奇随口问问罢了,不想说就不说好了,干嘛凶我?” 她说罢便拿起一块玉露玫瑰糕来吃。 他见她如此,便想着就像自己也会好奇她的愿望般,也许她真的只是好奇也不是没可能的,便难得妥协的说了句:“我只是觉得好奇心太重,不会是什么好事罢了。你不是一直想见花欲染吗?我明天让她来见你算补偿行不?” 第十五章.无愿荷灯 这天的晚上,当那如织人流还在游览夜市时,谁都不曾在意的房顶上,亦有两个人的身影在追逐着,半刻后青州城外的上清溪畔,一个白衣女子将手中的一盏红色的荷灯放入溪里,看着它慢慢飘远随水而去,却并不急着许愿。 这样的她不免让身边的冥玄有些意外,好奇的问了句:“我说人家放河灯都是为许愿的,你怎么不许愿望?”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不由大笑道:“许愿吗?我说你不会真相信什么河神会替人实现愿望的鬼话吧?再说我的愿望就算河神有心,怕也无能为力吧,我的愿望还是靠我自己吧!” 听了她的话,冥玄转念一想也对,这样处事的确是她的风格,也只有这样的她才是他所熟悉的冷黎月。不过他还是出于好奇的问了句:“即使如此,你又何必要买那无用的荷灯呢?” 她也很是自然的笑着答了句:“没什么,只是觉得它很漂亮,而且我好像也是很久没玩过这种东西了。” 这样的回答让他有刹那的失神,不由的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残忍,如果不是基于自己的那份不同寻常,却又无可推戴的不甘,和她那超然平常的天赋,现下的她也许未必有如此的出色,但这与她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奈何已然开头的事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停下呢?看来终是这天下有愧与自己,却又让她当年那样毫无心机的闯入了他的生命。 这边他还在暗自失神,夜空中烟花却在片刻间绽放,看着那此起彼伏的满天烟火,冷黎月突然觉得这也未必不是美景,烟花的绚美虽然止于片刻之间,可到底也是那样不悔的盛放过,哪怕只是一瞬,到底也曾让星辰失色。 当他被那烟花盛开与眼前所必然有的声响拉回现实时,他眼中的她正在观赏着那满天七彩斑然的让星辰都失色的烟花,就像她不会去过问他刚才在想什么,所以他也将无从得知她刚刚的心思。 趁着她抬头看烟火的时候,他走到她的身后,从袖中取出一支金蝶长苏的发簪插在她的发髻上,她只觉得头上一重,抬手去摸,可手却被他握住,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別摘,你带着很好看,这是对你圆满完成这次任务的奖励,我希望你能以你出色的能力拿到这一整套首饰。” 他没有告诉她有关于这套首饰的故事,也没有告诉她送这套首饰的目的,只是告诉她这是对她的奖励,而关于这套首饰的故事,她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也是这套首饰让她最后确定了他的真实身份。可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现下的她还只是像个被肯定的孩子一样高兴的来到溪边,凭着水里的倒影,看着他给她的奖励。她虽然自小便身在书香世家,自也衣食无忧,入了千蝶宫后就更是过得富裕了,就算自己从来都只穿这如雪的白纱,可这样的一袭白纱也是价值万金不止,所以与其说是他给自己的发簪精致的让她开心,到不如说是他能肯定自己更为难得些的,所以这时的冷黎月心情自然是倍好的。 第十六章.天下有时真不大 在溪边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冷黎月也不觉自己像个杀手,就更别说什么冷魂杀手了。 看着越发深沉的夜色,冥玄在她耳边说了句:“玩够了没?再要玩改天吧,我送你回去。” 想着难得能得到他的肯定,冷黎月的心情自然是不会差的,朝他扮了个鬼脸来了句:“好吧,听你的。”说完俩人便起身往回走去。 刚进城门,本想踏风而行的冥玄被身边的冷黎月一把抓住,只听她说了句:“这回去早一刻、晚一时,冥大忙人,你也不差这点时间吧?我想逛逛,你不陪我?” 这虽是问句,可她一点也不指着他回答自己似的,走过他身边,而身后的冥玄也是勾了勾唇后说:“好,随你。”后,颇为宠腻的跟上她。 两人走在青州的大街上,若有若无的微风拂过她的长发,这俩人就这样不急不缓的走着,突然冷黎月停下了脚步,驻足回头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子中等着,冥玄也并不着急,心下不由暗想这回怕是又有人要倒霉了。 多年在冷魂的经历让她不用回头都可以知道后面有没有尾巴,而这一点对于冥玄更是易如反掌,只见这两人相视一笑,她轻扬雪纱卷了个人回来,一看这人不是早上那个富家公子吗?而这人也在这时说:“误会了两位,明某无意冒犯,只是想谢谢两位早上出手帮忙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冷黎月这才松了雪纱,道了句:“原来是你跟在身后,我当是谁呢?” 冥玄见是他便介绍道:“月儿,这是明家的明镜期,明公子,这是小妹月儿,初到青州。” 明镜期听了,便拱手一礼道:“原来这位是月儿姑娘,还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冥玄回道:“我辈往来各地,行走江湖,大家抬举称我玄夜罢了。” “那不知两位现居何处,早上的事承蒙两位出手,明某也好择日过府致谢。”明镜期彬彬有礼的致谢着。 本就不喜欢被人打扰的冷黎月本想拒绝,却被冥玄抢先说了句:“小妹初到青州,现居千枫别院,而我行走江湖,本无定的,现天色已晚了,我就先送小妹回去了。”说罢便出了小巷。 静月斋中的明镜期借着酒意睡去的梦里正浮现着在青州城里,他和冷黎月相识那年的种种过往时,被他打发出去拿酒的小安子取了酒,回到静月斋,见到案上借着酒意沉沉睡着的自家公子,他不由得小声的叹了一句:“谢天谢地总算是睡着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说着便蹑手蹑脚的退出了静月斋,掩上了门,守在外面。这就是苍月立国,冷黎月称帝的头一天,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青史留痕的只有关于苍月国的开国女君的三尺庙堂,至于其它的一切不会在青史间留下半点痕迹,虽然在这点上历代青史都会显得有些残酷,可青史就是青史,它不会为谁改变它的方式,它可以不重正邪,却分外的看重成败,就像冷黎月可以不在意忠奸,却无法转移她自己的执念一样,在这点上到是颇有殊途同归之意。 第十九章.封王收心 看着收了圣旨,退回去的两位一品尚书,冷黎月悠悠的说了句:“夏若林,夏尚书,据吾所知你乃是前朝两朝尚书,侍奉前朝日久,还真是个念旧之人!” 她这句话一出,户部尚书夏若林立马跪在了汉白玉砖上道:“臣虽庸碌,然也不敢有不臣之心,虽是前朝旧臣,可并无思旧之心,望主上圣查。”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淡淡一笑道:“夏尚书真的要如此急着辩白吗?吾可并无以此要问罪与夏尚书的意思,你真的还要如此急于和前朝划清界限吗?” 她边说着,边走下了那个万人之上的皇位,来到朝臣中间又说了句:“还有谁有怀旧之心的,也可以给吾站出来,别怪吾没给你们机会。” 闻听此言,满朝文武一半都齐齐跪倒皆言:“臣等不敢。” 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她唇边的笑意不禁深了几分,走回到了夏尚书的身前说了句:“夏尚书,吾的问话你还没回答呢?” 只见夏若林叩首回道:“回主上,老臣不敢。” 听了他的回答,冷黎月似是失望的摇了摇头道:“哎罢了,你既如此,我也不勉强,做人何必如此呢?” 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道自己手书的圣旨,掷下道:“你自己当着百官之面读一遍吧。”边说边转身走回那个皇位上去了。 闻言,拾起圣旨的夏若林在展开圣旨后终于明白了,冷黎月为什么可以成为一代女君,自己为官半身,这样的君主自己还是头一回遇见。回到皇位上的冷黎月看着举着圣旨一言不发的夏若林说了句:“夏大人是看不懂吾的字吗?为何一言不发?难到要吾在这再背一遍吗?” 她说这句话的语调辨不出情绪,却让夏若林这个三朝为官的人不寒而栗,而这全需归功于她刚刚的言辞和夏若林此时手里的那份诏书。 在片刻的静默后,冷黎月波澜不惊的说了句:“哎也罢,吾就再背一遍,也好让这满朝文武听听,吾念及户部尚书夏若林为官日久,曾侍三朝,人之常情难免念旧,但夏卿仍可以大局为重,顾及天下,不畏凡俗之浅薄,行此归附之义,实为天下之表率,故吾心深慰,特封卿为固伦明亲王 ,着礼部按着固伦亲王例为其设府,以嘉起行。夏尚书,吾可有背错的地方?” 听了她的话,这下就不是夏若林一人不寒而栗了,只见夏若林忙叩首道:“老臣迂腐,主上赎罪,老臣尽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愧对主上。”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只叹了句:“无妨,夏大人和各位平生吧。皇者无戏言,吾即已下诏,断无收回之理,你依旧是固伦明亲王。吾还告诉各位一句,苍月山河不是我冷黎月的,可吾既居天子位,自当以苍月为家,责无旁贷,然吾也是人,自能体谅各位的念旧之心,所以吾不会责斥任何人的念旧之心,然各位既受我苍月之俸,自为我苍月之臣,只要各位恪守臣道,吾自然会善待,然若有人背弃臣道,吾是如何取得天下的,自会如何取他的性命,吾希望这只是吾今日之言,不会成为吾它日之行。” 说完这句话,朝凝雨合了合眼,凝雨会意道:“退朝。”冷黎月便从容起身,在一片叩拜中启步走下皇位,离开了紫霄殿。 第十七章.深不可测的小姐 当新一轮的阳光洒向大地时,冷黎月正在为早朝而更衣,虽然她是上未正式加冕,虽然她只是换一套白裙白衣,虽然她的发式是做为女君最简单的惊鸿髻,虽然她只戴了一个银质凤凰含珠头面和一支样云长苏的步摇,可这好坏都是她答应称帝后的第一次朝会,所以冷黎月身边的侍从们自然是要仔细仔细再仔细的。 帮她整理步摇上的流苏的凝雨一边理着流苏,一边想着一件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虽话自家的小姐如今是陛下,所有的衣服中数白色的最多,可到底不是只有白色的,她却偏要穿这一身的白色去今日的早朝,连首饰还极尽极简之能事,只戴了一饰一簪,还都是银质饰珠的,虽然这首饰上的珠子颗颗都是正圆极了的,可这终究是太素了吧!这又不是办白事,自家小姐这到底是咋想的嘛!真是奇怪。 看着镜中一边帮自己理着珠子,一边走神中的凝雨,冷黎月浅浅一笑,抬手抚过她正在整理的流苏道:“想什么呢?” 这样一下惊的凝雨忙要陪罪,却被冷黎月给制止了道:“你的心思本不难料,是不是在想我为何要以如此极素的样子去上朝,看上去有点想是办白事是吧?” 被自家小姐猜中心思的凝雨听见这话她口中如此平静的说了出来,更是觉得自家小姐的心思实在是有些深不可测,所以就扑通一声跪到在地道:“这,是凝雨大胆了,凝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会不会太素了,可又不知该如何和小姐说这件事而以。” 看着在自己身侧急急跪了下去的凝雨,冷黎月缓缓起身,亲手将她扶了起来道:“你那瞧见我有要责你的意思?你想的不过是一件谁都可能会想的事,何过之有?如果连这我也要责你,我又何必要提你成我的贴身侍女?你就是你,不必去学别人,我就是喜欢这样简单的人,不是谁都能保持简单的,这本就是你最大的优点,以后有什么想不透的,直接问我就是。你既然想知道我素服银饰的理由,那我就去朝堂上碰碰运气,走吧,随我去上朝。” 说罢她就带着一行人出门了,上了步辇。 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凝雨更是不懂了,可是小姐既然发了话让自己跟着,自己自然只有跟着的份。想到这,凝雨就匆匆的跟了过去。一溜小跑跟上步辇的凝雨心下不免嘀咕,自家的小姐就算是有心要为自己解惑,也犯不着要搞到朝堂上去,这是什么节奏吗?想到这便朝步辇又近了一步,在冷黎月的身侧小声的问了句:“小姐,凝雨的疑问只是小事,犯不着要拿到朝堂上去吧!这样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听了她问话,冷黎月淡淡一笑说了句:“没事的,事大事小我还是有分寸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再说事大事小其实从来不过是世人眼中,自己的各有轻重罢了,我想在意又在意的起就可一切从心,怕什么?” 第十八章.不舍的封赏 一会当步辇停在了紫霄殿前后,冷黎月从容的下了步辇,缓步的她入紫霄殿的大门,在一片参拜声中旁落无人的前行着,其实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可自己既然应下了这个至尊之位,就再也没有退路了,这样暗自想着的她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那个通向紫霄殿中最高的那个位置的九极台阶,这九极台阶上的那个位置就是自己余生的宿命吗?她这样暗自问着自己,面上却依旧是那辨不出悲喜样子,在走上那第九极台阶的最后一阶后,她毅然转身俯视着这三尺庙堂中所有文武的齐声朝拜。 听着那些所谓只属于极圣至尊才有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并不急着让下面的人起身,就像她并不急着登临这个皇位一样,她淡定的说了句:“吾虽称治不过一隅,然天下之大绝非咫尺可以丈量,尔等皆为这一隅山河不辞性命相博方有今日之微成,吾受汝等推戴居此位摄国政,汝等既将性命相博的山河交于吾乎,吾便视汝等为知己,故天不弃地时,吾必不先弃汝等之托。” 说完了这句后,再悠悠的跟了句:“大家都起吧。” 看着那各自起来的众人,冷黎月在那个专属于她的位置上合了合眼,想着九极之距就是自己于这天下众人自即日起都要各自恪守的君臣之分吗? 想到这她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道:“今日吾初等此位,有几件事要告诉汝等,第一吾虽已称治,然尚未加冕,故暫称为吾,称汝等为卿,然国事不能废,固先分封三位首功之臣,吏部之人何在?” 冷黎月的话刚落,一个身着一品朝服的老者出班叩首道:“臣下礼部尚书李连傅谨候上谕。” 看也没看他一眼的冷黎月说了句:“拟旨,封冥玄为御尊镇国睿王,思中枢,授其出将入相之权,着礼部按御尊监国摄政王爷例为其设府。封明镜期为辅国贤亲王,行丞相之职,着礼部按辅国亲王例为其设府,封慕容绝为辅国锐亲王,行统帅三军之职,着礼部按辅国亲王例为其设府,已彰这三位的开国之功,待吾加冕之日着礼部按制备礼,吾要亲自于社稷庙堂之前分封三位。” 只见他三人闻之,皆叩拜于那干净的可以映出人影的汉白玉砖上。 冷黎月心下突然有那么片刻的复杂,似是不舍,不舍着这必然的君臣之分,却又不是仅仅只是不舍而似的,可由不得她多想什么,暗暗提醒了自己一句,君王不可以有情,她不想因此伤到任何人,她不可以让满朝文武看出她任何无关于一个君王的情绪,暗自这么想着,她朝下面的人似若平常道:“三位平生,这都是你们该得的,我冷黎月向来赏罚分明。” 接着她又道:“战争之后难免百业凋零、生灵涂炭,这实亦非吾之本愿,吾即已定国称治,自当替天下计,户部、刑部何在?” 闻言又是两位一品官员出班,冷黎月见后道:“拟旨,吾思上天有好生之德,故意大赦天下,然国本初定,故万事当以稳为本,自即日起明昭天下,责令户、刑两部凡前朝政狱、政案所涉之人一律造册、清点后,予以大赦。” 第二十章.泰安宫的无奈 步辇稳稳的在宫道上前行,凝雨也在一旁不急不缓的跟着,步辇上的冷黎月一手靠在步辇的扶手上支着头,头上的步摇流苏随着步辇行进的节奏悠悠的摇摆着,珠子碰撞间发出了些细碎的声音,远远看去很难让人相信步辇上的这个才二十出头,一袭素衣的女子会是苍月的开国女君,远远看的看上去,这样的一位女子更像是一位得宠的公主或后妃,可是就这样的她偏偏是一位开国女君。 都说皇权天授,其实天授之皇权到底是天授还是欲望,明眼人谁又会看不清呢?奈何直指皇权的欲望却并非是她冷黎月的本心,只是时至今日,又有谁会去关心她的本心呢? 在步辇经过泰安宫时, 步辇上的冷黎月说了句:“停,我要进去看看。” 泰安宫是这座皇城中仅有的和紫霄殿在同一中轴线上的两宫之一,除泰安宫外还有一宫则是冷黎月以后的寝宫被她自己改名成含坤宫。御辇落下后,启步走过泰安宫外的台阶,踏入泰安宫的冷黎月看到了内府这两天的改造结果,汉白玉砖所铺成的地面上铺着上好的丝毯,自己亲自明示更换的白色水晶帘挂满了所有的窗前,自己手书的寿若磐石的帝王青的整料青金石底的赤金大匾悬挂在泰安宫的泰山阁,这是泰安宫的会客之所,厅堂里整料雕成的一套黄花梨家具则是直接从含坤宫中挪来的,其实泰安宫本来就是前朝的太**的所在,这里所有的布置本就不会太差,可她冷黎月还是不满意一句:“泰安宫陈设一应皆以含坤宫为例,不得有误。” 她这句话下硬是让泰安宫的陈设在这短短十日内成了遍数苍月境内最好的所在。后又向凝雨寻来的内府的府丞交代了句:“除了内宫不得参政,泰安宫的一应用度都以含坤宫为例,无需再行请旨。说完她才离开了泰安宫。” 跟着冷黎月的凝雨在出了泰安宫后,会意的退了御辇,跟在冷黎月的身侧在宫道上走着,不知内情的她毫无顾忌的说了句:“小姐真好,让泰安宫一切都比照含坤宫为准,真是即将住进泰安宫二老的福气。” 闻听此言的冷黎月却无奈的叹了句:“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我对他们真的好吗?除了一句泰安宫一切都比照含坤宫为准,我还能再做些什么呢?顶多再做到一句,与其两看相厌,不如两两不见,这泰安宫也许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会再来了。” 说完这句话,一路上再未说过什么话,而跟在她身边的凝雨则是一脸听不懂的表情,默默的跟着。 回到依风阁的冷黎月刚刚坐下饮了杯茶,便让含雪去传话千蝶宫蝶语处的人道:“让她们盯好大赦的名单,若有与圣旨之意相悖之处,及时上报不得有误。” 说完她用了块小厨房做的鸳鸯卷,便见似冰进来说了句:“鉴天阁的阁老和内府的府丞都来了,鉴天阁的阁老说是要小姐在吉时里择一个行登基大典的日子,好取回了中书省以便准备登基大典,内府的府丞是为了小姐的登基服饰而来。” 第二十一章.素衣银饰的心意 听了似冰的话,冷黎月回了句:“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说罢她便就不在言语了,一边的似冰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自家小姐心情如此不好,就只好倍加小心的伺候着,闻言便出门去唤两位大人了。 合了合眼,同时又饮了口茶的冷黎月抬头时,正好遇上两位大人欲行礼参拜,被她一句:“不必免罢。” 两人拱手谢恩后,鉴天阁阁老先将一卷写有三个吉日的手卷呈上言道:“鉴天阁应旨选了三个上吉之日,请主上择一个为登基大典之日。” 接过阁老呈上的手卷,看了看后,冷黎月走到桌前提笔在中间的十月六日上圈了一笔后,把手卷还给了他说了句:“好了,下去吧。” 鉴天阁的阁老退出去后,内府的府丞将两卷手稿展开在她面前说道:“请主上预览,这是内府设计的登基大典时您的礼服、礼冠,有什么不妥的,还请主上明示。” 图纸上的礼服是一袭长尾红裙加一件黑色的广袖凤尾外衣,红裙上衣胸前绣金色瑞云纹,下摆及裙尾绣满七彩海水纹,凤尾外衣最长的三层衣摆的后摆上分别用金钱绣着三根凤凰的尾羽,从后面看上去礼服上绣的金色凤凰振翅而飞,大有一飞九霄、傲俯天地的气势,其它二片侧摆上绣的祥云纹让礼服很显饱满。 礼服所用的礼冠则是用特别的手法将主上的墨发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然后在其上正面饰上一个展翅含珠的凤凰,在左右两侧各妆饰一只侧飞的凤凰含珠的长苏步摇,再以赤金双凤大饰于后,正个冠饰共用九珠累百宝,加上礼服上的五摆,暗合九五之数,以合其尊。看着图纸的冷黎月兴趣缺缺的道:“内府办事还真周到,图纸不错,就是颜色不合我意,改成白色的裙子,银色的绣线吧,头饰也改成银质的百宝也换成墨玉青金石之类的素色宝玉好了。” 她这一句话可把内府的府丞给吓的够呛,立马跪下道:“臣下惶恐,登基礼服事关重大,去金饰银,免红为白,恐有不吉,故臣下不敢奉旨。” 听了府丞的话,冷黎月淡然笑道:“登基事大,不可儿戏,吾岂有不知之理,让尔去金饰银,免红为白,自有吾自己的道理,尔不必多问,尔所顾忌的,吾也明白,吾只告尔一句,君临天下的是吾,不是其它任何人,谁若对此有异,让他直接来找吾即可,尔若还要固执己见,当知抗旨之罪。” 第二十二章.微服私访 得了她这句话,内府的府丞似是如蒙大赦般的松了口气,急急的便退了出去。 看着就算是用落荒而逃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内府的府丞退去,冷黎月淡漠的开口问道:“似冰,我是不是太为难他了?也许我并不适合那个位置不是吗?”说罢又饮了口茶。 在一边侍候的似冰听了后,也是愣了下回道:“回小姐,似冰没读过几本书,所以不知道小姐是不是适合当下的位置,可是似冰却知道一个常识那就是青史公笔只会记载帝王将相的功过得失,却不见有记载帝王将相们适不适合他们的位置的只言片语,故似冰觉得小姐大可不必太在意这些微末细节 ,至于是不是太为难府丞了,小姐若有自己的思虑,那似冰觉得小姐也一定会有自己的道理。” 听了她的话,冷黎月浅浅的勾了勾唇角淡淡说道:“似冰,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你说的那些我何常不知,我既敢登临这个所谓的极圣至尊的皇位,帝王途当视来路为归途的道理,我岂会不知?这条路本来就是条只可进,而不可退的不归途,纵使我现在后悔了,又有什么用呢?既然无用,又何必要后悔?罢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听了冷黎月的话,似冰心下大觉不妙,看来小姐又是要出宫了,可她也无可奈何,只好抱有侥幸心理的问道:“小姐,这是要去那走走?” 看着一脸无奈的似冰,冷黎月似是逗她玩的说道:“聪明如你,岂会不知?”说罢起身内室换装去了。 片刻后换了套白底蓝纹的便装,还梳了个簪花高髻,簪了朵半开的蓝田玉,髻边横插了支她最喜欢的血蝶发簪,对似冰说了句:“走吧,我们去东市转转。” 言罢两人便出了依风阁。一会后,朱雀门前,冷黎月出示了自己的蝶叶令,在一片跪拜中交代了句:“朱雀门的守卫不得无故声张吾出宫之事。”便踏出了朱雀门。 下午的东市一家叫茗香居的茶楼里,小二殷勤的引着两位姑娘走到了二楼的雅座旁坐下,一袭水蓝色衣服的似冰对小二来了句:“给我们来一壶紫鹃茶,再配上一些茶点即可。” 待小二下去后,似冰便陪着自家小姐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可冷黎月的心思却不在这些闲篇上,心下想着茶楼本是消息海,三教九流所集之地,最利于考察民声了,从刚进来时底楼茶桌边两位百姓说的女主登位实属难得,就不知道这天会变成什么样子的疑惑,到两个拥护旧朝的书生的牝鸡司晨,必为天下祸的说法。她都一个没落下的听着。 她并不在意这些,直到三个书生模样的人来到二楼,其中的一个说了句:“天下易主死伤无数,好不容易这京都大定,女主登位不知道这文武科举什么时候会重开,不然我辈这书怕是白读了。” 而另一个白衣书生回答才让冷黎月更感兴趣,只听他说道:“我说曹兄,这科不科举有什么重要的,要是只是走个过场到不如没有,古来功名不入陋巷,更何况天下初定,我们的这位女主还不得忙着分封有功之臣,就算开恩科,又能捞到什么官职,我看还不如去做做生意呢,奇货可居可易天下的运气我们没有,混个生荣死哀还难吗?” 接了似冰递来的紫鹃茶,饮了一口的冷黎月心中暗想难易天下,就想混个生荣死哀够务实,也够狂的。而这三人中的绿衣公子也附和道:“是啊,乱世初宁哪有我们书生的用武之地,还不是那些亲贵独富贵,再说就算是给你个不咸不淡的官职,想当到一品又要何日?我看还是做生意好,除非你有办法让天下再易主,不然为一位女主还要经科举谋个小差,我才不干呢!” 冷黎月听了他们三人的对话,其实心下早有开科取仕之心的她就想去会会他们,于是便起身移步来到他们的桌旁说道:“我刚才听到几位的言谈,其中奇货可居可易天下的说法和让天下再易主才有用武之地的言辞,确实是颇为新鲜,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另一件事,两位 凭何认为只要女主有封赏亲贵们,你们便是没了机会呢?” 第二十三章.千金买骨的切磋 闻言回头的绿衣书生,见到的是一位如世家小姐般的冷黎月,也就二十韶华的样子,后面跟了位侍女,便回了句:“原来是位小姐,看来也是位不凡之辈,竟也有心关心时政,只是女流之辈还是赞镶内政的好,时政天下未必是你们的长项。” 其实女君新立,尚未行登基之礼,天下有不服的人和不愿服的人这都是很正常的,而且这种人的总数也决非了了之数,所以冥玄才会在入城之初就和她反复说:“让她无事就少出皇宫。” 只是冷黎月也有自己想法,一路金戈铁马打下的这江山天下,她本无意染指这份皇权,只是她所属意之人,比她还无心皇权,所以她才只能登临极圣之位,执掌天下之权,有人不服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天下不服又如何?自己还不希罕呢!只是自己既已坐在这个位子上,在其位而谋其政,老是居于宫殿,也不见得就能使天下归心,所以这不她就出宮了。 此时听了这绿衣书生的话,似冰虽是不算好胜的人,但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故此准备教训下他们,自己身边的人是个什么心思,冷黎月岂有不知的,用眼神阻止了听了这话欲为她出头的似冰,更是浅然一笑的回了句:“小女浅薄,还望公子不吝赐教,人间有男女之别,正如天上有日月之分,若日为阳可遍泽天下,不至有灰暗不明之处,故月为阴,自不敢有冒然相替之意,可若日为阳却难以遍泽天下,故月虽为阴,然也不忍置天下于不顾,宜权之下故尔代之,实为天下计,又有何不妥?” 听了她的话,不想眼前这看上去只是如世家小姐般的女子,竟还有这样的口才,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辩驳的绿衣书生难免不甘道:“缘分,我等三人来这茶楼小聚,不想到是巧遇姑娘,看姑娘这衣妆,想来也是一个不愁衣食用度之人,却又有心时政,该不会是我们遇见了那位新贵的女眷吧?” 这样一句话的言下之意有多不善,冷黎月又怎会不知呢?可就像是驯马一样,越是如此不服她,她越不罢手,她喜欢不逊之人,就像她一向就只喜欢骑自己亲训的野马是一样的。 于是她回了句:“到让你们看出来了,不错我的确是新朝官户家的女眷,我兄长的确是在女君账下效力,故小女才有幸曾与女君见过一面,小女觉得女君并不是只会偏心权贵的人,若几位不弃,小女虽为女流,到想跟几位切磋一下书文见识,如若几位公子赢了,小女愿拜各位为府上家师,以便于小女请教,如若小女赢了,就请几位入我家兄门下,做我家兄的门客,不知可否?” 心下自有计较的她并不想放过眼前的机会,这几个人有何才能倒不是最重要的,她冷黎月只想让他们陪自己玩一个千金买骨,不为别的,只为天下文人之心古来难收,故她也早想行此一招,只是这些人和那些野马一样,就算马再好,她再喜欢也不会真的心疼,自然对于这些人,再欣赏也都止于是欣赏,他们到底不过都只是她手中的工具和棋子,这天下能让她起旁的心思的人从来都不会超过五个。 听了冷黎月的话,看着因为听见自己和她的对话而凑过来看热闹人们,绿衣书生自然不好意思在总目之下拒绝她的要求便说了句:“好,就依你,场地、时间你定,比什么也可以由你选,也免的说我们欺负你。” 看他们应了,冷黎月就让似冰拿来笔墨,写下了明府的地址,转身道:“这是地址,至于题目,儒家说君子当有六艺傍身,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不如我们就以乐、书、射为题,时间小女随各位选便是,可好?” 几人听是乐、书、射为题自是满口答应,还道了句:“好,那就宜早不宜迟,约在明天未时吧。” 冷黎月不惧来者的回了句:“那我就在明日未时恭候各位了。”言罢,便起身离开了茗香居茶楼。 第二十四章.尚源居的门禁 出了茗香居的冷黎月也不急于回宫,她对身后的似冰来了句:“去明府最方便的路怎么走?” 听了她的问话,似冰回道:“出东,走朱雀街第三个路口右拐后,十步便是。” 听到了她的回答后,冷黎月说了句:“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吧,我想自己走走,一会自会回去的,这没你的事了。” 这可把似冰给吓了一大跳,急忙走到她身旁说道:“虽说照理是小姐怎么说,我便怎么办,可这刚刚的话似冰着实不敢照办,还望小姐见谅。” 听了这回答,冷黎月也不急,笑了笑道:“我从不强人所难,你若实在要跟便跟着吧!只要你愿意我到是无所谓。” 说罢她便自顾自的出了东市。似冰也只好跟着,可不一会她就后悔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她真的是败给冷黎月了。 冷黎月出了东市,去的不是别的地方,也不是明镜期的明府,而是一座门楣上写着尚源居的宅院,而似冰后悔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尚源居中住的不是别人,就是命自己去跟着冷黎月,在她身边做侍女的他。 其实似冰一直不明白这俩人难道就喜欢用这种方式相处吗?冷黎月对他很好,给他出將入相之权,给他最高的册封,只是不愿听他的话做个出色的君王,可她还是登临至尊之位。 他对她也更好,尽心尽力的帮她出谋画策,不但将她教的出色,还让她登上皇位,可就是只做她的知己,冷黎月和他之间,可以做到筹命相陪,却不能到彼岸同归。冷黎月冷眼冷心,却绝然不肯对他坐视不理。 他看得透冷黎月所有的心思,却只用一句:“楚人非人,白马非马。”来回应冷黎月对他的这份难得的例外。就像这尚源居上的名字也是她给题的,可好好的前朝皇子府却改了这么个名字,也许只有这样不算正常的方式才是这两人最好的相处之道。 在离上尚源居十步之外的路口,冷黎月停了停步子说了句:“你随时可以离开,是去是留,你自己选。” 她说完便又启步走了过去,到了门口抬头望了望自己写的那三个字,双眉微蹙了一刹,又归于平静的来到门口,守门的守卫本就是千蝶宫的人,自然是见过她的,所以并没提要查验身份,就想去通报。 却闻冷黎月出言问:“尚源居的门是只要脸熟便能进的吗?这是他对你们的要求,还是专属于我的特权?” 听了这话守卫心下大喊不妙,阁主这句话虽是问句,可这哪里有半点询问的意思!若说这尚源居主人的为人是一向严厉的话,那眼前的这位千蝶宫的阁主虽然惯常都是笑着的,可她若是认真起来那就绝对不是仅仅止于是苛酷二字了,她的手段向来是出名的,她若起杀心就算是连修罗怕是也会为她侧目的,可若是要依她所言对谁都不例外的人人盘查,他们又哪有这样的胆子,就单说眼前这位光是千蝶宫的阁主时便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更何况现下她还是君临苍月的开国女君,盘查她的身份谁敢有这样的要求? 可若是不按照她说的办,怕是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想到这门卫的头领也只好一边使了个眼色让其中的一个去府里告诉管家,一边小心的回道:“回主子的话,这的确不是公子的要求,也不是您的特权,只是小的以前见过您,而且我们自己私下觉得应该没人会在尚源居这冒充您,所以才想直接进去通报一下便是。” 听了他们的回话,冷黎月悠悠一笑道:“是吗?我长得有那么高难度,江湖之上有易容之术好像不是什么新闻吧?没什么人会在尚源居这冒充我?兵家精其术不厌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过是最平常的招数,难到若是遇到这样的人,你等要让其入这尚源居如入无人之境吗?” 第二十五章.故意的刁难 这边冷黎月还在等着看这些守卫如何能为这件事找个合理的理由,那边回府找管家的门卫把这门口的事大概的和管家说了一遍,只见那管家叹了一句:“哎,你这便和我一起去见公子,事涉于她,除了公子谁又能有什么办法?”说罢,这俩人便向府中的书房走去。 似冰自从刚刚听到了冷黎月和守卫的对话后,就很知趣的隐去了身形,做回了在千蝶宫时自己时常做的暗卫去了。其实尚源居的守卫刚刚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人知常情,这点她又岂会不知,再说就算是有人真的想用易容术混进尚源居,这也将是一个最大胆,却无功的办法,先不说冥玄本就多疑,只单她冷黎月就是他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要冒充她骗得过谁都有可能,想骗过冥玄是绝无可能的,只是自己本就意不在此,一路走来,所谓的是非她和冥玄早都已是无力顾忌了。 她今天到此来一次的目的一共就两个,一是虽然朝堂上她是女帝凤君,可这本就不是她想要的,权宜之计份属无奈,哪怕一朝登临再无可退,这也是自己选的,所以她不会去怨任何人,可她冷黎月终究不过是个女子,别人家女子的小女子心性,她又岂会没有,只是庙堂之高处不该见到如此这般的君王罢了,所以她会敛尽那本就再正常不过的只属于她自己和只想让他看见的天性,可这私下的时候自己自然是要把这些权力都得要回来的,所以她今天就是来任性的。 二是苍月新立,又是女君称治,难免不稳,天下非议她自能笑对,因为这本就是君王应有的能力,可这自古以来越是得宠的高官,越是难善终的道理,自己又怎么会不知呢?可冥玄是一路伴她之人,要她轻言放弃,她是决不会答应,所以即便明知人无心不活,君王古来是孤寡,她也还是要全力一试,就像她会给他最高的册封一样,她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就是信他,她就是愿将天下都拿来做赌,谁想动他就是和自己为敌。对于自己的敌人,冷黎月是从不手软的,不然她也决然不可能能居君王位。她就是有意刁难卫兵,她就是要借他们嘴去说出去,但凡事涉于他的,她就是如此不容任何人有任何不周之处。 因为冷黎月很清楚天下人言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好操纵的,她冷黎月平时最是偏袒从千蝶宮起就跟着她和冥玄的人,这从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以这些人为例,她就不信没有丝毫震慑的作用。 尚源居的书房里,听了管家和卫兵的话,冥玄只是唇角微勾的来了句:“这到像是她的风格,素来是任性不羁的。”说罢便起身了。 一会尚源居的门口,让冷黎月问的哑口不言的门卫首领在见到一袭墨衣常服的冥玄后,终于是放心了一些,拱手施礼道:“属下疏失,见过公子。” 只见冥玄也不怪他们的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下去,对着冷黎月说了句:“你今怎么有空过来,那俩位进宫,你不去见见?” 听了他的话,悠然一笑的冷黎月说了句:“你喜欢自由我自不想多问,那俩位也是我的私事就不劳你了。难得出来一次就想来看一下,不想确让我看到这样的情况,我知道遍数苍月也难有人能轻易伤你,可是你喜欢平静,该不是专用来针对我的吧?今天的事出在你府上,我可以不越权,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了这尚源居,苍月之境我便是法,只要你无事,这些人的功过是非我可以不问,可你若是有半丝一毫的问题,我一向是如何对待失责之人的,这千蝶宫的人想来都是有所耳闻的吧?” 听了冷黎月的话,冥玄的唇边泛出一丝笑意,但只是片刻间便消于无形道:“行,你是苍月之主,在苍月的境内自然以你为尊,可我不是还没事吗,你太紧张了吧?” 听了他的话,语笑嫣然的冷黎月悠悠的回了句:“那倒也是,好像我是有些过分紧张了,也行,我一贯是知错就改,这事你自己处理就是了,只不过我是你一手教出来的,虽然说找你做师傅实在不是 个明智的决定,因为找你做师傅又要青出于蓝远胜于蓝,实在是有难度,可我也不好太差,给你丢脸不是,你都那么淡定,我也不好太神经过敏,回头我就把我那的守卫也撤个干净。” 她把这句话说的想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稀松平常,搞的冥玄很无语,而那帮门卫听了,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了,因为无论是冥玄,还是那帮门卫都很清楚,眼前的冷黎月绝对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主,可这她要是真把皇宫的守卫都撤了的原因是这个的话,那这尚源居一定会很热闹。 第二十六章.出色到了悲伤 看着难得会无言的冥玄,她的唇边笑意难掩,冷黎月像是个整人得手的孩子一样笑的很开心,而如此这般的她怕只会出现在尚源居吧! 冷黎月一直是个很多面性的人,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她可以把任何一种个性都发挥到极致,无论是弱水至弱的不争、还是静观生死的自若无碍、或者是提刃所向让修罗侧目的无情,她一直都做的很出色。 就像她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样:“我不思庙堂,不慕高阁,不羡封侯,无意拜相,确为本心,但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我就不敢染指皇权,我不执着在这上面,不是我不可过问,只是入局太深,失利便是悔无所及,所以我不会贸然染指,可若天道不仁,难许我一世轻安,那么道家的‘天道无情,太上忘情’,也并非多难理解,因为有心,故而忘情,既然我只是一个女子,纵然能够有独俯天地的能力,也不过是一心为家罢了,若是天地之间已是无以为家,我要这亿兆万方到底有何益趣?” 她就是如此霸道,任何人想说的,只要她想知道,她都能想到,所以她的心若一旦定下来,既便是于天下相悖,她也不会轻易动摇。她幼读百家,却不肯深信任何一家的理论。 这样的她无疑是出色的,可在他眼里又何尝不是遍体鳞伤的,也许只有同样出色的这两人才能互相体谅吧?就像冷黎月知道他所有的无奈何益,却从不说他看不开,只是会叹一句:“纵然步步为营,奈何不过是死局。不过对于早已死过的人,从地狱又回来了,谁又不是修罗呢?” 他也从不会责怪她的残忍,顶多说一句:“神魔自古是一体,只是你不该辜负你自己罢了!” 知道今天她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冥玄,当然也知道她是一向极有分寸之人,只是她的极有分寸并不是常人所谓的分寸罢了。唇角勾了勾的他并不着急,只是他不明白冷黎月是明知这些守卫不过是个门面装饰的,为何还要如此锱铢必较? 而冷黎月在他沉默了片后,才开口道:“我是来看你的,不是来看守卫的,你自己府里的事,你自己处理。我把那些话说开了,也是因为你们都是千蝶宫的老人了,我不想做不告而诛的事。” 说完这句话她便走到冥玄身旁说了句:这尚源居,我还没好好参观过,玄,你不尽下地主之谊? 对于这样的要求,冥玄自然不会驳了,只听他回了句:“你若有兴致,我自不会拒绝,请吧。” 错身擦肩走过他身侧的冷黎月用只有自己和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玄,你已厌弃的皇位我替你坐着,这个皇位我既要了,就绝不悔。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城门,这都是我的事。女主称治再多的风险是我要去面对的事,你既是冥玄就对天下没有任何义务,你若敢插手这些事以至有丝毫损伤,生荣死哀我用天下相陪,只要你肯,我就敢。” 冥玄看着说着如此狠绝之语的她面上依旧毫无异样,这样的她真的是非常出色,可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悲伤的情绪?如果不是因为冥玄在旁人眼里一直是顶着张千年冰山脸,还真是很难掩饰他此刻尽力维持着平静的假象。就这样的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尚源居,抬了抬手冥玄示意不准任何人跟着,也不需要任何人伺候,退了所有的侍从,随着她的意走过回廊,步入了花园。 似是游览的冷黎月走到了个建在花园湖上的临波亭中,将眼神投向了临波亭外的湖面,等着身后的冥玄,等着随之而来必有的不平静。 第二十七章.事涉与他何言把握 其实只要冷黎月对这件事还有一丝把握,她是绝对不会把上面那些话说出口的,可她现下并没有这样的把握,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只要事涉与他,她便从来就不敢有自信满满的奢望。 因为冷黎月太了解他了,也太了解历史了,自古功臣几人善终?更何况他还有是前朝皇子的身份,其实她并不怀疑他对皇位毫无觊觎的真诚,或者说她根本无所谓他是否有觊觎皇位之心,若不是在紫霄殿里,是他为首要自己登临皇位,凭她的个性那个庙堂之高,她才不稀罕呢! 可自己既以登上了这个位置,自然会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现下虽是苍月之君,可到底所谓苍月不过是个国本未稳、人心未定的一个新立之国,又是女主称治,自然会比别的国家更多些波折,自己都未必能够寿终正寝,就更别谈自己身边的这些股肱之臣了,虽然这一荣俱荣、一损尽损也并没有什么不公的,可这到底不是她冷黎月想看到的,作为君王也许真的会辜负很多人,可若是与自己并立是要为他带来灾难的,那她冷黎月到是希望那个前朝皇子的身份可以是他站在自己对面拨乱反正的一个资本,这样的想法对于彼此的确是极致残酷的,可这确实是她能为他所埋的最后一道隐与暗处的防线。只是每每想到此处,她都会格外悲伤罢了。 虽然表面上她还能谈笑道:“太上忘情,绝非无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纯粹是谬论,可到底是不是谬论,她又岂会不知?” 而刚刚才缓步踏入这里的冥玄,虽是有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可这语气中却难免带了些生气道:“你还真是出色,虽然不想居庙堂,却到底终是不负庙堂君王位,现下就不许人染指权柄了,权柄独握、生死独断,真是我最出色的学生!” 听了他的这句话,这言下之意是什么,她冷黎月又岂会不明,只是君王位不由人,自己既已登临就决无退路,想到这里,她抬头望向无尽天空,语笑悠然的回道: “既已称孤道寡心死, 当许孤枕裘凉平常。 血祭此身红妆情致, 换取青史独步庙堂。 虽然说这本非我的初心,可我已应下的事,又要如何后悔呢?除了不以余力,我还能如何?” 其实这些他又岂会不知,所以对于她所有的想法,他都可以赞同,可独她要他不问朝政只图自保,他是决然不会同意的,所以听了她如此的回答,他不由的怒了,想着有些事今天怕是非得说明白不可,便走到她的身后,他以为自己知道她为何选则背对自己的所有理由,他以为她只是不满居于那个位置,便终将无缘自由所以才借题发挥,他以为她今天的一切只是出于自己把她推上那个皇位的不满而回报的任性。 所以即使是明知她不愿正面的面对自己,他的手掌也一样握住了她的肩头,他用力搬回她的身体,好让她正视自己,他完全感觉得到不愿回身的固执,可这样的固执并没有以往的坚持,只是一瞬便已消逝。 她不在反对他让她回身的欲望,在这刻她放弃了灵魂中最后的自尊,却让他开始慌张,当他见到她回过身的脸庞,他突然发觉自己也许并不是十分的了解她。 回过身的她如玉淡笑的面上泪痕未干,没有悲伤的双眸清冷淡漠,平静的语调像是嘲笑自己似的说:“玄,你要我转身,我就转身,就像你要我称帝,我就称帝,你虽出生皇族,却对皇位并没有多少欲念,我当然也能体谅。可请你告诉我,你拿什么确定你不喜欢的皇位我会喜欢?还是因为你不喜欢的皇位,我就必须得喜欢?苍月新立虽只有六郡十八州,却要面对天下窥视,我知道这不是谁居皇位就会有所改变的事,我既居其位,自当谋其职,不说是为天下苍生、黎庶亿兆谋福,却也不至于真的去相信什么既寿永昌之说,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收容人心。你既要我坐一世君王,我就要坐这天之下、地之上的唯一君主,哪 怕我明知是耗尽平生所狩的江山,早晚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又如何?天地不仁,当以万物为刍狗。并不是我说的,我女主称治绝难坦途一路,你又何必陪我?” 听了她的话,他突然觉得人心之上的喜、乐、悲、苦这样的苍白,而她的出色就在于浮世种种她都能体谅,却都只是冷眼去读,可若是让她遇上自己所沉迷与执念的,她是从不需要道理,是,她残酷的让修罗侧目,是,她坚强的让世人叹服,可还有她也有时会脆弱到了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也许她真的很适合至尊极圣的君王之位,可她的悲伤谁又能体谅呢?想到这的冥玄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仁,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清楚她虽然想拒绝,却终究舍不得的心思,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月儿乖,女君之位让天下之人只能臣服在你的脚下,可只要月儿愿意,在我眼里你可以永远不是君王。天下青史只能看见月儿的圣明与否,因为他们离月儿太远了,可只要是离月儿不远的人又岂会看不到月儿的才情与风华?”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收起了双眸的淡漠和清冷,赌气似的任性道:“好,这是你说的,你要陪我可以,不过你得答应,除了朝堂上,你我永远不是君臣,不然我可不答应。” 第二十八章.有人失心不自知 他看着像只小兽一样抓着自己衣袖不肯放手的她,现下哪有丝毫君临苍月的样子,如玉的脸上泪痕未干,大大的眼睛中写满了不安,纤长的眼睫上流转的那一抹晶莹,却难掩对于自己刚刚回答的意外和高兴,要是被不认识的人看了去,谁会相信她便是坐俯一方的苍月至尊,看着这样的她,他不由得笑了。 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和泪光,打趣似的说了句:“你这个样子那还像个凤帝女君,我才刚说了只要你愿意,在我眼里你可以永远不是君王,你就立马用上了,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既然我允诺,那便也只好应了你这,你我永远不是君臣的要求了。” 听了这个答案,心情立马大好的冷黎月却还死要面子的说了句:“这还差不多。玄,我想明天早朝时明昭天下今年就开试会考选仕备用,现下满朝多是前朝遗臣,若是长久的依靠他们来治国,那这苍月岂不是为他们打的,我倒不急于希望马上能选到什么人才,只是这千金买骨的名声,求贤若渴的态度,还是要早点洒出去,免得让天下仕林觉得我苍月新立只重亲信,功名难求。前朝皇室未尽,若是这时让仕林学子觉得我苍月的功名难求,我怕反倒帮了对手的忙,可这若开试,当然是文武皆选,自然是要开文武双科的,那定题主考之人必须德高望重,我怕我请不动,反倒是折了威信,得不偿失。” 他从来都知道她是一个喜欢游手好闲之辈,当然他也知道若是她冷黎月真是认真起来,那她的认真绝对是可以被冠上可怕两字的,这不自从她答应了君临苍月,这认真的节奏已经是让很多前朝遗臣暗地里说:“对于她的工作节奏和效率,我们只能是望其项背的勉励为之,除了不敢有丝毫懒怠,难到还会有更好的办法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觉得好笑,只是他好像忘了一句很重要的话,事出反常必为妖。当然这只能是后话了。 故只闻他似毫不在意的回道:“既然是你定的苍月之策文武皆本,那不管选不选得到你要的人才,总得先让天下知道他们要臣服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君王吧?你本就是出自夏家的女子,又是一路金戈铁马夺下苍月的凤帝女君,若说文武之道,你又岂会不是其中翘楚?何须太过仰仗别人?君王治理天下可以用尽天下,却不可以依靠任何人,你既没把握请得动德高望重之人,又何必去请?” 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挑头来做这文武双科的主考,只是若有其它的办法,她到底是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涉足太深,毕竟这是苍月立国后的首场科考,她不想让天下觉得苍月取仕是凭她喜好而取,虽然这向来古今各国取仕授官都是要这些人成为君王的棋子,所谓的公平也不过欲盖弥彰,可她到底也不想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在这上面留下自己的什么影子,可当她听到他也是这个意思,与其求人,不如求己。 她不由得笑了笑,暗想着自己这是怎么了,干嘛要和他说这个,他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天下了,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对他有所要求?想到这,她淡淡的回了句:“也对,我才是苍月之主,我早就是该想到我已是无所依傍之人,顶多可以图个纵横列张罢了,我知道这事该怎么办了。有空多到宫里坐坐吧,天不早了,我也该回了。” 说罢她起身离开了临波亭。当他看着眼中渐远渐小的人影时,他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早在不知何时就已对他失控至极。 第二十九章.要出大事了 出了临波亭,出了花园,也出了尚源居的她边走边想着一段很久前他说过的一番话:“蝴蝶是很漂亮,却又能漂亮多久?红蝶千叶迷人眼,终是清泉洗朱颜,庄子的庄生梦蝶终是如何?我为你新取的名字冷黎月,取意望你心冷如冰,此后人生如黎明之时愈加美好,但仍不可忘你自己要鉴事透彻如夜时寒月,你的天资不因受困与你自己的情绪,不然必难有大成。” 那时的她却这样回答他:“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是冷黎月,更是夏语蝶,因为只有成为如你所说的冷黎月,才能做回极为奢侈的夏语蝶,我并非寻常书香世家的娴雅女子,自不会臣服在所谓荣耀的光环之下,除了我的任务外,我出手所要获取的这些所谓的荣耀和权利本就是因为这是这世道先欠我的,我只不过是在取回这本就属于我的一切,至于这到手一切所为我带来的,不过是失去这些东西的物主的脆弱和悲伤,这才会让我有出手的兴趣,至于这些东西本身的价值并不值得我去出手。” 其实他一直对她都很宽容,在千蝶宫时就是如此,一直都是如此的宽容,只奈何她想要的并不是他的宽容,也许人心就是如此欲壑难填般的索求无度着,他对她的特别她并非不知,只是这并不是她所期望的,所以对此她虽不抗拒,却也从来都不满足。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贪心的,所以她真的不执着此生终局收关之时,自己会有什么善终。 想到这,她的唇边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叹了句:“我没说过,待我天下无双,许你地久天长。自然就不该奇怪当下的,待我天下无双,难言儿女情长。” 这句话让一边跟着的似冰听的完全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本以为她会想着明天的比试去趟明府,却没想到她来了趟尚源居,现在还莫名奇妙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怕是只有用圣心难测四个字形容她冷黎月才贴切些。在这样的情况下,似冰自然也不敢多话,只好默默的跟着。 不急不慢的走着的冷黎月抬头望了望天问了句:“冰,那两拨人此时都该到了吧?” 似冰听了她的问话,自然知道冷黎月指的是谁,于是立马言简意赅的回道:“是的,应该都到了。”在事关这两拨人的问题上,基于她冷黎月的态度没有人敢多说一句,其实虽然似冰是冷黎月身边的贴身使女,可是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是不敢多问的。 冷黎月听了她的回答后,合了合眼说了句:“回吧,是该去会会故人了。”这两人就这样回了宫。 进了依风阁,冷黎月让似冰把那两拨人中除了安置于泰安宫的人之外,其他都带到前朝供奉先祖的神英殿去,另外吩咐凝雨为自己准备沐浴,含雪去为自己找一套极尽奢华的礼服和头面后,就进了内室沐浴去了。 这可是让含雪差点没傻掉,冷黎月要穿礼服?出什么状况了? 看来要出大事了!她这样暗想着,可不想跟着倒霉,于是她也就麻溜的去按着冷黎月的话办了。 第三十章.华服凤髻很麻烦 泡在散满花瓣的浴汤里的冷黎月把头靠在一边,任有弥漫的水气将自己包围,合上了双眼的她任往事在脑海中流转。 想着自己一路走来,从柳州夏府的小姐,到千蝶宫的冷黎月,再到现在的苍月之主,这一路的过往也许不是没有给过她其它的选项,可这般骄傲的她,又如何肯去做别的选择呢? 其实她一直都很庆幸时间让她当年遇见的是冥玄,因为只有他才有可能会理解自己所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你一切的残忍都是你的经历所教会你的,那你就好好去学吧,青出于蓝自然应该胜于蓝。” 虽然她也是同样的痛恨这该死的时间,为什么要让她在那时那样的情况下遇见冥玄,纵然的确是这一路的过往才让她成为了现下的冷黎月,可她一点也不感激这一路的经历,因为她很清楚世人所羡慕和仰望的凤凰是要用集木已自焚,浴火才重生,才能为凤凰的,在这样的残酷后,世人所有的羡慕和仰望抵尝得上它的悲伤吗?所以对于跪俯在自己脚边的所有人,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外,她从来都不在乎他们的忠诚与否,至于天下人是如何看她的,她更是无所谓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既站在这个位置,自当有站在这个位置的能力,我没有找死的爱好。” 凝雨一直都是个很简单的人,听闻冷黎月让似冰去准备礼服、钗环,便想着小姐大概是要好好打扮一下去见什么人,不由好奇的问:“小姐,你这一会是要去见谁,真是难得能让你如此妆扮!” 闻言冷黎月睁开双目,勾了勾唇道:“让我不能止于是一个娴雅小姐,而成了苍月之主的故人。雨儿,你说这样的故人是不是很值得一见?帮我去取衣服吧!” 单纯的凝雨自然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还以为她是要去见什么老友,便甜甜的答了句:“自然是很值,我这就去取衣服。”说完就出去了。 取了一旁的毛巾,披在身上擦了一遍后,刚好遇上取了件底襦和披衣的凝雨回来,帮她将月白的底襦穿好,道了句:“其它的衣服因为裙摆的原因,只好烦小姐到寝室去穿了。” 冷黎月点了点头,接过凝雨手上的披衣,一披便出了内室,去寝室了。 寝室里的雕花镜前,冷黎月的身后,凝雨、含雪和一个被似冰从内庭局中直接要来的司仪局的尚宫围着冷黎月,帮她盘着头发。其实这要是平常的发式,那里需要三个人一起捯饬,可这冷黎月刚刚竟选了个九环凤髻,这在前朝也是皇后在被册封为后时才梳的发髻,这不就忙坏了这几人了。一会儿后,这九环凤髻终于在三个人合力的情况下,把这饰有零零总总的九十九件发饰的凤髻给梳好了,一头银饰珠玉的冷黎月也是无趣的叹了句:“幸好我不用天天盘这个凤髻去见人,不然可真够呛的。” 说罢她又提笔用银色、紫色和蓝色为自己画了个眼线极长的眼妆,又为自己绘了个深紫红色的唇,加上她本就白皙如乳的肤色,很满意的说了句:“去取盏茶,我又有些口渴了。” 喝了盏含雪取来的茶水,起身对似冰说了句:冰,你吩咐步辇吧。其它人替我更衣。”由着在一旁的凝雨和含雪依次替自己退去了披衣,穿了件对襟紫色青云领绣银丝云纹的里衣,束上累百宝佩九环的腰带,再穿宝蓝长尾绣山河纹外衣,最后披上绣银丝流云纹的月白透底素绢披纱,总算是把这套礼服给穿好了。 在一步一阵环佩之声的陪伴下,冷黎月身着这一身华美难言的礼服登上步辇,待凝雨和似冰俩人为她理好身后的裙摆,放上步辇之侧,她使了个眼神给含雪,含雪会意的说了声:“起,神英殿。” 第三十一章.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 天欲晚时,冷黎月的步辇不急不缓的在宫道上行进着,也许是因为头上的珠玉饰品太过沉重,她用一只手扶了扶头,倚在了步辇扶手上,任有头上的流苏随着步辇的节奏左右摇晃着。 凝雨看着很少如此打扮的冷黎月甜甜的说了句:“小姐就是漂亮,这般打扮就更漂亮了,怪不得这凤髻是皇后册封时才梳的发髻,果然是比那些官宦世家和书香门第,还有富户土豪家的小姐及笄时还要漂亮!” 虽然凝雨的这句话说的让含雪和似冰都很有想掐死她的冲动,可碍于冷黎月的步辇将这两人和凝雨隔开的,她俩也只好一起暗暗祈祷冷黎月不会在意凝雨这一贯的神经大条了。 不想冷黎月笑了笑的答了句:“十五及笄的确是一个女子一生中难得的重要日子,自然是要华丽些的,凡常不过行三加之礼,初加正笄颂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再加发钗,再颂祝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后女子再着深衣,复行三加之礼,加颂祝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并为女子去发钗,后由正宾为女子加钗冠,复添大袖礼服即为礼成,也是标志女子成人。可我未行过笄礼,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是无法挽回的,纵我如今在世人眼里独掌苍月生杀由断,也是无力让时间倒退的,而我所能和这浮世众人去计较的不过是些细末之事,除了这一身日日可新的所谓荣华,还有什么是我能去计较的。” 如此悲伤和无奈的话,她却是笑着说完的只这一便足以致人诧异,可她除了笑着,更多的是成本的平静,静若平湖头石可破的宁静,在这一刻所带来的压抑,这一份宁静致远,实事人难以承受的非凡。 这样的她把凝雨吓得够呛,连忙赔罪道:“凝雨不知原由,让小姐不快了,凝雨惶恐。” 冷黎月却依旧笑着回了句:“不知者不罪,这不是你的过失,你也过了十五了吧,今回去后到我那去挑套头面,再到司仪局去做身衣饰,虽说是过了十五,好歹算我份心意!” 听了这话的凝雨更是找不到方向了,傻傻的问了句:“额,这是小姐没有怪我的意思吗?赏赐我就不要了,小姐不怪我就好。” 凝雨的这个反应,大概是正常人都会做出的反应,毕竟在皇宫里一居最不让人陌生的话就是帝心难测,历史上有太多的帝王,他们的心思都是难以揣度的,就是因为不可度,才需要别人谨言慎行规行距步的去唯恐步步踏错,因为这样的差错是他们承担不起的,这一切在任何一个皇城都如此正常,所以这种正常滋养出来的病态,在这里也慢慢就如此正常,不是旁人不觉得可笑,只是就算想笑也要笑得出来。 但作为一个新任的上位者,他看到了这种反应,却真的不免一笑的笑了起来,其实若有镜子,她肯定不会喜欢对镜自顾这一份笑容,那份这份笑容是真实的,是有自己的情绪基础的,可他也并不觉得这份真实有多么值得笑容,甚至他讨厌自己现在笑的出来,但自己有什么资格笑不出来呢?故她丝毫没有收敛笑意,只是极自然的、浅浅的笑了句:“雨,是我待你太好了是不,我赏的东西你也敢推了,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哦?” 虽然说这句话时她还是笑着的,可凝雨没再推辞她的赏赐的胆子了,毕竟她是冷黎月,虽然她通常是笑着的,可她若不笑了,你就是什么都依着她,她也绝对会让你掉层皮,因为这就是你让她不笑的代价,所以凝雨才没这个胆子,小心的回道:“那凝雨先谢过小姐了。” 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神英殿,步辇缓缓的落下后,冷黎月下了步辇,退了凝雨和含雪,让她们在步辇边候着,自带了似冰一个人拾阶而上,到了神英殿的门口说了句:“你就在这候着吧!他们几个还不是我的对手,再说这也是我的私事, 到我唤你时再进来。” 似冰回了句:“是,听小姐的。”便止步不前了。 第三十二章神英殿的对话 第三十二章 神英殿的对话 启步走到门口,推开神英殿门,在一阵珠玉之声中,她跨过了神英殿的门,任由周围的目光放肆的打量着自己,这些人本该可以有机会和自己一荣俱荣的人,可他们的目光现下却是如此空洞和这般的陌生的看着她,似是不认识自己。 其实这也难怪,自己离开夏府,离开柳州也快十年了,如今又是苍月女君,性情气韵更是和当年的夏语蝶有着太多的不同了,这些人认不出她也是正常的,想到这她的唇边扬起冷漠的弧度,平静的说了句:“一别数年,各位可别来无恙否?往事虽说并不是尽如人意,可我这还不曾忘了各位,怎么各位就不认得我了?” 神英殿中的几位,老的老,少的少,横跨了各个年龄层的这几位,一时都想不出眼前她是谁。 直到她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块刻有语字的蝶形玉坠,在这一众人的眼前晃了晃,这群人中的一个老妇才惊讶的回道:“你、你是语蝶,你是多年前离开夏家不知去向的夏语蝶?” 似是听到了个她想要的答案,她收了手中的玉坠,用她淡漠的目光凝视着这个老妇回了句:“不错,还记得夏家有这么一个人,很好,只是现下,天下之间只知道苍月之主是个叫冷黎月的人,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听了她说的这句话,这些人更是意外了,一会儿其中的一人回了句:“那你到底是谁,让人把我们带到这到底是何居心?” 冷黎月听了这句话,移步他的身侧来了句:“是何居心吗?我若还是旧年时的夏语蝶,你自然可以有此一问,可如今的我是苍月之主冷黎月,让你如此这般站着和我说话,本就已是很多人想都不该想的事了,我记得你不是向来都是极圆滑之人吗,怎么会如此没有分寸呢?你又什么资本向我提问?” 说话间她合了合眼,再睁开时眼中寒光尽现。 让见到她的这些人不由一惊,这是这些人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过的神情。虽然从前的夏语蝶在这些人眼里,也从非是什么上善之辈,可如今眼前这般的她,这些人实在是第一次见。 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回答她,也不觉得奇怪的冷黎月接着说:“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而里供奉的又是一些什么人的灵位?” 一边说着,一边取了一根香案上的香,来到一个殿内最大的灵位前,借着灵前的烛火点了香后,退到灵位前旁若无人的说了句:“苍月黎月焚香以告,今日此时借尔前朝南宫氏之家庙,处理柳州夏府之旧事。” 说完,她启步走到灵位前,将香查入了香炉。 回身复有走过这些人的身边,她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少妇的面前,垂目看着她和她的孩子,俯身抱起她身边的小孩,看了眼起身说了句:“真是不错啊!\" 便朝门口唤了声:“冰,你进来下。” 闻言似冰便进了神英殿,走到她的身边说道:“不知主上有何吩咐?” 她一边把手中的小孩交给似冰,一边说了句:“吩咐下去,这小孩今起入依风阁,我要亲自调教,先把他带下去吧。” 似冰应了句:“是。”抱过了孩子,便退了出去。 待似冰退了出去,她又俯身在这个少妇的身旁,用自己白皙的手指勾起那人的脸庞,其实这人刚才的惊慌她并非不知,只是这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只听她悠悠言着:“夏家的大小姐,风评卓雅的夏娴琴小姐,你不是一直都很高傲的吗?如今这是怎么了,你也会害怕吗?你也会恐惧无措了?还真是难得!” 只见这所谓的夏家大小姐问了句:“你到底要怎样,就算是夏家有有负你的地方,也无关于我的孩子吧?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报复也该是我,你让人带走他做什么?” 只见冷黎月合了合眼,笑了笑的在她耳边,用的却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的声音说着:“我是不太喜欢夏家,所以才是现在 的冷黎月,可我还是得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给的过往,我是绝成不了如今的冷黎月的不是吗?恨你们的是夏语蝶,而我如今是冷黎月,所以你们还有资格让我恨吗?我记得你们是最喜欢讲究成王败寇的,所以我也只和你们讲成王败寇,胜者真,败者假,你们是怎么教会我的,我自当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至于报复你们嘛,你们值得我出手吗?” 听了这话,其中的一个老者问了句:“那你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你到底要如何?” 第三十四章.泰安宫的故人 在她还在观赏这宫内的陈设,想着手下这些人办事还算麻利时,背后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只闻一句:“你是谁?” 背对着他们的冷黎月笑了笑,回过身答了句:“你们看呢?” 接着一个站在这两人身边的女子俯首说了句:“清霜拜见主子,人是今天稍早前刚到的,所以我还没来得及回依风阁向小姐汇报。” 冷黎月听了清霜的话,言了句:“无妨,我总是要来趟的,你和凝雨先出去吧,我不叫你们别进来。” 闻言她们两退了出去,带上了泰安宫的门,守在门外。 冷黎月看似平静的走到他们面前五步以外的地方,下跪叩首言着:“语蝶,拜见父母大人,语蝶今日略有薄成,故派手下接回二老颐养于泰安宫。”说完,她便就起身了。 其实一路上,这两位也没少问清霜,她是谁?要带他们去哪?谁派来的?他们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谁让冷黎月当初派她们去办这件事时只说了:“将这两位单独安排马车带到泰安宫,其他人一律压到神英殿,无需在意任何人的意见,只要保证这两位安然到京即可,其他的人就按你们自己顺手的方式好了,我只要人是活的,我只给你们四天的时间。” 在冷黎月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就是借清霜和含雪她们两胆,她们也是不敢冒然透露自家主子的信息的,所以一路上除清霜她们答了句:“自己是清霜,没有恶意,是主子要她们接人的。”就什么话也没和他们说。 当这二老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人的所为时候,也不免吃了一惊,其实他们更吃惊的是这眼前之人竟然自称自己是夏语蝶,夏语蝶是谁他们岂会不知,可眼前之人怎么可能是夏语蝶呢?虽然以前的夏语蝶也是一个从不省心的人,可她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人呢? 其实有关于这一点冷黎月又岂会不知呢?只是在这一点真的变成事实时,她的心情还是会有些复杂,可这已是事实,她不想再去做过多的回顾,至少现在她不想这么做,便开口说着:“你们的疑惑并非很奇怪的事,我可以理解,过往种种无需再问,这些也不是一时一刻能说清楚的,现下你们需要知道的只有两点,第一是我让你们住这的,对此没有人有资格有什么异议。第二吃穿用度上你们尽可以提要求,我已经和她们说过了会尽力满足你们,其他你们就不要管了。”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一切,说完后她转身想要离开这。 正如她所料,身后果然传来了一句问话:“你说你是夏语蝶,可有凭证,不然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还有就算你是夏语蝶,你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这泰安宫应该不是什么人都能待得地方,你不说清楚我们可不待这。” 明知道他们问的都对,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可冷黎月听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可还是压下了心下的复杂,转过身从自己的袖中取出刚放进去没多久的那块蝶形玉坠说了句:“我当年没从夏家带走什么,这枚玉坠是我自小的随身之物,你们既要凭证便看看吧!至于我现下是什么身份,自然不是夏家的夏语蝶,世人都称我为苍月之主冷黎月,现在你们可以安心住下去了吧?” 第三十五章.蝶形玉坠 蝶形玉坠一出,泰安宫里刹那间归于一种让人窒息的平静,他们不再怀疑眼前人的身份,因为没有必要再怀疑了,事实上确如冷黎月所说,当年她离开时,除了一身寻常的衣妆和这蝶形玉坠,她的确不曾带走其他的东西。 她只留下了一纸写着 我虽嫡出,却非嫡长,故虽无心相争掌家之念,然终也难免成为被人相较之物,但语蝶本非愿与人相较之人,更不愿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应相较之故,而被横加掠夺,语蝶自小便不知道什么是退而求其次,现下也不想知道,语蝶虽为女流但尚知,官当的再大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这个浅薄的道理,故不愿再留在夏府,漏夜离开想自己出去在这天地间走走。 当年的他只留下一纸了了,便离家出走了,其后夏家虽然也派人在柳州找过她,可无论是在她是冷黎月时,还是她是夏语蝶时,一直本着落子无悔的她既然走出了这步,就不会轻易回头,更何况她很明白纵是自己回去,也不过是重复旧时的生活,所以她自然是不会回去。 就算那时的冥玄许她随时离开,她也只是笑笑的回答了一句:“夏府种种只是前尘,自有我早晚必要过问的一天,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去,黑白既以相对,纵然输赢之间,都不会有我想要的结局,我也不会推坪向夏家认输的,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赢。” 她就是如此的傲气,甚至就连是冥玄在听到了她这样的回答时,也只能叹一句:“你说的都对,可你快乐吗?” 所以就算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父母,又如何能坦然的接受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他们的女儿夏语蝶呢?十年的不见,就算是本就知道她是性子傲绝的,可两人也绝没想到她就是冷黎月,故此当她拿出蝶形玉坠时,他们才会如此震惊,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的他们,极其正常的问了句:“那和我们一起来的他们呢?” 就算一切都是冷黎月预料得到的正常,就算她从没想瞒着他们什么,可当一切真的发生时,她还是火冒三丈实难自控的问了句:“十年了,我该说你是太上忘情,轻重不失好呢?还是要问一句,他们是否值算你的残忍好?我的父亲大人?若是你是太上忘情,轻重不失!那你难到就不知道还有一句是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吗?还是你已打定了主意他们值的你如此残忍?” 说话间她合了合目,收敛了心下所有的那些纷杂到在现在看来极为奢侈的愚蠢后,重新睁开了双眼,唇边扬起了专属于冷黎月的笑容,平静的答道:“成者王侯败者寇,这不是常识吗?难到你还期待别的结果,还是别的什么?” 她笑的那么凄利,说的那么平静,足以让任何人不寒而栗。 说完这句话,她绝无犹疑的启步离开这里,出了门朝清霜说了句:“吩咐下去,以后泰安宫的一切份例直接比照我的标准双份为例,他们若要问什么,也都可以回答他们,只是无我的首肯,除内宫楼阁不许他们外踏一步,不然泰安宫的一切侍从人等一律格杀勿论。” 第三十三章.终于要面对的事 听了他的话,她转身起来,移步越过了这一众人等,走到了他的对面,让长长的裙摆得以铺满了很大的一块面积,才转过了身面向他说了句:“看清了吗?我今天穿的是在这苍月只有我才能穿的山河绣,我今天梳的是前朝皇后也只能在册封时才能梳的凤髻,可这却不是我的登基大典,这不过是我现下高兴想穿便穿的衣饰,我将此身嫁予山河,不必在我的名字前,冠以任何夫姓或者父姓,你们说我会如何和你们论这成王败寇呢?” 见没有人回答,她却说了声:“来人。” 闻言似冰应声而入。 她悠悠的言了句:“你们不是要知道我要如何吗?好,我告诉你们。似冰安排一下,一共六人分四批,最老两个的一批,中年两个的一批,剩下两个各为一批,最老的一批关在地牢绝子号里,除了别让他们死,一切照办;中年的一批进申字号,也是一样;其他两批入寒字号照规矩办。” 说完这句话,她走到那个夏家大小姐的身侧说了句:“你要是敢给我寻死觅活,且不说我若不准,你也不一定死得了,就只一条你前脚若去,我后脚便让孩子去陪你,也好让你们团聚。为此你也该慎之又慎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毫不犹豫的走出了神英殿,缓步走下神英殿的台阶,她的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着,哪怕后面骂声不断,她也毫不在意,上了步辇说了声:“安泰宫。” 步辇静静的在宫道上走着,上了步辇的冷黎月身边只跟着一个凝雨,在这足以十人并行的宫道上,就这样一行人,又是夜里难免是有些显得荒凉,可她却似习惯了般的,抬头望了望天。 她看着繁星如萤的天空,唇边的笑容不自觉的加深,想着夜空真好,它似是从不会抛弃任何人,因为谁抬头看到的天空都没有被刻意过,人力集尽在这样的浩瀚里也总是单薄,不足以成势,这便是浩大的公平,是一种宽仁的残酷,却还给着众人,见人见智的可能,但却又有几人会知道,其实它也从来不在意任何人,自然就无从言抛弃了。冷黎月这样想着。 其实她很清楚所谓的极圣至尊并不是那么好做的,就像她经常在下棋时和冥玄说的那句话一样:“还好是你我之局,不然我不想和任何人下棋,先一步是帝王气魄,后一手是落子时已尽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以执棋我自不问输赢,因为执棋时起我便已经输了,已经输到必须要黑白相杀的地步,又何来赢的说法?余下的步步为营,不过是生死一线上的搏命之争罢了,所以我不会轻易和人下棋。” 而冥玄每次也只是笑笑的回她一句:“呵呵,你还是真出色,哪怕是一目本是千万里,你也依然故我的如此吗?” 回想着她和冥玄下棋是经常有的对话,冷黎月笑了笑,似是自问了说了句:“是啊,固执己见的我又能走多远呢?” 随后她又叹了句:“也许我真的很可笑呢!” 这样想着自己心事的冷黎月,在她收回目光时安泰宫已经不远了,想着自己终于要面对的一些事,她合了合眼,复又睁开时,心态已是比镜湖之水还平静的了。 等步辇停稳后,她下了步辇,迈上玉阶,她的步子再无犹疑之态的走到门口,没让人出声,推开了安泰宫的正门,在所有人的跪拜声中踏进了这,心中想着也许以后自己只有不来,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第三十六章.如血流淌沿骨绽放 有些话就算要说,也不是非要以这样的方式去说,可她特意在门口这样吩咐了一句,她是刻意要让他们听到。 你们不是要知道他们的近况吗?好,我就让你们知道好了,我到要看看知道了这一切的你们,对他们的境遇到底又能有何助益。她这样暗自想着,下了玉阶上了步辇。 回依风阁的路上,倚在步辇里的她看着手中的玉坠,唇角溢出一丝笑意,用着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冷黎月你在奢望什么?你是苍月之主,自然该是孤家寡人。” 虽然她可以把这句话说的如此淡漠,可她的心下又岂会好过,只是这样的悲伤她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罢了。如果说之前她还会为当年的不告而别有丝毫愧疚,那么现在她以是问心无愧了。 必竟十年的了无音信,十年的脱胎换骨,她早就不是夏语蝶了,若非她心下还有一丝的不舍,即便她今天不去接回他们,又有谁能有资格去指责她呢? 可既是她要人将他们接回的,落子无悔,无论她此刻的心情是什么,该给他们的她一样都不会少给,可对于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其他人她也绝不手软。 其实这十年里,死在她手里的人早已是算不清了,光启阳一战,她一人一剑斩杀的敌军的鲜血就已将她出战时一身白衣如雪的她,染成衣红即血的像是血池而归的人,可就是这样的血腥之下,无论是三军将士,还是冥玄或其他的任何人,都没有见到她有任何的失态。 若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成为我剑下的亡魂,同理我也许会有很多敌人,可那不过是政道之争不得不为,既是如此我有必要有情绪吗?” 可她今天却是如此失态,其实剔透之极的冷黎月又岂会对今天的事毫无预见呢?只是她私心下总是还会期盼着那一丝意外罢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虽然此刻的她的悲伤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这并不等于她的理智会有任何允许她自己奔溃的理由,这就是冥玄把她教的很好的地方,就算是从今以后对于那些人的恨是随着自己的血液一起在流淌,自己旧年的那些痛是沿着骨髓一路去绽放,她也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因为情绪而去失控的地方,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这不是她该有的方式。 一路近乎无声的回到了依风阁,她吩咐了句:“不用你们伺候,无事今晚别扰我。” 就进了依风阁,踏进了寝室,坐在紫檀整雕的妆镜前,端视这镜中的自己,点点水光如珠如露的滴落在妆台上,她在也无需在这里固守着有关与一个君王的一切,抬手取下一侧的牡丹流苏簪,轻轻的吟着: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边吟边去着头上的头面笑道:“历代君王能做到的,我冷黎月也就不会做的比他们差,不就是,纯则粹, 阳则刚,天行健, 两仪遵道恒长, 故有长久者不自生方长生之讲吗? 不就是, 百丈峰 ,松如浪, 地势坤 ,厚德载物之像, 故君子不争炎凉吗?不就是,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吗?不就是以天地之道治御天地吗?我就抬举这些人一次,又不是我抬举不起,你们给我等着,我若连你们这些人都治不了,还说什么,天子域无疆,帝王意战场。岂不可笑?” 第三十七章.不做夏语蝶 边说边摘了头上最后的几个发饰,任凭一头青丝泻下披在身后,她才起身来到床边,褪下了山河绣随手弃在了塌边,躺在了床上。 合目似是不想再想这件事了,反正自己已经有了定见,这件事多想无益,她这样尽量理智的告诉着自己,可是从她眼角滑落的水光所带来的真实,似是在嘲笑着她的无能。 这时她的脑海里跑出一句,她在千蝶宫时去执行第一次任务前,冥玄对她说的话:“你什么都是这批人里最好的,只有一点是不足的,你的理智足以使你面对任何变故,可你的情致虽不至让你失了轻重,却更足已让你遍体鳞伤,我无意让你成为一个工具,但你也应学会管理自己的心思。” 想到这她空洞的笑笑叹了句:“玄,我若告诉你,在这点上我是不可能学的好的,你会如何?浮世都认为是我选了天下,可我早晚会让你亲口告诉我,是你替天下选了我,我不想做什么夏雨蝶了你知道吗?” 说完,她带着浅浅的笑容睡了过去。 当清晨的阳光再次撕开苍月的天空,冷黎月在清晨的微光中醒来。她起身换了身素白的衣裙,把最外面的一件搁在一边,只穿了里面的两件绣着曼陀罗的宫装,为自己挽了个髙髻,在发髻上簪了支银色的嵌青金的舞凤簪,并带上了对青金长苏的耳坠后,唤了声:“来人,拿些奏折来吧。” 这把守在外面的清霜和似冰给吓坏了,昨天主子的心情这两人不是不知,今天主子这么早就起了,实属反常,还要拿些奏折,这是什么节奏?不过两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互相使了个眼色,由似冰领着一队宫女先去服侍主子洗漱更衣,清霜则依主子的意思去上书省拿些奏折来。 似冰进阁后立马回了句:“已经派清霜去取奏折了,主子先梳洗吧?” 冷黎月听了应了声:“知道了。”便在似冰的伺候下开始了洗漱,最后接过似冰递来的丝帕,檫干了面上的水珠问了句:“昨天带回的孩子现在如何?” 似冰听了回道:“回小姐,孩子现在偏房由新进的宫女照看,因为不知小姐的打算,故还没有做进一步的安排。” 冷黎月听了笑笑回着:“很好,先让他沿用以前的名字,有时间我去看下他,至于份例看他自己吧,不急着一时。” 似冰听了应道:“是,似冰明白。” 那边清霜踏进上书省要拿些奏折这事,就不得不惊了明镜期的清梦了,刚听到这事时明镜期也不由一愣,冷黎月虽然每天也都会来这处理些政务,可从来不是早朝前,今天这是什么情况,边想,边取了些奏折,将上书省的事暂时交给了手下李大人,自己和清霜一起朝依风阁去了。 一会依风阁的书房内,冷黎月在看完一本举荐人才的奏折后,笑笑问了句:“镜,这事你什么看?” 明镜期看看眼前的冷黎月和往常并无多大的不同,只不过是在她的发髻上多了个舞凤簪罢了,这与她现下的身份也并无不妥之处,便回了句:“我觉得这种举荐人才的奏折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月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若月要想招揽人才,可等苍月一切初定后,明昭天下开设科举便是。”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笑意未收的言了句:“那我若说我不想等呢,现下苍月初定,且前朝遗族靖王、韩王犹在民间,若是他们想要染指皇位,人才就是他们首要要笼络的,只有手下有了人才,他们才有复国的资本,故苍月初定若想少些波折,只依赖于慕容绝为首的武将绝非上策。我是苍月之主,我必须让天下知道若是良禽自当择木,他靖王、韩王能给的功名、利禄、权利、荣耀,我苍月也绝不吝啬。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我许你回府一次,我下朝后约了几个人,和他们在你府上切磋下学问,你知道该这么办的不是吗?” 第三十八章.苍月之意 她这话虽未言明,意图却已是很明白的了,让他不由得不安了起来,而他不安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她把问题想的太片面了,便说道:“月,收拢人心固然重要,可天下初定人心不稳,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此时若是冒然的相信任何一个人,对于你来说都是极具风险的事,所以就是开科举也有可能是徒劳,你又何必去冒这样的风险。” 其实他说的这些,冷黎月又岂会不知,她只是笑笑的答着:“我是要开科举,而且是文武双科,但我并不急于从中招揽多少可以重用的人才,所以就是明知一无所获,这科举也是要开的,而且今年必须开,三年甚至是五年之内,哪怕毫无所获,这科举我也要办下去,不为别的,我只要将苍月求贤若渴,不惜千金买骨的名声,搞得这天之下地之上的人都知道,就不愁没有人才会舍近求远而来,到时天下人才都将首先让我苍月从中遴选,我们就有遴选天下人才的资格,所以这事虽是短时难有利益之事,但与春秋长远却是有无限受益之事,自然宜早不宜迟。至于信任,我既为君王,那有什么资格去信谁呢?所有的信任不过是因为我还有一个叫冷黎月的身份,所以我才有资格去言信任这两个字,你又何必要我亲自说出来?” 他听了她这样的回答,不由的合了合目叹了句:“月,你说的都对,可你到底为何要如此出色呢,我怎么觉得快不认识你了呢,你真的是我当年认识的月吗?” 只是片刻后他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言着:“月,你的心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 说完他就启步出去了,只是在心下暗叹了句,谁都听不到的:“让你称治苍月也许是我对你最不仁的建议,不过我会陪着你。” 其实冷黎月也是在昨天刚决定,一定要做个出色的帝王的,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虽说自己在王道、霸道上都有涉猎,可她并不需要自己在这两点上都做的出色。 因为她很清楚想要苍月长治久安、国祚绵远,作为君王就该知道,作为真正的明君就该做到半世明主,半世荒,不然就是置后继之人于万劫之境了,就算她可以不在乎天地之间的亿兆生灵,她也绝对不会置他与万劫之境的,不然她又何必要将天下给他,她就是要以天下为注,只博他能就此就算不能奢求喜乐无忧,至少可得一世安然,不然她一定要这天下为他陪葬。 只是她这样的想法,绝计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察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自己这样的心思绝不可以让任何人有所察觉,她很清楚想要做到这点,与理智上若说要全靠瞒,是肯定做不到瞒如阴的,故此她只好为自己的这一切心思找一个合理到了足以骗过任何人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她已有了腹稿,就是基于她的经历所导致的不凡的野心,她要玩弄天下与股掌之间,就像她定的国号是苍月一样,苍月之意,取自苍斐无极,日升月恒的意思。 第三十九章.文武皆本 在明镜期离开后,她又翻了几本奏折,可皆不过是些新国初立寻常必有的奏疏,实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看得她不由的笑了起来,这明镜期的心思倒还真是直接,这种小事无论自己如何处置,都是绝对不会有任何过失的,可他难到就不知道有些事是自己必须要面对的吗? 她这样暗想着,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冷黎月起身来到窗边,低声的叹了句:“你应该会怪我吧,没有告诉你真相,可我是真的不想你们每天都要在,曲中全,直藏枉中徒劳了,所以所有应该属于一个君王的压力,还是让我这个嫁与苍月的人来面对吧!既是开国之主,霸道讲究的法、势、计,注重于用手段的方式、用计谋、以势迫人、以力服人的事就由我来做好了,你的善良我即读懂了,这个苍月早晚都一定会物归原主。” 说到这里,她唇边的笑意似是又深了几分的凝视着窗外的景色。 这样的她,让进来想提醒她该上朝的清霜不由得觉得,也许不该打扰她,故动作不免有所迟疑,只是以冷黎月的武功又岂会没有察觉有人进来,于是她转身,朝清霜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不是吗?” 于是披上了清霜手上的外披后,冷黎月便出了依风阁,上了步辇朝紫霄殿去了,一路上她合目想了遍,今天对于自己的要开科考的意见,可能会跳出来的前朝遗臣,暗自叹了句,一堆软骨头。 和平常一样踏进这个在浮世众生眼里无比遥远的紫霄殿,接受着这里所有人的叩拜,她缓步走在只属于她才能涉足的蓝色刻丝地毯的中央,然后再走上那个他为自己谋的高台上的极尊之位,说了声:“平生”后落座。 一切是那么的正常,可只有一个人知道这是多么的不正常,当他看到她今天的装扮后,他知道她变了,她依旧是冷黎月,可却不是昔日的那个她,因为她今天带上的凤饰。 只见众臣刚起,冷黎月就说了句:“各位这几日可都够忙的,苍月新立百事纷杂,黎月有劳各位了,可我也并非不想体谅各位,实在是力有不及之处,还望各位体凉,故黎月有意开设科举,以便选些各色人才,也好从旁协助下各位以免忙坏了各位可好?” 语罢之时朝堂上就立马热闹了起来,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妥的,也不乏沉默的种种。 冷黎月却不急只是说着:“意见有所不一,何不一一道来,你一句他一句能有用吗?其实他们在想什么,她又岂会不知?” 只见一个前朝遗臣白首老者首先出班回道:“臣启主上,臣觉得现在行科举不妥,虽然主上是好意想选些各色人才协助臣等,可苍月新立,所以万事应以稳妥为要,此时就开科举,选不选得出人才先不说,就只论选出了人才,就让他们冒然参与政事,万一有任何疏漏,恐与苍月不利,望主上三思。”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似是不以为意的说:“沈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可沈大人你可知,就是因为我苍月初立,百废待兴,才格外需要人才,正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我苍月的天下是靠武定的,可也需文治,百废待兴难免繁杂,更何况沈大人今年高寿几何?古来人寿百年者几人?我敢用你们,自然不会疑你们,可纵使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要我苍月也为你们陪葬吗?还是你沈大人,想让我苍月到时文治无人,守土无将。科举之意为国开试,也是为这天下选吏不是?文武之道本就是治国的根本,入仕者为君王吏,以文辅国,以武定疆,本就是古今通例,科举之制是我苍月势在必行的事,更何况我冷黎月什么时候说过了我苍月选才,只此一途了,和我一起攻伐天下的定国之人的亲族、兄弟、子女者,我也会单独开试,如遇可用之人一样授予官职。” 说完这句话,她的目光扫视众人问了句,:“还有别的意见吗?” 在一众人等的沉默间,她合了合眼,停了停复又说:“何况我苍月地处中原,北有戎牧为邻, 南与西楚接壤,又有与山为伴的南威相伴,虽不说是强敌环视,但国防之需也要更多良将,所以我不仅要开文科,有武科,且皆要在今年内开试,因为无论文武皆是苍月国本。各位还有意见吗?”她这样问着。 第四十章.科举之辩 看着这一众人等无人再敢质疑她,她很清楚这些人虽然嘴上不会再无故轻易的出言辩驳与她,可自己也是绝不可能仗着以理服人,这四个字而去做到天下皆归的。 正如《史记》有记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理之一字,不过是师出有名的借口罢了,就连自己也并不是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是出于为天下计的要开科举,又何必去这样要求别人呢? 若是出于对人性的体谅,她是完全能够体谅这里的一众人等的,可是她既是苍月之主,有些事她就不得不为了,想到这她不由的笑笑说着:“理不辨不明,事不鉴不清,既然沈大人的话也非全无道理,我自然可以体谅你的用心,正好也借这事说一句,我冷黎月容得下任何人在这庙堂上以理相争,哪怕有所偏失,我也不见得会要他怎样,可是要是让我知道,在这庙堂上,我容得下你们说的地方你们不说,却在背后搞小动作,我想我是如何取天下的各位该都不陌生吧?” 说完这句话的她依旧笑着,可这样的她反而让人觉的更加不敢直视,其实这满朝文武中的那一大堆前朝遗臣,虽说是归附了苍月,可他们这面服心不服的心思又瞒得了谁呢? 只是以前她还可以视而不见,因为那是出于她自己的私心并不看重君王这个位置,所以和他们心照不宣罢了,可那只是历史了,虽然这一切若是遇上从前的她并非不能见容,只是现在她既然要以天下为注,来保那人的一世安然,那么就算是她会输,她也要让这天下以它的离乱难安来做他的陪葬。 故此她自然很清楚,现下的苍月版图还不足以有这样举足轻重的分量,所以这所谓的苍月之境,绝不会是止于今天的这一亩三分地的,只是这攘外必先安内,她必须尽快收拾好这个朝局,才能去开疆拓土。 只有让苍月做到真正的苍斐无极,她才有可能去做到用日升月恒来对视天下,所以就算是她私心下并非不能体谅他们,可这朝局她也是不能交给他们的,前几天她由着他们,是因为她不需要苍月做到真正的苍斐无极,她心下并非别无它念,可现下她已明确她不想再做夏语蝶了,所以她就只剩下一个目的了,自然她不会再允许自己有任何不利于自己目的的做法。 看着这一众人等的无言,她平静的问道:“刚刚不还很热闹吗,难到你们说开科举不妥的理由,都和沈大人一样吗?如果是这样大家都没意见的话,林尚书作为上书省的老人,替我拟旨吧。” 闻言林贤远不由一怔,只好应下替她拟旨,可心下仍有不甘的觉得,这冷黎月可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见此冷黎月又说道;“苍月新立,百废待兴,故开文武双科,为国取仕以期苍月的大治,故无论任何国别、出生、皆只问其才,不问其他,等同视之,自颁旨起半年为期,本国之人就近至所在地方报名既可,非我苍月之人皆可至户部报名。” 她这刚言罢,林贤远林大人那写完最后三个字,便双手将手稿举过头顶说:“事关国之大计,故复请主上御览。 第四十一章.一目本是千万里 接过清霜递来的沈大人的手稿,看了一遍与自己的意思并无二致,冷黎月取了案上的那个见证过无数历史的,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字样的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的传国玺盖在了手卷上,盖完印章的手卷变成了她的御旨,把这第一道以她自己为主导的御旨交给了户部和吏部说了句:“旨到既办。” 后回了那个高位,她已褪去了往日的中庸求稳的心态,目光中多了几丝锐意,自然更像个君王了,奈何却更不像她自己了。只是苍月现下需要的是一个出色的君王,至于这个君王是谁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是她有意要将天下交给他,所以在此之前,她应是个出色的君王罢了。想到这,她的目光虽然有意凝视于他,可她还是没有这样做,而是环视满朝,看着被自己的出其不意给整的有苦说不出的文武大臣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就退朝吧。” 闻言众人齐齐下拜,朝会就这样结束了,在出了紫霄殿后,回了依风阁的黎月对身边的清霜说道:“一会儿你含雪俩人一起陪我出去一次,准备华丽些的便装和头面去吧。” 待清霜出去后,她无趣的踱步来到窗边,低声的叹道:“也许每种感情都是由不得我沉醉到了放肆的地步,夏家如此,你我也是如此,只是若是事事都是如此,天下对于你我又何止于亏欠两字?” 说完这句话的她目光望向窗外,笑意渐渐浮上了唇角,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也是,我本就不是出淤泥而不染,又何必去苛求什么卓清莲而不妖呢?也罢,我就做好我的冷黎月便是了,我不再抱什么奢侈的妄念了。” 这边的冷黎月还在伤感中,那边的明镜期却是忙得够呛,他依着冷黎月没有说出口的心意,在明府前怎么博人眼球,这么来着,就差没有敲锣打鼓了,可是他是决然猜不到冷黎月真正的目的的,他能猜到的只是她要把她在这里和人切磋学问的事搞的人尽皆知罢了,好让更多的人知道她求贤若渴罢了。 以至当事情超过他的预料,冷黎月还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时,他才发觉为什么冥玄对她的评价是:“一目本是千万里。” 也许在对她的了解程度上,旁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和冥玄有比肩的资格的,只是对于这一点自己是从未甘心过罢了,不过这只是他明镜期自己的私心罢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而现在的他仍是在想着如何更大程度上的博人眼球罢了。 而这边冷黎月在清霜服侍她更衣时,看似顺口的问了句:“上将军慕容绝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闻言清霜想了想就回了句:“据我们的渠道得到的是他已到凉州,明天应该可以到京了。” 听到她的回答,肯定了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中,她笑着言了句:“也不知道这次是绯陪他,还是别的谁,明天等他进城后,告诉他着便衣到明府和我们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