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发芽》 第1章 大怨种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遇见了一些人。 现在梦醒了，什么也不作数了。 —— 五楼高二b班教室。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围坐在几处，嘻嘻哈哈地扯皮，叽叽喳喳的像晨间林子里的雏鸟。 许舟安食指轻轻地放在太阳穴上揉着，直到突突的神经慢慢放松，没那么难受了才停下。 “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再回校啊？” 林雅致刚闲聊回来，见许舟安有气无力的样子有点担心。 “班主任叫我回来的。而且我已经没事了，反正在家也无聊。” 主要是一个人在家里冷冷清清的，还要自己做饭很麻烦，干脆回校吃食堂好点。 才怪！ 自从滚下楼梯醒来后，她似乎被脏东西缠上了，脑子里莫名其妙多了个声音说话。 她想报警，可电话打不出去，想告诉别人也说不出。 她好怕。 她想着学校人多阳气重，多多少少会好点吧。至少有点安全感。 “我要是你就说伤没好，玩个十几二十天，管班主任干嘛？不上课多好。” “你们学霸的世界和我们这种学渣果然不一样。” “三四百的学霸？” 许舟安有点无奈。就她这成绩，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叫她学霸？无论是真心话还是挖苦，都让人挺尴尬的。 开始她还反驳，但没人听，搞得像她在暗讽他们似的，后来她就不怎么反驳了，随便他们怎么叫。别说，感觉还不错。 林雅致又被叫走了。 许舟安看了看桌上的课表，下节课天书数学。看不懂听不懂！ “咚。” “嘶！” 一个没注意字典掉了。不偏不倚，砸到她的伤腿上。 许舟安痛的直吸气，好看的眉眼皱成一团。 妈妈耶，好痛啊！ 呜呜。 许舟安苦着脸用相对好点的右脚慢慢地去够桌子前的字典，一下一下的弄到桌子下，又慢慢斜着俯下身子把东西捡起来。 一举一动间伴随着疼痛，她想哭。 “舟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高个子女生在许舟安边上坐下，笑嘻嘻地看着许舟安。 “你没事了？” 许舟安抹掉涌出的眼泪，揉了揉脸。 “早上回的。没事了。” “可现在我腿好痛啊呜呜。字典砸我腿上了。” 王暖心搂着许舟安，低头去看她的腿。 棕红色的药水涂在青紫的腿上真的是丑的触目惊心，又心疼又好笑。 “虽然但是，好好笑啊哈哈哈。” “啊！不许笑！你嘲笑我。” “哈哈哈没有，噗。”王暖心捂住嘴巴，笑声还是从指缝里跑了出来。 “在笑什么啊？心心。” “舟安你回来啦。” “好点没？” “好多了。” “冉冉，王暖心笑我！我这么惨了她还笑我。”许舟安委屈巴巴地看着一头短发的江冉，想要她和自己一起谴责王暖心这个欠揍的行为。 王暖心把背靠在椅子上，悄咪咪指了指许舟安的腿示意江冉去看。 许舟安的腿肿的像猪蹄子一样，涂的药是臭臭的香料。 江冉有心想安慰两句但止不住想笑，索性闭嘴了，示意王暖心上。 王暖心抿嘴笑着摇头，她停不下。 “那么肿肯定痛死了。下次小心一点。” “哪里是我不小心了。” 许舟安一想到摔倒滚楼梯的原因就生气！有点怨气道:“不知道是哪个混球把我撞倒了。” “我就是个大怨种！” 那天中午十二点多，她估计饭堂的人少了，就准备去打饭。等她走到楼梯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个人，她看到了也没在意。就在她想要吃啥的时候，那个混球把她撞下去了。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样滚了十几级楼梯！ 更离谱的是，她居然昏了！ 还是其他班晚走的同学下楼发现她，打电话叫老师来，不然她得在那躺一下午。 越想越气，越气越恨。那个混蛋还没找到，说多了都是晦气！ 等找到那个人她要狠狠骂。 撞了人还跑，好气啊！但凡那个人是不小心的，送她去看看，她都不会这么生气！ 诅咒那个人月考垫底！全校垫底！ “等找到那个人了，我就让他知道滚楼梯是什么感觉！哈哈哈。” 想到找到那个人就可以报滚楼梯之仇，许舟安开心地笑出声。 “那个，额。” 王暖心和江冉忽然靠近，压低声说:“内部消息，楼梯口那段时间的监控是一片空白，只有大风吹过的声音。但事实忠奇知道。” “而且，楼梯口怎么会有大风？” 许舟安撑着下巴，表情似乎在说编，接着编。她是知道作为十八线霸总娇花小后妈作者，王暖心女士是有多能编的，一根杂草她都能编出一片花海来。王暖心见她不信，冲江冉道:“你说。” “真的！” 江冉点头，神色是难得的认真。 “班主任和校长说话的时候有老师听到了，老师在办公室聊，学生听到了又到教室说。现在差不多全校都知道了。” “所以呢？”许舟安也压低声音。 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冉，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第2章 安静 “之前班主任不是说学校发生过那啥嘛，估计你也是碰到那啥了。” “嘻嘻。” 许舟安垂下的细发挡住了眼里的情绪。 她忽然发出一道尖细的笑声，肩膀微颤，同时伴有“咔咔”的声音。 她娇俏地说:“怎么又被发现了呢？”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大热的天，王暖心硬是后背发凉。身后那冷腻的触感和凉风让人格外难以忽视。 江冉以为许舟安又在玩，便趴在书本上看她演。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依旧吵吵闹闹。 “你说怎么只有你发现呢？” 许舟安慢慢靠近王暖心，侧头看着她，似乎有点失望。 王暖心身子发颤，眼里有了点泪意。 “吓到了？” 许舟安一秒恢复了正常，有些好笑地看着王暖心。 平常大半夜在宿舍说那啥的时候贼大胆，怎么她这点程度就怕了？ “我靠！” 许舟安忽然被王暖心在背上捶了。地方小腿瘸，躲不开，硬是挨了两拳。 痛死了。 “王暖心你发癫啊！” 许舟安抹掉眼里涌出的泪水。 真的是倒霉到家了！ 好几次她还没洗澡王暖心就在讲鬼故事，这次她就学了两句就捶她！ 偏偏是她把人吓到了不能干回去，离谱窝囊死了！好痛啊呜呜。 臭王暖心，讨厌鬼。 下次她也捶回去！ 王暖心呜呜咽咽地走了。 江冉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全过程，一脸懵逼，小心地问:“她咋了？” “不知道。痛死了。” “她平常胆子也不小啊，就这么几句吓到啦？” 许舟安不想说就趴下了。 大课间结束，天书开始了。 数学老师是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叫方少年。学生私下里叫他少年。 少年拿着一本教案一杯茶，慢慢悠悠地走进了教室。 “还没醒啊？” 少年放下教案，喝了口茶。放眼望去十个里面八个小鸡啄米，一个没起。 “互相叫一下。” “上课了。” “起来” 拍同桌，斜着身子叫前后左右桌。 短时间的睡眠很少有人能很快睡着，大多数在少年进来之前就醒着，可无奈眼皮子死活睁不开。这半死不活的天气更是让人想趴一辈子。 “先抽几个幸运儿背一下概念。” 原本还想赖着的人立刻不情愿地坐直身子，“哗哗”地翻开书。 “姜糖。”少年教了他们一年半，已经知道了每个人的名字和大致状况。 一个扎着半丸子头的女生站了起来，脸有点红。 “说一下等差数列公式。” 姜糖眨了眨眼，少年今天这么好吗？这个问题她压根不费劲呀哈哈哈。 “不会？” “会会会！” 姜糖连忙说了出来。少年示意她坐下。 “周屿” “老师周屿请假了。” “请假，他怎么了？” “体育课摔了，语文老师带他去市医了。” 少年叹了口气说:“干什么都要小心一点。前面一个许舟安，后面一个周屿，搞受伤了是白受罪。做什么都不要急，不要自讨苦吃。” 忽然被点名许舟安有点懵，条件反射想站起来，过了会才反应过来。 “你好点了？”少年目光忽然扫到窗边的许舟安。 “好了。”许舟安乖乖坐直，笑着点头回答。 “还要注意点，做什么都不要急躁。” “嗯，好的老师。”被许多目光注视，许舟安有点尴尬地看着书，希望老师快点把目光吸引回去。 “江冉，等差等比概念。”江冉正在和同桌说悄悄话，冷不防被后桌啪了说老师叫她回答问题。 江冉连忙站起来。 她看着老师，老师看着她。 江冉有点尴尬，怎么还不问啊？她感觉脸好烫，被瞩目的感觉真不好。 “不会？还是没听。” 听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她没听。 江冉反应过来后，摇头说:“不会。”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抓着衣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坐下。” 少年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拉开椅子坐下。 “我是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是睡觉就是开小差。” “讲到一半这样我也不说了，但刚上课就这样，是不是不合适？” “一个个的家里有矿，都是公主少爷。不用学毕业就有好大学上，什么都不用想。是不是？” “哪里是来读书的！我看哪天去和校长说一下，把门口的兰溪高级中学改成兰溪高级度假村。” “没一点学生的样子。” 他们听惯了少年的话已经不在意了。有的低头和同桌偷偷的笑，有的默公式做题，也有的小声反驳。 “祖国的花朵，也想一下自己到底是什么花，是菜花、牵牛花，还是玫瑰花。” “我们读书的时候哪像你们。像你们这样的是要被开除的。” “你们——” “叮咚。” 少年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点开看了看，是李忠奇的信息。 “许舟安去一下班主任办公室。” “怎么了？” “她回来了？” “刚你没听？” …… 安静的教室又变成了菜市场。 众多的目光投到了第一组第六桌靠窗的女生身上。 “她什么时候回的？” “不知道。” “肯定是去说那个的。” “安静。” “她回来干嘛啊！” “安静！” 少年拍了下桌子，“来几个人写写题。” 叽叽喳喳的人霎时闭了嘴，纷纷低头祈祷不要抽到自己。 第3章 不奇怪 许舟安拒绝了林雅致的搀扶，拖着腿一瘸一拐地慢慢走了出去。 她看得出来，好多人都有点怕，怕那个没影的流言。 中国人骨子里对于这些东西是有些忌讳的，她也不例外，所以她一点也不在意大家的话。 更何况现在她身上还多了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班主任办公室并不远，出教室走十多米再拐个弯，第一间就是。 “报告。” “进来。” 许舟安进去后就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很不好闻。 里面坐着三个人，校长、班主任李忠奇，还有一个大叔，他的脸上有道浅浅的疤，有股成熟男人的气息。 一个字就是帅。 三个人的目光聚在她身上，让她有点不自在。 校长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她露出笑容，叫许舟安过去坐。 许舟安坐下后有些好奇地看着打量她的三个人，只见他们面色凝重，好像空气都不在这流通了一样。 她莫名有点想笑。 帅大叔走到许舟安两米之隔停下，忽然伸出手掌，有一束淡淡的绿光。 许舟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那束光，视线随着光的方向移动。 真厉害！要是她也会就好了。 这个大叔有两下子。 想不到学校还信鬼神这些，白瞎马列在墙上挂着了。 哦呦灰白了，没刚刚好看了。许舟安有点失望。 这个大叔不行嘞。 大叔回过头对两人点头。 勉强笑着的女人脸色变得惨白，泪水很快润湿了眼，用着一种疼惜的眼神望着傻笑的女孩。 这个女孩还不知道，她的命运已然在男人的表态中偏离了正常的轨道。 许舟安有点起鸡皮疙瘩。 为什么要哭啊？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她？搞的她有点烦躁。 很烦！比上英语课还烦。 “怎么了吗？”许舟安看还没有人打算开口，就主动问了。 她看看唯一熟一点的班主任，又看看在场唯一的女士。但他们似乎都不打算解答她的疑惑。 …… “嗯那个——你先回去吧。”班主任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先去上课。” 许舟安看了他们一眼，知道是要把她支走，然后谈，八九不离十是谈她的。 “好的。”许舟安扶着椅子把手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走着。 直到拐过弯后，那种被注目的感觉才消失。 她吸了一大口气感觉整个身体都舒服了。天知道在里面闻着那个怪味她有多难受！ 他们就像闻不到一样，她不行，狗鼻子灵得很。 她轻轻敲了敲手链上的蓝色小鱼，小鱼在阳光下发光，像活了过来。 ［他们在说什么？］ 许舟安脑海里浮现了办公室的画面。 校长不死心地追问:“那个学生不一定就是吧？” “等明天，不，等一下，等下课了再叫她来看看。再看看，可能是弄错了。你说我们就是一个小县城，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异人？” 校长一把抹掉脸上的泪。 用所有能想到的话来反驳陈组长，只求能保住她的学生。 陈组长见多了更残酷的事，对于这种场面，心里已经不会再泛起涟漪。他面无表情地说:“下周一之前把她的家长请来，我要当面和他们谈话。” 陈组长补充道:“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说罢，他走了出去。 许舟安的桌子上放着书，人却在和脑子里的东西说话。 ［什么是异人？］ 一道温润清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细细解释了起来。 ［人类中有部分人会觉醒某种能力，例如呼唤闪电、风，治愈这些，这样的人就叫做异人。］ ［每个国家都有一个专门管理异人的机构，叫异人局。异人局也会收纳异人去执行非自然任务。］ ［为什么他们说我是异人？我有什么能力？］ ［不知道。］ ［行吧。］ ［那你呢？你这么了解异人，你也是异人吗？］ ［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 ［我——你觉得我是什么？］ 他又把问题抛回来了。 许舟安忽然想到了一个词，蛔虫。 她笑的眉眼弯弯，样子轻快又欢乐。 ［你生气了？］ ［没有。］ 他只是感觉有点恶心。 ［我真不是故意的，可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就是哈哈哈对不起呀。］ 许舟安努力压住笑声，不敢把“人”惹急了，过了好一会才停下。 ［那我重新想一个啊。树洞怎么样？］ ［好。］ 虽然他还没对她干嘛，但许舟安还是不敢惹这个姑且称作“他”的“人”的。赶不走的都是大爷，她得罪不起。 ［那我们也算半个朋友了是不是？你跟我交个底呗。］ ［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不在意吗？］ 他说过一次，但许舟安没记住。他还以为许舟安不想知道呢，所以就没有再开口。现在他感觉挺开心的，她还会问他名字。 ［没有不在意。］许舟安摇头。 任谁身边忽然多了个奇怪的东西都能吓死，哪还敢问啊？她都能自己和他待了几天，够有出息了！ 之前，之前那不是她不敢问嘛。但现在胆子肥了一丢丢，她没那么怕了。 “小鲸鱼说说吧。” 许舟安抬起左手晃了晃蓝色的小鱼。 ［季节的季，想念的念，季念。］ ［其他的……我不记得了。］季念的声音有点伤感，这种哀伤透过声音传递给了许舟安。 许舟安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于这个突然到来的家伙她是抗拒的。但现在感觉到他的情绪，她不多的良心又发作了，那种厌恶的感觉好像消退了一些，有点可怜他。 ［没关系，会慢慢想起来的。］ ［嗯。］ ［我还有个名字，叫知礼。是我师叔给我取的字。］ 字，古代人？ 许舟安没敢多想。 ［知节守礼行君子，很好听也很有意义。］ 季念久久没有说话，许舟安知道他又睡着了。 认识两个星期以来，她大概摸清了季念的一些情况。他可能是那啥，莫名其妙附到了她的手链上，什么都好奇又不好意思多问的娇娇。 在乡里长大的许舟安对于这类东西是敬而远之不敢冒犯，好信坏不信。 一手唯物主义一手唯心主义，在不同时候不同想法。又怂又大胆说的就是她。 她没有和如何人说起过这件事，也不敢偷想怎么赶走他。 她试过把手链忘在某个地方，可很快手链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她没法子了。别看他现在还不错，但要是惹到他了，许舟安估计自己会死的很惨。 现在能苟就苟着吧。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走廊外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第3章 不怕 黑暗的教室照进了一小片柔和的月光，风呼呼的吹过，原本关着的门发出吱——的声音，然后“砰”的一声，又砸回了门框上。 “哒，哒——” “你不是说放过我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她的声音很抖，夹杂着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 “血，要好多血。”一个苍老粗粝的声音响起，伴有诡异的咯咯的笑声，黏腻恶心。 在黑夜里，尤其是在教学楼，真的会让人不寒而栗。 “我去哪给你找血！”像是怕被发现，王暖心把声音压的很低。 “嘻嘻，血嘻嘻嘻。”粗粝的声音不停的说着，总是伴有恶心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王暖心蹲坐在地上，心底发寒。她为什么会招惹到这个东西？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感觉害怕又委屈。 忽然，一束光打到王暖心脸上，她下意识别过头闭上眼睛，用手挡住。 “你怎么还没走？” 是保安大叔。 学校每晚十一点后都会有保安上楼检查，不许学生留在教室。 “哭什么？拿东西走了。” 保安大叔走到门口，开了灯，语气冷淡。 那个声音在灯亮的那一刻消失了。 王暖心委屈地哭出声，她真的要吓死了！ 平时讨厌的保安大叔都感觉亲切了不少，现在他就是救世主。 她腿软，起不来了。 保安大叔面色严肃地看着她，见她还在地上哭，不起来，训斥说:“十一点四十多了，快点收拾东西走了，回去休息！” 王暖心吸了吸鼻子，抓着桌子腿努力爬起来，一摇一晃地走了出来。 保安大叔看了眼教室，“啪嗒”一声关了灯。 某个角落忽然发出一道微弱的的绿光，犹如鬼火一般，明明灭灭，最终归于平静。 保安大叔走在王暖心后面，将她送到宿舍楼下时，宿舍门已经锁了。 没办法，保安大叔拿出手机给宿管大妈打了电话，很快一个中年妇女就来了。 她一边走过来，一边说话，语气很不好。大意就是怪她不按时回宿舍，大叔这么晚打电话吵到她了。 “说够了可以开门了吧！”王暖心抽泣着小声说话。 她本来就很害怕了，为什么还要一直骂她啊—— 宿管大妈看她这样子小声嘟囔了几句，开了门让王暖心进去。 “回去就睡了，不要吵到同学。”宿管交代了一句，就锁门走了。 保安大叔也早早走了。 王暖心是跑着上到三楼的。 楼道还亮着，有几个人在挂衣服。 “砰！” 虚掩的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躺在床上快睡着的几个人被吓得半死，胆子大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往门口一看，一个黑影跪在地上，还不停在哭。 “怎么搞的？”原本睡着的人被吵醒了，语气有点冲。 “好像是心心。”江冉睡门口的那张床，睁着迷糊的眼睛往床下看，那个身影很熟悉。 “她怎么了嘛？” 有人在床上躺着，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睛，也懒得起来看。 江冉打开台灯，爬下床。 “不好好睡觉你干嘛啊？” 江冉蹲下身子，把台灯凑到王暖心脸上，“卧槽！” 王暖心的身子颤抖，呜呜咽咽的在哭，有一些头发糊到了脸上，看不清神情，身上是湿的。 “心心你怎么了？” “睡不睡啊！明天不上课了？” 其实江冉的声音不大，但在这个小小的十二寝宿舍，尤其是深夜最安静的时候，对于神经衰弱的人来说，还是很突兀的。 江冉张着口，最后说道:“心心在地上哭。”不好不理她。 “怎么了？” 余俞摘下眼罩，从床上探出头。她睡眠不好，好不容易睡着，听到声音又醒了。 “心心怎么这样了？天啊！” 余俞爬下床去看。 其她人也醒了，爬起来围着王暖心，问她怎么了。 可是王暖心身子不停发抖，呜呜咽咽说不出一句话。 有个人开了灯，她们才发现王暖心身上都是脏脏的，似乎摔倒了，手上都磕出了青紫。 “你怎么了？”她们焦急地问，明明关灯之前都上床了，查寝也在。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要干嘛啊？ 王暖心还是紧紧地抱着自己哭，不讲话，声音也渐渐放大。 “都去睡吧。现在她这个样子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其她人想了想点头。 明天还要上课，现在她们围着也没用。 “行。心心去收拾一下睡早点。” 她们又上了床睡觉。 已经凌晨快一点了，还能睡五个小时多。 要死，明天又要上课犯困。 耳边依旧是宛如怨妇的哭声，但这一次，没有人再说什么。她们强迫自己不想，安安静静睡觉。 “心心，没事了。” “去洗一下吧，明天还要上课。睡一觉就好了。” 南溪三路街道。 一个身着古装的少年凭空出现，立于树下，身姿挺拔。 一头乌黑修长的头发用发冠束了起来，周身气质温和，一双杏眼清冷地看向对面抽烟的男人。 少年慢慢地走过去，神色厌厌的坐下。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老熟人。他们也许已经得到命令带他回去了吧。 就算还没有，但在男人看见许舟安的那一刻，他就注定逃不开了。 毕竟，他是不可能被允许离开林溪的。 他还不想回去，他想要到处看看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体会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季念的心里很烦躁，胸腔肿胀的感觉让他很难受，像失去最后一块浮木一样，很无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陈组长将烟头碾灭，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陈组长望了季念好一会，忽然笑出声，“不错！长高了。” 语气沧桑沉稳，夹带着一丝亲近和欣慰。 少年把玩着缠绕在指间的荆棘，没有搭话。 “别怕。” “我不会带你回去的，也没告诉那里。” 季念有点意外，呆呆的看着手。 “我啊，可和那些老东西不一样。”陈组长把手搭在少年肩上，笑的狡猾。 “让那群老东西自己找吧。” 少年抿着唇，说出一句“多谢。” 陈组长又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大口，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今天那个姑娘身上的能量波动很奇怪，你在她身边注意点。别让她被那些人盯上。” 季念掀起眼帘，看向男人。 陈组长接着说:“我这抽不出人手，你再帮忙查一下。” 季念又垂下眼帘，他才不管这事。看人行，办事不行。 “工资给你使使，随便用。”说着，陈组长拿出了一个袋子，里面有很多东西。 “谢谢。” 季念接过东西消失在原地。 陈组长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小崽子。” “好好玩吧。” 季念回到家后，许舟安已经睡着了。 他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也回到了小鲸鱼里。 第5章 哦豁美女 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向床头摸去，拿到手机后许舟安费劲地睁开了眼睛，关掉了闹铃。 天亮了。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还有一个小时才六点半，晨跑是七点十五，而她去学校只要坐七分钟的车。 坏消息是她什么时候手瘸把闹钟调成五点半了啊啊！！ 许舟安望着天花板，视线还有点模糊，一脸无语。 她是什么品种的笨蛋啊！一个半小时哪里还睡得着？ 现在她感觉好精神，可她好想睡觉。 凉凉的空调，柔软的被窝，对于一个懒虫来说是极致的享受！ 再来一份瘦肉粥在床上吃，吃了就睡，不用上课就更好了。 好烦啊！ “你就是兔快快？”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划破静谧，一只戴着斗笠的小兽走进了小茶楼，黑色的耳朵一抖一抖的，有些可爱。 小兽一屁股坐下 ，昏暗的茶楼闪过一道寒光，“哐”的一声，一把鱼骨刀被放在了破旧的小方桌上。 一只在桌上斜卧，叼着棒棒糖的兔子跳起来向后翻转，单手撑着桌子落座，小短腿不规律地抖着，小爪子拍了三下小心脏。 过了会儿扬起笑脸道:“兽兽你认错了，我不是东家，东家出远门了。” “看你满头的汗，肯定是累到了。等我去给你沏一壶茶来。”兔子不等回答便跳下凳子准备朝后院走。 “我不喝茶。” “来者是客，哪有不上茶水的道理。兽兽稍等。”兔子摇头笑，耳朵动了动，转身就开溜。 “咚！” “兔崽子，你挑战我？说了不喝就是不喝！” “回来！” 作为一只强壮的兔子被恐吓是一件很丢脸的事，而被吓到是真的要命，想跑都迈不动腿。 兔崽崽依旧叼着嘴里的棒棒糖，坐回凳子上支起一条腿。看见小兽的爪爪放在鱼骨刀上，兔快快的眼睛更加红润了。 兔快快开始后悔昨天没买胡萝卜棒棒糖了，干嘛要舍不得啊呜呜！ “呸” 一根木棍被吐到了边上。 …… “我要你帮我送信。” “昂？”正后悔欲哭的兔快快懵逼了一会，反应过来后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送信？” 小兽有些无语，“不是你贴告示可以帮忙送信？你耍我？”小兽的爪子握了起来，重重地捶在桌子上，大有一副兔崽子不认就宰一顿的样子。 “啊这个，没错！”兔快快点头，松了口气，腿也不抖了，又斜卧在桌子上。 兔快快挑着眉，语气轻快道:“找我兔快快送信准没错。” “城里不到三天我就给你送到，城外也送。你要送哪？” “……” 小兽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才拿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坚定道:“城西衣坊。” “那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堆，绣娘个赛个的美。”兔快快一脸花痴像，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有你相好？” “咚！” 兔快快无所谓地挥手，接过信放在桌子上。 “行。” “你为什么笃定我就是兔快快？” “破茶馆请小二？” “……先付款后送信，三两白银不讲价。” “喏。” 说少了 。 “什么时候去？” “后天。” “不能尽快？明天。” “腿软。” ［别想了，起来吃饭 。］ 许舟安的思绪被打断，她叹了口气。 六点了。 ［我不想起床。］ ［那请假。］ ［不要。］ 许舟安不情不愿的起床洗漱。 今天的早饭是海鲜粥，吃起来很香。 ［好想看帅哥美女。］ ［照镜子。］ ［我是美女？］ ［超级美。］ 许舟安噗嗤笑出了声，这一大早的心情真好。 许舟安到校时，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随着年级主任一声令下，乌压压的人群跑了起来。 她坐到小池塘边的石头上，无聊的看着池子。 小池塘很有古代的风格，小桥流水，古色古香。 旁边的亭子种着一棵长的很好的三角梅，已经爬到亭子上了。 上一次有个阿姨在修剪那棵三角梅时，他们刚好体育课，很多女生都来捡花。阿姨还特意剪了些漂亮的给她们 。 她们拿着花用相机拍照。回去后，就做成了干花，夹在书里当作书签。 池子里养了很多鱼，有锦鲤、鲤鱼、草鱼，还有一些不知道品种的鱼，很杂。 现在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条鱼在游来游去，其中一条蓝白相间的鱼格外引人注意，它很漂亮。 怎么几个星期不见，它就长这么大了？好肥啊，想吃。 “你怎么来了？” 李忠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许舟安身后。 许舟安胆子小，有人忽然在身后出声，被吓了一跳。 “上课能不来？”许舟安神色怪异地看着班主任。 她倒是想不来。 李忠奇抓了抓脸，“我昨天不是和班长说你休息好了再来，他没说？” “没有。而且我差不多好了。” 李忠奇看着有点奇怪，今天的语气格外温和，像哄小孩子。 许舟安感觉很不自在。 当一个对你很严厉的人忽然对你温柔，甚至还对你笑，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许舟安忍不住恶寒，班主任咋了？ “先回去。” “为什么？” “过几天就高考了，你来这几天也没用，万一再把腿伤着了，还得请假。干脆养好了再来。” 还能酱紫？ 虽然她很想立刻点头，但会不会显得她很不爱学习，落下太多啊？ 好苦恼。 “那我拿点书回去。” 看着许舟安不忍直视的腿，李忠奇挥了挥手，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话后，递给许舟安叫她自己说。 许舟安说了一些资料，就挂断了。 “还痛不痛？” “痛。” “老师你怎么有白头发了！”看着好老。 “……” 李忠奇看了许舟安一眼，见她眼睛清明，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惋惜。 她不是智障，看得懂啊。为啥要这样看她啊？班主任怕不是撞邪了吧？ 许舟安悄悄往边边坐了点。 等了五分钟，一个男生从a栋教学楼跑了出来。 老师远远招了招手，男生就往小池塘跑了过来。 男生高高瘦瘦的，手里拿着几本书。 班里有那么帅的吗？ 男生笑着把东西递给许舟安。 “不好意思啊舟安，我昨天去打球，忘记跟你说了。”他歉意的笑着。 “没事。” 许舟安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他好帅啊。 ［很帅？］ “超级帅。” 许舟安赞叹，“啊不是，我不是说你。” 男生笑得爽朗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帅。” 救命，笑着更帅了。 李忠奇有点看不过去，瞪了男生一眼，回过头对许舟安温声说:“快回去吧，等会太阳大了。” “嗯，老师同学再见。” 许舟安小小的身子很快消失在门口。 “还看！没个正形。” 李忠奇白了男生一眼，往教学楼走去。男生跟在后面，追着问问题。 许舟安买了杯奶茶，坐在石椅子上。 好无聊啊，要干啥呢？ ［那个人很帅？］ ［帅啊！那脸那身段，是个人就挪不开眼。要不是才高中，肯定好多人追他。］ ［你怎么不讲话了？］ 美女！ 许舟安眼睛睁大，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美女。 啊看错了，是美男。 但还是好好看！ 他个子高挑，样貌清丽，周身气质温润如玉，却又清冷疏离。 墨发用发冠束起，赤色的古装绣有暗纹，身如修竹。 一双绿眸清澈又凛冽，他站在那，仿佛让人看到了古代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肆意少年。 许舟安不禁感叹，瞧瞧人家长的，真是哪都好，她为什么没长成这样啊！ 少年左右看了看来往的车辆，走了过来。 许舟安有点激动，毕竟她是颜狗。 少年嘴角衔着一缕笑意，走到许舟安跟前停下。 “我好看你也不用看呆吧？” ？ 这么自恋吗？而且这帅哥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季念？ “我就是季念。” “不是自恋，是自知。” 许舟安瞪大了眼，“你怎么会出来？” 好看好爱！ 季念愉悦地笑出声，眼光不错。 “我的伤恢复了，就可以出来了。” “我没有说吗？” 许舟安摇头。 “那可能是我忘了。” “那你不能听我的心声了吧？” 还是能的。但季念想着现在可以随意从小鲸鱼里出来，不用再通过心声就可以和许舟安交流，他不会再听她的心里话了，便点头。 那就好。 许舟安乐呵呵地看着季念，怎么会有人完美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啊？好激动！ “你好好看啊！” 想不到有一天她许舟安也会认识这么好看的人。 哈哈哈，许舟安心里的小人开心地转起圈。 季念有点脸红，听心声不感觉有什么，可面对面的听人夸赞，好不习惯。 “把书给我。” 许舟安不见外地把书递给季念后，兴奋的问他问题，叽叽喳喳的一点都不像个伤员。 第6章 怪人 “你热不热啊？” 许舟安一脸笑意地看着季念，一脸痴像。 他可真好看。 “不热。” 现在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暖，风凉凉地吹，太阳也懒洋洋的，很舒服。 “看路，好好走。”季念伸手拉住许舟安的胳膊，差一点她就撞到树上了。 许舟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太入迷了，没注意。 “怪姐姐来了！”几个小孩在小区的草坪上玩，看到他们后忽然出声，声音很刺耳。 怪姐姐？ 许舟安见小孩指着她的方向，疑惑地往身后看，身后没人，又看了看季念。 “他啊？男的。” 许舟安想着以前也有小孩子看到穿古装的人觉得奇怪。 小孩子没看过古装，看到高高大大的季念可能会奇怪。 “这是古装，漂亮的衣服。不是怪姐姐，是帅哥哥。” 小孩手指着许舟安，抖抖的，哇哇地哭，嘴里还喊着怪姐姐。 “我啊？”她指着自己，看向那个指着她的小萝卜头，有点好奇。 她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哪怪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想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怪姐姐哇——” 几个小孩子哭着跑开了。 “啊啊啊！！” “哥哥等等我，呜呜——” “不是，我”许舟安一脸茫然，看着那几个小孩的背影，又看向季念，“我怪吗？” “不怪。” 季念摇头，“可能是看到你的腿吓到了。” 许舟安一脸无语，就这？她低头看，确实被自己丑到了。 莫名其妙受伤不说，现在还被人嫌弃，她怎么这么倒霉。 都怪那个混球！怎么还没找到啊？ “你真的找不到是谁推我的吗？” “找不到。” “撒谎！” 许舟安气呼呼地开口，“你刚刚眼皮垂下去了。” “人都会垂眼皮。”季念有点脸红，他不太会说谎，只好别过眼，刻意不去看许舟安。 “哼哼。” “我诈你的，你脸红了吧！” 许舟安看着季念的样子有点好笑，莫名的，她就是知道他在说谎。 她一框，他就上当了，还红耳朵，真可爱。 季念眨着眼睛，属实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他抿着唇不说话，直直往家里走。 “你等等我。” 许舟安一瘸一拐的跟上去。 “生气啦？” “没有。”季念闷声回答，继续往前走。 许舟安眼看跟不上了，在后面喊:“季念，我跟不上了。” 季念又折了回来，把书递给许舟安。 “干嘛？”可别说给她拿啊，虽说是她的书，但她现在不太想拿，虽然理不直但气很壮。 “拿好了。” 呜呜，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许舟安认命地拿过书。 “我抱你。” “啊？” “啊！” 许舟安措不及防被抱了起来，连忙抱紧了手里的东西。 她拍了拍胸口。 “吓到了？” “不然呢？”许舟安白了他一眼。 要不是长得好看，加上有点熟，就他这个行为，许舟安会呼死他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我应了吗？” 季念愣了一下，像做错事的孩子，有点无措，“那我放你下来，你再应？” 许舟安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怎么傻呼呼的？ 他奶呼呼不安的样子，让许舟安感觉生气都是她不知好歹。 她扯出一个笑，边让他走边一字一句给他说:“我没生气。” “但是，你要做什么事的时候，要等别人应了再做，尤其是女孩子，不说可以就不许动。” 季念给她的感觉就是很有礼貌，很乖，但有时候，傻傻的，不懂一些人情世故。 不过还好，她不介意。 “记住了吗？” 季念望着她笑，“嗯。” “我很多东西不懂，你多教教我。” “好不好？” “好啊，放心，有我呢。” 暖阳下，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抬起头，望着他甜甜地笑，有我呢。 时间过的很快，夜晚很快降临了。 许舟安写着数学题，直打哈欠，感觉好难啊！她想摆烂。 季念做好了饭，敲门叫她出来。 饭桌上，许舟安回忆着知识点，慢慢地吃饭。季念虽然不用吃东西，但也还是坐下和她一起吃。 “季念，” “嗯。”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许舟安忽然开口。 她定定地看着桌上的菜，眼里满是迷茫。 季念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笑着摇头，“没有吧。” “怎么了？” “……” “季念，” “嗯？” “我难受。” 许舟安感觉心里莫名的难受，胸口酸胀，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抓着胸口的衣服，呼吸急促。 泪水争先恐后地流了下来。 季念急忙起身走到许舟安身边，把她抱住，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不怕。” “我在，我陪着你。” 许舟安不停喘气，身子发抖，头疼的青筋突起，直冒汗。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可怎么也抓不住，越想头越难受，像有小针在扎一样。 她呜咽出声，一口气喘的老长，像快断气的人。 季念眼眶泛红，眼里涌起了泪。 他用灵力安抚着许舟安睡去后，把她抱起来往房间走去。 季念为许舟安捏好薄被，坐在了床边，仔细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他弯腰抚着许舟安的额头，又给她揉着太阳穴。看着许舟安难受的样子，季念的心像被人捏住了一般，很疼。 季念躺到许舟安身边，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一点点放松下来。 别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许舟安不安的往季念怀里拱，紧紧地攥着胸前的衣服，身子不时的颤动。 —— 第二天，许舟安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什么东西缠在身上，很难受。她伸手去推，但怎么也推不开。 她急得手脚并用，不停地踹过去，结果被抱得更紧了。 经过这么一遭，她模糊的视线差不多能看清了，一张放大的脸呈现在她眼前。 好好看。 许舟安有点歉疚地看了看，发现季念还没醒，松了口气。 幸好没把人踹下去。 她看着季念的眉眼，越看越喜欢，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她有点害羞地低下头，过了会又抬头，亲了他一下。 一个人乐呵呵地笑出声。 这么好看的人是她的男朋友，真好。 许舟安伸手描着季念脸的轮廓，越看越稀罕。 等再过一年大学毕业，他们就可以结婚了。 季念长的不是很惊艳，但她就是好喜欢好喜欢他，第一眼就喜欢。 许舟安摸着季念的头发，怎么长长了？ “你醒啦！” 许舟安开心地看着季念，眼里满是依赖。 季念呆呆地望着她，像傻了一样，竟然还红了眼眶。 他们从过去回来了。 许舟安有点慌，“怎么了？” 季念将许舟安搂进怀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觉得委屈极了。 这一次她又把他忘记了。 “怎么啦？”许舟安回抱住季念。 “我想你了。”季念闷闷出声。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记起他了。 他不敢刺激她，只能不停的带着她回到过去，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她身边，看着她经历过去的生活。 可惜他的能力不够，这一次依然没有找到她出事的原因。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想什么啊。”许舟安有点无奈地笑，之前怎么没发现季念这么黏人 。 “我在呢。” “不过！” 许舟安眯了眯眼睛，“你怎么在我床上？” 季念蹭着许舟安的脖子，讨好道:“我一个人害怕，就过来了。”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下不为例。” 季念一乖，许舟安就没辙。 “起来做饭。”她推了推身侧的大狗狗，没推开。 “起开。” “亲亲。” “啵” “要这样。” 季念俯下头朝许舟安的唇吻去，渐渐深入。 第7章 也许明天你还会记得我 许舟安正在厨房看熬着的粥，忽然被人抱了个满怀。 季念的头搁在她的颈窝，原本浓密的长发已经变成了利落的短发，软软的。 许舟安身子放松下来，侧过头看着季念。 他似乎还没睡醒，眼睛都没睁开，完全是凭着对屋子的熟悉走过来的。 奶呼呼的。 她眼里涌起笑意，柔声说:“要不要再去睡会？” 季念趴在她肩上摇头，呼出的气让她感觉痒痒的，直缩脖子。 季念不动，依旧自顾自地贴在许舟安的颈窝处，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些。 许舟安握住季念放在她腰上的手，转身走了出去，季念也乖乖的跟着走。 把季念带到客厅坐下后，他又黏到许舟安身上，许舟安拍拍他的手，让他坐好。 季念不安地搂紧了许舟安，让她贴在自己的怀里。 这猝不及防的力度让许舟安差点岔了气。 她意识到季念的情绪不对，便回抱住轻声哄着。 “没事没事，我在。” 季念总是这样，一有情绪就怎么也藏不住。 他不是粘人精，大多时候都很冷静自持，就连亲吻也只是点到为止，从不会逾越一步。 刚醒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但他主动吻她时的热情以及最后，和她记忆里的人差别很大。 滚烫的泪落在她的眼角，又顺着脸的轮廓流下。 灼热的气息不停的在她身上游走，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引得她身子发颤。但这似乎还不足以倾泻出他全部的爱意。 一双修长的手滑过柔嫩的肌肤，与她的十指紧紧相扣，他如恶魔般低声诱哄，拉她沉入未知的一抹艳色，黑暗里渐渐传来止不住的呜咽。 许舟安印象里的季念从来没有流过泪，满是爱意的眼睛也从不会那么哀伤地看着她。 哪怕当她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想远离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难过，他只是一个人安静走开，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像不会移动的小太阳，待人处事都好，尤其对她好得明显，所以她才敢迈出那一步。 想着至少在他们还能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的，哪怕最后他会离开也没关系，不能结婚也没有没关系，他们可以办中式婚礼，按古时候算，拜了父母就算结婚，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最差的不过就是回到他们没认识之前的生活。 至少这辈子他们都遇到了喜欢的人，能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她不甘心，她想一直和季念在一起。 越想越不安，她的心里好闷，快喘不过气了。 许舟安红着眼睛，“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她不聪明，什么都不知道，可她感受得到。 到底是她忘了什么，还是他要走了？ 季念看到许舟安在哭，慌了，他怎么搞砸了。 季念连忙给许舟安擦去眼泪，解释:“没事，就是我在想今天要带你去哪玩。” “我们去花市怎么样？之前你不是说想去那看看嘛。” 许舟安垂下眼帘，露出笑，“好啊。” 她知道季念在扯开话题，有些话好像也不用问了。 她的脑子里没有一些事的记忆，但他们的状态似乎对这种情况很熟悉。 季念没有多少羞涩，甚至说得上是……她的身体也没有多少不适，他们就像老夫老妻接纳了彼此，完事后季念还能面不改色地抱着她去洗漱。 所以出事的是她吧。 她之前还疑惑为什么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偷偷地看过，但什么也没有。 她以为是自己的身体问题，就没有太在意。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她忘了什么？ 季念为什么要瞒着她？ 看着许舟安思索的样子，季念暗恼自己忘了伪装成之前的样子。现在的他对许舟安而言是陌生的，这样想着他又有点难过。 “我看那些小姑娘都喜欢自己的男朋友黏一点、奶一点，我就想着你是不是也喜欢这样的。” “我这样，你是不是不喜欢？”季念垂下眼帘，抓着许舟安的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好的伪装也显得不过如此。 许舟安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眼里亮晶晶的，笑着开口:“喜欢，很喜欢。” “不过我又不是小姑娘，我都二十一了。” “说来你比我小一岁，我老牛吃嫩草了还，你后悔吗？” 季念看着许舟安不经意的样子，莫名不安，不知道她是无意，还是别有他意。连忙表态:“永远不会，我很爱你。” “那要是，我后悔了怎么办？” “不行！” “你不许后悔。”季念的心脏骤然像被什么抓紧，一把抱住许舟安，生怕她真的说后悔。 她现在很多事都记不得了，要是不要他了，他就真的没办法了，后悔是死活不行的。他不想用让人讨厌的方法留在她身边。 “开玩笑的 。” “哪有这样的玩笑。”季念有点委屈，他都害怕死了，她还开玩笑。 “还熬着粥呢！” 许舟安忽然想起来，连忙推开季念跑进厨房。 过了会，她探出头，“快去洗漱。” “好。” 季念眉眼带笑，时光静好。 —— “我的裙子呢？浅蓝色那条，”许舟安翻着柜子，怎么也找不到，就跑出来问季念。 “我想穿那条。” “在衣柜的小箱子里。”季念在收拾桌子，听见了就回到。 “我不是拿出来了吗？” 许舟安有点烦躁地揪着头发，她明明放出来了。 她气呼呼地打开箱子，果然，叠得好好的放在里面。 猪脑子。 她把衣服拿出来，怎么那么旧了？味好大啊。 就几个星期没穿怎么就这样了？啊啊啊啊！ 快乐死掉了。 “季念——我的裙子坏掉啦！”许舟安不开心的坐在地上哀嚎。她只是想穿喜欢的小裙子去逛街啊。 “我看看啊。” 季念走了进来，在许舟安身旁蹲下。他拿起许舟安手里的裙子，确实，放久了已经旧了。 “我们穿另一件好不好？”季念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黄色的碎花裙，“这个也好看。” “不要！” 许舟安委屈巴巴地拒绝。她就想要蓝色这件。 季念又在衣柜里找，但每个颜色的裙子许舟安就一件，根本找不到蓝色的了。 他又拿出一件深蓝色的背带裙，“这个呢？” “不要。” 许舟安感觉好难过，好委屈。她情绪低落地抠着手指，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哭，泪水落在衣服上。 季念蹲下去把她抱在怀里，“我们去买新的好不好？不难过。” 季念知道许舟安又犯病了。每次犯病她的情绪都很不稳定，他只能尽可能顺着她。 许舟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觉一片灰暗，什么都没有，任凭季念怎么哄都止不住。 …… “你抱着我干嘛？” 许舟安有点无奈，季念怎么这么黏人了？ “不是说要去花市吗？” 季念愣了会，点头对她笑，“是，我就想黏着你。” 许舟安白了他一眼，“腻不腻啊。” “不腻，永远不腻。” 许舟安打了个寒颤，季念这样子她好不习惯。 “我穿什么呢？” “快给我找衣服。” 许舟安指着衣柜，指挥季念去找。 “嗯——” “黄色碎花裙，小白鞋，白色包包。” 季念认真在衣柜找了起来，把全部都搭配好了。 “ok。” 许舟安伸手想要季念拉她起来。 换好衣服后，许舟安和季念出门了。 花市不远，坐三路公交十五分钟多可以直达。 南溪是一个很小的县城，这里四处是山林，发展很慢，但环境风景很好。 今天因为是上课时间，学生都出不来，所以街上的人很少，大多是一些老人在卖东西，还有就是和他们一样，是出来玩的。 公交车缓缓驶过公路，转弯驶入安乐桥，一排排的古风建筑就从窗边划过了。 宽大的河面水位很高，街道两边的一些紫荆花瓣飘舞在半空，又随风落入河里。 许舟安靠在季念肩上，举起手机拍照，拍了几张后她看了看感觉不太满意。 “为什么我拍照这么丑啊！” 许舟安觉得照片里的她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僵硬，像是刻意弄的。反观季念，眼神温和满是笑意地看着搞怪的女生，哪看哪帅。 季念凑过去看，“不丑，多好看啊。” “你看，你眉目间多自然，眉眼带笑，还有两颗小虎牙，皮肤暖白，脸小巧可爱，还没有痘痘，怎么看都够不上丑啊？” “是吗？” “是。” 季念这么一说，她感觉还真挺好看的。 许舟安拧着的眉松开了，拿过手机自顾自地看起来， “还真挺好看的哦。” “那当然。” 季念看着她笑，也跟着笑，言语间透露出幸福和自豪。 “那我们多拍几张。” 许舟安霎时充满了自信，举起手机咔咔就是几张。 今天的晚霞依旧很美，吹过的风带着花香。 没有经过现代建筑冲击的花市，仍保留着古代建筑，不时有几棵参天大树挡住了一隅，看着却更富有韵味。 花市已经有很多人摆好摊了。放眼望去，干干净净的小摊上都放满了花，摆放的整整齐齐。 还有些画摊和小吃店。 人们边散步边看花，有喜欢的就停下细细地看，选几支包起来，带回家插上。 许舟安拉着季念走到一个梳着双马尾的银发奶奶那。 这有很多种花，栀子，红玫，粉色月季……还有仙人球。 许舟安挑了好一会，拿起一个花环，回过头问季念好不好看。 “好看。” 许舟安得到回答笑的很开心，她想了想又转过头把花环放下，选了几支玫瑰递给花奶奶包起来。 季念上前准备付钱，被许舟安挡住了，她要自己付。 “怎么了？” 季念有点不开心，为什么不要他付？ “送给你，男朋友。” 许舟安把花举起，送到季念的眼前，脑袋从花旁边探出，露出甜甜的小酒窝。 “我给你送花你开不开心啊？” 季念眨了眨眼睛，傻笑。 “开心！很开心。” “快接着。” 季念接过花后，许舟安拉着他来到河边，夕阳的余辉铺满了河面，温柔又美丽。 许舟安看着季念，歪着头笑，“低头。” 季念以为许舟安要亲他，乖乖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嘴角止不住上扬。 许舟安把手搭在季念腰上，靠近他的耳朵，用带着笑意和爱意的语调，一字一句温柔清晰地说:“季念，我爱你。” 她踮起脚轻轻吻了他的眼睛。 “你可得记住了。” 季念的心尖颤了颤，感觉眼睛很酸，喉咙哽咽的难受。 许舟安和他告白的时候，也送了他一束红玫瑰。她说，季念，你是我迄今为止唯一喜欢的人。 “我太油腻了吗？你为什么不说话？”许舟安本来想着在浪漫的场景浪漫一把，谁想到翻车了。 救命啊。 “我是开心。”季念的情绪被许舟安搞笑的样子调动，笑了。 她好久没对他说爱这个字了，现在听到，感觉之前的艰难都有了发泄口。她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健健康康的，会哄他开心，就很好了。 也许他可以贪心一点，这一次她不会那么快忘记他。 第8章 当叶子变青 许舟安玩的很累，把东西拿给季念放好，洗了澡就睡了。 话也没和季念说几句。 深夜，门把手被拧开后又轻轻合上。 季念坐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女孩，把她甩到床边的手拿了起来放好，又整理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 又得进入梦中世界了，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点。 他握住许舟安的手，神色哀伤。 记住我吧。 一道柔和的白光过后，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他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发出轻响。 —— 许舟安气的翻了个白眼，急匆匆地塞完剩下的半个包子，跟在大部队后面走。 憨批学校，操场的广播自己不响，还以为不用跑步了，等人刚坐下吃早餐就开始在那喊人下楼跑步。 还倒数一分钟！ 五楼的教室，跨大半个操场排队，我跳下去啊！ “堵了，走另一边。” “一样的。” 人很多，把通道堵住了。 放眼望去全是橙色的年级服，其中夹杂着几个蓝白色校服的高一生，叽叽喳喳的像林间小鸟。 学校很小，但架不住楼层高招生多。每个年级将近一千七。教室还是按年级混搭，现在他们下楼，高一的上楼，就这么堵在了一起。 “三十。” “你三个鬼啊三十！！” 有人在楼梯口的窗户冲下面大喊，听着声音就能感觉到他们是有多么生气烦躁。 “哦！！” 被堵在楼梯的一群人开始起哄。 “谁啊？这么猛去。” “后面的。” “……” “后面的人动作快点！操场门要关了，数人数了。” “到时间还没到场的不给进了。” “一号门关上。” 憨批！总共就这么小个地方还搞这种。 “二十九。” “二十八。” “要死啊！这么挤看不到啊！”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他们本来就烦躁的心更烦了。 “……” “四号门的老师关门。” “卧槽！” “死球，要挨记名了。” “数个屁啊数！你来走喂！” 真的猛士敢于反抗惨淡的人生。不知道哪个勇士冲下面大喊了一声“老子就是不下来！你能怎么样！！” “哦！！！” 楼梯间掌声雷动，要是大胆点，他们也想这么干。 “季念！” “卧槽！” 一个男生表情逐渐惊恐，他看着楼上探出半个身子的李忠奇，硬是从拥挤的人群中一溜烟跑了。 “给我站那！”李忠奇大喊，面色气的通红。 兔崽子！ 许舟安目睹全过程，这男的真勇！ 但他死定了。 最后他们在年级组长的教育下跑到了操场。 操场很小，正方是升旗台，左边是一个小小的花园。 在自己班级对应的位置排好队后，广播响起，年级组长一声令下，他们就开跑。 许舟安由于高二摔倒后，腿一直诡异的好不了，因此幸运的逃过了跑步。 她安安静静的拿着书走到花园那，坐在边上看。 “你们几个有病的就不要扎堆在一起啦！” “你们几个女生怎么回事？我每天都能在这看到你们。” 在说完跑步的人，年级组长又走到他们跟前，一脸恨铁不成钢。 每次都是同样的话。 高三年级一千六十五个人，女生占了七成，又不是每天都方便。 嚎什么嚎。 许舟安冷哼，他家里是没有女的是吧？是男的也不至于这么无知吧？生理期能同一天来？只来一天？就不能有其他情况了？ 还天天见？她在这蹲快一个学期了都没天天见。 其他人低头看书，压根没有理他的意思。 这个黄组长是上个学期末换的，说是县政府从外面引进来的高级优秀教师 ，但其实不止老师们知道，很多学生也知道，他是某个领导的叔叔，没有人敢惹他。 他骚操作很多，很让人无语。 每次见到有人请假不跑就是一句“你们几个有病的……” 真不知道他是没注意到还是故意的，要不是她不想惹了麻烦害爸妈担心从外地跑回来，她就给他怼回去，骂不死他个贱男人。 “天天不能跑，成什么样子！” “你去医院开个证明给我看看，是不是真不能跑！” “又不是没有腿的残疾人。” 哼，就是不跑，略略略。 这辈子没怎么无语过！ 晦气！ 吵什么吵，走开啊！书都看不进了。 好烦。 “怎么腿残啦？”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瞥了许舟安一眼，。 “腿瘸了就拿医疗记录来给我看看，我亲自批准不跑，还给你安个专属位子。” “又不是哑巴，话也不会说了？”虽然他说的很过分，但依旧没有一个人理他。 许舟安看着自己的腿红了眼眶，泪珠掉落打湿了笔记本。 他妈的智障，你全家都有病。 “说几句就不行了，还好意思哭？” “小小年纪不学好，偷奸耍滑长大了有什么用。” 黄组长很看不惯许舟安这样的，明明是个山沟沟里的学生，还每天装病躲在这偷懒，一点也不努力，还有脸每天笑嘻嘻的，真为她父母不值。 “有你爹的用！” 许舟安猛地起身把笔记本砸过去，恨恨地盯着挺着大肚腩的黄组长，想用针戳死他。 这个狗东西戳她痛处，她一句话没说。现在还像那个傻逼东西一样搞阴阳怪气这一套，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啊！软柿子捏紧了也会溅汁的！ 没有想到会有学生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打老师。 黄组长没来得及躲开，被砸到了手臂。 他脸色涨红，气冲冲道:“你是哪个班的！目无尊长，没有一点教养！” “你父母辛苦赚钱就培养你这样的？” “你有种再说一遍！！你个恶丑的老东西。就你还是老师你个傻逼！” “指什么指！你以为我会怕你？” “语言侮辱学生我要去告你，让你吃官司！” 许舟安死死地盯着他，“你以为你很了不起？狗东西，你给我等着！” 黄组长有那么一瞬间被她的眼神吓到，气的身子颤抖，手指着许舟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舟安胸口很酸很胀，现在脑子里控制不住总是会出现一些极端的想法。她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其他人离她远远的，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和黄组长吵，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个贱男人早该有人收拾他了。虽然他们也不满，但没那个胆子明目张胆地骂，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骂。 巡视的老师也看到了花园这边的动静，就把那些围着的人赶回了教室。 “怎么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比较年老的老师走近，看见许舟安在后有些紧张。 许舟安大口地喘着气，身子发颤，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脸憋的很红，手指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 眼看着她就要晕倒了，校长连忙走过去扶住她。许舟安看着很瘦，但也有点重量，校长又叫来一个老师一起扶着许舟安。 “打电话叫隋校医来学校。” 今天是周六，校医不上班。 “送医院吧？” 另一个老师看许舟安的情况，感觉这不是一个隋校医就能解决的，他看着就不靠谱。 “我心里有数，快打电话。” 老师见校长执意如此，还想再劝，校长严厉道:“打啊。” “哦。” 打就打嘛，出事了就知道后悔。 李忠奇刚到学校，正准备去教室上课。路过操场正好看到几个老师围成一团，就好奇看了看，这一看，他差点跪下。 他班上的许舟安半死不活地靠在校长怀里， 他连忙跑过去，生怕许舟安出什么问题。那个陈组长说过的，许舟安不能出事，不然他们就惨了，尤其是他这个班主任也做到头了。 “她怎么了？许舟安？” “怎么回事？李忠奇急切地问着在场的人，但没一个人告诉他。 李忠奇看着许舟安没有生气的靠在校长怀里，慌了。 校长让一些老师先回去，只留下了另一个扶着许舟安的女老师、李忠奇和刚刚那个黄组长。 校医火急火燎地开着小电驴进校，车都来不及停，就狂奔了过来 。 他气喘吁吁地看了许舟安一眼后，趁人不注意在许舟安身上放了个东西。 悬着的心放下了。 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他还以为怎么了呢，就这么个小情况，差点吓死他了。 “没事，她就是气急了。” “给她喂点水歇会就好。” 校长不放心地问，“真没事了？” 校医拿出包里的水，喝了几口。 “没事了。”校医扬起笑脸，“那校长我先撤了。” 校长点了点头。 校医又一溜烟跑了。 “叫人送她回宿舍休息。”校长又让人给宿管打电话，让宿管和女老师把许舟安扶了上去。 等她们走远后，校长把他们带到了校长室。 “你和许舟安同学说什么了？”校长冷着脸看着黄益。 “校长！”黄益大声说话，一脸生气。 “哪是我说了什么？我不过说了几句，那个学生就自己跳出来骂我。” “你是没听到，不知道她嘴巴有多毒 ，很没有教养。”他越说声音越大，情绪激动了还手舞足蹈。 “不可能！” 李忠奇出声反驳。 他很少与许舟安接触，但做了她两年半的班主任 他多少是知道她的品性的，安静得很，不好意思说话，有时候很呆，但没有教养这句话绝对用不到她身上。 “黄组长说了什么？” 李忠奇怂归怂，但谁要污蔑他的学生他死也不干 。 拿不出证据就是扯淡。 校长揉着头，烦的要命。这都是什么事！ “我早就说过吧，不要找学生的麻烦！” “校长！” “黄益！” “再有一次，你就给我滚。” 黄益气得摔门而出。 他是为了谁啊！吃力不讨好，以后看他还管不管这些学生。活该烂在这里！！ 哼！ 校长觉得头疼的厉害。 废物东西，一天到晚课上不好，还一直惹事。呸。 “校长？” “嗯，你在班里多注意点许舟安。” “等她醒了，回头找个机会和她说一下，别在意黄益的话。” “你在班里多观察观察，我看她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对。”校长想了想，似乎就这些了。 “嗯。” 李忠奇走了出去。 班里闹哄哄的，几乎都是在议论这件事。 李忠奇重重地咳了一声。 学生们见他来了纷纷坐好，声音渐渐小了。 “老师，许舟安呢？” 他们有同学也没跑步，目睹了全过程。现在主角不在，十之八九被抓去批斗了。 “怎么？” “老师是那个姓史的嘴贱，他说的好过分，就差说许舟安三个字了。” “真的！” 另一个学生也开口，“许舟安安安静静在那看书，姓史的就说许舟安是瘸子，偷奸耍滑，没教养。” “许舟安哭了他还在骂！” “就是！”他们都没见许舟安哭过，可想而知她是有多难过了。 “我们准备怼回去的时候，许舟安自己开怼了，说姓史的那个太过分了。” “然后老师就来把我们赶上来了。” 学生们都义愤填膺，越说越气，恨不得捶死姓史的那个。 许舟安本来就内向，腿受伤后，话更少了，连原本玩得好的人也不怎么说话了。 她本来就在意别人说她的腿，那狗东西还说的那么贱，是个人都忍不了。 “行了，两个女生回宿舍照顾她，谁去？” “……” 李忠奇原本带着点笑意的脸又冷了下来。 “没有人吗？” 教室里安安静静，学生们低着头不说话。 “那上课吧，拿昨天发的试卷来写。” 李忠奇有点失望，但没有多说什么。他刚刚看到语文老师在办公室，她和许舟安关系好像还挺好的。 他转身准备往门口走。 “老师。”角落里传来一个女声。 “怎么了？上厕所，去。” 女生站了起来，捏着衣角，脸红红的，“我去照顾许舟安同学。” 话一出，教室里的目光都望向她。她个子小小的，样貌清秀，戴着黑色的镜框。 “你确定？” “嗯。” “去吧，跟宿管说一声就好。” “好的，谢谢老师。” 女生拿了一些东西塞到书包，背着走了。 “她是谁啊？” “不知道。” “这么久了你还不认识人？” “你认识？” “嘿嘿不认识。” “其实我也想去，但是我害怕。” “没事。” 毕竟从那件事后，就没有人敢跟一个疑似有病的人待在一起。 第9章 你好 唐糖走到许舟安的宿舍后，跟宿管阿姨说明了情况，宿管阿姨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许舟安倒在进门左手边的下床，半只腿伸在外面。 她脸色很不好，睡梦中也拧着眉，汗珠顺着身体的弧线流进了她的后背。 唐糖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了脸上和脖子的汗，又拿出自己的小风扇打开，放到她的床头。 宿舍没有凳子，唐糖就安安静静坐在左边床尾，没敢发出声响。 她拿出资料静静地看，时不时抬头看许舟安的情况。 唐糖看完了资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好困啊。 “你不怕啊？” 宿舍响起一道声音，唐糖抬起眼帘看，许舟安依旧闭着眼睛。 但她知道声音就是许舟安发出的。 “怕什么？”唐糖有些不解。 她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许舟安露出笑容，偏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晕吗？” “你被气晕了。”唐糖有点义愤填膺。 都怪那个黄组长！讨厌！ 许舟安又合上眼帘。 不对，不对，是她又发病了。 莫名其妙的病。 …… “你回去吧，我自己歇一下就好了。” “不行！我要留下看着你。” “我们又不熟，你看我干嘛？” “怎么？怕我偷东西，还是怕我跳楼？” 许舟安觉得好笑，有什么好照顾的？ 为什么总要叫人看着她呢？她又不会去寻死。为什么要看着她呢？ 莫名其妙。 “许舟安！” “我——” 唐糖有些急，说了半天的“我”硬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舟安噗嗤一声，眉眼带笑，软软说:“好啦，我开玩笑的。瞧你急的。” 唐糖愣住了，眼睛红了。“哪有这样的？” 许舟安见她生气，心里愧疚，但毫不在意道:“我的错，你回去吧。我还要睡一下。” “许舟安！” “干嘛？” 许舟安觉得好没劲，唐糖的好心让她很烦躁。 干嘛要管她啊？真的好烦。 她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人，干嘛一直烦她？ “你能不能变回之前的样子。”唐糖带着明显的哭腔，看着可怜兮兮的。 但关她什么事呢？ “什么样？”许舟安盯着床板，有点奇怪。 怎么总有人想改变她？她到底要变成什么样？ 有一个人说她性格差，讨人厌而不自知，整天嘻嘻哈哈像个疯婆子，宿舍其他人也开始安安静静地划分界限，她开始会担心是不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做了什么让她们不喜的事。 为此她还专门找了个时间问她们，她是不是哪没做好，她们都说没有。 但界限一直都在，她们甚至不愿意掩饰了。 如此几次，许舟安也有了自知之明。她开始一个人安静读书、画画，一个人复习，宿舍对她而言，就只是一个休息的地方。 她也不再大惊小怪、敏感，她开始忽略宿舍里的声音和那些她强调了很多次的事。 水洒在脸上她洗掉就好了，衣服沾了水也没事，换掉就好，鞋子被踢掉爬下来自己捡回来就好了，枕头被人坐，努力睡上铺就好了。她们能做的她不能做也没关系，她又不是她们的朋友，当然不在被包容的范围内。她不要一直提醒，努力改变自己就好了。 她们也没有想到吧，娇气包在最后两个月真的改掉了公主病。 区区两个月而已，真的挺短的。也不难熬，多简单的事啊。 她很奇怪，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懂？真是个笨蛋。 她开始慢慢不在意，她们向她流露出难过想倾诉的表情，也不再给予关心和安慰，拒绝了一切她们想加到她身上的情绪。 不再把她们当作朋友后，她也快乐了好多。 江冉说，让她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被全宿舍孤立。她仔细想了，反思不出来。 他们说一个人讨厌你，不一定是你的问题，但很多人讨厌你，那你就要反思自己的问题。 但真的是她的问题吗？她只认一点点，剩下的，她不认！ 她是不好，但也不是很差。她们很好，同样也很差啊。 毕业就好了，离她们远远的。 傻子才会在意神经病的话。 但现在这个人又叫她变回之前的样子，是她现在更差劲了吗？ 是又怎样？是也不改，她死也不改。现在多好啊。 “哭什么？” 许舟安很讨厌别人动不动就对着她哭，搞的像她欺负人一样。 上次那个女的跟她吵架后，就哭着骂她。 她那个时候觉得真的像吃了狗屎一样恶心。 之后那个人又想像那样，故态重来，照常和她说话玩闹，就是不肯给她道歉。但这一次，许舟安想通了，干嘛要维持这样的朋友关系？什么样的朋友会要一直靠明里暗里打压她维持友谊？她这是自己犯贱！ 她想通之后，对于那个人的态度淡了，说话就应，不说就不理。果然，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只是后面不知道那个人又发了什么疯，逮着她就咬。 她性子不好，谁招她她也不怵，照样给怼回去。 就这样，短短两个月，她们的关系越来越坏。 每个人都知道对方的本性，但依旧虚伪地夸耀对方的温柔美丽。 第10章 遇见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啊？” 差劲到她们都不喜欢她，莫名其妙被所有人讨厌了。 许舟安眼尾滑下泪水，呆呆地看着床板。 “没有。” “你很好，哪都好。” 唐糖走过去蹲在床边，看着许舟安一字一句轻柔而清晰。 “你会尽你所能去帮助别人，鼓励她，给她自信。你像个小太阳，每天都给身边的人快乐，虽然有时候脾气很急，但你不会没有礼貌，不会看不起轻视别人，不会到处说别人的秘密。” “许舟安，你很好……” 唐糖思索着脑里所有美好的词来形容许舟安，却仍觉得不够。 她是真的觉得许舟安很好很好。 如果可以，她想和许舟安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许舟安把手放在眼睛上挡光，哽咽着笑出声。 这不是基本的吗？她如果真的那么好，为什么会过的那么糟？ 好想回家，像高二的时候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只用去教室上课就好了。 她忽然有点想小鲸鱼了，之前还怕他怕的要死，但现在，他要是还在多好。 她可以把秘密说给他听，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压抑难过了。 “唐糖，谢谢你啊。” 虽然是安慰的话，但她还是很开心、很感激。 “你先回去上课吧。” “我已经没事了，我洗个脸也回去了。” “我刚刚态度不好，对不起啊。”别人好心来看她，她却这样，好过分，难怪会被人讨厌。 “没关系。你不难过了就好。”唐糖对她露出笑容，起身退开。 “不难过。” 许舟安撑着床板起身，去了洗手池洗脸。等出来时唐糖还在。 许舟安扯出一个微笑，从床下的箱子上拿了两包干脆面，递给唐糖一包。 “走吧。” 上课时间路上很安静，偶尔才有几个学生从操场跑回教学楼。 从宿舍到教学楼的小路有很多绿植，其中有一棵是两米左右的桂花树，黄色的小花在绿叶中，或张扬或娇羞，宛如少女般姿态万千，在空气中散发着香甜。 许舟安慢慢走着吃东西，心情愉悦了不少，发自内心地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 她们俩一边看风景一边爬楼，六楼很快就到了。 在路过班主任办公室时，她们听到一声怒吼。 “季念！！” “你能不能给我省心一点啊！” 许舟安身子哆嗦了一下，她拍了会儿心脏。 她胆子小，经不起吓，忽然出现的大声响会让她心跳加速，感觉很慌乱。 唐糖没被她忽然的举动吓到，也没有嘲笑她的胆小，知道她被吓到了还主动顺着她的背。 “没事没事，不怕。” 许舟安呼了几口气，慢慢平复呼吸后才感觉好些。 她回过头对唐糖摇摇头，“我没事。” “你给我说说，你是跟你爸妈怎么说的？嗯？” “还老子！好的不学学坏的，你怎么那么狂啊？” 李忠奇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季念。 他真的要被这小子气死！给他师傅知道他的耳朵又得起茧子。 他真是欠这崽子的。 季念是他师傅的老来子，从小被老两口娇宠着长大，性格虽说不至于无法无天，但未免也有点太狂了，居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跟年级组长抬杠。 虽然李忠奇心里很爽。 但是，作为学生这个行为是要不得的！得严厉地批评他，不能让他以为在哪里都可以随心所欲。 尤其是这兔崽子还敢跑，害他在后面累的半死。 “明天把校规抄十遍给我。” “奇哥我错了，下次肯定不犯。” 原本不肯认错的大男孩立刻像霜打的茄子，傲不起来了。 他宁愿做十张卷子也不愿意抄校规，那多枯燥无味啊！ “叫哥也没用。” 李忠奇面无表情，“现在不写，等我告诉你爸看你不脱层皮。” “写就写呗。” 季念他爹妈宠归宠，但教育的时候能磨死他，逼急了给他一顿竹笋抄肉他妈都不拦，美其名曰脑力与身体素质的双重锻炼。 笑死，现在谁家小孩还挨打？反正他是不可能挨。 区区校规而已，洒洒水的事。 季念无聊地看向外面，余光瞥到窗边的人，阳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她的头发丝有部分变成了栗色，高高的马尾，样子呆呆的，穿着淡紫色的年级服，小小的一只，好可爱。 “看什么呢？”李忠奇看季念露出狗都嫌的傻笑有点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许舟安杵在那。 过了会，许舟安就消失在拐角了。 “别看了，人家都走了。” 李忠奇在季念眼前挥手，让他收起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真是稀奇，这个拽天拽地的崽子还有这副痴汉像，对象居然还是他的学生。 可惜，他要辣手摧花，把爱情的芽给他拔了，根都不给他留。 “等一下你就去隔壁那个办公室找陈利老师带你去a一班。” “去了不要太狂，好好学，这次要再转学，不等你爸我都揍你。” “放心。” “你没机会的。” 其实他平时还是很有分寸的，性格也好。今天是一个学生在他旁边喊，有好几个人附和。小小声的听着难受，他干脆就大声喊了，毕竟他也觉得烦。 但谁知道这么倒霉，刚喊一声，李忠奇就来了，嚎的那嗓子吓他一跳，他差点脚滑滚下去。 “站好了。” 李忠奇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禁感叹时光之快。 矮冬瓜都长大了 。 许舟安回到教室后安静坐下，期间有一两个来问她的情况，说些安慰的话，她一一回了几句就趴下了。 她看见了那个人的脸，和季念的一样，只是瞳孔的颜色不同。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在窗口那坐下了。 听了一会，她知道这个季念和李忠奇似乎是很早就认识了，关系很好，他不是季念。 也许季念真的离开了。 第11章 睡吧 许舟安昏昏沉沉的听了两节课，刚趴下一会窗子就被人拉开，热气涌了进来。 “同学麻烦叫一下你们班长。” “班长有人找。” 许舟安有点不耐烦，冲第二组前面叫了一嗓子，把脸对着唐糖给的小风扇又继续睡。 “看什么？”一个穿着球衣的男生喊了季念一声。 好端端走路看啥呢？有美女啊？他顺着视线看去，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走吧。” 季念看着不久前才见到的人，此刻迷糊有点要炸毛的样子，心情更好了。 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呢？ 一个瘦弱的男生放下笔走了出去。 他们走到栏杆那嘀嘀咕咕不懂说了什么。 过了会，班长走了进来。 他走到讲台上，咳了一声。 “那个，咳，大家安静一下。” “我和一班班长商量了一下，就是五一放假嘛，我们要不要一起放松一下？出去玩玩。” “嗯？不去。”还不如回家睡觉呢 有人听了一点就没兴趣了，又继续和前后桌聊天，趴下睡觉。 自己和朋友玩不是更自在吗？干嘛要和陌生人一起？ 一些比较想出去玩的人有些兴奋地问:“是去哪啊？” “他们说去林溪山。” “那不去了。” “深山老林的出事怎么办？” “换个地方吧，我们班自己去。” 林溪山是南溪县一个很出名的地方，景色秀丽，空气清新，经常会有其他地方的人慕名而来。 但林溪山距离他们这个小高中真的太远太偏了，来回坐车都得四五个小时，还要爬，费时又费力，回来得累死。谁乐意啊？ “你们都不愿意去？” 大部分同学摇头，谁乐意谁去，反正他们不去。 有这功夫多逛逛南溪的小吃街，蹲家里看几部电影，补补觉，和爸妈聊聊天，自律一点的就在假期学习冲刺高考不香吗？ “干嘛要找罪受？万一迷路受伤了咋办？” 班长想了想也是，林溪是个解压的好去处，但去的过程对于即将高考的他们而言，真的是太累了。他都被一班班长绕过去了，没想到这茬。他这个脑子真的是呆。 “那我们自己去，你们想去哪？” “不知道啊。”之前还很起劲的人慢慢安静。 来了高中将近三年，除了放假回家就是周六上午出去半天，平时都嚷嚷要去哪里玩，但现在好像还真不知道要玩啥。 “玩啥呢？” “不要看我啊，你们自己说要去哪里。”班长看着台下同学呆呆的样子笑出声，觉得他们好可爱。 “去……火锅店搓一顿？” “你怎么不说我们自己做？大热天吃火锅。” 许舟安抬了抬眼皮，其实她挺想吃火锅的。 “我自己去呗，你杠什么杠？” “我哪里杠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在位子上打闹起来。 “去图书馆吧。” “好不容易缓口气，你稍微放松一下，不要给自己压力行不行？” “去看自己喜欢的书呀！哪里是压力？哼！” “还有呢？” “看电影，然后干饭。” “热热的不想动。” “没意思嘞。”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六十七个人连个地方都找不出来，白瞎。” 原本兴致勃勃的一群人又开始懒懒散散地做自己的事，有几个商量着自己宿舍一起去。 “那我找找吧，明天跟你们说。” “我尽量找近一点，当天可以回的。” 台下的人比了个ok的手势。 班长走下了讲台。 他在位子坐下，侧过头看向最后面的窗子。 “许舟安，你好点没？” 经过刚刚的讨论加上许舟安本身就不易睡着的体质，她老早就坐直身子，继续闭着眼睛回忆知识点了。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加上她头有点低着，别人只会以为她在发呆。 “好多了。” 听到声音，许舟安抬头看，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脸有点变形了。 她抬起手挡在嘴巴边，打完两个哈欠还是好困，想要睡觉，她还不自觉地鼓起了脸，看起来肉乎乎的，很好捏的样子。 平时令人感到清冷疏离的气质也因着她的动作，给了人一种亲近之感，好像家里的小妹妹。 “舟安，你想去哪？”唐糖在第二组后面，离许舟安还是挺近的。 “哪也不去，我就想睡觉。”许舟安不停打哈欠，她今天怎么这么困？ “你呢？” “我不知道。” “对了，你的风扇。” “谢谢你。” “我已经不热了。”许舟安把风扇递给唐糖。 唐糖没接。 “你汗都流下来了。” “我头上正对着风扇呢，我现在也用不着，你先用。” 许舟安想了会点头，“那谢谢你啦！要是没电了我就拿回宿舍给你充。”她有电宝，满格的。 唐糖点头。 铃声响了。 学生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差不多都安静下来拿出自己的书来复习。 风扇咯吱咯吱的响，燥热的天气让人很没精神。不一会，教室里有大部分人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哈欠。 有些人见老师没来干脆就趴下了，管他呢，先睡饱了再说，真的顶不住了。有的依然握着笔看着桌上书本练习，脑袋一啄一啄的，他们费力想把眼皮往上抬，但怎么也睁不开。 脑子里一直有个小人在说，睡吧，你看他们都睡了，睡吧。 没几分钟，班里倒成了一片，他们都进入了梦乡。 风扇不停发出咯吱咯吱声，犹如一首摇篮曲: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第12章 天黑了 等他们陆陆续续醒来时，天色已经暗淡了。 “天怎么这么黑了？” “现在几点了？” 坐在边上的同学开了灯。 “卧槽！” 有人往黑板左右上方看，时钟上显示现在是七点十一分。 什么东西？ 钟坏了。 “班长现在几点了？老师怎么还不来？” 学校不许学生带手机，但班主任为了及时通知学生，以防学生有事找不到人，他特意准许班长带。 “看表啊。” “表坏了，上面显示在七点多。” ？ 班长抬头看去，果然时针指着七那里。 “怎么搞的？” 班长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看，上面显示也是七点多。 见鬼了。 他们总不能是睡到第二天吧？南溪纬度很低，一般夏天会亮的很早，哪会这么黑？ “多少啊？” “七点二十。” “天怎么黑了？”又有人醒了。 江冉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好饱啊。 听到班长的话，他们感觉莫名其妙。 难道是他们睡的人太多，老师生气走了没叫他们？ 也不可能，隋远老师可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才不会不管他们。 “我去看别班是不是也是这样。” 有人起身走了出去，往隔壁的一班走。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不过大家都在讨论钟表和天色的问题，叽叽喳喳的，没有人听到她的话，也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情形。 “现在广播一条通知，所有考生请注意，不要随意在走廊走动” “通知再重复一遍，所以考生请注意，不要随意在走廊走动，不要随意在走廊走动。” “通知完毕。” 忽然响起的广播让b班的学生一脸懵。 什么鬼哦？ 你看我我看你，看不出个东西。 “什么啊？” “班长。” 大家把目光投向后面，除了老师，有事找班长准没错。 “我……也不知道。” “我问问。” 班长打开手机想问其他班的人，但信息发不出去。 “滴——” 刺耳的声音响起，教室里竟亮起了红光，不停在学生身上扫射。 “警告！警告！” “怎么了？”学生被这忽然出现的红光吓了一跳，靠近了身边的人。 真有恐怖的氛围了。 “严禁考生使用通讯工具，严禁考生使用通讯工具。” “秀才，去把广播关了。”一个吊儿郎当的男生踢了踢前桌的凳子。 “我不去。”前面的男生拒绝。 “你去不去？”白幸把手搭在洛随肩上。 “我去。” “这就对了嘛！”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从座位上起身，慢腾腾的去关了广播，他的手有点抖。 关了广播后，他呼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他坐下，拿起笔继续写题，每个字都像他一样好看。 “写什么写啊？别写了！”小红毛一巴掌拍在洛随的背上。 洛随的身子颤动，但过了会就慢慢平复了。 “说你呢？哑巴了？” 洛随放下笔，嘴角挂起笑容，“那之后再写吧。” “这就对了！” “你说你一个男的，大好青春浪费在这多没劲，不要老是像那群女生一样。” “是不是？” “是。” 大好青春怎么能这样呢？ 这来之不易的青春当然要好好过了！ 他可不能浪费。 “你去给我接个水！我懒得动了。”白幸抬起下巴指了指桌上自己的黑色水杯，习惯性命令道。 他哪回都是让洛随去的。反正，洛随也就是敢在刚开始的两个月反抗一下，自从被他收拾一顿后，洛随身上哪还有那股清高劲！胆小的很。 洛随拿了水杯沉默着起身。 刚走到门口，他就被人叫住了。 “洛随，你去哪？” 洛随扬了扬手里的杯子，“接水。” “刚才广播说了不能出去，现在情况还没搞清楚，你不要出去。” “对啊，现在那么怪，你不要去。” 洛随默声。 班长也开口，“不要去，先坐回去吧。” 少年依旧静静站着不说话。 “洛随” “有道题我不会，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后面传来一道女声，吐字柔和清晰。 教室里又低声说起话。 洛随望着许舟安露出一个笑，“等一下。”他抬脚走了出去。 白幸踢了一脚桌子，神色不善地侧身看着窗边的女生。 许舟安向后靠在凳子上，手转着笔，挑眉冷眼看过去，冷笑。 白幸一拳砸在了桌面。 班长喊:“白幸，差不多行了。” 白幸冷哼一声。 贱男人。 许舟安往外看了一眼，身形单薄的少年面向黑夜，身姿挺拔，身上的红色年级服是唯一的亮色。 她搞不懂，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人想去践踏？ 他明明是一个这么好的人，给每个人尊重，不会像那些讨厌鬼一样随意议论别人，学习也很好。 如果没有白幸那个贱男人，洛随是有机会去a班的，他很聪明。 呸呸呸呸呸！！ 贱男人！ 晦气！ 她也不是好人，她知道洛随的处境却怕牵连自己，没勇气帮他，写举报信都只敢匿名。她好没用。 许舟安收回目光，继续看资料。 在身后的目光消失的那一刻，洛随才转过身，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许舟安不会知道，她看起来似乎没有用的帮助对他而言，有多珍贵。 洛随把杯子放到白幸桌子上，一言不发从整齐的桌面拿起草稿纸和笔。 “不准去！” 白幸看洛随的样子就知道他要去给那个疯婆子讲题。 “我答应她了。” 白幸气的脸色发红。 这不是打他脸吗？作为他的小弟明知道他和那个疯婆子不对付，还去！ 真以为他白幸变好了？ 洛随没有理会，直接走了。 “操！！” 白幸一脚踢倒了洛随的凳子。他拧开水杯喝了几口。 怎么味道怪怪的？白幸凑近闻了闻，那股怪味又消失了。 洛随那小子没给他洗杯子？ 操！ 他想吐出来，但已经咽下去了。 白幸感觉一阵恶心，心情愈加烦闷。干脆趴下睡觉了。 等放学再收拾这小子。 洛随走到许舟安桌子外边。 “我坐了。” “坐吧。” 许舟安以前有一个同桌叫林雅致，是个很活泼的姑娘，但高二快放暑假的时候就转学走了。她们的联系也莫名断了。 后来因为一些事，大家不愿意跟她靠太近，她就跟老师说自己想一个人坐，旁边就空了下来。 许舟安把练习题翻到做好标记的那一页，放到桌子中间。 这是她昨晚放学后在教室做的，原本要去问老师，但办公室人太多了，她就打算早上问，谁知道出了这些麻烦事。 “这一道。” 这道她怎么也解不出，答案也看不懂。 洛随问了她几个概念和公式，看她答出来了才慢慢开讲。 不同于角落的平静，班里吵起了架。 “考试时间到。”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 “广播不是关掉了吗？” “去看看？” “谁去？” 大家都不愿意动。 他喵的搞毛啊！鬼鬼怪怪的，大白天变成这个黑夜要吓死谁？ “班长。” 班长是全班的众望所归。 班长满头黑线，又是他！胆子这么小的？怎么不想想他也害怕啊！ 班长打开水杯喝了几口，清了一下嗓子。他刚起身就有一股电流就顺着手指往胳膊上流。 “警告！考试开始后，严禁考生离开座位！” “麻死了。”班长缓过来后，一脸后怕，幸好他步子慢，没走出去太多。 “班长你怎么了？” 其他人见班长站着抽搐，关心地问。 “被电了。”幸好只是小电流。 “怎么搞的？”有人焦躁不安，对于这个诡异的教室从心底感到了害怕。 “老师怎么还没来？” “怎么办？” 班长在位子上再也不敢动了，他大声安慰同学，“大家先在自己的位子坐好不要动。安静一点。” “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安静？” 有人反问，是个人都静不了！ 这个神经地方，神经广播！ “不安静那你走喂，随便你。” 班长本来自己也心里发慌，还得安慰他们，他都没不耐烦，还给他找事。 “反正不要下座位，不要出教室！不听的出事了自己负责！” “拽什么拽？”有人小声说。 洛随已经和许舟安讲完了题。 许舟安听到声音有点奇怪，他们在吵什么？ 怎么听不清？她聋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脑子突突的好难受。这样的情况她碰到了好多次，是用脑过度了，睡一觉起来就会好。 想睡觉。 洛随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对她说:“睡吧。等一下老师来了我叫你。” “万分感谢。” 许舟安安心睡了，她真的好难受啊，眼睛都不想睁开。 虽然桌子没有床舒服，但一趴下，她就很快睡着了，呼吸声渐渐平稳。 “试题已发放，请考生自主选题。” 第13章 开始答题 “什么东西？” 装神弄鬼的广播让很多人都很烦躁。尤其是现在莫名其妙的诡异气氛，让他们害怕到濒临崩溃。 已经有人开始哭着大喊老师。他们中大多数人还处在变声期，嘶哑不成型的声音在黑夜里回荡，格外让人害怕。 身边明明有很多人在说话，但还是静的吓人。 教室的白炽灯透过窗照亮了小部分走廊，走廊上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教学楼四面环山，除了从山上呼呼吹下来的风，什么也听不见，看不清。 可能是因为时间不正常的缘故，外面没有月亮。 往常的月光会洒落在教学楼，在教室第一组还能看到月亮慢慢变换的位置。 他们在室内书声琅琅，莹白色的月光在室外翩翩起舞，美丽又温柔。他们各有各的节奏，却神奇的和谐，像一幅流动的画。 可是现在月亮没有升起，他们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寂寥放大了心底的恐惧，他们似乎被隔在了不同的空间。 “啊！！”有人忽然害怕地喊出声，疯狂地拍着同桌。 被喊得心烦，拍的也痛，王暖心一把抓住那狂拍她肩膀的手，很不耐烦地重重拍回去。 “我不痛啊？” “怎么了？” 乔软惊恐地“啊”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颤着手指指向窗外。 王暖心顺着手指看过去，除了走廊亮着，到处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她啊个什么？ 乔软胆子小，又老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估计刚刚又想到哪个情节了。 “不要拍我了！” 王暖心指着乔软，瞪了她一眼，隔开了些距离。 打的真痛！ 乔软咬着嘴巴，样子委屈巴巴的，呜呜咽咽放声哭了。 她看到了一个东西，很可怕的东西。红色的…… 她还听见了滴答、滴答的声音，捂住耳朵也没有用。那声音就像是从脑子里发出来的，只有她听见。 乔软身子瑟瑟发抖，她又看见了。 它的身子趴在窗子边，留下红色的印子。 乔软快要崩溃，为什么只有她看见？她张着嘴巴不停颤动，喉咙像被人掐住了，她的呼吸渐渐困难，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她的目光像被牵住了一样，怎么也挪不开，泪水也控制不住地流，胸口伴着急促的呼吸没有规律地起伏。 虽然看不清它的样子，但乔软却诡异的知道，它在对她笑！！ 乔软有一股头皮发麻、浑身都有毛毛虫在爬的恶心！ “呕——” 它移开了视线，乔软的身子霎时软了，她往前一倒，吐了。 王暖心没有注意到乔软的动作，被吐了一身。 王暖心被吓的连忙起身，她一脸生气，“干嘛！！能不能注意——” 没等她说完，一股电流在她全身窜了一遍，说不出的痛感遍布了电流走过的每个部位。 王暖心软根本顾不及有些脏的凳子，软绵绵倒下了。 这一次，王暖心没有力气再去拍乔软了。 呕吐物发出的臭味很快传满了这个狭窄的教室。原本在互相争吵的人转移了目标。 “谁拉了？这么臭！” “呕。” 个别对气味敏感的没忍住，也连忙拿出桌子中间的垃圾袋吐了。 “别吐啊呕——” “开窗！” “卧槽你们吐的是屎啊！” “要死了！快开窗！” 原本关着的窗被打开了，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 有人想离开座位，但想起那两人被电的样子，又捂着鼻子不敢动了。 谁知道下一个会被电成什么样？比起被电，臭就臭吧！ “呕——” 又有人吐了，附近的人嫌弃的要死，但又不能走。现在他们好羡慕坐在靠窗的人。 “考试正式开始。” “考生请选题！” 电子音又在教室响起。 “他爹的什么狗屁考试？” “不要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高兴被教室的味道熏的要命，现在这要死的狗东西又出来烦人，他控制不住嚎了起来。 “警告！警告！” “考试开始后严禁吵闹！” “考生g4违反规定一次，记过一次。” 高兴张口大声道:“什么鬼——” 空气中响起啪啪声，高兴的脸左右飞快转动，等停下时脸上多了几个很深的巴掌印。 高兴被打的脑子发懵，眼前有好多小星星在围着他转。 班上的人看完了全过程，一句话也没敢再抱怨。 隔空打脸！ 现在他们真的开始相信这不是恶作剧了。就现在世界所知的科技，还远没有能达到这个水平的地步。 就算有没公开的，应该也不屑于用在一群学生身上。国家也绝不会允许的。 高兴身子有点摇晃，差一点就踉跄出座位了，幸好他的同桌也是个壮的，一把拉住了他坐下。 高兴缓了一会，眼神呆呆的，过了会，脑子没那么晕了他又要开口。他的同桌看到他那唬人的架势一把给他把嘴捂住了。这个狗脾气真是不记打的。 高兴情绪激动地嚷嚷着什么，听不清。 他的同桌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让他安静。 “嚷什么嚷！脸还不够痛？”虽然很同情，但同桌控制不住想笑，平常那张拽天拽地的大脸此刻像个红苹果，真的特有喜感。 “笑屁笑！”不用问高兴都知道这个狗崽子在笑啥！ 高兴一把拉开同桌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 狗东西真毒！！ 还不让骂？老子就骂！ 垃圾东西，老狗比，翘起中指鄙视你！ 来啊！打！继续打！往老子脸上可劲打！打啊！！ 垃圾东西打不着了吧！哈哈哈…… 没用！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高兴的脸又被左右开弓，同桌连忙躲开。 这次，他的脸肿得更高了。 “他……干嘛了？” 莫名其妙的响亮的巴掌声，让大家坐的更拘谨了。他们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哪一句就踩了雷。 “不知道。”同桌小声回答，他害怕。 高兴这次嚷不出声了。 “桌子上有纸！” 有人发现一张白色的a4大小的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桌面。中间有一个小方块被铅笔涂满了。旁边还有一块橡皮。 听到声音他们都往自己的桌上看去，果然每个人都有。 “这是什么？” “是不是广播说的试卷？”有人大胆猜测。 “要不，看看？” 但这次，有之前那两个血淋淋的例子，他们谁也不敢先动。都希望有个胆大的来试试。 “谁试试？” “班长。” “我不干。”这次班长说什么也不干了，就算是班长，也没有他一直受罪的道理。 没有人愿意，他们就一直等。 “警告！考试开始十五分钟后，还未答题者视缺考处理！” “请考生开始答题！” “请考生开始答题！” “怎么办？谁答题啊？” 忽然响起的广播声唤醒了他们心里刚压下不久的恐惧。仿佛催命符般一步一步把他们往长满荆棘的迷雾里逼。 教室里响起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平常最坚强的学生也不免红了眼眶。 谁来救救他们？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这个教室，他们看不到一点希望。 “呕——” 教室响起一声巨大的干呕声。他们顺着声音看去，许舟安捂着胸口把头对着窗外。 臭死了。呕—— 许舟安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巴，打开水杯抬高喝了点水漱口，吐在了垃圾袋里。 她都来不及反应就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一阵反胃，但什么也没吐出来。好恶心。 “看我干嘛？”许舟安捂着鼻子，奇怪地看着他们。 平常个个恨不得没看见她一样，现在都看着她干嘛？她睡觉后说啥不得了的事了？ 好像她也不知道什么事啊？ “那个，你桌子上有没有一张纸？”有人开口，罕见的对她笑了。 许舟安面色不显，但心里一副见鬼的表情。 她看了一眼，“有。” “你试试把那个方块擦掉，看有什么？” “我干嘛要试？”许舟安一脸无语。她瞥了前桌和左边，他们也有，那肯定是全班都有的。 这个不可能是资料，那就是跟个人有关，个人的东西她干嘛要跟他们分享？ “你看看吧！”又有人用带着点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其他人没有出声，但都看着她。 “你自己试试，看有什么告我一声呗！我也好奇。”许舟安最讨厌这种人，扮可怜拉人下水。 之前她还不确定，但现在她百分百确定，他们憋着坏搞她！ 搞笑！真以为她睡着了没听到什么就好骗了？她是呆不是傻。是个人慢慢推都能推出来。 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除了刚开始的广播不能出教室外，什么信息也没有。现在又多了一张纸，看他们那样就知道，要么不能动，要么动了有什么后果。 拿她试水呢！ 有几个人哭了，样子很可怜。但许舟安感觉心里很痛快！ 内疚吗？以前会吧。但现在，她只是拒绝了而已，又没有说什么坏话，关她什么事？ 如果是因为他们自己不敢，又对别人带着不会拒绝的期待，哪怕最后出事也跟别人没关系。她才不会拿自己去给别人开路。 毕竟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仙女，胆小的很。 大多人还是要点脸的，没有在她拒绝后说什么。 “叫你试你就试！这也是你唯一能为班级做的贡献。”有道狗叫声。 “试你爹！”许舟安循着声音看去，白幸那个狗东西翘着个二郎腿，神色倨傲，脸色红润。 “你有种再骂一句！” “试 、 你 、 爹！” 许舟安心情极度不爽，拿她当冤大头，做梦！她怂归怂，真要欺负到她身上她也不会让一步。 商量着来没准她还会同意。但张张嘴就让她去，凭什么？ 要死就所有人一起死。 白幸不敢下位，抄起桌子上的东西就远远砸了过来。白幸是体育生，力气很大。 许舟安早就缩到桌子下面，东西砸到了窗子掉了。 许舟安冷笑，爬出来后拿起圆规就下位，快速往最后一组走去。 “不能离开位置。” “嘘，别吵。” 白幸见许舟安过来了，依旧坐的随意。反正这个神经病是打不过他的。 多少次了，还不记打！跟洛随一样！ 之前有老师护着她。但现在？他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许舟安一脚往白幸桌子上踹，桌子往白幸的方向倒，白幸一把推开桌子。猛地起身往许舟安头上打。 第14章 考试结束 “白幸！！” 有人站起身大喊，但白幸没有犹豫，勾着拳头往许舟安头上打。 一米六的个子在一米八几的壮汉面前似乎没有一点优势，结局在一开始就能预见。 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反抗。 许舟安抓起凳子就往白幸身上砸去，白幸单手拽住了凳子腿，他抬脚就要往许舟安的腹部踢去。 许舟安躲不开，生生挨了一脚，撞到桌子角，书掉了一地。 身上很痛，许舟安怎么也起不来，疼痛把她的力气抽空了。 白幸又要上前，被人喝住了。 “来！跟老子打！” 高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一脚踢在了白幸的屁股上。 “你他妈！！” 白幸踉跄着撞倒桌子。 他爬起来就往高兴身上招呼。高兴活动了筋骨，也迎了上去。 真他妈看不惯这这种渣宰。 两个高大的壮汉纠缠在一起，周围的桌子书本掉了一地，其他人早就跑到了边上。 许舟安推开扶着她的手，抓起掉落的圆规握紧，冲白幸的背部猛地扎去。 身后的痛感让白幸反应慢了半拍，高兴一把把他摁到地上。 “贱人！！你他妈放开我！” 高兴顶着一张肿脸，用力拍了拍他的脸，“有种你再说一次？” 高兴一说话，整张脸就扯着痛。他心情烦闷，又拍了白幸一巴掌。 白幸狂归狂，但遇到比他厉害横的就蹦跶不起来。 这也是虽然他跟许舟安不对付，但只敢小打小闹，一直不敢惹急她的原因。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她居然敢拿东西扎他！ 可这次，明明也和往常一样，她为什么敢下这样重的手？ 她不是一直怕给那个贫穷的家惹麻烦，能忍则忍吗？ 是他逼的太过了？ 想起刚才许舟安发疯的样子，他心里还真有点发怵。 “松开我。这是我和疯婆子的事！” 白幸暗恨，这个大块头为什么要帮那个疯女人！等有机会，看不弄死他！ “不许再惹她，不然老子见一次打你一次！”高兴边说边拍着白幸。垃圾东西才拿女性来欺负！有种就去跟比自己强的人拽！ 垃圾玩意。 “听到没？” “……” “说话！” “听到了。现在能松开了吧？” 白幸只能先低头，这两个人早晚都要死！ 许舟安忽然咯咯咯的笑出声。她的头发散乱遮住了脸，穿着红色的年级服，手里的圆规尖有一点红。 光打在她的身上，却让人感觉她置身于无尽的黑暗，看不清、摸不透，谁也不敢靠近她一步。 高兴看着许舟安的样子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愧疚还是同情？ 他不知道。 他和许舟安仅有的交集就是他挡了门，她小声的请他让开一下。她市联考上线他给了她一颗糖，她向他道谢，笑起来甜滋滋的。 他去姑姑家的时候乔软说许舟安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讲话软软的，会给去问的同学讲题。她的画也很漂亮。 在他对许舟安仅有的记忆里，她永远是温柔和气的样子，生气也会直接表达出来，指出对方不对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好奇怪。 她好像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生病了。 高兴呆呆地看着许舟安走近，慢慢感觉到了害怕。 对于未知的害怕。 许舟安走到白幸跟前蹲下。她看着高兴笑，“谢谢你，高兴。” “你走吧。” 语落，她不再看高兴。她一只手掐住白幸的脖子。 高兴动了动嘴巴，最后僵着起身走了。 圆规轻轻地在白幸背上一划，他的衣服就破开了。 白幸惊恐万分，他怎么也挪不动身子！任凭他痛得撕心裂肺，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哪怕他晕了过去，粗糙的手仍在他身后游走，时而抬起，时而落下。 许舟安笑容恬淡，面色平静的像是在洗菜，一层一层地把叶子剥开，慢慢清洗，洗干净就没有脏东西了，多好啊。 时间过了几分钟，许舟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是谁的水？” 她完成工作后，发现自己的手很脏，有很大的腥味，很难闻。 刚好地上的书下压着一瓶水，她拿起来看了看，是还没有开的，她想借来用用。 学生们早已被吓得要命，他们挤作一团，哭哭啼啼，神色惊恐。 没有人敢回她的话。 眼前的人做的事颠覆了他们的三观，怎么会有人这么恶毒！ 他们虽然在后面，但清楚地看到了许舟安不断抬起的手中有一把血红色的圆规！ 她的手上还沾有一些血迹！ “为什么不说话？”许舟安歪着头看着他们笑，她看起来不太可信吗？ 她拿着水上前了几步，放柔了语气，“我只是想洗洗手，会还的。” “可以借给我吗？” 依旧没有人说话，他们拼命把身子往里挤，谁也不想被她看到。 疯子！！ 她真的是个疯子！ 江冉他们说的没错，林雅致的消失肯定是她干的！！！ 什么转学，不过是给这个疯女人找的借口！！ 为什么不让她滚！！！ 疯子就该去疯子待的地方！！ “滚啊！！！” “呜呜……不要过来啊！！！你滚开！！！” 她表面上和善，实际上就是个恶魔！！！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为什么要我滚啊？”许舟安有点委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你们为什么要哭啊？” 她还不够友好吗？ 她加快了步子走上前，咧开嘴笑，“别哭啊。” 他们怎么更后退了？ 想到平常他们就挺不喜欢她的，现在估计也不想借东西给她。 许舟安委屈地抠着衣服角，“不借就不借嘛，哭什么？” 好丢脸！ 明明知道别人不喜欢她，干嘛还要上赶着给人讨厌啊！ 她怎么这么贱！ 许舟安停下了步子，转身往门口走。她的水喝完了，得去厕所洗，黑漆漆的她不想去，好烦哦！ 晚上出厕所会不会有飘飘呢？ 看着许舟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们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了原位。有人控制不住地倒了下来。 教室里响起了哭声。 听着可真可怜啊！ “那个？” 许舟安的头从前门探了出来，染着血迹的手指扒在门上。 “啊——” 许舟安连忙捂住耳朵。 他们好吵！ 她只是想着问问有没有人要一起去厕所而已，那边好黑，她害怕。 这么多人，总有一个想吧，万一就有人愿意和她搭个伴呢？有伴她就不那么害怕了，这一次贱就贱吧！ “有人要去厕所吗？” 怎么又不说话？ 许舟安的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人，他们最后都避开了。 好吧！她自己去。 许舟安失落地走了。门上留下了几个小小的红色手印。 他们哆嗦着身子，人群里出现了一股骚味。 这一次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怎……怎么办？” “跑！” “可不是说不能出教室吗？” “下了位子都没事，出教室肯定也没事！” “信我！” “现在不跑，等那个神经病回来我们还跑得掉吗？”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跑！” 有几道身影真的往门口跑去了，剩下的有人在犹豫，也有人咬牙跟在后面跑。 “啊！！！” 跑出门外的人霎时倒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声。跟在后面的人急忙停下，不敢再动。 “警告！警告！” “考试开始后严禁考生离开考场！” “考试开始后严禁考生离开考场！” “s6、h7、j8等八名考生违反考试规定一次，记过一次！” “本次考试时间结束！” 像是不敢相信，学生们呆愣在原地。 “……结束了？” “啊啊啊啊！”教室里爆发出哭喊声。他们真的要吓死了！这辈子就没有这么刺激过！ 那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他们往外面看，天亮了，太阳很大，对面的山路还有车在行驶。 杂乱的教室里一群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一些头发黏在了脸上，狼狈又可怜。 再坚强的人也顶不住这么吓的。 “考生可以离场！请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怎么还有广播？ “一。” “什么啊？” “二。” “三。” “传输结束。” “喂！什么东西？”学生们听着广播一股恐慌涌上心头。他们焦急地四处张望，教室外的景色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广播像个魔咒，似乎在冥冥之中宣判了什么。 他们顾不得什么规定，尖叫着想要逃离，往门口冲了过去。他们的头重重撞在了一堵堵墙上，门消失了。 “惩罚时间到！” “怪物已发放！” “什么意思？” “吼！！！” “啊——” 他们惊恐地紧紧靠在一起，期望以此获得一点安全感。 “怎么办？呜呜……” “园长来啦！” “讲解开始！” “怪物是由题目变化哒。所以对待考试不认真的崽崽们，需要猜出自己的题目并找到答案才能消灭怪物哦！” “温馨提示，惩罚可无限循环的呦！” 第15章 怪物来咯 周围变成了操场，跟他们学校的一样，但比实际的大了很多倍。 “怎么回事？” “吼——” “嘻嘻嘻嘻。”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响起了怪异的声音，像野兽，又像…… “什么……什么东西？”江冉颤着声线紧紧地抓着余俞的胳膊。 余俞颤着身子，死死掐着指尖，努力站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的脸色惨白，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她的脑子现在一片空白，唯一知道的就是跟着他们，她绝对不能被落下。 “啊！！！” “救救我……”原本在教室外的几个人拼命在地上爬，不停发出叫喊，身后拖出了长长的痕迹。 不远处是半米高的老鼠。 恐惧在人群里蔓延。 “啊！！！” 他们慌不择路地跑，像四散的难民。有的跑到食堂，有的跑到教学楼…… 他们或单独逃离，或与身边的人一起。 当他们找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力气来支撑瘫软的身体了。 可他们好像不知道，危险里的安全就是最大的危险。灼热的天气和身后传来的带着腥味的气息，成了这些少年的最后记忆。 此起彼伏的哭喊惊叫，最后都隐匿在野兽的兴奋里。 “往门口跑！” 侥幸活下来的人听见那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心底生寒。 他们只能遵循本能，跟着人群的方向不断地跑。 越往门口跑去，身后凄惨的哭声也越弱了。 谁也不敢停下脚步、不敢回头看，他们只想逃离这里，活下去。而不是像玩物一样，被这些鬼东西玩弄恐吓！ 操场到校门口的距离将近六百米。他们已经用尽了体育中考时的全力，他们想活！活下去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信念。 任凭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没关系，只要再跑几步，就几步，就能出校了。 出校就安全了。 “啊！”一声惊呼，有人摔倒了。 “等等我啊！”王暖心害怕地看着人越走越远，没有谁来拉她一把。她哭着挣扎，想爬起来，但腿一旦经过过度的活动，停下来后就会失去所有力气。 江冉回头看了她一眼，咬牙跑过去扶着王暖心起来。 “跑！” 王暖心抽泣着努力站立，可越急就越没办法站好。 他们渐渐跑远，身后的吼声也更加清晰。 燥热的天气晒的人头疼，身上的汗珠不停流下。 江冉焦急地拽着王暖心往前走，他们已经快消失在树下了。 王暖心生怕被丢下，即使被拽的生疼也一直努力跨步。她试了试，脚崴了，怎么也跑不起来。 她不敢开口让江冉自己先跑。 她知道的，以现在的情况她一个人绝对走不了，她只能留住江冉陪着她一起，一步步肯定能走出去的，她也想活下去。 “呼——” “快点啊！他们不见了。” “你们去哪？” “啊！！” “叫什么？” 乔软连忙捂住耳朵，她们怎么这么胆小？ 见到是班里的人，江冉她俩放心了一点。 “你怎么没有跑？”她们一边走一边问。当处于恐惧时身边多了一个人，心里真的会安心不少，好像逃出去的希望也多了一点。 乔软看到江冉扶着王暖心，也上前扶。 “我躲起来了，没来得及跟上，他们就跑光了。我就一边走一边躲，然后就看到你们啦。” 乔软还流着泪，皱了皱眉，“好难受。” “忍忍吧，出去就好了。” “好呀。” 剩下的距离因为多了乔软的搀扶，她们很快就到了校门口。 高兴、余俞……他们在对面小路气喘吁吁地站着，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外面人来人往，有的还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 一种生的希望涌上了心头。她们加快步子慢慢小跑起来。 快了，就快出学校了。 余俞看到了她们，脸上满是欣喜地向她们跑来。 “哇——” 江冉和王暖心一出校门口就瘫软在地，后怕地哭出声。 黑影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余俞张开嘴扑向了她们，兴奋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们措手不及，惊惧到了极点。没有人会想到自己好朋友的躯壳下竟是一个没有皮的怪物。 江冉趁怪物撕咬王暖心的空隙，拼命挣脱抓破她肩膀的利爪，她抓起裤子里的小刀胡乱往那只利爪用力划去。 怪物发出一声怒吼，扔下了嘴里的食物。 江冉被一爪子拍开，翻滚撞在了石狮底座，她全身都很疼，口腔里还涌起了一股血腥味。 小刀也落在一边，现在，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江冉脑袋昏昏的，她的手掌撑着地，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爬起来。 可是一动，痛苦就更加清晰，她怎么也挺不住了。她很饿，很困，原本就是凭着最后的耐力撑着，但现在，她真的撑不住了。 在又一次跌落后，她靠着地再也不动了。 她闭着眼睛任凭泪水滑落，感受最后的舒适。她无比的害怕，可能怎么办？她只能绝望地等待死亡。 清晰而无法言说的痛苦。 第16章 不要吓人 厕所里的灯很亮，但依旧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许舟安甩着手跨大步子进去后，洗了手就跑到第一个厕所关上门，靠在门上松了一口气。 咚咚的心跳声成了她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唯一的陪伴。 许舟安上好厕所后，给自己做了几分钟的心理建设才打开门出去。 果然，晚上的公共厕所虽然吓人，但只要胆子大点，挺过前面，后面压根没在怕的。 水淋在手上，凉凉的。 后背上黏腻冰冷的触感透过衣服传到她的肌肤，犹如一条细蛇慢慢蠕动，最后停留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带着腥臭的湿热气息呼在耳边，许舟安僵直身子，忍不住打起了寒颤，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清凉的水不停哗哗地流出，又顺着手指流下管道。 “你好啊！” 嘶哑黏腻的声音传入耳朵，身后的东西贪婪地嗅着这个人类的气息。 “要死啊！” 许舟安一个翻转迅速掰开抚着她脖子的滑腻东西，顺势将身后的鬼东西放倒在地。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垃圾东西居然敢来惹她！ 她自己害怕行，但敢吓她，就等死吧！居然还敢在她身后摸！ 呕—— 许舟安看到手肘压住的鬼东西时被狠狠丑到了。 一个翻着白眼的大鱼头，小拇指长的鱼嘴和鱼鳃张了合，合了张，口水流到地板一直不断，看着既蠢又恶心。 “痛痛。”鱼嘴口吐人言，还带着点委屈，真是怎么看怎么搞笑。 许舟安心里的恐惧奇异的消失了。 “呕——” 一想到这么个丑东西在她身后的动作，她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你怎么了？” 鱼头努力想抬起头。 许舟安用力几拳打在鱼头上，粘液沾到手上也顾不及，起身就跑了。 大鱼的脑袋晃晃悠悠，它又看到了之前在水里时看到的星星，好好看。 它咧嘴笑了。 不过，姐姐不见了，它要去找姐姐。 大鱼的尾巴用力往上一甩，地上的水洒到墙面，它借力翻过了身。 它开始不停甩动尾巴往门口移动，蓝色的大尾巴看着就强壮有力。 它循着地上几乎快消失的水迹一直往走廊移，最后消失在楼梯拐角。 刮落的蓝色鳞片在灯光下发着光，仿佛地面长出的几朵蓝色妖姬，美丽又危险，吸引着人去采集。 许舟安一股气跑回教室后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又急忙往楼下跑。跑到三楼时，她又闻到了鱼头怪的腥味，她差点打滑滚了下去。 没办法，她只能往三楼跑，她跑过好几个教室，一个人也没有。 跑着跑着肋骨开始作妖了。许舟皱着脸在痛的肋骨那揉了揉，痛的厉害她已经跑不起来了，她只能就近推开一扇门躲进了杂物间，她把门关上后，又用废弃的桌椅把门挡住。 做完一切，她坐在凳子上呲牙咧嘴地揉着那根讨厌的骨头。早不痛晚不痛，逃命的时候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烦人！ 要是能碰到她得揍死它！老是给她掉链子。讨厌。 好嘛，现在又不痛了。烦人精。 许舟安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她叹了口气，摁住肚子想把声音压住。 她虽然干架还行，但是她很懒，她更倾向于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要是鱼头听着声音找到她，她又得动手了，好累好饿妈妈。 叫个屁啊叫，没得吃叫也没用。 还叫！ 可劲叫，把鱼头引来你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吃好吃的了，你就被吃！ 啊！！叫什么叫！ 我不想吃啊，狗肚子少吃一顿会咋样嘛。 啊好饿！ 土豆烧鸡大盘鸡果冻凉粉…… 许舟安咽了咽口水，越来越饿了。 左右死不了，就被吓一吓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要出去搜罗饭菜。新时代美少女不可以被揍死，也不能被饿死。 冲！ 许舟安搬开桌椅后开门。 好巧，大鱼头就在门口。 她为什么要发癫啊啊啊啊啊！ “姐姐。” 之前见过，许舟安的反应没有像开始那样大，她冷着脸挥拳扫腿再次把鱼头怪打趴下了。 那个人只说普通人不能打的太惨，所以这些小可爱还是可以的吧。 许舟安绕过鱼头怪的身子，继续兴奋地往楼下跑。 干饭干饭。 鱼头怪默默流泪了，鱼头好痛，不想出声了。那个好看的人没说这个姐姐这么凶啊！ 它在小池塘当它的绀色浅黄小锦鲤不好吗？干嘛要贪心那一袋鱼粮啊呜呜…… 它要回池塘！ 哦豁帅哥抱着花哦。 许舟安最后在小卖部找到了吃的。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鉴于发生的种种奇怪的现象 ，许舟安推测这里的东西应该是给学生补给的。她就脸不红气不喘地拿了一点点，坐在外面的梯子上一边吹风一边吃。 对面的林荫路树上挂了好多小红旗，风一吹，就往校门口的方向飘，像山上的红花。 许舟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到班里的一群人从她面前跑过，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 她没有出声，依旧静静吃东西，看着他们跑。 有个人摔倒了，后面的人越过她跑了。 许舟安看清了她的脸，王暖心。 王暖心哭喊着在地上爬，但没有一个人停下。 哦，有了。 江冉，一个温柔的老好人。 江冉面色犹豫，过了几秒她微微转过了身子。 许舟安使用了那个帅叔叔教她的一个方法，告诉了江冉一个秘密。 果然，她又转了回来扶起王暖心。两个女孩一步一步相互搀扶着走，是多么的令人感动！ 许舟安冷眼看着她们的背影，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个扭曲的身影很快就追上了江冉她们。 它扶着王暖心的另一只手，和她们一起走了。 许舟安看着她们又走回原位，依旧懒洋洋地坐着。 它看着许舟安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许舟安翻了个白眼，她都不稀的看。以为她会被吓到？ 它还丑的不够格。 顶多是被恶心到了。 呕！没脸没皮的东西也只有披着人皮学着人的姿态才敢出现在阳光之下。 那个帅哥又出现了。 他怀里的是淡蓝色的绣球花，怪好看的。 “聊聊？” 第17章 怪好看的 蓝白色校服的少年走了过来，在许舟安旁边坐下。 许舟安侧过头看他。 果然如她所料，长的还不错，就是个子太高了。 和办公室外面看到的那个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绿色眼睛，看着清澈又温暖。 再准确一点说，他就是记忆里忽然消失的那个人。 “眼睛很漂亮。” 许舟安随口夸赞一句，又转过头剥了颗糖丢到嘴里含着。 少年学着她的样子把手撑在地上让身子往后倒，眯着眼睛晒太阳。 这里的太阳不暖和。 “你怎么没跟其他人一起走？” “你呢？” 许舟安吃饱了有点困，打了个哈欠。 季念露出笑，“我啊，” “我习惯一个人。” “哦。” 许舟安手掌撑着地起身。 “去哪？” “睡觉。” “不怕在梦里就醒不过来了？” “拜拜。” 许舟安看着他挥手，丢给他一颗糖，打着哈欠往宿舍楼走了。 今时不忧往后，想那么多害怕受罪还不如先让自己过好点。 而且现在，可不就是在梦里。 许舟安虽然呆，但也能弄明白一些事。 手上的荆棘环还在，照她那样收拾白幸，大叔都没有警告她，只能说明他们入梦了，只有在梦里大叔才管不了她。 不然她哪敢那么狂。反正大叔说过只要荆棘环还在，她就死不了。 现在，她就可以随便玩，什么都不怕了。 季念看着许舟安的背影，控制那些东西离开宿舍楼。 他是知道这里是梦境，所以他可以不在意这里发生的一切。但她为什么能这样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血。 看起来这么胆小的一个人，怎么转眼间就变了呢？ 师叔说的对，人类最复杂了。 现在他很好奇，接下来她会怎么办？监考似乎也不是那么枯燥无味了。 许舟安爬到宿舍后踢掉鞋子就倒在床上呼呼睡起来了。 “别滴了，我要睡觉了。” 厕所里的水滴个没完没了，她想睡又被吵，烦的要死。 “嘻嘻，嘻嘻……” 许舟安爬起来把门关上，恶狠狠地骂，“嘻嘻你个鬼啊烦人精！” “扰人睡觉天打雷劈，再吵试试。麻利的给我滚！！！” 许舟安烦躁地一脚踢在门上，“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有本事出来！看姑奶奶不撕了你！！” “嘤——” 一股凄厉的婴儿哭啼在宿舍里回荡。 许舟安头皮发麻。 惹到硬茬了！完蛋。 关键时候不能怂，她用带着嘲讽的语气开口，“哭谁不会，哭那么难听的我还真是第一回见。” “也好意思。” 大概是她嘲讽的太过了，鬼叫声更加凄厉，门都快被阴风吹开了。 “再大声点呗，我给你指导指导怎么哭更吓人。” 厕所里的水声更大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疯狂撞击着门。 许舟安狠狠拧了一把大腿，痛的她直飚泪水。 大叔教过的，梦里的东西只要自己能稳住不慌，它们就奈何不了你。你越胆大，力量也会越大。 “有种你出来啊！怂货！” “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想吓人？回你的垃圾窝里再练个几百年吧小辣鸡！！” 许舟安把这辈子的嚣张劲都拿出来了，她越骂越安心。吓死它！ 开门去揍它是不可能的，但也绝对不能给它揍自己的机会。 “看在你是小孩的份上我放你一马，要是再敢吵，哼哼……” “就揍死你。” “真冷。” 许舟安躺回床上，扯过空调被盖住自己，呼呼睡着了。 一只鸭子，两只鸭，三只鸭子丢泥巴…… 许舟安后背很凉，她真的不懂，为什么都要摸人家的背啊！不知道这样很讨厌吗！！ 她闭着眼睛伸手去扯滑到肚子间的被子，一只冰凉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谁要跟你握手啊！ 啊松开！松开！ 呜呜呜……她知道错了。 快松开啊！ 许舟安心里骂骂咧咧，表面依旧稳如老狗。 她在脑子里疯狂画鬼画符，各个方向都贴了几张后，安心了。 她为什么要发癫啊！ 让你狂，继续狂啊。 不过有一说一，她现在感觉挺凉快。 许舟安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开朗，说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再难的处境她都能很快调整好心态。 “咦！！” 许舟安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勾拳往边上打去，一下子爬起来缩到墙边。 “呕——” 她往外吐了吐。 抬手用力的擦着侧脸，一脸晦气，忽然被亲可要了她的老命。 好恶心啊！ “呕——” 胸口恶心的感觉又涌上来，许舟安哇哇的吐出好多东西。 那个小东西看许舟安吐的样子，飘过来又漂过去的，居然没有趁机收拾她。 许舟安吐完后几乎脱力了，她靠在墙上抹掉眼角的泪水，不禁反思，她造了什么孽啊？ 小东西看许舟安不看它，有点生气。它漂着身子坐到许舟安腿上。 它歪着头看许舟安的脸。 “滚。” 许舟安脾气不好，难受的时候更甚。 她一脸冷漠地呼开腿上的小东西，看到它撞到床架还也不在意。 她下床往厕所走，漱了漱口，又在口袋里掏了颗糖含着。 她进去时，那个像三四岁小孩的东西漂在半空，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真好笑，它还委屈了。 许舟安直接略过向她伸出的手往门口走。 身后传来不同于之前的哭声，是正常的小孩子的哭声，像被抛弃一样。 许舟安没有回头，冷着脸走下了楼梯。 这个地方，烂好心可不是个好主意。 “跟着我干嘛？” 许舟安一早就注意到，身后跟着个人。 乔软眼睛又湿又红，怯生生地看着许舟安有点无措。 委委屈屈的就是看着她不说话。 许舟安招了招手，让她跟上。 第18章 一锅端 许舟安走到小卖部，回过头对乔软指了指，“去吃东西吗？” “我……我不饿。” 乔软摇头。 许舟安没有说话，抬脚走了进去。乔软连忙跟上。 许舟安拿什么，她就跟着拿什么。她对许舟安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还愣着干嘛？吃啊。” 许舟安撕开一块面包咬了一口，余光看见乔软还傻呼呼的抱着一堆东西跟在她身后，不停咽着口水，有点无奈。 想吃了就吃呗，饿成什么样了还不吃。 “真的能吃吗？” 乔软小心翼翼地开口，眼里带着希冀。她真的好饿，可她不敢。 她和许舟安不一样，虽然她觉得许舟安很好，没理由会坑她。但她还是害怕，她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吃。 她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来让自己安心。 “不知道。” 许舟安如实摇头。 她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从目前来看是没有什么副作用，应该是可以吃的。 乔软刚想动的手僵住了。 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乱吃！还叫她一起！ 许舟安果然是傻。她怎么还搞不清现在的情况。 乔软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许舟安吃完的面包袋子沉思。 她不明白许舟安为什么心那么大，在这个诡异的地方还能像在家里一样自在。 眼看许舟安又要撕开一包辣条，乔软连忙制止。 “别吃了。” 许舟安有点不开心，不吃就算了，抢她手里的干嘛？她心情好不容易才好一点，又给她整抑郁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乔软。 乔软被她这样看的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这里这么怪，还是别吃了，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我早就吃过了。” “我饿。” 许舟安是真的饿，在宿舍楼还没感觉，但出来后就好饿好饿，饿到心里发慌。 可能是真的有问题，但那又怎么样？能吃饱就好了。反正她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怕她死在这也没关系。 “你不要吃，我自己吃。” 许舟安想了会边说边点头，各按各的想法来就好了。 乔软被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气到，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随便她好了，反正自己劝过了。 “万一回不去了怎么办？” 乔软还是不能不管。 许舟安虽然傻乎乎的，但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之前还帮过她。 而且现在就只有她们俩，要是她再出事，那自己怎么办？ “我们去找出去的路，回去就有吃的了，好不好？” “松开我。” 许舟安要抓狂了，她们又不熟，她都快要饿死了，抓她手干嘛！ 似乎有一股热切黏腻的目光在暗处注视着她，却不知道是哪个方向。 许舟安感觉好像自己正在赤裸着被人观看，好恶心不安。 乔软看许舟安的脸涨得通红，连忙松开，焦急道:“那个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你别生气。” 许舟安呼吸急促，她想出去。 天黑了。 安静的校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乔软看许舟安一直往门口盯，也好奇地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啊？ 她刚张开嘴巴就被许舟安捂住了。 许舟安拉着乔软往后面的小仓库跑过去，藏了起来。她对乔软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乔软捂住自己的耳朵。 乔乳胆子很小却很聪明，看许舟安的行为就知道大概有什么东西来了。 她乖乖听话捂住了耳朵后还低下了头，等会的画面应该不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眼不见为好。 不一会，原本凌乱的小卖部变得整齐干净，货架上也摆满了东西。 三个身着统一服装的售货员出现在收银台。 小卖部的门自动打开。 慢慢聚集到门口的学生进来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在门口边等边和身边的人吐槽遇到的事。 “等下就可以看看之前偷跑到六楼教室的人是什么样了嘻嘻。” 有几个人边选东西边闲聊，语气里带着兴奋。 “我们等下要快点去前面占个好位置，不要像上次什么都分不到。” “你不要再磨磨蹭蹭的！” 一个娃娃脸男生想到之前的事就不开心，每次好友都慢吞吞的。 “哎呀，知道啦。” 壮一点的男生把手搭在娃娃脸的肩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嘿嘿这一次，每个人都会有的。” 另一个女生忽然出声，笑容灿烂。 “老师说，这次逮到好几个。” 这一次，他们都可以分到好多啦！ 一群学生说说笑笑，拿着东西去了收银台结账。 等小卖部的人少了，下一波人才被放进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小卖部就关门了，售货员走到一个地方关了灯。 许舟安的视野再次暗了。 乔软依旧捂着耳朵不敢讲话，她往许舟安的方向碰了碰。 许舟安把手放到乔软的嘴巴，示意她继续保持安静，不要动。 许舟安琢磨着那些学生的话。 她跑下来时在楼梯看到过楼层，他们出现的地方就是六楼。 偷跑的人会不会是指他们？ 这个学校虽然和他们的学校一样，但到底还是不同的。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他们可不就是偷偷来的嘛。 不过也不一定，万一是她想多了呢。 而且现在门关上了，哪里也去不了。她们俩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天亮。 从来到这以后的种种来看，夜晚才是这些怪物的活动时间。她们要想活，最好什么都不要动，安静躲好。 夜晚怪物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不然也不至于在冰箱那里蹲这么久都没看见它们对面的两人。 许舟安继续屏住呼吸后，那股腐朽的味道才淡一点。 它们很聪明，知道折回来等着。可它们在等什么呢？ 是等待不小心误入的猎物，还是…… 第19章 漏网之鱼 “咕～” 完蛋。 “咕咕——” “哐——” 乔软连忙捂住肚子，她习惯性往许舟安的方向看过去，但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尴尬减少了一点。 下一刻，乔软被扑倒在地，她惊叫出声。 “许舟安？” 黑夜里的未知放大了感官，乔软的头贴着地面颤着声线。 然而记忆中带着娇憨的声音没有出现， “嗬嗬” 腥臭的气息围绕在鼻间。 乔软来不及多想，她开始拼命挣扎哭喊，可抓住她的人力气很大，除了让自己的力气耗尽，什么用都没有，那个人抓的劲更大了。 灯被打开了，乔软被光刺的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 “我就说嘛，这里还有人嘻嘻。” 几个人从后面的柜架走了过来。 他们身上穿着和兰溪高中一样的蓝白色校服，男女生的头发都很短。 唯一的不同就是新旧程度不一样。 身后的人一把钳住乔软，用力把她像提鸡崽一样提起来。 “好吵！” 有个人被乔软踢到了，脸色不虞。 她走上前不知道做了什么，原本还闹腾的女生霎时安静了。 乔软嘴角上扬，软绵绵睡着了。 “走吧。” “吼！加餐加餐。” 他们把门打开，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在后面的关门。” 一个小个子女生等人出去后把门关上了，关了灯后，又躲在了货架，拿着包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黑夜里慢慢吃了很久。 “咔嚓……” “好吃吗？”鬼魅般的声音在上空响起。 唐糖咽下嘴里的干脆面，抬头看，披头散发，惨白的脸，一个丑东西居然倒吊着就妄想吓她。 就这？ 看不起她？ 唐糖身上裂开了一条血线，下一秒，身上的皮开始往两边褪下，露出了模糊的红色血肉，神奇的没有血流出。 “不痛吗？” 许舟安倒吊着看完了全过程。 她的皮脱的好轻松，都不抖一下叫一声的，真熟练。 血人似乎笑了，露出了小虎牙。 许舟安想她可能真的不正常，她居然觉得唐糖很可爱。 “我能摸摸吗？” 血人的皮迅速合上，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坐在了地上。 许舟安荡来荡去，有点失落。 “你这个人怎么都不怕的？” “也没见你怕我啊 ” 许舟安反驳，就这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唐糖看着傻，居然还有这一面！ 她说怎么哪都找不到人呢，原来和这些怪物是一伙的。 许舟安收回吊着脚的藤蔓，向后空翻，在血人面前站定。 “你怎么不找我？” 许舟安无所谓道:“干嘛要找你？” “行吧。”这个死丫头已经没有心了。 “你是要回去还是要去救人？” 作为朋友许舟安在她这里是有特权的，她可以提供并不出格的选择。 虽然许舟安和记忆里的变化了很多，但她依旧觉得，许舟安一定会选第二个，她有的忙了。 许舟安一脸怪异地看着唐糖，为什么会觉得她还需要选择？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乔软她都没能力救，哪还有能力去救其他人。 她不回去也不救人，她要在这里玩。随心所欲地玩。 不过，唐糖居然不打算逮她，那她怎么玩啊！ “我妈教过我为人不能软弱！我要去救他们。” “你拦不住我的！” “怎么，你想把我也抓起来？” “看后面。”唐糖抬了抬下巴。 “我傻嘛？”许舟安翻了个白眼，在那股难闻的味道更近之前就屏住了呼吸，顺势往唐糖的身上倒了下去。 她记得乔软晕的时候也是这个味道，应该不会出错。 所幸唐糖够意思，一把把她抱住了。 许舟安不动声色地把头对着唐糖，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唐糖身上。 刚刚难闻的味道差点把她原地送走。 呕—— “果然啊，还有鱼。”之前的女生又穿墙折了回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我说你怎么留下了呢？” “你想一个人吃独食吗？小雅致。” “唐糖”脸色变了变，大意了。 往常只留一个人守的，所以她才没注意，没料到这个老妖婆会折回来。 “刚逮到的，正准备带过去你就来了。” “是吗？走吧。” 唐糖也就是林雅致抱起许舟安就往外走，没办法，她干不过这个老妖婆。 “长的真好看。” “这就是我们小雅致一直惦记的人吧。” “云归橙！” “好好好，我不说了。” 被唤作云归橙的女生笑着把手里的花放到许舟安身上。 年轻可真好。 看见云归橙的目光落在许舟安身上，林雅致瞪了她一眼。 这个云归橙看着和善，实际上很狠。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忽然就成了这里的一把手，连规则监考官也不怕。 有时候她和许舟安真的很像，软软的，看着就很好，以至于一个新人都能跟她抬杠。 许舟安被放到了宿舍，是云归橙特意提的。 许舟安一开始是装晕，但慢慢的就睡着了，没办法，床太舒服了。 林雅致被支走了，原本她还不情愿，但那些人叫她，她不走也得走。 在这里就是这样，能力不够，就得听安排。 云归橙也躺到许舟安身边合上眼睛，尝试着睡觉。 第20章 初识 许舟安侧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旁边睡觉都带着笑的女生，她好好看。 “我见过你。” 许舟安戳了戳她的脸，有点硬。 云归橙捉住在她脸上作乱的手，笑道:“什么时候？” “梦里。” 许舟安凑近了些，眉眼弯弯的，有些可爱。她真的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女孩，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云归橙噗嗤笑出声，“哈哈哈，你是想跟我套近乎好跑吧？” 许舟安很认真道:“才不是！我还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说着她眉目间带着点得意，她是真的知道！ 见对面的女生依旧不信，许舟安觉得没劲就不想说这个话题了。 “我饿了。” 许舟安毫不客气地对女生说。 她是真的饿，在这里感觉饿的好快，奇奇怪怪的。 “你不是吃了很多吗？”女生笑着扫过许舟安的肚子。 跨下床后，从床底拖出一个粉色塑料箱打开，里面有很多东西。 许舟安撑着床起来，看了看，都是她平常爱吃的。 “吃吧。” 两个素不相识甚至有敌对关系的人一起坐在床上吃起东西。 “我叫许舟安，你呢？” “云归橙。” “给我吃口那个。” “喏。” 许舟安鼓着腮帮子嘴巴一动一动的，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云归橙手里的东西。 “还要。” 云归橙侧过身，大口咬着面包，“自己拿其他的。” “小气。” 许舟安轻轻踢了她一脚，又躬身拿起一个东西准备撕开，趁云归橙不注意倾身过去咬了一大口。 许舟安挑着眉头，笑嘻嘻地看着云归橙一脸呆滞的样子，心里很开心，在被家里忘记后第一次这么开心。 云归橙看着许舟安贱兮兮的可爱样，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不理她，还是该揍她。 这丫头，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样。” 许舟安看云归橙冷着脸假装生气的样子没有尴尬害怕，依旧笑嘻嘻的，她的潜意识好像知道这个人永远不会生她的气，即使她们认识不久。 “宝贝小仙女！” 许舟安笑着笑着左眼莫名出现了泪水。心里怎么这么难过呢？ 许舟安笑着吃下手里的东西，泪水流到嘴边，好咸。 “别哭啊，我没生气……” 许舟安落泪的那一刻，云归橙慌了，她平常这样也没见谁哭啊！ 云归橙连忙抱住许舟安，轻轻抚着她的背。 “没……没哭，它就这样。” “眼……眼睛……自己流泪。” “我记得你。” 简单的四个字在许舟安慢慢平复的心里荡起了涟漪。 骗子。 空荡的宿舍响起了委委屈屈的呜咽。 明明记得她的！ “我可没你这么能哭哦。” 许舟安哭了一场，情绪差不多发泄完了，有点不自在地推开云归橙。 “我又不是经常哭。”她抹掉眼泪，还带着哭腔。 “受委屈啦？” “你为什么会来？” “别岔话。” “你为什么会来？” 对于想知道的事情她一贯这样，会不停重复。 “有个任务。” “哦。跟来这的人有关？” 云归橙摇头笑，许舟安很聪明，一贯能直击重点。但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 许舟安也笑了。 就像云归橙了解她一样，她也很了解云归橙，就算十一年没见，异世界的另一个自己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漂漂亮亮的，总以为她好糊弄，什么都不懂。 许舟安想这件事跟自己一定有很大关系，不然云归橙是绝不会来见她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把我和他们一起关起来？” “不了，你要跑关你也没用啊。” 还真想过！ 许舟安白了她一眼，起身往厕所走。 云归橙继续吃着许舟安塞到她手里的果干，慢慢回忆起十一年前的事。 她们的相遇是一场事故。 她从小就在异人局训练，七岁那年，他们几个小家伙看到教官们走进了一个奇怪的屋子，就偷偷跟了进去。 一阵刺眼的白光晃得他们闭上了眼睛，等到反应过来，教官已经气冲冲地抓着他们跑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教官为什么这么生气，为什么抓的这么痛，肚子也被教官厚实的肩膀颠的很痛。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醒来时身边的小伙伴不见了，她看到前面有一个跪在地上的身影，是陈教官。 云归橙蹬蹬蹬地跑到他身边。 她看到平常最和蔼好玩的陈教官目光通红，看着一片林子的方向发出痛苦的声音。 她笨拙的学着姨姨哄他们几个的样子拍着陈教官的背，哄着不哭不哭。 后来陈教官带着她走了。 陈教官把她丢在了一个人的身边，让她在那里等着。她不愿意，倔强地跟了上去，陈教官冷了脸，说服从命令。 从醒来开始陈教官就一直很吓人，云归橙感觉有点害怕，不情愿地点了头。局长说过，他们以后也是军人，要服从命令。 叫许舟安的这个小孩好像也没有爸爸妈妈，她和自己一样，也只有朋友一起玩，不过，她的朋友会欺负她，花木他们不会。 许舟安很笨，有人玩游戏输了都不知道，三颗糖被人拿走了两颗，应该是他们给她才对！这个笨蛋。 从小受到严格教育的云归橙看不惯有人欺负小孩，虽然教官说不能干扰他们的生活，但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云归橙跟着那个唆使欺负许舟安的孩子回了家，趁他们吃饭的空隙，跑进那个人的小柜子里拿了许舟安应得的糖 ，又用橡皮擦掉了那个孩子的作业。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她远远就看见那个红砖小屋升起的青烟，门用凳子挡着，许舟安坐在火部上端着小碗吃饭。 别人家的火是明艳的，她的火是娇弱无骨的。 窗外树枝沙沙做响，窗子砰砰的打在墙上。 许舟安放下碗，起身去把窗关上锁住，窗外的一树桃花也被掩住了。 云归橙凑到许舟安面前笑嘻嘻的，她把糖放到碗柜，就坐在许舟安边上，摇头晃脑发出傻兮兮的笑，她连忙捂住嘴后才反应过来许舟安听不到。 许舟安洗了碗，又给自己洗了澡，就早早锁门进屋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动画，云归橙也爬了上去，挨着她看。 看了一会，云归橙就睡着了。许舟安家的电视不好看，看的她犯困。 许舟安似乎看了很久，云归橙醒来想上厕所的时候她还在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点疲惫都没有。 云归橙从床尾爬下去时，咣当一声摔在地上，疼的她呲牙咧嘴。 “很痛吗？” “当然痛啦！”云归橙哭唧唧的揉着屁股。 等她反应过来，身上已经笼罩了一层阴影，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许舟安弯着腰在看她。 完啦完啦她被看到啦！违规啦！ 局长说违规要关小黑屋的！ “啊——” “不去尿尿啦？” “……去” 被这么一提醒云归橙也忘了小黑屋，她感觉尿好急。 “走。”许舟安伸出小手拉起云归橙，抽出凳子上的纸给她擦了擦脸。 “好看了。” 许舟安满意的点头，小孩子就要干干净净的。 有人陪着云归橙没像之前一样跑着进屋，这一次，她才发现原来这里的夜晚住满了一闪一闪的星星，月亮真的像诗里的大玉盘，风依旧像怪物的叫声，但可可爱爱的。 她有点喜欢这里了。 第21章 过去 躺在床上的女孩互相问着问题，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那你早就发现我啦？” “嗯！”许舟安点点头，每晚都被她踩到腿，可痛了。 “你爸爸妈妈呢？” “出门赚钱了。” “你爸爸妈妈呢？” 云归橙眨巴着眼睛，揪着耳朵，有点纠结。 教官不让他们跟别人说自己的情况，但许舟安什么都告诉她了呀。 要不要说呢？ 云归橙纠结一番，还是决定听教官的。她揪着耳朵大声说，“他们也出门赚钱了。” “你什么时候会走啊？” 许舟安揉了揉耳朵，移开身子看着云归橙，眼里带着年幼的她们还无法理解的名为期待的东西。 许舟安想如果她能多留些日子就好了，等到爸爸妈妈回家她们就可以一起吃好吃的，爸爸妈妈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好多好吃的。 还能看她的妹妹，两岁，胖嘟嘟的特别可爱。 云归橙歪着小脑袋想了会，“教官来接我就走啦！就是他送我来的。”也不知道教官去哪里啦，还有花木他们几个。 许舟安看云归橙叹气，咯咯笑出声，“你怎么叹气啊？像个老太太。” 许舟安鬼灵精怪地学着，“哎！” “你才像！” “你像！” “……” 刚开始云归橙还担心其他人会发现她，但慢慢发现只有许舟安能看见她，云归橙就在这里明目张胆地住下了。 许舟安会做很多事，云归橙几乎什么都不用干，每天傻兮兮的玩，洗洗碗就好了。 在这里，不用每天训练上课，不用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哪也不能去。 她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山上找酸酸甜甜的野果，挖好吃的野芹菜…… 她在这待的乐不思蜀，许舟安去上课她也跟着去，原本稍大的盒饭开始变得满满当当。 转眼间青山开始枯黄，村里外出的大人陆陆续续回来收起了一片片金黄的水稻。 她们和村里的小孩一起去给田里的人送饭和水，在田埂里追逐着打闹，每次都能抓一口袋的蚂蚱回家炸了撒辣椒吃。 窗外的那几棵桃花树已经倒挂起了透明的冰柱，白色的雪几天几天的下，她们扫了又扫，怎么也扫不完。 他们穿着厚厚的衣裳在院落里打雪仗，砸出的雪球划过一道短短的弧线后落下，雪坡下出现了红色的人影。 孩子们不约而同地跑了过去，嘴里不知道在喊着什么。 许舟安的爸爸妈妈果然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回来，她开心极了，每天都叽叽喳喳的，像只小喜鹊。 只可惜她的妹妹不在。 她的爸爸妈妈不喜欢她，她妈妈骂她，让她走。 他们叫了一个奇怪的阿姨来，原本笑嘻嘻的许舟安就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云归橙很难过，要是花木他们还在，才不会让人骂她，大人也不行！ 许舟安睡了好几天，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她了，甚至提都没有提她一句。 她被忘记了。 云归橙有点生气，握着小手自己走到了山上，她也不要理许舟安了。 可现在山上除了一片翠绿的竹林，到处都是素白，什么也没有。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还是没人来接她。 等再次睁开眼睛，局长已经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她以为可以回家了，再次安心睡了过去。 可她不知道，这一次不仅是回家，更是赎罪的开始。 年少时无意间犯的错，会让她用一辈子来偿还。 第22章 晚会 素月乌纱，星树枝头惹惠风。 广播响起。 学生有条不紊地从教学楼走到操场排好队。 他们的面容呈现出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的红润。 每个人都如平常一般面带微笑的和身边的人交谈，目光却不自觉地被舞台上的东西吸引。 空气中都萦绕着喜悦的气息。 “安静！” 沉稳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操场上霎时只剩下了刚刚响起的男声。 灯光汇聚在舞台中央，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学生的视线里。 “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偷溜进学校的人已经被抓住了。” 他的语气轻快愉悦。 “哇哦——” “吼吼！！！” “……” 学生的情绪激动起来，在操场上喊成一片，活像返祖。 “安静。” 学生们听话的安静下来，乖乖站定，目光灼灼地盯着舞台的一角。 “按照我们的老规矩，先挑一个幸运儿出来。” “开始吧！” 原本有些安静的学生早已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 无论是人还是什么，他们的本能永远是相信群体里安全得多。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幸运会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灯光不停打在学生的身上，时而直接扫过一大片，时而停顿几秒。 他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灯光，一颗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既兴奋又紧张。 他们屏住了呼吸，期待着幸运儿的出现。 “哇哦！呜——” “好哎！！” “……” “好——”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他们拍着手，眼里盛满了笑意。 为自己的幸存，也为幸运儿的产生。 操场上的人除了灯光下一个面如死灰的瘦弱的男生，所有人都带着愉悦的心情加入了这场晚会。 “那么我们今天的幸运儿就是这一位同学了。” “各位请享用吧！” 主持人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容，宣布晚会开始。 得到允许的指令后，操场上接近幸运儿的人一拥而上。 其他人虽然为不能享用幸运儿而感到遗憾，却还是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幸运儿的状况。 活泼一点的还模仿着他可能做出的挣扎的表情动作，滑稽的表演引得围绕着的人开怀大笑，纷纷鼓掌叫好。 一声几不可闻的惊恐哭喊消失后，得到幸运儿的人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们脸上带着餍足，回味着那久违的美妙的滋味。 操场上的学生如往常般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让享用的人一个个从舞台前走了出去。 得到幸运儿的人嘴巴周围还残留着血迹，白色的衣服被血迹晕染，犹如花朵。 这是他们的荣誉，是被眷顾的象征。 他们骄傲的抬着头，极力控制嘴角上扬的弧度，接受着其他人的注目。 “现在我们进入第二环节。” 黑色的幕布被拉开，灯光下的一群散发着生命力气息的年轻男女出现在他们的视线。 他们呼吸急促起来，纷纷往前涌，踮着脚努力往舞台张望。 “让我们感谢老师们的辛苦工作。” “感谢老师！” “感谢……” 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盯着舞台的点心，期盼着快点结束这烦人的致词。 舞台上的少年就像一根根轻飘飘的羽毛挠着他们的心，让人恨不得立刻抓到手里慢慢摧毁。 “相信大家都等不及了吧？ “现在，舞会开始！” “哇哦！！” “好！！！” “……” “哈哈哈——” 舞台上的人是被电醒的，身体麻麻的。 江冉他们缓了一会后，疑惑地看着自己和身边的人，他们不是被怪物抓住，吃掉了吗？ 他们怎么在这？ 这是哪儿？ 是梦吗？ 可是身体的痛感怎么那么清楚呢？像被拆解撕裂过一样。 前面有一群人，脸红红的。 好像有人在说什么晚会。 眼睛为什么看不清呢？ “一” “二” “三” 响指过后，他们的脑子清晰起来。 前面的人视线被无限放大，他们来不及反应就从舞台上惊恐的四散奔逃，身后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跑。 怪物！！！ 他们的面前是一群血肉模糊看不清样子的怪物！！！ 它们有像人一样的四肢，还不停发出嗬嗬的、夹杂着兴奋的怪声。 摔倒后顾不及疼痛，他们只想着逃，逃的越远越好。 操场围满了红色的人形怪物，他们只能不停跑。你争我夺互相推搡着往前跑，根本顾不及摔倒的人哭喊。 他们通过舞台后的小门跑进了所有能跑到的地方。 身后传来凄惨的哭喊也不能让他们止步。 没有办法，在灾难面前，人都是惊恐想活的，谁也没有伟大到会放弃自己去管一个不相干的人。 英雄会有，但绝对不是他们。 地上的人拼命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也顾不上擦。 他们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一点就好，不要被丢下，也不能被丢下。 看着他们大多消失在视线里，主持人对台下已经蠢蠢欲动的“人”喊:“去寻找你们的点心吧！” 话音刚落，“他们”便欢呼着向舞台后的小门跑了过去。 还在地上死活起不来的人惊恐地看着身后的怪物，拼命的往前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地上的几个人绝望的被拖拽着往宿舍楼走去，一道道红色的痕迹在地面延展。 第23章 晚上好 月亮穿过了云层，洒下的光亮汇入暗淡的灯光，把各种物体的影子拉长。 小门后紧闭的艺术楼闯入惊慌的少年，黑暗里响起错乱的哒哒声，声音里透着主人的情绪。 他们不敢回头看，不敢理会身后的怪叫，只是拼命往上跑，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躲藏。 所幸，这好像是有用的，怪物的气息离他们很远了。 激动的怪物们没来得及在踏入艺术楼前抓住尽可能多的少年，它们焦躁不安地嘶吼，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过了会，一些怪物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快速的往操场上拖着少年的同类跑去，与它们扭打在一起。 当食物缺乏时，什么情谊力量都比不过生存的诱惑。即使再弱小的怪物也敢豁出一切，去争夺仅有的几个少年。 少部分怪物没有参和到它们的争夺中，比起彻底的消失，等待也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而且，下一次它们的对手会少很多了，它们获得食物的机会也会越大。 …… 许舟安静静的蹲在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凄惨哭叫，过了不知道多久，哭喊声才停下，转而响起了一道清爽的大笑。 她把自己的身子缩得小小的，麻木的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黑，什么也看不清。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的全身，不知道未来在哪，下一步又该怎么办。 这里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对于云归橙她也不是盲目的信任。 毕竟在许舟安看来，即使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也终归不是自己。谁也不知道对方变成了什么样。 也许很快就到她了。 许舟安的身子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痛意，直击心脏。就像身上的皮肤被一点一点的撕裂下来。 直击灵魂的痛感让她瘫倒在床上，脸色惨白。 她痛苦的闭着眼睛，再也发不出一点声响，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滑落，打湿了头发和单薄的衣服， 她的心里有一种刻入骨髓的惧怕，似乎她真的被这样对待过。 痛到几乎没有知觉，许舟安昏睡了过去。 窗口的目光越发贪婪地盯着少女虽然苍白但依旧美丽的面容。 他开始加速腐蚀铁门，想要进入。 他已经忘记了云归橙的警告，也顾不得这么做的后果。 他只知道这么合适的身躯他是怎么也不舍得放弃的。只要得到了少女的身躯他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他自由了！ 他也能像这些人类一样好好生活，不用再这样偷偷摸摸躲着。 他越想越兴奋，眼睛里透露出诡异的光。 快了，就快了。 门打开了。 他的嘴咧到耳边，哼哼唧唧地走了进来。一时间，他原本急切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他如绅士般把摇摇欲坠的门放好，慢条斯理地坐到少女的身边。 “晚上好，宝贝。” 嘶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黑夜响起，犹如恶魔的低吟。 他心情愉悦的抬手撩开少女脸上被汗水黏住的头发，果然是一具不错的皮囊。 为了保险起见，他抱起昏睡的少女回了自己的宿舍。 将许舟安放到床上后，他拿出了床底下的工具。 “那么现在，我要开始喽。” 下一刻，他身上的皮肤开始从中间往两边脱落，露出了血红的肉体。 他随意的扔下往日视若珍宝的皮囊，看到自己的身躯也罕见的没有嫌弃，反而勾起了嘴角。 最后一次了，这一次，他不会失败。 他能回家了。 他拿着工具向昏睡的少女靠近。 很快，就能结束了。 第24章 缝补 血人拿着铮亮的刀走近，隐隐间可以看到它的手在微微颤抖。 它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激动的心情，把少女翻过身子，用刀划破了阻碍。 找好位置后控制着力道从少女的颈部划了下去。 即使是黑夜，它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白嫩的皮肤和血液的晕染是多么美丽。 它忍不住全身颤栗，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像上次一样划破了。 不完整的皮囊可不足以支撑他平安的离开这里。 它又开始了动作，快了。 一具完整美丽的皮囊属于他了。不对，是属于她了。 它小心翼翼地拿起床上的新鲜皮囊，即使混着血也是那么美丽，它的眼里满是痴迷。 它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穿上手中的皮囊，微弱的光闪过，一个美丽的少女就出现在了黑夜。 她的眼睛在如此漆黑的夜晚已经看不见了。 她抚摸着身后，那条恶心的凸起的肉线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知道她成功了。 虽然是个弱小的女孩，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换了不知道多少次皮，她早就不记得一开始的性别了。 性别是最不重要的存在。 能活过来就好了。 现在只待他们的考试结束，她就会和他们一起传送回现实世界。 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 宿舍里响起了甜美的笑声，真好，嗅觉也恢复了。 她随手在床上的袋子里拿了几件衣服，就往洗手间走。 她还真是不习惯黑暗，瞧，她都差点被凳子绊倒了，哈哈哈。 洗手间响起水声。 床上血肉模糊的人忽然慢慢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她的身上滴着血，在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打闹的怪物们停下了动作，呆呆的愣在原地，过了会，它们的眼神失焦，快速往宿舍楼跑去。 少女的皮肤在月光下慢慢长好，只留下了一条条细细的血线。 素白的月光温柔地洗去了少女身上的污迹，为她织就了一条纯白的衣裙。惠风迎面而来，带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 散乱的头发柔顺的贴在身后，她的眼睛闭着，如睡着时一样安详。 温柔的歌声将少女引到了小池塘边，一尾绀青浅黄色锦鲤浮出水面。 如果少女依旧清醒，她就会发现这条锦鲤和鱼头怪除了体型一模一样。 池塘左边巨大的树木散落青翠的树叶，一个人影出现。 季念看着对面的少女，心里莫名喘不过气，居然会揪着疼。可真是奇怪，他怎么了？ 他抬起右手，许舟安就在半空飘着，落入他的怀里。许舟安的睡容很好，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师叔为什么要他来找这个人呢？ 手上的荆棘手环发出热量，季念知道师叔在叫他了。 他没有再细想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话，抱着许舟安落入了水中，没有激起多少水花。小锦鲤也沉入了水里。 谁知道呢？最不被注意到的地方就是所有人拼命想找到的出口。 每个人都有机会，但每个人都得不到机会。 鬼怪的世界又恢复了暴力和凄惨的哭喊。 季念抱着许舟安从小池塘里出来，身上干净，没有水渍。 一个抽着烟的中年男人蹲在地上，脸上满是烦躁。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又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将烟头踩灭后随手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他掏出口袋里的烟盒，只剩一支了。他刚想拿出，就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声响。 陈组长抬起头看了一眼，而后起身向他们走去。 看到许舟安的样子，他知道又迟了。 陈组长抬起手检查了一下，还好，及时恢复了。 他松了一口气，对季念道:“把她给我，你回去吧。” 陈组长用力量想把许舟安送回宿舍休息，但被季念抵抗着，怎么也弄不了。 “怎么了？” 他已经很烦了，这小子还想干嘛？ 季念青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陈组长，大晚上的还真有点唬人。 陈组长被他看的有点发毛，板着脸说:“有话就说，别这样看着老子。” “师叔，我忘记了什么？” “什么什么？我怎么知道？” 陈组长一脸无语，他哪知道？他一天天忙的要命，哪有时间看这个小崽子？ “叮叮——” 陈组长的通讯仪响了，他打开一看，局里又有事了。 “把人给我送回去，别跑了。” 陈组长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一条深蓝色的鱼不停跃过水面，激起的水洒落在池塘的石子上。 一包鱼粮从天而降，霎时铺满了大片池塘。 小鱼欢快地游来游去，现在是晚上，那帮家伙睡着了，它可以吃很多很多啦！ 季念低头看着许舟安，总觉得很熟悉，想亲近。 他不禁晃了晃脑袋，想把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 第25章 琴音 柔和的光笼罩在少女的身上，她的指尖如精灵般快活的在琴键上跳跃，弹奏出一个个欢快的音符。 江冉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往后退。 原本半掩着的门随着最后一个琴音的落下，吱呀一声轻轻关上了。 反应过来的人连忙冲过去拖拽，但无奈，怎么也打不开。 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他们条件反射的挤在一起，神情惊惧。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惊吓，此刻的画面纵然再美丽，他们也生不出一丝欣赏的心思。 少女整理了衣裙，微笑着起身。 漫不经心道:“没有及时招待各位，真是不好意思。” 在看清少女面貌的那一刻，他们嘴巴微张。 面前的少女长的和许舟安一模一样！ 躲在人群里的王暖心也看见了少女的样子，瘪了瘪嘴。 她委屈巴巴地瞪着许舟安，“你怎么在这？” 发出那么大的声响也不怕把那些东西引过来！ 吓死人了。 他们松了口气，是许舟安还好。她虽然有点病，但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说不定还能保护他们。 “等你们呀。” “许舟安”笑着开口，胆子挺大，看到她不怕还敢瞪她。 “许舟安”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脸，眼神里满是疑惑。 她摇了摇头，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许舟安怎么会被这几个人坑的？ 她发动技能看了看他们的记忆。 难怪呢。 过了会，江冉反应过来，许舟安压根不会弹钢琴！！ 也不会穿这么漂亮！ 她害怕的后退，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少女。 “她不是许舟安！！” 江冉冲同学喊道，又连忙后退，但很快，就动不了了。 云归橙笑着看完她的动作，没有制止。 “江冉啊。” 冷不防被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东西点名，江冉后背打了个寒颤，哪哪都不舒服。 “现在我来招待你们喽。” 云归橙话音刚落，原本狭小的音乐室扩大了数倍。 看到少女的不对劲，大多数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后退。 “怎么了？” 乔软在后面，看不清前面，只听到好听的琴声停下了，好像有人叫许舟安。 刚想开口问，就被前面的人往后挤到门上，撞得老痛了。 云归橙双手交握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瑟瑟发抖的学生露出温和的笑。 “我们来考试吧。 宽阔的音乐室内出现了六张有黄色纹路的桌椅。 “现在宣读考试规则。” “考生先不要动哦！” 云归橙的声音与他们刚来时听到的女声诡异的重合了。 他们心里涌起的愤怒几乎快要把她烧死。 都是这个人！ 都是她！ 他们才会经历这些事，都是她害的！ 心底的声音叫嚣着冲上去收拾这个不知死活的坏种。 弄死她，他们就能回去了。 有几个人愤恨地朝着云归橙的方向冲了上去 。 很勇敢，但是真的很蠢。 云归橙冷眼看着他们的动作，嘴角的笑消失了。 为什么不听话呢？听话就能活下去了呀。 愤怒占了上风，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支撑，他们最后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临近少女一米处，他们就跪倒在地，身上出现了几道口子，血液喷洒出来。 身后的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尖叫，哭喊着退开。 云归橙的脚尖抬起一个人的下巴，有点遗憾，“你怎么不听话啊？鱼鱼。” 余俞身上满是血腥味，她的嘴角流出了血液，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看着余俞几人的惨样，云归橙好心给他们止了血，让他们原地倒下。 虽然她现在不太开心，但他们还有用，就先留着吧。 鞋子沾染了血迹，云归橙的手轻轻一挥，就干净了。 她坐在那，犹如天真无邪的小公主。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黑宝石。 “一，二 ，三。” 还好，三个人也够了。 “那就我们玩吧。” 第26章 笔墨 在云归橙的耐心指引下，剩下的三个人分别选定了座位坐下。 江冉和王暖心坐的比较近，陈智也就是班长坐的远一点。 桌子上的试卷只有两个大题，云归橙给了他们两个小时的时间作答。 除了不能离开教室外，考试由他们随意发挥。 云归橙在说完规则后就消失了。 王暖心和江冉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 本来题目就够怪了，现在还要自己去找笔墨和纸张答题，他们去哪找？ “只有两小时！怎么办？” 王暖心趴在桌子上哭出声。 “没事的，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 江冉心里也很慌乱，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慰王暖心。 她觉得总有办法的，他们再好好想想，一定能想到。 “别哭了！” 陈智用力一拳捶在桌子上。 空气中恶心的血腥味，呜呜咽咽的声音都让他感觉暴躁不已，似乎下一刻，这个身体就要爆炸了。 平日的温和有礼早就在这几次的折磨中消失殆尽，此刻的陈智浑身透露着不对劲。 他的眼神阴冷，直勾勾地瞪着人还挺有威慑力的。 王暖心被吼也不敢再哭出声，她委屈巴巴地咬着嘴巴，肩膀一抽一抽的。 江冉别过了头，不说话。 陈智这个人虚伪得要死，平常总是一副好人派头，实际上毒着呢！邪得很！ 现在这个处境她是不会主动惹他的。希望王暖心自己会看一点情况，安静不要吵。 王暖心眼里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她一边擦一边死死闭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一开始大家都好好的，商量一起逃跑，一起找东西吃，他们会互相保护，可慢慢的，大家都变了。 他们开始抢夺别人的食物，甚至把同伴推倒去吸引怪物，为自己赢得逃跑的时间。 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变了一个样。 他们四散奔逃，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这一次，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幸运？ 虽然如愿安静了，但陈智却依然感觉到烦闷，就像他被孤立了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得到关注。 他咳了一声，恢复成平常温润的样子，扯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道:“王暖心，我刚才态度不好，对不起啊。” 王暖心听到陈智的道歉，呆了一会，吸了吸鼻子，瘪了瘪嘴摇头，“没事。”不原谅。 王暖心呆归呆，但好赖还是分得清的，她惹不起陈智。 她可是在高二就知道了，这个班长坏着呢！ 平常一副阳光向上的样子，背地里可不是什么好货。 见王暖心傻乎乎的样子，陈智放下了心。 果然，傻子什么的最好糊弄了。 他笑着开口道:“那个女生说让我们自己在这里找笔墨，你们有什么想法？” 有个屁的想法！ 江冉暗暗翻了个白眼。 感受到身上的目光，江冉感觉腰间一阵战栗，下意识往前僵直了身子。 要死，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陈智见在场唯二的女生都没有想法，露出得体的笑容，点了点头。 他轻声说:“那我说说我的办法吧。” 闻言，江冉和王暖心扭头看向他。 陈智感受到她们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心里的气瞬时消散许多。 他看着地上昏迷的三人，收起了笑意。 他们的伤口已经愈合，没有血流出，但由于之前流出的血液过多，现在依然没有凝固。 灯光下的少年面色不忍，他真的不想这样做，他不想像恶魔一样的。 可他要怎么办才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少年闭上了发红的眼睛，身子微微颤抖。 他最后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道:“用他们的血吧！”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羞愧地低下了头，发出压抑的类似于哭泣的声音。 虽然他没有说完，但江冉和王暖心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饶是淡定如江冉也没有想到要用这个方法，不过她的反应倒是没有王暖心大。 王暖心差点撞倒了桌子，试卷掉落在地。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方法？ 他们还倒在地上！ 碍于那个怪物不好扶他们起来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着要人家的血！！ “这样——” “考试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哦！”云归橙的声音再次响起，柔和的声音却让人感受到恐惧。 “你想说什么呢？” 陈智抬起头，舔了舔后槽牙，目光灼灼地看着王暖心。他知道这个方法不太道德，但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总不能都折在这吧。 王暖心张口想说话，但触及陈智的目光又合上了。 江冉都不反对，她还是不要说话了。反正他们俩又不会听她的。 而且时间不长了，谁也不知道没有完成答题会有什么惩罚。 王暖心只能在心里对他们说了声抱歉。 “试卷掉了。” 江冉碰了碰王暖心的手，示意她看脚下。 王暖心俯下身子捡了起来，看到试卷上的红色血迹时，脸霎时白了。 那个怪物说过，试卷不能弄脏！ 这一片红红的，怎么遮掩得住！！ 王暖心脑子里一片空白。在江冉叫她时，她下意识说了句没事。 未知的恐惧布满了音乐室，沉重的气氛很容易就勾起了人心底的恶念。 “那答题卡怎么办？”安静了许久的江冉出了声。 那个女生说过，要他们自己找纸张答题。 见陈智的目光放到自己的身上，江冉也不慌，扯起嘴角随意笑了笑。 “我有个主意。” 第27章 办法 “什么方法？” 陈智随意问了一句，他心里本来有了主意，想着慢慢说出来的，但现在只好先听江冉的。 不过他可不认为哭哭啼啼的女孩子能想出什么有意思的办法，无非就是规规矩矩的没什么用的小聪明。 江冉对王暖心眨了眨眼睛，抬手示意她先安静。 “她没有说一定要用纸，我们只要能写出来交给她就好了。” “我们可以尝试写在衣服上。” 这是江冉忽然想到的，以前玩闹的时候有个总爱胡思乱想的人说过，抓住话语漏洞钻进去，问题也许就能解决了。 她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得通，但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江冉见陈智眉头皱起，一脸无语的表情有点气。她想了想自己的话，也不弱智啊，他那什么意思？ “怎么？不行吗？” 陈智点了点头，轻笑出声。 “行。”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那用谁的衣服？” 只是他的办法好像没有实现的机会了，真可惜。他还想着亲手试试呢。 江冉闻言，一副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现在她们就两个女生，也没有外套那些，那就只能是委屈陈智了。 陈智在江冉准备开口前就抢先说:“那各用各的衣服吧。” 反正他是不可能裸着的！ 而且这里就他一个男的，保不齐又是熟悉的“班长”。 之前被电他就够惨了，现在要是还要他来，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的。反正现在就他们三个，他也不用维持什么好形象，差不多就行了。 “可我们不方便啊！” 江冉心知不能强求，但也不免着急。她只能尽力说服陈智帮忙。 “班长你就帮帮忙，行吗？” “我想个招吧。” 陈智面色纠结，忍不住唾弃自己竟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他指了指地上的三个人，“用他们的。” “……” 看出了江冉复杂的情绪，陈智摆了摆手，“那算了吧，他们都半死不活了，咱们不能救他们就已经很坏了，怎么能再扒人家的衣服呢？” “我居然还想着刚好有三个人，我们只要一人扯一点，就好了。” “当我没说。” 陈智摇了摇头，四处看了一下，没表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多长时间。 虽然知道陈智只是装模作样，但这话还是入了江冉的心里。 确实，每个人都只扯一点，再把字写小一点就好了。虽然对不起鱼鱼他们三个，但他们可以活下来啊！总不能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吧。而且，鱼鱼他们要是面临同样的境地也会这样做吧。所以鱼鱼也会原谅她的。 江冉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为了活下去，总是会有牺牲的。只是这次刚好是鱼鱼他们而已。 “那只能这样了。” 陈智毫不意外江冉会心动，毕竟他对于b班的这些人可是很了解的。平日里好的跟什么似的，一有事谁都能害，高二那次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在就差王暖心了。 “心心，你觉得呢？” 江冉戳了一下呆滞的少女，眼神里的愧疚已经快要褪下了。 王暖心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卷子藏进桌子里。 “怎么了？” 她有点结巴道，“没、没怎么啊。” “冉冉，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就是用衣服答题，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什么衣服？ 江冉没注意到王暖心的不对劲，只是以为她还没缓过来，便重复了一遍。 “哦，好啊。” 王暖心现在思绪很乱，根本无所谓江冉拉着她说什么。她只想着试卷脏了要怎么办，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关系很好的江冉她也不敢透露出一个字。 江冉老是大大咧咧的，万一她一惊一乍的，被那个怪物发现了怎么办？ 王暖心刚刚悄悄看了看，原本的三张桌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她换卷子的小心思落空了。现在要怎么办？ “卷子呢？” “我怕掉了，就放桌子里了。万一飘出去就糟了。” 王暖心强撑着笑容看着江冉。 可不是嘛，她这么挨近窗口，万一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总不能下去捡吧。下面还有等待着的怪物呢！ 怪物！ 王暖心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心脏开始疯狂跳动，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怪物。 王暖心用力晃了晃脑袋。她怎么了？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念头。 “心心你怎么了？” “脑袋有点懵。” “冉冉，” “我们会活着出去吧？” 江冉拍了拍王暖心的手，“会的。” 王暖心桌子下紧握的手慢慢松开了，会活下去啊。 第28章 人不见了 过了几天，陈组长已经处理好事情。趁着空闲他想着去学校看看许舟安的情况。结果，人不见了！ 兰溪高中没有别的气息出现过，他也不担心许舟安是被别的东西给带走了。 八成是季念没有听他的话。 他暴躁地进入梦中世界，逮住季念就是一阵吼。他真的是要被这两个崽子被给搞死了。事情多得要命，还给他添麻烦。 “人呢？” 季念坐在椅子上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眼睛随意的看着别处，就是不肯说话。 “季念！” 陈组长重重吸了口气，下意识想从口袋里掏烟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买。他只好放下手，坐在季念旁边。 语气沧桑道:“说吧，你想干嘛？” “记忆出错了。” 陈组长咳了一声，一脸惊奇地看着身侧眉目冷淡的少年，“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能让季念记忆错乱的那可真是厉害！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有这么大能耐的。有机会可真得见见。 季念说完后又不肯开口了。他静静地看着池塘里时不时跃出的小锦鲤，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似乎对于自己身上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关心，又恢复成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样子。 冷漠无趣，对什么都不在意。 “总得给我看看人吧。” 最后是陈组长妥协了。没办法，他现在必须得确保许舟安的情况，要是出事他得后悔死，等季念记起来后他也没法交代。 小池塘的水被引到空中形成了一面镜子，一个美丽的女人出现在镜面。 “那个……”陈组长看到许舟安的样子，就知道大概糊弄不过去了。 陈组长余光瞥了一眼，见季念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有点嘀咕。 许舟安长大的样子和少年时期差别不大，加上季念的记忆已经被提取了，那是不是…… 哎呀真烦！头发都要掉光了。 陈组长掏了掏口袋，又抓空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怎么就摊上这些事。 季念的余光一直注意着陈组长的一举一动，心里有了数。 虽然他和陈组长真正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在十几年的生活里通过老师对他的描述，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他的记忆是真的缺失了，而他的这个好师叔是知情的。 季念好看的眉眼冷了下去，原本变好的心情也渐渐变得低沉。 他不意外，也不难过，只是无力。深深的无力感快要把他淹没了。 他只是想要正常生活一段时间，但现在的事情狠狠打了他一耳光，似乎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他哪里有资格像普通人一样。 呵呵。 他们依旧可以随意干涉他的生活，是好是坏他还是无法决断。 在不知不觉间他的记忆又被更改了。除了那些大人，谁还有这样的能耐。 季念抬起手挡住了眼睛上的光亮，嘴里溢出笑。何其可悲！他自以为逃离了林溪，却依然无法做主自己的生活。他生来就注定逃不开那个担子。无所谓传说的真实与否，只要有那个可能，他就永远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只待某个时机，他就会被抓回去，继续做那世人敬仰的林溪谷谷灵。一个人枯守在清冷的四方天地，无人知晓，无可欢喜，在漫长的生命里等待消散。 这是他一出生就注定的最好的结局，也是所有人期待的结局。 阳光洒在季念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真的好奇怪，无论是在林溪还是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有。就连现在的身份也是别人的，他的人生怎么就这么没劲呢？ 他又不是很差，怎么就，过成这个狗样了？ 第29章 回忆 陈组长组织了一番语言才慢慢开口，“你的记忆是长老让我提取的。” “上次我回去述职，他们在我的记忆里发现了你的踪迹。原本是要让我立刻带你回去的，但后来你师傅和长老讨论了一夜，决定让你在外面待一阵。” “但是，”陈组长转过头，用带着心疼的眼神看着季念，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要把你的记忆慢慢抹去。” 说完，陈组长别过头看着脚下，高大的身子似乎蒙上了一层死气。 他终究是变成了那个老头的样子，为了林溪，他可以牺牲季念对他的信任，亲手斩断少年通向幸福的路。 那个怯生生躲在柱子后的小团子，再也没有机会走出那扇朱红色大门了。 季念并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他早知道跑不掉了，但怎么连记忆都不给他了？他的喉头滑动，平日清朗的语气变得飘渺。 “我忘记的是她吧。” 季念蓦然露出一个温煦的笑，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真厉害，不知不觉间又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陈组长看到季念的笑心头酸胀，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保持沉默。 生而为灵就注定他一生都不可能留恋情感。可偏偏，他跑出来了，给自己取了名字，遇到了许舟安，还私定了终身。 何其可笑，一个不可能有情的灵爱上了一个人！ 也许一开始他就不该心软，如果早点把季念送回去，他们就不会变成这样。 许舟安不会出事，季念也不会在最后关头回来，他依旧不懂什么爱情，他们永远只是少时遇见的某个人，随着时间慢慢遗忘，不会有关联。 哪怕一辈子没有交集也好过现在，谁也过不好。 陈组长眨了眨眼睛，掩下了思绪。 “师叔，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季念的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语气轻松，似乎真的只是简单的疑惑。 陈组长心知自己做的不地道，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刺激到季念。 “把记忆还给我吧。” “至少在离开的时候再拿走。” 季念抬手抹掉溢出眼角的泪。 陈组长沉声应了一声。他知道季念有本事自己拿回记忆，只是这孩子太善良，怕伤到人才让他自己还回去。城主说的对，季念会是最好的一代谷灵，力量强大，如同水一样温和，永远不用担心他叛离。只要用林溪的生命就能让他留下，这注定了他会成为最忠实的灵，也注定了他无上荣耀而孤独的宿命。 陈组长离开了，季念看着手腕的荆棘环，静静接受着记忆的回归。 少年时，青年时，笑着，冷漠…… 记忆里的季念在十七岁来到这个世界，因为时空扭曲，他陷入了很久的沉睡。等他醒来时已经落入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链里。 可能是外来者的缘故，他的身体很虚弱，力量也被禁锢了。他不想为了从小小的手链里挣脱强制使用力量，慢慢的他也无所谓了，不能出就不出吧，反正他也只是想看看外面的样子。正好手链的主人是个爱动好玩的性子，一个人也能找到乐子。就这样他待在了手链里，一边等着身体恢复一边跟着许舟安看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在那之前他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出现在人前。但在高二的一次中午，他正在回想着刚复习的一个知识，许舟安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气息奇怪的东西。他正要一探究竟，许舟安就被推了下去。 他急忙用恢复的一点力量护住许舟安。但几十阶的楼梯被拉长了十几倍，他们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咬破了手指把血抹在手链上，用尽力量才把许舟安拉回现实世界。许舟安已经昏迷不醒，他的力量依旧被禁锢着，没过多久也昏了过去。 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这一次他的碎碎念竟然可以传到许舟安的脑子里。 刚开始她被吓到红了眼眶，泪水哗哗的流，看着可惨了。但经过他慢慢的解释她放下了心。也开始傻乎乎地问他问题。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熟悉了。 回到学校他想着查一下这件奇怪的事，但之前的气息已经消失，查找起来并不容易。他不敢使用太多力量，会被发现的。 在这里他又碰到了师叔，记忆里英俊的男人胡子拉碴，眼神冷漠地打量着许舟安手链里的季念，传声让他晚上去教室。他心里有点失落，这么快又被发现了。 在晚上他如约出现，惊奇的是师叔承诺不把他的踪迹告诉长老们。他高兴坏了，乐颠颠就把自己来到这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男人。 师叔面色淡淡，让他离开许舟安身边，许舟安的事情会有专人处理。 他想了想点头答应。毕竟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而且一个大男人总跟着一个小姑娘也不太好，许舟安好像还挺怕他的。 他回去跟许舟安道了别就离开了。许舟安挥着手好像说了什么，可惜远远的他没听清。 后来再见，许舟安已经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她考上了心心念念的大学，总会拎着一袋子吃食经过他的花店，时不时买一两盆小盆栽。 不过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他们又慢慢的重新熟悉起来，不出意外两年前的事处理好了，但是她的父母已经不记得她了，而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在她的记忆里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长大，一个人生活，隔几天买一束花，她在哪，家就在哪。 后来她出了事，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再也不会笑得甜甜的来找他买花闲聊。 他把她带回了家里。 她胆子小，他就把从小佩戴的荆棘环给她戴上，这样就没有东西可以欺负她了。他亲手把她埋葬，看着她与黄色的土地融为一体，天色越来越黑，她还是没有像平常那样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大概这里是真的没有灵魂的，人没了什么都散了，连个念想都没有。 空荡荡的心窝第一次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痛，有什么东西被一点点的掐死了。 骗子。 明明说好了要告诉他一个秘密的。 去学校整理好她的东西，他坐在地上看着她笑颜如花的照片，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就快毕业了啊。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人怎么就没了呢？ 处理好一切，他忙忙碌碌的过了几年，直到林溪谷来信，他得回去了。 他最后去看了她一次，她已经长成一棵半米高的小树，周边长出了很多小花，是她会喜欢的。他在她身边坐了一天，看着晚霞消散，皓月当空，只留下了一朵鲜艳的红玫瑰和一些花种。 把花种下，来年这里会开满不同的花，她会开心吧。 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最喜欢什么花。只知道红玫瑰是她最常买的，也是他最想送给她的。 离开之际，他还是没有猜到她要告诉他的秘密。 在时空洪流中，他被卷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也有一个许舟安，她还是小小的一只，又怂又大胆，那么的鲜活可爱。 他才知道，原来师叔说的专人处理就是让她在十七岁的年纪变成了孤儿，她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被家人遗忘了，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 这个时候他在哪呢？ 他第二次违抗了长老的命令，他想用尽自己的全力试试，救下她，给她一个好的结局。 她那么可爱，哪能这么潦草就结束，得幸福一生才对。 他违令一次就好，就一次。等她好了，他就回去，一辈子不跑了。 第30章 后遗症 季念在兰溪待了很久，他在偶然间发现这个世界会不定时的出现不属于这里的气息，每当这种气息出现就会有人失踪。等到回来他们大多已经变了个样，麻木冷漠，性情暴躁，现实世界的人却无法发现。 到底是一个有点良心的灵，十几年的责任教导让他无法视而不见。他给许舟安加了保护，趁那股气息再次出现的时候进入这里，想着搞清楚。 在这个怪物的世界，它们才是真正的人，是这里的主宰。它们会不定时把现实世界的人拉入这里，进行所谓的考试，无限放大他们的感官，吸取他们的情绪。更有甚者还会剥下他们的皮囊自己换上，从而混入人群，等待考试结束进入现实世界。 这里混乱不堪，是罪恶的天堂，糜烂的气息养育的无数怪物在这里肆意横行，现实世界的法律道德在它们眼里狗屁都不是，它们唯一信奉的就是力量。所有怪物遵守的唯一警戒线就是所谓的监考官。 为了方便行事，他和监考官做了交易，选择自己替代。 可记忆却开始慢慢消失，他还没来得及封存怪物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交界点。甚至在许舟安进入这里时也没去寻找，错过了一次救她的机会。 拥抱她的时候，她的皮肤滑嫩的不像话，比新生的婴儿还要柔软。他看了记录仪，许舟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这样活生生被剥了皮！！ 他不知道这里是过去还是平行世界，他只知道这是真实的许舟安，无数次鲜活灵动的出现在他面前的许舟安！不是地底下没有生气的白骨，她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巨大的愤怒和自责把他深深淹没。她差点再次在他面前死去，那样极度的痛苦她怎么能承受得了！！ 她还那么小，还没有长大。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荆棘环上，荆棘环发出淡淡的光，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躺在荆棘环里的女人痛苦的面容已经慢慢舒展开来，但身体还是本能的缩成一团。外在的伤痛很容易治愈，但心里的伤痛又该怎么办？ 记忆里的许舟安总是笑意盈盈的，每当触碰她时，她虽然努力强撑着，但依旧会控制不住流露出深深的伤痛和恐惧。 那个时候他以为许舟安还是害怕他的身份，只是教养所在才没有刻意疏远他。懵懵懂懂的少年在那个夏天体贴的收起了全部的爱恋，安安静静不敢再前进一步，只在她需要时给予微不足道的陪伴和帮助。 她还有光明的未来，他这个连未来都没有的人，不好耽误她一辈子，就先放过她了。 可每当望向她时，他总觉得那束热烈的玫瑰也曾向他倾斜，不断浮现的细节不只是温柔的习惯。 她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身影染上过光亮。 停下了小心翼翼的试探，谁也不再挑明温柔表面下日渐生长的爱意。 可现在看，那明明是被伤害的后遗症。她会本能遗忘，向前生活，但身体却替她永远记住了那份恐惧。 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她曾遭遇的事，看着她无数次的惊惧，却只是把她推得更远，还自以为对她很好。 何其可笑，他自以为的好也许是杀死她的一把刀！ 无数次哀伤的眼神，早就道明了一切，他还傻傻看不懂！如果他早点去看看她的记忆就好了。 他早点知道，再勇敢一点，她离开时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酸胀的心窝被密密麻麻的小针刺痛，沉重的回忆压的他快喘不过气。 多遗憾啊，拒绝了一个深爱却自以为不爱的人。无论之后怎么做也弥补不了，他曾放任她的痛苦，直至死亡。 第31章 审判 季念在宿舍一楼楼梯口找到了披着许舟安皮囊的怪物。它跌倒在地上，恶心不堪。 美丽的皮囊一旦被剥下就失去了最初的美感，怪物怎么也学不会人的姿态，矫揉造作的让人作呕。 当他出现在神色惊慌的“许舟安”面前时，少女眼里迸发出惊人的光亮，她通过读取记忆知道，这个人和自己认识，也许她可以借助他逃出去，她就不用担心会有其他怪物来抢她的皮囊了。 原本她是打算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的，这里很安全，不会有其他怪物来。只要她能让这副皮囊一直在自己身上 ，等到考试结束就能被传送出去，她就自由了。 但当她洗漱好出来，床上的怪物已经消失了。 被剥了皮的怪物怎么可能自己离开？她担心是有什么东西来把怪物带走了。 她的身体已经与这副皮囊血肉相连，新生怪物不会再有机会夺回去，加上它的本来面貌已经看不清，对她没有了威胁，她不用担心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新生怪物消失了，如果被其他怪物发现新生的怪物，它们就会知道已经出现了完整的皮囊，没有怪物会不想要一副美丽的皮囊离开这里。它们会第一时间想到宿舍楼这个安全屋，那个时候这里就会变成炼狱！她就完蛋了。 完整的皮囊代表她很快就可以离开，但也意味着她背叛了同伴，不会再得到怪物的宽恕，它们会把对待外来者的手段都用在她身上。最重要的是，她也失去了作为怪物时的精力和能力，这才是她担心的。 已经到了这一步，如果其他怪物来抢夺她的皮囊，以她现在的能力是根本反抗不了的。就现在的情况，要是再被那几个死对头知道是他，别说出去，她根本不敢想象。 很奇怪，真正成为一个人后，竟然出现了原本不曾有过的情绪。 她不能再停留，她得走。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因为要适应新的皮囊，她得把骨头一点一点缩短到最合适的尺寸，这样让她看起来很怪异，始终走得歪歪扭扭，像个醉汉。不小心摔倒，她也顾不及钻心的疼痛，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的皮囊。 所幸，这次的皮剥的很好，没有轻易破裂。 不破就好，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等她调整好，忍着疼痛起来时视线里出现了记忆里的少年，她知道，这个少年可以带她出去。 她顾不得尴尬，学着记忆里少女的样子开口，“帅哥帮个忙，扶我起来呗。” 她呲了呲牙，面色痛苦，眼角微微泛红，可疼死她啦！ 少年许久没有动弹，她悄悄抬起眼帘看了看，被吓的立刻收回眼光。 好吓人！ 黑暗里一双绿色的眼睛冷漠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换谁背后都得发凉。 不对！！ “许舟安”想到了什么挣扎着爬起来，怎么会是黑夜！ 刚刚明明是白昼！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换到了黑夜！ 每次只有前两天为了给那些低级的怪物捕猎才会留出一半黑夜，之后的时间不管长短都是白天！ 黑夜。 只有监考官才有资格转换日夜。 “许舟安”心底生寒，身子忍不住颤栗，所以，她遇到了监考官吗？ 作为一只怪物遇到监考官可不是什么好事。 呵呵，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合适的身躯，就碰到了监考官。监考官出现，等待她的也就是无尽的惩罚了，她的日子快到头了。 虽然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但监考官出现的一刻，就代表她错了。 一个受过罚的怪物在真话校规前说过，在监考官面前最好乖乖的，不要有什么小心思。 监考官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许做什么，它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监考官一旦出现就代表着怪物世界要被清洗换牌。 她无力的倒下，等待着审判。 也好，被审判也好过被集体消杀，好歹还有重来的机会，能逃过一劫。 在怪物世界，为了它们能安分不去攻击现实世界，监考官在两界之间打开了一个裂缝，当裂缝重合，现实世界的人就会被带来这里，通过考试就可以离开，考试失败的人则献祭情感，成为它们的食物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它们之间有怪物发现，剥了现实世界的人皮自己换上，就可以逃离怪物世界。 再疯狂的坏种也会渴望去到一个相对和平安定的环境。很多怪物开始发疯似的剥皮，来的人少了，它们就对低级的怪物下手，反正在这里弱肉强食，谁也不会觉得不对。 监考官监考的是怪物成长过程中的所作所为，它一直没有出现，就代表它们的行为是没错的。 原本还有所收敛的怪物彻底放开了手脚，变得更加残暴，直至满城的怪物在相互杀戮中只剩下了这个学校里的小怪物，这还是在外面的怪物几乎进不来的情况下。 原本学校里的怪物老师也想拿它们练手，但几千个小怪物为了活下去选择了联合杀死往日高高在上的老师，只留下了最弱的几个教导它们学习。此后，这里就成了它们的天堂。 它们越来越像真正的怪物，冷漠残暴，互相杀戮，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对。这里是怪物世界，就该按怪物的规矩来。同类不相害这种观念只有在面对共同敌人的时候才作数，其他时候它们哪次不是争的你死我活。 现在遇到监考官也不知道该说她运气好，还是不好。 “考官，我认罚。”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这并不妨碍她认错的态度。她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下，她被罚才是最好的出路。知道对方的身份“许舟安”诡异的平静下来，她一开始就想到了两种不同的结果，没有风险哪来幸福！能出去最好，不能出也没关系。左右得拼一把，她可不想到死都困在这个没有温度的世界。 她悄悄看了眼监考官还挺好看的，就是太冷淡了，装！ “我剥了一个人的皮，” 监考官依旧神色冷漠，骨节分明的手指自己的手腕。绿色的眼睛看着她的犹如在看一个死物。她快速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监考官她惹不起。 “我啊——” 地上的少女升到半空，发出痛苦的喊叫。她的皮肤一寸一寸的脱落，一具结痂的人形躯体重重摔倒在尖锐的梯子尖上，而后滚落而下，血液不停地流出，很快染红了地面。 季念看着被明火烧毁的皮囊变成灰烬，装满了手里的小半个盒子后收了起来。 地上血红的身子开始变得灰白，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了。 一抹绿意自季念的指间慢慢进入灰白的身体，一瞬间，它的血肉再次泛红，渗出鲜红的血液。 任凭它怎么蠕动，还是随着无数被吸来的怪物一起掉入了身前的黑色洞口。 它喜欢剥皮，那就永远被食血肉、剥皮抽筋好了。 季念把它们的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天，满足它们所有的期待。 瞧，他多好。 第32章 不是怪物 季念走出宿舍楼，缓缓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腿上。他的身体似乎被抽空了力气，走不动了。 好想小懒再抱抱他。 每次他不开心，她都知道，抱一抱就好了。 学校里面人来人往，他们像现实世界一样生活，有的是人的的形态，有的是其他形态。即使只能在黑夜也快快乐乐的生活，他们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是怪物，他们只是有自己的生活习惯罢了。看到蹲着的季念虽然嫌麻烦但还是好心地停下问问。 万一走丢了还能把他带回去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学校老是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怪物，大多和这个蹲着的小怪物一样，长的挺可爱的。就是爱大吼大叫，吓得他们也四处乱窜，好几天不敢出来。 他们胆子很小，声音一大就会被吓到，但又顶不住好奇想去看看新来的小怪物，每次都会被吓得半死，老师总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也想过把这些外来的怪物们赶走，但老师说这些小怪物出去会被他们的同类吃掉的，得保护他们。 他们虽然淘气却很善良，再也没有想着把小怪物赶出去，还会偷偷照顾他们。怕他们找不到食堂，还会给他们在路上留下一些吃的。 就这样，他们对小怪物越来越熟悉，也没这么害怕了，在小怪物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会去送，唯一难过的就是他们依旧哇哇乱叫，好吵。 每隔几个月就会来一批新的小怪物，这些小怪物应该是矮子怪，一直都是小小的一只，明明吃的很多，结果还没猪大腿大。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长的，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高一点的。 一个月前老师说监考官要把时空裂缝封存起来，以后再也不会有小怪物来这里了。他们有点难过，毕竟，矮子怪虽然很吵，但还是很好玩的。他们的捉迷藏、集体跑步都很有趣。 而且，矮子怪来这里，高年纪的人就没时间来欺负他们啦。 几个球形的小怪物碰碰肚子，不知道交流了什么，一起往一道小门一扭一扭的走去。 “是这里吗？” “嗯。” 球形崽崽们哼哧哼哧地爬上楼梯，准备去看看其他球球们说的小怪物打架。 “干嘛呢？” 一个更大的球球出现在球崽崽们的面前，挡住了路。 “怪物打架，呜呜哇——” 球崽崽你一言我一语的学着听到的怪物声音。好好奇哦，怪物打架抓头发！他们都没有头发嘤。 “回去。” “老师~” “抄十遍离骚。” “我们还没喝水哎！快走快走。” 排着队的球球们慢慢转身，哼哧哼哧的下去了。 走廊尽头的音乐室内缓慢爬出的一只手猛地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了一个很淡的血色手印。 陈智的力气已经快要耗尽了，他只好蹲下先休息一会。过了几分钟他捡起脚边的工具开始新的尝试。 真是糟糕，已经是第三副了还是剥的不熟练。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时间可不多了。 他的目光望向呆滞的王暖心，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暖心，你会帮我的是吧。” 王暖心躺在已经身体模糊的几个人身上，眼睛毫无知觉的流着泪，看着陈智走近也一动不动。 “考试时间时间到！” “考生未完成答题！” “惩罚开始！” “惩罚设置，永久！” 音乐室内的门窗紧闭起来，原本已经死透的几个人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站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他措手不及，陈智惊恐的看着扭曲着身子向他走来的怪物，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扑倒在地，凄惨的哭喊渐渐弱了。 王暖心呆滞地看着前方，身体的撕裂也没能让她有一点反应。 窗子外的三角梅开的越发鲜艳了，日光也较往日暖和了些。 “惩罚时间结束，即将传送考生回归现实世界！” “一” “二” “三” “传送结束！” “经监考官决定，怪物世界永久关闭！” 电子女音传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除了所谓的部分高级怪物发疯吼叫外，其他小家伙依旧快快乐乐的玩耍。 他们不知道不理解这些话的意义也没关系，因为这里会成为一个真实独立的世界，她会有自己的文明延续，无所谓低级还是高级，未来将由他们亲手创造。 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怪物，只不过是生活的世界不一样罢了。对于其他世界的生命来说，我们所谓的正常人未尝不是怪物。 唯一能分别怪物的不是外表，而是一颗不停跳动的心。世上有衣衫褴褛的人，也有光鲜亮丽的怪物。 谁知道遇到的某个人的美丽皮囊之下，是不是藏着一个怪物呢？ 第33章 洛随 经过了无数次的酷刑，他想起来了。 他不是怪物，他是洛随。南溪高中的一个普通学生。 他从小就和奶奶在一起生活。 他的学习很好，中考的时候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这在那个贫困的小县城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家里只有奶奶，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加上长时间的操劳，奶奶的身体很不好，为了照顾奶奶，他答应了去县里高中读书。学费全免，每个学期还会给他额外的补助。已经很好了是不是。 他被安排在了最好的一个班级，每天大家都一起努力学习，讨论问题，虽然很忙碌但日子过得很充实。 转眼间已经高二了。 在实验室复习完的一个夜晚，他走在路上准备回宿舍，脑子里梳理着知识点，冷不防耳边传来一声大吼，他吓得缩了缩身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传来的重力把他推倒在地。摔倒在水泥路上磕的很痛，身后的东西又猛地压在他身上，他感觉老腰要断了。 他推开身上的人撑着地爬起来，幸好没几个人。 地上的人也自己爬了起来。是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她呲着牙下意识想揉屁股，但很快反应过来放下了手。 “同学对不起啊！” 她的身子微微倾斜，呲牙咧嘴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好笑。 他好饿，想回去吃点东西，加上大晚上的他懒得计较太多，也没什么事，就随意应了一声走了。 身后传来打闹声，那个女生气汹汹地捡起地上的书包，朝不远处的男生挥舞着打去，嘴里喊着“你要死啊！” 男生笑吟吟地逗弄着女生，似乎是男生一脚把女生踢过来撞他的。 第二天，在厕所里他又碰到了那个男生，嘴里叼着根烟，看着很拽。 “喂！” 男生叫住他，个子比他高一点点，漫不经心的垂着眉眼看人，挺让人不爽的。 他直直绕开去洗漱台，没有搭理。 “挺拽啊！” 少年在他身边吐出一口烟，幸好他反应快，提前侧过了头，但还是好臭！ 呛人！ “有事？” 他快要窒息了，怎么这么臭！ 呕—— “没事我找你干嘛？” 少年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把烟蒂踩灭丢进外面的垃圾桶。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想搂着他的肩。 他连忙躲开了。 少年砸了砸舌，指着最后一个厕所，“我跟你说个事。” 他整个大无语，又不认识，干嘛跟你去厕所！挨打吗？ 他直接抬脚走了出去。 少年也跟着跑了出来。 “昨天你没占许舟安便宜吧？” ？？ 洛随一脸见鬼的表情，这个精神小伙在说什么啊？他？占谁便宜？男人也有清白的好不好？不要污蔑他。 “说话啊！” 少年有点急了。 “我又不是你。” 他冷眼回了一句，他做不来踹女生的举动，也没有占女生便宜的变态嗜好。他的膝盖还痛呢！ 精神小伙的爱情他不懂，喜欢还踹人家，人家能喜欢他就见鬼了。 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你不许对她有意思！” 什么玩意？他倒的什么霉，遇到的都是什么奇葩发言？ 他摇着头走回教室，幸好少年没有再跟上来。 过了一个星期，学校的学习帮扶已经分好了，他们班被打散到各个班。 很不幸，他去到的b班精神小伙也在。 那个叫许舟安的女生坐在窗边，看样子还记得他就是那晚不幸的被波及者，她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在这个班里他没有太大的不适应，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吵，上课也不停地讲着悄悄话。他都好奇哪来的这么多话讲。写题不快乐吗？ 因为学习的原因，加上个人魅力，他很快成了班里的关注点，他和同学的关系也慢慢变得密切。 他知道了精神小伙叫周屿，是语文老师的侄子，也是这个班里的班霸，但实际上怂的要死，为人处事特别欠，很多人想揍他一顿。但苦于校规，谁也没动手过。 周屿喜欢许舟安，但喜欢的特别幼稚，老是欺负人家，许舟安能喜欢他就见鬼了。 他和许舟安俩个是全然相反的极端，一个运动细胞发达，一个比较安静，喜欢啃书，表面上看互相不对付 。 一开始周屿特别防着他，什么事情都要看着他。但因为这个傻狗的缘故，他和许舟安反而渐渐熟悉了起来，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当然，傻狗也勉强算是一个朋友吧。 第34章 变故 在b班的学习也不轻松，他们每天依旧要学到很晚才回去。 高二下半年，他们不约而同的分成了三拨人。一部分人为了更安静的学习，晚自习结束后会选择去自习室复习，一部分人留在教室互相讨论着学习，他们都称之为“加班”，还有部分人回宿舍学习或是洗漱早睡，不同的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选择。 他原本也要去自习室的，但周屿他们几个拉着他讲题，他干脆就留下了。 反正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可后来发生的事却改变了他们原本的成长轨迹。 如果能重新选择，他一开始就不会同意留下。他一定会带着他们几个离开。 同往常一样燥热的夜晚，他们几个写完题准备回宿舍。走到门口时一阵眩目的光直直射入他们的眼睛，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的场景变了。 考题，怪物，舞台，剥皮……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逃过了一劫，被关在一个教室。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叫作白幸的人占据了周屿的皮囊回到学校，暴力卑劣。 白幸一点一点的抹去了周屿的存在，到后来已经没有多少人再记得周屿，他们只知道以前转走的某个学生似乎是这个名字，其他的什么也想不到，也不会再想到。 他几乎快要成功了，可是许舟安发现了怪异。 许舟安喜欢画画，其中有一张画的是他们几个上自习时被老师拍下来的照片。她画好了还没来得及发出来给大家看 。 一个头发微卷的少年抬着头搭在另一个少年肩上，表情猥琐。衣服中央写着周屿狗。 许舟安虽然冲动但不急躁，她静静翻看了自己的日记本，里面也有一个叫周屿的人，还有他。 她知道了怪异，她说了出来，但所有人都不信，他们说她看小说发疯了。 在白幸的怂恿下，她慢慢被孤立了。 在一个午间，白幸把许舟安推下了楼梯，让她也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但是一阵炙热后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晕，许舟安被吸了进去，连带着他一起。 他发疯似地告诉所有人白幸是怪物，他代替了周屿！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所有人都觉得他发了疯。 没有人相信周屿的存在，他被彻底抹去了。 那个怪物在私下耀武扬威地告诉他周屿的皮是怎样被一点一点剥下…… 后来许舟安回来了，但她也已经忘记了周屿。 监控看不见，只能听到一阵阵的哭喊惊叫，为了安抚学生，哪怕那个黑色脚印格外清晰，学校也咬定是许舟安自己踩空了摔下去的，太久没人发现才伤势加重的。 可笑的是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说法，却私下里去找先生。许舟安慢慢成了众人口中的有神经问题。她的那些朋友也开始渐渐疏远她，有一点良心的选择对她视而不见，有一些则趁机明里暗里的使绊子。 因为学习结对的效果不是太好，为了原本优秀的学生成绩不要下降，学校决定在下学期让他们回到原本的班级。 他知道这样对不起周屿和许舟安，但是他得为奶奶考虑。不管他有多么不甘 ，离开这里是他最好的选择。 回到原本的班级后，窒息的压抑感消一点，但良心总是被磨的很疼。他在走廊外看着许舟安孤零零的样子，总是忍不住羞耻愤恨，他什么也做不了，连反抗都做不到。 他曾经跟在许舟安的身后发现，她的人生轨迹已经被改变了。她竟然变成了孤儿！没有人再记得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自己也遗忘了。她的生活里只有家和学校，一个人的孤独已经是她的生活常态。 所幸许舟安还是记得他的，每天都自娱自乐，像个温暖的小太阳。他便经常去找许舟安，拉着她一起去复习，什么都不敢再想 ，对于她问的是不是有养过狗也没敢说什么。他们还有一年，高考完就好了。他们管不了那个怪物。周屿没有了，他们还得活下去。 七月，奶奶去世了。他心里悲痛却不意外。奶奶身体不好，总是在他耳边念念叨叨的，什么生死有命……她总是怕忽然离开，他会受不住，担心在世上再也没有人爱她的宝贝。 奶奶看到了许舟安，以为这是他喜欢的姑娘，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把他们的手放到一起说要好好待人家，嘴巴里念叨着这样就不担心他一个人孤单了。说了他的缺点，又数了一堆的优点。 许舟安看着老太太喜悦的样子没有反驳，老太太最后是在他怀里笑着合眼的。 处理了奶奶的后事，他又回去学校准备转学的事情，他打算带着许舟安一起离开去市里的学校。他已经联系了二中，虽然是插班，但他们俩成绩还不错，通过考试就行。 许舟安呆呼呼的还不想离开，他再三保证那个学校真的很好她才点头答应。 现在只有许舟安了，经过这些事情，他的心里早就把她当作了家人。他放不下许舟安，得带着她一起走。 可是他能假装放下，怪物却见不得他遗忘。 白幸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许舟安睡了很久也没有醒来，他带着许舟安去看了市里的医院也没有找到办法。最后，为了让许舟安醒来，他们还是没有离开。 高三那年，他转到了b班。 白幸开始在班里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尤其是针对他们俩个。 普通人再怎么勇敢也斗不过怪物，他可以被打被骂，许舟安不行，她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他们三个，总得有一个人好好的。周屿不在，他得保护好她，以后见到周屿他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吧？ 第35章 再入怪物世界 他的不反抗让白幸更加变本加厉，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渐渐布满了青紫。 他开始慢慢疏远许舟安，以为不让她发现就能让她放心。可谁知道她根本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体育课竟然直接把他堵在教室，掀起了他的衣服。 他又急又羞，手足无措地推开她，红着脸还没等说出一句话，她就跑了。 他第一次知道许舟安还能跑这么快。 他连忙跟了下去。 许舟安脾气好归好，也是真的爆。 还没跑到楼梯，他就听见了杀猪的喊叫。 他跑到四楼时，一阵心惊。 许舟安正不顾形象的把白幸摁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不停左右开弓，手都红了还不知道停下。 他急忙跑过去用力才把许舟安给拉开，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姑娘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他还来不及安慰，年级组长已经远远吼着嗓子来了。他把许舟安拉到身后，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先别说话。 年级组长眼神咻咻地往他身后放。 不等年级组长开口，许舟安忽然把他一把拽开，又向前踹了一脚，刚被扶起来的白幸又砰的一声跪倒在地。 她气焰嚣张地瞪着白幸说:“我就是这样打的！他该！” “许舟安！！” 班主任也来了。 “是白幸打了我，许舟安看不过才帮我动手的。” 他知道处分是怎么也躲不掉了，就挽起了衣袖，露出了触目惊心的烫伤。 虽然很难堪，但是果然，在看到他的伤疤后，大家愤怒的目光都看向了白幸。毕竟，他才是最开始的受害者，许舟安不过是好心帮忙，太急躁了而已。 他们可都是见证人。 许舟安莫名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还没搞清楚什么意思，许舟安直接拽着白幸的衣服用力把他的头往墙上撞。学生们吓坏了，一个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连忙上去想把许舟安扒拉开，但她直接把他甩开了，谁拉谁被甩。她虽然小小的一只，但力气很大，老师都拉不住。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她又揍了白幸一顿。 最后，通报记过怎么也跑不了了。 餐桌上，他看着许舟安大快朵颐的样子忍不住想掰开她脑子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本来是他们有理的，结果把自己搭上去了。也不知道平常那么灵活的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呢？ “看屁看！” 许舟安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 “长得帅学习好，会打球，你真棒呢！” “有个屁的用。被欺负成这样还不还手，还来拉我！你什么猪队友。” “你知不知道，你不还手，那狗东西就觉得你好欺负，会一直欺负你的！怕他干嘛！” “你很好欺负是不是？” “不会打叫人不会？我是摆设啊！” “你还不如周——” “如什么来着？” “……如你。” “对！不如我一个小姑娘。” 许舟安皱着眉头数落他的错处，越想越气。 “我都不想说你是我朋友，有人欺负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怎么的，觉得我会不管你？真是傻的很！” 他只好点头，再三保证下次一定不给人欺负，她的碎碎念才消失在口中的美味里。 他把鸡腿推给许舟安，低头思考白幸这次为什么没有用他的狗屁邪术，他可不会认为是什么怕暴露被当成神经病才不用……所以是消失了吗？ 后面几天，从医院回来的白幸狠狠剜了他们两一眼，却没有什么动作。他私下里偷偷观察过，白幸这条野狗依旧在欺负同学，不同的是他没有再用过他的邪术，身上的伤也久久未愈。他开始确定这个怪物的能力消失了。 后来他不再担心白幸再有能力对他们不利。大概是被许舟安打怕了，白幸没敢再来招惹他们。 那时他真的以为日子慢慢变好了。 但现实总爱给人当头一棒，在很普通的一个夜晚，他早早回到宿舍复习，喝口水的时间他被忽然出现的一扇门吸到了曾经和周屿一起到过的那个地方。 他置身于满街的怪物之中，再也无法离不开，也再也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他也感受到了周屿的绝望。他没有多么害怕，只是想着许舟安要怎么办？ 就剩她了。 他们明明已经在很努力地生活了，可怎么最后还会……这么潦草？ 模糊的视线里，少年眉眼带笑，拎着书静静地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两个少年追逐打闹。 眼皮子太重，他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看看了。 等等我…… 第36章 火光 后来他没有死，醒来时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站在他面前，让他在这里活下去。作为交换，以后她会送他回去。 他答应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代价，甚至是很好的事情，他还有机会回去。 可周屿却永远消失了。 不知道在那里生活了多久，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记忆和本来面貌。 在某一天，那个人又出现了，她说送他回去，他的记忆开始慢慢恢复，他记起来了，他是洛随，许舟安和周屿口中的小老头。 他忐忑着，不知道现实世界已经怎么样了。 回去的时间点在四月，许舟安揍白幸之前。 他正常生活了几个月，却隐隐感觉哪里怪怪的，说不出来。 班上的一个叫唐糖的女生忽然找到了他，说知道他的秘密。 他很奇怪，他有什么秘密呢？他不想理会，低着头思考题目，等会他还得给许舟安讲呢。他感觉脑子好像钝化了，总有一张厚重的幕布把他的脑子包住，很久都反应不过来。 唐糖总是在暗处等他，眼神空洞的让人害怕。 后来她竟然入了他的梦里。很奇怪，回到这里他也没睡着过，怎么现在一睡着就梦到她呢？ 好烦！ 在梦里他的意识很清醒，但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强压着他看了一晚上的回忆。 是关于许舟安的。 在她的回忆里，她叫林雅致，许舟安以前转学走的那个同桌。 林雅致说她没有转学，是被人害了。有人招鬼，拿她挡了。 她一开始以为是许舟安害的，所以她和有个人做了交易，把许舟安拉到了一个怪物世界，她想要亲自问问为什么要害她！她要让许舟安也尝尝被折磨，感受一下自己的血肉一点点被吃下去的滋味。 许舟安没有被困住，她便夜夜在梦里缠着她，看着许舟安恐慌的样子，她心里止不住的快活。可现在，她发现弄错了，不是许舟安。 是江冉！ 江冉怂恿着王暖心招了祸转嫁给了她！还让她以为是许舟安害的！这两个女人都该死！！ 唐糖的面色扭曲，暗红的血液流满了全身。 他听到这里用力掐住了唐糖的脖子，她怎么敢的？ 唐糖阴冷地笑着说:“等我收拾了那两个贱人自然会去向舟安认错道歉。你帮不帮我？” “洛随，答应她。” 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出现了，不容拒绝地朝他的心脏打下了一根红色的血线。 “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洛随的心脏一阵抽痛后，情绪诡异的平复了，他如同没有情绪的机器人安静的接过半空中弦月型的钥匙。 在约定好的那天，他操纵着年级组长走到小花园说了很多不好的话，许舟安果然如他所料被气到晕倒，被送回了宿舍休息。 等他布置好回到教室，唐糖竟然已经把许舟安带了回来 。他来不及多想，冲过去就想把她拽出去。 可来不及了。 “吱——” 怪物世界到了。 他只能偷偷给许舟安下了一个隐身符咒，除了比他品级高的，谁也不会发现她，这样她能安全些。 他再次失去了意识，等到想起来他已经置身于黑暗之中，只有细密的叽叽声和身上的疼痛提醒着他依然存活。 所有的记忆恢复，他崩溃的撕扯着身上刚刚长出的皮肤，痛苦地发出喊叫。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粘稠的尸体上任凭怪物撕咬。他又哭又笑，原来这就是活下去的代价！ 剥皮！剥了许舟安的皮！！！ 原来他所谓的保护就是最大的伤害。他为什么要回去！为什么不死啊？去死啊！ …… 不知道持续了这个姿态多久，少年再也没有动弹，终究还是死去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对呢？ 明明谁都不想成为怪物，可最后，还是变成了怪物。 黑暗里亮起的泼天火光烧尽了所有的痕迹，没有人会再记得怪物。 灰烬在空虚中飘洒，风也绕道，不愿接纳。 第37章 梦醒时分 “我靠——吓死老子了！！” “什么鬼东西，丑的真是别具一格。” “……” “身上好痛啊啊啊啊啊！” “t的什么梦啊！！这辈子就没被这么吓过！” “呕！！” 趴在桌子上的人陆陆续续醒来，身上已经被汗打湿了。 他们不停说话，似乎都做了噩梦。 李忠奇站在门边眼神复杂，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全班人都睡的跟死猪一样，怎么喊也喊不醒，喊多还被抬手打，嘴巴啊啊啊的动作幅度那么大就是不醒！ 也是厉害了！他们到底是有多累啊！！ 越想心越累。 “别吵了！” 李忠奇走到讲台上用力拍了拍桌子。 整整两节课！！一分钟没上，全拿来睡觉了。 校长和校医都来了，就差拉去医院看了。 “怎么着，我们班空气有毒啊？啊！” “一个个的睡成什么样。” “两节课！整整两节！别班都吃完饭了你们还在睡！！” “刚放学几分钟而已嘛！” “你再说——” 李忠奇睁大眼睛看向声源处。 “都给我回去吃饭，下午别来上课了！” “老师——” 他们再次躁动起来。 “有异议？”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李忠奇小小的眼睛挺有威慑力地看着乔软，乔软不敢说话了。小眼睛的班主任惹不起，生气了更不敢惹了。 “给我回去。” 李忠奇真的是越看越生气，再不走他都怕自己憋不住了。怎么这么好笑啊，全班全睡了，平常那几个独苗苗也睡的不成样子。搞得校长让他带着学生清醒清醒，下午先不要上课。真的是，赶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篮球比赛。哈哈哈哈咳咳！ 冷静！！这可不合适。 学生们看着班主任转过去面对白板，胖胖的身子发抖，不停的抹着眼睛，估计是真气着了。 真稀奇，忠奇竟然哭了。虽然不是他们自己想这么干的，但他们这次确实是太过分了。 几分钟还好，两节课！又成人家的笑话了。 像上次是楼下a班那帮小人自己先跑，他们快下课了才跑的！结果反过来说他们吵，害他们被全校通报，成了笑话！还把他们的体育课全部调到三四节！上次还能说不怪自己，但这次，确实是他们理亏。 他们还好，走在路上谁也不知道他们是b班的，但李忠奇就惨了，很多人都知道他是b班的班主任。估计还得被扣工资。 话说忠奇已经被扣了多少工资来着？小几百了吧？从高一扣到……算了不知道。 他们想对李忠奇说他们不是故意的，虽然没觉得是自己的错，但还是想着给李忠奇道一个歉。 “起立！” 随着班长的一声令下，班上的同学都站了起来。 “老师对不起！！” 李忠奇摆了摆手，让他们快去吃饭吧，语气里都带着颤音。 他们不好多说，就走了。 男人嘛，总不希望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面。他们懂的，就跟小孩一样。 前排的同学默默拿出纸巾放到讲台上，怕他不好意思用还提醒了一句。 很快，人都走光了。 过了几分钟，他们估计已经走下楼梯了。 “哈哈哈哈——”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耳边的笑声是那么清晰。有那么一秒，他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老师，我——拿饭卡。” 第38章 笔记 没有意外，b班又在全校出名了。 第二天晨跑完后，校长特意留了二十几分钟用大喇叭询问b班的同学有何感想，足足二十几分钟！没有一个人有怨言。除了b班的同学戴着口罩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大家青春洋溢的脸上都挂着止不住的笑容，就连经过的高二高一年级都忍不住驻足聆听。 回到教室，语文老师拿着书本和一个保温杯，笑容灿烂的走进教室看着他们。 “出名了喔。” “啊——好丢脸！” 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比当众摔倒狗啃泥还难过呜呜。 学生们回到教室摘下口罩，青春的脸上泛着红，豆大的汗珠顺着身体轮廓流下。 “我刚还碰到我朋友问我们昨天下午是不是真的没上课。” “啊！！苍天啊杀了我吧！” “呵呵，别难过呀，得休息还不好么？” “休息一下上课了。” “余俞、舟安别趴下。” 语文老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教师，平常看着他们就像看着自己的小孩一样，总是特别慈爱。 “老师我们好丢脸啊！！” 乔软哭唧唧地把脸捂住。 全部瘫倒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啊——真的好丢脸！！ 现在谁从外面过都要看他们班一眼。去吃早餐就听见有人在说这个事情。 啊！好烦！ “就是！校长那嘴巴叭叭叭的，把我们像狗一样训，脸都没了。” “没事啦。” 语文老师温柔地笑着，少年嘛，丢个脸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他们刚好撞到一起而已啦。这以后也会成为他们之间一个美好的回忆呀。 “好啦，拿书出来上课咯。” 封闭的高中生活偶然得到的乐子暂时消弥了人们心中的枯燥烦闷，随后也慢慢被淡忘在紧张的高考复习中。 六月的太阳依旧炙热，少年无声奋斗的身影依旧出现在小小的四方窗子之中。 走廊偶有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 “同学你好，麻烦帮忙叫一下许舟安。谢谢你”窗口的少年穿着紫色的年级服，眉目温润，样貌并不惊艳，却让人挪不开眼。 淡笑化融千处雪，明眸停驻万星光。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好的，你等一下啊。” “许舟安有人找。” 戴着黑框眼睛的女生朝教室前面喊了一声，回头对男生说了句，“她出来了。” 又继续放空回忆知识点。 长得真好看。 “你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眼前的人很好看，也有点眼熟，但许舟安很确定不认识他。 她怎么就不认识帅哥呢？唉！幸好她自己就是美女。 季念清除了所有人的记忆，对这个结果办并不意外。但还是感到失落，眼神有点黯淡。 “这个给你。” 季念把手里的笔记递给她，补充道:“李老师说你之前请假落下的知识点太多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让你抓紧看。” “这是你的？” 季念笑着点头，从怪物世界出来后他回到了荆棘环里，一边等待身体恢复一边做这个，他看了书也校对了好几次，没错的。 他记忆里的许舟安在高三总是请假，很多笔记都没来得及补上，快高考了也不能再费时间去整理这些。反正他也不用考试，就干脆给她整理好，这样她就不用去借了。 “那你怎么办？” 说实话许舟安很心动。 她老是请假去医院，很多东西就算加班加点学也赶不上，笔记也是东一点，西一点的，看起来特别麻烦，所以她总是得去借别人的来看。但现在人人都要复习，哪有这么多笔记给她慢慢琢磨。偶尔还好，一直麻烦别人，别人不说，她自己也会不好意思。 第39章 毕业 “哼！” 毛病，谁还不会哼了。 “哼哼哼～” 许舟安收起笑，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的位置。 “你们怎么了？” 邻桌拍了她肩膀一下。 “什么怎么了？” “就那江冉。你们不是好的穿一条裤子吗？这几天怎么老是哼～哼，咋了？” 许舟安把笔记放下，随意说了句没咋啊。 她觉得这几天好奇怪，原本个个恨不得没看见她似的，就怕她发疯，怎么现在不怕了？ 不过她懒得问，说就应，不说也无所谓。现在那么忙，她才没功夫去搞人际关系。平平无奇高中生，搞定学习比什么都强。很快，她就可以去梧市了。 “刚那个帅哥给你的？” 邻桌是个有点八卦的男生，平常就爱叭叭的，他一嗓子，其他人也看过来了。 许舟安不习惯被人注视，有点尴尬地摇头又点头。 “嗯。” “他就是你男朋友？” 许舟安皱着眉看他，什么叫就是她男朋友？她谈过吗？这么热切干嘛？他们关系也没好到什么都可以问吧？ 瞎八卦！ “不是，他捡到还我的，这是我的笔记。” 邻桌啧啧了几句，一脸看透了一切的样子，神经兮兮地说:“以我作为男人的经验，你们绝对有嘿嘿——” “有你妹！” 许舟安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什么东西笑的这么猥琐！ 还男人？女人都没他八卦。 “还生气了。” 许舟安懒得搭理，跟这样的人是越说越没完的，就她这个爆脾气最后没准得跟这个八公吵起来。快高考了她得保持情绪稳定，不能吵。她要冷静，好好复习，考上大学。 这个死八公等到掉线就懂哭了。 邻桌看许舟安真的不再搭理，就转过头和后桌说起话，花生碎都没他嘴巴碎。 接下来的几天许舟安依旧会在教室多复习会，季念的笔记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写的风格习惯和她平常差不多，很容易就能看懂。 这几天许舟安依旧除了休息就不回宿舍，每天安抚自己焦躁的心情，逗自己开心，保持心情的愉悦。她们依旧吵吵闹闹，但对于一些问题也尽量避免了，谁也不想再起冲突影响心情。在高考，没来得及复习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心态崩溃。 六月七日，高考如约而至。 兰溪只有一所高中，依照以往的惯例，高考地点还是安排在本校。 第一场考试前全校集合，解散后，b班在原地留下了。 李忠奇抱着一袋糖果穿过学生，给每个人发了两颗。 “这是我今天去拜过的啊，一人吃一颗，都要吃啊，再拿一颗去给孔子啊。” “我们前几天就拜过了。” “老师，不能去啊。” 操场上老师给学生们加油打气，声音很交杂，听不太清。 “啊，怎么了？” 李忠奇听到后面有学生好像在叫他，回过头问。 “考场不一样，要走自己的路去考场，过不去啊。”前面的人开口。 李忠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了会说:“没事。” “留着自己吃。我都去给你们拜过了，个个上岸。” “吃啊，都吃一个。” 忠奇把糖分给了学生，身上也挂满了各色各样的包。糖还剩下许多，他就拿着，说吃多了也不好，等他们出来再吃。 结果，还没进考场呢，他就分给路过的学生了。 一张脸笑的格外灿烂。 …… 许舟安吃了一颗糖，把另一颗给了一个关系不错的女生帮忙放到孔子那，自己对着孔子像的方向拜了拜。 别说，拜了拜心安多了。 在排队等待进入考场时校长挨个班级的来和他们拍掌，平常严肃的脸带着慈祥的笑。 第40章 离开 第二天一早，许舟安回到宿舍和她们一起打扫卫生，原本很讨厌的几个人也平和地说了几句话，似乎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不亲近，也没有了之前互相讨厌的感觉。 之后他们去班里领取了自己的档案袋和毕业证书，真的毕业了。 学校通知所有毕业学生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离校，许舟安不能在这里等季念了。 她去找了李忠奇，想着把笔记和东西给班主任，让班主任帮忙还给他，结果李忠奇一脸懵地看着她，而后猥琐一笑，说是那个人自己给她的。 许舟安这才知道，那个叫季念的家伙是新来的插班生。 不过，都快高考了，怎么还能转学呢？ 如果李忠奇没有说过她的情况，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暗恋她？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她还挺好看的。开玩笑，哪能因为外貌就喜欢一个人呢，温柔而已。 不管是什么原因，许舟安依旧感激他的笔记。被人真心诚意帮助的感觉很好，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不管她说什么李忠奇都不愿意帮忙代还，许舟安想了想毕竟人家帮了自己，不好不当面道谢，就问李忠奇要了季念的联系方式。 她背着书包在小池塘站了很久，那条深蓝色的鱼一直没有出来，也许是真的见不到了。 笨鱼，不喂你了。 许舟安背着书包，啃着面包慢悠悠走在几个人后面。 他们走在小卖部外的林荫路下，两边的树木之间挂着鲜艳的小红旗，顺着校门的方向飘动，为他们欢送，也为他们祝福。 他们如往常一般嬉笑着离开，却再也不会急急忙忙的提着东西跑进校门。 许舟安在下午两点给季念打了电话，电话里的是一个很温柔透着疲惫的女声。许舟安有点懵，怎么是家长？李忠奇在干什么呀？他明明说是季念的电话。 许舟安尴尬地说了缘由，季念的妈妈让她等等，现在季念还没回来，等回来会给她回电。 挂了电话许舟安一头撞在抱枕上。 另一边的季念妈妈挂了电话，摇了摇手串上的红色小花，不一会，一道清澈的男音传了出来。 “江姨怎么了？” “小念，刚才有个叫许舟安的姑娘打电话来，找你的，说还笔记。” 沉默了一会，季念回道:“我知道了。” “对不起江姨。” 之前说好的，他用纪年的身份在这生活，不能给他们带来麻烦。 “没有没有，小念，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江暖语气有点紧张，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她很怕惹季念不快。 “我知道。纪年的身体好些了吗？”季念知道江暖依旧害怕，便转移了话题。 果然，一说到儿子，江暖的语气霎时充满了喜悦，“已经好多了，医生说只要年年的情况能保持下去，再过不久就可以醒过来了。” 他们都赞叹这个医学奇迹，但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季念的功劳。 要不是遇到季念，她的年年恐怕早就……无论季念是什么，她都是感激的。 “过几天我回去看看他。” 听到这话，江暖开心的直点头，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季念看不见，连忙说着“好，那我和你纪叔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好，那江姨我先忙了。” “哎，好你忙，你忙。照顾好自己啊。” “嗯。” 掐断了灵力通讯，季念面色苍白的靠在池子边上，精壮的上身布满了焦黑的伤疤。 频繁地动用过多的力量到底还是被这个世界发现了，追着他劈了一天一夜。怕被驱逐，他硬生生受了。等到熬过去时高考已经结束，他一直没来得及去找许舟安，没想到她自己来找他了。 少年忍着痛起身上岸，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仔细整理了一番。 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 季念借了一个路人的电话打给许舟安，两人约定好在广场见面。 “这里。” 许舟安坐在奶茶店，隔着街道看到了季念，抬手示意。 翩翩少年郎，好看是好看，但他不热吗？ 高考刚刚结束，很多学生还没有回家，现在的奶茶店里已经挤了很多人，许舟安对面已经坐了两个，季念只能坐在她边上。 第41章 红雾 “西瓜汁，还是冰的。” “谢谢。” 说完这句话，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都静静吹着空调喝着自己的东西。 一些若有若无的目光投到季念身上，虽然没有恶意但依旧让他感觉不太舒服。他看了看许舟安，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抬起头一看，目光消失了一下，但一垂下眼帘，那股被人注视的感觉又出现了，他很不喜欢。 想离开，但又怕让她感觉不好。 过了会，几个女孩子笑着走了过来，看着就很活泼可爱。 “同学可以加个好友吗？” 她们刚刚看了很久，这个男生和女生气氛平和，像是普通朋友。至少看看吧，万一是家人呢？这么好看的人在这里真的太少见了。而且他们确实很像啊。 问话的女生偷偷看了看许舟安，果然没什么表情动作，真的不是。 季念第一反应去看许舟安，见她没有反应，不由有点生气。 “未成年。” 季念虽然不开心，但依旧语气温和地看了许舟安一眼，再对女生说道，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女生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了声抱歉就拉着同伴走了。 许舟安听着季念的话觉得好笑，未成年怎么了？未成年就不能加好友了。要是她色心犯了没准真能问出这句话来。 “笑什么？” 季念一直注意着许舟安的一举一动，看到她笑，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脸，滑嫩嫩的。 这一捏，两个人都愣住了。 许舟安一脸见鬼的表情，他们不熟好不好！她也未成年！这是调戏，懂不懂！ 季念努力自然的收回手，他忘了，现在不是未来，他们还没有这么亲近。 “不好意思啊，我捏家里的小孩习惯了。” 季念歉意的笑着，似乎有点难过。 “没事。” 许舟安性子大大咧咧的，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也没放在心上。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季念，“你的笔记，可帮我大忙了。再次感谢。” “你留着吧，当给你毕业礼物了。” 说是礼物还真不好拒绝，看季念的样子也不是客气，但她也不想收一个说不上是朋友的人的礼物。 “不用了，我这个人懒得很，估计之后就是压箱底。你拿着好，可以给家里的小孩看，省得被我糟蹋了。” 许舟安笑嘻嘻的看着窗外，感觉什么都很好的样子。 “家里现在没有小孩。” 季念绿色的眸子近乎执拗地看着许舟安。 吓人！ 原本好看的眼睛瞬间不好看了。 “干嘛这样看我？转过去。” 许舟安瞪了季念一眼，什么毛病，拒绝就拒绝嘛，这样看人干嘛？鸡皮都起来了。 “还看！” 被凶了还笑，笑的还这么傻气，奇奇怪怪。许舟安想到忠奇的话，警惕地拉着凳子往边上移了一点。 她可不想谈恋爱，何况对方还是个未成年，幼稚死。 他的衣服看着就好贵，她可没钱给他买，还得打工赚学费呢！ 许舟安把袋子往桌子上一放，说了句拜拜，就拿着书包走了。 …… “跟着我干嘛？” 许舟安气极，回过身季念就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我也要走这里。” 季念没有说谎，他得从这条路去医院看看纪年的情况，他答应过江阿姨。 “哦。” “干嘛！” “卧槽” …… “停下！！” “我跑不动呼——”将近一个月没运动，她嗓子都快冒烟了。 许舟安被季念扛到肩上跑了起来。 季念一把捂住要破口大骂的许舟安，在她耳边说了句“有人。” 见她没动静了才放开。过了好久，季念手上的荆棘环才冷了下来。 许舟安恢复了点力气，推开季念，他顺势靠在了墙上。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暗淡了。 “什么人？” “不知道啊，他们鬼鬼祟祟跟着我们，我就拉着你跑了。”刚才真的有人跟着他们。只是不是正常人。 异人治安局的人来了，算算时间现在也快到许舟安考核的时间了。他不想让她去，他对于异人局多少是有一些了解的。去异人局一旦通过考核就得永远接触这些东西，正常的日子是想都别想了。 虽然从过去的记忆里知道许舟安最后没有通过考核，但他还是担心，万一因为他出现蝴蝶效应呢？所以在感知到异人局信息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拉着她跑了。 季念知道许舟安不喜欢别人给她做决定，所以最后他还是没有彻底抹去她与异人局的契约。他等她自己决定，但在这之前他们的事还是尽量定下来的好。 “那你现在又在干嘛？”许舟安看着又摸过来拉她的季念一脸黑线。 “我害怕。” “松开。” “不要。” “啪！” 许舟安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呼下一巴掌，“调戏人也要看对象的。 “那现在能走了吧！” “要是我故意带你来的你怕不怕？”季念揉着发烫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 许舟安翻了个白眼，那不废话吗？谁不怕神经病。 “打算劫财还是劫色？” 许舟安反问回去，劫财她没钱，劫色就废掉他子孙后代。反正她就一个人怕啥？左右两眼一闭什么都没了而已。 “劫你。” 说真的，一张这么温柔的脸是怎么说出这么幼稚的话的！再好看也不能让人有小鹿乱撞的感觉，小鹿啪叽一下就死掉了。 妥妥小学生行为。 现在她可不想着什么感谢了，不呼他就是好了！白瞎一张脸。 “……” 等腿缓过了麻劲，许舟安站了起来，已经很晚了，得快点回家了。 “许舟安，和我谈恋爱吧。”季念依旧靠在墙上，原本的翩翩少年愣是被他搞出了落难的感觉。 “我可是未成年，小心犯法！” 季念起身跟上，好心情地揉了一把许舟安的头发，眉眼带笑，“法盲。” 许舟安气的一脚把他踢开。什么奇葩，明明之前还是邻家少年，现在怎么这么像社会游荡的神经病！ 季念躲了过去，手背在身后，倒着在许舟安前面走。 少年几缕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怪丑的。 “说真的，我想和你早点谈恋爱。”到年纪就结婚。 少年目光真挚坦荡，流露出全心全意的欢喜，不夹杂其他情绪，似乎真的喜欢极了眼前这个人。他想通了，与其瞻前顾后，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她带在身边。 许舟安一巴掌别开季念低下来的头，语气淡淡，“想屁吃！” 季念被拒绝了也不难过，依旧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呼你了！” 许舟安快要抓狂了！ “呼了就答应我。” “贱不贱？” 季念忽然凑近许舟安，把脸抬起来方便她打。 许舟安:…… 季念有病她没有，她疯起来可是没边的，她暂时还能忍！ 季念感觉到少女的无语凝噎，嬉笑道:“等你成年再答应我也行。” 季念眼神一凛，把许舟安拉到怀里。 下一刻，他们忽然被红雾包围。 浓郁的红色伴着的一股恶臭熏的许舟安都忘记了推开季念，连忙用手捂住鼻子也挡不住味道。她知道有东西来了。她反应过来想把季念护在身后，但一离开季念的怀里，呕吐的欲望就直冲脑门。 温热的手把许舟安的头摁在怀里，一股清香涌入鼻腔，许舟安立刻大口大口呼吸，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感觉舒服了些，许舟安想转过头，但无奈味道真的太上头，她只能又躲回季念怀里吸气。她感觉季念像一个空气净化机，在他身边，那股压迫的感觉消失了，空气香香的，呼吸顺畅了很多。 她悟了，季念也是个有本事的，不然怎么隔得开这么重的血腥味。他八成之前就发现了，特意把东西引到这里的。想通这些，许舟安不再动弹。她的异能在这种东西面前不顶什么用，还是别拖后腿了。 “小家伙怎么还没回家呢？” 一个美丽到怪异的女人穿着一身快与红雾融为一体的暗红色长裙，要不是裸露在外的手，都让人以为她只有头了。 季念拍了拍许舟安的头，她竟然诡异的读懂了他的意思。 ［待好，不要回头。］ 这也许就是沈序安他们说的异人间的默契？见鬼。 女人见他们俩对她熟视无睹的样子感到气愤。 这个少年把她好不容易打开的怪物世界封闭了，现在还敢无视她 。 原本只是想吓吓他们的，现在就送他们一起去成为点心吧！ 红衣女人冷哼一声，红雾霎时化作利剑朝他们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