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让她降落》 第1章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
ooc 自春日码头一别后,蒋衡独自挨过了十年的风雪,她原以为她和袁朗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又或者说她从未想过,他们的重逢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蒋衡紧了紧手里的树枝,回眸望了一眼,太阳掩在乌云里,吝啬的将光辉藏了起来,叫桐眠山沉浸在一片乌蒙蒙的光景中,而这片幽深的密林里不知有多少追她的人正在极速前行。 她叹息一声,转首继续赶路,抬眸瞥见山间的乌云,不由得啐了口,心道这鬼天气真像她离开小岛那日的天气。 不过,那日的风似乎要更大些,风呼号号的吹,弄得她眼睛红了好几回。 她还记得那天,袁朗伙同陈枫、伍子棋给她备了份大礼,那份礼大到她恨不得把东西砸到他们三个的头上。 可是东西太重了,一个没拿稳险些折了她自己的腰。 那是块重达八斤的石头,也不知道他们三个是从哪里捡来的,那块石头表面很是光滑,颜色与海的颜色相近,很漂亮,漂亮的像个梦。 但那上头却有几个很丑的字,不难猜,是他们三个的名字,一层紧着一层的白痕才显出清晰的字迹,想来用刀刻了很久,除此之外,在另一面还有几个很好看的字,写的是致蒋衡,永远的小岛姑娘。 虽然自她收到石头后就嚷着要把这块臭石头扔进海里,但她也只是嚷嚷,那块石头反而被她保存得很好,直到她实在带不走,也无处可存,她才寻了块风水宝地将它埋了。 现在想来,她一直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就连年少时魂牵梦萦的少年郎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明明在她看向他的第一眼,她就认出了他,但她只是望着他的眼睛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与她相比,袁朗就诚实得多,他回望着她的眼睛说:“如果我没有认错,你应该叫蒋衡,黑山岛的蒋衡。” 然后,她十分做作的哦了一声后说:“对,蒋衡,黑山岛的蒋衡。” 她看着袁朗,看着那个对着她的幽邃的枪口,缓缓说道:“是你,袁朗,黑山岛的袁朗。” 其实,这十多年里,蒋衡从未停止过对袁朗的思念,有时午夜难熬,忆及旧事,她时常悔恨,彼时年少,过于怯弱,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宣之于口,可待仔细琢磨一番后,又觉得说了也无济于事,不过是平添几分尴尬罢了,说不定会弄巧成拙,弄得连朋友都做不成,毕竟黑山岛上谁人不知,袁司令家的臭小子爱慕应医生家的小女儿,为此,还闹出了不少糗事。 只是,她仍旧心存一丝希翼,仍旧抱着一分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对面的袁朗沉默不言,蒋衡凝着他的眉宇,平了平心绪,又问他:“你和莉雪姐……结婚了吗?” 清风拂过,卷起滚滚树涛,衬得四野寂静,而袁朗依然没有开口。 “看来是结了,”蒋衡垂眸看了眼脚下的山坡,约有百米,虽有杂石野树,却是个拉开距离的好地方,她心底有了计较,复而抬眸朝袁朗舞了舞空无一物的双手,对他说,“可惜了,我们见面的不是时候,不然我还能给你补个红包。” 蒋衡瞧见袁朗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也听见了他身后林子里的动静,于是,她故意提起应莉雪,这个梗在她心口许多年的名字,而袁朗对她果然特别,蒋衡自嘲一笑,趁着袁朗分神的时候,她矮身抱头滚下了山坡,天旋地转间她似乎听见袁朗在唤她。 昏昏沉沉间,她费力的支起身子,又觉一抹温热从她右臂上滑落,她凝着那片殷红,又瞥见山坡上有道移动的迷彩正向她靠近,她也顾不得许多,捂着伤口就连滚带爬的攀上了另一边的山坡,她极速奔行,待爬上平地后,她蹲坐在地休息许久,脑子里的浑沌方消退下去。 蒋衡松开手,垂眸一看,她左手掌上沾染的血已干涸成块,可右臂的血却只是勉强止住,轻微的动一动还带着点疼,她沉思半晌,将腰间的衣服撕扯下来,做了个简易的包扎,而后她撑着树干起身,路上又捡了根趁手的树枝,辨别了下方向,便独自往深林里去了。 毒蛇派来接应的人在边界,蒋衡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她能确定她现在的位置离边界一定还很远,若是寻常时候,她倒能慢悠悠的走,欣赏下山间风景,可追在她身后的人太多了,还一个比一个厉害,她不敢松懈,只能硬着头皮做急行军。 一个人走在深山密林中,耳边伴着清风鸟语,又乍见旧人,蒋衡不由得回忆起小岛时光来。 当年,袁朗、陈枫、伍子棋以及她,是岛上有名的调皮孩子,陈枫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性子也沉稳些,却也只是沉稳些,大多时候只是拦着他们三个不要做的太过火,伍子棋相对安静些,但只要和袁朗待在一起,他就总有数不尽的鬼主意,而袁朗大概是他们中间最张扬的那个,以鲜衣怒马来形容他最是恰达不过的了,至于她,兼而有之。 又过一座山后,蒋衡挑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整,她在地上捡了根树枝,低头刮着鞋上的泥,并十分庆幸自己逃跑时顺手扒了双鞋,虽然不大合脚,但与拖鞋相比那可来得舒服太多。 鞋上的泥刮干净后,蒋衡也恢复了不少力气,她将地上的痕迹处理干净后,又继续赶路了,眼下天色渐晚,等到入夜,她再想走可就麻烦了。 思及此,蒋衡又啐了毒蛇一口,他请的那群人真是垃圾中垃圾的,要不是她自己机灵,怕是又要回去铁窗泪了。 一阵风来,蒋衡轻轻嗅了嗅,侧目往左侧睨了一眼,她面上不显,只是按照之前的速度缓缓往前头的树根走去,忖道这群尾巴可来得真快。 蒋衡快要行至树根时,凭借着直觉,她飞扑着跃过树根,旋即缩成一团,将自己藏了起来,而在她跃起的刹那,一颗子弹打在了她跃起的地方,听见那沉闷的声响,蒋衡啧啧一声,要是反应慢点,她的左腿当是废了。 然后,两方在沉默的对峙着。 蒋衡看了下手边的石头,想着若是回到石器时代她是有赢得可能的,但可惜,对方拿的是热武器,说不准手边还备着许多高精尖的武器,念及此,她又骂了青鸟几句,群众演员太入戏是会出事的。 第2章 第2章 虽然只是在望远镜中遥遥一见,但在袁朗看见蒋衡的第一眼时他就认出了她,而在那一刻,添满他胸腔的是错愕,是不解,以及一分难以言说的悲愁。 少年故友,再见时却是一黑一白,落在棋盘的两端,他凝着蒋衡的眉眼,默然良久,他明明记得陈枫告诉他,那个永远的小岛姑娘蒋衡,她终于得偿夙愿成为了医生,一个妙手回春的好医生。 顷刻之间,袁朗的思绪变了又变,但最后他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他绝不会,也不能放虎归山。 那些来劫车的小喽啰不堪一击,但蒋衡却太狡猾,他赶了很久才抓住了她的尾巴。 岁月流转,蒋衡的容貌却没有多大变化,尤其是那双眼睛,依然清澈透亮,恰如晴光下的清潭,但他却变了很多,譬如肤色就黑了不少,性子也收敛了些,他脸上又抹了层油彩,蒋衡没认出他倒也不奇怪。 对峙良久后,是蒋衡先开了口:“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袁朗想我们何止是见过,他似乎笑了下,又似乎是没有的,他望着蒋衡的眼睛说:“如果我没有认错,你应该叫蒋衡,黑山岛的蒋衡。” 然后,罪行无数的山茶花终于记起了陈年往事,口中喃喃不停。 “对,蒋衡,黑山岛的蒋衡。” “是你,袁朗,黑山岛的袁朗。” “你和莉雪姐……结婚了吗?” “看来是结了。” “可惜了,我们见面的不是时候,不然我还能给你补个红包。” 提及应莉雪,袁朗又生出几分愧疚,少年时,他分不清天和海却又自负,待一切都来不及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天和海其实是一个人,而等他回头时,天和海早失去了颜色。 一分神,蒋衡就滚下了山坡。 袁朗当即跟上,他一声又一声的喊着蒋衡。 可他只能看着那抹蓝影头也不回的闪进密林里,他瞥了眼地上的鲜血,心想她对自己可真狠。 但在少年时,蒋衡明明是打个针都要嚎几嗓子的小姑娘,因此,每逢蒋衡打针,他和陈枫、伍子棋都要累个半死。 因为陪蒋衡打针并不只是简单的陪着,他们还各有分工,蒙眼睛的,按胳膊的,还有讲笑话的,有回伍子棋的笑话把护士逗笑了,害得针扎歪了,弄得蒋衡记恨伍子棋好几天,这种鸡飞狗跳的打针,直到蒋衡十一岁时才好了些,人不嚎了,连糖也不要了,胳膊一伸就催着护士打,袁朗为此难受了好几天,总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不舍。 可他也只是难受了几天,彼时的他,情窦初开,喜欢上了应医生家的小女儿应莉雪。 后来,他甚至期待着到卫生院打针拿药,更撺掇没病的人来两针,或者拿点药吃吃,但可惜,没人愿意帮忙,他只能自己装病。 在卫生院的走廊里他故意哀吟,直到引来少女的一眼关切,他才会满意的离开,虽然总会被其他三个人嫌弃,但他却是欣喜非常。 袁朗循着地上的踪迹,抬头望了眼乌蒙蒙的天,他不得不承认,他跟丢了蒋衡,不论是在十年前,还是在十年后。 清风拂面,袁朗抹了抹额上的薄汗,忽而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夏天。 他和蒋衡初见就是在一个闷热的夏天。 那年他八岁,蒋衡六岁。 彼时正是个热烈的夏日,蛙鸣不断,蜻蜓不止,海风一阵紧着一阵,风里虽含着闷热却又送来几分清爽,而袁朗正坐在自己家的天台上,紧着一张矮桌,上头摆了一盘西瓜,果肉嫩红,只是看看便生出几分凉爽之意。 这西瓜是袁朗的邻居林老师送来的。 林老师送西瓜来的时候,她与袁朗的母亲江萍闲聊许久,隔了一个堂屋的袁朗瞧着埋头写作业,可耳朵和心思无一不是落在这头的。 可惜隔得有些远,袁朗听得并不真切,只模糊得听见一个名字。 阿衡。 再多的,袁朗还想听却被江萍瞧见,她睨了袁朗一眼又不动声色的关上了门。 袁朗瘪了瘪嘴,埋进作业里倒把这件事忘了。 林老师送西瓜来的第二天,江萍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取衣服,出门前她给袁朗留了几个包子,又批准他可以吃半个西瓜,袁朗自是乐意,巴不得她快走,惹得江萍出门的时候拧了好几下他的耳朵。 袁朗摸着耳朵,冲着江萍的背影吐舌做鬼脸,待江萍回头,他又嘿嘿的假笑,江萍知道他的秉性,走前又放了通狠话,袁朗敷衍的应好,等她走远了,旋即转身,火急火燎的奔到水池,将冰在里头的西瓜捞了出来。 他学着大人的样子,轻轻敲了敲,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从声音上来判断西瓜的好坏,只是如同鹦鹉学舌般,喊了声:“这个西瓜不错。” 然后,他就抱着西瓜进了厨房,他拿来菜刀将西瓜切成两半,其中一半被他放进瓷盆里,继续用水冰着,余下的一半则是被他切成月牙形,摆满了一盘。 再然后,他就端着那盆西瓜上了他的快乐老家——天台。 他坐在天台上,遥遥就见一辆汽车嘟嘟的响着,沿着路往这边来,袁朗拿起一瓣西瓜咬了一口,眼睛则盯着远处的绿点,绿点一分一分地靠近,然后稳稳的停在了他的邻居林老师家门口。 林夏一下车就看见了天台上的袁朗,她一边拿着蒋衡的书包,一边朝他喊道:“你怎么一个人上天台了?你妈妈呢?” 袁朗:“她去李阿姨家取衣服了!” 林夏了然的点点头,又朝袁朗招招手,“上老师家吃饭吧!你妈妈肯定晚上才回来!” 江萍每次去拿衣服必然是当日晚间才能回,林夏顾念袁朗一个孩子,即便江萍留饭,他的手艺也好不到哪去,而袁朗想了想,林老师的饭可比冷包子好吃太多,当即应好,端着西瓜匆匆下了天台。 林夏叫他慢点,见他安全落地后,方转身拉起了蒋衡的手,而蒋衡就着林夏的手稳稳的跳下了车。 袁朗端着西瓜,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殷勤的献上一盘水嫩的西瓜。 林夏笑他惯会做人情,拿她送的西瓜献宝。 袁朗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才看见站在林夏身旁的蒋衡。 蒋衡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扎着两个小小的麻花辫,她也看见了袁朗,抬眸凝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是清澈却又含着几分好奇。 袁朗起了逗弄的心思,见林夏和司机忙着拿行礼,便朝蒋衡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他本以为她会害怕,但她没有,一时的退缩后也凶巴巴的瞪了回来。 林夏转身见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忙笑着说:“阿衡,叫哥哥。” 蒋衡抿了抿嘴,觑着林夏的眼色,嗫嚅着唤了声哥哥。 袁朗心下很是受用,弯腰将盘子往蒋衡面前送了送,“哥哥请你吃西瓜。” 蒋衡看着西瓜半晌,转头看向林夏。 林夏心叹这孩子还是胆小了些,她朝着蒋衡微笑了一笑,鼓励道:“拿一个吧,哥哥请你吃的。” 蒋衡垂眸片刻,方伸出手在盘子里挑了个小的,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然后,林夏和司机忙着把大大小小的行礼搬进院子,而袁朗则领了带妹妹的任务。 袁朗带着蒋衡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他看着对面沉默的蒋衡,用力的咬了口西瓜,此时的他还在无奈蒋衡的安静,但在一年后,他又开始怀念起这个安安静静肯唤他哥哥的妹妹来。 第3章 第3章 作者有话要说:
ooc 打斗幼稚,见谅感谢在2023-04-2119:00:18~2023-04-2301:1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060828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蒋衡窝在树根底下,不敢探头,她偏头瞥了眼天色,思量半晌,摸索着将身上的白色背心脱了下来,她在地上摸了根较长的树枝,然后把背心挂在树枝上头,慢慢的将树枝伸了出去。 寂然良久后,外头没有传来动静。 蒋衡叹息一声,忖道这些群众演员真麻烦,而后她晃了晃树枝,喊道:“同志!有话好说!” 密林幽深,她的声音如石沉大海般未起半分涟漪。 蒋衡无奈,她耸了耸鼻子,准备另寻个说辞时,那头终于有了动静,“双手抱头!慢慢走出来!” 闻声,蒋衡一喜,将树枝插进土里,又松了松右手臂上的包扎,然后她才慢慢的从树根后伸出双手,她忍住右臂传来的疼痛,缓缓的站了起来,面颊上挂起惶恐怯弱的神情,而眼睛则四处的扫着,显得十分唯诺,“同志!我现在该往哪走啊!” 对方说:“抱头蹲地!” 蒋衡:“好好好!” 说着,蒋衡将往前走了几步,慢慢的抱头蹲下,而右臂的伤口果然被撕扯开,殷红的鲜血顺着胳膊滑落,滴落至枯叶上,添上几分颜色。 蒋衡的余光凝着地上的血滴,耳朵却听着周遭的动静。 那人已从先前的地方挪开,移至了她的身后,她赞叹几句又骂起青鸟来,虽然回去的太轻松容易被怀疑,却也不至于搞个地狱难度吧? 一番腹诽后,那人已渐渐近身。 蒋衡觑着地上的影子,微微侧首。 即便对方脸上涂了一层油彩,却仍旧掩饰不住眉宇间的青涩。 蒋衡心中暗喜,微微侧身冲着青年嫣然一笑,在对方张口说话时,旋即起身夺枪,但对方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不过蒋衡的目标也一直是他腰间的□□罢了,一番打斗,两人不相上下,而蒋衡也得了个意外之喜。 她闪进树后,躲着对方射来的子弹,扫了眼四周的环境,确定方位后,她拉掉保险,将手榴弹扔了出去,而她则趁着间隙又往前极速奔跑起来。 冷风拂面,青丝匪乱,荆棘划脸却也是顾不上了,这般不管不顾,只往前奔跑的劲头,让蒋衡不由得想起十四岁那年的秋天。 那年,袁朗十六岁,正是热烈如风的年纪,再加上他本就是个张扬的性子,是以,他对应莉雪的心思在黑山岛上不算秘密,而自一次失败的烟火会后,应莉雪却是不太搭理袁朗了,弄得袁朗时常哀嚎,吵得人耳朵疼。 不过,蒋衡觉得烟火会挺成功的,虽然她只参加了前半节,可她也没听说烟火会后半节的失败。 但袁朗就是连着吵吵了一个星期。 最后,是他的难兄难弟伍子棋看不下去,给他支了个招。 秋游,目的地是随便哪座果园。 当然,最好是种满苹果的果园。 原因简单,因为应莉雪爱吃苹果。 可惜,岛上没有果园,而为了拥有一个浪漫的秋游以掩盖烟火会的失败,袁朗为此四处打听,势要凑满五座果园,他的说法是货比三家则其优,他多两家更保险。 前前后后蹉跎许久,袁朗终于在苹果过季前凑齐了五座果园。 那个周末,陈枫、伍子棋、她以及蒋晖被袁朗赖上,担上了苹果质量检测员的任务。 这五座果园分布在县城四周,打从早上坐轮渡出门后,蒋衡觉得她的脚就没停下过,可到下午时,没看的果园还是剩了两座,而苹果质量检测员的任务尚未完成,就先检测出自己的身体质量不太行,看着来回四十公里,起码三小时的车程,蒋衡最先罢工,伍子棋随后响应,陈枫同蒋晖则保持中立。 袁朗怒不可遏,谴责起蒋衡和伍子棋的惰性来。 但蒋衡和伍子棋对此浑不在意,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他俩不想动了。 两相僵持下,陈枫提议,分队进行任务。 最后,看在陈枫老大哥的面子上,蒋衡和伍子棋终于点了头,为了表示歉意,他俩主动成组,原为袁朗效犬马之劳。 蒋衡和伍子棋的打算是到时候寻人打听打听就好,并不用亲自去,这样既免了舟车劳顿,又能圆满的完成任务,只是想想,笑意便从他俩的眼睛里露出来。 遗憾的是,袁朗堪破了他俩的计谋,他任命他自己和陈枫为组长,蒋衡和伍子棋则为组员,至于蒋晖,他是特级检测员,由他自己决定跟哪组。 经过一番商讨后,陈枫带走了伍子棋和蒋晖,袁朗带走了蒋衡。 分别时,蒋衡拍了下自己的手,暗恨不争气,又抓着蒋晖问:“为什么不跟姐姐走?” 蒋晖:“我…不想和小朗哥走…” 闻言,蒋衡无可辩驳,她拍了拍蒋晖的肩表示认同,转身投向她的悲惨命运。 中巴车在路上浮浮沉沉,将蒋衡骨血里的疲惫摇晃出来,而她的神智也渐渐模糊起来。 沉入梦乡前,蒋衡听见袁朗对她说:“你身子骨太虚,该练练了。” 蒋衡瘪了瘪嘴:“医生…不要太弱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蒋衡被袁朗叫醒,迷迷糊糊的跟他下了车,又迷迷糊糊的跟他进了果园。 袁朗点评着苹果的颜色,蒋衡根本没心思听,在心里抱怨着路不平,弄得她必须睁眼看路,之后,被石子绊了几回的蒋衡实在不愿再走,她推了推袁朗,对他道:“你自己看吧,我在这睡会儿。” 话音将落,蒋衡便就近寻了个平坦干净的地方躺下,任凭袁朗怎么说都不肯再动。 最后,袁朗无奈,只好自己去找老板,临走前把外套给了蒋衡。 蒋衡将外套蒙头,挡住刺眼的天光,鼻息之间泛着温和的皂香,她嘟囔了句还挺香便又睡了过去。 忽而,一阵急切的惊呼吵醒了蒋衡,她迷茫的望向袁朗,而袁朗嘴里不停,拽着她的手就跑,跑了半路,蒋衡方听清袁朗说的是老板放狗咬人了。 彼时,蒋衡刚被一只恶犬咬过,对狗的恐惧正是浓郁,闻袁朗之言,一转势头,变成是她拽着袁朗跑了。 但打她来这,眼睛就没怎么睁开过,根本不认路,而她见着像条路的地方就走,直到听见身侧传来闷闷的笑声。 蒋衡转首疑惑的望向袁朗,待看见袁朗憋笑的样子,她顿时反应过来,蒙地刹住脚,缓了半天才顺气,她问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袁朗微微摇头:“没有啊。” 蒋衡耸了耸鼻子,自认倒霉,却是不再理会袁朗。 袁朗见蒋衡真的生气,又开始逗她。 直到坐上回岛的轮渡,蒋衡才愿意搭理袁朗,而袁朗见蒋衡愿意同他说话了,如释重负,转身拉着她上了甲板吹风。 蒋衡望着远处浅浅的金黄色,听着身侧的袁朗对他浪漫秋游的安排,不知何故,心头忽然升起一阵酸楚来,似针扎般翻着轻浅的疼痛,直到后来,蒋衡回忆过往,她才知,她对袁朗的情意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种下了,只是她一直不明白罢了。 而在故事最后,袁朗也没能带应莉雪去秋游。 他耽搁的太久,等劝动应莉雪,黑山岛已经是冬天了。 第4章 第4章 作者有话要说:
ooc,慎入 爆炸声传来时,袁朗正指挥着齐桓等人在林子里侦察搜索。 那群小喽啰虽然不成气候,但胜在了数量上,在解决这群麻烦的过程中,许三多失联,他们在林子里一边搜索蒋衡的踪迹,一边寻找着失联了的许三多,而这声爆炸,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爆炸发生二十五分钟后,袁朗才领着人到达现场,他看着那件在风中轻摇的白色背心,看着地上残留的打斗痕迹,对二十五分钟前的事有了大致的猜想。 许三多是大队里最优秀的兵,同时,他也是一个善良的人,而蒋衡大概是发现并利用了这一点。 默然半晌后,袁朗明白了蒋衡的意图,他将在场的人分成三个小组,一组沿着痕迹追击,对许三多进行支援,另外两组分别从西北、西南两个方向前进,务必在蒋衡到达边境前将她阻拦。 沉吟片刻后,袁朗又补充道:“如果目标负隅顽抗……可以就地击毙。” 闻言,齐桓怔愣一瞬,迟疑道:“但任务可是要保证目标存活的……” 袁朗眼眸一暗,他紧了紧手中的枪,缓慢而又坚定的说:“我宁愿她死在这片林子里,也绝不会让她再碰毒品一下。” 说罢,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而袁朗恍若未觉,他低头看了下时间,说道:“抓紧时间,出发!” 分行前,齐桓抓住吴哲嘱咐:“你拦着他一下。” 吴哲瞥了眼袁朗的背影,点点头:“必要时候,我会干预他的决定。” 前行一段路后,路遇沼泽,袁朗准备直接穿行沼泽。 吴哲跟在袁朗身后,说道:“左边的悬崖会更安全。” 袁朗头也不回:“穿过眼前的沼泽,可以帮我们节省至少三十分钟的时间。” 吴哲挑挑眉,并不否定袁朗的答案。 渡过沼泽后,吴哲对背囊进行调整,而后起身跟上袁朗,轻声道:“你在焦虑。” 闻言,袁朗的身形微不可察的顿了片刻,他笑了下:“目标是犯罪集团三号人物的助手,放她回去,无异放虎归山。” “你在转移话题。” “我在陈述事实。” 默然半晌后,吴哲又道:“作为一个战士,我想我有权利知道我的指挥官下达的指令,是否是在理智状态下进行的合理判断。” 袁朗:“我不敢保证我的每个指令都是最优的选择,但我敢保证它是最合理的选择。” 吴哲:“那就告诉我,你为什么焦虑?” 思量片刻后,吴哲继续问道:“你和目标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闻言,袁朗不由得笑了下,喃喃道:“恩怨……” 吴哲:“看来我说对了。” “不,你错了,我和她之间没有恩怨。” “那你为什么下达违背任务本意的指令?” “我们认识,”袁朗看着对面的青山,缓声答道,“又或者说,我们在五年前,认识。” “五年前?” “对,五年前,”袁朗回头望了眼吴哲,忽而改了口,“不,是十年前。” 十年前,在他母亲江萍的五十岁寿宴上,他和蒋衡见了最后一面。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浮沉的世事会将他和蒋衡载向两端,而他也不曾发觉暗藏在命运里的星离雨散,只是单纯的欣喜自己终于得了探亲假,不会错过他母亲的五十岁生日,不用被她念叨一辈子。 那个寿宴热闹非凡,却也并非没有遗憾。 与他同在部队的伍子棋没有被批假,支离破碎的调皮捣蛋组又没能凑齐,为此,袁朗遗憾了好久,久到他第二天就把这件事忘了。 而没过两天,他就彻底忘了伍子棋,甚至是忘了寿宴,忘了老袁,忘了陈枫,也忘了蒋衡。 能叫他忘记所有尘间俗世旧人的欣喜,约莫是只有一件了。 他在十三岁那年对应莉雪动了凡心,此后,纠缠数载,终于在二十一岁时得偿夙愿。 整个假期他都飘飘乎乎的,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奔至卫生院,看他的女友应莉雪,又再三相问,确定她是真的同意了,而非一场虚幻的梦魇后,他才会露出真切的笑意。 为此,江萍颇有微词,但见他苦尽甘来,到底是随他去了。 而对于蒋衡,他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映像。 似乎是头发长了点,个子高了点,比以前漂亮不少,就是话少了些,安静得很,见不到半分少年时的活泼,他时常逗她,待她笑了,才觉出几分熟悉之感。 后来,在母亲的寿宴上,他喝了不少酒,同老袁烂醉一场。 次日,母亲对他和老袁都无甚好脸色,他连着赔笑半日,母亲才对他露出几分好颜色,而那时母亲犹犹豫豫的问了他一句话。 她说:“小朗,你真的爱莉雪吗?” 他疑惑母亲为什么这么问,一番胡思乱想后他有了答案,大概是她要做婆婆了,但她还没有准备好。 于是,他开口安抚,甚至教起她怎么做婆婆来,惹得他母亲对他一通好骂。 他又赔笑许久,才让母亲眉头舒展,默然半晌后,母亲又问他:“你真的爱莉雪吗?” 他见母亲郑重其事,也收了嬉皮笑脸,正色道:“当然爱,我可是追她七八年了。” 闻言,母亲凝着青空良久才缓缓出声:“那你就离阿衡远点。” “这关阿衡什么事?” “反正你离阿衡远点就是了。” 他压住心头的异样,笑道:“莫名其妙。” 然后在母亲的手落下前,他一溜烟的跑远了,徒留母亲在原地生气,他回身朝着母亲挥手,转身走了。 他原把这件事忘了,直到某日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几番追问才得知,烂醉那夜他闹着要找蒋衡,他站在墙下闹了许久,母亲怎么拽都拽不回来,而老袁却在一旁给他助威,弄得母亲更气。 直到蒋衡真的来了,他才安静下来,而老袁则被她拽了回去。 进屋前,她回头望了眼,见他对蒋衡笑得跟不要钱似的,心里有了计较。 母亲还说他拉着蒋衡讲了半宿的话,最后才被蒋衡哄着上床休息了,也因着这个缘故她才问了那句话,可见他清醒后又十分笃定自己的心意,她便把这番闹剧当作酒后撒疯,囫囵过去了。 但他却从未听蒋衡提起过这件事。 可她又如何说呢? 那日下午他就走了。 登上轮渡前,他还拍了拍蒋衡的肩,说:“记得给我写信。” 她明明答应了,可他却再未收到过她的消息,一言半语也没有。 第5章 第5章 作者有话要说:
ooc,文笔幼稚,慎入 蒋衡双手握枪,眼睛一瞬不瞬的凝着眼前的小战士,这人跟着她跑了十几公里了,交火不下三次,子弹都打没了还要跟着她,真是执着。 不过,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枪里也只剩一发子弹了,可界碑还在她身后约莫一公里的地方。 不知对峙了多久,蒋衡只觉风里掺杂着的气味越来越多,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这一退,她对面的小战士心思也活泛起来,见此,蒋衡眉眼一冷,“别动。” 闻言,小战士呲着白牙朝她憨憨一笑。 见他傻乎乎的样子,蒋衡差点没忍住笑,她平了平心绪,正色道:“你别动。” 说着,蒋衡却是缓缓往后退去。 然后,在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哨响。 小战士猛地向蒋衡冲来,她也不再犹豫,朝着他开枪。 枪响后,蒋衡也不再看他,将枪随意的往地上一扔,旋即转首朝着界碑奔去,她已经看见了掩在那头的毒蛇,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方踏过界碑,突然在她前后都响起了枪声,她来不及躲避,右肩便中了招。 她忍着剧痛忙挪到界碑躲避着身后的杀意。 蒋衡抬眸看见毒蛇正带着人缓慢的向她靠近,她深吸几口气,扯下右臂上的布条按在了肩后的伤口上,她按着伤口止血时,忽而低头一笑,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这一枪是袁朗打的。 念及此,蒋衡竟品尝出几分庆幸来,他对她到底是手下留情了。 随毒蛇等人离开时,蒋衡不由得回头望了眼,那里树植葱郁,枝繁叶茂,却又硝烟漫漫,而那个小战士眼下应当得到了他战友的救助,虽则她打的不是要害,但那个小战士怎么也得休整个把月了。 困意席卷蒋衡的识海,昏昏沉沉间耳畔传来毒蛇的叫骂声,她想笑却又没有力气,仅能在心底叹一句一报还一报,她怎么也得休整个把月了。 朦胧之间,蒋衡忽而想起了温思年。 温思年是卫生院的实习医生,而她第一次见温思年也是在卫生院。 那时候,应莉雪一放学就会去卫生院找应医生,而袁朗也会跟着。 既然袁朗跟着了,那陈枫、伍子棋以及她也得跟着。 有时候,袁朗追着应莉雪讲话,他们三个就趴在院子里的花坛上写作业,要是下雨了,就趴在过道里写作业。 有一回,她提前完成作业,见陈枫和伍子棋还在奋笔疾书,嘲讽一番后便闪身离开。 走时,忽见前路上,一个人正在地上挣扎,而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努力的压制他乱舞的双臂。 然后,那个医生看见了她,他朝她喊道:“快来帮忙!” 她怔愣一瞬,就冲了上去。 她遵循那个医生的指挥,抓住地上那个人的手,待那个人安静下来,又或者说昏迷后,他又开始将地上那个人的身躯翻翻折折,又对她道:“麻烦你去找人来抬他!” “好!我这就去!” 她去卫生院找担架时,还遇上了袁朗。 他似乎问她怎么了,但那时候太着急,她什么也没和他说,朝他摆摆手,就带着人走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那个医生朝她笑笑,说:“你很冷静,也很勇敢。” 闻言,她只觉面上一热,又摆摆手,很是潇洒的样子,像个女侠。 然后,那个医生又笑了。 这个很爱笑的医生就是温思年,引她入医者之门的人。 后来,几经沧桑,她也终是舍了一身医术,同魔鬼起舞。 梦中不过片刻,但现实的时间却是实打实的过了两天。 蒋衡缓缓睁开眼,看着顶上绚烂的水晶灯,神思游离。 她回来了,这个她一点也不想回来的地方。 毒蛇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抬眸见蒋衡醒过来,面上无悲无喜,又垂眸盯着游戏屏幕,浑不在意的说道:“哟,没死呢。” 蒋衡:“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一开口,蒋衡才发觉嗓子干的厉害,瞥了眼无动于衷的毒蛇,又道:“给我杯水。” “等我这局打完。” “别打了,反正是要死的。” 话音将落,毒蛇操控的人物瞬间殒命,屏幕上显出游戏结束的提示语,他大喝几声,将游戏机往沙发上一甩,拎起茶壶倒了半杯水。 他端着水往床边走去,嘴里嘟嘟囔囔:“你个乌鸦嘴,盼我点好,行不行?” “要不是你找了一群烂人,我能受伤?”蒋衡费力的支起身子,靠坐在床头,她接过他递来的杯子,一口饮尽后,又将杯子塞回到毒蛇手里,一扬下巴。 “主要时间紧,找不到什么好手了。”毒蛇翻了个白眼,晃晃悠悠的往茶几走去,又给蒋衡倒了杯水。 蒋衡沉默半晌,问他:“星哥呢?” 毒蛇走了回来,把水递给她:“去窑山别墅了。” 蒋衡挑挑眉:“开会?” 毒蛇点点头。 “你没跟去?” 毒蛇拿出手机敲敲打打,头也不回:“叫二毛子跟着的。” 蒋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半年不见,二毛厉害了。” 闻言,毒蛇嗤笑一声,他抬首看向蒋衡,眼里含着玩味:“星哥说了,二毛取代不了你。” 蒋衡朝他翻个白眼,又道:“快叫人送饭,饿死了。” 毒蛇冲她晃晃手机,“催了。” 他把手机放到一边,又拿起了游戏机,点着按钮时,他忽然问道:“对了,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蒋衡只觉心漏了一拍,面上却做平淡,疑惑的看向毒蛇,反问道:“谁啊?” “你不知道?” “总不能是你吧?”蒋衡恶寒一阵,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毒蛇翻了个白眼:“叫什么……什么朗?他谁啊?你小情人?” 蒋衡也冲他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右肩,“弄我一身伤的人。” “开枪打你的那个?你挺神啊!背着身都能看见。” 蒋衡无语道:“说的是那些擦伤和瘀伤。” 毒蛇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蒋衡愤愤道:“要不是他,我早跑了,跟个八爪鱼似的,甩都甩不掉。” 试探之后,毒蛇又兴致缺缺,埋头打游戏去了。 蒋衡暗自松了口气,但萦绕在她心头的焦虑却是越发浓重。 毒蛇好糊弄,白孟星却不是。 思及白孟星,蒋衡的眼神一暗,她原本已经脱离了白氏,拿着证据归队了,哪知白氏是百虫之虫,死而不僵,而白孟星更是放话要劫狱救她,她这才匆匆的回到边境,演了一出金蝉脱壳,她抬眸瞥了眼对面的毒蛇,只觉笼在前路的迷雾愈发浓重。 第6章 第6章 吴哲默然半晌,说道:“既然你们认识,你应该试着去拯救她,而不是…毁灭。” 闻言,袁朗回头瞥了他一眼,没应声。 吴哲挑挑眉,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是她的拯救者,或许她的父母可以?” “她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后来改嫁了,而她被送到她舅舅家,由她舅舅抚养。” “那她舅舅家的人呢?” 袁朗眼帘半垂,凝着眼前那株野草,缓声道:“她舅舅因为车祸走了,舅妈也因病去世了,弟弟……我不知道他在哪。” “她……倒是可怜。” “再可怜也不能碰不该碰的东西。”袁朗紧了紧手上的枪,神色坚定,但他心里却是自我怀疑起来。 他想,如果他能早点找到蒋衡,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吴哲凝着袁朗的背影,轻声道:“也许,你该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给了,但是她自己放弃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无路可退,但现在,有你在,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说罢,吴哲上前拍了拍袁朗的肩,换他在前,袁朗在后。 念及吴哲的话,袁朗的心也动摇起来,或许他真的可以拉她一把。 于是,在一路的急行中,袁朗倒真的把自己那根紧绷的弦渐渐松缓下来,萦绕心尖的焦虑也慢慢消散,他甚至开始期待起与蒋衡的会面来。 也许,一切真的会变得不一样。 可命运从来不会遂人心意。 袁朗不仅没能和蒋衡说话,他甚至朝她开了一枪。 当他听见那声枪响,跃过山坡见到的是躺在地上淌血的许三多和往界碑逃窜的蒋衡时,他本能的抬起枪口,瞄准,扣下扳机。 这个他演练千百回的动作,叫那一枪不出所料的命中目标,而对他来说,不论是作为军人,还是许三多的战友,他永远都不会后悔朝蒋衡开出的那枪。 甚至说,袁朗认为自己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那一枪会是在她的眉心或者心脏。 任务结束后,袁朗是这么宽慰自己的,但他没能骗自己太久,他跑到375峰顶看着那轮火红的残阳时,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蒋衡的带血背影,想起了吴哲说的拯救者,也想起了温思年,那个小白脸医生。 如果说,他的情窦初开是应莉雪,那蒋衡的怦然心动大概就是温思年了。 虽然蒋衡从未承认过,但他、陈枫,还有伍子棋都能看出来她对温思年的不同。 其实,一开始发现蒋衡心思的不是他,而是陈枫。 那是在某个傍晚,他和陈枫,还有伍子棋去接蒋衡放学的时候,他们在楼下等着蒋衡时顺带商量着带什么东西给应莉雪,然后,陈枫突然说:“说起来,阿衡似乎喜欢那个实习医生。” 伍子棋惊讶半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了然的点点头,附和道:“我们阿衡终于长大了嘛。” 说罢,伍子棋就和陈枫说起那实习医生年纪太大,阿衡太小,两人多半是不成的话来,至于他,可谓是一头雾水,那时的他只隐约的发觉蒋衡的动作总会慢他们半拍,为此他还点了蒋衡几回,但蒋衡并无所谓,弄得他很是伤神,嘀咕着自己在蒋衡眼中已然是没有哥哥的地位了。 然后,他越琢磨便越不是滋味,似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但他揉来揉去,如隔靴搔痒般,总是压不下这诡异的酥麻。 他想追问这实习医生是谁时,一抬头就见蒋衡朝他们飞奔而来,齐耳短发在风中轻扬,很是清爽的样子。 蒋衡看见他们后,眼中含着几分惊讶,“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伍子棋朝她挤眉弄眼:“你可是我们的祖宗,哪敢舍下你啊!” 闻言,蒋衡抬手就是一下。 伍子棋哎呦哎呦的哼叫着,直往陈枫身后躲,而陈枫像个柱子似的,动也不动的,他既不护着伍子棋也不拦着蒋衡,只是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们。 以往,他多半是抓住伍子棋,仍凭蒋衡处理,但那天他却没有,反而问了蒋衡一句话,一句不该由他来问的话。 他说:“阿衡。” “嗯?”蒋衡止了动作,回眸看向他。 蒋衡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清澈又透亮,像天上的星星。 然后,他就望着那双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说:“你……喜欢医生?” 话音将落,蒋衡就连忙否定。 他似乎松了口气,但看着蒋衡脸上的酡红,又觉一块石头压在心上,末了,老神在在的叹了句女大不中留。 虽然蒋衡一口否认了她对温思年的心思,但她总会溜到温思年的办公室外,隔着窗户遥遥的凝着温思年的侧影,而他也总会在蒋衡的书包里发现些杂七杂八的书,而扉页上无一例外的写的是温思年的名字。 他提点过蒋衡几回,但蒋衡总是矢口否认,直到蒋衡十五岁时,事情才有了变化。 那年冬天,小白脸温思年谈恋爱了,对象自然不是蒋衡,他依稀记得是岛上新来的老师,但名字他却是不记得了。 总之,蒋衡因此颓废了许久,老是躲着他和伍子棋。 后来,他和伍子棋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个人便瞎琢磨出个法子。 事后想起来,那个法子委实混蛋,但那时候老大哥陈枫已经去省城上大学了,他们实在想不出什么温和的法子,而蒋晖,一个小学二年级的萝卜头,根本帮不上忙。 那天,他和伍子棋装病躲了最后一节课,又去小学接了蒋晖,最后三个人结伴去了蒋衡的班级,他和伍子棋先躲着,叫蒋晖拖着蒋衡直到所有人走完,之后蒋晖放出暗号,然后,伍子棋把住教室的后门,他则从前门进去,拦住蒋衡。 当时他冲进教室后,脸上大概是十分得意的,以致于他根本没注意到蒋衡看见他时,眸中闪过的痛苦,直到伍子棋告诉他,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残忍。 蒋衡看见他后,背起书包就要走,而他则紧紧的拦着她,说:“一个医生而已,你还可以再找嘛。” 他见蒋衡没说话,默然半响后,继续说道:“温思年,小白脸一个,还不如伍子棋呢,哪里就值得你念念不忘?” 然后,蒋衡推了他一下。 他没设防,踉跄一步,后腰撞到了桌子上。 他揉着后腰就要吼她,可一抬头,对上那双染红的眼眸,他便没了脾气,反反复复的说:“温思年一点也不好,你可以再喜欢别人嘛。” 然后,他提了应修瑾,提了陈枫,提了伍子棋,他还提了自己。 但蒋衡就是不说话,梗着脖子盯他许久,弄得他也心虚起来。 寂然良久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就那么喜欢温思年啊?” “我不喜欢他。” 他欣喜蒋衡终于愿意开口,却又疑惑她的话,笑道:“你不喜欢他,你闹这出?” 蒋衡抹了抹眼角的泪,努力压住哭腔,她望着窗外的风,说道:“我说了,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那时候的他并未发觉自己正在小心翼翼地试探,而他也没能得到一个答案。 在他问出那句话后,蒋衡便止不住的流泪。 他手忙脚乱的替她擦去眼泪,嘴里在胡说八道的安慰着,但都未奏效,蒋衡反倒哭得越来越厉害。 现下想来,也许蒋衡真的不喜欢温思年,而他也不由得好奇起那个蒋衡不愿说出口的名字。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那个人是他自己,但每每一想到这样的假设,又会无一例外的被他自己打碎。 比起他,温思年的可能性更大。 袁朗又想起在发觉蒋衡是他的天和海后,这八年里,他疯狂的憎恶着温思年,现在,他十分混蛋的在庆幸温思年不是蒋衡的拯救者,却又无可避免的悲恸起来,他似乎是毁灭蒋衡的那个人,无论从前或现在。 第7章 第7章 作者有话要说:
ooc,慎入 今天手感不好,没把回忆写完。 头两周,蒋衡只能在小楼附近活动,第三周时方能出小楼到寨子里转转。 一出小楼,二毛就笑嘻嘻的跟了上来。 蒋衡瞥了他一眼,转首沿着路往寨子走,她对二毛说道:“有烟吗?” 二毛:“有。” “来一根。”蒋衡将手往二毛面前一摊。 二毛凝着蒋衡的手掌,讪讪一笑,很是为难的样子,“姐,你伤还没好,不能抽烟。” 闻言,蒋衡顿时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蒋衡突然停下,骇得二毛踉跄一下,他看着蒋衡指着小楼说道:“星哥吩咐的。” 末了,二毛又点头肯定了一遍,“嗯,星哥吩咐的。” 蒋衡微微挑眉,她盯着二毛的眼睛,嫣然一笑,“他不管我抽烟的。” 说罢,蒋衡转身继续往前走。 二毛则拍了下自己的嘴,又跟了上去。 蒋衡听着二毛牛头不对马嘴的找补,约莫猜出了是白青棠的意思。 白青棠是白孟星的堂妹,一个年纪轻轻却双腿残废的姑娘。 五年前,蒋衡就是借着她的手才进了白氏。 记得她随着白青棠刚入白家时,白青棠可谓是她的影子,又或者说,她是白青棠的影子。 但白青棠到底不曾插手白氏的生意,她在白青棠身边所能收集到的证据太少,彼时又恰逢白孟星以武相逼,以利相诱,于是,蒋衡便顺水推舟,半推半就的成了白孟星的副手,而自那以后,白青棠越发不爱说话,对她也从亲近转为仇视,可在仇视时又会给予些关心。 这些关心总在些犄角旮旯里,若非蒋衡自己细心,大概忽视是它们的宿命,而蒋衡琢磨不透白青棠的心思,又隐隐觉得她是个不可控的因素,是以,大多时候她是避着白青棠的。 又说这几日她活动时,探听到白山海病重,底下的人蠢蠢欲动,有白山河,白孟星这两人不奇怪,奇怪的是白青棠居然也在其中。 虽说白青棠是白山海的女儿,但白山海对她甚是爱护,从不让她参与白氏的生意,再加上她双腿残疾,蒋衡猜是哪个人在背后撺掇她,可白山海手底下有能力做这事的拢共就四个人,白山河和白孟星忽略不谈,便就只剩下两个人,但这两个她从未见过,只知道他们的诨名。 一个叫赵家堂,一个叫李家沟。 一听就是假的不能再加的假名。 而这俩又藏得很好,蒋衡只摸出这俩不在寨子里,而在国内,她这次回来,除了打探白孟星的目的外,另一个任务就是揪出赵李二人。 在养伤这段时间里,蒋衡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只能从白青棠下手,但自己直愣愣的去找肯定是不行,而现下有二毛送上来的好借口,蒋衡一转心思,故意往白青棠住的地方走。 甫一入寨子,蒋衡就发现路边堆了许多的烟火,她心生疑惑,转头问二毛:“怎么那么多的烟花?是要做什么啊?” 二毛瞥了眼,答道:“大老板生病,小姐说放点烟火祈福,祛病消灾。” 用烟花来祈福,这还是她对白青棠胡说八道的,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信了,思及此,蒋衡眉眼间添了分愁绪,只怕背后那个人就是看白青棠心思单纯,好拿捏,才把她推了上来,若是如此,白山河及白孟星这对叔侄暂时还不能排除。 “你伤好了?” 身后突然有人出声,骇得蒋衡匆匆回神,她一边愣愣应好,一边回头看去。 是白青棠。 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安静的坐在轮椅上。 蒋衡余光瞥见二毛微红的面颊,将此事暗暗记下后,笑着说:“小姐,好久不见。” “一百九十八天。” “什么?”蒋衡微微疑惑。 白青棠抬眸看向蒋衡,“我们已经一百九十八天没见过面了。” “这么久了?” 白青棠没接话,反问蒋衡:“一起看烟花吗?” 蒋衡心中暗喜,面色却是犹疑半晌后才应好。 夜里,蒋衡陪白青棠在一处矮坡上看烟花,她抬眸看着绚烂的烟火,神色淡淡,心里却是生出几分离愁来。 白青棠看着蒋衡,忽而问道:“怎么?和我看烟花很委屈?” 蒋衡垂眸看向她:“当然不是,只是有点遗憾上个春节是在牢里过的。” 闻言,白青棠转眸看向天幕上的烟火,说道:“那你就当现在是在过春节。” 说罢,她垂眸看了眼时间,寂然良久后,突然开口道:“现在是二十三点整,推算过去是北京时间二十四点整,所以,蒋衡,新年快乐。” 蒋衡怔愣半晌,旋即朝白青棠一笑,“小姐,你也新年快乐。” 没过多久,烟花就放完了。 白青棠只让蒋衡送到半路,蒋衡也知不急一时,垂眸应好,待白青棠过了转角后,她方带着二毛往回走。 二毛打着手电,手中乱舞的赞叹着白青棠的好。 蒋衡拿过他手里的手电筒,摇头叹这小子对白青棠的心思藏都不藏,而后暗自揣度起白青棠的意思来。 然而,直到入睡前,蒋衡也没琢磨出个东西来,她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微微发愁,怒而翻身时不小心碰到肩上的伤口,哎呦一声后,又不得不狼狈的翻回来,一抬眸,蒋衡就看见水晶灯在月亮的映射下,散出迷离的光晕。 她凝着墙壁上的光晕,忽而想起了那个夏天的烟花。 那是袁朗为应莉雪一个人准备的烟花,但却便宜了很多人,也累了很多人。 陈枫和伍子棋为此损了大半的零花钱,她为此年纪轻轻的便弄了个腰肌劳损。 伍子棋羡慕她没被袁朗搜刮钱财,而她羡慕伍子棋身体健康。 然后,袁朗让他俩闭嘴,说烟花还没搬完。 烟花被袁朗藏在菜地的一个窝棚里,她很是惊讶这烟花在风吹雨打下居然没有发潮,而袁朗闻言,很是得意的样子,他说:“我裹了三层的膜,外加两层防水布。” 说着,袁朗冲她挑眉,眸中闪着灿烂的光,一副求夸的样子。 当时她瘪了瘪嘴,并未理会袁朗,而是转身问起陈枫如果她要学医,她的成绩得达到哪种程度才有可能。 陈枫是他们中学习最好的那个,大家都说他是上大学的苗子,而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候,她很是尊崇温思年,而温思年也很照顾她,借了她不少书册,其中大多与医学相关,久而久之,她对此也起了兴趣,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温思年,只好找陈枫打听打听。 而陈枫不愧是她的老大哥,将她的情况掰开了揉碎了,生怕她听不明白,而她听明白后,对烟花便不大上心了。 那时,她的心里就一个念头——她想去找温思年,很想很想。 第8章 第8章 作者有话要说:
ooc,慎入 感谢在2023-04-2700:13:06~2023-04-2722:1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凤凰语薇花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天,三中队又被自家队长寻到由头,请看了三次375峰顶的松树。 吴哲望着地上的一堆人,叉腰喘气,他脱下帽子指着齐桓说道:“烂人在滥用职权。” 齐桓瞥了他一眼又抬眸看向天幕上的白云,他答道:“谁不知道啊,但是谁敢说?” 寂然良久后,许三多突然开口:“我去吧…目标是我跟着的。” 成才踹了许三多一下,“现在的问题不是谁跟的目标。” 石丽海附和道:“那一枪是队长自己打的,可那一枪也只能是他来。” c3仰天长叹,“我就说这种临时加码的任务不能接!” “混蛋话!”齐桓抓了把草撒了c3一脸后又躺了回去。 c3扒拉着脸上的草撒了回去,“本来就是啊,要是提前接的任务,咱还能知道目标的信息,也就不用逼着队长在战场上做出选择了。” “过去点,”吴哲踢了齐桓一下,觑着空地也躺了下去,他说道,“我的任务报告可是如实写的。” 齐桓轻笑了下,“你就是想瞒,队长自己也会上报。” 成才忽然问道:“目标和队长是青梅竹马?” 齐桓撇嘴道:“何止啊,她还是队长的爱而不得呢。” 石丽海接道:“听说队长还为她痛哭过一回。” 闻言,吴哲默然许久后缓缓说道:“烂人也会为人流泪啊。” “反正队长和她关系匪浅,”齐桓抬眸瞥了大楼一眼,忽见大队长办公室的窗户站了两道人影,他忙止了话头,招呼着人起来列队。 铁路看着草坪上手忙脚乱的三中队,轻笑了下,他看着袁朗说道:“你看你把他们吓成什么样了。” 袁朗:“我觉得他们是在害怕您,毕竟这是在您的办公室。” 铁路没有反驳袁朗的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自己拿了根后,把烟盒朝袁朗晃了晃,“中华,来一根?” 袁朗接过烟盒,拿烟的时候他说道:“您又去抢人了吧?抢人就算了,还拿人家的烟,真不地道。” 铁路把烟盒往回一抽,他把烟盒揣回兜里的时候说道:“我得罪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抢回来的人才,被你几下就折腾走了,你还有脸说?” 袁朗假笑一下,拿出打火机给铁路点了烟,而后他才把自己手里的烟往嘴里一塞,给自己也点上。 “中华就是不一样,”铁路抽了几口赞叹道,然后他看向云雾缭绕的袁朗,“警方又打电话来问,问你目标存活的几率是多少。” “我就知道中华不是白抽的。” “说吧,我已经替你挡了几回了,再挡下去要出问题了。” 袁朗又吸了一口烟,火星顺着烟体往上攀爬,吞噬掉掩在烟纸里的烟丝,而由此生成的灰白色烟雾充斥着袁朗的鼻腔,使得他的鼻梁处散着一股浓烈的酸胀感,他吐出烟雾,抬手揉着鼻梁,“后劲儿真大。” “按照报告上的击中位置来说,是死不了的。” 袁朗笑了下,“怎么?他们怀疑我报告作假?” “你觉得呢?” 袁朗抬眸望着草坪上开始练习格斗的三中队,他看见吴哲被齐桓摁在地上,毫无反击之力,皱眉啐了句,然后说道:“我已经把我在任务中的行动情况写得很清楚了,就算再写第二回、第三回,它仍然是同样的结果。” 等抽完手上的烟,铁路才答道:“我会告诉警方你的报告完全可信。” 说罢,铁路便往办公桌走去,将烟头甩进烟灰缸里。 袁朗则眯了眯眼睛,他看着铁路的背影说道:“您也怀疑我报告的真实性?” “只是确认而已,”铁路头也不抬,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档案袋,他把档案袋往桌上一放,“新一批的南瓜。” 袁朗匆匆吸了几口烟,把烟蒂扔进烟灰缸,手指点着档案袋,说道:“又我啊?” “没办法,他们的招没你的损。” “那得让一中队从旁辅助。” 铁路笑了下,“还记仇呢?” 袁朗抬手摸了摸下巴,“我们这是互帮互助,不是伺机寻仇。” “随你,”铁路把兜里的中华掏出来放到档案袋上,“送你啦。” 袁朗露出几分嫌弃,“哪有送人半包烟的?” 闻言,铁路又从抽屉里拿出两盒未开封的放了上去,“吸烟有害健康,少抽点。” 袁朗将三盒烟收好,笑道:“这回我帮您多种几个南瓜。” “心意领了。” “见外了。” 袁朗抱起档案袋就要走,铁路却突然出声说道:“里面有个南瓜你注意下。” “走后门的?”袁朗神色一暗。 “在老a都是从后门走,哪有留的?不要命了?”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注意的。”袁朗拿着那一摞的档案转身就走。 “他叫蒋晖。” 听到这个名字,袁朗顿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铁路,“蒋晖?” 铁路点点头,“蒋衡的弟弟,蒋晖。” “他怎么在里面?” “他非常优秀,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蒋衡她……” “蒋晖被军校录取的时候,蒋衡的状态是失踪,”铁路双手扶在椅子上,对袁朗说道,“我希望你能以公正的态度对待他。” 袁朗默然片刻后答道:“我会的。” 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袁朗就从那一摞档案里找出了蒋晖的档案袋。 他看着资料上的照片,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蒋晖在他记忆里还是个小萝卜头,但现在的他面容冷峻,眉宇坚毅,履历也很漂亮,已经是个合格的军人了。 扫到亲属那一栏,看着蒋叔及林老师名字后的亡故,还有蒋衡名字后的失踪,袁朗眸中划过一抹暗色,天灾人祸把蒋家冲的支离破碎,而他母亲的五十岁寿宴竟是所有人的最后一次团聚。 现下想来,他也是在蒋叔去世后随之失去了蒋衡的消息。 那时候他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人新的通讯地址就进了老a挨训,等知道蒋叔去世的消息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他连忙打电话给蒋衡,但接电话的是小卖部的老板,老板说店里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他不知道谁是蒋衡,没办法给她带消息。 于是,他只好给蒋衡写信,但寄出的信无一列外的被退了回来,而退回的原因是同一个,查无此人。 然后他又写信给林老师教书的学校,信还是被退了回来,原因也是查无此人。 这时候他才迷茫起来,而迷茫之后是无尽的焦虑,就像是他站在悬崖边上看一朵渺小的花,他知道崖壁上有一朵花,可他趴在边上怎么看都找不着,而随着他的探看,只有漫无边际的,一阵紧着一阵的失重感从他心头蔓生。 他问伍子棋,问陈枫,问黑山岛的人,但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蒋衡的消息。 伍子棋帮着他找蒋衡,陈枫也在帮着找,他们三个人时常在晚上打电话,互通消息。 某天晚上,他从伍子棋那里一无所获后,又抱着肯定一无所获的心拨通了陈枫的电话。 依着之前的习惯匆匆问完话后,陈枫没急着挂电话,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一个他早该想清楚的问题。 陈枫问他:“袁朗,你分得清天和海吗?” 这个问题是陈枫第二次问他,而他的答案和第一次的答案相同。 他说:“当然能。” 陈枫寂然半晌后说道:“那就好。” 他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沉吟许久。 陈枫话里有话,但那时的他依旧在欺骗,或者说逃避着自己。 直到他忙着找蒋衡,冷落应莉雪太久,被她打电话追问时,他听着话筒里的轻弱语调才茫茫然的回过神来。 在十七岁那年的远海之行里,他是没有分清天和海的。 第9章 第9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女主这边我有点把握不住了 又过了三周,蒋衡的伤才算痊愈,恰逢白孟星要去窑山别墅开会,她自是请缨,一副生怕自己没了利用价值的模样。 毒蛇呛了蒋衡几句,但她只装作没这个人,对着白孟星低眉浅笑。 最后,白孟星同意了蒋衡的请求,但上车前,他看着蒋衡许久,突然说:“你以前可不这么黏我。” 蒋衡心里暗骂黏你个鬼,但面容却是一副感激之色,她道:“要不是星哥出手,我大概下半辈子都在牢里了。” 闻言,一旁的毒蛇又咋咋呼呼起来,“可你把星哥卖了。” “胡说!”蒋衡立即反驳,旋即望向白孟星,显出几分怯弱,她压低声音说道,“我卖得是二爷。” 毒蛇还在不忿,白孟星却是摆摆手叫毒蛇闭嘴,然后他抬眸看向蒋衡。 蒋衡望着白孟星,心头忖道白氏失了大半的利益链,而她又是进去再回来的人,要想再进核心必须得拿出剜肉去腐的决心方能成事,大概青鸟也是为了让这出戏更逼真才请了那般厉害的群众演员吧。 白孟星凝着蒋衡良久,忽然伸手抚过蒋衡的眼尾。 蒋衡下意识的躲避,抬眸对上白孟星那双无波的眼睛又按捺下来。 白孟星轻笑了下,屈着手指刮蹭两下蒋衡的面颊,他沉声道:“真听话。” 闻言,蒋衡笑了笑,而白孟星也适时收手。 蒋衡看着关闭的车门,随后上了副驾。 今日开车的是二毛,与她是熟识,一会儿她想做事倒也方便了些,思量之时,她无意识的抬手轻挠着被白孟星碰过的地方,心里渐渐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从前她在白孟星手下那么狠便是为了自保,唯恐他生了旁的心思,眼下这出却让她意识到她似乎避无可避了。 不过,蒋衡随即想出了个损招,她寻思着给自己脸上来几刀,但这刀不能是她自己的,得借别人的,只思量半晌,蒋衡就挑到了人选——毒蛇。 毒蛇性子本就冲动,眼下又对她带有敌意,言语讥讽一番说不准就成了,但她得把握好度,要不然毒蛇能给她送走。 确定好思路后,蒋衡微微侧首,瞄了眼后视镜。 镜子里的她面色稍显苍白,纷乱的青丝又给她添上几分憔悴,再加上瘦弱的身形,蒋衡不由得啧了声,自己怎那么像个骷髅鬼,又啐了白孟星一口,心想他多半是个神经病,是个女的都能喜欢。 这么想着时,蒋衡一抬头就看见了窑山别墅,她看了眼路边上守着的人,回头看向后排的白孟星,轻声道:“星哥,到了。” 白孟星抬眸看向她,忽而又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脸,“这么瘦,多吃点吧。” 蒋衡按下心底的恶寒,显出几分谄媚,“过几天就长回来了。” 看着白孟星下车,蒋衡也准备跟上,白孟星却是走到前门,抵住车门。 蒋衡疑惑的喊了声:“星哥?” 白孟星说:“让二毛带你去休息吧,毒蛇跟着我就好了。” 二毛点头应好,而毒蛇也从后头凑了上来,站在白孟星后头冲着蒋衡挑衅。 蒋衡白了他一眼,转头对二毛说:“走,姐姐带你潇洒去。” 说完,蒋衡又回头对白孟星说了句:“星哥,我们走了。” 白孟星点了点头,往后退了步。 毒蛇瞥了眼车,凑到白孟星耳边:“她在里面说不准卖您多少回了?您干嘛对她那么好?” 白孟星:“这么多年,你见过她这么好脾气吗?” 毒蛇沉默半晌,摇了摇头:“好像是第一次欸,被条子教育老实了?” 闻言,白孟星失声一笑,“她以为是我救的她。” 说着,白孟星回头看了毒蛇一眼。 毒蛇:“你放心吧,小姐和她闹脾气,她猜不出来的。” 而蒋衡一边在后视镜里看着嘀咕的两人,一边拿出车里的纸巾擦了擦脸。 二毛看了她一眼,“姐,我们去哪儿啊?” 蒋衡随意道:“我记得这附近有个杂货铺,去那儿吧,顺便买点烟。” “烟?” “放心了,我的伤已经好了,可以抽烟了。” “好……好的。” 蒋衡似笑非笑的看着二毛,又抽了张纸,顺手打开了收音机,收音机叽里呱啦的,蒋衡嫌烦,拧了好几回才听见个讲普通话的。 里头放着的是苦情歌。 蒋衡眉头一皱,“这都什么啊?” 二毛:“让泪化作相思雨。” 蒋衡:“没少听吧你?” 二毛:“还…还行,唱得可以。” 一首接着一首的苦情歌,叫蒋衡听得直皱眉,她偏头看向二毛,“你这么喜欢小姐……” 话还未说完,车猛地开出路基,而蒋衡砰的一下撞在了车窗上,她揉着头,喊道:“你是要杀人灭口吗?” 二毛眉毛凝成一团,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一句话。 蒋衡揉着额头,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把这个秘密吞进肚子,好吧?” 二毛沉默半晌后,说道:“谢谢姐。” 蒋衡拍了下方向盘,“好好开车就是谢谢我了。” 退回来的时候,蒋衡顺手拿起二毛的手机,对着键盘敲敲打打。 二毛将车打回路基,他看了眼蒋衡,问道:“姐你给谁打电话?” “它,”蒋衡朝收音机扬了扬下巴,说着电话就打通了,“你好,我想点首祝你平安。” “二毛送给山茶花的。” 说完,蒋衡就把手机放了回去,她冲着二毛说道:“这歌算你请我的。” 二毛点点头,“算我的,你再点几首都行。” “心意领了,但这头啊撞一回就够了,撞多了人容易傻。” 轮到蒋衡点的歌时,两个人也到了杂货铺。 蒋衡神色淡淡,瞥了收音机一眼后,随即下车。 这是处很小的寨子,约莫只有十几户人家,所以这家杂货铺也很小。 蒋衡在店里挑来挑去才选到包能抽的假烟。 付钱的时候,蒋衡瞥见角落里有把滋花,顺手就买了。 二毛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啊?” 蒋衡分了把给二毛,“讨你家小姐开心的东西。” 二毛面色一红,但还是接了过来,他看了半天,然后说:“这是不是拿手里的那种烟花啊?” 蒋衡点点头,她打开车门,把东西往中控台上一扔,“找个没人的地方,姐姐教你怎么讨女孩子开心。” 第10章 第10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实在太困了,万一有错误,明天再改吧 ooc,慎入啊 凌晨四点,距离新南瓜们的集训还剩二十分钟。 袁朗已穿戴整齐,在走出宿舍前,他将夹在腕上的照片取了出来,他伸出手拂过照片上的蒋衡,眼里含着浓郁的怀念与愧疚。 照片拍摄于五年前的北京,时间是当年的五月,而摄影师是陈枫。 陈枫与蒋衡的相逢实属偶然,他们都不曾料到,在分别多年后,会以这样戏剧的方式在异乡重逢,但他们相逢的时间却太短,短到只够蒋衡在陈枫再三的请求中匆忙的写下联系方式。 据陈枫说,从再见到分别不过三分钟,而这张照片也是在蒋衡临走前,陈枫抓拍下来的。 事后,陈枫冲洗照片时才发现,在一堆模糊的照片里,只有这一张勉强能看。 这张照片是蒋衡转身时,陈枫忽而有感,他慌忙的举起相机,又同时慌张的喊了声阿衡,而蒋衡回头时,她面上未褪去的茫然与急切也随之被记忆下来。 再之后,便是一连串的模糊的再见。 原本陈枫在见到蒋衡后,就想方设法的与袁朗联系,但那时的袁朗在遥远的孤岛上,想尽办法的活下去。 陈枫发现袁朗断了消息,也约莫猜出袁朗是在执行某个秘密任务,是以,陈枫便把联系方式和那一叠照片一同邮寄给袁朗,而陈枫怕又失了蒋衡的消息,曾主动的联系过蒋衡多回,直到某天,陈枫忽然发现电话那头只剩下忙音,等袁朗从岛上下来时,电话已成为一个空号。 后来,袁朗揣着这张照片,不死心的根据归属地去到那座城市多回,又翻遍了城市里的大小医院及诊所,甚至连黑诊所都不曾放过。 然而直到第三年的春天,袁朗都没能在这座城市里摸到蒋衡的踪迹。 袁朗认为他和蒋衡之间总是差一点,估摸着两人之间是没有缘分的,说不准蒋衡都结婚生子了,所以那张照片便被他烧掉了,点火的是他兜里的最后一根烟。 他看着火舌吞没照片,将分明的色彩变成一团皱巴巴的,泛着焦臭的灰烬,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在袁朗与蒋衡分别后的第八个春天,袁朗放弃了蒋衡,更准确地说,是袁朗放弃了在茫茫人海里去追寻一个和他没有缘分,一个他再也见不到的人身上。 毕竟他很忙,把少有的假期浪费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在袁朗做出这个决定后,迟钝的人还在哀叹,聪慧的人已经送了他一沓又一沓的相亲照片,而袁朗每扫过一张照片,他对那团灰烬的思念便越深。 在狠着连抽两包烟,做了一夜的神仙后,袁朗拨通了陈枫的电话。 袁朗:“阿衡的照片,你那儿还有吗?” 陈枫顿了片刻,问他:“你相亲有结果了吗?” 袁朗:“相来相去,我还是觉得阿衡最好。” 陈枫:“这么多年了,也许她已经结婚,甚至孩子都有了。” 袁朗:“那感情好,白捡一孩子。” 陈枫默然半晌,“底片应该还在。” “谢谢。” “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袁朗笑了下,“到时候请你喝酒啊。” 然后,在拨通这通电话的三天后,袁朗再次收到了蒋衡的照片,他抚摸着照片上的面容,发誓再也不放弃了。 而现在,袁朗凝着那双清亮的眼睛,按下所有的情绪将照片塞了回去,阔步走出宿舍。 他领着人在南瓜宿舍楼下吹响哨子,又躲在暗处观察。 他看见蒋晖在一群嘀嘀咕咕的南瓜里安静的站着,身上的那份沉静和蒋叔很是相似,他有些欣慰,但被他按捺在心底的疑虑又蒸腾起来。 可惜他手里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他的猜想,又或者说,他有的东西很浅薄,只有一年又一年的回忆。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与蒋衡有关的事物或记忆都在一日接着一日的远离他,他坚信蒋衡的美好,却又怕她的美好是被他自己粉饰出来的假象。 袁朗觉得自己很矛盾,并认为自己急切的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肯定的答案。 然后,袁朗把目光投向了人群中的蒋晖。 他想,蒋晖也许知道那个答案。 思及此,袁朗转头看了吴哲一眼。 吴哲叹了口气,朝着身后的人招招手,见到吴哲的提醒后,每个人都抓紧时间活动着自己的面部肌肉,然后再板着脸随着袁朗慢悠悠的拐了出去。 袁朗背着双手,悠悠的往南瓜群走,边走边嘀咕。 吴哲紧跟在他的身后,他握着手里的名册,做好了袁朗随时扣南瓜分数的准备。 袁朗在队列里讲着话又不时的拽人一把,踢人一脚,不论是他的眼睛,还是他的神色,又或者是他讲出的每句话,都带着浓浓的轻慢与不屑。 末了,袁朗以队列中交头接耳给每个人扣了两分。 吴哲沉着脸色在名册上写写画画,随即把名册一合,抬眸看向袁朗,心中叹道老把戏,但年轻人还就吃这招。 而袁朗路过蒋晖时,先是往前走了半步,顿了一会儿又退了回来,他混不吝的朝吴哲扬了扬下巴,“这个没说话,别扣了啊。” 吴哲:“已经扣了。” 闻言,袁朗面露惋惜,对蒋晖说道:“对不住啊中尉,他手太快了。” 蒋晖却是神色不变,“报告!” 袁朗嫌弃的退了退,“讲。” 蒋晖这才看了袁朗一眼,“没关系。” 袁朗拍了拍蒋晖的肩,“那就好。” 这是在蒋晖集训的三个月里,袁朗和蒋晖唯一可以称之为交流的对话,其他时候约莫是这样的: “三十二号速度太慢,扣五分。” “三十二号动作不标准,扣两分。” “三十二号未按时就寝,还到食堂偷馒头,扣十分。” …… 而蒋晖在大多时候是沉默的,他仅在被扣除十分时进行了辩解,可辩解的结果是又被扣去了两分,这时候蒋晖对老a的怨恨浓郁到了极点,但顾及着自己的分数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蒋晖认出了袁朗,虽然是在集训第三天时,他才有了肯定的判断,但他并没有声张,一是袁朗为教官,他为学员,身份敏感,至于二,大概是他心虚。 可若说他对袁朗没有期待,却又是自欺欺人了。 然后,蒋晖抬眸看了袁朗一眼,这也是蒋晖在集训中看袁朗的最后一眼。 在集训的第三十二天,三十二号摒弃了留存在他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 第11章 第11章 毒蛇冲过来的时候,蒋衡以为自己会害怕,然而她没有,甚至勇敢到她自己都有点诧异。 蒋衡被毒蛇抓着头发,被迫仰起头,她清楚的看见毒蛇眼底明晃晃的嘲弄,他嘴里咕哝不停的尽是些污言秽语,而他手里的匕首正贴在她的脸上比划,而蒋衡生气但又没那么生气,她只觉得匕首的温度似乎比她想象的低一点。 然后蒋衡盯着毒蛇的眼睛,将脸轻轻一扬。 就这样,她的左脸颊上便留下了一道一指长的伤。 毒蛇当时就撒开了手,匕首也被他扔到地上,而蒋衡捂着脸,眼里没有愤恨,没有惊惧,平静无波的如一汪深潭,而毒蛇终于琢磨过来这是个陷阱,一个抓蛇的陷阱,他高高的扬起手,但他的手还未落下便被蒋衡一脚踹倒在地。 蒋衡快速的上前,卸下他腰间的手|枪,她退下弹夹,又给了毒蛇一个肘击。 在毒蛇晕晕乎乎的时候,蒋衡迅速起身,她捂着自己脸上的伤,冷眼看着毒蛇的挣扎,等毒蛇爬起来后,她松开捂着伤口的手,而血便顺着脸颊滑过下巴,滴落在衣襟上,砸出一朵又一朵的花,像红梅,又像红山茶,然后蒋衡垂眸凝着手上的血,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这是栽赃,但匕首确实是毒蛇的匕首,他无可辩驳。 白孟星对毒蛇生了气,将他赶出了小楼,而蒋衡看着毒蛇的背影只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夜里,蒋衡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虽然她脸颊上的伤已经用了药,但纱布之下仍旧传来浅浅的疼痛。 到最后,蒋衡索性放弃睡眠,她躺在床上,抬眸凝着天花板上的那一线白光,思索良久。 她回来两个月了,但任务进展的却很慢。 忙碌这么久,她就查到了三件事,第一件,要救她的是白青棠,而不是白孟星,白孟星不过是白青棠在中间拉入局的人,但她想不通白青棠的用意,毕竟白青棠见她时,很少有好脸色,第二件,白青棠和白孟星在背地里有交易,但具体是什么,她暂时还没查到,第三件,白孟星对她的确抱着不干净的心思,而毒蛇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三件事,只有第三件勉强得到了解决。 她的脸要恢复如初,怎么也得一两年,而毒蛇因着今日的闹剧,也暂时退出了中心圈子,如果毒蛇按耐不住,将她的身份抖落出来,旁人也只会觉得是他怀恨在心,胡乱攀咬。 不过,毒蛇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她还是得另外想办法把他弄走。 良久之后,蒋衡微叹一口气,起身拉开台灯,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然后她看见了茶壶旁的半包假烟,她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扔在这里的,一杯水下肚后,她拿起烟盒,挑挑拣拣的在半包假烟中选了根能抽的。 抽到第二根时,蒋衡觉得这样实在无聊,忽然想起毒蛇的游戏机来,她便起身在屋子里四周翻翻找找,游戏机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把劣质滋花。 这还是上回她给二毛子买的那把,这东西受了潮,根本点不燃。 当时二毛子一直说没事,还反过来安慰蒋衡,弄得蒋衡气郁,出门办事时,遇见一个小餐馆都得问一句,毒蛇为此还讥讽她几回,蒋衡倒是无所谓,毕竟她借着这个机会,和青鸟那边接头方便,互通了不少消息。 这次的铰蛇局,青鸟本是不同意的,他认为这太冒险,一招不慎,会把她自己搭进去,但蒋衡不怕死,她更怕别的东西。 蒋衡拿着烟点了好几根滋花,才有一根哗啦的燃了起来,她举着滋花,轻轻的上下摇晃着,心情只轻松了一点。 这一把里,只有三根是可用的,蒋衡也不知道该惊讶居然还有三根,还是该可惜只有三根,她看着面前的狼藉,回忆着光轨在手中留存时的温度,只觉得眼前金光闪闪,而鼻息之间,尽是呛人的火药味。 浓郁的火药味让蒋衡想起了她只参加了半节的烟花会,但那个烟花会可比现在的顺利多了。 天上流星点点,地上也是金花四溢,也不知道袁朗在哪里买来这么多的品种。 烟花会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点拘谨,而在伍子棋自告奋勇的唱了首吻别后,气氛才松快起来。 袁朗大概也没想到,他为应莉雪攒得烟火会便宜了旁人,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就是了。 说来也巧,蒋衡对烟花会也不大在意。 她先是拉着陈枫在一旁说话,可她发现应莉雪的玩伴安蕊英,她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陈枫身上,那时候的她也算开了窍,躲着陈枫朝她招手。 这大概就是女孩子的默契吧。 安蕊英借着蒋衡打开话头,如愿以偿的和陈枫搭上话,而蒋衡则借机开溜。 她就那样看着热闹的人群,一步接着一步的退离。 一退到沙堆后,蒋衡转身就要跑,但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蒋衡假装没听到,而袁朗却是追在她后头,一声又一声的喊着阿衡,活像个要账的,但她依旧没有停下,直到身后传来袁朗的一声带着几分怒意的蒋衡。 如此,蒋衡才不情不愿的停了下来回头看他,而这一眼约莫就是她沦陷的根源。 哗啦啦的海浪声,热烈的海风,绚烂的烟花,喧闹的人群,温暖的篝火。 每一个都拥有着独特的魅力,但这些都被袁朗远远的甩在身后,他正一步一步的朝蒋衡奔来,而蒋衡就这样看着他,看着袁朗披着一层温暖的光,坚定的奔向她。 蒋衡这时也才发现,原来袁朗已经长这么高了啊。 袁朗眉头微蹙,问她:“去哪?” 蒋衡讪讪一笑,“回家。” “不带小晖?” “这不有你们在吗?” 袁朗并不相信蒋衡,他上下打量一番,又问道:“说实话,去哪?” “去小卖部买点吃的。”蒋衡往小卖部的方向一指。 然后,袁朗朝她一笑,说道:“巧了,我也要去买点东西。” 于是,蒋衡不得不放弃去卫生院的想法,转而和袁朗去小卖部。 路上蚊虫颇多,两人几乎是拍着蚊子一路跑过去的,明明傻得不行,但他们就是很快乐,快乐到让她暂时忘记了温思年,而袁朗也暂时忘却了应莉雪。 那似乎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夏夜,但而今回头再看,其实在那一晚,命运早就埋下了伏笔。 第12章 第12章 作者有话要说:
ooc,慎入,遭不住了,睡觉 吴哲凝着蒋晖的背影良久,等旁边那桌的南瓜们都走干净了,他才转首看向说说笑笑的袁朗和齐桓,“蒋晖已经很久没和人交流过了。” 闻言,齐桓也正经起来,“c3说他三杆子都打不出一个枣来,我瞧着问题是挺大的。” c3点点头,“据我观察,他不仅不和咱们说话,他和他同期的学员也不咋说话,也就那个丁秋江可以和他聊两句,可也就两句。” 石丽海也凑了上来,“他这个状态和当初的完毕还挺像的。” 许三多:“有吗?” 除成才和袁朗外,三中队集体点头。 吴哲补充道:“也不完全一样,三多当时是茫然,蒋晖……更像是逃避。” “但他的成绩非常好,在咱们基地起码排前五。”说着,齐桓伸出五指朝众人晃了晃。 默然许久的成才开了口:“我同意吴哲的看法,蒋晖在逃避,他在逃避情感,在逃避……某个人……” 在成才说完这话后,三中队集体把目光投向了袁朗。 袁朗扫了他们一眼,“看我干嘛?又想去375峰啊?” 吴哲:“虚张声势,再这样下去会毁了他的。” “我有分寸。” 齐桓:“要申请心理辅导吗?” 袁朗摇摇头,“在最终考核里,所有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吴哲:“那就希望这次考核纰漏能够少一点,毕竟蒋晖这孩子挺聪明的。” 齐桓:“自己心眼多看谁心眼都多。” 吴哲:“澄清一下,我这不叫心眼多,应该叫严谨。” 袁朗起身时拍了吴哲一下,“少点怀疑,你会轻松很多。” 吴哲挑挑眉,“也许是这样,但那就不是我了。” 蒋晖并不知道老a们对他的担忧,就算是知道了他大概会感到抱歉,但依旧不会改变他的行为。 其实,蒋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每次训练他仍旧卯着劲的往前冲,但他总感觉这一切都缥缈得紧,直到某日闲谈时,他听见丁秋江说起他的姐姐,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也很想他的姐姐,很想很想。 可他与姐姐分别近六年,他连对方的生死都不知,便显得这份思念很是悬浮,飘渺的如山中烟岚。 直至某天,上头突然下达一份紧急任务。 有贩毒团伙持烈性炸药和重型武器绑架了一车的人质躲进了深山。 报道里说,犯罪分子所持有的炸药大概能炸平两个山头。 报道里还说,犯罪分子已斩杀了五位人质,包括一位孕妇,他们还试图上传斩杀视频,但是被拦截了下来。 画面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似乎所有人都在呕吐,但这里面不包括那些老a。 蒋晖很钦佩他们,虽然他觉得老a们并未把南瓜当战友,他们的某些行径也略微出格,但面对这种罪恶,他们能面不改色,不论这是不是装腔作势,都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毕竟子弹和炸药它们很实诚,并不会因你说了实话或者虚张声势就减轻一分威力,对你手下留情。 最后,蒋晖忘记了呕吐,并非他肚中无物,而是投影仪上列出的犯罪分子里有个人很像很像他的姐姐蒋衡,而他看到那张照片后便忘记了呕吐。 然后,蒋晖打开手上的资料,终于在一叠纸张里找到了蒋衡,不过上头的名字是山茶花。 再然后,蒋晖对着那张纸思索良久,抬眸看着投影仪里的报道,终究站了起来走向了吴哲。 吴哲感觉一道影子笼罩在面前,他原以为会是哪个南瓜要来退出,可一抬头看见的却是蒋晖,他不由得啐了袁朗一口,烂人虽烂,但在拿捏人心思这方面的确是有两把刷子,他瞥了蒋晖一眼,不耐烦的问道:“大半夜不睡觉,要干嘛?退出不在我这,后门右拐。” 蒋晖把关于山茶花的那张放到桌上,然后推到吴哲面前。 为了保持真实性,老a们只知道大概的过程,对于考核中的某些细节,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所以当吴哲看见蒋衡的资料时,他感到诧异,又联系到袁朗对蒋晖的某些过激行径,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联系,但吴哲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保持着不耐烦的样子,“她怎么了?” “这个人是我姐姐。” “你想背叛我们,背叛祖国,背叛人民,然后投奔你的姐姐?” “不!”蒋晖坚决的否定了吴哲的说法。 吴哲把资料推了回去,“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发现你的姐姐成了犯罪分子,不忍朝她开枪,要做个逃兵?” 蒋晖摇了摇头,“我想,也许可以先让我去进行交涉。” “不行。” “我是很好的谈判对象,姐……” “请注意你对犯罪分子的称呼,中尉同志。” 寂然良久后,吴哲递给蒋晖一张白纸,“把你姐姐的信息写下来,我们会筛选出有用的信息,当然,前提是你没有撒谎,至于你的去留,我会向上级请示。” 蒋晖凝着那张许久,他似乎挣扎了很久,但最后,他看向吴哲的眼睛含着前所未有的果决。 然后,他拿起那张白纸,就坐在吴哲身后,把他记得的,关于蒋衡的信息全部写了下来。 凌晨四点二十分,所有人整装待发,而那张纸,吴哲只是扫了一眼,又趁着蒋晖不注意的时候塞进了兜里。 上车时,吴哲对蒋晖说道:“我们和巢穴失去了联络,对于你的去留,我的意见是滚蛋,但其他人的意见是把你留下作先锋队,你现在还有机会拒绝,等上车了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报告!” “讲!” “我要留下。” “那就滚上车。” 路上,老a们对蒋晖讥讽不停,但蒋晖对此充耳不闻,他的心里只想着蒋衡。 分别前,蒋衡来找过他,她说她要去很远的地方做事,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她告诉他,哪怕没有她的消息,他也要好好上学,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乖乖的等着她回来,他一直记着她的话一路走到了今天。 然后,蒋晖想也不知道姐姐还认不认得他。 到达目的后,由吴哲、齐桓、蒋晖三人组成的先遣队率先接近犯罪分子的巢穴,蒋晖看着山下厂房外的人影,想着他姐姐会是哪个,他会不会在认出她之前就……杀了她。 没能容得他多想,吴哲忽然开口:“如果你叛变,我会在你变节前,先解决你。” 齐桓:“我就说了不要他,非要留,他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谁用谁死。” 蒋晖:“我绝不会叛变的。” 吴哲:“比起语言,我更喜欢行动说话。” 蒋晖:“需要我做什么。” 吴哲拿出怀里的地图,指了一个点,“c点是狙击的最佳位置,我们得为b组的狙击手提前做准备。” “明白。” 齐桓:“如果你敢叛变,我的子弹隔两千米都能打中你的眉心。” “明白。” 话音将落,蒋晖就矮着身子朝c点摸索去,但他还未到达目标地点,齐桓和吴哲就与犯罪交火。 蒋晖:“我这就回来!” 吴哲:“你回来也不管用。” 齐桓:“他回来就是想给我们来个阴的。” 蒋晖:“我没有这个意思。” 齐桓:“没有就继续给我完成任务。” 蒋晖听着越来越密集的枪声,眉目深锁,“但是你们……” 吴哲:“你要记住,听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蒋晖不再犹疑,“我继续完成任务,等我回来。” 话音将落,齐桓和吴哲所处的据点传来一声巨响。 蒋晖望着那阵烟尘半晌,朝着耳麦密集的呼叫,但那头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垂眸望着眼前野草叶上的蚂蚁,转身奔向c点,而齐桓和吴哲则因为群众演员不够,不得不换上毒贩的衣服,在底下懒散的走着。 第13章 第13章 作者有话要说:
ooc,慎入,这个故事我有点把握不住了,我争取在4~5章内完结 感谢各位的阅读! 在一片幽深的黑色里,有着一道稀微的光芒。 蒋衡偏头凝望着这不知从是哪条缝隙泻下来的光,这光似金似白,好似来自太阳,又好似来自一盏路灯,她凝着在光中飞扬的尘絮,想着若是能感受下光的温度就好了。 她沉思半晌,终是缓缓起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随着蒋衡的动作,她右手腕上的链条与床架发出丁零当啷的撞击声,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十分突兀,而无论是蒋衡,抑或是守在屋外的人都对此置若罔闻。 蒋衡眯着眼睛凝着那道光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去,但只走出了一步,她就因链条的限制,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望了眼,复而转首看向那道光,可惜这一番扰乱,已叫她失去了光的踪迹,她有些气郁,不由得奋力地拽了下链条,登时右手腕上便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又是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接二连三的晦气,再加上被囚禁的愤怒,蒋衡当时就失去了理智,她倏地脱下鞋子,朝着门的方向狠狠地砸去,砰的一声响后,地上又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大概是鞋子在翻滚吧,蒋衡这么想着,情绪发泄后她人也冷静了下来,转身走了回去。 蒋衡刚躺下,门便打开了。 半边光影里,是一个身量玲珑,但周身死气沉沉的女孩。 蒋衡不知道她的名字又因为女孩一直守在门前,她就给女孩取了个代号,叫阿门。 阿门瞥了眼地上的鞋子后,抬眼看向蒋衡,问她:“什么事?” 蒋衡盘腿坐了起来,“我饿了。” “午饭两个小时后送来。” 蒋衡挑挑眉,“我要吃鱼。” 阿门沉默半晌,“我会告诉他们你的要求。” “谢谢,”蒋衡笑了下,又朝着鞋子扬了扬下巴,“麻烦你捡下鞋子。” 阿门把着门良久,最后砰得一下把门带上了。 蒋衡瘪了瘪嘴,扯开被褥又躺了下去。 午饭两个小时后送来,那现在的时间应当是上午十点左右,日期应当是九月十五日左右,也就是说,她在这个地下室里待了近半个月。 然而蒋衡连囚禁她的人是谁都尚未确定,她觉得自己有些无能。 不过,虽未确定对方是谁,但蒋衡心中早有猜测。 谁让她是从白青棠住的地方出来后出的事呢? 思及白青棠,蒋衡眉眼间的愁绪又增添了几分。 无论她如何去想,她都不曾料到李家沟会是白青棠,又或者说,李家沟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名字下的利益链,而白青棠不过是又一个掌权人罢了。 但比白青棠是李家沟更令人诧异的事是,白青棠知道她是卧底,而毒蛇知道的消息也是她故意放出去的。 蒋衡记得那天,她刚把关于赵家堂的消息传回去,转身就遇见了毒蛇,而毒蛇冲她晃了晃手机,笑道:“你果然是个条子。” 事出突然,她来不及做更详细的安排,她当时就打晕了毒蛇,又把他的手机销毁。 然后,蒋衡把毒蛇关在了一座废弃的矿洞里。 在那里,蒋衡对毒蛇进行了审讯,又根据他的消息摸到了白青棠身上。 说来,蒋衡该好好谢谢二毛,若非他,她还没那么容易摸进白青棠住的地方,而后她在阁楼里发现了她的资料,密密麻麻的挂满了一墙,她看着一墙的照片,只觉头皮发凉,但阁楼里除却她的信息外,关于白氏其他人的也不少。 蒋衡猜到自己的结局,用最快的速度将阁楼的信息记录下来,转身爬出阁楼,之后,蒋衡逃出寨子,用紧急联络方式将所有的信息传给青鸟。 再然后,蒋衡就遇见了阿门。 阿门是个周身没有生气的人,蒋衡也就一直没发现这个尾巴,而当她看见阿门的眼睛时,只觉得遗憾,她本来准备再多留几个月,看能不能发挥点余热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阿门没有杀她,或者说,阿门的老大没有杀她。 这段时间,蒋衡一直试图从阿门嘴里套出点东西,但阿门对她的防备心颇重,她只能扣出点关于时间的问题,其他的也就推测出这座房子朝向东南之间,鸡肋得紧。 可对方既然留着她的命,想必总有挖出背后真相的机会,思及此,蒋衡不由得翻了个身。 手腕上的疼痛渐渐消退,转而是一种酥痒的感。 蒋衡不得不翻身回来,她凝眉半晌,忽得对着手腕轻轻吹了吹,带着凉意的气息拂过手腕,驱散了几分火燎之感,但这一下却又把她的思绪带回了十五岁那年的远海之行,而她也恍惚起袁朗对她的情感来。 那年夏天,不知道袁朗从哪里听说远海的日出要比岛上的日出壮观百多倍,打那以后便一直撺掇着人跟他一起到远海看日出,伍子棋是最先响应的,陈枫其次,而她则是最后。 但要到远海上,最迟也是凌晨三四点出发,而且去远海的,多是去打鱼的渔民,让人家一下子带这么多孩子去远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以,袁朗闹了很久,但事却一直没成,而那时候的蒋衡因着温思年的点拨,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可又因为袁朗对应莉雪的意思,寻常时候,她便是个哑巴,在袁朗面前甚少主动开口说话,但见袁朗为此忙忙碌碌,她难得的软了心思,动了请大人帮忙的心思。 那时候舅妈的病已出现端倪,而舅舅也决定送舅妈回省城,毕竟省城的医疗条件比岛上的好太多。 除此之外,舅舅还决定让她和舅妈一起回省城,让她帮着照顾舅妈,她自然无有不应的,但舅舅瞧着十分愧疚,她便顺势提出了远海的事,而舅舅也无有不应的。 大人办事就是比他们小孩子来得快速,不过两三天,舅舅便找到了渔船,而他们乌泱泱的一圈人把人家的船塞得满满当当的。 虽然是凌晨三点,但大家瞧着精神不错。 蒋衡带着蒋晖窝在一角,而袁朗自是和应莉雪在一处。 被夜色笼罩的海上,只有他们头顶上的照明灯散着白色的光晕,仿若一颗遗落在海上的夜明珠。 蒋衡看着这副画面,不自觉的就落了泪。 蒋晖看见了,抻着袖子给她擦眼泪,“放心吧姐姐,爸爸说了,我们放假的时候可以去找你们,或者你们回来找我们。” 她胡乱的抹了下眼睛,冲着蒋晖笑了笑,“还是我们回来吧,你太小容易被拐。” 蒋晖不服气的哼了声,而蒋衡被蒋晖一打岔,倒把那几分伤春悲秋的心思消散了去,真真切切的在心头泛起一家人分离两地的惆怅来。 这时,陈枫发觉了她和蒋晖的异样,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他坐在她的面前,瞧着她泛红的眼睛,沉默半晌后问道:“你和林老师什么时候走?” 蒋衡惊讶陈枫居然晓得她和舅妈要去省城的事,但还是乖乖答道:“等手续办完了,就走了。” “别担心,我也在省城,说不准还可以上你家蹭饭呢。” “来可以,自己买菜啊。” 伍子棋忽然也凑了过来,大老远就喊着:“买什么菜?要买也是买鱼啊,谁在船上买菜啊!” 蒋衡,陈枫,还有蒋晖因着伍子棋的话乐作一团。 到后面,兴奋劲儿过了后,人便开始犯困,蒋衡本想靠着护舷眯一会儿,但是船一晃一晃的,叫她撞了好几回头,于是她不得不放弃,转而把目光投向她身边的伍子棋,而伍子棋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靠吧靠吧。” 然后,蒋衡给蒋晖使了使眼色。 就这样,伍子棋沦为了蒋氏姐弟的人肉枕头。 后来,等蒋衡睡醒,人肉枕头不知何时换成了袁朗,而伍子棋则带着蒋晖在放渔网。 若在从前,蒋衡大概能与袁朗说说笑笑,但那时候她为了掩盖自己不可见天日的心思,将盖着的外套扒了下来按在袁朗的膝上,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了拍,“好孩子。” 说完,她就凑到伍子棋身边,学着他们的样子顺着渔网。 然后,蒋衡又听见了袁朗的声音,他凑在她耳边喊道:“我怎么听说你要走?” 她说:“你听错了!” “陈枫和你!我选择相信陈枫!” “那你就信吧!” 话音将落,她就感觉手指上痛了一下,抬手一看,手指上落了条伤口,正汩汩的冒着血珠,她正奇怪伤口怎么来得时候,袁朗咋咋呼呼的把她拉到一旁,又问渔家大叔要来了急救包。 蒋衡看着自己裹了层纱布的手指,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寻思这伤口到底怎么来得。 “疼吗?”袁朗问她。 蒋衡摇了摇头,“不疼。” 袁朗推了下她的额头,“不疼皱什么眉。” 话落,袁朗抓起她的手,对着受伤的手指轻轻吹气。 海上的风淹没了那点稀微的暖气。 这时,东边也渐渐泛起艳红。 “快看日出!” 闻声,袁朗回头看了眼,复而回头看向她,眉眼之间俱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恣意潇洒,他冲着她微微挑眉,问道:“好看吧?” 蒋衡望着那艳红的太阳,望着在暖黄光晕下的袁朗,望着那双清澈柔和的眼睛,心尖一动,难以自抑的想要将那句喜欢吐露出来。 然后,她轻轻唤了声,“袁朗。” 闻声,垂首安抚着她指上伤痛的袁朗便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可惜,她和袁朗之间是没有缘分的。 应莉雪忽然出声唤他,而他也舍弃了她。 之后,蒋衡就坐在那里,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升起,那些绚丽的颜色一点一点褪去,变成纯净的蓝色。 后来,袁朗又回来了,他问她:“你刚才要说什么?” 蒋衡沉寂半晌才开口:“我要走了。” “还回来吗?” “寒暑假的时候吧。” “没关系,平常时候,我可以去找你。” “算了吧,还不如我去你部队看你来得可靠。” 那时候,蒋衡自始至终都没回头。 十年光景倏忽而过,蒋衡手指上的伤疤现在已淡到只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而这十年里,袁朗对自己是否有意,蒋衡想过无数次又被她推翻过无数次。 自己假想成的答案,无论如何美好,它永远都是假的。 思及此,蒋衡抬眸凝着幽深的黑色,忽然难过起来,她只盼亲人旧友皆平安康顺,万事如意,至于她大抵是难归故里了。 第14章 第14章 作者有话要说:
ooc,慎入,今天的比较短,才1800+ 袁朗定的最后考核虽有假想的成分,但在一周前,这里的确发生过混战,对方也的确是贩毒集团,只不过他们手里没有那么多的炸弹,也没能负隅顽抗多久。 袁朗一面听着前头对情势的汇报,一面垂首看着吴哲请人捎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张皱巴巴的a4纸,上头东一块西一块的染着深褐色的点,这大概是吴哲窝哪个点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泥,而在这些泥点之下,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关于蒋衡的信息,落款是蒋晖,时间是考核开始前四个小时。 蒋晖是个有条理的人,他按照时间把蒋衡的一生,一年紧着一年的罗列下来。 袁朗一行一行的扫过,看到蒋衡大学毕业就成了警察时,他怔愣了许久,那些被他故意按捺下的疑虑又渐渐蒸腾起来,充斥在他的胸腔里。 然后,他的右手不可遏制的突然颤抖起来。 袁朗握紧右手,用左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他将烟往嘴里一塞,又在桌上摸索半晌才找到了打火机,打火机连着打了几次才打燃。 点燃香烟后,袁朗连着抽了几口烟,才让右手的痉挛平缓下去,他瞥了眼右手背上的青筋,忽然大笑起来。 他差点杀了她,在与她重逢的时候。 再然后,吴哲和齐桓带着蒋晖回来了,袁朗的情绪宣泄也戛然而止。 蒋晖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可他的眼睛里却是盛满了愤怒。 袁朗掸了掸烟灰,“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蒋晖:“包括伪造我姐是毒贩这件事,是吗?” 袁朗将烟头投进他面前的茶杯里,里头满满的全是烟蒂,它们将茶杯里的水染成漆黑的颜色,透着几分恶心,袁朗盯着这简易烟灰缸半晌才开了口:“关于你姐的事,我们之后再说。” 这时,蒋晖看见了那张由他而写的纸,抬眸看向袁朗,极具挑衅的喊了声:“报告!” “讲。” “袁教官桌上纸张的信息属于私人信息,我有权利将它拿回。” 闻言,袁朗忖道都叫袁教官了,看来的确很生气了,这般想着,他又垂眸瞥了眼桌上的a4纸,伸手将它拿了起来,“这个啊……” 不等袁朗说完后,蒋晖迅速上前,将纸抢了回来,而袁朗因为心虚也未曾多加指责,朝着齐桓招手。 齐桓瞥了眼蒋晖的背影,摇了摇头,随后,齐桓推了吴哲一把。 吴哲踉跄一步,瞪了齐桓一眼,朝着袁朗假笑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而蒋晖退了半步,朝着袁朗敬礼,旋即拿着东西转身离开。 他离开黑山岛时才十一岁,又因为父母接连逝世的打击,他对自己的儿童时代便越发模糊,若仔细计算,他孩童时代的趣事并不在少数,可他的脑子里只有灵堂里来来往往的人影和满目的黑白,而姐姐蒋衡大概是他在这纷乱世间里唯一的避风港。 蒋晖并不否认袁朗安排的考验的精妙,可在他眼里,这又无异于诬蔑,尤其是在他对蒋衡的去向有自己的推断时。 袁朗看着蒋晖的气冲冲的背影,恍惚间瞧见了几分蒋衡的影子。 那次远海之行后,不知道为什么,应莉雪对他总是忽冷忽热,同时,蒋衡对他也越发冷淡。 起初,袁朗以为蒋衡是在伤怀她要离开黑山岛这回事。 于是,他搜罗了许多用于联络的东西,古今中外,应有尽有,不止现代科学的,还有古代玄学的,可惜都是些经不住用的玩意儿,但隐藏在这些行为之后的,却是同一句话,一句天南海北,我们永远能相见。 不过,蒋衡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怪得她,毕竟他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琢磨过来。 后来,蒋衡将那些东西打包好,从墙头上还了回来。 他回家时,看见角落里那包花花绿绿的东西,先是好奇,打开后便只剩下气愤了。 然后,袁朗站在这头,冲着蒋家大喊:“蒋衡!你给我出来!” 如此反复几回,蒋衡才不情不愿的被林老师推了出来。 蒋衡在离围墙还有两三米时便不走了,“什么事?” “你说呢?”袁朗愤愤地说。 蒋衡看了袁朗一眼,“我不知道。” 闻言,袁朗将那包东西拎了起来,搁在围墙上,“你不知道?” 蒋衡沉默良久后才开了口:“我要走了。” 袁朗:“就是你走了我才送你这么多东西嘛。” 蒋衡:“太多了我带不走,扔了也不合适,只好还给你了。” “一件都带不走吗?”袁朗软和了语气。 蒋衡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带不走了。” “那温思年送你的书你怎么就能带走?”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是礼物,凭什么他的就能带走?我的就不能?你还喜欢他啊?羞不羞啊?人家都有对象啦!” “对,我就是不知羞。” 说完话后,蒋衡转身就走,气冲冲的,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劲头。 袁朗也怪自己口不择言,立即翻墙去追她,一声又一声的唤着阿衡,直喊我错了。 奈何蒋衡并不理会他,回首见他追来,还从地上抓泥巴团子砸他。 他狼狈的躲着,再抬首时,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并无蒋衡的身影。 如今回首重看旧事,袁朗只觉得自己愚蠢得可以。 在广袤无垠的远海里,他没有分清天和海,就像在十三年的陪伴里,他也弄混了友谊的边界线。 他对蒋衡的感情,从来不是如他想象的那般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