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个夏天吧》 第1章 蝉鸣 记忆里，最怀念的是初次盛开的紫丁香和日出时分的大海。忘不掉的，是教室外永远挡不住的灼热烈日。 ——题记 “嘉哲啊，现在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选择去了普高呢，就要打起精神来，万一，妈妈是说万一奥，三年以后，你通过高考就进入本科了呢！” 孙晓琴回过头，看到车后座的嘉哲还自顾自玩着的手机游戏，顿时火冒三丈，喊道：“嘉哲！嘉哲！嘉……” “吵死了！说一遍就好了，没看见我在打游戏啊，我去高中后读不读的好书，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是我辜负了你们的辛苦栽培。你们给我吃，给我穿的，对我这么好，考上这么垃圾的一个高中真是对不起你们了！我跟你们说过，我想去职高，学一份技术又不丢人，你们一定要我来普高，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学习呢？” 开车的嘉康尔听到自己孩子的抱怨后，斥责道：“嘉哲，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呢！我和你妈妈忙这忙那的，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陪你，你还一个劲地玩手机，而且我们让你来普高读书是为了你好，你太让我和你妈妈心寒了。” “啊对对对，你们说什么都是对的。是正确的，是合理的。”嘉哲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把心里的那份无奈压了下去。 孙晓琴再一次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嘉哲，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身旁的嘉康尔骂道：“我就跟你说了，上高中不要给他买手机，你看看，游戏这种东西就是害人不浅！以前还能跟他说几句，现在干脆听都不听了。” 七月初炎炎烈日，若不是车里有空调，嘉哲一家早已热得大汗淋漓。虽然关上了窗，窗外的蝉鸣声很强，轻松地贯穿了车窗，进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嘉康尔有些烦躁，根据导航的指示，一边开着车，一边寻找着前方的路。嘉哲玩腻了手机，靠在车窗旁，望着窗外的飞洒的尘土和一辆辆往来的车。 第九高中，一个原本不属于他们区域的高中。恰好是这一年，由于区域合并，规划到了他们可以就读的高中名单里。 用普高里按分数线划分，那是最差的一个普通高中。嘉哲起初并不想来这里，他想去技校学习专业技能，早点进入社会学本领。可是由于父母的催促，他迫不得已选择了这里。 如果硬是让嘉哲述说自己的心理感受，那就只有两个字，后悔！非常地后悔！ 且不说这里是开发区，校外环境极差，连几个便利店都没有，这所学校里，又会有几个学生愿意去专心致志地学习呢。 “爸，啥时候到学校啊，已经快九点了。我还约了同学在那边等我呢。”嘉哲从书包里拿出蓝牙耳机，戴到了耳朵上。 “真奇了怪了，这导航明明显示这边有一条路的，你别急，我下车到附近的便利店问问，很快就到了，很快！” 嘉康尔说罢，开到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车，走进店，很自然地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说道：“老兄，这天气真热啊……” “是啊，没想到七月初天气就这么热了，八月份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便利店的老板也把电风扇的头调了过来，朝嘉康尔的方向吹。 嘉康尔在店里转悠一番，端详着货架上的商品，似乎在考虑买些什么。最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三瓶矿泉水：“老兄，今天你这边生意好啊，水都快卖光了。” “是说，不过也就这几天生意好了些。那些孩子要来这里的学校拿暑假作业，第一次来，不大认识路的娃娃们看到我这家小店也会进来问个路。有些娃娃，天气热，就会买点水喝。” “哎呀，老兄啊，雪中送炭呐，我也是带我的孩子来学校拿暑假作业。还请问一下，第九高中的路线怎么走哇。”嘉康尔面带喜悦地握住便利店老板的手。 “你应该绕出去，朝西边，看到有一块牌子，叫外语学院，往里走就是了。”老板说道。 嘉 康尔喜上眉梢，捧起桌子上的三瓶水，笑道：“那块牌子我在来的路上看到过，谢谢你了，老兄。” “别客气。” 嘉康尔打开后车门，将三瓶矿泉水扔到了后座上，又坐回了驾驶位，开始调头。 “嘉哲，这矿泉水你就放包里，渴了的话就不用在学校里花钱买水了。”嘉康尔说道。 “我跟你说了几遍了，我不喝这种劣质矿泉水，你买了我也不喝。” 就在他们开出这条道的时候，一辆突如其来的电动三轮车从拐角处冒了出来。 随着一声巨响，电瓶车撞到了嘉哲一家的后车门上。好在双方互相及时刹车，没有造成更大的事故后果。 “嘉哲！嘉哲！”孙晓琴焦急地从车上跳下，第一时间打开另一侧的后车门，询问车里嘉哲的情况。 “我，没事……”嘉哲从车上下来，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他，也只能勉强地回答母亲的话。他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已经沾满了一摊猩红色的血迹。嘉哲此时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手臂有些隐隐作痛。扭过头，才发现手臂被刮破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流下。 好在也不是大伤口，去正规的医院消毒包扎一下就好了。 “你有没有长眼睛啊。开这么快去投胎吗！”孙晓琴破口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道歉的是一个看起来和嘉康尔一个年纪的男人，男人的神情紧张，语气里透露出的满是焦急与不安：“我闺女她……” “什么你闺女，你闺女难不成还活不成了吗，你今天不给个解释，别想走！”孙晓琴抓住男人的衣袖：“我们是装了行车记录仪的，休想耍无赖。” 这辆小轿车怎么说也是他们一家去年刚买的车，开车最讲究的就是吉利。被这么一撞，以后开出去他们都慌兮兮的。 “姐，你行行好。”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无助地大哭起来：“我闺女快不行了！让我走吧……我钱一定赔给你们，一定赔！” 嘉康尔此时也走下了车，看到三轮车里躺着的女孩，女孩的脸色斑白，已经昏迷过去，却不像是刚刚的原因导致的。他的语气变得急促，问道：“这是，很像安眠药过量？” 男人无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骂了她几句，急急忙忙去拉货，开到一半，发现手机没拿就回去了，回到家……她在床上喊不动，床头边是剩下的半瓶安眠药的瓶子。” 嘉康尔连忙指挥孙晓琴将女孩抬上自己的车：“我们的车，现在我立刻带她去医院急救。嘉哲，让人家保持侧卧位，保证呼吸道正常。” “谢谢……”那个苍老的男人缓缓地站起身，再一次流下眼泪。 车开得很快，快到窗外的树都变成了一抹迷糊的光。嘉哲也记不清这一路上闯了几个红灯，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女孩的旁边，观察着女孩的呼吸情况。 树上的蝉鸣声更加激烈了，十几分钟后，他们冲进医院，打开急诊的大门。不一会，女孩的父亲也赶到了急诊室，向医生询问自己女儿的情况，嘉哲也做完了外伤包扎走了过来。 “只能说，很幸运，再晚几分钟，可能……”医生还没说完，就被女孩的父亲打断了。 “所以说，我闺女还活着。” “是的。”医生点了点头：“我们给她洗了胃，不过我的建议是带你闺女去看一下心理医生，避免以后再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谢谢……”男人捂住脸，痛苦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看到嘉康尔后，小跑过去试图握住他的手，却不知自己精疲力尽，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车的钱我一定赔给你们。”男人说道。 嘉康尔搀扶起摔倒的男人，笑道：“老车了，也就这几天我们刚想换车，今天索性就换了吧，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孙晓琴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的嘉康尔， 平时这辆车哪怕被刮了一点点漆，自己的丈夫都能在她面前叫个半天，今天却谎称这是一辆旧车。 “不行，那算我买下你这辆车了，就算砸锅卖铁，我也得给你钱。” “老哥，真不用，能帮你忙，能救了你闺女，我的这颗心啊，宽敞！”嘉康尔紧紧握住男人的手：“那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老弟，那你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 还没等男人说完，嘉康尔挥了挥手，走出了急诊房。待他跑出去，嘉哲一家已经消失在医院的人海里。 嘉哲走进学校已经是中午，暖风吹过，留下的是那一对踩过泥沙的脚印。 他皱起眉毛，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当然忘了，你放了张诗诗鸽子！”清脆悦耳的稚嫩声在嘉哲的耳边响起。 “对，我放了张诗诗鸽子！我们之前说好拿完暑假作业要一起回家，算了，无所谓了，人家估计早回家了。”嘉哲转过头，奇怪地问道：“你是怎么知……张诗诗！你怎么还在这。” “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早回家了！”张诗诗的脸被气得通红，拿起暑假作业重重地砸到嘉哲的头上。 第2章 歉意 嘉哲和张诗诗是从初中的时候认识的，彼此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初中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太多的沟通与来往。张诗诗属于那种特别会和男孩子聊天的女孩子。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长得特别耐看。让人感觉是由内而外的自然，没有化妆，也没有打扮。不管是老师还是同班同学都特别喜欢她。因此在初中暗恋张诗诗的也是不计其数。 而嘉哲有自己圈子，他跟自己的好兄弟来往得更加密切一点，班里的女生也没怎么去接触过，就这样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来到了同一所高中。 这一次来拿作业，是张诗诗事先来找过嘉哲，和他商量好的。 可谁又想到半路上嘉哲会发生这种事情，导致他晚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的手怎么了？”张诗诗疑惑地望着嘉哲手上的绷带。 嘉哲解释道：“路上出了点小状况，然后到这边的医院包扎了一下。” “那没什么大碍吧？”张诗诗继续问道。 嘉哲盯着手上的绷带，想起了刚刚那惊险的一幕，那个昏迷女孩的样貌，也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她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大，正值青春，选择去干这样荒唐的事……】 “喂！”张诗诗见身前的嘉哲不说话，便将手上的那袋沉甸甸的暑假作业递给了嘉哲，不怀好意地笑道：“暑假作业我已经帮你拿了，一共是五本书，语文，数学，英语，科学，历史，一共48块钱，钱就不用还了，顺便帮我的那一份也做一下。” “你在说什么鬼话？从小老师没告诉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嘉哲鄙夷地看了张诗诗一眼，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暑假作业，并将口袋里的五十块现金交到了张诗诗的手里，淡定地说道：“难不成以前的暑假作业，都是别人帮你写的？” “对啊。”张诗诗眨了眨眼睛，嬉笑道：“我从来不写暑假作业，一向来都是让我最好的几个哥们代写的。” “戴松航？张学涛？水淼淼？”嘉哲好奇地问道：“你是给他们下了听话的药吗？” “怎么可能，都是好哥们，而且……他们都是自愿帮我写的。”张诗诗不服气地扮起了鬼脸：“真过分，怎么偏偏就只有你来九中，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男生，都会抢着帮我写暑假作业。” “还不是你和我一样读不好书，不过代写暑假作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嘉哲将手放在他的下巴处，掂量起张诗诗身高。 “真哒！我听到了，你说要帮我写暑假作业的。”张诗诗的眼睛里散发出金光，说道：“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件，都好商量。” “话说，差不多也快一年了，你似乎没长个子啊。”嘉哲调侃道。 “什么！”张诗诗涨红了脸，嘟起嘴，气愤地朝着嘉哲的胸口打去：“长得高就了不起吗，现在激素这么多，谁知道你是不是吃激素长大的。” “你懂个锤子，你知道激素有多贵吗。就跟小时候，我妈妈骗我一样，说珍珠奶茶里的珍珠都是塑料一样。木薯粉几块钱一斤，塑料几十块钱一斤，人家开店当老板的凭什么吃力不讨好地给顾客加塑料。”嘉哲背着手，回应着张诗诗的话。 “本小姐，才不和你计较，女孩子小巧一点才会有人喜欢。”张诗诗试图将自己的暑假作业的袋子挂到嘉哲手上，可嘉哲的手东躲西躲，始终无法抓准时机，她只能愤恨地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不成还说谎。” “那请我吃个午饭吧，等会儿记得把暑假作业给我就行，我现在手也不方便。”嘉哲举起自己绑着绷带的手：“一只手拿两袋作业还是很累的。” 张诗诗将信将疑地看着嘉哲，随后，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想吃点啥，这里太偏了，没有啥好吃的。要去吃好吃的话，改日，我们一起去市中心吃。” “也成，那作业我也不帮你写了，改日，等你啥时候请我 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写。”嘉哲嬉皮笑脸地对张诗诗说道。 “不行！不划算，那你得先帮我写一半，写完以后我再请你吃饭。”张诗诗用手打出叉叉，回绝道。 “我们可不是在买菜，还讨价还价的。这单生意我不做了，张小姐，你爱找谁找谁去吧。”嘉哲不再理睬跟在身后的张诗诗，独自一人朝公交车站走去。 “嘉哲，你混蛋！”张诗诗小跑上前，拉住嘉哲的衣角，板着脸大声喊道：“敢说不敢做，敢做不敢当，你还是男人吗，你对得起我吗！” 虽然这边的地段偏，但并不代表这里的人流少，公交车站等车的人还是有好几个的。大多数是卖菜的老奶奶和老爷爷。听到张诗诗的话后，他们也把目光投向前方的嘉哲和张诗诗两人。 “航哥他们帮你代写暑假作业，应该也像今天这样耍无赖才答应下来的吧。”嘉哲握紧张诗诗的手腕，轻声地质问道。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要是不嫌丢人，我也不在乎。”张诗诗从一开始的小声，随着嘉哲地握紧的力度，越来越响，最后哭诉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想欺负我？” 看着公交车站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嘉哲怕别人误会，只能率先放开手，拎起张诗诗手上的暑假作业。 “行，算你狠。” “活该，谁叫你握这么紧，弄疼我了！” 午后的阳光是温和的，没有日出时的娇嫩和日落时的苍茫。嘉哲和张诗诗就一块儿坐在公交车站的凳子旁边，等待763路公交车的到来。每班车大概是三十分钟，可他俩快等了近四十分钟了，还是没有看到车的半个影子。 “好困啊，又饿又困。” 张诗诗抱怨起自己一时冲动，填下了这所偏僻的高中，现在来回都不方便。 嘉哲带上自己的蓝牙耳机，他也已经无所谓了，好好的混上三年，去读个专科，学一门技术，若能发展，那就好好发展，若不能，就回自己的家里做小生意吧。嘉哲安静地玩着手机游戏，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接下来的两个月的时间，他想去旅行，看看这个大世界，嘉哲从小到大还没去看过海。趁这个机会，他一定要去瞧瞧海边的日初。 “啊，好饿啊，没有吃中饭啊！”张诗诗埋怨道：“这边连一家像样点餐馆都没有，让本姑娘怎么活！” 张诗诗摘下了嘉哲的耳机，大声问道：“你有没有吃的，我现在很饿。” “没有。” 说罢，嘉哲打开自己的书包，亮出了一盒看起来就相当高级的巧克力饼干。在张诗诗面前光明正大地吃了起来。 “喂！你都说没有了，那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啊。”张诗诗委屈巴巴地看着吃着正欢的嘉哲，准确说是嘉哲手上的那袋饼干：“好吃吗？这个小饼干。” “不好吃，别吃。” “喂，嘉哲！难怪初中的时候，周围的同学都没在我面前提到过你的名字，没想到你是这么小气的人！” 嘉哲没有反驳，等盒子里的饼干差不多吃腻了，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瓶冰川矿泉水。张诗诗在市场上见过，这种矿泉水一瓶就要买二三十块钱。 “嘉哲，你家是干什么的？”张诗诗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公子哥。 “做小生意的。”嘉哲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小生意？小生意喝二三十块钱的水？”张诗诗迷茫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民办的高中读，虽然学费贵了点，但是学习环境真的很好。” “我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我不指望能去创造什么奇迹，因为我本身也就是一摊烂泥，再好的学习资源给我也是浪费。”嘉哲变得不耐。 张诗诗见嘉哲的神情不太好，便放弃了这个话题。 阳光洒落，763公交车缓缓朝他们的公交车站行驶过来，张诗诗兴奋地挥了挥手，示意嘉哲上车。昏昏沉沉的张 诗诗在一路的颠簸起伏中睡着了。公交车右转，她的身躯靠向嘉哲的肩。嘉哲敏捷地躲开了，张诗诗的头便朝车窗撞去。 一瞬间，嘉哲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用手接住“摇头晃脑”的张诗诗。张诗诗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嘉哲已经下车了。 “嘿嘿，这次的暑假作业又有大冤种帮我写了，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张诗诗自言自语地笑道。 她掂了掂自己的手，却发现有些沉，定睛一看，彻底呆住了，那是自己的暑假作业。袋子里也不仅仅只有暑假作业，里面还有嘉哲吃剩的零食垃圾。 “嘉哲！你这个无耻卑鄙的小人，跟你姑奶奶玩这一套。别让我在学校遇见你，等开学了，我一定要你好看。”张诗诗打开自己的手机，拼了命地对嘉哲进行短信轰炸，见嘉哲没理会。轰炸完，张诗诗继续用电话骚扰。 最后，嘉哲还是接通了她的电话。 在被张诗诗一顿中华国粹的暴力输出后，嘉哲若无其事地挂断了她的电话。 【是同病相怜吗？还是说……】 第3章 凝望 【或许是失去了梦想和追求，曾经喜欢的，在乎的一切，从那个时候开始都变得毫无意义。就像一棵满是蛀虫的参天大树，外表挺拔，其实内心早已变得空洞，风一吹，就倒了。倒了之后才会有人发现，里面已经被蛀虫腐蚀得一干二净。】 清晨的牛奶和燕麦如昔日，依然寡淡无味。嘉哲吃完便开始收拾自己出门要带的物件。主要是一些零食，剩下的是充电宝和雨伞，还有前段时间医生开的处方药。 “嘉哲，今天去看医生的话，我跟雨欣的妈妈打过招呼了，让雨欣陪你去，我和你爸爸得去忙，如果下次有空……”孙晓琴的话戛然而止，咽了口唾沫，离开了嘉哲的房间。 嘉哲走出房间，将自己的暑假作业摊开到了桌上，若无其事地说道：“每次都是下一次，又有哪一次有空？” “阿哲，我们这一家已经为你忙得不可开交了，还希望你能懂事点，让我们省点心。” 孙晓琴欲哭无泪，抬起头望向湛蓝色的天空，牵强地笑道：“我们都在为了以后的日子更美好而努力，去坚持，希望你也不要放弃。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和医生说，如果不想和医生说，你也可以跟雨欣交谈。” “妈，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嘉哲望向小区楼下，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都在为了各自而忙碌奔波。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想这个暑假去看一下大海。” 孙晓琴果断地摇了摇头，摸着嘉哲的头，安慰道：“阿哲，你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你一个人去，爸妈肯定不放心……不是爸妈不想陪你去，是因为我们实在是没有时间，等以后有机会，爸妈一定带你去看海。” “我就知道。”嘉哲冷笑一声，躲开了孙晓琴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行，去忙吧。” “那妈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记得给妈妈打电话。”孙晓琴平和地走出大门，回过头叮嘱道：“桌子上的车厘子……” “不会忘的。”嘉哲坐到椅子上写起暑假作业。 嘉哲偏科很严重，他的数学和科学成绩在学校里相当优异，中考的数学试卷满分是120分，科学是160分，一模的时候，他稳健地考出双满分，也就是120分和160分。 至于体育，这更是让他引以为豪。初三的他在运动会的100米短跑比赛上大放光彩，跑出12.52秒的成绩，当之无愧地拿下了学校里的金牌。要知道国家三级运动员的标准是12.64秒。 在领奖的时候，嘉哲骄傲地对自己的好朋友们说，等上高中了，他一定会跑进11.74秒，达到国家二级的标准。 语文不好不差，一模的时候拿了101.5分。 但是，英语和社会真的很差劲，社会是折半算的，100分实考46分，折半后只剩下23分。英语更是离谱，满分120分，才拿了惨不忍睹的9分。 若加上体育的满分30分。一模的总成绩是443.5分。 这样的成绩，其实足以去任何一个重点的高中当体育生。但是，成绩出来以后，迎接嘉哲的不是双百分的鼓励和安慰，而是嘉康尔和孙晓琴的毒打。嘉康尔一气之下，用储藏间里的铁棍，打断了嘉哲的大腿骨。 是的，大腿骨断了…… 虽然骨折后，并没有像跟腱断了一样，代表体育生的终结，但那剩下的0.78秒，嘉哲已经不想去追求了，甚至他都不觉得能保持住原来的成绩， 一模结束的后半学期，嘉哲没有去过学校，一直在家里疗养。同学中，只有同一个小区的楚雨欣清楚地知道嘉哲的状况。她会时不时来探望他，那段时间，楚雨欣和她的妈妈帮了嘉哲家许多忙，孙晓琴对楚雨欣的喜欢简直比亲女儿还喜欢。 到中考，嘉哲匆匆忙忙地去考了一下，体育分用的医院证明的免考18分，最后共计392分。 在孙晓琴出门后的半个小时，身旁的手机响起电话，嘉哲接通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很熟悉，却已经记不清人家的样子。 “阿哲哥，都快半年没有见你了，这个暑假怎么说？抽出一点时间来找我们玩吧。” “好。”嘉哲欣慰地笑道：“不是中考的时候刚刚见过我吗？” “那一次不算啦，你不说我都忘了，中考考完后，我回家无意发现，唐纹路那边有一座桥，往里拐，是一个小店，在很隐秘的一个小巷子……之前我们常去的那一家被抓了，第一次他们把“猫”拿走了，后面老板还是关着门做生意，偷偷摸摸地干，第二次就把那的电脑都拿走了。哎，不说了，下次来我请你吃泡面，放五根火腿肠，再加三个卤蛋。”电话另一头的男孩兴奋地说道：“我跟你讲，涛哥他们都夸我是人才，这一家换作一般人，几乎都找不到。” 嘉哲哈哈大笑：“好的，方老板，还是您大气。不过今天我没有空，过几天我一定来，到时候联系。” 之所以叫方老板，并不是因为人家姓方，是因为有着一张四方四正的脸。一开始大家喜欢叫他方哥，后来又因为待人慷慨，大家便开始叫他方老板了。 方老板本名周闹闹，爸妈给他取这个名字，主要人家小时候很闹腾，会把一家都搅和得天翻地覆，于是乎，他爸妈很接地气得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但对嘉哲他们来说，叫闹闹远没有比叫方老板来得更为亲切。 “到时候哪说得好啊，就明天！明天大家都在。涛哥，淼淼，都在。松航因为中考没考好回老家了。” “松航啥时候回的老家？”嘉哲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问道：“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就前几天，他也没跟我打招呼。总之，我觉得大伙应该聚一聚。” “行，我明天一定来。”嘉哲回应道。 “嘉哲，你在家吗？东西收拾好了吗？”门外传来了楚雨欣的问候和敲门声。 “哲哥，你那边似乎有女孩子的声音啊。”周闹闹疑惑地问道。 “没有。是，楚雨欣。”嘉哲解释道。 “啥，你今天不会要和楚雨欣约会吧？” “没有，你听我讲，方老板……” “兄弟，懂的，那就不打扰了，明天记得来！一定要来啊！”周闹闹话音刚落，挂掉了电话。 嘉哲傻傻地笑了会儿，他是清楚周闹闹的品性的。周闹闹啥都好，就是嘴巴大。估计明天又要在他们兄弟那里传谣了。 “嘉哲，你在和谁说话？” 大门没有关，楚雨欣没有听到嘉哲回应，走了进来。看着傻笑的嘉哲，她皱起了眉毛，问道：“最近，还好吗？” “啊，没事，刚刚方老板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明天出去玩。”嘉哲的瞳朝楚雨欣探去：“现在已经看开很多了，对了，雨欣，你现在是去哪一所高中。” “四中。”楚雨欣平淡地回答道，仿佛这并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成绩。 “很好了，怎么说都是重点高中，努力一下，可以上一本。”嘉哲尴尬地挠了挠头：“像我这种垃圾，只能……” “没有！你很厉害，你在我心里是大恩人，如果不是你在那段时间愿意帮我解答数学和科学的难题，我也根本不可能去四中。”楚雨欣的情绪很激动，眼眶也湿润了。 她反驳道：“你根本不是差生，你到高中，也要像当初那样，阳光，自信。” 嘉哲和楚雨欣都沉默了，两人就这样互相凝望着对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楚雨欣打破两人的僵局，说道：“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好。”嘉哲拎起袋子，指着桌子上的车厘子，笑道：“妈妈说，专门留给你的，也是特地让我帮你洗好的。” “谢谢，不过我已经吃过了早饭，等你回来可以自己吃 。”楚雨欣婉拒道。 “嗯……” 前往心理医院的路上，两人没多说一句话。没有分享日常的喜怒哀乐，也没有唠嗑生活的酸甜苦辣。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道很宽的河，而河的尽头他们也不知道在哪。 越是匪夷所思的地方，越是充满了迷人色彩。嘉哲和楚雨欣一块儿来到心理医院的大厅，看到五颜六色的壁画，才相信，确有其事。普通的大医院不会有这样的壁画。这幅壁画犹如有魔力，盯着壁画上绚丽的色彩，紧张的心情便恢复了平静。 “请4号，嘉哲，到1号专家门诊报告。” 医院的提醒播报响起，嘉哲与楚雨欣一起挪动着脚步，朝1号专家门诊踏去。 那个熟悉的，娇小的女孩映入嘉哲的眼睛，她恰好从门诊的白床上坐了起来。只见她光着脚丫，弱弱地穿上了粉色拖鞋。女孩诧异地凝望着嘉哲，而后又将目光转移到了门诊的姜医生身上。 当医生与女孩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显得有些紧张，开始不自然地躲闪。 “余火苗，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外看看流星雨吧。”姜医生将手轻轻地放在女孩的手心上：“任何事情，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流星雨……”余火苗念叨的声音很小，眼睛依旧闪躲。 第4章 约定 “当流星雨划过天空的一刹那，虽是逝去，却也是永恒。散落的美不仅只给我们带来期待，还带给了我们意想不到的未来。” “我不想去。”余火苗拼命地摇头。 “我是你的主治医师，那我必须对你负责，你明天必须去。”姜医生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了。”余火苗朝嘉哲看了一眼，又紧张地侧过头，无奈地离开了。 嘉哲平缓地坐到椅子上，将自己以前的病例报告递给姜医生。姜医生朝嘉哲旁边的楚雨欣笑了笑，说道：“女孩子的话，还是不要窃听男孩子的隐私了。” 楚雨欣明白，她离开了门诊房，在外面等候，给嘉哲和姜医生一个没人打扰的聊天环境。 “快三个月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好多了，人也精神了许多，只是有时候，甚至会感觉不到累。” “感觉不到累了？那你平时的睡眠质量怎么样。”姜医生关切地问道。 “平常还行，遇见激动的事有时候就……不太好，可能只睡三四个小时。但是不知怎么的，人就是精神。”嘉哲解释道。 “三四个小时？”姜医生的神情略微有些变化：“睡三四个小时，是一直还是偶然？” “大概会持续一周的时间。”嘉哲说道。 明明是夏季，窗外的树叶却掉落了好几片。姜医生尽可能地询问嘉哲近期的许多情况，又让他认真地做了一份调查问卷。 最后，姜医生将结果单放进密封袋，叮嘱嘉哲，千万不要因为好奇心而试图打开。他需要将这封文件，完好无损地交给自己的家人。 看好病，嘉哲和楚雨欣要做的，是去拿处方药，药的服用剂量和以往一样，但数量比之前更多了。 “看样子，这还是一场持久战。”嘉哲看着眼前的处方药，自嘲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 楚雨欣听到嘉哲的话，不由得打起寒战，拉住嘉哲的手，连忙说道：“嘉哲，你不要想太多，我们回家吧，到家后，把你的报告单交给阿姨，你的爸爸和妈妈一定会给你想办法的。” “快回家吧，我突然想吃桌子上的车厘子了。” 走出医院大门，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雨滴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嘉哲回过头，望向医院的大楼，一处不起眼的窗台上，摆放着一朵明艳的小红花。如果没有人来保护这朵小红花，将脆弱的它放进屋子里，必定会在这场暴雨中凋零。 “嘉哲，怎么了？”楚雨欣随着嘉哲的目光朝高处望去，根本看不清。 窗户打开了，余火苗用双手轻轻捧起那盏花，正准备放进房间，目光却习惯性地向医院外望去。人海之中，再一次看到了嘉哲的身影。 她愣了一会，最后害怕地关上了窗。她的记忆没有这么差，因为刚刚见过，对嘉哲是有印象的。只是，人家一直在朝她的方向看，余火苗不自然地紧张了。 余火苗想不通，她明明都不认识眼前这个男孩，为什么人家会一直朝她看。可是，从男孩眼睛里，总感觉到人家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火苗同学，中饭到了。”医院里，姜医生推着小餐车，将午餐盒递到余火苗的桌子上，说道：“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姐姐，我啥时候才能出医院啊。”余火苗望着桌子上的纸鹤，迷茫地问道：“你说过，我这样的状态，要过三到五年，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不会的，你现在还是学生，你还得回学校去上学。” “我不要！”余火苗听到上学，大脑一片空白，被吓得钻进被窝：“我再也不想去上学了。学校里老师骂我，同学笑我。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了，每天刷题都刷到很晚，可是，每一次考试还是只能考这么一点点分数。” “火苗，你已经很优秀了，你只需要给自己一个台阶就行，我们这一生都会遇到许多困难 和挫折，但是这些相对于生命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姜医生安慰道：“哪怕是一所不那么优秀的高中，对一个完全不努力的孩子，也是考不上的。” “那些上不了普通高中的学生，会不会用羡慕的目光去看待你，你觉得不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在别人眼里，会不会是他们永远得不到的幸福。”姜医生说完，把小餐车推出余火苗的房间，继续给其他人送餐。 医院里的午饭比平时在家吃得都要好，余火苗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家里的经济来源全依赖她的爸爸不停地拉货才得以维持。 妈妈在火苗刚懂事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特别有钱的大老板，觉得是真爱，便下定决心要和别人在一起，铁了心和她的爸爸离婚，余火苗就判给了她爸爸……后面被外婆家告知，余火苗见到她妈妈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火苗，现在好些了吗，爸爸来接你回家了。”余火苗的爸爸余生华在房间外拿着一袋小面包干，注视着病房里的余火苗。 余火苗本不想说话，可看到余生华失落的眼神，还是回答道：“好些了。” “我就说，没什么大事，被这边的医生搞得一惊一乍的。又是抑郁症，又是要住院的，一天就要花三百块钱，你爸爸干一个月也才五千块不到啊。” “哪有什么抑郁症啊，就是想得多了而已。我们小时候，只有一个孩子能上学，我们这些老大，老二，上不了学，一句怨言都没有。哪像你们啊，现在条件这么好，还嫌这嫌那的。”余生华轻抚着余火苗的手，说道：“也是你爸爸不对，最近爸爸拉货忙，晚上的时候睡不着觉，我不应该把我的安眠药放在这么明显的柜子里。爸爸知道错了，我们回家吧。” “好。”余火苗很乖的点了点头：“我想暑假去赚点钱。” 她心里很清楚，一盒舍曲林168块，一盒氟西汀458块，她家的条件根本承受不起治疗的费用。 “真乖！到高中了，可不要再让你爸爸失望了。”余生华兴奋地抱起余火苗：“说到底，咱们还是得谢谢之前帮你的那家好心人呐。” 余生华带着余火苗来到姜医生的休息室，向医生提出了回家治疗的请求。 “火苗爸爸，你女儿才来医院治疗了不到一个星期，这样的治疗效果是微乎其微的，甚至病情还会出现复发……”姜医生解释道：“火苗现在的病情很严重。” “你们这些医生，动不动就说重度抑郁啥的，人活好好的，又没有缺胳膊断腿，天天说得很严重的样子，来吓唬我们这些当家长的，说白了，不就是想让我们花钱吗。”余生华的怒气窜上眉头。 姜医生平静地喝了一口水，将目光投向余火苗：“真的，没关系了吗。” “没……关系了……”余火苗用手扯住余生华的手，踉跄地躲在余生华的身后，说道：“对不起，姜姐姐，明明，早上还约定好，去看流星雨的。” “就算你出了医院，姐姐还是能抽出空，陪你一起去看流星雨的。”姜医生拿来出院的报告单和风险承担责任书，说道：“既然你觉得你家的孩子已经恢复正常了，那么请在这上面签字吧。” 余生华巴不得下一刻就出现在家里，迅捷地把将名字签在单子上。做完一系列流程后，开着三轮车和余火苗一并离开了这家心理医院。 回到家，余火苗开始打扫卫生。由于最近的一周不在家。这间小房子变得乱七八糟。零落打包盒和空的啤酒瓶满地都是，空气中也弥漫着油味和酒精味。她不敢多说，上次就是劝他爸爸不要喝酒，自己被狠狠骂了一顿。若是正常的责备和抱怨，余火苗只会忍在心里。 但是那天，余生华说，若不是自己和她的妈妈拖累他，他也不可能活成这个样子。这句话犹如一把钢刀，深深地刺进余火苗的心里。于是乎，她选择了吞安眠药，结束自己的生 命。 现在，余火苗目睹了她爸爸为她而操劳，内心里似乎又燃起一丝希望。 “爸，能不能……” “女儿，爸爸去拉货了，房间里收拾一下，酒瓶用袋子装起来，可以去卖钱。”余生华似乎并没有在意余火苗说的话，说完，骑上三轮车从余火苗视线中消失了。 待余火苗收拾好房间，已是晚上。街道的灯不断闪烁，路很暗，坑坑洼洼的都是水坑。但她的步伐很敏捷，提着沉重的袋子，裤腿上愣是沾不到一滴污渍。 “那女娃子，今天来了。”废品回收的老爷爷自言自语道，从钱包里拿出些许零钱，热情地迎上去，问道：“娃子，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这几天，爷爷都没有看到你。” “最近，家里有事。”余火苗支支吾吾地回应道，并将手上的玻璃瓶交给了老爷爷。 “玻璃瓶现在涨价了，拿着。”收废品的老爷爷没有上称，就将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纸币交到余火苗的手中：“去买奶茶喝。” “这也太多了，我不能要。而且爷爷你都没有打称。”余火苗拒绝道。 “不多，我干这么多年了，重量一掂就知道有几斤几两。”老爷爷乐呵呵地说道：“孩子啊，答应爷爷，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撒谎是藏不住的，通过一个人的眼睛就能清楚。老爷爷干一整天，也才赚了六七十块钱。宁可自己亏，也坚持给余火苗一点小钱。 “嗯。”余火苗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一定会好好读书。” 第5章 散场 每个白天，努力地把自己表现成一个正常人，可是，到夜深人静，那份藏在心里的悲凉和绝望就会浮现出来。 嘉哲把房间的窗帘拉拢，闭上眼睛，通过想一些美好的事物来麻痹自己。 大海，森林，高山，瀑布…… 【世界的尽头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 再一次拉开窗帘，观望城市的喧嚣时，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街上的小摊贩也开始慢慢地收拾好东西，准备撤离。 【不行，今天还得和方老板他们出去玩，再不睡就来不及了。】 熬到身体实在疲惫不堪的时候，他闭上眼睛，进入梦乡之中。 “阿哲，药记得吃，冰箱里有水果，如果要吃的话……”清晨，孙晓琴还是不断地嘱咐道。 “啰哩吧嗦的，我要不要吃水果，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管。”嘉哲扔下碗里喝了一半的粥，一言不发地走到电梯前，骂道：“天天吃这种一点味道都没有的东西，你们要吃就自己吃吧，我不吃了。” “阿哲，你要去干什么。”孙晓琴跑出房间，想把嘉哲拽回来。 “别拉我，我要去楼下买煎饼吃。”嘉哲甩开孙晓琴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孙晓琴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曾经的嘉哲虽然淘气，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理取闹。至少以前，嘉哲不会因为早餐是粥，就甩下筷子，去楼下买煎饼。 嘉哲走到楼下的煎饼摊，花了二十三块钱，点了一个全家福版的煎饼果子，没吃几口，就被冲过来的孙晓琴一把夺走了，自己也被她劈了一个巴掌。 “你真就以为你妈妈没有脾气吗！我们家有哪里对不起你。”孙晓琴，将手里的煎饼果子扔到地上，顺带踩了四五脚：“你就算喝二三十块钱的水，我和你爸爸都不会来说你，好好的粥不喝，楼下来买这些东西吃。” “好。”嘉哲的嘴唇颤抖，捂着自己的脸朝人海里跑去。 “你走，最好别回来了！”孙晓琴瘫软到了地上，用手压住自己的胸口，控制呼吸的频率。 狂奔许久，嘉哲越发觉得身体疲倦，回过头，见孙晓琴不再追来，才敢放慢脚步。 他走进一家早餐店，点了些小笼包和豆浆，坐到椅子上短暂地歇息了一会。 “方老板，你啥时候出发。”嘉哲拨通了周闹闹的电话。 “这么早，我还没有穿好衣服呢。”周闹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后朦胧地看着天花板：“我收拾一下，随后就来找你，涛哥和淼淼，我也叫一下。” “那我到唐纹路的桥等你。”嘉哲哽咽着喉咙说道。 “哲哥，谁欺负你了，我叫人帮你打回去。”周闹闹听到嘉哲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要打架吗？我差不多十五分钟到。” “不是，我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嘉哲咬住牙，把心里的委屈吞了下去。 “哲哥，平时我不在你身边，你要保重好自己啊。”周闹闹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走进了洗手间，夹着嗓子说道：“阿哲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家也不活了。” “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嘉哲沉重的心被周闹闹的话逗得消散了不少：“那我先过去了。” 对初中的孩子来说，其实消遣时间的娱乐有很多，但在学习的压力下，从游戏里获得的满足感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唯一，在游戏里扮演英雄，打败各种妖魔鬼怪，或者一个团队游戏，因为自己的能力好，技术强，得到兄弟朋友的夸赞，那种快捷式的幸福感是羽毛球，篮球这些健康的娱乐方式比不来的。 嘉哲独自一人站在桥上，望着深绿色的河。河面上很平静，但是在他的眼里却变得五彩斑斓，好似在呼唤他，在示意他，下面有无限的宝藏。 他朝桥边走去，正准备迈出脚，跨过围栏时，一声“阿哲哥”叫住了嘉哲魂 。 “嘿，阿哲哥，怎么今天有空叫上我们呢，我们正打算找个机会好好聚一聚。”张学涛兴奋地握住嘉哲的手。 “很温暖，谢谢。”嘉哲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如果能一直和你们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 “来日方长的，阿哲哥，我们永远是朋友，现在是，以后还是。”张学涛指着桥头：“我们每个人都是一道光，总有一天能散发出无限的光芒。” “得了吧，你都去职高了，还散发光芒呢。”水淼淼骑着自行车凑到了他们身旁：“去职高就是让你去厂子里当苦力，不去就不给你发放毕业证。” “淼淼！”嘉哲皱了皱眉毛，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自行车上的水淼淼。 “没事，去职高又不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张学涛调侃道：“不过你这毛病得改一下，说话太毒辣了。” “是说，还好我们是兄弟，换成其他人，非得把你打一顿。”嘉哲哈哈大笑：“你难道忘了学校后的小树林吗？” “滚！”水淼淼生气地从自行车上下来，叫道：“不许再提这件事了。” “是说，那天都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了，跟一个小女生一样。”张学涛一边说，一边学着水淼淼哭鼻子的情景：“体育委员他欺负我，呜呜呜。” “好！你们还提。”水淼淼见到这情景，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气得转身就要走。 体育委员和班长之间的关系，似乎永远都有一个诅咒。体育委员是男孩子，班长是女孩子，他们之间也必然会发生许许多多的爱恨情仇，嘉哲他们班也是如此。体育委员喜欢他们班的班长，可是人家班长吧，不仅读书成绩好，长得还漂亮，哪有这么好追。 那天体育委员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写了一封情书向班长告白了。班长看了之后呢，就悄悄地把情书还给了体育委员，大概意思是拒绝的，说得很委婉。但体育委员吧，就愣头青。 她们班长说，既然喜欢，还是把喜欢埋在心里，以后总会遇见更好的女孩子的，到时候喜欢的女孩子就不一定是我了。 体育委员就找了同桌水淼淼帮他出谋划策，问他，怎么样，才能让班长知道他是真诚专一地喜欢她。 谁知道水淼淼看了体育委员写给班长的情书后，直接来了一句：“哥啊，一封情书，一共五十多个字，有七个字是错别字，班长哪能喜欢上你啊。” 结果下课的时候就被体育委员拖进了小树林，水淼淼腿都吓软了，最搞笑的是，他还被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要不是嘉哲他们第一时间阻止，水淼淼基本上……后面，因为水淼淼会放水，还特别怂，又贱又怂。就被班里人的其他同学恶搞精灵宝可梦的水箭龟，喜提“水贱龟”的称号。 “哎，今天难得有机会见面，不应该放开束缚，开心地玩一天嘛。”张学涛压住水淼淼的自行车：“我不提了，淼淼。” “都在呢！” 一辆计程车到桥边停了下来，周闹闹提了提自己的领带，握着一大捧花干，优雅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有没有搞错，方老板，咱兄弟见个面，没必要这么正式吧。又穿个西装，又打领带，还准备花干啥的。”嘉哲目光呆滞地望着周闹闹。 “得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跟着我的脚步该出发了。”周闹闹将手上的花束依次送给在场的人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三张会员卡：“这是我刚刚去优贝面包店办的卡，每张卡里面都有一千块，所以店里送了我一些花干。来一人一张。” “我的天。”张学涛大惊失色，用力扭了一把身旁的水淼淼。 “痛！搞什么啊，你是不是有病啊。”水淼淼痛得嗷嗷直叫。 张学涛眉开眼笑地拍了拍水淼淼的背脊，调侃道：“主要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嘉哲，现在和楚雨欣玩得挺好的，果然是有了女 孩就忘了兄弟们了。”周闹闹假装哭得很伤心，一把抱住了张学涛。 “什么！楚雨欣，你和她怎么会玩到一块了，你不是和张诗诗一所学校的吗。”水淼淼好奇地问道。 “呦呵，你这么关心张诗诗啊，你不会？喜欢张诗诗吧。”张学涛有些醋意，说道：“我记得她说，你还帮他写过暑假作业。” “还不是因为你暑假作业的字太差了，她才叫我帮她写的。”水淼淼反驳道。 “好了，我们懂，你们都喜欢张诗诗呗。”周闹闹走到张学涛和水淼淼的中央，将他们搂在一起。 “没有！”张学涛和水淼淼异口同声地说道。 周闹闹在前面带着路，大伙跨过小桥，往里拐，里面有一条狭窄的小巷。往里走，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闹闹和店里的老板眨了眨眼睛后，老板打开了小店的后门，示意他们走到里面来。 “孩子，你们今天来得早啊，位置还有好多。” “老板，四个位置，四桶泡面，每桶泡面五根火腿肠，三个卤蛋。”周闹闹很娴熟地塞给老板五百块钱：“剩下的钱，小费。” “好……但是这小费太多了。”老板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再来个几罐红牛吧。”周闹闹淡定地说道：“不够的话，我再加点。” “够！必须够啊。” “话不多说！”张学涛兴奋地搓了搓自己的小手：“我挑战刷的箱子，趁今天这个机会，差不多可以开了。” “我的也是！”水淼淼赶紧登上自己的账号。 “我的妈呀，方老板，你仓库里怎么全是大佬级武器啊。”嘉哲朝周闹闹的仓库里一瞄，眼珠子都差点爆出来，他笑道：“那我今天就负责蹭你们的武器玩！” “真不要脸。”水淼淼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这四个人里，就属你脸皮最厚。” 夏天里藏着的惊喜，有黄昏的落日和匍匐在小店外慵懒的猫咪。猫，晒了一个下午的太阳，细腻的毛被贪婪地抚摸后，才从睡梦中醒来。 “方老板，过几天我们还来玩啊。”张学涛帮老板收拾好台面上的泡面桶，走出了房间，一脸愉悦地说道。 “没机会了，因为我进了一中，我爸妈也给我报了补习班，这个暑假不可能再见面了，以后可能也……” “嗯，我明天也要去打工了，暑假工。”水淼淼沉默了许久。 张学涛的表情凝固，心里百感交集，深邃的眼眸望向一旁的嘉哲，他擦了擦眼泪，笑道：“没事，以后来日方长，是吧。” “是吗？应该是吧……” 青春不说再见 昨日不留遗憾 归来仍是少年 愿时光不散场 嘉哲不出声，和张学涛他们挥手告别，自己一个人留在小店里。他打开手机，显示二十多个未接电话，都是楚雨欣打过来的。 他叹了一口气，拨通了楚雨欣的电话。 “笨蛋吗！你今天没有吃药就跑出了家，你妈妈都去报警了。”楚雨欣接到嘉哲的电话后，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现在在哪里，我骑电瓶车来接你。” “唐纹路，跨过小桥，往里拐，里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往里走，是一家小店。” “好的，你待在那，不要乱走，我马上就过来。”楚雨欣焦急地问道：“你今天……没有胡思乱想吧，可把我急坏了。” “我要是胡思乱想，现在又怎么可能跟你打电话呢，我今天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 “你去找周闹闹玩了吗？” “是的。” “我跟你的主治医师姜医生说了，晚上我们和姜医生她们一起去看流星雨。” “晚上吗？” “是的。等会儿先不要急着回家，我们去外面吃个晚饭，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第6章 疏导 晚间的月亮挂在天空，照亮了嘉哲独处的小巷，微风，吹走了他们经历过的沙土和尘埃，却吹不走挥手而别的泪滴。 “嘉哲！”楚雨欣骑着电瓶车与风一起驶来，见只有嘉哲一人，放慢了速度。 “先吃药。”楚雨欣将一小片白色的小药片放到嘉哲的手中，因为生气的缘故，她已经涨红了脸。 楚雨欣瞪着嘉哲，大声呵斥道：“你知道吗？今天你妈妈找了你一天，你爸爸也因为你的事情，从厂里开车回来，你要知道，整个世界并不是只围着你转的。” “好。”嘉哲面对楚雨欣的斥责，只是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字。 楚雨欣无奈，用手机拨通了孙晓琴的电话：“阿姨，嘉哲我已经联系上了。” “找到了吗？”孙晓琴心中的石头一落，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谢谢你，雨欣，阿姨真不知道怎么……” “阿姨，晚饭吃过了吗？”楚雨欣说道：“要是没吃晚饭，您就先吃吧。嘉哲今晚不回家了，你们要早点休息。” “嘉哲，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喝粥的时候突然就开始发脾气，要去吃楼下的煎饼，我好心劝他，他就跑走了。”孙晓琴说着说着开始痛哭：“阿姨真的希望，我们家的孩子，还是以前那个淘气天真，朝气蓬勃的孩子啊。” 楚雨欣的眼睛也湿润了，说道：“阿姨，您不要着急，我也在等待，等嘉哲变成到以前那个勇敢善良的男生，昨天，我陪嘉哲去看医生了，那个报告……” “报告？什么报告，他从来没有给我看过。”孙晓琴急切地询问道：“我从来不知道，还有报告这一回事。” “什么！”楚雨欣拽住嘉哲的衣领：“你过来，跟你妈妈解释清楚，你的报告单，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报告单……在我的床底下的箱子里。”嘉哲对着楚雨欣的手机说道。 孙晓琴走进嘉哲的房间，弯下腰，捡出了那一张报告单，她撕开密封袋，病情诊断上，从原先的重度抑郁，变成了抑郁加躁狂，疑似双向情感障碍，建议住院疗养。 “你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为什么！”孙晓琴一边哭，一边说，说着说着，开始干呕。 “因为我不信任你，眼睁睁地看着我爸，打断我的腿，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不相信你了。”嘉哲说道。 “不是，阿姨。”楚雨欣连忙帮嘉哲解释道：“嘉哲只是……生病了……您不要往心里去。” “我为什么会生病，你们还不清楚吗？”嘉哲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 “嘉哲！”楚雨欣夺过手机，挂掉了与孙晓琴的电话：“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 “是的，我不想说。” 楚雨欣注视着站在原地的嘉哲，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愣着干嘛，上车，我先带你去吃饭。” “走吧。”嘉哲冷静下来，坐到了楚雨欣的后面，牢牢地抱住她的腰，将头靠到了她的背上。 “喂！”楚雨欣害怕地尖叫起来。 “怎么了……”嘉哲疑惑地问道。 “没，没关系。”楚雨欣尽可能地让自己适应这种被人拥抱的感觉。 街边，一碗普普通通的炒饭，嘉哲吃得狼吐虎咽。楚雨欣坐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嘉哲。 如果，除去嘉哲现在的慵懒和堕落，真的是一个帅气的大男孩。楚雨欣回忆起被嘉哲拥抱时的温暖。初次发觉，原来被人信任和托付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嘉哲，你高中打算找对象吗？”楚雨欣好奇地问道。 “找啥？” “没什么，笨蛋，快点吃。”楚雨欣羞红了脸，摸着自己炽热的脸颊，沉默了许久。 “汤。”嘉哲噎得说不出话，用拳头拼命锤击自己的胸口，楚雨欣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给他递上了一瓶饮料。 “嘉哲，你吃东西能不能斯文一点。”楚雨欣抱怨 道：“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太饿了。”嘉哲一边说，一边嚼着自己碗里的饭。 楚雨欣的手机铃声一响，她便走得远远的，那是姜医生打过来的电话。 “你们在哪，我开车去找你们。” “我和嘉哲都在，义序路的那条小吃街。嘉哲还没有吃好饭，我在陪他。”楚雨欣回过头，想到嘉哲吃饭那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姜医生问道。 “什么……什么关系？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而已。”面对姜医生这么直率的问题，楚雨欣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这样啊，因为我这边也有一个女孩子。流星雨要到下半夜。我希望能给嘉哲和那个女孩一个交流的机会。两个类似病情的人在一起聊天，病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可以，只要嘉哲能好一些，这些都不是问题。” “所以，我再参考你的意见啊。”姜医生笑道：“毕竟人家也是女孩子，要是你吃醋了，我作为医生是很内疚的。” “没……没关系。”楚雨欣挂断电话，拉着吃完饭的嘉哲，去周围的玩意店里挑选送人的小礼物。可嘉哲就是墨迹，找来找去，楚雨欣也没有挑选到中意的礼物。 没过多久，姜医生带着余火苗找到了他们。楚雨欣见人都到了，只能和嘉哲一起上了车。 她坐在前面，嘉哲则到了后座，和余火苗坐在一起。一辆载满梦想和希望的车，离开城市里的压力，去寻找大自然的绚丽安逸，朝着远处的小山坡驶去。 “你好，我叫楚雨欣，这是你身旁的嘉哲专门买给你的小礼物。”楚雨欣将手里的发卡递给了车上的余火苗。 这个发卡是楚雨欣先前戴在头上的，对她来说，第一次见面，不送点礼物，总感觉有些不礼貌。 “啊？我吗？”余火苗接过楚雨欣递上的发卡，受宠若惊地说道：“是给我的吗？” 粉红色的发卡上挂着一只萌萌的小兔子。小兔子的表情是可以转换的，如果想让它笑，就拉一下它的耳朵，如果想让它哭，那就再拉一下它的耳朵。 “是啊，是嘉哲买的。”楚雨欣笑道：“我们可是挑了好久的。” 反观嘉哲，若无其事地坐在位子上，闭上眼睛，戴着蓝牙耳机，感受音乐带给他的舒缓。 “火苗同学，既然人家都自我介绍了，那你是不是也要主动一点，积极地和人家去打招呼啊。”姜医生说道。 “好。好的。”余火苗攥紧衣袖，偷偷瞄了一眼嘉哲，说道：“我……姓余，叫火苗……之前我也遇见过你们。” “喂，嘉哲！”楚雨欣把嗓门提得很响，嘉哲才反应过来。 “好。”嘉哲敷衍地回应道。 “嘉哲！你尊重别人吗？”楚雨欣喊道：“把耳机摘掉！” 嘉哲摘下耳机，瞅了眼身旁的余火苗，说道：“你好，我叫嘉哲。” “嗯。”余火苗害怕地低下头。 “嘉哲，你马上去第九高中了，是吗？”姜医生问道。 “第……九高中？”余火苗胆怯地把目光投向嘉哲，疑惑地问道：“你？也是第九高中的学生吗？” 嘉哲没有理会，她慌张的把头低了下来：“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嘉哲的声音很低沉：“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对不起……我以为说错话了。” “行，别说了。听会音乐吧。”说着，嘉哲塞给余火苗一只耳机。 “喂，嘉哲！你能不能……”楚雨欣刚想说出口，指责嘉哲，就被姜医生打断了。 姜医生用手指着前方的凤凰山：“大家暂时把不开心的事情放一边，好好享受今晚的流星雨吧。” 月儿弯弯，勾住了迷失在黑夜，无家可归的游子之心。在山顶上放眼眺望，前方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城市的繁盛在此刻，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嘉哲搭建好后备厢里的帐篷，溜进了自己的单人世界。 流星雨要到清晨一两点才出现，楚雨欣、余火苗、姜医生围坐在山腰上的石块旁，吃着瓜子，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火苗，你觉得做一个普通人好，还是做一个伟大的人好。”姜医生摸着余火苗的脑袋。 “伟大的人，那样就可以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余火苗回答道。 “你呢？雨欣。”姜医生用温柔的阳光看向楚雨欣。 “伟大的人吧，如果成了伟大的人，就可以做许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我们都想做伟大的人，但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需要先做好一个普通的人。”姜医生笑道：“一个普通人，我们需要做到，四点，爱惜自己，爱惜他人，尊重自己，尊重他人。” “即使生活中有再多的辛酸，我们都要乐观地活下去，努力地提升自己的价值，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帐篷里的嘉哲听见姜医生的话，拉开窗帘，把头探了出来。 “你要过来吗？大家一起聊会天，待在帐篷里多无聊。”楚雨欣说道。 “不，我只是想去放个水。” “喂！这种事情，能不能不要说出来。”楚雨欣骂道，她和余火苗满脸通红，四个人里，就只有嘉哲一个人是男生，不合群也在情理之中。 “变态。”余火苗攥着自己的衣角，弱弱地说了一句。 第7章 许愿 宇宙之中，每一颗星辰，都经历了无尽的时间和距离才被人找到，空旷的天空中，闪耀着无穷无尽的光芒，承载着神秘与浩瀚，遥不可及，却又是永恒的向往，曙光一般慰藉着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安然地度过漫长的一夜。它们是守护者，温暖又善良。这片星空下有人在等你，有幸福在等你。 嘉哲上好厕所，就回到帐篷里睡着了。 “你能不能，不要老在帐篷里窝着，我们是来看流星雨的。”楚雨欣把睡梦中的嘉哲从帐篷里揪了出来，同时夺走了他的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还给我！我给你三秒钟。”嘉哲瞪着楚雨欣说道：“我睡觉归睡觉，你抢我手机干什么。” “三秒钟早就到了，来啊。”楚雨欣抬起头，不屑地说道。 哪知道剑拔弩张的两人，嘉哲瞬间认了怂，抱住楚雨欣，撒起了娇：“姐姐，楚姐姐，求你了，还给人家嘛。不然，我就算坐到那里，又能干什么呢。” “你……滚啊。”楚雨欣一脚把嘉哲踹进了帐篷，她抢的目的很明确，是为了防止嘉哲坐下就玩手机。 楚雨欣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嘉哲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一瘸一拐地坐到了楚雨欣的身旁。 “姐姐，把手机还给我吧。”嘉哲楚楚可怜地看着楚雨欣。 “等明天，我就还给你。” “啊，明天！”嘉哲痛苦地抱住头，哭喊道。 “坚持一下，嘉哲，手机游戏是用来消磨时间的，如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玩手机只会影响你的生活状态。”姜医生笑道：“不要成为被手机操控的傀儡。” “感觉雨欣姐和嘉哲的关系特别好。”余火苗胆怯地张望着嘉哲，小声嘀咕道。 “说真的，我也这么觉得。”姜医生调侃道。 “没有，没有。只是初中同学。”楚雨欣一边别扭的转动手腕，一边解释。 “将来有考虑结婚吗。”姜医生问道：“因为好几次来看病，都是你陪着他来的。” “谁会和这种人结婚！”楚雨欣骂道：“这么不要脸的人，就应该孤单一辈子。” 嘉哲睡眼惺忪，听到姜医生说的话，也果断地拒绝道：“我就算孤独终老一辈子，也不会找她这种人凑合的。” “什么叫凑合？我看你手机是不想要了。”楚雨欣把嘉哲的手机从左边的口袋放到右边的口袋。 “不是，娶你的男孩子啊，简直是前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嘉哲见情况不妙，改口道。 “这还算人话。手机……我这个肩膀啊。”楚雨欣又把嘉哲的手机从右边的口袋放到了左边的口袋。 “哎呀，好说！”嘉哲诚恳地到楚雨欣身后，给楚雨欣捶背推拿。 嘉哲见楚雨欣满脸的轻松，询问道：“那个手机……” “明天早上还你。”楚雨欣伸了个懒腰。 嘉哲面如死灰，自己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一炬，他跳了起来：“你就是我见过最丑陋的，最卑鄙无耻的女人，比白雪公主的后妈还冷酷无情。” “给你，给你！”楚雨欣将手机递到了嘉哲手上：“但是不要再玩了，最起码现在不玩。” “好的，世界上最漂亮，最心地善良的白雪公主。”嘉哲兴奋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机。 嘉哲一番话，逗得姜医生和余火苗哈哈大笑。 “现在几点了。”余火苗用手揉着自己的眼睛。 “十二点了。”楚雨欣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恰好是十二点整。 余火苗打了个哈切，但依旧睁大眼睛在苦苦坚持。 “火苗同学，你要是困了的话，就到帐篷里休息吧。”姜医生安抚道：“等流星雨到了，我们会叫你起来的。” 余火苗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困意，乖巧的进帐篷。睡前也不忘跟大伙说一声，晚安。 “嘉哲同学，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姜医生 眼中闪过一丝苦楚：“余火苗，和你是一个高中的。她为人比较内向，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容易受其他人的欺负，在一个学校里，我希望你能多帮帮她。” 嘉哲疑惑地望向姜医生，问道：“我可以拒绝吗？” “不行。”姜医生回答道：“我和火苗聊了很多，我能感受到，火苗现在正在往积极的方向发展，但是我怕，她一旦去了学校，就会再一次丧失掉所有的希望。” “嘉哲，我希望你做一个伟大的人，在爱惜自己，爱惜他人，尊重自己，尊重他人的基础上，对你额外提出要求，帮助自己，帮助他人。” “我拒绝。”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楚雨欣说道。 “没关系。”姜医生搭上楚雨欣的手，示意她坐下：“我不需要你现在给我答案，等流星划过天空，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星空是美丽而神秘的，无限暗色的深度，充满闪亮的星星，苍茫的行云流水。烟气寥寥的夜空中，绽放着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 “嘉哲，你还精神吗？”姜医生抬起手，腕上的表，时针停在了凌晨一点。 “还行，毕竟刚刚睡过。” “流星雨还没有来，我和雨欣同学，先去帐篷里休息。”姜医生没有过问楚雨欣的意见，把她一同拉了过去。 “好。等流星到了，我叫你们。” 长时间的聊天，嘉哲对手机的渴望，到达了痴迷的程度。他打开游戏，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等雨点淋到嘉哲的脑袋上，他才反应过来。 “哎，怎么下雨了，完了，已经两点了，流星雨该不会错过了吧。”嘉哲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有些慌乱。 嘉哲盯着草坪上搭好的帐篷。小跑到楚雨欣和姜医生待着的帐篷边，拉链已经从里面固定，根本打不开。随后，他急急忙忙地来到车旁，尝试打开汽车的门。 “不是吧。” 雨越下越大，情急之下，嘉哲只能溜进余火苗的帐篷里避雨。即使动静很小，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余火苗。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旁边正坐着嘉哲。 “你……想干什么？”余火苗本能地往后退：“姜医生和楚雨欣呢？” “不是，听我解释。” “不行。”余火苗害怕地把自己缩成一团，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我只是暂时来避避雨，等雨停了，我就出去。”嘉哲解释道。 姜医生她们一共带了两顶帐篷，都是两人款的。楚雨欣和姜医生已经共用了一顶帐篷，车也是锁着的，他只能到余火苗的帐篷里来避雨。 “外面……下雨了吗？” 余火苗虽然很害怕，但是听嘉哲这么说，只能勉强答应了下来。 “是啊，好大的雨。” “流星雨还没到吗……今晚的流星是不是……”余火苗失落地自言自语道：“或许，我的愿望本身就不大可能实现。” 嘉哲有些无地自容，他因为玩手机，耽误了流星滑落的刹那，换句话说，他自己都不清楚流星有没有来过。 思考片刻，他缓缓地开口道：“流星许愿本就是一种想法。更多的时候，我们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愿望具体化，所以，就算没有流星，我们也可以许愿。” “不一样，明明努力了，这么久，可到头来……全是一场空。”余火苗眼泪汪汪地说道：“如果……那……” 【努力一定有回报吗？有时候，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有回报。】 “如果，那样的话，就向我许愿吧。”嘉哲微笑着，将优贝面包房的会员卡递到了余火苗的手里。 在夜幕乌云的笼罩下，整片星空让人望而生畏，原本闪烁的星辰消失了，在大风的咆哮中，松柏树被迫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人生会有许多的愿望，不同的时间段愿望也不 一样，所以，比起许愿，最重要的是…… “这是，优贝的会员卡？” “嗯。去过吗？” 余火苗微微点头：“如果我爸爸能抽出空，他会带我过去。之前医院，他也给我带了面包干。” “你喜欢，就送给你吧。”嘉哲说道：“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吃这边的面包。” “真的？”余火苗疑惑地问道：“既然不喜欢，那你为什么，会有卡。” “我好朋友送我的。”嘉哲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姜医生说，你也是九中的新生？” “嗯。”余火苗握紧自己的拳头：“我想去学校里好好学习，但是……” “但是怕周围的环境融入不进去吗？”嘉哲说道。 “不是，我怕再一次辜负爸爸的期望。”余火苗回答道。 “辜负期望的前提是你有目标，而我什么目标都没有。你已经很好，很优秀了。”嘉哲刚拉开一点点帐篷的拉链，就被风吹进的雨，浸湿了整张脸。 “开心一点，以后学校里要是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嘉哲用袖子将自己的脸擦干净。 “那……我们是朋友吗？”余火苗瞧着嘉哲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神却依旧胆怯。 “是朋友，我和你是朋友，和楚雨欣也是朋友，和姜医生也是朋友。”嘉哲伸出自己的手，笑道：“握个手吧，那我们就永远是朋友。” 余火苗紧张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了嘉哲：“不许骗我，一言为定。” 她的手很小，很白净，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嘉哲冰凉的手暖和了。 明媚的阳光夹杂着雨后的清新芳香，繁星在夜幕中洒落，山间的鸟鸣声唤醒了沉睡中的两人。 “嘉哲！你混蛋，都是因为你，流星雨泡汤了。” 楚雨欣起早就在帐篷外，生气地拍击他们的帐篷，姜医生会心一笑，便开始收拾带过来的工具。 “不是，我昨天两点的时候……”嘉哲眯着眼，晕乎乎的打开帐篷的拉链。 “嘉哲，你心里有答案了吗。”姜医生问道。 “因为没有看到流星雨，所以不愿意吗？”姜医生对火苗笑道：“那你愿意等下一次吗？大概要再等一个夏天。” “我愿意再等一个夏天吧。”余火苗望着身旁的嘉哲，期待地说道。 第8章 开学 夏末微凉，天空中荡漾着一大片洁白无瑕的云朵。湛蓝色的天空中，时而飞过的小鸟停在校外的电线杆上休息。安静平静的开学季到了。 新生们摩肩接踵，校门边横七竖八的车将周围的路堵得水泄不通。校门口的班级分布栏人山人海，家长，学生，老师，都聚在一起，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像菜市场一样，乱成一团。 孙晓琴一手抓着包，一手抓着嘉哲的手，挤入人群，从最左边开始，朝右边寻找嘉哲的名字。 “阿哲，你从最右边开始找。”孙晓琴用手指向最靠前的分布栏。 “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不要往我这边挤啊。” “你才脑子有毛病，你怎么不往那边过去一下。” 人群中传来谩骂声，老师见状，只能放下手中的笔和纸，上来劝解。一些学生家长更是提起了兴致，站在远处观戏。 一阵子的寻找后，嘉哲来到了三班的指导老师的报到处。在报到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领完寝室钥匙和一封信，跟着指导老师身旁的学姐，前往男生寝室。 寝室的大门在侧面，对过去，有一大片池塘，池塘上荷花正盛，池中的小锦鲤摆弄自己的身躯，自由自在的滑行，仿佛也在跟嘉哲打招呼，呈现出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 “阿姨，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不方便上去了。”学姐朝孙晓琴微微鞠躬，双手迎向男寝。 “哎！真乖，嘉哲，你学学人家，才比你大一岁，就会帮老师的忙了。”孙晓琴推了推嘉哲，眼睛眯成一条缝，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姨，您过奖了，这是我应该的。”学姐回应着，眼神略带忧郁地瞥向寝室旁边的体育馆。 嘉哲冷哼一声，拎起自己的行李箱，说道：“不管忙不忙，女生都不能随便进男生寝室吧。” “嘉哲，你和学姐学长讲话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孙晓琴皱起眉毛，无奈地望向一旁的学姐，说道：“实在是对不起，我家的孩子……不太懂事。” “没关系。”学姐的神情缓和自若，对着嘉哲微微一笑，柔弱的眼神，让人看到后都不禁会感到怜悯，她伸出自己的小手：“我叫何露琳，是你们上一届的学生会副会长，如果以后需要我的帮助，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谢谢。不过没必要。”嘉哲没有理会，一个人走进他们的大楼。 孙晓琴见状，只能当场道歉，追上嘉哲，牢牢拉住他的手，一起上了楼梯。 何露琳见他们走远，一个人朝着体育馆走去，原本柔弱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她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打通了电话。 “辉辉，今天晚上查男寝的时候，好好关照一下这一届的新生，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看着就心烦。特别是那个三班的男生，二号楼，408寝室，叫嘉哲，真的有点欠。记得收敛点，不然又要被教导主任训话了。” 嘉哲打开寝室的房门，寝室里已经到了三个学生。寝室一共有六个床铺，分上下两层，还有一个独立卫生间。 孙晓琴给嘉哲挑了一个朝着阳光的上床铺，帮着铺了好床单。走之前，还是在不停地念叨。 “嘉哲，你在学校里一定要乖一点，不要闯祸，也不要和其他小朋友打架，大家要友好相处。最后千万记得每天吃维C啊。” “好了，你可以走了。” 嘉哲躺上自己的床铺，就不再理会孙晓琴，自顾自地玩着手机。 “你叫什么名字。”孙晓琴走后，床下的男生便向嘉哲来主动问好：“我叫任风豪，外面在看小姑娘的男生叫蔡梓俞，坐在对面床上的男生叫徐君韬。” “嘉哲。” “还小姑娘呢，我们这届都没有一个好看的小姑娘。”蔡梓俞懒散的走进寝室，捂住脸，痛苦地摇了摇头，说道：“眼睛要瞎了，目前，也就是我们班的那个班助好看一些。” “那个学姐啊，我知道，她姓何，叫何露琳。”任风豪笑道：“明天军训，我估计她还会来的。” “真的吗？”徐君韬问道：“话说，你是怎么知道，人家名字的。” “刚刚打听到的，我们老师也叫她小何同学。”任风豪说道：“不过，我估计悬，应该早有男朋友了。” “我觉得也是，再看看其他的吧。”蔡梓俞叹了一口气：“高中三年，不找个对象，不是虚度光阴吗？” “高中三年啊。”徐君韬问道：“你们难道都不想试一试，考上一个好一点的本科。” “得了吧，我们中考就这点分数，还试一试，在那些重点高中学生的眼里，我们就跟跳梁小丑一样。”蔡梓俞从口袋里掏出烟，依次递给徐君韬和任风豪两人，当然，也没有忘记嘉哲：“来一根。” “我不抽烟，谢谢。”嘉哲客气地挥着手，拒绝道。 “正宗的大中华。”任风豪笑道：“蔡哥，要不再拿一支给我吧。” “我去你大爷的。你知不知道，学校不能抽烟的，抓到要吃处分的。”蔡梓俞眉头一皱，立刻把烟收了回去。 “知道啊，最多一个记过处分，到时候都会消掉的。”任风豪从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一袋碧根果：“这个送给你，我家里都吃腻了。” “那感情好啊。”蔡梓俞问道：“话说，等会儿下午就要交手机了，你们？” “不交，我有替机。”徐君韬眨了眨眼睛，打开自己书包。 “我的老天，你怎么有三只手机。”任风豪惊叹道。 “一只是上交的替代机，一只是被发现后的上交的替代机，还有一只是自己玩的手机。”徐君韬说着，又打开自己的书包的小层拉链：“如果我的三只手机都没了，还有mp4可以玩俄罗斯方块。” 任风豪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随后又调侃道：“刚刚我还记得某些人还说，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一点的本科呢。” “目标归目标，努力归努力。”徐君韬从床上爬了下来：“听说，这边的面包店不错，种类挺多的，一起去看看，没准会有奇妙的邂逅。” “这个带劲。”任风豪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虽然，面包店的邂逅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也不是不可以。”蔡梓俞快步走向洗手间，对着镜子抓了下头发。 “喂，床上的兄弟，你去吗？一起去看看呗，今天基本上都没啥事。”任风豪敲了敲嘉哲的床板。 “行。那我去操场上散散步。” 嘉哲喜欢安静，原本他并不想下床，但寝室里的人都要走，嘉哲一个人留在寝室，也没什么意思。他最不喜欢的，是和陌生人沟通，学生还好，要是新来的同学是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块儿来的。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玩手机，给别人父母的印象肯定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