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婚姻,谢少矜持点夫人受不了》 第1章 怀了我的种 深秋的夜,c市。 狭窄的出租屋内,昏黄的吊灯摇摇欲坠。 “那是我家的祖宅!我不能卖!” 沈念慈连连后退,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你敢卖你家的祖业吗?” 话音刚落,单薄的肩膀再次被人狠狠一推。 咣当一声,她撞翻茶几摔在墙角,手里还死死地抱着一幅画。 男人捡起玻璃碎片,贴上沈念慈的脸,“你这么漂亮,要是脸被划花了,以后可嫁不出去了。” 冰凉的刀锋贴近脆弱的皮肤,沈念慈紧张的颤抖,“…你们要加利息,我加了……你们要我陪酒,抵债……我也去了。你们每次来收钱,我好茶好酒招待…但那宅子是我家祖业,你们不能得寸进尺啊!” 即使恐惧,但她依旧保持着冷静与镇定。 “我呸,还祖业!”男人蛮横至极,“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沈氏的药吃死了人,现在欠钱又不还,我看你家祖宗的房子,也是卖假药卖来的!” 这话字字诛心,沈念慈再次辩解,“沈氏没有卖过假药!我家是被人陷害的!” 八年了,她太累了。 这个“假药贩子女儿”的名头,她背了八年。 信贷公司整天骚扰,她医大毕业却找不到工作,像过街老鼠一样受尽白眼,人人看了她的简历,都只会冷冰冰的来上一句,“你家不是卖假药吗?” 可她永远记得老家祠堂里的祖训:“慈心妙手,济世救人”。 八年前,沈氏药业遭同行陷害,一夜破产,债台高筑。 那年沈念慈才十四岁,她亲眼父亲在法庭上脑梗猝死,母亲被押进监狱。 花一样的年纪,她从天堂掉进地狱。 辛辛苦苦读完医大,还考了一堆证,毕业后,依旧没有一家单位要她。 债主怕她还不上钱,逼她去陪酒。 在纸醉金迷的会所里,沈念慈一杯杯地陪笑,忍受那些猥琐的眼神,下流的手…… 但她没有哭。 这八年,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这一切,她都可以忍。 只要能查到陷害沈氏的人,只要能保住沈氏药业这块百年老店的名声! 因此,这代表着沈家尊严的祖宅,她绝不能拱手让人! “好!” 沈念慈抬起脸,“我卖,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些条件,我马上就签字。” 她抹掉脸上的泪水,“第一,我要你们老板现在过来,跟我面对面,重新拟一份还款协议。第二,你们三个,从此不能出现在我面前,第三,你们把我这些家具都弄坏了,我要一份赔偿。第四……” “还有第四?”男人怒骂,“我看你是想死!”他恶狠狠地钳住沈念慈的下巴,眼看碎片就要划破她的脸。 沈念慈却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意料中的剧痛。 只要沈家的招牌能重见天日,脸上这点伤算什么? “啊!!!” 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却是由男人发出的。 沈念慈连忙睁开眼。 顺着惨叫声望去,来者是个年轻男子,他握住了那只凶狠的,轻轻往后一扳,对方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谢总,请进。”男子清了场后,将门打开,毕恭毕敬地对门外的人道。 一阵淡雅的幽香传入屋内,灰色的风衣悠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进来的这个男人目测最少185,身形修长而挺拔,宽肩窄腰,瘦削精悍,随便往那里一站,就显得凛冽而不可亲近。 一看见他,沈念慈却慌慌张张地躲到桌子底下,像个刺猬那样缩成一团。 她闭上眼睛,瑟瑟发抖,完全没了刚才的冷静和理智。 男人没看她,而是微微抬手,扶稳了摇晃的吊灯。 他轮廓清冽,鼻梁挺秀,黑发垂落在额前,衬得一双凤眼深不见底。看上去很年轻,神情却很寡淡,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没太多血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鸷。 “谢,谢总?谢泽华?”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债主彻底懵了。 这就是c市首富,泽海集团的大公子谢泽华。 平时总能在电视上看见他,电影明星般耀眼夺目的男人。 此时却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她是我的人,”谢泽华缓缓开口,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她欠了多少钱?我来还。” “不行!” 听见这句话的沈念慈更慌了,“我不是他的人!我不认识他!”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要债那三人已经脚底抹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c市,得罪了谢家人,就是往枪口上撞。 “阿皓,你去处理一下。”谢泽华叮嘱,“别闹出人命就行。” 随着齐皓离开,此时的屋内,静的落地听针。 “别,别过来……”脚步逼近,沈念慈声音里带着哭腔,“求你,我……我真的,真的不想回去了。” 她啜泣着,握住了一块花瓶的碎片。 然而,谢泽华冷峻的神情却舒展开来,他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她,将她凌乱的长发别到耳后,闻到她发间散发的淡淡药香。 “别碰我!” 就在冰凉的手指碰到脸颊的瞬间,沈念慈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挥了出去—— 一道寒光闪过,血花四溅。 谢泽华的手背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当啷一声,碎片落地。 沈念慈怔怔地看着那被自己划伤的手背,正汨汨往外流着血。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不躲?” 这微不足道的一击,他明明可以躲开。 谢泽华却连眉头都没皱,他淡淡地看了看伤口,叹息般轻笑一声。 “解气了吗?”说着,他捡起一块更锋利的碎片,递向沈念慈,“如果不解气,我这只手也任你处置。要还不解气,我整个人都任你处置,如何?” “什,什么?”意料之外的反应,沈念慈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好了。” 谢泽华骤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把将沈念慈从桌子底下拽出来—— “沈念慈,你都怀了我的种,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第2章 没有什么区别 黑色悍马在夜幕中远去。 后座,沈念慈盖着毛毯,像个小动物一样蜷缩着身体。 逃出来半年,还是被他找到了。 她懊恼着,不时瞄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 车内太黑,她看不清什么。 最近例假一直不来,她上午买了验孕棒测,一测之下,她居然中招了。 不可能啊。当年她中学的时候被同学欺负,打坏了身体,医生说过,她这辈子都不能怀孕。 欺负她的那些同学早已不见踪影,可那张化验单至今还躺在她衣柜的抽屉里。 况且,上次跟谢泽华之后,明明吃药了啊。 肯定不准。她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扔了验孕棒,准备去医院确认。 好巧不巧,刚要出门就迎来了要债三人组,迎来了刚才的一场闹剧。 她回想着刚才情景,眼神飘忽,飘向了着前方那夹着烟的手指,骨节修长,袖子半挽,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连打方向盘的动作都很优美。 这禁欲冷淡的外表,却能在某些事情上要了她半条命。 一年前。 沈念慈被带进私人会所陪酒抵债。 那晚谢泽华也在会所招待外商。 当晚德语翻译官水平太差,谢泽华下令,十分钟内找个翻译,要女的,要好看。 平日谢大公子不好女色,来了都只谈事,谈完就走,从不找美女,会所经理听了这个要求,差点心脏病复发,她找遍通讯录,最后却在杂工间找到了懂翻译的沈念慈。 沈念慈那晚只画了淡妆,穿了简单的碎花长裙,素净清丽,像是第一次陪朋友来玩的大学校花。 生意谈拢后,谢泽华给了她五万块报酬。 也不知是太惊喜,还是那晚的鞋不合脚,沈念慈出门时没看清台阶,一脚踩空,摔了下去,彻底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她就睡在陌生的床上。 小腹剧痛无比。 谢泽华从浴室出来,神情冷漠疏离,语气云淡风轻:“抱歉,不知道你是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娶你。” 沈念慈的脑子轰隆一声炸了。 其实在一开始,谢泽华以为她和那些陪酒小姐一样,玩点仙人跳或者装晕的小把戏,假装摔倒,摔晕,事后讹点钱走人。 他那晚生意谈成,心情不错,想着送上门的,那就玩玩。 没想到,这个是真晕的,还是个雏。 沈念慈莫名其妙被夺走第一次,是谁不好,是c市权势通天的谢家大公子。 本以为自认倒霉,走人就好了,可她也万万想不到,谢泽华是认真的。 他把她安排进客房,说让她休息一下,再考虑考虑。 那正是沈念慈噩梦的开始。 客房设施齐全,但没有网络,没有信号,只有一些旧书和杂志。 门从外面反锁着,还有保安看守,墙上装有摄像头。 沈念慈不仅和外界失去联系,而且时刻被人监视着。 更可怕的是,谢泽华不再对她做什么,甚至连山庄都很少回。 沈念慈像被遗忘在了孤岛,除了每日有专人送来水和食物,没人和她说话。 砸过门,摔过东西,但那整座山都被泽海买下来了,没人会救她。 这真空般的环境里,意志力再强的人,长期被监视着,囚禁着,迟早会精神崩溃。 不能疯啊,沈氏就剩她一个了。 她是沈氏招牌最后的希望啊。 靠这股念头吊着,沈念慈硬生生在山庄熬了几十天,终于等到了逃走的机会。 那晚下着大雨,她绕开监控,从窗户溜出,凭着来时记下的路,逃出了山庄。 车内,谢泽华点燃了第二根烟,顺便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沈念慈。 她似乎又在发呆,和刚进山庄的时候一样,眼睛永远是黑洞洞的透着茫然,眼底有淡淡的青影,显得又懵懂,又不安。 海藻般的长发倾泄在肩头,把本就瘦弱的肩膀遮的几乎看不见。 也不知最近又受了什么罪,身上多了很多新伤,脸瘦成一粒瓜子,显得眼睛更大了。 “自作自受,”谢泽华冷哼一声,“还是嫌我们泽海山庄招待不周?” “不是的谢总,您会不会搞错了?” 沈念慈急忙坐起来,“我身体差的很,不可能怀上的,如果真怀了,我可以打……” “你敢!”冷漠的声音令人胆寒,“你现在顺着我点,就能少吃点苦头。” 沈念慈赶紧咬住嘴,连呼吸都不敢再发出声音。 好汉不吃眼前亏,要再像上次那样被关几十天,她真的会疯。 不多时,泽海山庄到了。 谢泽华看着瘦削,其实力气大的吓人。 沈念慈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他轻松扛起,丢进卧室。 一晚上被丢了好几次,她快被扔散架了。 “饿不饿?”见沈念慈一路安安静静,谢泽华以为她被吓傻了。 沈念慈摇头,“我不饿,谢谢……”她看见谢泽华手背上的血口子,不敢再激怒他。 谢泽华从浴室里拿了块毛巾,开始帮她擦拭着脏兮兮的小脸和四肢。 她攥紧衣角,任他随便收拾,也不敢与他对视。 擦完之后,他将自己被弄脏的衬衫脱下,丢到一边。 他的身体像白玉一样坚实,可是上面却布满了未明的伤疤。 沈念慈看着这些伤,再次想起那并未被证实的八卦,说是谢泽华童年被人贩子拐卖过,受过虐待,找到的时候人已经疯了,后来说是去国外读书,其实是去治病的。 “你在想什么?” 清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谢泽华拉上窗帘,回过身,“对了。我看你昨天半夜点了一斤爆米花,只吃了三分之一就扔了,后来又点了半只烤鸡,只吃了鸡腿。怎么,怀孕了?食欲大开?” 慢条斯理的叙述,却让沈念慈打了好几个激灵,刚干透的脊背再次冒出冷汗。 从山庄逃出去后,她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昨晚在出租屋内,她噩梦连连,实在睡不着,才点了外卖解闷。 可是,他怎么知道的? 谢泽华察觉了她的不安,兀自接着道,“平时你7点起床,10点出门,最近月中来月事,通常次月比上月来的晚三天。你正餐只吃固定三家,喜欢香菜和花椒,不喜欢姜和蒜,每次给外卖的留言都是,请别敲门,谢谢。” “你没什么朋友,平时打零工赚生活费,最近在宠物店帮忙。你每周都要买花,按购买频率看,最喜欢向日葵,其次是绣球,还有……” “够了!” 沈念慈浑身发抖,脸上浮起病态的嫣红,“你在监视我?” 原来,他一直在调查自己,一直在自己身边? 把自己生活起居,个人喜好,人际关系,全摸了个底朝天? 变态啊? 这些富家公子多多少少都有点癖好,沈念慈以前也听说过八卦,虽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另一番感想了。 再说,以前她的那些追求者,都是三分钟热度,他们都是好打发的三脚猫,不难对付。 可眼前这个变态盯了自己最少半年! 他图什么啊?刺激吗? “是啊,我就是图刺激。” 谢泽华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弯下腰凑近她的脸,欣赏着她的恐惧和怒意。 上挑的眼尾弯了弯,像一只狡猾的白猫,玩弄着掌中无助的小老鼠。 刚才说那些琐事的时候,他神情始终冷淡,淡的像在谈论天气。此时的眼波流转间,锐利的光芒宛若流星,忽然掠过眼底,快的转瞬即逝。 这样的眼睛是危险的。 它会撒谎,会伪装。谁也不知道内里究竟隐藏着什么。 沈念慈感到绝望。她咬紧嘴唇,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 “沈念慈。”锐利的凤眼再次泛起氤氲的水光: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跟我了,第二次跟第无数次,没有什么区别。” 第3章 我跟你没完 不知过了多久,沈念慈被窗外的阳光照醒了。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记得后来谢泽华接了个电话又走了,自己迷迷糊糊,渐渐眼前就黑了。 此时,她被换上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衫,洁白干净,有柑橘的清香。 谢泽华侧对着她,蹲在床边收拾药箱。 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丝质睡衣,显得肩膀的劲瘦利落,肩胛随着手臂的运动而起伏,像藏了一双巨大的翅膀。 手背上还裹着纱布,能看见纱布下的血口,显然伤的很深。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沈念慈有些后怕,要是这谢大公子记仇,也要给自己来这么一刀,那该如何是好。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假装还没睡醒。 “沈念慈。” 一声低喝之后,谢泽华恢复了慢条斯理的淡漠语气: “你想一个人查沈氏的案子,你不想活了吧。” 沈念慈噌地从被窝里蹿了出来。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瞪大眼睛。 这事她谁都不敢说,陷害沈家的财阀藏在暗处,一旦被他们察觉,自己会死的不明不白。 现在麻烦了,谢泽华人脉广泛,若将此事透露出去,自己将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谢总,”她忍着紧张再次周旋,“我身体也不好,这孩子我怀了也八成保不住,您让我去打了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谢泽华站起身,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丢了过去。 沈念慈拆开信,内容寥寥几行: “甲方谢泽华,乙方沈念慈,双方履行夫妻关系,为期一年。一年内,甲方担任乙方丈夫,保障乙方人身安全,衣食住行;乙方协助甲方,扮演好妻子的角色。一年后,双方解除关系,甲方支付乙方两亿人民币……” 末尾是谢泽华的签名,挺秀的柳体字。 “夫妻?”沈念慈下巴都要掉了。 “是合约夫妻。”谢泽华换上西装,看了看手表,“如果我下班回来你还没签,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签。” 山庄外。 天高云淡,秋意渐浓。 静谧的清晨山路上,银色的越野扬尘而去。 “昨晚那三个人,都解决了?” 车内,谢泽华一边飞快地签署着文件,一边询问齐皓的进展。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齐皓回答,“还得感谢沈小姐,帮我减轻了工作量。” 谢泽华眯起凤眼,“那他们几个,会死吗?” “沈小姐用了那么大剂量的泻药,医生说轻则脱水,重则肾衰。” “肾衰?”谢泽华目光一掠,“她还挺狠的啊?!” 齐皓如实回答,“是。我检查过沈小姐家垃圾里的粉末,那泻药无色无味,应该是特别配制的,那三人喝了半壶也没察觉。也是,好歹是沈氏唯一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懂药理。” “她不会给我下药吧。”谢泽华勾起薄唇,微微一笑,随即拿出手机,打开连接屋内摄像头的软件—— 视频里,沈念慈猫咪一样缩在床沿,一会看看合同,一会用那大大的眼睛看着监视器,依旧是满脸的茫然和苦恼。 “傻玩意。”谢泽华嗤笑。 “您还是多加小心。”齐皓提醒道,“但愿她是有贼心没贼胆。” 他记得,之前有女人想给谢总下迷情药,被他大半夜剥光了扔到山里。 这个老板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做事也让人摸不到规律,尤其是折磨人这方面特别专业。 忽然有点同情这些女孩,齐皓心想,之前带回来的几个,如今要么回家种田了,要么缺胳膊断腿了,要么还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反正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从这出去的。 也不知道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能扛多久。 谢泽华沉默地看着窗外,嘴角淡然地扬着。 三年了,他费尽心思,终于了了这桩心事。 沈念慈这样的女孩,才是他要找的合作伙伴。 而之前那一系列做法,不过是一种测试。 在初次交流那一夜后,他便开始调查这个女孩。 无依无靠,却能读完大学,考下翻译证,孤身一人,却能和那些毫无底线的债主反复周旋。这是毅力和胆量。 其他女人被软禁后,要么精神崩溃,要么妥协屈从。只有沈念慈,在没网没信号的房间熬了几十天,还能在深夜下雨的山里找对逃跑的路。这是顽强的生命力。 关键背景还不算很白。 没有靠山,还有把柄。 这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好的竞品了。 “阿皓。”谢泽华嘱咐,“你再去沈念慈家一趟,把她的东西全扔了,家里清空。” “以后,她的一切由我亲自管理。” 下午五点,泽海山庄。 卧室的餐桌上,空盘高高垒起,只剩下些食物的残渣。 沈念慈吃饱喝足,又睡了一下午,刚才洗了个澡,现在靠在床边,继续吃保安从窗口送来的点心。 事已至此,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想到那三个催债的,她还是有些窃喜,吃了自己配的泻药,现在怕是肾都拉坏了吧。 昨天白天,她就看见那三人在吃路边脏摊,如此就算拉到肾衰竭,也难赖到自己。 昨天即便谢泽华没出现,只要她拖时间到药力发作,那几人也会丧失行动能力。 这些年,她应对各种地痞流氓,已经有了经验,但这回碰上谢大公子,就不一样了。 泽海集团,c市势力最大的投资集团,军工起家,如今产业遍布地产,医疗,高科技,娱乐等诸多产业。 作为泽海集团的大公子,谢泽华一个人名下就有几十家公司,还有数不清的智囊团。 别说对付了,连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都难。 沈念慈看着手里的合约,心想万一这人是个家暴男,他老婆能好当吗? 现在他掌握了自己所有的隐私,如果不答应,肯定又是没完没了的跟踪,监视,恐吓,甚至会将她在调查沈氏案件的事情泄漏出去。 烦死了,怎么会惹上这种人。 沈念慈扶额,沈家真是命途多舛。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 她慌忙理了理头发和衣衫,将坐姿摆正。 谢泽华双手各拎着十几个购物袋,进门一股脑往床上扔,也不管床上还有个人。 沈念慈差点被埋,她好不容易才从购物袋小山里爬出,定睛一看—— 衣服鞋子,包包首饰,化妆品,护肤品,全是顶级奢侈品牌,有些还是全球限量款。 目测这一床东西,至少两百万。 “你家的东西,我都扔了。” 谢泽华掸了掸衣服,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说别人的事,“这些你先用,不够告诉齐皓。” “你,你说什么?”沈念慈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扔了?” 谢泽海转过脸看着她,一字一顿,“你家的东西,我都,扔,了。” 都扔了? 沈念慈半天才张开嘴,她颤抖着嘴唇确认,“那我爸的画,我的全家福呢……” “扔了啊,”谢泽华将手环在胸前,挑着眉毛,“反正人都死了,你留着那些东西还有意义吗?” 眼泪夺眶而出。 唯一的全家福,那她拼死也要保住的画……那些逝去的记忆,是她在艰难岁月里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这些年,她小心翼翼地活着,起码能保住自己一方天地,起码能有喘息的空间。 可是眼前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夺走她的东西,她的尊严,她的自由,如今连她仅剩的念想也要剥夺。 这一切,也只是为了他满足玩乐的兴趣。 沈念慈忽然疯了般推开谢泽华,赤着脚往楼下跑。 没跑两步,就被谢泽华逮住。 他人高腿长,力气又大,轻而易举就扣住了沈念慈细瘦的身子。 “一堆破烂玩意。”他语带嘲讽,“我买的还比不上那些?别人一辈子都买不起。” 那些最珍视的东西,在他眼里就是破烂玩意? 是,这样的富家公子,一辈子不要费尽心思去得到什么,他们当然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谢泽华!你混蛋!你放开我!”沈念慈愤怒地挣扎,眼睛红的快要滴出血,“放开我!我要找回我的东西!” 无奈力量悬殊,谢泽华的手臂纹丝不动。 她绝望地哭喊,“谢泽华!你禽兽!你疯子!你知不知道那些对我有多重要!” 疯子?谢泽华的眼底闪过凌厉的光。 沈念慈趁机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呃!” 牙齿正中划破的伤口,谢泽华痛的皱起眉头,手背顿时血肉模糊。 他半天才将手从神沈念慈的牙齿里抽出。 啪! 一声脆响。 沈念慈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了谢泽华一记耳光! “姓谢的!我跟你没完!” 第4章 他的秘密 响亮的耳光声在客厅回荡…… 谢泽华被这一巴掌打的偏过头去,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此时,家里的保姆,管家,护士,保安,全都赶了过来。 “谢总!” 众人异口同声。 齐皓早在听见屋内争执的时候,就守在了大门口,刚此时他要上前,谢泽华却抬手将他制止。 论近身格斗,谢总不比他差,一般人是伤不了他的。 客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为沈念慈捏了一把汗。 得罪谢泽华的女人是什么下场,他们都是见过的。 而眼前这个女人,居然当众骂他,还甩了他一个如此响亮的耳光。 “泽华,你消消气。”管家老李满头白发,他担忧地上前,试图劝解,“沈小姐,有话好好说!” 沈念慈看着谢泽华,单薄的肩膀剧烈地起伏。 她仰脸,对上他阴沉视线,勾起被鲜血染红的唇瓣,眼里升起了强烈的挑衅。 谢泽华看得微微一凛,却又低声笑了起来。 有趣。 三次了。 每回见沈念慈,必定见血。 第一次是在会所,沈念慈摔下台阶,磕破了额头;第二次是在她出租屋,被她划伤了手;第三次是刚才。 驯服这样烈马般的女人,才有成就感。 “好啊。” 谢泽华阴鸷地笑着,“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跟我没完。” 说完,他狠狠扣住沈念慈纤细的脖颈,把她往楼上拖。 他手劲力奇大,沈念慈疼的两眼发黑,感觉颈骨都要被他捏断了。 可她一声不吭。 谢泽华却毫不留情,一路拖着沈念慈,从楼下硬生生拖到楼上,沈念慈被他一路拖着,在尖锐的大理石台阶上撞的浑身是伤。 砰的一声。 谢泽华反手摔上门。 他把沈念慈往地上一扔,沈念慈奋力爬起,就要去开门,谢泽华没想到她还有能耐跑,下死手抓住她瘦弱的肩膀,往里面狠狠一推。 咣当一声,沈念慈整个背部磕在尖锐的衣柜角,她当场疼的缩成一团,倒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谢泽华捂着鲜血淋漓的左手,眼中的戾气有增无减,他不顾敲门声和劝阻,上前抓住沈念慈,扯下自己的领带,将沈念慈的手腕绑在一起,拖着她,来到暖气片旁,将她双手举过头顶,紧紧地捆在暖气片上。 沈念慈疯狂挣扎着,她呼吸急促,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手腕已经被磨出了血。 她咬着嘴唇不肯出声,惨白的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只剩病态的猩红点点,顺着唇角,丝丝缕缕滴落在颈窝里。 原本迷茫懵懂的神情,只剩下愤怒与倔强。 谢泽华绑好她,俯视她,欣赏她的不甘,她的衣衫凌乱,眼里的怒意几近癫狂。 “沈念慈,” 谢泽华缓缓擦着手上的血,声音恢复了平静,“我记得,你在牢里,还有个妈。” 此话一出,沈念慈像个断了线的木偶,忽然不动了。 昭然若揭的威胁。 她哽咽着,睫毛颤抖,晶莹的泪水在眼中翻涌,却扭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落泪。 这一幕,让谢泽华地心头再次升起一团火焰。 他转身出门,将卧室反锁起来。 “老板。” 齐皓担忧地望着谢泽华血肉模糊的手,“我再帮您处理一下。” “不用。”谢泽华面无表情,“不准给她吃饭喝水,否则后果自负。” 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山庄。 一脚油门,紫色的跑车发出长鸣,在盘山路上漂移着远去。 凌晨两点。 管家老李心软,趁没人的时候,偷偷从厨房拿了点水和热粥,敲了敲卧室的门。 “沈小姐?我能进来吗?”他问,“泽华还没回来,你喝点水吧。” 卧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李叹了口气,他是看着谢泽华长大的,以前的谢泽华不是这样的。 谢泽华5岁那年,他母亲抑郁症跳楼,他父亲谢庆很快娶了二房。 没过半年,谢泽华也失踪了,谢庆动用了有政商界元老的关系,才在三年后找到了他。 坊间传言很多,有人说他被拐到山里,被一个老光棍关在地窖,整整三年没见过活人。 对于他的失踪,真正的知情者都绝口不提,包括谢泽华自己。 后来谢庆把他送到英国,直到五年前才回到c市。 作为泽海集团的大公子,他一回国就“不负众望”地搏尽头版头条。 用酒泼过大股东,怼过资深媒体人,超了国会领导的车队,封杀了对他献殷勤的女明星…有人说他仗势欺人,有人说他是失踪后受了刺激。 “李叔,干嘛呢?” 随着渐进的脚步,老李从回忆中抽离。 护士阿菲看着他手里的简餐和温水,皱起眉,“谢总说了不让管,回头他又要怪我。” 老李有些紧张,“我担心姑娘身子遭不住,她那么瘦,哪受得了这样的折腾。” 阿菲神秘兮兮地小声说,“听说她就是那个沈氏药业家的女儿,她家的药不是吃死了人吗?谢总怎么会看上她啊?” “谢总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老李沉思了一下,“别在山庄里乱传,也不好让人觉得谢总跟这个卖假药的家里扯不清,影响集团在社会上的口碑。” 阿菲鄙夷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打谢总耳光,有她好果子吃的。走吧李叔,咱不管她。” 同一时间,c市最顶级的夜店里,谢泽华和王宇,干了第三杯酒。 包厢里有七八个男人,人手一个美女,有的唱歌,有的调情。 谢泽华的手里只有一支烟,他换了件松垮的棉麻衬衫,清贵瘦削,面无表情,罔顾周围一众美女暗送的秋波。 “华子,你一次就把她肚子搞大了?”王宇搭上他的肩膀,调侃,“可以啊兄弟,终于开窍了!恭喜恭喜,啥时候让我见见嫂子?” 谢泽华岔开话题,“老王,你觉得我有病吗?” 王宇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个发小非常介意别人说他精神有病。 两人打记事以来就在一起玩,尽管坊间传言纷纷,但他从没见过谢泽华真的发过病,只是性子阴郁了点,对情情爱爱没什么兴趣而已。 即便外界说他行为诡谲,其实也是他管理下属的一种方式。 “别听他们胡诹,”王宇略带疑惑地问,“可是那姑娘靠谱吗?她父母名声就不好,这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她可别也是个心机女。回头别让人说闲话,说你谢大公子联合一个绿茶妞,抢你弟弟的股权。” 面对这尖锐的质疑,谢泽华不答,他低头安静地吸着烟,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 当年不是谢庆搞外遇,母亲怎么会跳楼。 在外界,谢泽华为了给泽海集团造势,故意吸引媒体火力,刷热搜,搞危机公关。 可谢晓海什么都没做,谢庆却扬言等他考上大学,送他泽海35的股份。 那35原本是母亲孙小薇的,凭什么给一个小三的儿子? 有一次,他听见谢庆对外人说,“泽华以前受过刺激,脑子不太好,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两年,谢庆计划退休,外界传言,继承人多半是谢晓海。 总不至于让个精神病来统领大局吧? 他与母亲为泽海付出那么多,如今谢庆却要把自家江山送给外人? 必须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兹啦一声。 谢泽华按灭烟头,仰头喝干了杯里的酒。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老李打来的。 “沈小姐发烧了。”老李问,“您要不要回来看看?” 第5章 奇怪的谢太 “谁让你们管她的?” 走廊上,谢泽华语带严厉,“让她烧。烧傻了扔山里喂鸟。” 他冷冷地挂掉电话,一脸不屑地回了包厢。 “先走一步。”他拿起夹克外套,“单买过了。” 王宇低声,“咋滴,闹别扭啦?” 谢泽华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拿着车钥匙步履匆匆地走了。 大家也习惯了,谢大公子是出了名的话少高冷,生人勿近。 走廊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这个点,正是夜店最热闹的时候,舞池里满是乱舞的青年男女,dj引领着节奏,声浪一次次将人们的情绪推到顶峰。 谢泽华披上夹克,刚走出夜店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边停着一辆璀璨的加长宾利,旁边站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正在低头看手机。 梁欣? 他的继母梁欣。 这个点,她不是应该在家伺候谢庆睡觉吗?怎么出现在夜场门口? 谢泽华远远地注视着她,而她聚精会神地看手机,没注意到外人。 那宾利也不是谢家的,只是距离太远,谢泽华有一点近视,看不清车牌号。 看着梁欣璀璨夺目的耳饰,谢泽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c市知道梁欣本名的人不多,但没人不知道谢太。 梁欣嫁到谢家之后,她坚持对外称呼自己为谢太。 谢泽华生母去世后不到半年,谢庆就娶了她,她对谢泽华无可挑剔,甚至为了他拒绝生育,一直在吃药。 变故再次发生,谢泽华被人贩子骗走,三年后才被找到。 回家后,他发现已经多了个弟弟,也就是谢晓海。 只是在那之后不久,谢庆便将谢泽华送去了国外,算起来和谢晓海,也谈不上有多深的亲情。 每当想起这些,他的头痛病就会发作,连看东西都会模糊。 ……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候,梁欣连带着那辆宾利,已经消失在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谢泽华敲了敲发闷的额头,上了跑车。 手机亮了一下,是齐皓发来的信息:谢总,沈小姐的东西都找到了,但字画和照片已经碎了。 底下是他发来的视频: 背景是在垃圾处理厂,还能看见远处的挖掘机,和巨大的轰鸣声。 地上摆着一些碎纸片,脏兮兮的,能看见是照片和字画一类的东西。 看来多半是被推进焚烧炉前,被齐皓抢救下来的。 很好。谢泽华回复:放我房间。 车发动,嗡的一声响,紫色的跑车离岸,在路人羡慕的眼光中,驶向宽敞的世贸大街。 夜里三点。 沈念慈烧到40度,人事不省。 片刻之前,老李实在不放心,还是自作主张地开了门。 进门就被屋内的场景吓了一跳。 沈念慈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人被绑在暖气片旁,浑身都是淤青淤紫。 老李喊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伸手一探,额头烫的吓死人。 不会动手打她了吧? 老李心里咯噔一下,凑上去检查,索性伤痕并不是击打导致。 没打就好。谢泽华那么重的手,这单薄的身子骨可一下都扛不住。 谢泽华很会折磨人,绑她的角度十分刁钻,让她既躺不下去,也坐不起来,只能以非常难受的姿势斜靠在暖气片上。 就这么整整熬了十几个小时。 此时的沈念慈毫无生气,像是被遗忘的布娃娃,耷拉着脑袋,长发黏在脖子上,脸颊笼罩着淡淡道湿意,似乎是哭过。 这姑娘也是个倔脾气。老李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将沈念慈松开,又叫来阿菲和保安阿强,几人合力,将她弄到床上。 过程中,沈念慈一会清醒,一会迷糊。 谢泽华离开家后,她便觉得天旋地转,忽冷忽热。 这段时间,她东躲西藏,精神压抑,又被谢泽华这么一折腾,五毒攻心,情绪上头,病就这么来了。 半梦半醒间,她回到了小时候,爸爸带她在游乐场穿梭,妈妈教她背中草药顺口溜…… 穿制服的人闯进她的家,带走了她爸妈,把家里翻的满地狼藉…… 放学的路上,几个学生堵住她,义正言辞地说,“你们家卖假药,吃死了人,你怎么没坐牢?” “穿这么漂亮的裙子,想勾引谁?” “撕了她的裙子。” “剪她头发!” 无边的黑暗弥漫上来,沈念慈再次看见了邪恶又天真的面孔,她喘不过气,像是陷进沼泽…… 越挣扎,下沉越厉害。 “别过来……救我……”她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呐喊。 身体忽然像被什么拖住了,沉重的拖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飘飘的,温暖的感觉。 她再次陷入沉睡。 “给她开点退烧药。” 床边,谢泽华双手抄在风衣口袋里,对护士嘱咐,“再开点补血的。” 护士走后,老李凑到谢泽华耳边,对他说了些什么。 谢泽华脸色微微一变。 “你们都出去。老李留下。” 众人离开后,屋内只剩下老李和谢泽华。 谢泽华再次探了探沈念慈的额头,没之前那么烫了。 她的身子依然在微微发抖,脑袋无力地歪着,脸还没有巴掌大,眼底的阴影更深了,手腕细的像快断掉一样。 “确定她没怀上?” 谢泽华沉默了一会,回头问老李。 老李点头,“姑娘腹部受过伤,要是受到强烈的击打导致。医生说这种情况很难怀上。” 谢泽华沉思了一会,“别传出去,就说她怀上了。” 第6章 你就是个工具人 “呃……好疼。” 沈念慈睁开眼,看见窗外泛起了暗蓝色的光,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摸摸额头,已经不烫了,只是身体还是有些酸痛。 “醒了?” 上方传来的男声把她吓了一跳。 谢泽华坐在桌边,带了一副无框眼镜,在清晨的阳光下,少了阴戾的压迫感,显得很秀气又斯文。 沈念慈却十分震惊——这人不睡觉的吗? 好像认识他至今,从没见过他睡觉,自己每次醒来,他要么刚洗过澡,要么在看书,要么在阳台抽烟。 一张照片打着旋儿,从谢泽华的手里飞到了床头。 沈念慈定睛一看,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这是一张全家福。 虽然已经破碎,边边角角也不再完整,但还是被细心地拼到了一起,能够清晰地看见照片上每个人的脸。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年幼的自己,还有身后的匾额:慈心妙手,济世救人。 “就找到这个。”谢泽华摘下眼镜,语气冷漠怠倦,“收好了。别再给我哭哭啼啼的。” 说完他出了房间。 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清汤。 “喝。”他命令。 沈念慈不敢拒绝。 虽然也是真的渴了,虽然这汤看着跟白开水一样普通 但也太好喝了吧…… 山药,紫苏,枸杞,甜杏仁她一边品,一边下意识猜测汤里的配料。 “你要把碗吃了?”谢泽华阴恻恻地说,“厨房还有很多碗,你去吃吧,你要是吃不完,我就喂你吃完。” 沈念慈赶紧把碗递了过去。 “你没怀孕。” 谢泽华接过碗,淡淡的说。 沈念慈眼一亮,“太好了,那我能走啦?” “不能,”谢泽华补充。 沈念慈脸又耷拉了。 “跟我合作。”谢泽华望着沈念慈无精打采的脸,说出了让她难以置信的话—— “想给沈氏洗白,整个c市,除了我谢家,没人能办的了。”他声音微哑,“我让它黑它就是黑,我让它白,它就能白。” 沈念慈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你能帮我?”沈念慈的眼里却再次迸发出光彩,“你相信我们家是被陷害的,对吗!” “别自作多情。” 谢泽华冷笑一声,漠然看着她,“如果我是你,我就愿意赌,因为即便输了,我也不会再失去更多。” 这句话,沈念慈再次泄了气。 只是各取所需吧,没有人真的相信她。 算了,习惯了。 她看向窗外,这整座山都是谢泽华的,她知道逃出去有多难,上次逃走用了半条命,在雨夜落下寒症,姨妈再没准时过。 的确,放眼整个c市,的确没有比谢家手更长的了。 即便他不信任自己,不帮忙,但能有谢家做庇护,也能少了很多麻烦。 那就各取所需吧。 “好。我跟你赌。” 沈念慈、下定决心,她是沈氏这个百年药业最后的希望,只要能保住招牌,她什么都愿意试。 说完,她就在合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我愿意配合你,请不要让我做违法乱纪的事。”她将合约递回去。 “沈念慈。”谢泽华端详着她娟秀的字体,眼皮都不抬,“签了这张合约,你沈家的命运就握在我手里,你还有什么筹码跟我谈条件?” “我没有筹码,”沈念慈平静地看着他,“正因为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您一定知道狗急跳墙的道理。” 这轻飘飘的语气,也是她的底线与抉择。 即便身陷囚牢,她也不允许自己变成行尸走肉。 “我是想与您协商。”她接着说,“您可以关着我,玩弄我。我也会用下毒,自尽来反抗。我知道,您随时都能让我消失,但为了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花这么多心思,并不划算。” 谢泽华讽刺地一笑,“你不怕我现在在山上挖个坑,把你埋了?” “怕。”沈念慈苦笑,“但能和尊贵的谢大公子一起死,我也不算白活。”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谢泽华愣了一秒,他一把捏住沈念慈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我倒想开开眼,你能用什么办法弄死我?” “我不想。”沈念慈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既然签了合约,就代表我接了这份工作,我会履行我的责任与义务,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 她淡淡地说完,任凭谢泽华眼中的怒火时隐时现,心中不起一丝波澜。 强硬的对峙持续了十分钟,谢泽华手酸了。 这个女人,诚然不是表面上那么老实温顺,但他还是没想到,她能在如此病困交加的时刻,守住绝对的理智与底线。 “沈念慈,你记住。” 良久,他下达最后的通牒: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工具人。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不让你干什么你就不准干什么。否则,沈家永无翻身之日。” 三天后。 沈念慈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三天她都没见到谢泽华,听说是又出国了。 好在墙上的监控探头已经卸下了,也不锁她了,可以自由出入房间。 这两天,老李一直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并带她熟悉了一下山庄内外的环境。 泽海山庄的房产在谢泽华名下,是他专门建来度假用的,而他在c市还有好几处房产。 说实话,这个庄园是真的大,从前厅到客房,都要开专门的车,沈念慈第一次去餐厅还以为最多走几分钟,没想到走了快半小时,到那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 “沈小姐。”老李敲门,友好地邀请,“吃晚饭了。” 知道沈念慈身子虚,老李也不再刻意请她去餐厅吃,除了午饭之外,其他都送房间里。 按泽华对她的态度,这女孩八成以后要成为自己上司,得对她好点。 “多吃点,别客气。”老李端上一桌菜,“都是自己人,什么需要的,随时告诉我。” 自己人。 沈念慈噎了一下。 坦白说,她还没完全接受自己就这么成为谢泽华妻子的事,但眼下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走一步看一步,摸一下谢泽华的脾气,喜好,禁忌之类的。 她清空一盘红烧肉,又吃一盘玉米烙,表示对李叔厨艺的肯定。 这个老李应该是谢泽华非常信任的人,要跟他搞好关系。 “李叔,”她问,“泽华是不是睡眠不好,我来了这么久,感觉他跟没睡过觉一样?” 老李乐呵呵地回答,“小华睡觉很浅,从不在外人面前睡着,在家也只睡两三个小时。” 失眠症啊这是。难怪之前就觉得他有点病态。 沈念慈想了想,又问,“泽华平时对你们都挺好的吧。” 老李点点头,“小华是脾气怪点,可是上次是你先动手打了他,他才绑你的。知足吧姑娘,要是换成别人打他,现在命都没了。” “是我的错,是我冲动,”沈念慈打了个哈哈,半开玩笑地嘀咕一句,“反正,他不家暴就行。” 话音刚落:“沈念慈,你说谁家暴?” 第7章 泽海大厦 严厉的语气传入屋内。 谢泽华一袭黑色风衣,黑鹰般孤傲强势地站在门口。 “沈念慈,”他抬起刚缝了针的手背,声线低沉冷厉,“这道口子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沈念慈傻了,他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么小的声音他都能听见? 老李急忙将碗筷收拾好。“二位有事叫我,我先下去了。” 沈念慈灰溜溜地跟着谢泽华回到卧室。 她看着谢泽华的手不敢吱声,那里先是被划了一道,又被咬了一口,这会刚缝了针,周围还有淤血。 看着都疼,疤是留定了。 能给谢大公子留疤,还是很佩服自己的。 “有话好说……”窃喜归窃喜,她嘴上不敢逞强,“谢总,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别打我……” 谢泽华鄙视地一笑,“我可以不生气。”他指了指沙发上的一个纸袋,“把这换上,给我看看”。 沈念慈拆开包装,看见一条丝绸荷叶边的裙子。 粉紫色,款式甜美优雅,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料子特别柔软,手感薄如蝉翼,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衣服越轻就越贵,她猜测,这件起码五位数。 “你上哪去?”谢泽华坐在沙发上,饶有趣味地指了指脚尖,“别去卫生间换了,就在这脱。” 在这? 沈念慈呆了。 她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衫,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我还是” “工具人,”谢泽华强势地将她打断,“工具人就是没有感情工作机器,它只会服从老板的命令,没有自己的思想。” 沈念慈被这句话狠狠刺伤了自尊心。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褪下衣衫,她一点点解开扣子,脱下衬衣丢在脚边,委屈的想哭。 刚要拿起裙子,裙角又被谢泽华踩住了。 他眯着漆黑的眼睛,眼里满是玩味的神采。 沈念慈努力几次,都没能将裙子从他脚下扯出,她只好恳求,“我能穿上吗?” 谢泽华还是不说话,眼神像刀子一样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她骨架很小,皮肤洁白如玉,腰身盈盈一握,细长笔直的双腿昭示着她曾养尊处优的生活环境,只是由于长期三餐不定,看上去有些太孱弱。 “手放两边,站直。” 残忍的语气,不带一丝怜悯。 沈念慈闭上眼睛,松开手,两行清泪彻底滑落。 “太瘦,也没什么曲线。”他罔顾她的眼里,苛刻地审视着,故意像挑选小动物一样,摸摸她的头发,摸摸她锁骨窝,“这里边都能养鱼了。明天开始增肥。” 被人用如此羞耻的方式打量和评价,沈念慈终于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臂弯。 谢泽华消遣的差不多了,脑海中浮现出沈念慈几天前那决绝强硬的样子。 像被逼到绝境的小野兽,对人龇牙咧嘴,又抓又咬。 现在这态度变的太快,他忽然有点不适应。 “明晚去见我父母。”他松开脚,将裙子踢给她。 …… 次日下午,六点。 一辆敞篷小跑抵达泽海大厦门口。 保安上前迎接,看见副驾驶还坐了一个人,脚下的步伐又顿了顿,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记得谢总特别宝贝这辆敞篷,从来没载过人,之前某个小网红未经他同意和车合影,被他当晚封杀在圈内。 没想到,今天副驾驶上竟然坐了人。 还是个女的。 还带她来了谢家专门招待国宴贵宾的泽海大厦。 什么情况? 沈念慈一下车就被保安看的发毛,她下意识把披肩往上拉了拉,遮住脖子和肩膀上的齿痕。 她一大早又就被某人弄起来去美容院,护肤,化妆,弄头发,买礼品,一口饭都没吃,现在腿还在发软。 她穿的是那件紫色长裙,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为了显得不那么瘦弱,还加了一条灰色披肩,海藻般的长发松松挽起一半,看上去清爽又大方。 第一次进泽海大厦,但她顾不上欣赏,因为她的脚快疼炸了。 鞋是谢泽华前几天给她买的,然而并不合脚,大就算了,还磨脚,她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他就爱看别人难受,痛苦。 变态,痛死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摔了,她在心中发出哀嚎。 大厦的大厅也太大了,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谢泽华走在前面,并不理她,身边的问候声不绝于耳: “谢总。” “谢总,下午好。” “谢总。” “谢总好。” 面对一众满含敬畏的问候,谢泽华习以为常,脸上没有一点波动。 今天他带沈念慈来,就是要让她先走个过场,看看她的表现。 这是实战的第一步,他想来不爱做计划,向来是真刀真枪在台面上闯,今天沈念慈如果表现不好,就说明她的能力还不够,可以跟她解除合约。 如果她这个工具人当的好,沈家的那点黑历史,以谢家的舆论手段,有的是办法洗白。 “泽华,你等我一下!” 冷不丁一个清脆的女声,谢泽华感到手掌被人握住,还十指紧扣。 四周也传来一阵惊呼。 他脸差点绿了。 唯独沈念慈却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下台阶的时候,她努力了半天还是差点摔倒,千钧一发的时候,只能去抓住谢泽华的手。 谢总的女人怎么能在大庭广众摔成狗呢?多跌份啊。 一旦谢泽华对她的表现有所不满,分分钟就能换下一个合作伙伴。 这反倒激起了她的斗志。 沈家人只能败,不能退。 泽海大厦里都是谢家员工,他们从没见过谢总牵女人的手。 好奇的目光铺天盖地,夹杂着种种窃窃私语: “这是谢总女朋友吗?好漂亮!” “你看她多主动,女孩不应该这么主动。” “她什么来头啊?看起来好仙。” “之前不是传闻说谢总不喜欢女的吗?” 谢泽华看似冷淡,实际上一直在观察周围人的评价,他看看沈念慈,她也一样,施施然地往前走,眼睛亮晶晶的,依稀能看见昔日那个矜贵的大小姐的模样。 两人走到电梯口,齐皓远远迎来,“董事长和夫人在顶楼打台球,晓海还在补习班。” 电梯一关,谢泽华立马甩开沈念慈的手。 第8章 谢氏夫妇 电梯停在38层。 门打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吸引了沈念慈的视线。 她四十岁左右,桃花眼,五官美艳,身材凹凸有致,很符合男人喜欢的那种又有少女感,又有女人味的类型。 梁欣。沈念慈一秒认出这个在电视上经常出现的谢太。 “小华,阿庆让我来接你们。”梁欣看了看沈念慈,伸出手,“沈小姐。欢迎。” 沈念慈乖巧跟她握手,“谢太您好,我是沈念慈。” 说完,她递上两盒包装精美的礼品,“泽华说您经常腰疼,我给您配了点驱寒的药包。” “哎呀,难为小华还记得我。”梁欣嘴上客套,实际上看也不看沈念慈,转身就将礼品包给了齐皓。 谢泽华根本不理她,已经走得老远。 腰疼这事也是齐皓透露的,沈念慈为了不出乱子,还特意查了大量关于谢家的新闻。 只是谢家对于舆论操控做的很好,很多八卦都搜不到了,即便有,媒体碍于谢家的势力,也不好爆猛料得罪人。 沈念慈大海捞针,在十多年前的新闻里挖出一些边角料,慢慢拼在一起。 上面说梁欣是谢庆二婚娶的,不是谢泽华亲妈。 对此谢庆的官方说法是,他在前妻去世后伤心过度,生了大病,梁欣一直在照顾他,他被梁欣无私的奉献感动,这才娶了她。 谢泽华对于家庭情况不愿多说,沈念慈有眼力见,她把现在当成试用期,谨小慎微,不该问的绝不会问。 就目前掌握的这些资料,用来应付这次聚餐基本是够了。 走廊的尽头传来台球击打的声音。 球馆到了。 馆内打球的就一个男人,他五十岁左右,个头敦实,皮肤微黑,五官也不突出。 单看外表,很难相信他就是那个统领整个谢氏商业帝国的大佬谢庆。 看来谢泽华长相随妈,跟谢庆一点都不像。 “谢董好。”沈念慈毕恭毕敬地喊。 清亮的声音在球场回荡。 谢庆聚精会神打着球,并不回应她。 “谢董好。” 沈念慈又面不改色,又喊了一声。 回应她的,依旧是冷冰冰的台球声。 “啊,沈小姐,是这样,”齐皓连忙打圆场,“董事长爱球如命,你别介意。” “是啊,先喝茶吧。”梁欣顺嘴招呼。 沈念慈点点头笑,“好啊。”她捋捋下裙摆,落落大方地坐下,随手品了一口茶,“好喝,是白毫银针。” 如此淡定,丝毫没有被冷落而尴尬的样子。 谢泽华一直在冷眼旁观,见沈念慈并不怯场,也是微微放心。“晓海呢?”他问齐皓。 “在家补习英语。”梁欣抢话,“他发微信说马上就到了。” 谢泽华并不接她腔,他转向齐皓,“跟我去点菜,让念慈在这陪我爸练球。” “二位稍坐。”齐皓跟着他的老板,悄咪咪对沈念慈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泽海大厦顶楼是专供谢家内部使用的,囊括了球场,餐厅,桑拿房,客房和棋牌室等一系列房间,除非有人传唤,不然闲人勿进。 “查到了?”谢泽华在走廊的吧台处停下。 他接过齐皓手里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辆璀璨的宾利车。 车内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看上去五十多岁,皮肤很白,脸颊很瘦,尤其是一对高耸的颧骨,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他的车。”齐皓解释,“他是李腾,腾飞集团的董事会主席。” 那晚,谢泽华在夜店门口看见梁欣后,就让齐皓去查了宾利车的来头。 c市有宾利的不多,很快就查到了这个李腾。 但这么晚还在夜店门口找她,说没点什么猫腻,谁信呢。 “接着盯。”谢泽华撕毁照片,起身返回台球场。 咚的一声。 彩色的台球四散分开,在球桌上撞击出清脆的声音。 谢庆又开了一局,丝毫没有要和沈念慈打招呼的意思。 “念慈,吃些点心。”梁欣递过来一盘茶点,是昨天招待外宾剩下的。 沈念慈道了声谢,拿过一块绿豆糕就塞进嘴里,继续看谢庆打球。 这淡定的样子实在让梁欣出乎意料。 一般情况下,人们见到谢氏夫妇俩,怎么也是点头哈腰,鞍前马后,再不济也找点话题,添茶倒水的。 可是沈念慈这种,本身背景就不好了,眼下面对如此冷落,不自卑不紧张吗?不迫切表衷心吗? 还是就是不懂礼数,没有眼力见? 她一时半会猜不透了。 沈念慈安安静静喝着茶,心里亮的跟镜子似的。 曾经在会所,她各种富商都陪过,怎么会怯场,怎么不会讲场面话? 从上楼至今,她就在观察,梁欣和谢庆对她的态度都写脸上了,这个时候刻意讨好,反而显得更廉价,更抬不起头。 沈氏本来就是被陷害的,她有什么可自卑的。 她抬头欣赏着球厅上方那巨大的透明穹顶,傍晚的阳光恰到好处地打在台球室内,晚霞微醺般泛着嫣红,不耀眼,却很优美。 梁欣打量着她,看她的眼神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一样,身形也有些太过单薄,看着就是扛不起事儿的样子。 昨晚得到消息后,她和谢庆都很意外,尤其是谢庆,脸当场就黑了。 谢泽华快三十岁都没女朋友,谢庆给他相过无数次亲,但他不是出差就是爽约,最后直接失联不去。 之前还有传言,说谢泽华在欧洲某个著名的同性会所办过会员,传的有鼻子有眼。 现在他找谁不好,找个人人唾弃的沈氏之女。 媒体不得乐疯了,又有大新闻能写了。 想到这,她拿起沈念慈带来的药包,闻了一下,笑眯眯地说,“阿庆一直不让我喝中药,说中药味难闻,搞的家里跟开药店似的。” 沈念慈听得出她话里的刁难,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谢太,这里面都是些花草,没有药的,您要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好办,下回我给您重新配一副,现在的技术革新了,可以做成无色无味的。” 助眠药做成无色无味的? 梁欣感觉头皮麻了一下。“这,这倒也不用。” “好嘞,听您的。”沈念慈对她礼貌地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很明显,她想,谢庆和梁欣不是省油的灯,不知道那个谢晓海站哪边的。 “爸!妈!” 一个稚嫩的男声传入屋内。 第9章 没有一个省油灯 沈念慈循声望去。 一个矮矮壮壮的男孩跑了进来,看着十八九岁,个子不高,浓眉大眼,看来就是谢晓海了。 这谢家俩兄弟,长得真“互补”啊。她心想。 谢晓海进来之后,直奔台球桌,他接过谢庆的球杆,像模像样地戳了几杆。 他的姿势很专业,但一球都没进洞。 “儿子,你技术不行啊。”梁欣捂着嘴咯咯咯地笑,“过来吧!别丢人啦,快让给你爸打吧。” 谢晓海挠挠头,懊恼地将球杆还给谢庆。 临走前,他随手指指桌上的球,“爸,打这个,还有那个。” 谢庆将信将疑地按谢晓海指的位置打去。 砰! 球进洞的声音干脆利落。 他又打几杆,一打一个准,绷着的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怎么样,还是你爸我厉害吧!”他得意地说。 “那当然了,论球技,咱们家谁比得过你啊。”谢晓海点头称赞。 沈念慈之前陪酒的时候也玩过台球,她看的清楚,谢晓海看似打的一般,实际上技巧极其刁钻,他把几个角度偏离的球打到了正确的轨道上,谢庆只要再碰一下,球就能进洞。 这对力道的要求非常高,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还能让谢庆看不出来他在让球。 人小鬼大。 谢晓海哄好了谢庆,这才向沙发走来,他一屁股坐在梁欣腿上,把沙发压得咯吱一声。 “妈妈!宝宝想死你了!” 他把脸埋进梁欣的头发里蹭来蹭去,配上结实的体格,很像一只大型犬。 梁欣打了他一下,“宝宝,我们这不才一下午没见吗。” “呜,妈妈,宝宝想你想的单词都背不进去。”谢晓海腻歪着,“回头爸爸又要打我了。” “宝宝别怕,妈帮你打掩护。”梁欣亲了他一口。 “妈妈真好。”晓海回亲了梁欣,亲的特别响。 沈念慈浑身鸡皮疙瘩。 母子俩腻歪半天,谢晓海才从他妈腿上下来,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 “你就是我哥女朋友?”他打量着沈念慈,“你叫那个什么,啥来着?” 沈念慈点点头,“你好晓海,我叫沈念慈。” “哦!”谢晓海一拍大腿,“你家就是那卖假药啊!咦?我哥不知道吗?听说你爸妈都坐牢了呀。” 沈念慈咬咬嘴唇,压下情绪,“嗯。家父已经去世了,我母亲的确还在服刑。” “那你怎么钓到我哥的?”谢晓海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我跟你说,我哥可是出了名的万人迷,追他的姑娘从这排到意大利,他眼光到底有多高,连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不为什么。因为她怀孕了。” 低沉凛冽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谢泽华推门而入。 一见谢泽华,原本嬉皮笑脸的晓海顿时收起笑容。 他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喊,“哥。” 谢泽华居高临下地斜了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见人都到齐了,他冷声宣布,“她身子虚,不能打胎,我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她娶了。也算完成了谢家传宗接代的任务。” 现场一片哗然。 谢泽华看着谢庆那剜人的眼光,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故意重重的摔在餐桌上,“我们下周就办婚礼,爷爷奶奶那边,我去跟他们解释。” “谢泽华!”谢庆怒不可遏,他狠狠一拍桌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婚姻大事居然被他说的如此儿戏,谢庆火冒三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 他气是有原因的,这个好大儿将近三十不近女色,原本他都放弃了,转而培养晓海,指望他继承香火。 如今这个好大儿,忽然就给了全家一个惊喜。 当然,这其中缘由,一直都是谢庆和梁欣的秘密。 谢晓海是代孕的。 谢庆那方面能力不行,当年孙小薇生谢泽华的时候,各种乱七八糟的药都吃了,神也拜了,香也烧了,费了好大劲才求来个儿子。 后来孙小薇得病跳楼,谢庆和梁欣怎么努力都怀不上,于是偷摸去了欧洲代孕。 他原以为谢泽华遗传了他那方面的问题,才迟迟不找女朋友,现在看来他不仅没问题,还百发百中。 确实是意料之外。 “舆论方面,我会处理。”谢泽华丝毫没有征求长辈同意的意思,“您不必担心。” “你想气死我!”当着外人让他这么下不来台,谢庆颜面尽失,抄起台球杆就像谢泽华挥了过来。 眼看就要抽到谢泽华身上了。 啪的一声。 球杆断成两节。 掉在地上,发出残忍的声响。 然而这石破天惊的一棍子,却没有打在谢泽华的身上。 “沈念慈!” 沈念慈松开抱着谢泽华的双手,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第10章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疯了?” 谢泽华低呼一声,语气是难以克制的讶异。 眼看沈念慈眼神涣散下去,他急忙将她拦腰抱起,抱到了沙发上。 小时候,他挨过谢庆的鞭子,他知道这个运动员出身的爹打人有多疼。 刚才在棍子就要落下的瞬间,沈念慈忽然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结结实实为他挡下了这一棍。 他没有一丝防备,就被那细瘦的手臂以保护的姿态抱住。 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孙小薇,从没有人以这样的姿态护住自己。 “你……?” 谢庆也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姑娘能为自己儿子这么拼命。 “我在教训自家儿子,谁让你挡的?”看似责备,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沈念慈摇摇头,说不出话,她唇角沁着血,连连咳嗽不止。 “够了。” 谢泽华的声音冷的可怕,“堂堂谢董事长,动手打一个女孩,传出去外界怎么评价我们集团?” 谢庆顿时语塞。 只怪棍子下的太快,沈念慈出现的又太突然,他收势已来不及。 这姑娘还怀着谢家的骨肉呢! 谢庆的后背也沁出了冷汗,只是嘴上还在维护自己的权威,“谢泽华,你在教训你老子?” “不敢。”谢泽华冷冰冰地回敬,“我就事论事,是您一言不合就动手。” “咳……谢董,别,你们别吵架。”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沈念慈扶着沙发,艰难地站起身,“是我的错,我看您要打泽华,我没控制住自己,下意识就冲过去了。” 谢泽华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她惨白的脸上都是虚汗,说话的声音都是虚的,却倔强地撑着沙发没有倒下。 他使了个眼色,齐皓快步上前,将沈念慈扶住。 “没关系,我皮实的很,小时候经常挨打,”沈念慈缓缓擦去唇角反复溢出的血迹,“你们别担心。” 刚才谢庆举起棍子的时候,她知道,机会来了。 无论如何,她今天必须要挨这一棍子。 这一棍子,将成为她的正式开场。 “董事长,谢太,晓海。”沈念慈调整好呼吸,站稳了身子,再次开口,“我知道我配不上泽华,也不配进谢家的大门。我,我,咳……!” 她咳出一口血。 在场几人脸色全变了。 “叫医生。”谢泽华对齐皓指示。 沈念慈刚才被打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了过去,她不得不咬破舌尖,来让自己清醒。 不能晕。 晕了这棍子就白挨了。 “完了完了,”谢晓海惊呼,“艾呀妈呀,动了胎气了!” 话音刚落,沈念慈说出了让在坐几人更加震惊的话—— “谢董,谢太。我对泽华,一见钟情。” 她瞄了一眼谢泽华。 他和平时一样,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也许眼底有转瞬即逝的讶异。 但她看不出来,别人也就看不出来。 “谢董,谢太,”她低下头,继续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他同房,也不该跟他表明心意,你们不信任我,不认可我,我都理解,是我们沈家做了错事,受人唾弃,我不怪任何人。我还在努力,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对他的心,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说完,她眼角沁出了晶莹的泪水。 谢泽华呼吸都快停了。 她到底是即兴发挥,还是早就想好了台词? 这么一折腾,谢庆也不好再发难。毕竟堂堂谢董事长,没必要为难一个为自己儿子挡棍子的小姑娘。 眼见谢庆不发难,梁欣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好啦阿庆,消消气。”梁欣给谢庆倒了茶,“孩子要结婚了,我们当长辈的应该高兴啊。不如,我们来聊聊婚礼该怎么办吧?” “不用了。”谢泽华说完这句,又将手机凑到耳边。 那边是一个磁性的女声: “谢总,我到了,您看在哪里治疗沈小姐比较方便?” “齐皓,把我的车开到楼下,”谢泽华拉起沈念慈,“让赵医生的车跟我一起回山庄。” 他挂断电话,看向在场的三人,“婚礼的具体时间,我会通知爷爷奶奶,还有几个叔叔婶婶。齐皓会通知你们。” 他不再多言,打横抱起沈念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台球场。 第11章 别开灯 一轮白月悠悠挂在树梢。 夜晚的泽海山庄,灯火通明。 卧室内安安静静,沈念慈伏在床里一动不动,乖乖地等着医生给她上完药,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好了。”赵静宜将棉签折断,放进随身带来的密封袋中。 一道几寸长的淤青从沈念慈的肩胛延伸到腰际,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骇人。 “有点破皮,不过没伤到内脏。”赵静宜道,“就是有点贫血,平时注意食补。” 她以前是谢泽华母亲孙小薇的私人医生,除了医术精湛,最重要的是口风很严,连向来多疑的谢泽华都对她十分信赖。 “谢谢您。” 沈念慈的声音里依然伴随着疼痛而带来的喑哑。 赵静宜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她打量着沈念慈,一言不发,纤薄的嘴唇慢慢抿成一条直线。 “怎么了医生?”沈念慈被她看的发毛。 “冒昧问一下,您高中是不是c市实验一中2班的的沈念慈?” “静宜老师!”沈念慈惊呼,“你是校务处的静宜老师!” 当年沈家出事,闹的满城风雨,原本品学兼优还是校花的沈念慈,也因此在学校里备受排挤。 书包里放老鼠,桌洞里丢垃圾,这些都是轻的,几个早就看她不顺眼的学生经常在放学后她必经的路上堵着她。 沈念慈至今都记得,那几个学生拿着手机对着她,逼她在镜头前认错。 “快向受害者家属道歉!” “你家不是很有钱吗?快捐给受害者家属!” “看你一身名牌,都是用受害者的命换来的呀!” “滚开!那药根本就不是我们家生产的,我凭什么道歉!” 她不肯就范,他们就打她巴掌,撕她衣服。 她和班主任说过,可当时沈氏的劣迹早已传遍社会,班主任也不愿在这个风口给自己找麻烦。 被那些同学知道后,换来了更加凶残的毒打。 那晚,她连爬回家的力气都没了,在雨里的停车棚下整整躺了一晚,早上被路人发现的时候,腿上的血都凝固了。 “上次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但不确定是你。”赵静宜蹲下身,“你过得好吗?” 望着这亲切的面孔,沈念慈差点放声大哭。 当年连班主任都不想管她的时候,只有在校务处做校医的赵静宜为她说了话。 由于没有证据,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赵静宜也因此被离职。 “当时学校打你的那些人,你还见过他们吗?”赵静宜皱起眉头,“他们害的你一辈子都当不了妈妈,你去不告他们吗?” 沈念慈低着头,藏在身后的拳头紧紧握着,指尖刺入掌心。 “静宜老师能在见到你太好了。”她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一直都很感谢你。” 赵静宜遗憾地抱了抱沈念慈,“你好好休息,有事随时找我。” 走廊上,谢泽华将两人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难怪沈念慈总说她不可能怀孕,原来是人为的。 沈念慈不能怀孕这事可大可小,这年头想有后,办法多了去。 再说,现在医疗这么发达,说不定已经有了新的办法。 赵静宜从卧室出来,礼貌地对他笑了一下。 “都好了?” “我给她开了药,你督促她吃吧。”赵静宜想了想,又问,“您最近的睡眠有改善吗?” 谢泽华不置可否,“就那样。” “记得吃药。”赵静宜干脆利落地拎起药箱,离开了长廊。 泽海大厦顶层,台球厅内。 自打沈念慈来了这么一出美救英雄的戏码后,谢庆气的吹胡子瞪眼现在都没缓过来。 这个大儿子强势的要命,但凡决定了什么,没有人能更改。 二十多年来,他都没见过这大儿子正眼看过什么女人,如今看他对沈念慈这个态度,这个儿媳妇八成是要定了。 可沈氏口碑这么差,那些无良媒体又爱乱写,难保不会影响到谢氏在社会上的风评。 “爸,别生气啦。”谢晓海给谢庆削了个大苹果,“以您谢大董操控舆论的能力,还不是想封哪个,就封哪个嘛!谁敢乱写,您一顿操作猛如虎!分分钟让它连人带公司全部消失!是吧!” 谢庆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大儿子总惹人生气,但这个小的真是善解人意。 每次都能说到他心窝里。 说不喜欢那是假的。 “你啊!还是要努力学习!”谢庆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脑门,“什么都好,就是不用功!你爸我迟早被你们气成高血压!” 第12章 算了,就这样吧 c城郊外,荒凉的有些可怕。 传说这里曾经是乱葬岗,这几年招商引资,开始建造厂房。 由于地段不太好,一直招不到商,还是谢家接下这块盘子,给当地领导解了燃眉之急。 “跟我下车。” 车停稳,谢泽华在驾驶座命令。 沈念慈点点头,双手已经忍不住发抖。 刚才在山庄里,谢泽华丢给她那段视频,虽然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画面中的两个男子。 一个叫李建国,一个叫张卫华。 当年高中时霸凌她的其中之二。 实验中学,沈念慈,霸凌。 当年沈氏是社会名人,关于沈念慈被霸凌的事,太好查了。齐皓打了两通教育局的电话就问明白了。 那个张卫华还曾追求过她。 此时视频里,那两个人被捆得跟粽子一样丢在土坑里,鼻青脸肿,嘴上贴着胶带,哭的一脸都是眼泪和鼻涕。 显然是被暴打了一顿。 谢泽华回手关上车门,往挖掘机轰鸣的方向走去。 “谢总,”齐皓远远迎上,神情带着不屑,“一开始还嘴硬呢,我报了您的名字,他俩直接尿裤子了,什么都招了。” “这两个人,高中毕业就辍学出来混社会,到现在也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个是收债的,一个在拉皮条,污点多的数不过来。” 谢泽华回头看了沈念慈一眼,此时夜风湿寒,她裹着披肩,踩着高跟鞋,在高低起伏的施工地上走的很慢。 不会怕了吧。谢泽华刚要催促,却见沈念慈弯下腰,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快步走来。 厂房旁的土坑里,围着几个身穿黑衣的精壮男子。 他们拿着铁锹,看着中间。 有两个被埋了半截的人。 一看见谢泽华,他俩原本刚被风吹干的眼睛又开始疯狂落泪。 “你们处理吧。” 谢泽华远远就闻到一阵脏臭,他洁癖犯了,嫌恶地止住了脚步,转身往后面的烂尾楼走去。 “那请您确认一下。”齐皓递上手电筒,沈念慈接过蹲下身,照着这两人的脸。 “李建国。”她咬咬牙,确认一个,照向第二个,“张卫华。”她的声音恢复平静。 两人却像听见恶魔低语般,嚎啕大哭—— “沈姐姐!姑奶奶!我们当时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李建国哭的都破音了,他被土埋到了腰的位置,还在努力地磕着头。 另一个张卫华被打的话都说不清了,“呜呜,当时我也不想!呜,别人逼我的!我知道错了!” 昔日的仇人就在眼前,沈念慈顿时头晕目眩,心里一阵阵犯恶心。 那下着暴雨的冬夜,他们一下下狠狠踢她的腹部,不顾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不顾她身体流出的血 他们不在意沈家有没有买过假药。 他们不在意沈念慈是不是无辜。 他们只是想发泄心中的怨气。 自己为什么不是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 自己为什么不是三好学生? 自己为什么不是校花? 得不到就毁掉。 于是以冠冕堂皇的理由,霸凌她,侮辱她,却还称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就这样剥夺了别人做母亲的权利。 可惜天道好轮回。 “抱歉,没能如你们所愿,活得狼狈不堪。” 沈念慈捋捋被夜风吹乱的头发,“阿皓,能不能麻烦你的兄弟,把他们两个再挖出来。” “当然没问题,大嫂。” 大嫂?! 听见这两个字,那两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初被他们打的只剩半条命的人,居然是c市首富家的大少奶奶?! 几个黑衣大汉像拔萝卜一样把两人从土里拔出来,随即闻到一股尿味。 “哈哈哈哈哈!”黑衣大汉们爆发出哄笑。 这俩怂货,居然不约而同地尿了裤子。 汗味尿味混杂着脚臭味随着夜风飘的到处都是,沈念慈胃里翻江倒海,她夺过一个大汉手上的铁锹,狠狠往李建国裤子的中央出铲去—— “嗷呜!” 李建国昏死了过去。 张卫华也慌了,他垂死挣扎,“不是我想打你!是唐小蕊逼我的!她说,只要别把你弄死就行!其他的随便我们!事成之后,给我们一个人十万!” 他一紧张,又尿了一裤子。 刚才那一下之后,沈念慈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她闭着眼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张卫华看她半天没动作,又紧张又害怕,于是破口大骂,“沈念慈,你就是个破鞋!当年老子追你,是老子看的起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怎么,现在当了有钱人的破鞋,翅膀硬了?” 沈念慈任由他骂,直到他累的气喘吁吁,她才开口,“对,我就是个破鞋,可惜,你以后连穿鞋的机会都没了。” 说完,她又一铲子下去,张卫华两眼一翻,连疼都没喊出口,就昏死了过去。 他们这样的人,不配成为父亲。 你让我难过,那你也别好过。 沈念慈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将铲子递还给齐皓。“算了,就这样吧。” 现场鸦雀无声。 黑衣大汉都不了解情况,但看他们但谢总顶着夜色,专门为这个女孩办事,也知道她不一般。 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文静姑娘,动起手来竟然这样心狠手辣。 众人叹为观止。 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齐皓看见沈念慈下铲子的瞬间,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不过,活该。 “谢总,我们这边完事了。您指示。”齐皓对着对讲机,对早已不知所踪的谢泽华汇报。 不远处,一栋烂尾楼的二楼,黑色的风衣若隐若现。 谢泽华左手抄在口袋,右手夹着一根烟,欣赏着地面上的这场闹剧。 算是还了沈念慈今晚帮他挡这一棍子的人情。 赵静宜刚走,他就安排齐皓去查了当年霸凌沈念慈的几个人。 总共两男一女。 这两个男的死不足惜,坏事做尽,活着都污染空气。 女的叫唐小蕊,母亲是c市唐氏集团的董事长。 当年沈念慈被他们打住院后,唐氏为了避风头,就安排女儿去了国外读书。 算起来,今年也毕业了,该回国了。 合约夫妻而已,谢泽华不想动感情,更不想欠沈念慈什么。 虽然她紧紧抱住自己的瞬间,他还是感到了一闪而过的温暖。 还有那句,我对泽华,一见钟情。 肯定在演,是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 他脸色再次变冷,踩灭烟头,再次对上对讲机:“转告沈念慈,明天去试婚纱。” 第13章 叫她来,一起玩 几天后,清晨。 城南的海景别墅内,传出了悠扬的大提琴声。 一场婚礼正在召开。 现场摆满鲜花,彩色的气球在飘荡,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制作精美的甜点,穿戴整洁的服务生站在两边。 沈念慈这些天都没合过眼,坐在车里还有些呆滞,恍惚以为正在坐地铁去打工。 从试婚纱到试妆,一直忙到昨天半夜才全部敲定。 期间谢泽华根本没出现过,全都是齐皓和老李从旁协助。 一天试几百套婚纱、婚鞋。沈念慈的后背和肩膀上磨的都是血印子。 即使浑身贴满创可贴,她依旧是乐呵呵的样子,累了就提着裙子坐在台阶上,拿杂志扇扇风,理理贴在额头上的刘海。 谁跟她说话,她都是笑嘻嘻的回应。 连阅人无数的婚纱店老板都好奇,谁这么有福,娶这么个开心果。 车停稳,沈念慈手捧鲜花下车。 她亚麻色的长发半挽,身穿一袭vera wang的婚纱从车上下来。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婚礼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知道谢泽华看上的女人肯定不一般,但沈念慈一出场,脱俗的仙气还是惊艳了所有人。 “咦?我哥呢?”谢晓海第一个发话了。 婚礼从简,只请了谢家爷爷奶奶,还有几个家族中颇有威望的长辈。 谢庆为了表达态度,拒绝前来,晓海为了逃避学习才自告奋勇来当代表的。 此时看新娘子孤零零的,大家神情各异,看向坐在上座的谢永祥和蓝妤二老。 “闺女,小华呢?”谢永祥八十好几了,却鹤发童颜,他在老伴蓝妤的搀扶下走来,问沈念慈,“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沈念慈根本不知道谢泽华在哪,说不定这会儿又飞去国外出差了。 “谢爷爷,别急,”沈念慈扫了一眼来宾,有些她认识,有些不认识,但眼前这二老肯定是谢泽华的爷爷奶奶,这里最说得上话的人。 “泽华昨晚一直在忙工作,现在肯定在路上。”她将手里的捧花递给齐皓,提起长裙,“来,我先招呼大家坐!” 望着沈念慈忙碌的背影,蓝妤叹了口气,“小华这孩子叫人心疼,这个时候还工作,和他妈一样,为了咱们谢氏,呕心沥血。”说着说着,老太太的眼睛都红了。 “是啊,虽说结婚仓促了点,但只要他喜欢,我们做长辈的也应该支持。”谢永祥道。 这在这时,一辆紫色跑车呼啸而来。 以令人惊叹的甩尾,稳稳当当停在门口。 “太好了,太好了,我哥来了。”谢晓海对齐皓小声道,“我都快替她尴尬死了。” 谢泽华一身随性的棉质衬衫加铅灰色长裤,肃净清淡,没有一点大婚之日的庄重。 “爷爷,奶奶。”他向二老微微颔首,介绍,“这是你们孙媳妇沈念慈,沈氏药业沈晨的女儿,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好好相处。我白天还有会,你们慢聊。” 他转转手里的车钥匙,上车,匆匆而去。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他一走,现场顿时炸锅—— “沈氏!是卖假药吃死人的沈氏?” “听说早就被查封了,沈晨死了,他夫人还坐牢了呢。” “啊,怎么找这种人?” “他从小脾气就怪,估计找刺激。” 现场人不多,沈念慈听的清清楚楚,这些议论与猜忌的话,她都快背下来了,并不往心里去,一桌一桌给客人的空杯添上茶,脸上没有一丝窘迫。 眼见大家纷纷看向自己,她也只是淡淡鞠了个躬,“以后请多指教。” 谢永祥也很意外,但当这么多人,谢家的礼数还得到位,得有大家气度,总不能合伙排挤一个小姑娘。 “好了闺女,别忙了,去吃点东西吧。” 他一发话,周围的议论声也消失了。 “小慈,来,上这儿来坐。” 开口的是个妆容淡雅,一袭旗袍的女子,她招呼沈念慈坐到她旁边,亲切地拉着她的手,“我以前,用过你们沈氏产的颈椎仪,可好用了!可惜不生产了,我还介绍给我好几个朋友呢。” 齐皓连忙介绍,“沈小姐,这是许明月台长,谢总的婶婶,以前是咱们c城卫视的当家花旦!” 不愧是谢家,沈念慈心想,能把c城传媒圈一姐娶进门,难怪谢家在舆论操控方面如此滴水不漏。 “嗯嗯!刚才就认出来了。”沈念慈露出小粉丝一样的表情,她坐到许明月身边,问,“那您的颈椎现在好点没?如果没好,我跟我爸学过推拿,回头我给您看看。” “太好了!”许明月笑道,“以前啊,我去了很多家养生会所,都不行。找不到好的理疗师呢,再贵的药也没用。现在好了,你看这谢家什么都有,就缺个懂医的。” “你差不多得了。”谢家二叔啧了一声,“老婆,你还是找正规技师吧,这年头要小心三无产品,别给按出毛病喽。” “闭嘴,就你事多。”许明月打了他一下。 “诶,婶,”谢晓海忽然插话,“您倒是提醒我了,我哥之前不是要把临江路那酒吧改成美容馆嘛?要是弄好了,您去他那做呗!给我哥打打广告!” “八字没一撇呢。那地段多贵呀。”二叔摇摇头,“我不大看好。” 沈念慈听着几人谈话,不发一语。 看气氛恢复了和谐,谢永祥和蓝妤也再次举起了酒杯,“各位,让我们举杯,祝小华和沈小姐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晚上9点。 城东的沿海大道,此时灯火辉煌。 奢华的娱乐城外,豪车像车展般停驻。 无数衣着光鲜的男女在这里进进出出。 赌场的包厢内,谢泽华送走了几个欧洲外商,有些疲惫地坐回桌前。 清寒的眼眸盯着桌上剩下的洋酒,很快又将目光移到沙发上厚厚的材料堆,都是今天白天刚递交的合同与协议。 齐皓眼疾手快,一边拿来材料,一边给老板倒上酒。 “再让后厨送点冰块来,”谢泽华声音微哑,笔下不停地签署着文件。 一刻钟左右,文件全部签完。 齐皓都看傻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板从早上4点就开始处理工作,7点见缝插针去婚礼现场走了个流程,然后火速到公司上会,下午接见外商谈融资,晚上陪他们吃饭玩牌到现在。 他还记得自己有个小娇妻在家等他吗? “老板。”齐皓拿出日程表,故作正经的旁敲侧击道,“今天的日程都完成了,您得注意休息啊,劳逸结合嘛。” 谢泽淡淡地品着酒,闻言挑眉看他,“你累了?”他用下巴点点桌上的扑克,“来,陪我玩两把。” 刚才招待外商的时候,为了哄他们开心,谢泽华一直在让他们牌,齐皓好几次都看不下去,心想这洋人的牌技不是一般的烂啊,老板都快憋吐血了吧。 可对于谢氏的业务,他向来都是这样一丝不苟。 但现在不是玩牌的时候吧! “老板,”齐皓小心翼翼地提醒,“沈小姐那边要不要” 谢泽华洗牌的手停了下来。 差点把她忘记了。 “给她打电话,叫她过来。”谢泽华端详着手里的黑桃a,深邃狭长的双眼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我们三个一起玩。” 第14章 反正都是各取所需 沈念慈接到齐皓电话的时候,刚洗完澡,腿都是软的。 婚礼不到中午就结束了,她跟着老李,把来宾一家一家的送走,又帮着一起收拾会场,回到泽海山庄的时候也是傍晚了。 她累的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 实际上一口像样的饭都没吃。 结果这个时候,谢泽华要她去打牌???? 这有钱人家,这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齐皓催的紧,她不敢怠慢,把磨破的脚踝涂上药,将头发解开重新梳好,化了妆,换了身米色吊带裙,配了件针织披肩挡夜风。 下午空闲的时候,她查了网上的舆论,官微大号都没有关于谢泽华结婚的内容,只有几个野路子的八卦,说谢泽华很早前隐婚了什么的。 看来,谢家在公关上又费了一番功夫。 照这样讲,谢家包括谢泽华在内,也不打算对外公布自己的身份,那自己就得有自知之明,不会说出去。 她换了双颜色略暗的细高跟,匆匆出门了。 “阿皓,晚上好。” 齐皓看了看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都怕她被勒断了。 也是个工作狂,跟谢总一样。 沈念慈一上车,就看见挡风玻璃前的驴打滚软糖,赶紧拿了几个塞进嘴里,补充体力。 眼看大少奶奶饥不择食,齐皓要阻止又不好意思。 直到沈念慈把一袋都吃完了,他尴尬地开口,“这是谢总的。” “啊?”沈念慈却噗嗤一声笑了,“他居然吃这个?他不是应该喜欢黑松露巧克力一类的东西吗?” 齐皓点点头,“谢总母亲是b城人,这是b城的特产,孙姐去世后,谢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买来吃。” “那我把他吃了,他会生气吧?” “好几天前买的,他可能自己都忘了。” 前方,丽云娱乐城金灿灿的招牌在夜色中闪耀。 沈念慈第一次来丽云娱乐城,一进去就被里面金碧辉煌的装修闪瞎了眼,只能低着头,一路看着齐皓的脚后跟往前走。 刚路过大厅,一个身穿粉色皮草的女人娇滴滴的拦住了齐皓—— “哟,这不是齐总嘛!”她亲昵地拉过齐皓的手,摸来摸去,“您不记得我啦,我是阿曼达!” 沈念慈抬起头,认出这是最近很火的头部主播阿曼达。 虽然跟自己年纪相仿,却举手投足都很老辣,金黄色的大波浪垂到腰间,吊带背心底下波涛汹涌,一个劲往齐皓跟前凑。 “谢总在这招待客户,我们还有事,回见。”齐皓挣脱阿曼达热情的手,“沈小姐,请。” 包厢内,安静的外面简直不是一个世界。 “谢总。”沈念慈敲敲门,“我到了。” 谢泽华坐在牌桌前,单手撑着头,闻言懒洋洋嗯了一声,“阿皓,去把我丢在车里那一袋吃的拿来。” 空气忽然安静。 “那什么,”沈念慈弱弱地说,“我刚上车太饿,趁阿皓不注意,偷来吃了。” “你” 谢泽华脸色变了好几变,“齐皓,你现在去买。” “是的老板,”齐皓正好借机溜走,“不怪沈小姐,是我工作疏忽,我现在就去。” 门关上,只剩下谢泽华和沈念慈两人。 昏暗的灯光下,谢泽华淡淡地打量着沈念慈,看她在灯光下肌肤泛着微粉色的光泽,脸上薄施粉黛,比之前更显娇柔,眼神依旧带着空茫的懵懂,如今有了妻子的身份,这份懵懂里好像又多了几分诱惑的渴望。 这是自己的妻子。 从法律的角度讲,她就是自己的爱人,家人。 可笑,这世上哪有什么爱人家人,人性本恶,无非都是利益绑定,各取所需罢了。 谢泽华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既然各取所需,那今晚就先满足自己。 他指指牌桌,“会吧?” “会一点。”沈念慈坐到他对面。 谢泽华宣布游戏规则,“输一局,脱一件。洗牌吧。” 沈念慈按部就班开始洗,她动作利落,扑克在她手里像有了生命一样飞速跳动着。 “好了。” 谢泽华一直盯着她洗牌,虽然动作熟练,但神情非常认真,认真到有些傻气。 像实验课考试的中学生。 连肩带滑了下来都不知道。 “手这么熟,跟谁学的?”他走到沈念慈身后,将她滑落的肩带扶回肩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 那种从小到大浸润在药材和药典里特殊香气,是多贵的香水都比不了的。 沈念慈感到微凉的手像蛇信子般在自己身上游走,从脖子到耳后,从背到腰。 “我自己练的。”她浑身发麻,却不敢动,“没,没有跟人学过。” 谢泽华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那在我之前,你还陪过多少男人?” “您不是都调查过吗?”沈念慈耳根子都红透了,“我只是陪他们唱唱歌,打打牌,只有您那次,我……” 她不敢往下说了。 她闻到了男人唇齿间辛辣的酒气,和他逐渐加快的呼吸。 “你抖什么?” 谢泽华忽然不悦地扣住她的后颈,逼她仰起头,“你在害怕?还是觉得恶心?” “没有啊,”沈念慈被他抓的生疼,她哑着嗓子解释,“谢总,我只是没在公共场合那个过,我,我不适应” 谢泽华忽然笑了起来,“这又没别人,你装什么清纯小姑娘。” 这略带羞辱的言语还是让沈念慈皱起眉头,却依旧不敢反驳。 谢泽华看着她又想生气,又很无奈的样子,还想在逗逗她。 “沈念慈,我们现在是夫妻关系,”他冷淡道,“给我改口,叫我老公。” 沈念慈一愣,耳根到脖子都红的快烧起来了。 “叫啊,看什么?” “老”沈念慈转过头,红扑扑的小脸恰好对上男人冷冰冰的双眼,“老公。” 她垂下眼帘,乌黑浓密的睫毛洒下一片温顺的柔情。 “再叫。” “老公,老公……” 这妥协又无可奈何的神情,终于点燃了男人心中的火。 谢泽华一把钳住她的下巴,咬住她的嘴唇,探进她的牙关。 虽说是私人包厢,但也是公共场所。 沈念慈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被亲,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不敢拒绝,不敢表现出过多的抗拒。 于是努力以自己所知道的方式,笨拙地回应着男人的激情。 谢泽华却看见她藏在身侧的两只小手,正紧紧的攥着裙角。 指尖都发白了。 可笑,明明紧张的要死,还要装的一副自己很会的样子? 蠢死了。 “沈念慈,我问你。” 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呢喃,男人咬着她的耳珠,“那天当着父母的面,你说对我一见钟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叩叩—— “您好呀谢总!” 门外传来一个尖尖的女声,“我是阿曼达,我来给您送水果。” 第15章 任你处置 谢泽华的动作为之一滞。 一滴汗珠顺着他狭长深邃的眉眼,划过他的鼻梁,滴落在沈念慈的脸颊上。 沈念慈看着他像没了发条般,静止了。 此时的谢泽华额发凌乱,西装衬衫的扣子开了一半,苍白紧实的胸肌随着领带的摆动,若隐若现,上面浮着一层莹白的水汽,伴随着他的喘息,微微起伏着 和平时的冷淡禁欲截然相反。 竟是少有的风流倜傥。 敲门声还在响,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谢总,在吗,在吗,在吗?” 沈念慈看见谢泽华额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 “把衣服穿好。”谢泽华命令,“别在外人面前给我丢脸。” 他松开她,抬手将额前的发丝捋回脑后,一边扣扣子,一边往门口走去。 阿曼达换了件桃粉色紧身裙,看上去更加波涛汹涌了。 一看见谢泽华,她眼里都在放光。 哇,c城首富,谢大公子,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一见,真是宽肩窄腰,清贵逼人,整个人像是散发着寒气的白玉。 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隐藏着某种致命的诱惑。 让我来温暖这块坚冰吧!她激动的想。 谢泽华一言不发,轻轻将身后的门关上了。 “刚才您说要冰块,我又给您切了点水果。”阿曼达殷勤的不行,“呀!”她看见沈念慈,故作惊讶,“有客人啊!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喽?” 话是这么说,人却没要走的意思。 谢泽华盯着那呼之欲出的胸脯,忽然突兀地一笑,“哪里话,来者是客,坐吧美女,一起玩。” 沈念慈心里咯噔一下。 她认识谢泽华以来,这种突兀的笑只出现过两次:1被划伤手那次;2被她打耳光那次。 两次都见了血。 “我们三个?”阿曼达娇羞地低下头,“不好吧?人家可没玩过这么开的。” “没玩过?”谢泽华玩味地抬起她的下巴,眯起眼睛,凤眼流光溢彩,“我教你啊。” 看着这张雕塑般的脸,阿曼达的呼吸都急促了。 她直接闭上眼睛,仰头亲了上去。 嘴唇相碰的瞬间,她却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啊!!!啊!!!” 一大把冰块,满满当当塞进了她的胸口。 漆黑的眼里藏着森然的戾气,谢泽华不顾女人的惨叫,又抓起一大把冰块,塞进她衣服里。 最后他干脆拿过冰桶,将剩下的冰块全都往女人的衣服里倒。 那冰块有婴儿的拳头大,一时半会化不掉,就卡在阿曼达胸口。 “泻火了吗?” 谢泽华将冰桶丢到一边,冷声问。 阿曼达早已花容失色,她尖叫地抖落着身上的冰块,根本没听见男人在说什么。 见她不说话,谢泽华又抄起一瓶洋酒,咬开瓶塞,把女人抵在墙上,把酒向她胸口里灌。 阿曼达的声音从尖利的叫声变成了哭喊。 眼看倒空了一瓶酒,谢泽华居高临下欣赏着女人绝望的眼神,又摸到了果盘里盛满奶油冰激凌的半个西瓜。 “泽华!”沈念慈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算啦!” 谢泽华横了她一眼,“为什么?” “她也没做什么,何必这样羞辱她。” “替人出头?”谢泽华冷笑一声,“好啊,那就替人受过,把那瓶酒喝了。” 他指着桌上的伏特加。 这一瓶下去,胃出血不在话下。 沈念慈二话不说,拿过来就喝。 眼看一瓶酒就要过半了。 “行了。” 谢泽华玩够了,他甩掉手上的水,阴沉地对阿曼达说,“出来混,就要识大体,以后不该敲的门别敲,不该进的房间别进。滚。” 阿曼达感激地看了沈念慈一眼,一瘸一拐离开了包厢。 … 在从娱乐城回山庄的路上,沈念慈在车里睡着了。 醒来之后,她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灯开着,阳台的门掩着,白色的落地窗帘随夜风飘荡。 深秋的山庄还是有点冷。 沈念慈打了个喷嚏,起身去关门,刚到窗边,就看见阳台茶几上亮着手提电脑的光。 谢泽华穿着黑色丝质睡衣,正在看公文。 “醒了?”他下意识盖上电脑,站起来道,“正准备把你弄醒。” 沈念慈看他走向自己,身高都压制下,就情不自禁地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不得已坐到床上。 “干,干什么呀我”沈念慈看他关上阳台的门,又将遮光窗帘拉上,心中闪过一丝惶恐。 看样子是在娱乐城被扫了兴,现在要再来一次。 谢泽华不答,他望着她的脸,暖色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暧昧的阴影,弯腰扣住她的后颈,抵上她的唇。 “呜。”沈念慈努力克制着换气的频率,配合着男人唇齿间的游戏。 她今晚再次见识了谢泽华阴戾很辣的一面,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揍半死。 见她乖乖地仰着头,垂着眼睛,丝毫没有反抗,男人干脆将她抱到床头,一面嗅着她发间的药香,一面抬手摸索着床头要关灯。 “等一下!” 须臾之间,沈念慈忽然抵住他的肩膀,“我好像来那个了” 沈念慈洗完手,手臂都酸的举不起来了。 回到床边,一张黑卡放在床头。 “一个月给你20w。”谢泽华看上去心情不错,“以后你每次出门,都要先给齐皓报备,我找你的时候,你必须随叫随到,对我的要求你只能服从,不能拒绝,如果我有任何不满,后果你是知道的。” 这个数字对沈念慈来讲实在是不敢想,从小她爸妈就教育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即便谢家财力通天,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越是有钱的就越抠,日后算起账来有的受的。 沈念慈低头想了想,试探着问,“刚才你说不能拒绝,那我们可以商量吗?” “看你刚才那么卖力的伺候我,”谢泽华嗤笑一声,“说吧,是钱不够,还有别的要求?” 沈念慈摇摇头。 她看着那张黑卡,想起婚礼现场,谢晓海和许明月的话。 “婚礼的时候,我无意中听说,你在临江路有个酒吧,准备改成美容会所,对吗?” 这几年,谢家对外要树立行业典范的形象,为了舆论更好看,把一些酒吧,夜场或者赌场之类的产业都转出去了。 谢泽华名下有几百个这样的店面,他一时半会也忘了。 “忘了,好像有吧。”他闭眼想了想,模棱两可道,“怎么了?” 沈念慈接着道,“能不能交给我来经营?我在药铺长大的,懂技术,懂药理,你要是不放心我,员工就都用你的人,我跟你预支这一年的钱,盈利后,钱全部归你。” 谢泽华略一思索,觉得放着也是放着,沈念慈明显不是混吃等死的性子,闲久了反而容易给自己找麻烦。 给她找点事做也行。 那点小钱,不够他在娱乐城赌半小时的。 她要能玩出花,把口碑和名声做好,受益的也是谢家。 做生意利字当头,只要能盈利,其他都好说。谢泽华淡淡看着烟缸里的烟头,“可以给你管,但你要是挣不回本呢?” “挣不回本。”沈念慈咬咬牙,“我任你处置。” 第16章 这个车牌是C城首富家的 这天下午,沈念慈来到了市立医院的病房区。 此时医院的人不多,她大老远就听见病房里的争执声—— “女士,您都住了半个月了,可以出院了!” “不!我要住病房!你们别得罪我!我是主播阿曼达,我几百万粉丝!小心我曝光你们医院虐待病人!” 话音未落,她看见站在门口的沈念慈,整个人顿时就熄火了。 “爱玛,我的姑奶奶!”她吓的家乡话都出来了,“你别过来!我不跟你抢男人,上次是我有眼无珠,我错了!救命啊!” 她整个躲到被子里去了。 “抱歉啊,我是她朋友。”沈念慈友好地对护工道,“我俩闹着玩呢。” 护工看她文文静静,也没多问,正好不想伺候这难搞的大网红。 沈念慈轻轻拍拍被子里的阿曼达,“别怕,就我一个,来看看你有没有事。给你带了点赔礼。” “啥?”阿曼达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啥玩意?谢总妹来?你俩啥关系?” 沈念慈摇头,“我俩只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他那天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她递上一块艾马士丝巾,“看看喜不喜欢?” “嘿!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 阿曼达喜笑颜开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拿着丝巾在脖子上比划,“姐姐!那天我就瞅你面善,就知道你会救我!” 看生龙活虎的,言谈举止也没有在男人面前那样造作,还有点大大咧咧,沈念慈松了一口气。 但愿是找对人了。 “姐姐,”阿曼达凑近沈念慈,“你跟谢总这么熟,有没有好事带带妹妹?你放心姐姐,我上次受到教训了,这回不该说的、不该问的,我一律装聋作哑!” 阿曼达原名叫蔡凤,今年25岁,老家是农村的,十四岁就出来打工了,后来靠着直播赚到了钱。 她每天直播20个小时,也算是白手起家闯出来的,江湖气稍微重了点。 “其实今天来,是有个事想问问你。”沈念慈给她递上一张精美的画册,“我的养生会准备开业,正好也想合作一些主播带带货,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晴枫雅阁中医养生会所。”阿曼达接过来念,“临江路,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姐姐,你能拿得下这块地,您到底何方神圣?” 沈念慈简单回答,“我刚从医大毕业的,也是新手上路。” 阿曼达不再多打探,“那货源保证不,要是产品不好,我不能赚这黑心钱啊。” 良心也不坏。 “当然了,”沈念慈点头,“您可以先来参观,跟我一起去工厂看看,放心了我们再签合约。” 自从跟谢泽华拿下店铺之后,沈念慈就一直在忙活经营的事。除了人员招聘培训,市场调研等一些基础性的工作之外,她还在想怎么能将沈家的招牌,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市场。 调查陷害者如同大海捞针,需要更多的人际信息网,进驻临江路这种权贵聚集的地方,是打开信息网的第一步。 她要利用自己的专业,做出更好的产品推向市场,消费者的眼睛是雪亮的,要做出口碑,做出回头客,产品质量第一,宣传肯定要跟上。 能有个头部大主播帮着喊两嗓子,再好不过了。 医院外的林荫大道下,停着一辆低调的玛莎拉蒂。 那是谢泽华配给沈念慈的,车内有监控,有出行记录,如果齐皓不送,她就自己报备。 “20xx年,11月6日,下午三点,我去市立医院见了主播阿曼达,跟她商量给晴枫宣传的事。” 沈念慈回到车内,将行程以语音的形式发出。 此时的柏林是早上8点。 谢泽华听完沈念慈的语音,合上手机。 他并不干涉具体业务,一来有齐皓和老李盯着,二来沈念慈还有把柄在这。 于是他继续以德语问身边的医生,“博士,我妻子这样的情况,还有怀孕的机会吗?” 满头白发的德国医生解释道,“其实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我们有过案例,患者成功怀孕,并且分娩,具体的情况要你带你妻子过来面谈。” “我会的。”谢泽华礼貌道,“谢谢你博士,给你们实验室捐助的资金,马上就到账。” 第17章 赶紧怀上,最好两个 开业当天,会所就爆满了。 临江路本身就是块金字招牌,能在这条街上开店的非富即贵,品质自然不用怀疑,客源是不会缺的。 会所装修参照徽派建筑,白墙绿瓦,大厅点着香薰,进门有一道小桥流水。 右边是理疗区,左边是spa区,二楼是私人定制药包的包房。 晚上十一点。 会所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二楼的办公室内。沈念慈还在忙碌,阿曼达也刚下直播。 “姐,你这花茶好喝!给我点,我明天直播间帮你上!” “姐,你香薰真好闻,给我点!我后天帮你播!” “姐,你这山楂糕太好吃了,给我吧!” 她第一次在临江街这种高级会所遍布的地方直播,几小时内,观看人数破了百万,上架的茶包几秒就被抢空了。 “姐,您真是财神,在您这一天比我以前一周赚的还多。” 沈念慈无暇闲聊,看着密密麻麻的订单和客户登记表,忙到头都抬不起来。 原以为刚开业没人呢,还是低估了现在客户的消费能力。 “搜刮”一通后,阿曼达拿出手机,开始看粉丝评论。 “姐,你看。”她指着留言,“他们在猜这店谁开的呢,这话题度杠杠的!” 沈念慈接过手机,翻着评论区: “听说这条街的店都是谢家的。” “听说谢泽华隐婚了。” “之前不传他都生了三个娃了?” “不是吧,我听说是他精神有问题,一直在治病!” 阿曼达指着手机,“姐,你看,多好的热度啊!” 原本为了避嫌,沈念慈的身份是对外保密的。 但这年头,八卦传的比光速都快。 有些还挺沾边的。 “呃,差不多得了。”沈念慈应付地笑了两声,“你先走吧,我把赠品预算做完再走。” 阿曼达点头,“好嘞姐,明天我还过来哈,你把茶包准备好,看我继续大吹特吹!” 她今天带货赚的盆满钵满,乐滋滋地哼着歌下楼了。 刚到门口,就看见一男一女在门外。 女的衣着华贵,脸上满是医美的气息,男的虽然学生模样,但脚上的限量版跑鞋昭示着他不菲的家庭。 “二位,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明早11点开” 话音未落,男孩就率先闯了进去。 “沈念慈!沈念慈呢?”谢晓海绕过阿曼达,扯着嗓子在店里喊,“沈念慈,我妈来了!出来接客!” 沈念慈一听到这个声音,头更疼了。 关于店铺开张这事,她在老李的建议下,只通知了当时来参加婚宴的几家,因此今天除了许明月送了花篮之外,其他人都没出现。 “阿曼达,出去把门关上,明天见。” 沈念慈将阿曼达支走,把店门关好,帘子拉上。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来。”她招待道,“刚好我煮了银耳燕窝粥,你们坐。” 她又烧上开水,“这里的茶包都是我自己配的,今天刚到,我去给你们拿礼盒装。” 梁欣踩着高跟鞋,哒哒地在店里转悠,拿着东西看看,摸摸,又摇摇头放下。 一层逛完,她又往楼上去。 谢晓海坐在茶几边,把茶包一个个拆开,表情嫌弃,“这都什么啊,黑的跟碳一样,是人喝的吗?狗都不喝。” “那个啊,是你哥最喜欢喝的普洱碎银子。”沈念慈无辜地摊手。 谢晓海吃瘪,嘁了一声,报复式把桌上各种茶包一个个撕开。 这些花茶,果茶,都沈念慈这几天熬夜专门配的,这回弄的一桌一地都是。 “诶!”她皱眉,“别糟蹋粮食呀。” “你这燕窝粥,也是客人剩下的吧?”谢晓海舀起一勺闻闻,挑衅地倒进垃圾桶。 不识货的小屁孩! 沈念慈气不打一出来,心想你个狗仗人势的,搞不定你哥,我还搞不定你小子? “哎哟,不愧是谢家的少爷,”她微微一笑,“吃喝都要用鼻子,比我家的泰迪还厉害。” 谢晓海脸一黑,“你什么意思?” “说你天才呢,用鼻子就能尝得出好坏,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尊敬的小叔子!” 谢晓海没想到她敢回嘴,顿时很没面子。 “沈念慈!你阴阳怪气什么!”他拍桌而起,“你不过是奉子成婚!不过是仗着我哥喜欢你罢了!可我告诉你!我爸最喜欢的是我!还说以后要我哥给我打下手!” “哇哦!”沈念慈鼓掌,心想关我什么事。 一想到他看见谢泽华那个老实巴交的样子,她根本憋不住笑,“但是在那之前,我建议你先回家练练,练习看见你哥的时候,怎么才能不谄媚,不紧张。好吗!” 她瞪着真诚的大眼睛看着他。 “谁说我紧张了!”谢晓海被戳痛,脸一下就红了,“妈!妈!你跑哪去啦!” 他瞪了一眼沈念慈,哐哐跑上楼,看样子要找到梁欣求助。 一到二楼,看见梁欣吸溜吸溜地在喝燕窝粥。 “儿子,”她还若无其事地敲敲碗,小声道,“你喝了吗这个,哎呀香的嘞!” 沈念慈在楼道听的一清二楚,她假装慢吞吞上楼,往锅里一看。 好家伙,就剩半锅了。 “谢太好识货!”沈念慈对着梁欣,神情端庄起来,“这燕窝是新加坡老字号,您尝出来了吧。” 梁欣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她正了正神色,拿出一份文件,“是这样,我今天来,是帮阿庆带话的。” 沈念慈接过文件,是一份协议和财产公证书。 “谢家的门不能白进,”梁欣语气傲慢,“你自己什么背景你也清楚,的确是有些高攀了,但现在已经怀了泽华的孩子,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沈念慈乖巧点头。 “总之,阿庆说,你要快点把孩子生下来,最好生两个,否则就不能再留在谢家了。” 沈念慈心里一紧,别说生了,自己连怀都怀不上。 “别忘了,谢家能说得上话的,可不只泽华。”梁欣故意提醒她。 沈念慈面不改色,她在合同上签了字,“您放心。我明白。” 看来,谢家这意思是想搞去母留子。 如果知道自己不能怀孕,那就糟了。 目前知道自己怀不上的只有谢泽华和老李,顶多加一个齐皓。 该找谁通气呢? “你想什么呢?”梁欣收起合同,疑惑地打量她平坦的小腹,“怎么,你不会没怀孕吧?” “没有啊谢太。”沈念慈摇摇头,“我瘦嘛,不显怀。今天忙了一天,有点晕了。” 说完,她给自己倒了杯茶。 拿茶杯的时候,她假装不小心,打掉了桌上的一瓶药。 “哎呀,不好意思。”沈念慈弯腰捡起,咚一声放在桌上,对准梁欣的视线。 那是一瓶叶酸。 孕妇常用的补充剂。 梁欣看见了,又立马垂下眼,假装没看见。 然而,借着喝茶,她又扫视了一下沈念慈的办公桌。 山楂,话梅,润肠果汁,补铁口服液等等。 都是孕妇用品。 看来是怀了。 沈念慈欣赏着她失望眼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这的香薰和药包都是鲜花和中药,是天然香料制成的,没有化学成分,对胎儿无害。” “记得定期产检。” 眼看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茬,梁欣拉着谢晓海离开了。 “慢走啊!” 店门外,沈念慈望着母子俩离开的背影,长出一口气。 好险! 她把袖口藏的姨妈巾塞回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