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宠了,王妃她快上天了》 第1章 生同衾,死同穴 云倾月死了! 云家所有人都死了! 满门一百八十口人尽皆伏诛,鲜血淌满了整个九幽台。 父亲被车裂而死! 母亲在受辱后自杀! 哥哥们伤的伤,残的残,最终也都倒在了刽子手的屠刀之下。 她恨。 真的好恨啊! 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汹涌流出,却显得那么无力。 直到温柔的声音响起,“月儿……” 是谁? 尸骨被轻轻托起来,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脸,“月儿别怕,我来救你了。”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男人。 是萧景行! 是她曾经无比嫌弃,想尽办法也要逃离的丈夫萧景行。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男人颤抖着手指,低头抚向她苍白发青的唇,“别怕。” “欺你者,死!” “辱你者,杀!” “我说过的,你若没了,我便让整个天下来为你陪葬!” 他的眼里聚起无尽杀意,军令一响,喊杀声登时响起,千军万马踏破山河,血肉横飞,伏尸百万! 她亲眼看着,他踏破皇城,一剑刺进敌人的胸膛,又将她的尸骨安放在那个高高的龙椅之上。 他逼着所有人给她下跪,让所有背刺过云家的朝臣向她低头。 然后讥诮的冷笑着说:“月儿,你看。” “所谓忠心耿耿,也不过是条见风使舵的狗而已!” 他让那些背刺过云家的大臣一条条为云家平反。 又让那些拥护过萧泽的人,列举出他的一条条罪状。 他命人将那些罪状张贴在街头,任由百姓辱骂。 又为云家建宗立庙,以供后人瞻仰。 云倾月看着他做的这一切,心情复杂又感动不已。 萧景行,谢谢你。 明明她曾经对他那么不好,可他还是为她做了这些。 她后悔了。 却悔之晚矣。 萧景行将云倾月的尸骨安放在一个水晶棺中,每日每夜都陪伴着她。 她原以为,最多也就这样了。 再多的她也还不起了。 却不料,这日他忽然拿来一瓶毒药,对着她的尸骨喝了下去。 她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阻拦,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萧景行!你干什么?你疯了?” 萧景行平静的躺在龙椅上,望着她的尸体,自嘲的说:“月儿,我累了。” “没有你的日子,就算坐上了皇位又如何?” “我原本想,等我百年之后,就和你葬在一起,死了我们也要做夫妻。” “可我等不及了,我想现在就和你在一起。” “月儿,如果真的有来世,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他期待的看向水晶棺中的“她”。 云倾月登时泪如雨下。 她愿意。 她愿意啊! 然而,萧景行注定是听不到她的答案了。 鲜血从男人的嘴角流出来,他惨淡的笑着,珍重的抱起她的尸骨。 “好了,现在可以睡觉了,睡吧!”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生同衾,死同穴,哪怕到了地府,我也会护着你的……” 朦胧的白光袭卷而来,云倾月哭得撕心裂肺,最终,也没能抵过那白光的威力,灵魂化作一道青烟飘散而去…… “王妃娘娘,您醒了?” 婢女春桃将洗脸盆放在架子上,小心翼翼的问道。 云倾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 她不是死了吗? 周围都是喜庆的红色,窗户和墙上贴了大红的喜字,一双儿臂粗的龙凤双烛正在烛台上沉默的燃烧着。 这是 …… “萧景行呢?” 她记得萧景行喝了毒药,她想阻止来着,却怎么也阻止不了。 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撕碎了,他那么好,还那么年轻,甚至已经坐上了皇位,他怎么能死呢? 眼泪汹涌着流出来,她压根儿顾不上春桃,跳下床,就匆匆往外跑去。 “王妃!” 云倾月穿过游廊,经过月洞门,找了一间又一间屋子…… 终于,在前院的回廊下见到了那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绣暗金云纹蟒袍,唇如点绛,目若朗星,墨发以一根红色的玉带束起,肌肤有些不正常的白,却更加显得他如雪山峻岭,冷贵而高不可攀。 大约是听到声音,他朝这边瞥了过来。 漆黑的眼如高山浩海般神秘深邃,令云倾月心头一悸。 是他! 真的是萧景行! 他也没死! 她激动的跑过去。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拦住了她,“姐姐,救我!” 她脚步一顿。 不敢置信的转过头。 只见月光下,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跪在院子里,衣衫凌乱,脸上挂满了泪痕,正是她的表妹云倾柔。 云倾柔…… 她怎么也在这儿? 云倾柔看到她,顿时激动的道:“姐姐,你让我帮你下药的事被摄政王发现了,摄政王现在要杀了我!姐姐,你快帮帮我啊。” 云倾月狠狠一震。 终于想起来了! 仁庆十二年,皇帝赐婚,将她嫁给摄政王萧景行。 可她根本不喜欢萧景行,她喜欢的是四皇子萧泽,在云倾柔的怂恿下,便决定在大婚之夜给萧景行下药,迷晕他逃跑。 却没想到,云倾柔下的并非迷药,而是能让人意乱情迷的春药。 萧景行发现之后,以为她真的想在新婚之夜把他送给另一个女人,大怒之下,将她反锁在后院,直到半年后才允许她出行…… 过往的记忆袭卷而来。 云倾月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所以,她没死。 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回八年前,她和萧景行的新婚之夜?! 云倾月忽然就笑起来,笑得畅快不已。 “姐姐?” 云倾柔没等到她的回应,有些狐疑。 却在这时,云倾月陡然目光一寒,冲过去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胡说!我何时叫你给摄政王下药?” “我与摄政王是夫妻,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心悦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给他下药,将他送上别的女人的床?” “你恬不知耻,还想栽赃陷害,来人!把她拖出去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第2章 只心悦他一个人 “是!” 立马就有侍卫上前,将她拖了出去。 云倾柔大骇。 怎么回事? 云倾月这个贱人,不是应该帮她的吗,怎么会命人打她? 侍卫们动作很快,板子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云倾柔虽然只是云府的表小姐,可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什么时候挨过这样的打? 几个板子下去,就痛得哇哇大哭起来。 “姐姐,你怎么能冤枉我?妹妹是听从你的吩咐才给摄政王下药的,你不承认也就罢了,为何要将这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 “你难道忘了,四皇子还在等着你,你这样做就不怕四皇子的一片真心吗?” 云倾月脸色一变,连忙看向萧景行。 只见男人的脸阴沉晦暗,如浓墨般的黑眸中风雨欲来。 她连忙道:“你胡说!四皇子是谁?我根本不认识!我只认识我的夫君萧景行!” “他如日月之光,是山海神祇,此生除了他,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留在他的身边,你休想挑拨我们夫妻间的关系!” 云倾柔一脸震惊。 这贱人……是疯了吗?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倾月却悄悄看向萧景行。 前世的记忆和眼前这张脸重合,他提剑杀人时的神情,抱着她尸骨时的呜咽哭泣,以及绝望后饮下那瓶毒药时所表现出来的幸福与解脱…… 鼻头狠狠一酸,眼泪忍不住就要落下来。 萧景行冷眸看着她,凤眼挑出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轻轻抬手,女人就乖顺的走到他的身边,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低声问:“你说真的?你只心悦本王一人,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云倾月含泪点头,“嗯。” “呵。” 一声轻笑,狷狂又嗜血。 男人的脸在夜色中像勾人又魅惑的妖精。 他忽然低头,重重咬了她一口,微凉的唇瓣撬开她的唇齿,狠狠的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云倾月忍不住一抖,很快就反应过来,直到两人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方才松开。 萧景行抬手抚上她的脸,粗粝的手指从她的嘴唇上擦过,“敢骗本王,死!” 云倾月点头,“知道。” 云倾柔快要疯了! 这两人怎么回事,不过才分别几个时辰,就都被夺舍了吗?! 萧景行也就罢了,连云倾月也性情大变?! 然而她来不及想太多。 侍卫们手中的板子毫不留情的落下来,没过多久,云倾柔就被打得晕了过去。 一个侍卫上前,“主子,她晕了。” 萧景行眼都没抬,“拖出去!” “是!” 云倾月急忙道:“等等。” 男人回眸看着她,眼神有几分不耐。 云倾月抿唇,低声道:“我知道云倾柔做出这种事死不足惜,可她到底是我祖母娘家的人,我不在乎她,也要在乎祖母。所以还请王爷网开一面,饶她一命好不好?” 云倾月也有私心。 她之所以帮云倾柔,并非为她求情。 只是觉得,前世她那般欺她害她,连云家被满门抄斩也有她的功劳,现在自己好不容易重生了,又怎么能让她这么痛快的就去死呢? 人死不过头点地,多轻松的事。 活着,才能感受到痛苦! 萧景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以手支颐,目光在她脸上静静停留了一会儿,片刻,挥了挥手。 “送去云家。” “是!” 侍卫们走了。 云倾月松了口气。 这时,管家却匆匆走了进来。 “王爷 ,老奴在院外发现可疑之人。” 两人皆是一怔。 下一秒,就看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被拖了进来。 云倾月的瞳孔猛然一缩。 子茗? 他怎么在这儿? ……她想起来了。 前世也是这样,她前脚配合云倾柔下药,后脚,萧泽就派小厮过来,名为接应她,实际是想坐实她新婚之夜逃跑。 当时萧泽说,他会在城外的望月坡上等她。 只要她出来了,他就带着她隐姓埋名,从此天涯海角,双宿双飞。 前世她傻傻的信了,以为萧泽是真的要带她走,所以即便发现了云倾柔给萧景行下的不是迷药也没在意。 她让云倾柔拖住萧景行的脚步,独自去见萧泽。 却不料萧泽左拖右拖,硬是拖到萧景行的人赶来,才假腥腥的带着她离开。 结果自然是他身受“重”伤,云倾月也被抓了回去。 从此被萧景行关在后院,一关就是大半年…… 呵。 她是真傻啊。 怎么就没看出来,当初萧泽不是真心想带她走呢? 如果他真心想带她走,就不会派小厮进内院,更不会明明等到她了还借故拖延。 所以,他的目的不是和她私奔,而是借着私奔的名义证明他的“真心”,不仅让她感觉他尽力了,还能顺带挑拨她和萧景行的关系,让她从此更恨萧景行。 因为这种恨,她成为了她安插在萧景行身边的一颗棋子,从此以后,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为他通风报信,传递消息。 想到这里,云倾月的眼底泛上一股冷意。 小厮“噗通”跪地求饶。 “摄政王,小人错了!小人真的不是贼,小人是四皇子身边的奴才子茗啊,四皇子派小人过来是、是……” 他说着,悄悄看了云倾月一眼。 萧景行神色讥诮,“是什么?” “四皇子和云小姐约好了在望月坡见面,见云小姐迟迟不来,才派我过来接云小姐。” 话音落,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转头怒瞪着云倾月。 第3章 嘴不听话,该罚 云倾月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她心虚的看向萧景行。 “景行,你别生气,我其实没有撒谎,我是真心想留在你身边,至于萧泽……” 她咬了咬唇,片刻,才找到一个借口。 “我是故意跟他那么说的,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早就发现他不是真心喜欢我了,他之所以追求我都是为了云家的权势。” “如果我真的跟他私奔,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但这样的人又不能不给他个教训,所以我就想着把他骗出来……” 萧景行眯了眯眸,“骗出来做什么?” 云倾月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景行的神色顿时变得很微妙。 他看着云倾月,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孩儿,眸中却盛上了一点笑意。 “很好。” “若真像你说的,本王允许,但如果你想耍任何花招……” “我不会。”云倾月急忙道:“如果我再敢逃跑,就让我不得好死,五马分尸……” “尸”字还没说完,男人神色骤冷,一把拉过来吻住她的唇。 云倾月瞪大了眼睛。 旁边的人都连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须臾,萧景行松开她,点了点她的唇尖,“这张嘴不听话,该罚!” 云倾月一愣,紧接着俏脸通红。 在萧景行的安排下,大约半柱香后,云倾月就坐在一辆马车上出发了。 但男人可没那么大度,萧景行的马车就远远的跟在她的后面,周围也派了王府的暗卫同行。 只见望月坡上,一道清俊的身影等在那里,一袭白衣飘飘欲仙,墨发束冠,温雅淡泊。 云倾月的瞳孔却猛然缩紧,拳头紧握起来。 萧泽! 即便已经重生了,她还是无法忘记前世他对自己的折磨。 云家世代为将,一门多杰。 父亲是威震边关的镇远大将军,母亲虽为继室,但人也非常好。 她的三位哥哥更是人中龙凤,最高的官拜工部侍郎,最低的也入了军中,跟在父亲身边建功立业。 可结果呢? 他们都死了,被萧泽残忍杀害! 不仅如此,在死前他还跑到她面前,戏谑的说:“你求朕啊,只要你求朕,朕就放了你。” 她拼了命的求他,为了让他放过父兄,她的脑袋都磕破了,双手染满了鲜血。 他却毫不动容,哈哈大笑着一脚将她踹开,然后抽出长剑砍掉她的手指,剜去了她的眼睛。 他说:“云倾月啊云倾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你们云家是对我有恩,可那又怎样?” “我无权无势的时候才需要你,现在朕已经是皇帝了,难道还要留着你们成为朕的绊脚石?” “你简直太蠢了!看在你这么蠢的份儿上,朕就给你一个痛快吧!” 锋利的长剑狠狠刺进她的心脏。 直到这一刻,云倾月还能清晰回忆起那种痛觉。 她恨! 恨之入骨!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将萧泽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他的心是用什么做的,居然能恶毒狠辣至此! 云倾月微微垂眸,敛去眼中的恨意。 握着袖中的匕首的手指,微微发紧。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能力还无法杀了萧泽,既然如此,那就先收一点利息吧! “泽哥哥。” 清凉的声音忽然唤道。 萧泽转过身来,惊喜的奔向她。 “月儿!” 山脚下。 萧景行慵懒的靠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山坡上那一对“璧人”。 听到对方也唤她月儿,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巫却,你说本王现在杀了他,宫中会不会怪本王 不顾叔侄之情?” “呃……” 巫却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主子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手握重兵,掌生杀大权。 若他想杀萧泽早就杀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既然不想杀,那多半是为了置气。 于是,巫却自认为很“聪明”的回答:“皇上倚重您,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庶皇子和您闹翻,只是王妃恐怕会不高兴。” 萧景行:“……” 清冽的眸冷冷瞥了他一眼,随后将窗帘放下,“巫却,本王就不该带你回京!” 巫却:“???” 他挠了挠头,丈二摸不着头脑。 片刻,车厢里又传来闷闷的声音,“去前面盯着,保护好王妃。” “是。” 望月坡上。 云倾月背过身,凄然道:“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萧泽惊诧,“为什么?” 云倾月自嘲一笑。 “还能是为什么?我已经是摄政王妃,今晚出来见你就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难不成真的要放下家人跟你一起私奔?” “你知道萧景行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我走了,我的父兄,云家满门一百多条人命,只怕都活不成,我不能这么做。” 萧泽狠狠一震。 他急声道:“那怎么办?那你就甘心留在他的身边?” 云倾月满脸泪痕,“不甘心又能怎样?除非萧景行不在了,否则我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身份。” “那就杀了他!” 萧泽忽然说道。 云倾月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萧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讪讪的笑了笑,解释:“月儿,我一时情急……” 云倾月却打断他的话,“不是一时情急,泽哥哥,如果你真的能做到,月儿肯定会帮你的!到时候我们才算是真正的双宿双飞。” 萧泽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 云倾月沉了沉气,认真道:“老实跟你说吧,今天我出来其实是萧景行授意的,子茗被他发现了,我们今晚的计划也已经暴露。” “他不肯放了我,我又何尝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所以我思虑再三,决定先不走了,以后但凡是关于他的,我都会告诉你,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帮你。” “泽哥哥,月儿无能,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萧泽瞪大了眼睛,一颗心剧烈的鼓噪起来。 第4章 一根手指而已 他万万没有想到,云倾月会这么主动。 这简直就跟瞌睡了遇到枕头,久旱逢甘露一样。 居然这么顺利?! 萧泽内心无比激动,面上却露出一抹担忧。 “这样……你会不会有危险?” 云倾月苍白的笑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除非你将来嫌弃我,不要我了,否则即便冒险也是值得的。” 萧泽连忙摇头。 “只要你能按时给我消息,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等萧景行一死,我立马把你救出来,封你为后,到那时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云倾月看着他深情的样子,心里无比恶心。 面上却笑道:“好,我信你。” 她顿了顿,忽然道:“但要取得萧景行的信任,并没那么容易。” 萧泽一愣,“要怎么做?” 云倾月掏出一把匕首。 “这是我出门前他给我的,说是要从你身上取一件东西,只有取了这样东西,他才会相信我,也才能证明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萧泽皱眉,内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要我身上的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一截小拇指罢了。海外有倭国尚武,我听说倭国的武士为了表达忠心,都会切小拇指明志。” “你那么爱我,为了能和我在一起,这点小事相信你一定可以办到的,对吗?” 萧泽的脸却猛然变色。 切一段小拇指? 开什么玩笑?! 他可是天家贵胄,先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说拿他跟倭国那些低贱的武士比……云倾月是不是疯了?! 看出他的不愿,云倾月微微一顿,红了眼眶。 “怎么……你不愿意?” “难道我们的终生幸福,还没有你一段小拇指来得重要吗?所以你之前说的都是假的,都是为了骗我?!” “好……很好,我明白了!终究是我太天真,才会相信你是真的,觉得我在你心里真有那么重要。” 她说完,伤心的就要离开。 却在这时,萧泽拦住了她,“等等。” 云倾月推开他的手,“等什么?早知道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自取其辱。” 萧泽脸色一白,也有些急了。 “没有,我当然愿意,只是……” “什么?你愿意?” 云倾月顿时回身,惊喜的道:“泽哥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萧泽一懵,还没反应过来,云倾月就抱住了他。 “你放心,今日之辱我一定会帮你记着,等将来打败萧景行,我们再一起找他算账!” 话落,匕首挥出。 只见空中牵起一道血线,萧泽只觉手上一痛,痛苦的惨叫一声,一根大拇指滚落在地上。 “啊——!泽哥哥!我好像切错了。” 云倾月惊惶的叫出声。 人有十根手指,每一根的作用都不同,按理说她切的应该是作用最小的小拇指,可她却切成了大拇指。 大拇指要握刀,使剑,执笔,吃饭…… 可以说,没了大拇指,萧泽就成了废人。 云倾月像是被吓到,颤抖着手足无措。 “怎么办?泽哥哥,要不、要不我不回摄政王府了,你受了伤,我陪你去找大夫。” 萧泽又惊又怒。 这个贱人……她是不是故意的?! 他压根儿没答应断一根手指,她就贸然动手,现在手指都切了,她却说不回摄政王府? 这是在耍他吗?! 萧泽暴怒。 如果不是因为云倾月对他还有用,如果不是手疼得快要崩溃,他真恨不得一剑杀了她! 萧泽拦住云倾月。 “别……” 他 颤抖着嘴唇,因为疼痛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苍白着脸道:“我没关系,只不过是一根手指而已,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牺牲什么我都愿意。” 云倾月“感动”的望着他,“真的吗?你不怪我?” 萧泽心里都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面上却笑道:“当然不怪。” “呜呜呜……泽哥哥你真的太好了。” 云倾月抱住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冷漠的勾起唇角。 因为断了手指,萧泽痛到不行,他不愿意多留,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云倾月的神色也冷下来。 她上了马车,找了个锦盒将那根手指装起来,又洒了些药粉在上面。 这药粉是她闲来无事做的,有保骨肉不腐之功效。 想到萧泽刚才的反应,她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刚才都是她演的吧。 只是一根手指,他都痛到不行,前世她可是经历了十指之痛! 父亲和兄长皆死在他的手下,而这一世,就让他一点一点来偿还吧! 现在,只是个开始…… 马车很快来到了望月坡下。 云倾月跳下车,转头就上了萧景行的那一辆。 时值冬月,车厢内燃着暖炉,炉子上还温着一壶酒。 萧景行靠在车厢一侧,微阖着双眸,精致的脸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眉目如画,恍如妖孽。 她将锦盒呈到萧景行面前。 “景行,我回来了。” 萧景行微微睁眸,一双清幽的瞳仁对上她的眼。 云倾月笑道:“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没有哪个女子,能狠心砍掉心爱之人的大拇指。 也只有像萧泽那样的人,才会一叶障目,以为她真的还喜欢他。 萧景行的目光落在锦盒上,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仿佛无甚兴趣。 他抬手,云倾月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主动将脸凑过去。 萧景行抚摸着她娇嫩的脸,看着她露出像小猫一样享受的表情,唇角也露出一抹笑,眼底却是冷的。 “泽哥哥、月儿……” “你们叫得很亲热啊。” 云倾月:“!!!” 她猛然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男人的不对劲,连忙解释。 “没有,我只是为了迷惑他。” “哦?所以你之前叫我景行,也是为了迷惑我?” 男人凑过来,低头吻上她的耳垂。 云倾月只觉像被一只巨大的猛兽盯上了,灼热的呼吸就喷在她的耳边,让她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第5章 没良心的小东西 “景、景行……” 云倾月磕磕巴巴。 萧景行却握住她的手,“叫我夫君。” 夫君? 前世云倾月不是没有这样叫过,但那都是在床上…… 只不过她此时的样子,与被他压在床上也没什么区别了。 云倾月呼吸微促,“夫、夫君。” “嗯,再叫。” “夫君……” “再叫。” “夫君……” “再叫。” “……” 云倾月叫不下去了。 腰带已经被解开,衣服层层叠叠的落下来,她像只濒死的小兽一样抬手揪住他的衣襟,呜咽道:“别、别,我害怕……” 萧景行抬起头来。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脸染着一抹不正常的红,目光迷离却又很清醒。 “嗯?小月儿也会怕?” 他挑起她的下巴,卷过她娇嫩的唇。 云倾月岂止是怕,怕得都快要哭了。 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一点点成型。 新婚之夜,她跟着萧泽逃跑,被他抓回来后就关到了后院,压在那张精美的拔步床上,一次、又一次…… 一夜数不清多少次了,后来她三天都没能下床。 云倾月是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萧景行认真看着她的眼,却真的在她眼中看到了恐惧,心顿时像被浇了盆冷水,神台清明起来。 他没有说话,薄唇抿紧,像锋利的刀。 片刻后,才自嘲的笑了一声,一件一件替她穿好衣服,又将她扶起,坐在旁边的软垫上。 车厢里暖香四溢,可云倾月再也没有了心情,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心中有些沮丧。 她不该怕的,是吗?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即便不在马车上,回府之后也逃避不了。 可如今这样子,只怕他今晚不会再碰她了。 果然。 回府之后,萧景行就送她回了新房,然后自己去了书房。 书房里,巫却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抱怨,“王爷,您说您这是何必呢?女人是要哄的,您这样把王妃晾在新房,难怪她不喜欢您。” 萧景行冷冷扫了他一眼。 “少废话!干活。” 说着,一叠文书扔了过去。 巫却一滞,认命的抱住文书,叹了口气,去旁边的角落坐下继续忙。 这边,新房。 云倾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明明她对萧景行是怕的,可这会儿他不来,她又很想。 总会忍不住想他在干什么,去了哪里,会不会生她的气? 早知道在马车上就不拦着他了,不就是三天不下床吗?前世她都受了,这一世也可以忍。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用拳头砸头。 啊啊啊……云倾月!你在想什么? 怎么可以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不行,她不能纵容自己,也不能纵容萧景行。 即便两世重生,可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是得为自己的健康和安全着想,万不可再将自己推进“深渊”。 这样想着,她便催眠自己赶快睡觉。 原以为会睡不着,可大约是今天太累,发生了太多事情用脑过度,没过多久,竟真的睡了过去。 下半夜。 萧景行终于回到新房。 屋子里的蜡烛还亮着,人却已经睡着了,他穿着一身喜服,站在床边,冷漠的想,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在书房里熬了半宿,又冲了桶冷水才过来。 可她不仅没有等他,还抱着枕头呼呼大睡? 呵,女人。 萧景行最终还是脱衣躺下了。 躺在云倾月的身边,直到这一刻,他还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昨夜醒来,就感觉不对劲,脑海里多了 许多零零碎碎的记忆,像是他的又不像是,七零八落的拼凑起来,竟也拼凑出今天的记忆。 他原以为,梦中的情境会再发生一遍。 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与梦中完全不同。 她并没有逃跑,反而砍下萧泽的一根手指。 所以……梦都是反的对吗? 萧景行转头看向女人的脸。 只见烛光下,女人的睡颜温馨恬静,像上好的水蜜桃,等着他去采摘。 可他却只是轻轻笑了下,伸手在那吹弹可破的脸上捏了一把,这才将她抱过来,揽进怀里。 翌日。 云倾月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梦游了。 昨晚她睡觉前衣服明明穿得好好的,可醒来身上就只剩下了寝衣。 她脸色一白,急忙叫进来春桃询问。 春桃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昨夜王爷回来过啊,肯定是他帮你换的,王妃睡熟了吗?” 云倾月:“……” 所以,萧景行大半夜跑回房间给她换衣服,没有干别的,换完就离开? 这是什么惊悚故事?! 即便有前世临死前的那一段记忆,她不再怕萧景行,可想到那个男人顶着一张风神俊朗的脸给她换衣服,换完再冷漠的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云倾月还是忍不住产生一股恶寒。 她没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起床以后,就一边洗漱一边问:“王爷出去了吗?” “嗯,一大早就被皇上召进宫中,说是有事询问。” “哦……那四皇子府呢?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一说起四皇子府,春桃顿时变得神秘兮兮的。 她左右看了眼,确定屋中没有任何人,屋外洒扫的婢女也听不到她们说话以后,这才弯下腰来,低声道:“王妃,说来奇怪,昨夜自从您和王爷回来以后,四皇子府就府门紧闭,管家还四处寻找名医,说是四皇子身受重伤,等着名医救命。” 云倾月一愣。 紧接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断根手指而已,要什么命?小题大作。” 春桃惊讶,“王妃,您知道四皇子断了手指?” 云倾月看向她,抿了抿唇,想起前世发生的事。 前世,她出嫁时也是带了春桃和夏荷两个婢女。 夏荷是个心眼多的,再加上是老夫人培养出来的人,所以不够忠心,在摄政王府出事后就卖主求荣,直接攀上一个达官贵人赎身做小妾去了。 春桃却为了她,被云倾柔活活打死。 第6章 给我打 当时她已经很落魄了,云家出事,萧景行又因战事据传“死”在了边关。 玄策军军心大乱,萧泽趁乱登基,把控整个京城。 她被关在冷宫里,衣不蔽体,食不裹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云倾柔让人拿泔水给她喝。 那些泔水都是放了很多天的,别说恶臭,里面还飘着许多虫子。 可她就这样被逼着一口一口喝了下去,喝完以后,云倾月果然开始生病,不仅发烧拉肚子,还几次休克。 春桃见状,生怕她会撑不过去,只能跑到太医署去偷药。 却不料在偷药的过程中被宫人发现,活活打死。 想到这里,云倾月闭了闭眼。 那股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仇恨,再次浮上胸口。 她沉声道:“春桃,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春桃还不知道她要说何事,点了点头。 “王妃您说。” 云倾月看向她,“从今往后,你将是我唯一的心腹。” 春桃一惊,手中的帕子落了地。 她连忙把帕子捡起来,急声道:“小姐,出什么事了?您别吓我。” 春桃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以前一直喊她小姐,只是住进了王府才改口开始喊王妃。 此时被吓得连规矩都顾不上了。 云倾月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这样和你一说,反正你明白就好。” “你记着,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以身涉险,这王府很大,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你是一个,王爷也是一个。” “我会尽可能的保护你们周全,你也要相信我,知道吗?” 春桃的眼圈儿立马红了。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是王妃……您确定没什么事吗?” “没事。” 云倾月顿了顿,忽然道:“你帮我把王管家叫进来吧,我有事找他。” 春桃一愣,虽不知她找王管家有什么事,但还是去了。 没过多久,王管家就被找了过来。 他是王府的管事,很得萧景行的信任。 既然萧景行信任他,那云倾月也可以勉强信信。 她招手让王管家上前,然后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 王管家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不过片刻,就点了点头。 “王妃放心,这点小事老奴一定帮您办到。” 云倾月微微一笑,“那就多谢了。” 等王管家走以后,云倾月站起身。 看着外面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冬日暖阳,她对春桃笑道:“今天天气不错,走吧,我们也出去转转。” 春桃点头,回屋替她拿了帷帽和暖炉等物件,刚走到门口,就听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两人脸色一变,急急往外走去。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只见院子里,三个丫鬟并一个老仆撕扯在一起。 丫鬟除了夏荷之外,还有两个王府的二等丫鬟,一个叫秋霞一个叫碧痕,老仆则是一位老嬷嬷。 云倾月认得,那位老嬷嬷是云府祖母身边的人,姓李,是将军府的老人了。 此刻看到云倾月出来,李嬷嬷顿时松开秋霞和碧痕,又理了理自己被扯乱的衣服,这才趾高气昂的道:“王妃出来了,你们俩不必再吵,这药给不给我,还是听王妃的吧。” 接着,她就将今天来的目的说了。 原来是老夫人命她过来拿药。 云倾月的生母是五洲大陆的游医,年轻时走过不少地方,得了许多宝贵的药材,极地莲就是其中一种。 云倾柔昨日在摄政王府受了伤,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大夫说需要极地莲入药,方可让她的伤不留疤痕,老夫人便派了李嬷嬷过来取。 殊不知自从云倾月入府过后,嫁妆便先交由了秋霞和碧痕管理,原本是想等她忙完了再接手,却 不料她们会因为极地莲撕扯起来。 李嬷嬷道:“别说王妃现在嫁了,就算没嫁,当初风澜院里的东西也是任由我们取,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不懂规矩,老奴就教教你们,省得你们下次再犯!” 秋霞和碧痕闻言,都气得不轻。 云倾月笑了笑,目光落在她们的脸上,在她们的眼里看到了委屈。 任谁都会这样,库房的钥匙暂时交由她们保管,李嬷嬷却要强行拿药,若事先通知了她还好说,若没有通知,事后追究起来就是她们看管不力…… 她们做得没有错。 云倾月忽然鼓起掌来。 “你们做得很好。” 秋霞和碧痕一愣,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李嬷嬷也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云倾月就问:“李嬷嬷,你可知道不问自取是为偷?” 李嬷嬷皱眉。 “王妃,老奴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老夫人取您的东西怎么能叫作偷呢?” “是吗?可我不相信祖母会这么做,你说你是祖母派过来的,可有什么凭证?” 李嬷嬷愣住,支支吾吾。 “要、要什么凭证?以前都是这样的,老奴拿完东西再派人知会你一声,也没见……” “没有凭证就是偷,你还狡辩什么?来人,把她捆了送到官府去。” “是。” 两个粗使婆子上前,立马就将李嬷嬷捆起来。 李嬷嬷吓得大叫:“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云倾月!你好大的胆子,老奴代表的是老夫人,你不给药也就算了,还想欺负我……” “掌嘴!” 云倾月忽然道,眼神冰冷。 前世,就是这位李嬷嬷教唆祖母,在她好不容易从宫里逃出去以后,瞒着父兄将她拒之门外,赶出家门。 虽然那时候云家也岌岌可危,但只要她及时见到父亲和哥哥,或许还有挽回之机,至少不会被满门抄斩。 可这一切,都断送在这个刁奴手中! “祖母是什么人?她心怀仁慈性格良善,定不会指使刁奴做出这种事,今日你这般不懂规矩,说不定就是瞒了我祖母私自前来,既然如此,本王妃就给你个教训!” 她转头看向两个粗使婆子,“给我打!” “是!” 婆子们兴奋极了,抓住她就是一顿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 第7章 漂亮姐姐 李嬷嬷被打得涕泪横流。 这些粗使婆子做惯了力气活,下手的力道可不轻,十几个巴掌下去,李嬷嬷的脸肿得就像个猪头一样。 她的牙都被打掉了,嘴里含糊不清,却仍旧愤恨的咒骂着什么。 云倾月勾了勾唇,道:“好了,留她一条命吧,送到官府去。” “是。” 李嬷嬷很快就被带走了。 云倾月这才看向夏荷。 只见经过刚才的一幕,夏荷的脸都被吓绿了,面如土色。 云倾月冷漠的道:“听说是你带李嬷嬷进来的,是吗?” 夏荷脸一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王妃。” “王府不需要吃里扒外的奴才,发卖了吧,这事交给王管家处置。” “是。” 下人们恭敬应声,夏荷瘫软在地。 这边。 云倾月带着春桃出了府。 马车上,见春桃欲言又止,云倾月问:“怎么,觉得我对夏荷和李嬷嬷的处置太重?” 春桃摇了摇头,“不是,奴婢反而觉得太轻了。” “哦?”云倾月挑眉,饶有兴致的看向她,“说来听听。” 夏荷握了握拳,沉声道:“其实奴婢早就发现了,不管李嬷嬷还是二小姐身边的人,只要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来您的库房拿。” “您对她们不设限是出于您对她们的信任,可她们却当成理所当然,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道拿走多少好东西。” “以前奴婢就想提醒您,就算金山银山也禁不住这么搬的,可怕您不高兴,奴婢就一直没敢说。” “现在能看到您主动阻止这种事情,奴婢真的很替您高兴。” 云倾月一怔。 没想到春桃以前就发现这种事了。 也对,以前她的眼里只有萧泽和云倾柔,对这两个人无比信任,就算春桃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思及此,她看向窗外。 目光落在几家熟悉的铺面上,低声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她都会擦亮眼睛,看清楚,身边的是人是鬼! 马车最终在一间成衣铺前停下。 云倾月没给萧景行做过衣服,便想为他买一套成衣,以供回门时穿。 只见成衣铺内,柜台上摆满了各种首饰,两边的架子上则挂着裁制好的成衣。 伙计热情的迎来,“女客官想要什么?” 云倾月戴着帷帽,淡淡的道:“男装。” 伙计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衣着不俗,就知道是个大主顾,连忙笑道:“男装在二楼,小人这就让人带您上去。” “好。” 等待的间隙,门外有风吹来,掀开了云倾月的帷帽。 一个眼尖的小男孩看到了她的脸,顿时叫道:“漂亮姐姐。” 春桃脸色一变,急急护好云倾月的帽子。 小男孩身边的仆人欠身道:“抱歉姑娘,小主子童言无忌,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云倾月勾了勾唇,“无妨,他说的也是事实。” 仆人:“……” 大渊朝虽然民风开放,但贵族女子的礼教仍旧很多,比如上街必须戴帷帽,女子不能从医等等。 那个小男孩虽只是个幼童,但看到了她的脸,还称呼她为漂亮姐姐,在重礼教的人眼中就会被视为不敬。 可云倾月不在意这些。 先不说她的亲娘就是世人眼中的低贱的女医,就说她长得漂亮…… 这难道不是事实? 既然是事实,还不允许人夸了? 云倾月非但不生气,还赏了那个男童一粒金锞子,笑道:“会说话以后就多说点。” 男童眼睛一亮,老仆也瞠目结舌。 云倾月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等伙计过来以后,就跟着他往二楼走去。 活了两世,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前世为了嫁给萧泽,她强迫自己压抑天性,努力学着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四皇子妃。 可结果却被满门抄斩,落得那般下场。 既然如此,那这一世她何不痛快的活? 反正怎么着都是一辈子,只要萧景行不嫌弃,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云倾月跟着伙计来到二楼,很快,就选好了一套男装。 那是一套黑色绣大红云纹的礼服,上面还描了细细的金线,雍容华贵,很衬萧景行的气质。 她又让人配了一条红色的腰带。 回门嘛,自然是怎么喜庆怎么来。 付好账,她又约了店家若不合适再遣人回来改,然后才拿着衣服出门。 不料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传来痛苦的呼救声。 “大夫,有没有大夫?” 云倾月皱眉,下去以后,就看到刚才那个小男孩倒在地上,面色发紫,一双小手揪着喉咙,很痛苦的样子。 抱着他的老仆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老奴求你们了,有没有大夫,或是哪位好心人有马车,送我们去药铺,老奴结草衔环感谢各位。” 人群中发出低低的议论声。 非是他们没有同情心,只是他们都不是大夫,虽有些人有马车,但这孩童的样子看上去那么可怕,若死在马车上算谁的? 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 云倾月敛眉。 “让我过去。”她沉声道。 人群自发的让开一条路,众人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啊?难道是女医?” “不会吧,看她穿着很富贵的样子,刚才随手就打赏了一粒金锞子,女医怎么会这么有钱?” “女医都是贫家女才会做的事情,要抛头露面,肮脏污秽,她肯定不是,看她身边的婢女就知道她很有钱。” 春桃紧张的抱着手里的包裹,低声道:“小姐……” “春桃,帮我拿着。” 她将手里暖炉递过去。 春桃一滞,只能接过。 紧接着,又看到云倾月将那个男童抱起来,从后面用拳头往他的腹部用力一顶,如此几下,一块果核立马就从他的喉咙里吐了出来。 “啊!醒了,小男童醒了。” “姑娘真厉害啊。” “这怎么办到的?难道就是她刚才用拳头一顶?” 小男孩幽幽转醒,目光触及到云倾月的帷帽,低声道:“漂亮姐姐……” 云倾月弯唇,“好了,以后吃果脯小心点,别再被卡着。” 她站起身,将男童交给老仆。 老仆感激涕零。 “多谢姑娘,不知姑娘家住何处?今日的大恩大德,老奴定会回去禀明家主,让家主上门致谢。” 第8章 她的翅膀有多硬 他不好问云倾月的大名,只能问住址。 知道了住址,想必她的父兄也在家中,到时候再登门叨扰,就不算失礼了。 云倾月淡淡的道:“不必了,我姓柳,单名一个听字,你可以叫我柳姑娘,或者直接叫我柳听。” 柳是她生母的姓氏,听取自她的乳名汀汀。 老仆神色一怔,万万没想到她会自报姓名。 他尴尬的笑了一下,这才道:“好,多谢柳姑娘。” 云倾月没再跟他多言,带着春桃往外走去。 成衣铺外。 春桃都快急哭了。 “小姐……” 云倾月道:“去马车上说。” 两人上了马车,车夫驾着车离开成衣铺外,春桃这才急声道:“小姐,您怎么能随便出手救人呢?咱们可以给他请大夫或者让他坐马车,但您出手,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云倾月认真的看着春桃。 春桃从小跟在她身边,又是在将军府长大,思想已经算得上开明。 可即便是她,也觉得贵族女子不能行医,可见世人对女医这行有多偏见。 她沉声道:“春桃,我问你,如果刚才我没有出手,那位小男童被果核卡死了,我们会不会自责?” 春桃一愣。 “那、那么严重啊?” “嗯,被果核卡住喉咙导致窒息,是随时有可能丧命的,我的举手之劳就挽回一条年轻的小生命,就这,你还觉得我不应该出手吗?” 春桃纠结起来。 她其实也觉得小姐可以救那个小男童,可是…… 可是万一被人发现,传了出去,小姐的名声多难听啊。 云倾月笑了笑。 “我母亲是游医,一生救活过无数人,我打算继承她的志向。” “什么?!” 春桃彻底惊了,结结巴巴的道:“小、小姐……你可是王妃!” “正因为我是王妃,我有更大的权利,就可以救更多的人,说不定……” 她顿了顿,目光看向窗外。 说不定,还可以改变无数女子的命运。 她的母亲是游医,身份低贱,也正因为如此,嫁给父亲以后才会倍受刁难,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活得战战兢兢。 甚至因为婚后不能再行医,她变得郁郁寡欢,没成亲几年,就因为受不了这种生活,和父亲和离,离家出走了。 虽然不知道母亲现在在哪里,还有没有行医。 但她想,母亲是爱这一行的。 她也爱。 只是前世她和母亲一样,为了嫁给一个男人,作茧自缚,生生压迫自己的天性,不敢行差踏错,唯恐遭来别人的白眼,被人看不起。 所以她努力的学习规矩,即便不喜欢,也跟着长辈学习如何管理账本,为的就是以后能当好一个四皇子妃。 可现在,这些她都不需要了。 她相信,在萧景行这里,她可以做任何她喜欢的事情。 即便所有人都不支持,只要他支持就足够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云倾月微微翘起嘴角。 忽然。 “吁——!” 马车猛然停下。 云倾月皱了皱眉,春桃掀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车夫指着前面的几个人,“王妃,有人拦路。” 云倾月弯腰走了出去。 只见拦在马路中间的赫然是几个身材粗壮的打手,云倾月认得他们,他们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办事的,平日里都听候老夫人的差遣。 云倾月冷冷弯起唇角。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回府一趟。” 其中一个壮汉拱手说道。 车夫一惊,有些为难,“王妃……” 云倾月垂下眼帘,沉声道:“跟他们回去。” “是。” 云倾月的马 车被带着回到了云府。 云府的明厅内。 老夫人邹氏坐在那里,一脸怒意,旁边还有被打得豁了几颗牙的李嬷嬷。 只见李嬷嬷一边捂着嘴,一边口齿不清的哭道:“老太太,您可一定要为我作主啊,我是听从您的吩咐才去找她要东西,她欺辱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对您不敬,她这是要数典忘祖啊!” 下首,云青山的脸色变了,斟酌着道:“母亲,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以他对女儿的了解,云倾月的性子虽然跋扈了些,但绝对做不出欺辱祖母的事情。 但李嬷嬷脸上的巴掌印又不是假的,人也的确被扔进了官府大牢,他又有些不确定。 老夫人怒道:“什么误会?这丫头明显是觉得自己当了摄政王妃,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她现在就这样,等以后诞下世子那还得了?岂不是要抛弃我们整个云家?” “这样的苗头必须制止,呆会儿你别说话,让我来说,我倒要看看她的翅膀有多硬!” 云青山嗫嚅了几下。 想说他其实很有本事,靠自己就能挣得军功,压根不用靠女儿。 可这样的话他也只是在心里说说,面对威严的老母亲,他可什么都不敢说。 府门外。 马车停下,云倾月被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一左一右候在门口的两位少爷立马跳出来,喊道:“妹妹!” “妹妹!” 云倾月吓了一跳。 “二哥三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云家二少爷云帆和云家三少爷云襄,一个穿着靛蓝色对襟长袍,手持折扇,一个着一身曲领劲装,一左一右揽着自家妹妹进门道:“还不是为了等你?你不知道,刚刚祖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你责打了她身边的李嬷嬷。” “李嬷嬷年纪那么大,牙都给打掉了,她们说你数典望祖,我看事情不对劲,就想先跑出来先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云倾月眼珠一转,笑道:“不用问了,那刁奴的确是我打的。” “啊?” 云帆和云襄先前以为是误会,可这么一说……是真的? 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妹妹……” “月儿啊……” “二哥三哥。”云倾月看向他们,问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李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我打她就等于在打祖母,可我若是告诉你们,她欺上瞒下,背着祖母以祖母的名义欺压我呢?那该不该打?” 两位少爷顿时脸色一变,齐齐道:“该打!” “那就行了。” 她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明厅。 明厅内,老夫人一看到她,立马怒喝道:“跪下!” 第9章 反了天了吗? “噗通”—— 云帆和云襄下意识跪地。 云倾月:“……” 她看着哥哥们,无奈的摇摇头。 “祖母,我倒是想给您跪,可我现在是摄政王妃,若被府中的下人看到传到了皇上或摄政王那儿,只怕会治您一个僭越的罪名。” 老夫人一滞。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仍旧很生气。 “你倒是会拿乔,看来你这次回来,是摆摄政王妃的谱来了。” 云倾月更加不解,“不是祖母叫我回来的吗?按大渊朝的规矩,我应该明天才回门,可祖母想念我,今天就要急急的把我召回来,孙女自然遵从。” 老夫人:“……” 一团郁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憋得她脸色发青。 这个死丫头,是故意的吗?看不见满脸红肿的李嬷嬷? 还在这儿装傻?! 云倾月的确是故意装傻。 对方不说她就装作不知道,反正气的不是她,她很淡定。 老夫人只能道:“李嬷嬷是怎么回事?她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云倾月不卑不亢的点头,“是。” “你好大的胆子!连你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你要反了天了吗?” 云倾月笑了笑,“祖母莫气,且听孙女慢慢道来。” “孙女之所以让人教训李嬷嬷,并非毫无缘由,祖母怕是不知道,今早这刁奴忽然跑到王府来抢东西,孙女一问,才知道是祖母安排的。” “可满京城谁不知道我祖母最是温和慈善,若您真的想要,直接派人来和孙女说一声,孙女又岂会不给?既然用上了抢,那就一定不是祖母的命令。” “孙女就想,这刁奴肯定是欺上瞒下,仗着祖母的宠爱弄虚作假,拿了孙女的东西出去变卖。” “孙女被骗了不要紧,可那秋霞和碧痕却是王府的婢女,李嬷嬷这么做,轻则说祖母御下不严,重的恐怕要说我云家所有人都是强盗了!” “孙女又怎会让这种事坏了祖母的名声?所以才让人将她捆起来,送进了官府。” 老夫人一愣,怔在那里,半响不能言。 李嬷嬷哭道:“老太太,您可千万不能听她胡说啊!老奴平日里最守本分,怎么可能抢她的东西?老奴分明是听您的吩咐去拿,大小姐颠倒黑白,这是要老奴的命啊。” 云倾月冷声道:“你觉得冤枉,可以请整个摄政王府内院几十号人过来作证,要我请他们过来吗?” 李嬷嬷一滞。 老夫人看着她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顿时又气又恨。 气的是这老货行事不周,以前在风澜院当然可以随意取用,可那是王府! 萧景行的府邸,还当是在将军府一样吗? 恨的是这个云倾月不知轻重,即便李嬷嬷行事不周,那也是她的人,她怎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是强盗…… 老夫人的脸色几经变幻,最终,还是沉了下来。 “行,这事算你有理,那极地莲呢?你可有带来?” 云倾月挑眉,“祖母恕罪,孙女并没有带极地莲回来。” “放肆!你倾柔妹妹被你打得那么惨,这事我还没有追究,让你拿个极地莲你就推三阻四,是存了心不想让你妹妹好?还是想气死我?” 云倾月心头冷笑。 “祖母,我为什么打云倾柔,她没有跟您说吗?” 老夫人一怔,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云倾柔挨打的原因,他们当然都听说了。 可他们不肯信。 毕竟,云倾柔之前是很懂事的,温婉娴静,知书达礼,可以说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堪比别府的嫡小姐。 反而是云倾月,性子骄纵,容易离经叛道一些。 虽然这几年因为心悦四皇子,硬生生将那骄纵压下 去了,可她要嫁的毕竟是摄政王,她又不喜欢摄政王,为了逃婚给摄政王下药,这种事她做得出来。 云青山咳了咳,低声道:“好了月儿,这事为父没有怪你。” 云帆和云襄也连忙道:“妹妹,我们都理解你,你不想嫁人不是你的错,但你怂恿二妹给摄政王下药,事后又不承认,这就有点不太光彩了。” “咱们云家的女儿敢做敢当,药是你下的就是你下的,大不了回头哥哥帮你一起给摄政王赔罪,别再撒谎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