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她被迫改邪归正了(快穿)》 第1章 世界一:虐心竹马1 夜间的清风缓缓地吹散了白日浮躁的气息,幽幽月光透过窗棂倾泻在古色古香的妆奁上,檀木的香气伴着窗棂前的花香飘入少女细巧挺秀的琼鼻。 她抬手拿起一支雕刻精细的玉簪在雪白的柔荑中把玩。 少女微微眯着眼,神情似笑非笑,脑海中反复回荡起方才的场景: “如今江家已失势,你莫要再与那丫头走得那般近了。” “父亲!我自幼便与滟滟交好,如今怎能因此便疏远她呢?”少年的语气急切而恼怒。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少女把手中的玉簪轻轻地放在妆奁里,从朱唇中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惜了,娇娇女郎为君愁,奈何红颜薄命已别君。”少女语气满是怜惜,但是神情却没有半分的动容。 “阿念,你可不能崩了人设。”这时,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打破了此刻的气氛。 被唤作阿念的少女轻笑了一声:“呵,我自是明白,我此刻不是正在适应角色吗?”她停顿了须臾,又道:“我只是不明白江家小姐这般性子腼腆的书呆子,怎会喜欢杨家那个倔强耿直的小少年呢?这种具有书香气的少女,难道不应该喜欢那种多情才子才更妥当吗?01号系统你觉得呢?” “阿念,你不要再多想了,现在更重要的是你的任务。”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传来。 过了片刻,系统见阿念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语气中似乎流露出对阿念的无奈。 “情之一字,没有人能说得清,更不是用妥当二字来衡量的。”说完,只见一只全身黝黑发亮的猫从黑暗的角落缓缓走来,若是不仔细看,定是瞧不出它那略显笨重的步伐,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走路的方式。 阿念似乎是被它娇憨的样子取悦了,她弯腰抱起了黑猫,捋了捋它的毛发。 “你身为一个系统对感情倒是比我通透。许是江流婉的感情在作祟,我的心口现在还痛着呢,只因她无意识听到杨老将军的话,便伤情起来,正巧被我霸占了身体,没听到自己心上人那番袒护的话,我只能深表歉意。” 系统:“……”真没有看出来你的歉意。 阿念抱着怀中不安分的黑猫,轻笑一声。 “好戏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天牢里传来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鼾声。 季行简神色平静地坐在环境恶劣的牢房里,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狼狈。只是望着眼前的黑猫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只黑猫完美地隐藏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出奇。 “阿念,你为什么要来牢房?”系统奇怪地问道。 “来看我志同道合的伙伴。” 阿念看着眼前玉质金相的男人,内心愉悦,果真是天生就要和她站在一条船上的人。 系统对阿念的话摸不着头脑,宿主的任务难道不是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攻略男主杨辞,然后刷虐心值吗?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伙伴? 当然季行简是看不到阿念的,也听不到他眼前黑猫形态的系统与阿念的对话。 自从阿念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就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个系统。还要完成什么拉下昏君的世界进度,攻略男主的任务,并且虐他才能走出这个世界。 听说这个故事原本的走向是,明君临世,百姓安居乐业,身为女主的江流婉,饱读诗书,努力打破世俗观念,走上官道,开设学堂,使女子也能有被授业解惑的机会。男主一代将军,忠心为国,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开疆扩土,协助皇帝统一制度,使百姓过上更安稳幸福的生活。 杨辞和江流婉是青梅竹马,亦是灵魂伴侣,天作之合,在这个时代造就了神话,后来更是被后世流传成一段佳话。 但是现在,这个世界崩坏,明君阴差阳错降错了地,致使昏君当道,明珠蒙尘。朝廷腐败奢靡,百姓苦不堪言,也让杨辞和江流婉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二人因家世、世道渐渐疏远,佳偶难成,抱憾终生。 本来她打算放弃任务的,虽然她的任务既不是让男女主走向正轨,也不是让她像女主一样干一番大事业。但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在哪都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一个地方继续蹉跎岁月罢了,所以她根本没必要完成这个对她来说莫名其妙的任务,如果在这里呆腻了,仅仅只是需要花点时间找一找怎么出去罢了。 但是,系统很快就斩断了她的念头。 如若她不完成任务,长此以往,神魂灵元便会被世界吸收,最后只能成为加固世界规则运行的能源了。 起初,阿念是不相信系统的这番说辞的,她不知道活了多少个年头,也游玩过山水田园,看着大千世界逐渐发展成现如今的样子,岂能被轻易地唬住?可当她仔细感受自己灵元的时候,发现真如系统所说的,自己的神魂灵元正在逐渐散失。 这倒有些难为她了,虽说她也想让生活有些乐趣,但不是这种逼着她玩游戏的法子,为了让自己能够活得更长久,她也就接受了任务。 在这个世界,她是附在江家小姐江流婉身上的,而且只是附着,她可以随时离开这个身体,恢复自己本来的样子。 在她看来,这个江家小姐的为人处世是典型的温婉型,阿念性子本来就比较随意,也没什么追求,让她突然变成一副乖巧的样子,倒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她来到这里,江流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这副身子就是为了她的到来而准备的。若是江流婉的意识还存在,反而不利于她完成任务。 阿念托着下巴,静静地蹲在季行简的面前。 “小花球,你说男主杨辞也像季行简一样俊美吗?” 系统:“……” 这个奇怪的称呼,真当它身上这层黑皮毛不存在? 阿念也不在乎系统回不回答自己,竟自顾自地抬手戳了戳季行简浓密纤长的睫毛,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妙人啊,妙人。” 季行简有些迟疑,他觉得睫毛上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痒痒的,像触电一般。 他难受地眨眨眼睛。 阿念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愉悦地戳了戳他高挺的鼻子。她觉得手感极佳,又摸了摸季行简的脸。 别看他脸瘦瘦的,棱角分明,看着没有多少肉,但是摸起来软软的,怪舍不得放开呢。 季行简觉得脸上的感觉颇为怪异,像有风拂过他的脸颊。 “喵~” 黑猫的叫声打断了阿念正在作弄季行简的动作,也引起了季行简的注意。 按理说一只猫是进不了这种戒备森严的牢狱的,季行简有些疑惑地看着黑猫,但是他也没多想,或许是它无意识地进来了吧。这漫漫长夜有只猫陪伴也不错。 他试探地摸了摸黑猫,这只黑猫吓得叫了一声,它幽怨地看着旁边一脸无辜的阿念,抬脚就想离开这里。 “不许走。” 阿念的话轻飘飘地传入系统的猫耳朵里。 它看了看自己宿主平静的眼神,又看了看季行简依旧含情脉脉地对着自己,身上的小腿就再也迈不开了。 “不能对我的人无礼。” “……” “快去,和我的人打好关系。” 系统看着面无表情的阿念,猫毛都竖了起来。 它只能回头,慢吞吞地迈着猫步走向注视着自己的男人。 “喵~”它细声细气地叫了起来,用身体来回蹭着季行简小腿。 生活不易,小猫卖艺。 季行简温柔地抱起小黑猫,任它温热的舌头舔舐自己的手指。他顺着小猫的头摸了摸他的头颈,黑猫在他怀里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季行简看着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只容易被拐走的猫。 “啊,好一幅温馨美好的画面。”阿念看着他们不禁感叹起来。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试试?”系统恼怒地向阿念吼道。 阿念不在意地把面颊两侧的碎发挽到耳后,语气冰冷。 “你倒是让我试试呀。” 气氛冷了片刻。 系统这会儿觉得自己的宿主心情有些烦躁。不过,它明白阿念这样的表现是因为什么。试想一个人稀里糊涂地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要被迫完成她觉得无意义的任务,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底里应该都不会开心吧? “这个人对我,对我们以及对这个世界都有极大的用处。在江流婉的记忆里,她的父亲是因为帮丞相说话而被贬,而季行简就是当朝丞相。” “我是系统,这个我当然知道。”系统弱弱地打断阿念的话。 阿念又接着说:“江流婉的父亲被贬,她又听到了杨辞父亲的话,依照她的性子肯定会渐渐疏远杨辞,杨辞的性子耿直,猜不到江流婉的心思,又加上两人自幼青梅竹马,他也不会往情爱方面去想,这样下去,二人肯定不能走到一起。” 她笑了笑。 “要想攻略男主杨辞,这天就该变一变了。” “因此……他就是我的助力。”阿念看着季行简说道。 “季行简此人极富政治头脑,别看他现在在牢房里,其实这是他走的一步棋。牢房外到处都有他的人,只要他想,他即刻就可出去。” “那为什么……” “你想说,那为什么他不出去?” 系统缓缓地点了点它可爱的猫头,眼睛睁得圆圆的。 阿念扑哧一笑,道:“你现在和他关系好,你去问他吧,现在我要回去就寝了。”说罢,她向季行简怀里的黑猫眨了眨眼就要离开牢房。 系统没有理会阿念故作顽皮的样子,语气中有警告的意味。 “以后你莫要再随意离开江流婉的身体了,一来被别人发现江流婉毫无生气的样子不好收场,二来,依照你现在的情况,只会让你的神魂灵元流失得更快。” 系统一下子挣开了季行简的怀抱,不在意身后的季行简无辜又疑惑的表情,走到了阿念的身边。 阿念迈出去的脚步骤停,她看了看自己的如同青葱的手指,无奈叹了口气。阿念本来就没有实体,她也只是乾山育出的一股灵气而已。 少女喃喃道:“这太阳也该出来了。” 第2章 世界一:虐心竹马2 少女晨起,洗漱完毕。她还未及时用膳便端坐在窗前的书案上看起书来,只是眼神飘忽不定,似在思考。 说起来,这个地方国号为承,民风开放,主张男女平等。只是现任皇帝胡遂登基后,昏庸无道,日日沉迷酒色,又年年增加税收,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阿念想了想,这个皇帝也不是一无是处。他起码还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比如大量建造神庙,让百姓信奉神仙。让他们相信只要有神仙庇佑,苦难就不可怕。美其名曰是为了让百姓有归属感,其实是让百姓迷失自我,继续满足他的虚荣心。他能让这么多百姓信奉承国有神灵庇佑,从而无休止地麻痹他们,其中运营的手段可谓令人佩服。 虽说……按照人们的想象,她可能算神仙就是了,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 正在阿念思索间,只见一位长得灵秀可爱的丫鬟走到她的身旁。 “小姐,该用膳了。还有……” “发生什么了?子衿?”阿念奇怪地问道。 唤作子衿的婢女急忙开口:“是杨家小少爷来了,正在前厅等着您呢。” “他这么早就到了?你且去让他稍等片刻。”阿念模仿江流婉的样子温声细语地说。 子衿应答一声便退下了。 阿念心想,来得正好,计划就要实施了。 待她到达前厅的时候,杨辞正在和她父亲谈笑风生。细看之下,杨辞长了一副好样貌:挺鼻如峰,朱唇皓齿,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似有满天星斗,全身上下都显出少年的意气风发。 “滟滟……”杨辞看着到来的江流婉轻轻唤道。 阿念向杨辞微微颔首。她又走到父亲江书敏面前柔柔地行了一礼。 “父亲晨安。” 江书敏看着自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倍感欣慰。转身笑着对杨辞说:“子息啊,你今天来得正巧,我让东厨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饭菜,就盼着你能来呢。”说罢,便要拉着杨辞去用膳。 还不等杨辞开口婉拒,阿念就开了口。 “子息还是不要拒绝阿爹的好意了。”杨辞到嘴边的话自然就像口水般又咽了回去。 在饭桌上,江书敏时不时地夹菜给杨辞,杨辞又时不时地夹菜给阿念。于是阿念看着碗中堆得像小山丘的饭菜,又看看杨辞碗中也和她是相同的情况。 阿念内心平静,甚至还想把饭吃完。 但是江流婉不会这么做,于是阿念装作无奈的样子叫了声爹爹,江书敏哈哈一笑。 “子息,我给你夹那么多饭菜是因为你是男儿,又是长身体的年龄。你给滟滟夹如此之多的菜是为哪般?莫不是嫌我把滟滟养得太瘦弱,所以你想将她养得白胖些?” 杨辞面对江书敏如此明显的调侃,面颊上倒是有了几分不自在的红晕。 “滟滟……”杨辞求救般地看着阿念。 “阿爹还是不要打趣子息哥哥了,他可不知道怎么回答您。”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自幼便在一起,我也算看着子息长大,现如今他长成了翩翩少年,我自然高兴啊。”江书敏含笑答道。 用完膳后,杨辞便拉着阿念跑到后院的凉亭里,神秘兮兮地对阿念说:“滟滟,我今天给你带了你喜欢的小玩意。” 杨辞把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伸了出来。一个精巧的瓷娃娃呈现在阿念的眼前。那瓷娃娃身上有着“滟”的字样,但是上色工艺没有那么精细,一看就是眼前的少年自己亲手在轴上上色的,然后拿去烧制的。 杨辞见江流婉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就是没有要接自己礼物的意味,他也急了起来,抓起江流婉的手腕就要把瓷娃娃放到她手中。 阿念稍稍挣开他的手,开口道:“子息,你还是把礼物收回去吧。你已经送了我许多礼物,还是不要再破费了。” 杨辞丝毫没有听出江流婉语气中的疏离,大大咧咧地笑着说:“我自幼学武,不懂你们女儿家的心思……”他顿了顿,又一脸真诚地说,“以往我送你的都是匕首什么的,直到上次我听说女孩子都是喜欢精巧的小东西,便想着自己做来送你。这个瓷娃娃可是我花费了不少心血才完成的。” 阿念表面上笑得温和,其实内心毫无波澜。此刻她已在戏中,就要扮演好江流婉的角色。 “那多谢了。”阿念接过杨辞手中的瓷娃娃,向他表示感谢地笑了笑。 “你今日来,就是专门为了送我这个?” “当然了。我还怕你不喜欢,所以早早地来,若真的不合你心意,我还可以陪你去挑其他礼物呢。”杨辞今日的话格外多,笑得也格外多。 “既然礼物也已送到,估计这回杨伯父该找你了。我也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去了。失陪了。”阿念笑着向杨辞作别。 杨辞听到阿念口中的“杨伯父”,脸色僵了片刻。他看着已经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江流婉,心口好似被一股棉花堵住,软绵绵的,上不去也下不来,令人喘不过气。 “你怎么知道杨辞会送你礼物?你不是说礼物你不会收吗?”一直没说话的系统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礼物?当然是看见了,你以为我只顾着用膳?”阿念随手在地上拾起一片枯叶放在瓷娃娃的头上,“至于收不收礼物,我突然想起一个更好的方法,也就不急着拒绝他了。” “诶?你去哪?”系统此刻才明白阿念并没有往闺房的方向走。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系统了?你既不知道剧情的走向,也不清楚其他主角的喜好,从你那了解其他人物,还不如去茶馆里打听来得有血有肉。”阿念很随意地说道,语气里没有半分感情。 系统有些心虚,就不再说话,也不敢再问自己的宿主到底要去哪。 而另一边,杨辞刚回到将军府,杨老将军一鞭子就抽在了他身上。 “逆子!还敢回来。你是不是忘记昨晚我和你说过什么?不要再和江丫头走得那般近了,你是嫌现如今的世道不够乱?”杨幕生气地吼着杨辞。 “爹,昨晚我也明确地表达我的想法了。” “你……你是想要气死我是不是!”又一记鞭子在风中划过声响,狠狠地抽在了杨辞身上。 老将军又在自己孩子身上连抽几记鞭子,杨辞一声不吭,只是咬着牙忍着痛。 “你还是在室内好好闭门思过吧!”老将军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此时阿念已经在酒楼里买了点心,奔着狱门前走去。 “你这次想光明正大地去看季行简?你别忘了你的人设。”系统闷闷地开口。 “你是不是对江流婉有什么误解?” “什么?” 阿念无奈地叹了口气。“虽说江流婉性子内敛,但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姐。崩人设这种事你还是不要担心了。” “我是怕你崩了人设后会被世界规则排斥,我还不是担心你吗!” 阿念不理会系统的碎碎念,径直走到狱门前,语调轻缓地对狱卒说:“还请狱卒官人体谅,可否让我进去探望一番?” 狱卒们看到眼前温婉可人,冰肌玉骨的美人儿,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并非不想让女郎进去,实在是上头有命令,这……我也不敢不从啊。况且这里头的可都是重要犯人,环境恶劣,女郎进去也不好受。” 阿念假装为难地说道:“那可否请狱卒大人帮我把食盒送进去?这些就当是我的心意。”说着就把今早故意别在头上的几个银簪取下来,交到和他搭话的狱卒手里。其实她的首饰不多,她翻来翻去也就几只簪子,这才挑挑拣拣地别在了头发上。 为首的狱卒接过簪子,看着身后的兄弟笑了笑,想着:这年头百姓饥荒,谁不想多赚点银子,银子可比那几个铜板好用多了。 他满脸堆笑,把簪子揣到怀里。 “当然当然,不知女郎要送给哪个啊?” “季丞相。” 狱卒们又相互瞅瞅,都给对方挤了挤眼。虽然季丞相是朝廷重犯,但是有了银子还管他是什么。 “好的,请女郎稍等。” “多谢了,不过我还要及时回家,食盒就不用送回来了。”阿念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 “你确定季行简看了你给他留的字条,他就会出狱?”系统颇为怀疑地说道。 阿念纵然再不想搭理系统,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物?还是妖魔?感觉你像小孩子似的,问题很多。” “……” 狱卒还是谨慎地打开食盒,用银针试了下毒,这才打开季行简牢房的锁,把食盒放到里面,愤愤地说道:“真不明白你都在牢里了,为什么还要女子给你送吃食。”说罢,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想在这儿多待。 季行简平淡地看了眼食盒,似一泓清水的双眸低垂,显然没有被这个食盒勾起兴趣。 到了傍晚,几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踏着月色,飞身来到牢房。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瞟了一眼已经被迷药迷晕的狱卒,抬手抱拳,十分恭敬地跪倒在地上。 “大人,你安排的事属下已经办好了。” “嗯……今天的食盒是谁送来的?”季行简抬眼静静地说道。 “禀告大人,是江大人的女儿江流婉。” “嗯?你且把那食盒拿来。”季行简又有了几分兴趣。 他轻轻打开食盒,里面意料之中地有一盘精致的桂花糕。他摸了摸食盒,发现食盒内侧有小小的凹槽,显然是“点心”二字,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他有些惊奇,不知道江流婉想做什么。 他复看了一眼点心,用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其中最显眼的一块,轻轻掰开,桂花糕的香气飘入他的鼻子里。 只见一张字条蓦然入目。 第3章 世界一:虐心竹马3 “出狱,除帝疑。” 简单的五个字让季行简眉头微皱。素闻江书敏有一女,只是鲜少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他原本以为她也是那种大家闺秀般的温婉,不过如今倒是令他感到惊喜了。 他故意入狱的计划,除了自己的人,还没有别人知道。 虽然江书敏是在朝堂上替他说话才而被贬,但是到底不是自己人,他还是有几分顾虑的。这个江小姐倒是有几分胆色,也不怕因此掉了脑袋。 想罢,他淡淡地对身旁的黑衣少年说:“顾一,你去盯着这个江小姐。” “是。”隐藏在黑暗里的少年抱拳施礼,飞身离开。 “你们也退下吧,既然有人想让我出去,我们也需准备一下了。”季行简对着自己的手下说道。 “大人,那食盒里的桂花糕……” “食盒当然留下,这可是狱卒送来的,总不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是。”顷刻间,狱里只留下了一阵清风,没有了半分人的身影。 季行简看着食盒中的桂花糕,眉头紧锁,眼神中淡漠无情。 阿念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后院的凉亭里。此时正值仲春,夜间的风有些凉,她也只是简单的披了个粉色小袄。 一树杏花像抹了胭脂,有了女儿家的神情,羞羞答答的含苞待放。 阿念听着墙外的动静笑了笑,缓缓念出一句诗来:“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只见一个脑袋从墙上冒了出来,头上还顶着几朵似红非红,似白非白的杏花。 杨辞笑得眯起了眼,憨憨的挠挠头,似是才明白阿念刚刚的话,又歪头对阿念笑了笑。 阿念此刻心中一动,看着月光照在少年美如冠玉的脸上,心下想:果然是江流婉看中的少年,撩人而不自知。 杨辞从高高的院墙上一跃而下,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杏花从他的头顶落下,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度。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有一份独有的温柔。 他跑到江流婉面前,眼睛时不时地偷瞄她,见江流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微笑,杨辞颇有些媳妇见公婆的不安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略显局促的开口:“滟滟……今夜没有听到你的回应我就翻墙过来了,你不会生气吧?” 说起来,儿时他们经常玩在一处,也有过许多玩闹的约定。比如说:夜间想找对方就要在墙边学小猫叫,若另一方应声,就可见面。 现如今,一个成了气质素雅的少女,一个成了朝气蓬勃的少年郎。江流婉也不像以往那般时常与杨辞在一处了。 其实阿念根本不在意他的冒失,反而觉得他很可爱。但是她现在是江流婉,那她就吓唬一下杨辞好了。 于是她装作恼怒的样子对杨辞说:“你坏了我赏杏花的心情。” 杨辞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后就给江流婉一个明媚的笑容。他总觉得现在在他面前的江流婉才是真正的江流婉,与白日那种奇怪的感觉不同。 今早他与江流婉相处的时候,觉得她疏离又冷漠,绝对不是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现在倒是感觉这种怪异感消失了。 他愉悦地帮阿念拢了拢肩上的小袄,怕她着了风寒。 阿念想着,如果是江流婉,她应该做出何种反应呢? 是否应该欲拒还迎?还是习以为常?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杨辞突然靠近她,点了点她的脑袋。说了句令她似懂非懂的话。 “为什么你叫滟滟啊?” “啊?” 阿念有些糊涂,这都是哪跟哪啊?她怎么突然跟不上眼前少年的想法了呢? “滟滟,燕燕,应该像燕子一般机灵才对。你瞧瞧你现在呆头呆脑的样子,果真读书读成了书呆子。” “什么燕燕,一看你就不怎么做功课,我的‘滟’字明明是‘潋滟晴方好’,只有你会拿拿它当做小燕子的玩笑来戏耍我。”阿念装作记忆中与杨辞玩笑的样子。 “我才不跟你争论这个。”说罢,他掰过阿念的双肩,又故作神秘地坏笑,“你难道不好奇今晚我为什么找你吗?” “的确好奇。”阿念顺着杨辞的话说道。但她故作慌乱,把脸偏到一旁,躲过杨辞的眼神。 杨辞以为她是在敷衍自己,小声地抱怨道:“什么嘛……你看起来没有半分好奇的样子。” 阿念有些想笑,原来耿直的男孩是这样的。难道看不出她刚刚故意装出的神态吗?果然让她装这些都没用,这次她真的相信这个男主的人设了。 杨辞撇了撇嘴又对阿念说:“过几日就是祈神会了,我想和你一起去。” 是了,祈神会是皇帝胡遂登基以来创立的节日,也是为□□祈祷的日子。他要求人们在节日当天进入神庙拜祭,夜晚还有百鬼夜行。所谓百鬼夜行,是人们戴上面具,穿上红衣,聚在一起跳舞。也可在河边放灯祈福。 在阿念看来,原本祈神会是人民表达祝福,期待美好的节日,可是近年来,胡遂帝却拿它当借口搜刮民脂,实在是失了它原本的乐趣。 想到这里,阿念才试探般的开了口:“为何要和我一起?” “我们以往也是一起去的啊?” 杨辞此刻也有些糊涂了,他以前不是一直和滟滟在一起的吗?虽说这几年不知怎么地,滟滟没有和他一起,可他心中的第一人选一定非滟滟不可。 阿念听到他的话颇感无奈,这些暗示恐怕是要不得了。以杨辞和江流婉的关系,可不能操之过急。 算了,原本她就没打算让杨辞这么快开窍,她也只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想看看杨辞的反应罢了。 于是,她抬头望着杨辞,眼睛笑得像月牙儿一般弯弯的,用温柔的语气笑着说:“我自然也是希望与子息一同前去的。还有……今夜天有些凉,子息也不知道多穿些。” “嗯……” 杨辞看着这样的江流婉,有些晃神。可能是今夜的杏花开得没那么好,也可能是今晚的月光有些暗。他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真是滟滟美极了。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脸,眼神飘忽不定,可微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的心思。 “你翻院墙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阿念故作轻柔的话语,打断了杨辞此时的心慌意乱,也硬生生破坏了气氛。 若是让她知道她做的这个好事,肯定后悔不已。 杨辞有些委屈地回答:“我怕你又和前几年那般拒绝与我一同去,这才……” “我瞧你是没有娇女郎陪,才想着与我一处吧?”她故意打断杨辞的话,就是想看看他着急的样子。 果然,这边杨辞急的跺了跺脚。 “滟滟……你也忒过分了。” 阿念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今夜她也算找了乐子,真是不禁逗的小少年。 想想她活了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四大神山之一的乾山,身边除了灵植,就是灵兽。虽说她曾经也有幸在人间呆了个百余年,但是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如今,自己也是正儿八经的戏耍过少年郎了。 杨辞看着面前的少女笑的愈发明媚,又想到方才滟滟说的话,心中愈感羞赧起来,急忙开口辩驳。 “滟滟……我不是!” “你还笑我呆呢!你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我答应你就是了。” “啊?”杨辞一时没听明白阿念的话。 “我都应你了,你也该回去就寝了,夜间风凉,快回去吧。” 说着,她柔柔的把杨辞背过身去,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背。 “嘶……” 杨辞突然轻呼一声,又有些慌乱的避开阿念的触碰。 阿念看着杨辞的反应,内心不禁冷笑。果然,杨幕不肯让杨辞见江流婉。今早他来找她,想必被杨老将军知道后,打了他几鞭子。 看来得把杨幕这座大山变成畅通无阻的隧道才可以。 “子息……你怎么了?”她关心地看着他。 “嗯……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被虫子咬了几口,不碍事的。” “真的没事吗?” “放心,不碍事。” 杨辞看着江流婉明显担心的面容,心里面暖暖的。怕她不信,又拍了拍胸口说:“你瞧,好着呢。” “难道被虫咬到的是你的胸口?这虫子真是刁钻,净往你的胸口爬。” 阿念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出什么神情,只是语气稍显幸灾乐祸。想来,也是想让杨辞觉得她相信了。 “……” 杨辞听到江流婉的话颇感尴尬,果然一遇到滟滟,他的脑子就坏掉了,此刻不知说些什么好,又怕她看出端倪,连忙做出满脸和悦的神态。 “就会取笑我。” “时辰的确不早了,滟滟快回卧房吧!” 还不等阿念作出反应,他便火急火燎的翻墙回去了,就连影子都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系统,你们难道没有好感提示装置吗?” 阿念面对着杨辞翻过的高墙,淡淡的问道。 “这……”系统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我……我们建议宿主真情实意的体验世界剧情,好感系统太过数据化……在这个世界他们就是真正有血有肉的人物,感情不是数据,希望宿主正确对待。” 系统越说越有底气,感觉自己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后盾。莫说宿主现在不能拿它怎么样,就算……反正就是不会拿它怎样的! “体验?我觉得现在我是在体验灵力变弱的过程。你好好藏住你的尾巴,可别让我发现你们是在戏耍我。还有……” 她随意的理了理皱巴巴的袖口,轻描淡写的说着令系统感到无奈的话:“抱歉了,我还真没办法投入感情,只要完成你们所谓的任务就好了,不必搞那花里胡哨的情感。” 此时,隐藏在黑暗里的顾一看到夜半私会的场景,不禁为自家主子感到悲哀。这三更半夜的,让他盯着江家女郎,没想到江女郎竟与杨家小少爷私会。 万一主子想不开,硬要强抢民女该怎么办?之后就是江流婉与杨辞双双私奔,最后化成蝴蝶比翼双飞了。 实在是……这……唉,反正主子会伤心的! 顾一可能是误会了季行简的意图,他只是单纯……呃……并不是单纯的想让顾一监视这个不怕掉脑袋的小丫头片子而已。 顾一却在脑子里把一部虐恋情深的戏码演了个足。 第4章 世界一:虐心竹马4 季行简和阿念并不知道顾一心里的小九九。若是知晓了,那他们肯定会无语凝噎。有的人表面上是冷若冰霜的美少年,内心却是有着八卦心灵的少男。 阿念抬头望月,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皓月与美人相互辉映画面。 她轻瞥了一眼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 心想,戏还没看够? 也是,还真要谢谢季行简心胸宽广,没派人来杀她,要不然,暗处的黑衣人早动手了。 估计季行简也是想明白她要做什么吧? 可惜,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伙伴嘛,互相不吸引,怎么成为伙伴? 如今目的就算达成了一半,还是要等他出狱,亲自“请”她来才是。 “子衿。” “女郎,是要就寝了吗?” 子衿急忙从远处跑来,关切地问着阿念。 “嗯。” 阿念这才细细打量眼前的侍女,面容灵秀可爱,是个讨喜的长相。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名字也是个好名字。 在江流婉的记忆中,她只有这一个贴身侍女,伶俐乖巧,心性单纯,也是个忠心的人。 看来,江流婉倒是会用人,虽然阿念并不喜欢身边有人照料,但这个侍女却难得懂事,什么都不会过问,也合她心意。 她把身上的粉色小袄披在了子衿身上,装作江流婉平时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也要注意身体,莫要受了风寒。” “是。”子衿眼睛里满是笑意,露出两颗小虎牙,更显可爱。 自己家的姑娘就是会疼她,她更要终生侍奉小姐才行。 她已经在心底悄悄地立下了一个誓言,就算变成没牙老奶奶的时候也要陪在江流婉身边,要看到她儿孙满堂才行! 若是自家主子有了可爱的子孙,她子衿作为一个有福气的没牙老太太,肯定笑得合不拢嘴,连脸上的褶子都能皱成菊花! 子衿虽然面上稳重,但是心里的丰富程度绝不亚于顾一。 千里姻缘一线牵,两人当真是般配极了! 子衿就这样手里掌着灯,领着她家女郎到闺房,愉悦的伺候她就寝了。 烛光摇曳,玉盘隐匿。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地入了梦。 阿念又是一如既往地按照江流婉的习惯早早起身读书。有时还会在后院赏赏杏花,尝尝东厨里的点心。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杨辞也没来找她,想来也是被禁足了。她算了算日子,估计季行简也快出来了。 她不徐不疾地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开口道:“子衿,请帮我梳洗打扮一番,我要上街。” “上街?”子衿有些疑惑,以往她家姑娘可不喜欢去热闹的地方了,怎么今日…… “嗯,上次在东街尝过的桂花糕不错,今日闲来无事,想去尝尝。” 原来是桂花糕。她家姑娘最近迷上了这个吃食,之前都是下人去东街买来。又连着饥荒,点心的价格也高了起来,若是以往,她家姑娘定舍不得吃的。 “姑娘!街上都是些饥民,不安全,还是奴婢去吧。”她皱着眉头,神情担忧。 “无妨。”她笑得温温柔柔。 “那我找几个护卫护着小姐。” 阿念拉着子衿,拍了拍她的小手。 “不用,有你就够了。” “好吧……” …… 街道两旁是茶馆,作坊,酒楼,还有大声吆喝的小商贩,古朴破旧的小巷里坐满了乞丐。他们蓬头垢面,鹑衣百结。身上瘦得只剩骨头,眼睛和脸颊也深深地凹下去了,还时不时地用满是泥垢的手指,挠着身上的虱子。 这些乞丐都是被官府逼到小巷让他们自生自灭,白天不让他们去街上乞讨,以免影响街上的环境。到了晚上,这些乞丐才能出来讨饭,但常常饿得没有力气,也讨不到饭。 “抓住他!快!” 只见一个穿金戴银,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男人,掐着腰破口大骂。他嘴里的唾沫都能喷到别人的脸上。 “你个狗崽子,敢偷爷爷我的东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的前方,一个衣不蔽体的孩子飞快地跑着,脸上满是惊恐。他看到身后正在追赶他的彪壮大汉,吓得连滚带爬,身上擦伤的地方都沁出了血。 一个孩子又怎能跑得过几个魁梧的大汉呢? “你这个狗东西还是被我抓到了吧!哈哈哈哈……”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心满意得地大笑,几颗金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今天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说完他狠狠地扇了这个孩子几耳光,把他打得嘴角流血,脸颊没一会儿就肿得像包子,又红又肿。 “我没偷你的东西,我没有……”他的眼睛里倒映着眼前人可怕的嘴脸,浑身害怕得颤抖,但眼神中恨意滔天。 “你抢走了我妹妹,还折磨死了她!” 阿念看到这种情形,内心冷笑。什么人都敢碍她的眼,他也配?当真是坏了她的心情。 虽然她现在的灵力低微,但是一个东西她还是能收拾得了的。 她正想使用灵力把这个臭虫碎尸万段。抬眼又瞟到了正在监视她的顾一,微微勾唇一笑。 看来要借你的手来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了。 她抬步向前,走到那个男人身边,大大方方地开了口。 “不知这个孩子是怎么得罪你了?” “当然是这个畜生偷我东西了。” 那个男人说完,上下打量了一遍阿念。他双眼放光,语气轻佻。 “呦,小美人。你要不要跟哥哥回家啊!” “放肆!你敢调戏我家小姐,信不信我报官!”子衿一下子没忍住,挡在阿念的身前。 “去啊,你以为我怕?你去问问我李大棍是谁,谁敢抓我?让你家小娘子做我的第十二房夫人还是抬举她了。” 他伸手就要抓阿念的手腕,阿念不作痕迹地避开他。 只听嗖的一声,一颗石子打在了李大棍的肩膀上,让他疼得嗷嗷叫。 “谁?快出来!我今天非得撕烂你!” 又一个石子打在了他的门牙上,他的门牙直接崩到地上,嘴里直流血。他抹了一把嘴,脸上都被他抹上了血,更加狼狈不堪。 “混账!还不快去看看是什么东西!”他气得剁了几脚自己的护卫,然后又捂住嘴巴疼得叫起来。 过了一会儿,几个壮汉颤巍巍地跑到李大棍身边。 “主子,没……没有人。” “狗……” 还不等李大棍把话说完,又是几个石子打在他身上,他吓得连滚带爬,跑出了街道,就连他身边的几个壮汉也被石子打得鼻青脸肿,狼狈地跑走了。 众人议论纷纷,但都心照不宣地认为是神灵惩罚他,就都各自散去了。 尽管如此,阿念的内心还是不舒坦,她最讨厌妨碍她的人。没想到,季行简的人竟然不杀这个人,亏她还把机会留给顾一呢。 她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假装害怕地张了张口。其实她是在念咒语。 “宿主,你在做什么!” 季行简的人不收拾李大棍,她还不能收拾了?阿念没理系统。 另一边已经跑掉的李大棍,突然摔倒在地,浑身难受。不过一瞬间,他已经变成了一摊烂泥。他的护卫也都浑身溃烂。 看到这种场景的人们无不亡魂丧胆,谁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但是谁死了活了,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在这个年代能吃饱,就感天谢地了,谁又会关注这没有头绪的案子呢? 阿念心满意足地挑了挑眉,快速扫了一眼面前的小孩,面无表情地准备走。 “宿主!” 阿念的眉心猛地一疼,身体也像火烧一般,疼得她冷汗直流。 果然,不能崩人设。 “宿主,念在你杀的是个无恶不作的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若是你真想灵力散尽,用不着我的惩罚,你多崩几次人设,自然也就魂飞魄散了。” “哦……” 阿念身上的疼痛骤减,她竟然觉得系统有些赌气的意味。 她十分无奈地把孩子拉到一边,接着又蹲下,虚情假意地扯出一个笑容来。 “小……你别哭好不好?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个孩子灰头土脸的,而且声音也哑了,所以分辨不出性别。 阿念也不知道是叫小弟弟好,还是小妹妹好,所以她一时有些懵。 “姐姐……”他哭的泪如雨下,嗓子也哑得不成样子,“我的妹妹死了……” “别哭别哭……” 阿念手足无措地用手帕帮他擦着眼泪。这是她第一次哄孩子,内心颇有几分别扭。 “那个坏蛋已经跑了,不哭不哭……神灵会惩罚他的,他一定会死。” “真的吗?”他眨着清澈而湿润的眼睛。 “真的!相信姐姐!” “姐姐,我叫小豆包……” “嗯!小豆包相信姐姐好不好?” “嗯……我相信姐姐。” 小豆包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子衿,你且去买几个包子送来。” “小姐……” 子衿犹豫了一会儿,看见阿念对小豆包怜爱的神色,这才急忙去包子铺。 顾一在暗处啧啧几声,这个江家小姐是个美人,还有一副菩萨心肠,主子眼光真不错。 没一会儿,子衿就搂着一包用油纸兜住的热包子小跑来了。 “小姐,包子。” 第5章 世界一:虐心竹马5 阿念接过热腾腾的包子,塞到小豆包的怀里。 “姐姐给你的,快吃吧!” 小豆包摇了摇头,又对着阿念鞠了一躬。 “谢谢姐姐……但是我想拿给我娘吃。” “你娘?” “前几天那个坏蛋打伤了我娘,抢走我妹妹。我娘还在家等我讨饭回去。” 正说着,几声气若游丝的呼喊就传入阿念的耳畔。 “豆包……豆包你在哪?” “娘!我在这!” 小豆包立刻跑向一个衣着七破八补的妇人。她的面色发白,眼角的皱纹像苍老的树皮。 她双手拄着拐杖,一颠一跛的迎着小豆包,顺势把他搂进怀里,眼中含着泪水。 “豆包,你去哪了?可担心死我了。” “娘,我遇到了美人姐姐,我们有包子吃了。” 小豆包如获珍宝般把紧紧搂在怀里的包子捧起来。 “这……” 妇人这才瞅见已经站在他们身旁的阿念。她的眼神充满戒备和怀疑。 “你是?” 阿念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语气轻柔而舒缓。 “夫人,你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 “娘,美人姐姐是好人,她还帮我赶走了那个打伤你的坏蛋。” 阿念挑起了眉头,虽说她杀了那个恶心的臭虫不假,但是人可不是她赶走的。 这个妇人扔了拐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就要给阿念磕头。 阿念装作慌乱地扶起她,语气有些惶恐。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我要感谢恩公。” “你的伤还没好,更何况我受不起你的大礼。” “您是我们娘俩的恩人,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 说什么她也不肯起来,阿念气的没了办法,但只装作为难。 她回头对着在一旁皱眉的子衿说道:“子衿,快帮我扶这位夫人起身。” 接着,又劝说妇人,“地上凉,你先起来再说。” 待扶起妇人后,阿念又唤了声子衿。 “你去看看最近的医馆在哪,我们领着这位夫人前去。” “使不得使不得!”妇人连忙摆手,“我可不能让姑娘再破费了。” “无妨。” 正在她劝说这个妇人的时候,另一旁的顾一刚收到季行简的消息,让他“请”江姑娘去酒楼一叙。 这……江姑娘正在做善事,他怎么能打断她呢,况且,江姑娘也不一定去啊!这可怎么办? “大人,咱们还去不去?” 顾一冷冷的扫了一眼身后的人,“你说呢?” “……” 被顾一这样看了一眼,刘钦默默垂首。心想:顾一也忒凶了,果然是跟在季丞相身边的人。 顾一摆着一副面瘫脸,不急不慢的向着阿念的方向走去。 阿念瞧见了顾一,又不动神色的往酒楼看了一眼,愉悦的勾勾唇。 猎物上钩了。 “江姑娘,我家主子在前方酒楼有请。” 阿念眉头上挑,嘴巴微张,显然一副惊讶的样子。 “请问你家主子是?” “去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 阿念看着小豆包,又对顾一说:“我不放心他们,怕他们去医馆的路上又被歹人盯上。” “江姑娘请放心。” 顾一回头叫了一声刘钦,“刘钦,你去护送这位夫人和这个孩子去医馆。” “是。”被唤的刘钦跑过来,抱拳施了一礼。 尽使唤他去干些琐事,他也想正正经经地帮季丞相完成大业啊! 唉,小爷他也是有英雄梦的,谁让他心善呢,看着他们也可怜,就帮了一把吧。 “江姑娘请吧。” 顾一目送刘钦的离去,转身面向酒楼,对阿念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阿念颔首微笑,就要跟着顾一进酒楼。 刚进酒楼,顾一就拦住了子衿的去路,“还请这位侍女在此等候。” “姑娘!”子衿挡在阿念面前,神情担忧。 阿念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她一路随着顾一进了一间雅间。这雅间倒是别致,朱红色的门窗,深色的地面,屋内挂着青绿色调的彩画,几缕檀香绕着屋顶。 季行简身着墨绿色银丝长袍,如墨般的发丝垂在背后,绿色与黑色形成一种极致的素雅。他身姿端正,右手拿起壶把,左手轻按壶盖,动作优雅地倒了杯茶,茶水与杯壁碰撞出悦耳的声音令人心情舒畅。 “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这是阿念脑中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诗,这是一种极致的宁静美好。 又如青莲居士李白的“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那般令人惊艳。 这是阿念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观察这个人,她不禁感叹季行简的相貌与情操,还有他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刻在骨子里的优雅。 季行简见面前的少女微愣的模样,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亲近中透着疏离的语气把阿念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金声玉韵,蕙心兰质。江姑娘不愧是江尚书的女儿。” 阿念即刻做出了反应,只是装得紧张无措些。 “不敢,季丞相莫要抬举我了。况且家父已经被贬,实在是担不起尚书的称号。” 季行简本以为能看穿他计谋的,还冒险给他送信的是一位气质沉稳、处事不惊的姑娘,没想到又再次对这个江流婉改观了。 “是本相疏忽了,愿江姑娘谅解。只是……”他顿了顿,嘴角的笑容突然消失,换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不知是江姑娘的胆量大,还是命大呢?” 少女纤细的身子猛地一颤,过了许久才犹豫地开口说道:“我自幼胆子就小,在这个年间……人命微贱,我一个闺阁女子的命更谈不上大。况且……” “嗯?”季行简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静等阿念未说出口的话。 阿念深呼吸一口,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神情坚定,用铿将有力的语气说道:“况且百姓疾苦,民生多艰。丞相又治水有功,以天下大任为己任,察民心,体民情,实乃民心所向,天命所归!” 季行简有些兴趣地挑了挑眉头,抬手示意阿念入座。 阿念愣了一会儿,拘谨地向他笑了笑,显然动作僵硬的入了座。 季行简为她倒了杯茶水,茶香四溢,为这种紧张的气氛平添了一份闲适。 “江姑娘的一番言语,实在是令本相吃惊。只是……天命所归不太妥当。你自称胆小,可我怎么觉得你的胆子甚大呢?” 季行简用手指轻扣桌面,好笑的问着面前的少女。只是他已经下意识地使用“我”这个称谓。 阿念猛然起身施了一礼。 “丞相所言令我惶恐,只是我说的乃是肺腑之言。” “莫要慌张,我很好奇江姑娘是怎么知道本相的计划的?你又真的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他示意阿念坐下喝茶,神奇莫测的看着阿念。 “我相信大人,相信家父,更相信百姓的心。至于是怎么知道大人计划的,这只是我的猜测,也不敢相信大人会私吞粮款。” “所以,说了这么多,江姑娘送字条的意义何在?”他有意无意地试探着阿念。 阿念在心底默默的想着:这人一开始就一直问她,这次算是问到点上了。 “我只是为百姓哀伤,为家父不平,更想为国家尽一份微薄之力。如今皇帝昏庸,百姓麻木,我不忍家国破碎。因此,斗胆请求大人推翻承国王朝,建一个清明的太平盛世!” 说罢,她的胸膛上下浮动,仿佛用尽毕生的力气才把话说完。她的眼眶也染上了霞色,坚定地看着季行简。 “江姑娘说的真是慷慨激昂,动人心弦,只是这可是谋逆大罪,你又知晓我是故意入狱,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季行简一边佩服这个表面柔弱,内心大胆的少女,一边又对她报以怀疑的态度。虽然他的本意就是推翻这个腐朽没落的王朝,但是眼前的少女有什么理由让他相信她花架子般的话语? “除帝疑”三个字一开始是能让他感到惊讶,但是细想来,这就是江流婉耍的一个小手段,引他上钩,胆量有余,聪慧不足。他只是在陪江流婉演戏,这个少女又有什么本事能够做到这三个字呢? “丞相不会杀我。”阿念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丞相见到字条后,没有立即杀我灭口,那么以后也不会。我既然敢送,就敢承担后果。因为我知道大人的心胸,知道这个朝代是多么的失败。” 她抿了抿唇,玉手紧攥着袖口,盯着季行简的明亮的眼睛,“大人从我一进入雅间就对我提出了八次疑问,这足以说明大人对我极不信任,这也在常理之中,我只想为百姓尽一份力,大人可以不信任我,但是我今天在此发誓,我可以帮助大人消除皇帝的疑虑,绝不背弃大人。” 话音刚落,季行简收起了笑容。 “你觉得你的价值是什么?” “这是大人的第九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已经说明大人愿意信任我了。我的价值就是为当大人的挡箭牌,以及为大人拉拢势力。” “我比较好奇你如何当挡箭牌,又怎么为我拉拢势力。”季行简觉得面前的少女令他惊喜连连。 他觉得江流婉符合大家闺秀般温良的脾性,但是骨子里又有倔性,且不算愚笨。 听到他的话,阿念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像混合了星河和春水,亮的明媚,又清澈见底。 “联姻、杨辞。这两个条件就是我们胜的关键!” 第6章 世界一:虐心竹马6 “联姻?” 季行简总觉得面前的少女在故意吊他的胃口。她说自己的想法时,去其头删其尾,让人感觉云里雾里的。 不过他向来都有耐心,就算天塌地陷,今日他也要听听面前的少女如何说出一朵花来。 季行简动作优雅的端起盖碗,掀起碗盖拂去一些茶叶,轻呷一口,茶香与檀香相依相绕。 他静静地听着阿念接下来的话。 阿念悄悄地瞥了一眼季行简,随后又迅速低头,轻咬朱唇,一副羞涩难当的样子。 “联姻是我和你。” “咳咳……” 季行简听到这话,突然被茶水呛住了,眼泪都快呛出来。过了片刻他才缓过劲来,脸上的微笑快要维持不住。他有些不悦的看着阿念。 少女壮着胆子说出荒谬想法后,她的脸色迅速红了起来,仿佛二月盛开的桃花,又宛若黄昏余下的粉色霞光。 “你……丞相大人莫要误会,这只是权宜之计。” 她生怕季行简误会,连忙抬头,语气急切,并且用真挚的目光看着他。 目光交汇,相顾无言。 两人似乎都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双双别过脸去。 过了片刻,季行简才开了口,眉间颇有几分不自在。 “江姑娘何意?难道是想借着你我订婚来打消胡帝的怀疑?若真是如此,那大可不必。我还用不到这般毁姑娘家清誉的办法。” “我……我不在意的……”她声音轻得好似喃喃自语。 “……” “季丞相且听我细细道来。” 阿念瞧着季行简沉吟不语的样子,一改方才羞涩的作态,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我定亲之事,乃是我经过千思万虑才斗胆与丞相计议。” “哦?”季行简也恢复了原先雍荣闲雅的样子,询问般的挑了挑眉头。 阿念略微思索,字斟句酌的开了口。 “结亲妙处有三。其一,家父被贬,地位轻微,如今只是一个闲职。而大人权倾朝野,处尊居显,我与大人的身份,实乃云泥异路。这使得你我结亲之事,表面上看来是情投意合,没有半分利益可言,这是皇帝想看到的。其二,胡遂善疑,虽说大人有意入狱,如今也已经清白出狱,但是皇帝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不久他可能会想计谋在大人身边安插眼线,而安插细作的方式可能……” 阿念没有接着往下说,她看见季行简嘴角带笑,便知道他已经接受自己。 “可能什么?”季行简饶有兴趣地询问着。 “可能是为大人赐婚。”她盯着季行简的眼睛又接着说道:“到那时,大人可没有理由拒绝。” “若真如江姑娘所言,我也不是没有法子对付细作,况且丞相府平白多了一位温柔贤惠的女主人亦无不可。”季行简故意地说着反驳阿念的话。 阿念内心颇感无奈,季行简这人竟然有腹黑属性。 “大人真的不介意吗?那可是要与您一起度过余生的人,一定要两心相悦才算圆满。她们对大人又有几分真心?还望大人慎行。” “没想到江姑娘竟设身处地地为本相着想,我当真要感谢姑娘了。” “不敢,这只是我分内之事。”她毕恭毕敬地说道。 “另外,皇帝为大人选的夫人肯定都是一些王公贵族、家世显赫的小姐。一来是让丞相以为他信任您,二来是不好让大人随意打发这些女子。” “看来江姑娘是真的思虑良久。那第三个妙处应该是与第二个条件‘杨辞’有关吧。” 季行简的语气是陈述而不是疑问。 阿念笑得明媚,看着男子的眼睛。 “自然。” 她又接着说道:“杨辞与我是至交好友,我们自幼便在一起,我也深知他的脾性,他襟怀洒脱,颖悟绝人,武艺超群,又有爱国爱民之心。况他背后有整个将军府,是助大人成功的关键。” 阿念语气没有了起初的平缓,神态也有几分难得的自豪。 季行简看见这样的阿念,神色不明地说道:“没想到你对杨辞评价颇高,他可是杨幕老将军的独子?” “正是。” “我对他也略有耳闻,去年秋猎,他可是抢尽了太子及一干皇子的风头。倒是个惊才艳艳的少年。” 季行简看着阿念,内心愈发愉悦。因为他觉得与江流婉在一起很舒适,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与一位女子产生志同道合的感觉。 “这么说……大人您同意了?” 阿念冁然而笑,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少女的活泼。 “你的小字是滟滟?” 季行简没有直接回答阿念的话,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这令阿念有些许的迷惑,一时间,除了应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行简,我的字。” 他见阿念还是一副找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又再一次好笑的开了口:“滟滟以后可以唤我行简。既然是要结亲,就该亲密些才是。” “嗯……” 阿念的脸刷一下子又变得通红,声音轻如细丝,没了方才自信端庄的样子。 “滟滟可是哪里不舒服?”季行简笑的开怀。他觉得面前的少女时而胆大,时而胆子又小的又仿佛见着蚂蚁都会吓着,让他不禁升起逗弄她的心思来。 “没……没有。”阿念头低的都快埋进胸口。 她缓了片刻,复开口:“大人,时候不早了,我出来已许久,就先辞去了。” “明日便是祈神会,不知行简是否有幸与滟滟同游?” 季行简大方从容地邀约。 “嗯……”阿念低低应了一声,又细声细语的开口,“日后你我在外会时常故作亲密,还请大人莫要嫌我愚笨。” “滟滟蕙质兰心,又怎会愚笨。”他听见阿念的话,笑的不失温柔,“滟滟也该唤我行简了,莫要在外露出马脚。” “行……行简。” 季行简满意地点点头,对着门外站着的顾一唤道:“顾一,你且去备马车,我们送江姑娘回江府。” “是。” 阿念柔柔地施一礼,“谢大……行……行简。”她自觉唤错了,又连忙改口。 “大行简?滟滟难不成不记得我姓季?” 阿念轻咬朱唇,刚想开口道歉,季行简就看出来了她的意图,毫不在意地温和一笑。 “滟滟要时刻记得行简,把行简刻在心里,你瞧,我把‘滟滟’二字都唤的如此娴熟了。” 他的这句话不禁让人浮想联翩,一时让阿念分不清,他是想让她记住“行简”,还是把他本人放在心里了。她犹豫着,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柔柔地唤了声行简。 季行简笑了笑,也不再继续逗弄阿念。 这时,顾一已经备好马车,子衿也跟了进来。 “姑娘你没事吧?”子衿的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是小跑过来的。 “不必担忧,我只是见见行简。”阿念扭头看了一眼季行简。 “行……唔……”子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巴,眼睛里充满惊讶,她竟不知自家姑娘什么时候与季丞相如此亲近了,季丞相可是整个承国家喻户晓的大人物!自家姑娘喜静,爱好看书,更是没怎么出过府,又怎么会与季丞相结识呢? 不过子衿从来都不是个多事的人,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一路上,坐在马车里的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许是季行简看出了少女的不自在,像是不经意地开了口:“滟滟可有想好如何与江大人说明你我之间的事?” 阿念略微思考:“我认为不应操之过急。我们可以时常通信,这样也容易让家父相信你我芳心互许的事情。” “也可。” 话音刚落,马车就驶到了江府。季行简眉目含情,动作温柔的扶阿念下了马车。 一旁的子衿紧紧地跟在阿念的身边,生怕阿念被季行简占了便宜去。 就在阿念准备迈步进府的时候,她用余光瞥到了站在远处看着她的杨辞。 杨辞疑惑地看着与阿念动作亲密的男子,微皱眉头。此人的长相和气质他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的了。 也不知道滟滟是怎么认识这样通身金贵之气的人。 想罢,他像赌气般,高声喊了一声“滟滟”,小跑着来到阿念面前,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季行简此时也注意到面前颀长白皙,神态朝气的少年。 他与阿念对视了一眼,又对着杨辞微微一笑,温和而有礼。 “滟滟,他是谁?” 杨辞看着面前品貌非凡的男人,又想到方才两人下马车的一幕,越想,他的心里就越是别扭,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提高了不少。 “这位是季丞相。”阿念略带羞涩,柔柔地回答杨辞的问题。 “杨小将军也可唤我行简。” 季行简站在阿念身旁大方从容地补充说道。 杨辞瞅着少女不自在的神色,心里又痛又酸,仿佛在心尖里扎了一根针,又像是嘴里灌满了陈醋,就连嘴里嘟囔的话都透着丝酸气。 “又没让你回答。”杨辞低声嘟囔道。 “子息……” “知道了。”杨辞听见阿念语气里有责怪的意味,连忙转移话题,“滟滟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吃食?”他笑的明媚,眼睛弯弯的,像月牙般又明又亮。 还不等阿念猜上一猜,杨辞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活像一位因做了好事,等待阿念夸奖的小孩子。 只见食盒里有一盘外观精美,飘香四溢的桂花糕。也不知杨辞是从哪里得知阿念近几日喜欢吃桂花糕,便吩咐自家厨子做了些,还背着杨幕,偷偷地溜出府,亲自送来。 阿念偷偷看了一眼季行简想着:是该季行简这位助攻上场的时候了。 她一直都知道季行简派人监视她,因此这几日故意装作喜欢吃桂花糕,在牢房送给季行简的吃食也是桂花糕。依照季行简的性子是免不了回礼的,虽说季行简肯定没吃她送的东西。不出她所料,方才季行简吩咐顾一在备马车的同时给她包了一份桂花糕。 这时阿念看着季行简欲言又止,正准备接下杨辞手中的食盒。 季行简看着这一幕笑了笑,说,“正好,我也为滟滟准备了一份吃食。”说罢,他大方地吩咐顾一去取来。 杨辞皱了皱眉头。 “滟滟”二字除了江伯父就只有他自己这么唤过了,这个季行简干嘛叫的那么亲热?怪令人恼火的。 第7章 世界一:虐心竹马7 不一会儿,顾一便拎着食盒阔步走来。不出所料,食盒里也是桂花糕。 季行简提了提绣着几片祥云的广袖,伸手接过食盒,站在阿念身前,嘴角微扬。 “你我是因桂花糕而结识,我也知晓你近日爱吃这些糕点,本想着前几日你赠我桂花糕,今日我便也准备桂花糕,权当还了礼。”他无奈的笑了笑,又对杨辞说:“谁曾想杨小将军也为滟滟备了吃食。” 杨辞满脸惊讶与不满:滟滟送给季行简桂花糕? 且不说滟滟是如何与这位大人相识的,就单论滟滟与他之间奇妙的氛围都让杨辞觉得碍眼。 他“噔噔噔”地小跑,故意挤在阿念与季行简中间。 “滟滟。”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啊?” 杨辞看到阿念小口微张,他迅速地拿起糕点就送到了阿念的口中,阿念顿感口中香味浓郁,下意识的咬了一口。 此情此景下,他还不忘回头扬了扬下巴,用得意的眼神看着季行简。 阿念察觉到他那莫名的小心思,心中暗自发笑。 “子息怎能如此?”她故意暗示杨辞这种行为不合乎礼仪,以此表现出,她很在乎季行简对他二人亲密行为的看法。 或许杨辞心宽,也可能真的是孩子还小,根本不明白这种微妙的暗示。 他毫不在意的笑着,语气有些欠打:“又不是第一次喂你了,再说了,儿时我们还睡过一张床呢。” 阿念故意瞪大了眼睛,立刻用手捂住杨辞的嘴巴,怎奈她反应速度赶不上杨辞嘴巴的速度,就这样让他把这种登不上台面的话给说了出来。 羞得她小嘴一抿,匆匆忙忙地向季行简作了揖就快步朝府内,全然不顾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 “欸?”杨辞嘴巴一抿,不解的挠了挠头,向江府门口跑了几步,像似想到什么,又转过头看着季行简仰起了下巴,得意的像下了蛋的母鸡,想让别人都知道他的胜利,让看到他这种样子的季行简有些哭笑不得。 杨辞也没那个心情去想季行简笑什么,心里只在焦急的想要进江府里找江流婉。 季行简看着杨辞跑远的背影,心里不禁感慨,江小姐是个妙人,他真是得到一个绝佳的合作伙伴。 “你可真会装,不管是在季行简面前还是在杨辞面前,你娇羞的神态装得太像了吧。” 这边阿念刚回到府中坐下,唠唠叨叨的系统就说出了让她无语的话来。她礼貌的回01号系统句“谢谢”,表达无语。 “滟滟!”杨辞风风火火的赶来,笑容明媚又自信,“千万别忘了明日的祈神会!” “嗯,时候也不早了子息快些回家吧,别让杨伯父担心。” 杨辞开心地点着头,又要风风火火的往外跑。 “慢点别毛毛躁躁的。” 温柔的声音从杨辞背后传来,他一时间没留神,被石板绊了一下,脚步明显有点踉跄,这让他回头朝阿念尴尬的笑笑,装作沉稳的迈着步伐向前面走去,朝气的气质中透漏出几分憨气。 “还蛮可爱的。”阿念再一次在心里暗自发笑,她很喜欢这个永远有朝气的少年郎,只是不知以后的路她是否还能保持这种充满朝气的神态走下去了。 日月交替又一日,祈神节降落到了这个繁华又破落的首都。一大早就能听到家家户户的鞭炮声,看到准时跪拜在门前喊着“圣帝降临,天下福泽”的百姓官员们。阿念便是众人中的一员,她心底一阵冷笑,不仅早上要跪拜,晚上每家每户还要上交不少的钱财,晚上的百鬼夜行看似热闹无比,其实每年也都有很多官差打死缴不上节日税的百姓,甚至清廉无积蓄的官员也要遭殃。 这样想来,江家虽然算不上家底雄厚,但也小有富贵,毕竟家中几代做官,还是有一定的积蓄的。 今早她按照计划给季行简写了信,希望他可以给她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信件,装作他们心意互通的证据。 关键是她答应了杨辞一起去祈神会,这正是个好时机,但依照杨辞的性子,他可能想吃完午食就早早赶来,因为早上各家各户是要到庙里和自家宗祠祈祷祭拜的,所以祈神会真正热闹的是在黄昏和晚上。 现在已经临近中午,杨辞想出来找她肯定不容易,毕竟还有杨幕这个关卡过不去。真的对不住了杨小将军,为了虐心值,她也是没有办法,等她抓到把她弄到这个地方的始作俑者,她会帮他出气的。 杨府里,杨辞还在为怎么大大方方的带江流婉出去玩而发愁。他父亲这边把他看得很紧,他得想个办法赶紧溜出去,别让滟滟等着急了。 晌午日头正盛,但因为是三四月杏花盛开的季节,给祈神会这原本腐朽糜烂的节日镀上了一层暖和温柔的假象。 阿念因为担心杨辞早早地找来,已书信一封送到季行简处,邀他于茶楼一聚,季行简虽疑惑江流婉为何这么早就开始演这种情投意合的戏码,但也没什么异议,反正早演晚演都没什么差别,说不定正中胡帝和奸诈祭司的下怀,以为他迫不及待会见美人。 正午过后的祈神会委实没什么有趣的事,阿念与季行简就这样喝茶聊天,在茶楼待了近两个时辰,说是喝茶聊天其实也没怎么喝茶,说的话就更少了,但两人都不觉得尴尬,各干各的事情。阿念在一旁读些有意思的话本,季行简在一旁处理公务。 一开始她说要读话本的时候,季行简是有些惊讶的,他没想到以文才著称的江家小姐,也爱读些流行于瓦肆之物,问之缘由,阿念却说:“诗词歌赋是雅物,但瓦肆并不是俗物。诗词歌赋之意多见于作者本人对人生的感悟,话本也是如此,不过它们以更简洁的语句,让未读过书的百姓们也能读懂它之喜之悲,我认为是幸事。” 这不得不让季行简再次感叹,江流婉和他真的很像。 日头西斜,此时季行简已经与阿念坐在船上游湖。杨辞在漫无目的找阿念的时候,心头一跳,回头正看到阿念扶着季行简的手,有说有笑下船的景象。 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想做出一个笑的表情同阿念打招呼的时候,嘴角怎么也上扬不起来。 ------ 杨辞好不容易跑出了府,任由杨幕如何骂他也没有回头,杨幕似乎是放弃般也没有找家丁侍卫阻拦他,杨辞就这么轻松地离开了杨府,他也没想到会这么轻松,不禁加快了脚步赶去找阿念。 在客堂已经喝了几杯茶的杨辞并没有等到阿念,他往门外瞅了又瞅,似乎有些着急,连忙找了子衿又问了一遍阿念去办什么事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子衿却只是摇摇头,也一副担心地说她也不知,只知道,晌午小姐用食之后,一人坐着马车出门了,并未交代去了哪里,她也以为小姐会很快回来,没想到竟还未归来。 一会后,杨辞的确也坐不住了,正要起身往屋外走去。子衿却急忙手捧着一张信笺走来。按理说信笺这种东西她不应该乱拿,但是她才想起小姐临走时,似乎嘱咐了她一句,“桌上的纸可动,但不能言明”。她当时也不明白小姐的意思,还以为是让她收拾书桌,但奇怪的是,小姐从来不让她收拾书桌的,现在想来可能是要拿给杨小将军的东西,但不能告诉他是小姐留给他的。 杨辞以为是阿念给他留的话,打开一看,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纸上俨然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字迹他从未见过,问了子衿一番,她只是摇了摇头。他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烦躁,手指也紧紧地扣住衣角,将信笺揣到怀里就飞一般地离开了。 再见阿念便是眼前的这一幕,他有些慌乱地躲在人群里,生怕他在意的滟滟发现他,到那时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面对她。 是该露出他那标志性的虎牙,装出一副笑脸,带上一副调侃的语气说:“滟滟出来玩竟然不拉着我一起。” 还是生气地拽过滟滟的手,质问那个在他印象中从不食言的滟滟:“为何不把我们约定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有勇气去说出口,甚至怕打破滟滟与季行简的这种奇妙氛围,徒留自己难堪地留在此地。 杨辞就这么不近不远地跟着阿念与季行简二人,每每看到滟滟与季行简亲密的举止,心里就像针扎似的阵阵发痛,他真的是想不明白,滟滟明明和他约定一起出游,又怎会出尔反尔。自己明明看到滟滟与当朝宰相同游,此刻应该安心回府,待晚上滟滟回江家时再问个明白就是,怎会又舍不得走,在这里徒徒为自己增添烦恼。 走吧! 杨辞的心里这么想着,可就是迈不开腿,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两个人。 第8章 世界一:虐心竹马8 天色渐暗,街道上也有几户人家早早地挂起了红灯笼。游人谈笑、商贩吆喝、官兵巡逻,城中显现出了一派热闹非凡地景象,但城外乞人哄闹、老媪孩童哭泣、官兵拳脚相加,无不暗示着繁华的京城下的另一种丑陋面孔。 阿念与季行简一行人早就发现了杨辞。按理说在这么个人多眼杂的地方,杨辞并不会被发现,但是季行简还是注意到了阿念偷偷望向一旁的动作,也顺带瞅见了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杨辞。 “为何杨小将军要偷偷地跟着我们?” 阿念眼眸低垂,露出难言之色。 “今日我原本是约了杨辞前来游玩的,没想到只顾着我们二人的盟约,一时竟然忘记了这回事。” 季行简有些惊讶的轻“啊”了一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找了话题:“既然这样,把杨小将军请来一同游玩便是。” “顾一……” “请等一等!”阿念叫住了刚抱拳准备领命的顾一,转头向季行简解释道:“江家已没落,而杨府正盛,杨老将军本就不支持我与杨辞来往,若不是,你我还需利用他,我也已早做了与他形如陌路的打算了。”接着她又来了句,“如今他亲眼看到你我在一起,便更能证实我们二人的关系。” 季行简往杨辞所在之处看了看,摇了摇头:“如此也好,只怕是杨辞不会想到你竟会如此待他了。” 阿念内心毫无波澜,但还是装作一副欲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的样子。 说实话,阿念现在只想随意地完成任务,但又怕拖得时间太久对自己没有利,所以还是稍微认真地推动剧情,布局完成系统的任务。她面对这个世界的人的时候,很多表情动作都是装的,这种端着的人设,着实令她有一点点心累,但是有时也莫名戳中了她的表演欲,因此也在一种愉悦的心情下演着。 阿念最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挤在人群中张望的杨辞…… 在另一边,杨辞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跟着阿念,因为他实在是放心不下。眼看杨辞因为人流太多,差点跟丢了阿念一行人,正在东张西望时,却突然与季行简的眼神相撞,吓得他立刻扭头捂脸,心脏怦怦跳,颇有一种被捉奸在床心慌意乱的羞耻感。正待他重新抬头追寻那一行人,却连一片衣角也没看到,这下是真的跟丢了! 此时月上梢头,江府门前两对红灯笼在清风的作用下微微摇晃,静谧无人,略显萧条,但街头还是一片火树星桥的景象。 找了阿念许久都没找到的杨辞,只能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到了江家的门前。但江家大门紧闭,似乎是都早早的休息了。杨辞不甘心地倚靠在距门旁五米作右的梧桐树旁,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他真的以为阿念早进府休息,转身想走的时候,季行简一行人的马车就恰巧从远处驶来。 杨辞立刻躲到树后,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劲儿,也不敢伸头看上一看。感觉像是过了一年,他才听到关门落锁声和马车驶离的声音。但这时江府已经关门了,他心情更加低落了:今天连一句话都没和滟滟说上…… 杨辞又在门前徘徊了许久,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杨府门外,杨幕老将军和杨夫人已张望许久,从日斜西山等到明月高悬,始终不见杨辞的身影。杨夫人一边抬拳轻打杨幕,一边张口埋怨杨幕的黑心肠:“我柳霜是嫁错了人,嫁给了你这么个狠心的东西,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能下那么黑的手。原本江杨两家那么好的关系也被你给搅黄,江家小姐那么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你也不让自家儿子见!”说罢,柳霜又不解气般伸手拧了杨幕一把,“要我说,你就是固执,愚忠,虚伪!” 杨幕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捂住了柳霜的嘴,“在家里可以这么讲,在外可不能瞎讲!” “是不是瞎讲,你心里清楚的很!”柳霜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夫人!老爷!少爷回来了!” 正在他们二人争吵不休的时候,管家已经发现了正低着头,边走边踢石子,手提酒壶走来的杨辞。 “怎么这么晚回来,还喝了酒,让娘很担心。”柳霜立刻招呼下人搀扶着杨辞进屋。 “娘不用担心,我没醉,只是节日热闹,小酌了几杯而已。”杨辞抬臂平直交握于胸,向柳霜颔首,抬步走向自己小院的方向。 “你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你的儿子。”柳霜回头叹了口气,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杨幕,“你不准再打子息了,滟滟那孩子也是好的,你就随他们去吧……” 杨幕沉默了半响,终是叹了口气,点头默认。 与阿念这边悠哉悠哉地在凉亭下吹着夜晚带来的凉风,看着闲书不同,杨辞那边可谓是煎熬。他即使是洗漱完,脱了衣,也灭了灯,但心里还是有一团火,烧得他睡不着觉。 于是他披上衣服,提着酒壶上了屋顶,对着月色又喝了起来,越喝心里越是不痛快,低声咒骂了一声,起身飞一般地离开杨府,朝着江家奔去。 三四月的天气即使是正在回暖,在夜晚这种时候,风还是略带阴冷的,因此阿念的鼻子被风吹的有点微红。 “喵~”黑猫跳上了桌子,用屁股蹭了蹭阿念的手。阿念无奈地放下书,黑猫抓住空隙就转进了阿念的怀里,讨好的翻开肚皮。 “杨辞今晚回来吗?”黑猫口吐人言。 “不知。”阿念也只是猜测杨辞今晚可能来找他,碰个运气而已,反正也是闲着无聊,她并没有预测未来的本事。 没一会儿,墙外传来了几声猫叫。 “喵?”黑猫动了动耳朵,警惕起来,从阿念怀里起来,一溜烟儿便爬上来树。 墙外的杨辞似乎听到了猫叫,心里一喜。他在外面徘徊了许久,以为江流婉早就安歇了,没想到竟还没睡。他不放心的又学猫叫了几声,墙内同样传来了回应! 阿念见墙头长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只觉得好笑,那个脑袋一下子从墙头蹦到地面,它的主人取下腰间别着的酒壶,慢慢悠悠地走来。 二人沉默了许久,似乎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哪里讲起好。 “我……” “你……” 二人异口同声后,又沉默了些许。 阿念的眼皮挑了挑,心里又觉得好笑,她装的这么默契? 最终还是阿念打破了沉默,打躬作揖,眉眼微垂,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我为我的失约而赔礼道歉,我是……我实在是忘记了这件事情,我……” 杨辞是第一次见江流婉如此语无伦次的样子,他那带着不甘,郁闷和酸涩的心一下子抽痛起来,手忙脚乱的抓住阿念的衣袖,“你……你别哭,我原谅你就是了。” 阿念顺势抬头,泪珠精准地从眼眶里流到了脸颊上,楚楚可怜。 杨辞见此状,更慌了,连忙拉着阿念坐下,想拿自己的衣袖给她擦擦眼泪,但又意识到自己的衣袖在翻墙的时候弄脏了,双手一时又停在了阿念的面前。 他正尴尬着,阿念自己拿起帕子擦干了眼泪,抬手指了指又被杨辞别在腰间的酒壶,问:“你怎么把我们儿时埋在你家院里的,那颗杏树下的‘醉春江’拿来喝了啊?” 杨辞这下子被问倒了,他难道能说自己心里不爽,吭哧吭哧跑到树下,又吭哧吭哧地徒手把她酿的酒给挖出来了吧? “我们不是埋了许多酒吗?我保证真的就是今日心血来潮,只喝了这一瓶,而且这一瓶也只尝了几口,我保证!”杨辞眨巴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做出举手发誓的动作。 阿念盯着他的眼睛,“那你也算失约了,我们明明说好,等十年后再挖出来看上一看的,现在还差四年呢!” “那我们一起喝,双方的过错都抵消了,你看如何?” 阿念装作思考的样子,看了看酒壶,又抬眼开了看杨辞讨好的脸,心想到:呵,接招吧,少年。 月色轻松地透过枝头并未完全长齐的枝丫,倾洒在二人身上,给这一对男女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银光,地面上的影子仿佛依偎在一起。夜静悄悄的,少年的心却是乱是哄哄的。 “滟滟,你怎么只抿一小口啊,好像猫啊!”杨辞乐的嘿嘿笑,在阿念眼里活像个傻子,逗得她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现在像一条小狗。” 杨辞听到阿念如此说他,他愣了愣,没头没尾的说了句:“真好。” 好什么呢?大概是两人的关系变回来了,又或许是小狗和小猫都一样可爱,不,还是像滟滟的小猫更可爱。 阿念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好什么呢?一会你就不觉得好了。 杨辞见阿念几杯酒下肚后,她的脸颊泛红,脑袋微晃,慢悠悠地趴倒在了桌子上。阿念的几缕碎发散落在鼻子旁,随着呼吸而舞动,仿佛撬动了杨辞的心,让他想再近一点去观察她。 “行……简……” 几声含糊不清的呓语,让杨辞的心再次冷却下来,仿佛被揪得很紧。 “真讨厌。”少年的喃喃声消失在了风里。 第9章 世界一:虐心竹马9 三四月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的,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连商贩们都没精打采地坐在一旁,仿佛昨日的热闹是海市蜃楼、黄粱一梦。 阿念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她的任务不仅仅是把杨辞虐得死去活来,还要完善世界框架。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她身边偶尔会有跟自己同种气息的灵元,但待她仔细寻找时,却消失的毫无踪影。 她明白系统肯定有不少东西瞒着她,但她也无所谓,随遇而安吧。 正待阿念思绪汹涌时,江府门外一阵哄闹。 “小姐快去接旨!”子衿阔步走来,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阿念有些意外,季行简这么快就求了赐婚的圣旨?她只在昨天提了一嘴,丞相的办事效率真的快。 这一大早的哄闹,传遍了街里邻居,自然也惊动了离江府不远的将军府。 杨老将军听到街上七嘴八舌的议论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又有些遗憾和酸涩。按理说,他家杨辞和江家滟滟青梅竹马,甚是般配,怎料胡遂帝听信谗言,贬了江书敏,并且还警告他,他们的儿女绝无可能。 杨幕唤来了侍从,让侍从看着点杨辞,不要走漏江流婉被赐婚的风声,免得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做出什么事情来。 阿念接旨后,一心想着接下来虐杨辞的计划,一时忽略了正从马车上下来的季行简。 “江大人。”季行简向江书敏作揖,二人相互寒暄。 “小姐,丞相大人来了。”子衿的提醒让阿念不得不抬头,恰巧对上了那一双笑意盈盈的双眸。 “季……行简。”阿念难得有几分懵懂。因为她没想到季行简的速度这么快,不仅求了赐婚,还立刻来到了江府。 季行简勾唇轻笑,“虽然我们今天就被赐婚了,但是婚期定在了半年后。” 阿念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们的婚事是假戏,只要有个名分即可,想必半年后,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她点了点头,有些焦虑地看向江书敏的方向,只见他满脸笑容地接待众人去会客厅。 季行简向阿念轻轻地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会客厅里,一片和气的景象。 阿念在外面看了两眼,只见江书敏好似忧愁地对季行简说些什么,但没一会儿就又笑得合不拢嘴。阿念便知道妥了,没想到季行简还真有两下子。 她想着,杨府应该是知道现如今江府的情况了,但是杨辞肯定被杨老将军瞒着。不过她也不急于一时,杨辞迟早是要知道的,而且晚一些知道,更利于刷虐心值,更能让杨辞愤怒。 说到虐心值,系统说并没有数值,还说什么情感是没有数值的。是这样说的吧?那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虐心值是够的?系统的话很矛盾,一边说情感没有数值,一边又提出“虐心值”这个明显带有“值”的东西,它不会是才上岗还什么都不清楚就来坑她吧? 阿念一个灵体,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世界的变迁,沧海桑田。很难有东西可以让她质疑,也很难有东西可以提起她的兴趣。她莫名奇妙陷入这个地方,其实还觉得蛮有趣的。当然,如果她没有被世界规则限制,灵力没有变弱的话。 “系统。”阿念冷冰冰的声音像箭一样,刺进系统的脑海。 “咳咳……我在。”系统打了一个激灵。 “虐心值没有数值,是怎么判定我成功的呢?”阿念问出她关心的话题,此前她并不在意系统自相矛盾的话,但是现在她有些想知道了。 “额……宿主,你让我读取权限试试。”系统支支吾吾的说着。 “真不专业。”阿念面若冰霜,撇了撇嘴角。 “权限读取中……” “权限读取完毕。” “报告宿主,虐心值是基于剧情合理度和男主大脑情感波动次数,以及波动程度综合考虑的,但具体判定任务是否成功,也是综合考虑。” “啧,模棱两可,不过有挑战,随你吧。”001系统突然变机械的声音让阿念不适,但对于它的回答,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她还是一副随性的样子。 晌午的太阳即使刺得人双目微垂,在春风的加护下也显得有几分和煦。窗外几支已然开春的花朵,投在窗纸上,仿佛在簌簌低语: 是谁家的儿郎如此俊俏,趴在桌案酣睡;是谁家的姑娘正待出嫁,镜前柔柔梳妆。 儿郎不知姑娘嫁,姑娘只想戏郎心。 ——杨府—— 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门外的侍从小心翼翼地低语。 少年趴在桌案上酣睡,睫毛在几缕阳光的照耀下,在眼下投下阴影,他的脸蛋因手臂的挤压,显得有几分可爱,但是只要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他的那对剑眉紧凑在一起,不安的情绪破坏了他脸上的和谐。 突然—— 少年像似打了个冷战,又或是梦中掉落悬崖,他的身体一抽,猛地从梦中醒来。 半梦半醒间,杨辞明明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吵得好似脑袋快要炸掉,但现在周围除了窗外的鸟叫,竟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正在他思索间,突然瞥到桌子上的桂花糕,顿觉一阵反胃恶心。 “行简……” “行简……” “行简……” “呀!真的讨厌!”杨辞的脑中都是江流婉昨日的醉话,他本不应该当真才是,但是这一声“行简”和少女口吐的酒气,像是诅咒一般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在这桌案上,明明只有几刻钟的时间,却像是睡了几季一样漫长。 他现在承认他是有些赌气了,只因上次他看到季行简送江流婉桂花糕,虽然他看似扳回了一局,但是他的内心还是很不舒服,回到府后狂食桂花糕,导致他现在看到就有点恶心。 “来人。”杨辞吩咐门外的家丁。 只见家丁杨石低头走来,看到杨辞难受的样子,心中发毛,不敢看杨辞的眼睛,生怕透漏出什么。要知道杨幕老将军可是特意吩咐下人们谨言慎行,不能透漏一点风声。 杨辞内心异常烦躁,没太在意杨石的声色,“将这盘桂花糕端下去。” 杨石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正要退下。 “等等,我有话要问你。”杨辞神色迟疑。 “今日府上的戒备是否森严?” 杨石看到自家少爷担忧的神色,又想到今早江府的事情,更加为杨辞难过。 “回少爷,今天杨府戒备更严,你是别想出去了。”因为外面江家小姐被赐婚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老爷怕你在外知道。 不过,后半句杨石可没敢说出口。 杨辞听完这话一阵懊恼,也没有去在意为何今日杨福戒备更加森严了。 “那你能打听到江府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尤其是滟滟的情况,比如说今日干了什么,是否有新的爱吃的点心或者想要什么书籍,我想多送她些东西……” 杨辞完全不清楚自己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后,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同样也不清楚杨石欲言又止的神色,只知道自顾自地说着。 “前年,我和滟滟的关系略有生疏,虽然现在缓和不少,可是我知道因为我爹,他阻止我们二人往来,我觉得我不再是滟滟最好的朋友了,因此我想对滟滟好些,再好一些,那样我们是不是就能回到以往的情景了呢?” 杨辞仿佛在自言自语般,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会是愁容满面,一会是笑意盈盈。这让待在杨辞身边的杨石感到难以适应。 “少爷,老爷说了,等过几天,你就可以随意外出了。”杨石不知该怎么回答杨辞的话,只能用他感兴趣的事来转移注意。 “这是真的吗?我爹有这么好心?”他怀疑地盯着杨石,杨辞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气,这突然的转变很值得怀疑。 杨石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时疏忽,这事本没必要讲出来的,现在反而被怀疑。他清了清嗓子:“是真的,你也知道,老爷是看着你和江小姐长大的,此前种种不过是……咳咳,上面的意思,现在那个人哪还有什么精力管这些事情。” 杨辞听罢,盯了杨石一会儿,就差把他盯出了个洞。就在杨石以为自己被看出了什么的时候,杨辞突然笑盈盈地转过头,背过身去偷笑,肩膀抖动得活像一只偷吃东西的老鼠。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快出去吧。”杨辞装作严肃的样子,但是说出的话,却带着些少女的娇憨。 待杨石出去后,屋里的少年高兴地起跳,他快速地跑到一个书柜旁,取出一个嵌玉紫檀木匣,上面雕着一些花草树木,以及一些小人像。杨辞把玩着手中的木匣,越看越欢喜。他并不是因为喜欢这木匣上精美的雕刻,而是这个小木匣内有乾坤,木匣的内壁上有着还未完工的,被他用稚嫩的手法雕刻的在树下埋酒的两个小人。 他想送给江流婉,他想回到从前。 但是…… 最近,他就是看那个与滟滟走得近的季行简不爽,如果没有季行简在他们中间就好了。 第10章 世界一:虐心竹马10 几日后,街坊邻里的喧嚣也归于平静。 “终于可以从正门走出来了!”少年的声音清透而充满活力。 杨辞抬脚迈过门槛,又把脚收进来,然后又看了看两边面无表情的侍卫,爽声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在后面看着杨辞的杨老将军,看着自家儿子的少年气,默默叹了口气:江家姑娘订婚的事,虽然瞒了自家逆子几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是赐婚当天让这个逆子出去知道后,那还了得。如今放他出去不过是觉得尘埃落定了,他应该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杨幕抬头望着大树下透过的缕缕阳光。 唉……现在知道后也有点难办啊! 从杨府跑出来的杨辞,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江府打听滟滟在不在家,其实他没想过滟滟不在家,因为按照滟滟以往的性子,肯定是在家里看书。所以当他扑了个空时,很是意外,特别是当滟滟外出的理由还是进宫时,他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这种反常的事情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阿念这几天,确实是在家的,因为她知道杨幕这几天肯定不让杨辞外出,因此每天都会偷偷打听杨辞什么时候被允许出来。原本没什么收获,她以为今日杨辞也不会来找她,心里只能暗笑杨幕到底在担心这个没开窍的少年什么啊。 就在她准备今日也在家里调息灵元的时候,季行简的马车到了江府门前,要和她一起进宫演戏,谢主隆恩。她和季行简前脚刚走,这边杨辞就赶到了江府,只能说非常巧合。 虽说,她的本意的确是想让杨辞扑空,然后从旁人的嘴里让他知道她的婚事,等杨辞来质问的时候,她再亲口告诉他,双重肯定下,希望他可以看清自己的心,这样虐心才能迈出第一步。 阿念的确没算到杨辞今天来找她,然后还扑了个空。 今日正值皇上宠爱的嘉妃生辰,因此宴摆皇宫。到底是真实的庆生宴,还是鸿门宴,这可说不清。 阿念走在这雕梁画柱,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中央,歌舞升平,衣袖飘扬,屏后,钟鸣击鼓,乐声悠扬,这里的装潢与气氛无不彰显出主人是多么地喜爱奢华,铺张。 宴席中,胡遂的眼神时不时飘在了阿念身上,这种黏糊糊,湿漉漉的恶心的目光令阿念感到不适,让她想要戳瞎这个狗皇帝的眼睛。 季行简感觉到了皇帝的目光,他皱了一下眉头,起身端起酒杯,举在胸前。 “臣十分荣幸能够求得陛下赐婚,臣与江姑娘敬陛下和嘉妃娘娘一杯。” 阿念也接上一句:“祝陛下万寿无疆,国运昌盛;愿嘉妃娘娘,圣体康健,佳颜永驻。” 胡遂帝像是才注意到阿念一般,“原来这就是江书敏的女儿,真的是钟灵毓秀,朕之前冤枉了季爱卿,如今赐婚一道,也全当是朕对爱卿的补偿。” 季行简就坐在离胡遂帝不远处,而且皇帝还时不时对阿念投过来的恶心的目光,如今竟能装作才看到的样子。 阿念即使是顶着江流婉的皮囊也不想让他看一眼,她明白胡遂虽然昏庸,但是算计人的脑子却是好使,也明白掌权,如此专权霸道的性子,偏偏好色又冷血,完全不顾百姓死活。 他懂舟与船的道理,于是麻痹百姓,让他们愚昧;他也懂美色误政,于是得到貌美,却身世普通的良家女子后,不出几月便折磨致死。 他懂得许多,但是解决方法确实令人可恨。 胡遂喝下季行简敬的酒,喝酒的瞬间,向坐在一旁许久未说话的嘉妃使了个眼色。嘉妃见状,连忙举杯:“季丞相,本宫听陛下谈起,你与江姑娘是情投意合,本宫身为一个女子,着实为江姑娘欢喜,今日是本宫的生辰,只是不知本宫是否有幸能听一段你二人的佳话?” 季行简与阿念对视一眼,微微勾唇浅笑:“佳话是不敢当,只是我二人相投确实是巧了些。” “哦?”嘉妃见状,来了兴致,“怎么个巧法?说来听听。” 季行简闻言,看向阿念,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在治理水患前,我曾心血来潮一人去一家小书肆买书,谁知那家书肆是江姑娘常去的,因此她与老板熟识,那天书肆老板突然有事,于是江姑娘就帮忙照看了一下。我们就是在那天相识的,至于其中细节……” 季行简留意了一下在座的皇帝和其他大臣,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怀疑的态度,反而有些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于是接着道:“那天我恰巧拿到了江姑娘之前读过的书,其中见解和品悟与我相投,于是我们便成为了知己,就算远在水患地,我们二人也经常有书信往来,也是日久生情的老故事了。”他轻笑几声,向皇上和嘉妃施了一礼,“承蒙皇上厚爱,应允我请旨赐婚。” “爱卿不必如此,我们君臣乃是一家亲。” 胡遂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抬头时,已是满脸笑容。 一场酒池肉林的宴会,在太阳逐渐西斜下,也归于平静,只有颤颤巍巍的太监宫女们收拾残局。 杨辞在江府扑了个空后,就跑到他不经常去的茶馆,因为他听说今日说书先生有一出大戏,讲的是一位才女与良人日久生情的故事,这样一个俗套的故事,本就不吸引人,更何况是吸引杨辞这种根本就不感兴趣的。 杨辞坐在茶馆里神闲气定,边磕着瓜子,边喝口茶。 要是他说他不是真的想听这个俗套的故事,而是他的两条腿自己跑过来的,有人会信吗?好吧,他承认他被吸引过来了。因为他路过此地的时候,听几位大婶谈到故事是有原型的,而且就是京城人物,男角……几位大神偷偷摸摸地挡住嘴巴说了个名字。 哼,你们以为挡到嘴巴,我就不知道是谁了吗?装作面无表情地路过此地的少年,耳朵却是诚实地动了一下。 这不听还好,一听就来了兴致。故事的男角是谁?是大名鼎鼎、玉树临风、口若悬河、举世无双的丞相大人啊! “啧啧……”杨辞得意地摇了摇头,丞相大人的风流韵事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过了一会,他又“呸呸”了两声,心想:我干嘛这样夸他? 就在杨辞快把这个故事听到近尾声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为什么他会觉得故事中女角有些熟悉呢? 杨辞绞尽脑汁地思考,混沌,糊涂的脑海还未反应过来。 “砰。”惊堂木的碰撞声打断了杨辞的思绪。随后,说书人的一句话,更是让他惊愕失色。 “恭祝季丞相与江家娘子得天子赐婚,此故事是以他二人为原型创作,感谢各位的捧场。”说书人向茶室的各位客人拱手抱拳。 “好!”不知道是谁起头说了句好,茶室顿时欢呼一片,恭祝二人喜结良缘,至于说书人是怎么知道他们二人的故事,倒也没人探究。 此刻的杨辞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瞪大眼睛望着说书人,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甩了甩脑袋,想把脑袋连同耳朵一起弄得更清明些,听得更真切些,随手抓住一位路过的客人,“说书人刚刚说的是季行简和谁订婚?” “哎呦兄弟,这丞相的名讳可不能乱喊啊,小心掉了脑袋!”路人被杨辞话语一阵,急忙打断他,又絮絮叨叨起来,“虽说丞相是位贤明之臣,但……诶诶诶,兄弟你干嘛呢?” 杨辞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抓住这位路人的领子,“江家小姐,是哪个江家?”他的确是听到了说书人的话,刚刚问一句,也只是想确认一遍。 “自然是之前和杨将军交往密切,现如今被贬的江侍郎了。”听到他们对话的其他人,看到杨辞这边的状况,前来解围。 杨辞神情恍惚,缓缓地松下被他的手攥得紧紧的衣领,慢慢地走出茶馆。 原来听书的时间过的这么快,一场戏下来,竟已然是,日斜西下晚霞明。 杨辞还是决定找到江流婉问个清楚,他伸手摸了摸怀里准备好的礼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滟滟与季行简被赐婚,他应该高兴才是,虽然平日里他看似与季行简作对,但是他是真心认为季行简是一个才华出众,且忠心为国的贤臣。 来到江府门前,杨辞竟然犹豫了,踌躇着,不敢上前。 在原地站了半天,最终他看着面前的高墙,叹了口气,三步两步地翻身过墙,只留下地面上飞扬的尘土。 阿念坐在后院的亭子里,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水。从皇宫回来后,她心里就在盘算着杨辞什么时候能找来,毕竟她花了银子让离杨府不远的茶馆里的说书人讲了一个她已经编好的故事。 待她亲眼看到杨辞从高墙上蹦下来时,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心中暗喜,演一场大戏的时候终于到了! “子息?” “……”杨辞难得地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阿念。 难道他已经听过那场戏了?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阿念在心里暗暗地思索着,表面上却是一副温温柔柔的笑脸,“你这么晚来找我,终归是不好的。”她看着杨辞隐隐有生气的迹象,开始明知故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不好?” “什么?”阿念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只是按照人设,走一下说话的流程而已,平常他也没说什么啊。 “我是说……为什么这么晚找你不好,我们小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吗?我们不是很开心吗?” 他说着说着,步步紧逼,单手撑在阿念一侧,把她逼到了背靠院子里的杏花树上。 还挺会,这下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壁咚。虽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男主角总算是开窍了啊,毕竟她手拿温柔害羞的小姐人设,不能明目张胆地攻略男主。 “是因为季行简吗?”杨辞看阿念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着急问出了心中所想。 他紧盯着阿念,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盯出花来。 “你在说什么?” 他看到了面前的滟滟微红着脸颊,小女儿神态地低下头,杨辞心中一沉,“是真的吗?我听说你和季行简被陛下赐婚了。”他垂下眼睫,“还听说……你们是,两情相悦?” 他明显把“两情相悦”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是的,我与他……”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杨辞僵硬地笑着,他明明得到了答案不是吗? “当然是!只不过我们二人已不再是儿童,理应男女大防。” 杨辞再一次没说话,他学着之前的样子,想对阿念露出一个好看朝气的笑容,准备从怀里掏出准备了很久的礼物。 “这是你上次送我的瓷娃娃,我觉得你不应该总是送我东西,这个瓷娃娃我还是还给你吧。”阿念从袖口掏出那个——身上有着“滟”的字样,但是上色工艺没有那么精细,一看就是眼前的少年自己亲手在轴上上色的,然后拿去烧制的瓷娃娃。 杨辞刚准备上扬的嘴角僵在了脸上,手上的动作也僵掉了。 阿念看他没动作,抓起他的袖子,就把瓷娃娃往他手上塞。杨辞此刻的脑袋空空,僵僵地站着,并没有接着。 “砰。”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砸在了杨辞的心上。 “叮。”一声提醒音从阿念的脑海中传来。 “恭喜宿主,世界完整度达到10,虐心进度20,希望宿主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