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疾绿茶的真假雌君[虫族]》 1、第1章 一滴冰冷的液体砸在脸颊上，顺着皮肤滑向耳朵，还未抵达已后继无力。 一阵风呜咽而过，一滴又一滴液体杂乱无章地落下，不断汇入蜿蜒于面颊脖颈的水痕。 洛泽头疼欲裂，脑中一片混沌，糊在眼睛上的纱布绷带吸饱了冰冷的雨水，风和雨不停带走周身的温度，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曲肘伸手挖出背后膈着生疼的石块，摁了摁身下的地面，听着哗哗的雨声，洛泽迷茫极了。 他不是躺在病床上吗？这是怎么回事？ 一滴雨水恰好砸在唇上，渗入干涸的唇缝，洛泽下意识咽了下去。 有一股子苦涩的味道。 这雨，可能污染很严重。 湿透的衣物黏在皮肤上，沉重又冰冷的不适感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所以他现在平躺在泥地上淋雨，还是严重污染的雨。 这个认知让洛泽气笑了，人倒霉起来连做的梦都满是晦气。 别人的梦是香车美人，他的梦是失明淋雨。 洛泽想了想，决定放平心态，等待这场露天席地淋苦雨的梦自行结束。 他大喇喇躺着，继续任由风吹雨打。 体温越来越低，晕眩感越来越强。 ——啪嗒啪嗒，雨水在立体的人中汇聚，调皮地冲入鼻腔。 登时一股酸痛从鼻子直冲天灵盖，洛泽猛地侧身咳嗽起来，晕眩感叠加，几近干呕。 眼前一黑，洛泽晕了过去。 冷，无孔不入地往骨头缝里钻，从尾椎一路冷到头皮。 偏偏皮肤又很烫，洛泽右手搭上左臂，皮肤相触处像是地幔中焖烧的岩浆，只是分不清灼热的是手臂还是掌心。 模糊的意识逐渐归拢—— 皮肤与柔软织物的摩擦如此清晰，让人好不习惯。 洛泽有一丝恍惚，他似乎没有衤果睡的习惯…… 等等！他为什么一丝不扌圭？ 洛泽一惊，意识更清晰了几分，呼吸间喷涌而出的热量和喉咙的干痛让他意识到身体的病状。 浑身上下像被用网子和石块绑在一起，又重又痛。 他看不见，一场车祸让他双眼几近失明，视力跌至0.04，二级盲人，离全盲一步之遥。 手术是要做的，至于视力恢复，按照医生的话，手术后一两周就能看见，如果三个月视力还没有恢复，那这辈子大概就是二级盲人了。 做完手术以后太无聊，洛泽只好躺在病床上睡觉。 他轻轻叹了口气，刚刚做了个倒霉的淋雨梦，结果醒了以后更倒霉，居然发烧了……大概是术后炎症引起的。 想到这里，洛泽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他发个烧而已，为什么要脱他衣服？ 他挣扎着伸出右手去摸索床头铃。 移动中，柔软织物擦过高热的身体带起一阵颤栗。 ——嘶，洛泽僵了一瞬。 这就是眼瞎的时候身体感官被无限放大的感觉吗…… 右手探索半天也没摸到床头铃，可能记岔了，于是他又换去左边摸索。 空下来的右手轻轻抚上眼周的绷带，干爽的，丝滑的…… 怎么回事，不是纱布吗？摸上去竟像是上好的绸缎？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洛泽不小心摸到了自己的头发。 是的，他自己的头发。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短发睡一觉能变成长发！？ 这下洛泽再也无法维持淡定，双手穿入发丝间，毛糙的头发簇着手指，头皮能清晰感知到手指和发丝的纠缠。 他重重揪了一把头发。 头皮拉扯的尖锐疼痛刺激得他额角神经一跳，痛感真实。 “您醒了。” 突然自右侧响起的话语声像睡前舒缓的轻音乐，静谧深山中沉淀过的古曲，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沉稳的男人，这个发现顿时让洛泽踏实了几分。 “是医生吗？我这是怎么了？”洛泽扯了一把头发，将脸转向声源处。 “抱歉，我不是医生。” “您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温水？” 钻入洛泽耳中的嗓音像古曲轻轻弹奏，令人如沐春风，他这才意识到，对比之下，自己说话的声音简直都不能用干哑来形容，更像是拖拉机点火时火花塞积碳的声音。 洛泽轻“嗯”一声，他的确很渴，嘴唇干裂，刺痛中带着点血的铁锈味。 “冒犯了。” 随着话音落下，洛泽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将他轻柔托起，淡淡的呼吸扑在侧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海腥味。 这个人很细心，还帮他拉上了被子，动作轻柔，又很有分寸，不愧是私立医院，医护人员的素质很高。 对方应该是男护士吧，私立医院十分贴心，考虑到病人的性别，为他脱衣服护理还特意找了男护士。 只是，洛泽实在不好说，自己其实有点弯，男护士女护士都不妥当，他情愿自己来。 不过转念一想，在医生护士眼里，病人没有性别，纯粹是病人自己心里过不过得去，他自己不纠结就行了。 微凉的杯子边沿贴在唇上，洛泽就着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喉结滚动。 温热的水很好地缓解了喉咙的干痛，只是水的口感太差，水质太硬，又苦又涩，这不由得让洛泽想起梦中的“毒”雨。 身侧呼吸声的节奏好像比刚才快了一些，海腥味更浓了，洛泽眉头轻皱，不过现在他顾不上纠结这些，有更大的疑惑困扰着他。 “麻烦你请医生过来一趟，我想知道我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抱歉。” 男人沉稳的声音好像近在耳边，细小气流激得洛泽耳廓微痒。 “这里是未开发的郊星，没有医院，也……没有医生。” 洛泽愣住了，什么未开发的郊星，什么没有医院，那他现在躺的也不是病床？ 男人拿走了杯子，他说的话让洛泽越发迷茫，“我发现您的时候，下着大雨，您满身泥污又病得厉害，情急之下头发只做了简单清理，抱歉。” 对方的回答让洛泽陷入了沉思。 所以按照男人的话，之前的经历不是梦？ 洛泽用被子下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腿侧的肉，他痛哼了一声，酸爽的痛楚让他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这里是哪里？” 洛泽想要抓住刚从肩膀上抽离的手，但是他看不见，只能拧身靠向右侧，左右手一前一后同时探出。 男人挨得很近，洛泽的左手一下就碰触到了一片衣料，底下是一块柔软又充满弹性的……嗯？胸肌？ 真不是洛泽故意又摸又捏，自从看不见，触觉听觉就成了他接受信息的主要渠道，一切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阁下，请放手……我是雌虫，您是雄虫，雌雄有别。”男人的声音不再像先前那般沉稳，洛泽的手也被一把推开。 什么东西！？ 男人说的每个字洛泽都知道，但是连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雌虫？雄虫？雌雄有别？？ “这里是未开发的郊星，没有名字，只有编号uds0398。”男人一边说，一边将洛泽的手塞回被子里，拉上被子，完全盖住洛泽的肩膀。 洛泽靠坐在床头，病体的寒冷已经被他抛在一边，内心的不安叠加失明的debuff让他无法淡定，他掀开被子牢牢抓住男人的手，“什么是雌虫？什么是雄虫？你是谁？” 一连三个问题，诡异地让气氛凝固下来。 洛泽病体滚烫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我原本以为阁下只是感冒发热，您……脑部也受伤了吗？”原本沉稳的声音变了节奏，显得有些局促，“抱歉，我立刻联系雄保会将您接走。” “雄保会又是什么？” 男人已经起身，但是洛泽没有放手，他拉住男人的手掌，用足了力气。 他知道自己是眼睛受伤，不是脑子受伤，男人对他的态度尊敬有礼，耐人寻味，当务之急是要多套点信息出来。 于是他放软了态度，挂上一个客套的假笑，作为颜值爆表的帅哥，他很清楚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哪怕巅峰杀器心灵的窗户此刻被牢牢遮掩，也不妨碍他的输出，“不急，你慢慢给我说说吧，你的声音真好听，听你说话感觉病都好了。” 洛泽看不见男人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拉住的手指微微蜷缩。 顿时心里有了底。 呵，青涩的男人。 男人重新坐下，耐心地解释回答，期间几次想抽回手都被洛泽牢牢按住。 洛泽全程脸上挂着笑，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很快就把事情梳理清楚。 他穿越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他穿越到了一个虫族的世界。这里的性别不再是男人和女人，而是雌虫和雄虫。 雄虫少，雌虫多，雄尊雌卑。 不幸中的万幸，他穿成了雄虫，在又病又瞎的情况下，还能得到身旁这个男人的细心照顾，哦不，应该说这只雌虫。 洛泽此刻倒是有些庆幸自己看不见，他既然能被当成雄虫，那虫族应该跟人长得差不多，但是也难保有什么地方长得跟虫一样……看不见的情况下接受度还能高一点，至少从获得的信息和他通过触摸得到的感知来看，身边这只雌虫跟男人应该区别不大。 他呼吸间气息灼热，发烧的脑袋昏昏沉沉，但是并不妨碍他回忆指尖的触感。 充满弹性的肌肉……雌虫的身材应该很好，想到这里，洛泽摸了摸自己的胸腹。 ……！？ 怎么回事，头发长了也就算了，他的胸肌腹肌也没了！？ 所以他不是身穿，是魂穿？ 等等，他穿都穿了，还是魂穿，为什么魂穿的身体也是个盲人？ 洛泽放开了雌虫的手，双手贴上了自己的脸，一寸寸描摹自己的五官。 眉形眉骨清晰。 眼窝立体。 山根高挺，鼻尖有型，不大不小。 人中明显，嘴唇薄。 脸型周正偏小，皮肤紧绷光滑，好像没有多少肉。 组合起来……应该不会难看吧？ 洛泽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胳臂。 他要抓狂了，这简直就是白斩鸡的手感！ 他看不见，甚至不知道白不白，只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是真的瘦弱，沿着胸腹一路往下，竟然摸不出半分肌肉。 一首凉凉已经在脑中盘旋，下一刻，洛泽的脸色却突然带出一丝别扭的笑容。 嗯，有点意外，那啥尺寸够雄伟也不是不行。 2、第2章 “阁下是饿了吗？” 洛泽歪了歪头，往向声源处。 可能是雌虫看见他摸了几次肚子，以为他饿了？ “嗯……好像有点。”洛泽放软了声音。 “稍等，我去给您拿吃的。” “谢谢，你可真是太好了，心地善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洛泽嘴甜，从来不会吝啬夸奖赞美，“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喊我洛泽。” 空气又静了一瞬，在洛泽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的时候，雌虫才开口，声音飘忽，“洛泽阁下，您太客气了……我叫莫尔萨斯。” 雌虫脚步声渐远，洛泽捻着毛糙的头发，陷入了沉思。 通过交谈了解，他发现了几个棘手的问题。 莫尔萨斯口中的雄保会全称是雄虫保护协会，雄保会地位超然，权力极大，雄虫有什么问题求助都可以找雄保会，前提他得是雄虫。 虽然莫尔萨斯认为洛泽是雄虫，但是洛泽心里没底，总觉得自己好像仍然是个人……？ 如果到时候真的去了雄保会，被发现不是雄虫，甚至不是一只虫，会不会被送去研究切片？ 至于不去雄保会，一个眼盲的黑户，该怎么活下去…… 洛泽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无声叹息。 目前他是人是虫尚未可知，但至少在雌虫眼里，他是一只毫无战力的柔弱雄虫。 雌虫数量多且强壮，在洛泽听来，雌虫简直十项全能，对敌能战斗，上班能赚钱，回房能暖床，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生得了虫崽，偏偏却在雄虫面前毫无地位可言。 因为雄虫数量稀少，且可以安抚雌虫频繁的繁殖期紊乱，最重要的还是虫族生育率过低，每一只雄虫都是延续种族的希望。 一只无依无靠的眼盲雄虫，在雄保会没有登记记录，等同于查无此虫的状态，被雌虫囚禁强迫也不会有虫知道。 洛泽咬了咬腮帮子，对自己的前景感到担忧。 穿越前，他的眼睛还是有希望复明的，就算不能恢复正常视力，保底还有0.04。而现在……他大概得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术后淋雨泡水——还是被污染的雨水，他的眼睛…… 想到最后，洛泽的情绪难免低落。 他还能回家吗？ 作为双亲已故的富二代，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家了，但现在，胸膛内跳动的心脏告诉他，他想家了。 莫尔萨斯端着鱼肉往回走，一眼看见雄虫落寞的样子，与先前嘴角含笑完全不同，像是被一股阴翳气氛包裹。 “洛泽阁下，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海腥味交杂鱼腥味，伴随脚步声飘来。 洛泽吸了吸鼻头，眉头紧锁，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未开发的郊星八成是穷山恶水之地，水是苦涩的也就算了，光闻这个鱼腥味，也能猜到雌虫弄给他吃的鱼没有精心烹饪过。 手中被塞入一只碗和勺子，浓郁的鱼腥味霸道地从下方直冲入鼻孔，这股味道强势地驱散了他的愁思，洛泽艰难地咽了口唾液，比起吃他选择先回答雌虫的问题。 “我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有一件事记得特别清楚……”他将碗搁在腿上，垂着头，低声叹息，“我没有家，眼睛瞎了，无家可归……” 洛泽不知道自己摆出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怜，但是莫尔萨斯给予了最直接的反馈。 一件带着余温的轻薄衬衣落在洛泽肩头，雌虫悠扬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洛泽阁下，趁热吃，鱼煮熟后去了刺的，不嫌弃的话安心住下，在雄保会接您离开前，就把这里当成家。” 洛泽感受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衬衣，顿时有一丝不自在，雌虫为什么不给他拿一件新衣服，而是直接脱了身上穿的给他？ 刚还一本正经说雌雄有别……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什么都没有，甚至是残疾虫，长得怎么样姑且不提，最狼狈的样子都被雌虫看见了，气质和吸引力这一块就别想了。 洛泽默默告诉自己，他已经不是那个颜值爆表的富二代了，别人没道理上赶着倒贴，愿意拿出善意收留他已经很好了。他不能，也不该在条件如此艰苦的地方诸多要求。 想到这里，洛泽默默端起碗，摸索着挖了一块鱼肉，不甚熟练地往嘴里送。 忍受着冲入鼻腔和滞留在舌头上的浓重鱼腥味，随意咀嚼几口，确认无刺后便硬吞了下去，这一刹那满腹的情绪压都压不住，似乎眼周都冒出一股酸痛感。 “谢谢你，莫尔萨斯。” 洛泽为自己的倒霉遭遇而气闷，但是落在莫尔萨斯的眼里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 他只不过是给雄虫一碗挑了刺的鱼肉，雄虫就连连道谢，是肉眼可见的感动。 莫尔萨斯从没见过如此谦逊有礼的雄虫，有贵族雄虫的气质容貌，却没有他们的傲慢和高高在上。 只可惜雄虫的那一双眼睛。 “莫尔萨斯，我不想去雄保会……”洛泽声音低低，手指紧紧扣在碗沿，指节泛白，“我能不能留下来……？” 空气再一次安静下来。 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和反应，让洛泽有些焦躁，他只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尽力捕捉雌虫细小动静发出的声音。 “阁下，您可能不清楚，未开发的郊星什么都没有。”雄虫们贪图享乐，说要留下来大概是因为不了解郊星的恶劣物质条件，莫尔萨斯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说清楚，“这里没有餐馆，没有服装店，没有娱乐设施，甚至连星网的信号都不能覆盖。” ……没有服装店吗？披在肩膀上的衬衣存在感突然强烈起来，洛泽瞬间脑补出了落魄山沟沟里与世隔绝的贫困雌虫，在有客人的时候才穿上珍藏已久，唯有的体面衣服。 莫尔萨斯不可能知道眼前这只雄虫头脑风暴后的关注点歪去了哪里，他把雄虫的沉默理解成退缩，以至于雄虫开口说的下一句话，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想留下来，虽然看不见，但是我会努力的。” 努力让好心的雌虫摆脱贫困。 洛泽在心里琢磨，但是他没说出口，他有不少赚钱的点子，不知道在虫族适不适用，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他没有画饼的习惯，所以咽下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莫尔萨斯离群索居多年，虫生中第一次见到洛泽这样的雄虫，要不是没有虫纹的脖颈摆在眼前，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一只雌虫了。 雄虫居然没有挑剔生活条件，还示意自己会努力习惯这样的生活？ 有点不可思议。 洛泽捕捉到雌虫轻漾的笑声，心底的各种负面情绪神奇地被对方的话安抚。 “您当然可以留下来，我也会努力的，努力照顾好您。” 洛泽心底感动，真是好人啊！ 哦不，真是好虫啊！ 感动归感动，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偏偏不如人意。 莫尔萨斯没有联系雄保会，洛泽的担忧去了一半，他喝了一支雌虫提供的药剂便沉沉睡去。 半夜，洛泽高烧又起，他是被摇醒的。 “洛泽阁下，您感觉怎么样？”雌虫沉稳的声音此刻透着焦急，“能听到我说话吗？” 洛泽迷迷蒙蒙哼了一声。 “还是通知雄保会吧？我怕您的病情恶化，这里的医疗条件——” 莫尔萨斯话说了一半，就被雄虫一把抓住了手，他的话戛然而止，雄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扯过去，他身形一晃，跌落在柔软被褥间。 “不去雄保会，不去，不去雄保会……” 雄虫抱着他的腰，翻来覆去嘟囔着，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腹肌上，像有一台压力泵在加速血液的流动。 “阁下，您先放手……” 莫尔萨斯从来没有这样跟雄虫近距离接触过，他刚洗完澡就听见雄虫如风箱声般的梦呓，他匆忙穿了条裤子就来查探雄虫的状态，都没来得及穿上上衣，现在皮肤贴着皮肤，让他浑身腾起热意，他挣动几下，在听见雄虫不停低声喊冷，轻轻颤抖着往他怀里钻时停了下来。 他双唇抿紧，面色严肃地凝视着雄虫。 雄虫滚烫的面颊在他腹部蹭了蹭，好像一路烫到了心脏。 莫尔萨斯迟疑地探出手，雄虫是养尊处优的，病状泛红的皮肤仍像虫崽一样光滑细致。 他的手指尚未触碰到雄虫的脸便换了方向，轻轻拨开垂在雄虫眉眼间的银色长发，未完全清理干净的银发不仅毛糙还打绺，但也难掩雄虫精致的容貌。 莫尔萨斯的肤色介于小麦色和黑巧克力色之间，像是经过反复烘烤的焦糖色。雄虫泛红的苍白皮肤紧贴着他壁垒分明的腹肌，一淡色一深色，对比鲜明。 莫尔萨斯喉结滚动，雄虫似乎仍觉寒冷，又是一阵轻颤，圈着莫尔萨斯腰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莫尔萨斯：“……” “得罪了。”莫尔萨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虚虚围住雄虫的肩膀。 他瞪着眼睛，毫无睡意，雄虫可能是因为高烧难受，迟迟没有睡熟，时不时翻来覆去，但始终勾着他，往他怀里钻，还将脸贴在他皮肤上，最后大概是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垫着他的胸膛才老实下来，梦呓也变为呼息灼热的轻鼾，像壁炉的炭火炙烤着莫尔萨斯。 莫尔萨斯独自生活多年，背负着安息之地卡瓦它的诅咒，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亲密拥抱一只雄虫，这种不真实感让他心脏怦怦跳动，像是被石子激起了心湖的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3、第3章 洛泽时冷时热，神智昏聩间本能紧紧抱住热源，带着淡淡水汽的热源散发着好闻的香味，熟悉的香味若有若无，他一时记不起是在哪闻过这种味道。 香味舒缓助眠令人安心，洛泽放松了精神又陷入睡梦中。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身体虚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只觉得疲惫和昏沉。总有声音在喊他，迷迷糊糊醒着的时候，不是被喂水就是被塞一嘴难吃的流食，洛泽紧闭着嘴，本能拒绝。 再后来洛泽记不清了，唯一的印象是嘴唇被温和柔软撬开，一股热液被送入口中，穿过食道滑入胃囊中，一路将身体点燃，彻底驱散了寒冷的昏沉。 再醒时，洛泽神清气爽，仿佛病症一夜之间离他而去。 意识和感知刚刚回归，洛泽就僵住了，他一动不动，皮肤和皮肤相贴的触感分外明显——他这是被人拢在怀里？ 洛泽脑中警铃大作，他生病的时候应该没被怎么样吧……！？ “阁下，您醒了？”身后胸腔震动，让洛泽头皮发麻。 似乎是察觉到洛泽的僵硬和沉默，雌虫松开了洛泽，低声说道：“……抱歉。” 洛泽坐起身，揉搓后脖颈，随着身后热源离开，他才回过味来。 莫尔萨斯是雌虫，哪怕像男人，哪怕身体强壮，也无法改变是雌虫的事实，四舍五入约等于0。 所以洛泽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 想到这里，洛泽立马改变了态度。 开玩笑，雌虫又是收留他又是照顾他，他要还甩脸子，怕不是老寿星吃石比霜——活得不耐烦了。 他对着声源的方向捞了捞，没有碰触到雌虫。 于是他扬起脸，又挂上客套的假笑，“莫尔萨斯，感谢你照顾我，该说抱歉的是我，不是对你不满，只是……我从来没跟人，没跟虫一起睡过，一下子有些不习惯……” 说完，还摆出了一副懊恼的表情。 洛泽懊恼的表情虽然摆得拙劣，但是成功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莫尔萨斯第一次见雄虫因为没有的错误而道歉，态度与他想象中暴虐雄虫的样子天差地别，特别是雄虫懊恼的样子，能让他心生愧疚。 他眸光微动，透窗而过的阳光笼着雄虫，光线中灰尘轻舞，雄虫周身披上一层朦胧暖光，是恰到好处的温馨。 对方说……从没跟虫一起睡过，他……是第一个？ 莫尔萨斯突然蜷起手指，火辣的感觉蔓延上脸庞。 他摇了摇头，轻呼出一口气。 “阁下没有生气就好，我很高兴能帮上您的忙。” 莫尔萨斯重新回到了床边，轻轻点了点洛泽眼上缠着的缎带，“可以取下看看您的眼睛状况吗？” 洛泽虽然不懂雌虫的用意，还是点了点头。 眼周的束缚被解开取下，久未睁开眼睛有种眼皮黏连在一起的错觉。 洛泽眼睫微颤，好像并没有术后的不适感？ 他还以为这具身体也是刚做完眼部手术，所以他才会穿到这身体里……虽然这个理由听上去很扯也很牵强。 想不通搞不明白的事不要去纠结，否则只能徒增烦恼，这句话在父母离世时洛泽就反复过告诉自己。 不管他为什么会穿过来，既然结果已定，还是该往前看。 按捺住内心微弱的期待感，他尝试着撑起眼皮。 仅仅掀开一条缝，光线的刺激就让眼睛产生一丝酸痛，眼泪不可控地流了出来。 雄虫坐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阴影中，正对着莫尔萨斯微微仰头，苍白的皮肤上泪痕蜿蜒，像精美的艺术品沾染了泥尘，脆弱孤美中透着几分惨淡。 莫尔萨斯捏紧了手中的缎带，雄虫的模样狠狠击溃了他的理智，冲动涌起，他将雄虫的脑袋轻轻揽过来，避开眼周，侧按在胸口，带着茧子的手指温柔拭去泪液。 脸颊再一次贴上柔韧的胸肌，洛泽满头问号，等他意识到雌虫正一边擦着他的眼泪，一边安抚轻拍他的背，一副把他当成柔弱小可怜的样子，这一刻，洛泽心情真是一言难尽的微妙。 这算什么？大猛1不要面子的吗！ 算了算了，面子又不能当饭吃，更何况，这种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洛泽默不作声，也没推开雌虫，今天雌虫身上没有那股子令人讨厌的海腥味，倒是有点浅淡好闻的味道。 耳畔传来雌虫有力又充满节奏的心跳声，莫名让洛泽感到安心，他再次试着睁开眼睛—— 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至少能感觉到光和大片模糊的色团。 果然眼睛还是有问题的。 虽然不是期待中的结果，但也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 洛泽眨了眨眼，努力适应眼周的酸胀感。 眼前是大块的棕色团，边缘还有一小片玫红色团。 睫毛被泪液黏住，刺得眼睛微痒，洛泽想揉眼睛，但是他忍住了，他频繁眨眼将泪液挤出眼眶。 洛泽努力适应了很久，雌虫没有催促和询问，只是静静揽着他。 等洛泽回过神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视力极差，但是贴在眼前的景物还是能勉强看见一些，就比如现在，他看见了胸肌。 简直了，这胸肌是怎么练的！？ 大而饱满，形状漂亮，完美的体脂率，肌肉没有过分拉丝，也没有脂肪堆积覆盖的感觉。 莫尔萨斯不自在地微微后仰，雄虫自从睁开眼，就一直在观察他的胸腹肌肉，始终只隔着一拳距离，像检测探照仪一样扫过每一寸肌肉。 莫尔萨斯莫名地感到羞耻，他不明白谦逊有礼的雄虫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为何会突然这么，这么…… 雄虫目光所过之处就像被点燃一般，而雄虫散落的发丝偶尔刮蹭到皮肤，激起的痒意更是从尾椎骨一路升到头顶。 洛泽有点意外，雌虫竟然是这种肤色，配上壁垒分明的漂亮肌肉，够野。 玫红色团范围内还有一颗痣。 洛泽差点没移开眼。 他不应该，也不能是好这一口的吧？ 终于洛泽收回了目光，一时间有点恍惚，大概是以前没遇见过这款类型，这会乍一看他倒有点理解这种类型的吸引力所在。 他没再去看雌虫，他还没做好心里准备，怕万一看见雌虫真的哪里长得跟虫一样后，会做出冲动又负面的举动。 为了转移注意力，洛泽抓了一撮发梢凑到眼前。 好家伙，这是什么发色？ 不白不灰，发丝表面带着点金属的光泽，虽然有些脏，但是仍能看出头发表面的珠光感。 恕他直言，这头发颜色看起来跟假发一样…… 是染发也染不出来的效果。 莫尔萨斯原本忍着羞耻屏住呼吸，站着让雄虫打量，他看得出来，雄虫视力不佳，但是没有失明，凑得极近才能看见。 一只雄虫这样打量一只雌虫，其背后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雄虫对雌虫的身体感兴趣。 莫尔萨斯设想了很多，手心因兴奋而微微冒汗。 他等着雄虫抬头，想看看雄虫的眼睛是不是跟他想象中一样好看。 令他失望的是，雄虫好像压根对他的样貌不感兴趣，不仅一眼都没有给他，还自顾自摆弄起了头发。 莫尔萨斯抿紧了唇，看着雄虫银色发顶，明知故问：“洛泽阁下，您的眼睛是不是能够看见东西？” 洛泽仰起脸望向莫尔萨斯头的位置，视线中是一块模糊的色团，“嗯，能看见，就是看不太清。” 雄虫眼神没有焦距，金色眼瞳宛如琉璃浸着碎金，虽然剔透却有些空洞无神。 莫尔萨斯面露惊艳，这个发色和瞳色的组合……和皇室里贝瑞斯家族的那些虫很像，只不过洛泽阁下的发色更纯粹饱满，瞳色也更趋近于典籍中的神授血脉，自带雍容贵气。 话说回来，那些古老家族的血脉都是宝贝疙瘩，怎么会让一只雄虫流落郊星。 洛泽阁下原本就面容精致，没想到被掩藏的眼睛才是最华美的宝藏。 莫尔萨斯定定凝视着雄虫，一时失了言语。 洛泽顿了顿，又摆出笑容，顺便吐露一串不要钱的赞扬，“还好我现在能看见，莫尔萨斯果然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你是我见过最美的雌虫。” 洛泽觉得自己没说谎，他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见过莫尔萨斯这一只虫，夸对方最美完全没毛病。 只不过刚才夸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应该夸对方帅，还是夸对方美。考虑到对方是一只雌虫，夸美可能更具普适性，他总不能夸对方强壮吧？ 如果一只雄虫对着一只雌虫说“你是我见过最美的雌虫。”那一定是最动听的情话之一。 在洛泽说出这句话之前，莫尔萨斯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事实上，在雄虫说出这句赞美后，莫尔萨斯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雄虫都喜欢身材娇软的矮个雌虫，甚至这类雌虫还有个别称——亚雌。 莫尔萨斯有自知之明，他跟亚雌的形象完全不沾边。 洛泽阁下不是他的雄主，甚至都不是情侣，他怎么可能会是雄虫见过最美的雌虫？ 雄虫甚至都不愿意凑近看看他的脸。 对方根本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个认知让莫尔萨斯面色僵硬，哪怕知道雄虫看不见他的表情，他还是掩饰般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洛泽阁下说笑了，您……真的觉得我美吗？” “当然，你是最美的。”洛泽没有丝毫犹豫给予肯定，他见多了，这种时候犹豫会被怀疑，果断方显真诚。 是人都爱听好话，虫肯定也是一样的，他吃人嘴软，动动嘴皮子夸几句那是应该的！ “既然您觉得我美，那您愿意当我的雄主吗？”莫尔萨斯垂眸敛眉。 洛泽一愣，“什么是雄主？” “就是——”莫尔萨斯沉沉的嗓音故意拉长，“娶我。” “噗……”洛泽万万没想到，雌虫原来对他怀有这种心思，残疾雄虫都这么吃香？ 对方既然把话说出来了，他还真就认真思考了一下。 结果他脑海中下意识跳出来的画面是漂亮的胸肌和色气的痣。 雌虫救了他，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在这里他无依无靠，跟雌虫相处时间虽短却感觉不错，洛泽并不反感，他唯一介意的，是雌虫会不会真的有哪长得跟虫一样。 反正他也看不见…… “可以。” 4、第4章 莫尔萨斯瞳孔瞬间变成一道竖线，“您真的愿意娶我？” “当然是真的。”雄虫身影隐于阳光照射不到的暗处，扬起的脸上却挂着比光还耀眼的笑容，像刺破深海的光束，穿透乌云的闪电，轻易击中莫尔萨斯的心脏。 莫尔萨斯一把抱住洛泽，将脸埋在肩颈间，严丝合缝紧贴在一起，轻轻松松原地转了几圈。 洛泽：……！？ 可恶，猛1突然觉得很没面子怎么办？ 洛泽攀着雌虫的肩膀，龇牙咧嘴，暗暗告诉自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开始锻炼，肯定来得及！ 他一定有机会，让雌虫感受到他的刚猛！ “谢谢您……可惜我不配。”莫尔萨斯松开雄虫，偏移视线。 他自嘲一笑，被安息之地卡瓦它诅咒的虫，当然不配。 从雄虫嘴里得到了让他心悸的回答，却没能让心情好转起来，他克制地蜷紧了手指，“您现在想吃点东西吗？还是再休息会，或者洗个澡？” 洛泽轻“嗯”一声，没有再延续配不配的话题，莫尔萨斯可能只是话赶话，跟他开个玩笑而已，他不认为对方真的恨嫁到迫切需要一只残疾雄虫来娶。 他抓了抓毛糙打绺的头发，“想洗澡。” “洗澡的话……”莫尔萨斯又将目光转了回来，“您稍等，我先去烧水。” 洗澡还要烧水，听起来就很麻烦，他以后大概不能天天洗澡了……？ 形象管理最基本的一条就是洗澡，再帅的帅哥不洗澡也会变得油腻。 加上洛泽多少有点洁癖，此刻一听，越发觉得改善生活势在必行。 视线内模糊一片，雌虫的脚步声和倾泻的水声钻入耳中，洛泽伸着双手缓缓摸索，熟悉屋内布局。 雌虫的房子里很空荡，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更别提摆设了，“莫尔萨斯，郊星没有服装店，那有其他商店吗？” 窸窣的动静声突然停止，不过片刻又继续响起。 “……没有商店，不过有一处简易市集。”雌虫声音悠扬低沉，还是那般好听。 “您是想买什么吗？”莫尔萨斯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市集可能没有您想要的，如果您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帮您去买。” 洛泽哽住了，连商店都没有…… “没什么，随便问问，那你们怎么赚钱？”他不死心地问道。 “这里用不上星币，市集上大多是以物换物，或者用蓝斑眼贝壳作为报酬。”雌虫的声音有些远，但是对方贴心地提高了音量，“蓝斑眼贝壳是这里的特产，有商队定期来收购，可以用它换星币。” 洛泽沉默了。 郊星比他想象中还要落后——星网信号没有覆盖，商店也没有，连星币都不怎么流通，这让他怎么发挥？ “洛泽阁下？”他的沉默似乎引起了雌虫的注意，一串脚步声逐渐向他靠近，“您……” 莫尔萨斯欲言又止。 “水已经准备好了，我来服侍您洗澡？” 虽然已经熟悉雌虫一直用敬语喊他，但是这种把他当大爷一样供起来的感觉，多少让洛泽有些愧不敢当。 “谢谢，我可以自己洗的。” 洛泽还从来没让别人帮他洗过澡，哪怕是车祸和手术，也只是护理简单的擦身。 私立医院看护周到是因为支付了高额费用，莫尔萨斯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图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有，对雌虫来说唯一有用的就是雄虫可以安抚繁殖期紊乱，可是雌虫刚刚婉拒了他成为对方的雄主。 “莫尔萨斯，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莫尔萨斯扶着洛泽的手，引着他走向浴室。 “阁下不必有心理负担，您是雄虫，任何一只雌虫都会这样做的。”雌虫状似无意地问：“您刚才问起商店和赚钱，是有计划离开郊星去其他星吗？” 洛泽摇摇头，冲着莫尔萨斯的方向扬起一个笑脸，坦言道：“我无家可归，莫尔萨斯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不离开郊星我也不会离开。” 为了生存，洛泽藏起了那一点傲慢和冷漠，在雌虫面前摆出了弱者的模样，说着以退为进的话。 “要是莫尔萨斯改变主意不再收留我，一定要告诉我，你这么好这么善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到时我会乖乖离开郊星的。” 洛泽感觉扶着自己的手突然用力收紧，雌虫停下了脚步，耳边是一字一句郑重许诺，“洛泽阁下，您可以永远把这里当成家，直到我生命尽头。” 洛泽下意识睁大眼睛，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他说不上来这一刻是什么心情，心底像有一堆凤仙花的果荚一同炸裂，虽小却能量十足，没有杀伤力却将种子洒得到处都是。 他没想到莫尔萨斯会是如此反应。 家。 一个对他来说很遥远的字眼。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刚认识的雌虫愿意给他一个家，不是一个临时的庇护所，而是以雌虫余生为承诺的家。 洛泽感动坏了，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一股冲动，他告诉自己，哪怕莫尔萨斯真的哪里长得跟虫一样，他也能接受。 “洛泽阁下，现在水温正好，沐浴露在这边，您需要帮忙或者水凉了都可以喊我，我就在门外。”莫尔萨斯将洛泽引到位置，絮絮叨叨嘱咐了一遍，“您的衣服洗干净放在挂架上，就在您左手边……” 等莫尔萨斯的脚步声离开浴室，洛泽才褪下衣服开始摸索，视线内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贴得极近才能看见。 他吸了吸鼻子。 而后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将脸贴在洗手台上，他看见一罐子金属喷雾上写着“紊乱舒缓剂”，旁边另一罐写着“信息素抑制剂”。 他依次拿起闻了闻，果然不是错觉，在那罐信息素抑制剂上闻到了海腥味，跟先前莫尔萨斯身上的味道一样。 信息素？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洛泽挠了挠头，将金属罐放回洗手台，转身摸索浴缸。 这时，猝不及防的晕眩感袭来，他脚底一滑—— “砰”的一声在浴室格外清晰。 莫尔萨斯第一时间冲进浴室，捞起摔倒在地的洛泽，“您还好吧？” “嘶——” 洛泽脸都黑了，身体上的痛楚还是其次，这种废物般的无力感更让他难受。 他捏紧了拳，偏偏又无法当着莫尔萨斯的面发作。 洛泽隐忍的模样让莫尔萨斯面露担忧，“您是不是哪里摔疼了？” 雌虫一把抱起洛泽，还是个近似于公主抱的姿势。 洛泽的脸更黑了。 生平第一次被别人公主抱，这种羞耻感让他气血上涌。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怀念过自己强壮的身躯和健美的肌肉。 莫尔萨斯小心翼翼将洛泽放入浴缸，轻轻抚过他磕碰泛红的皮肤，“您眼睛看不见，还是我服侍您吧。” 洛泽双眼紧闭，眼睫微颤，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好怪。 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感。 自从他穿越，面对莫尔萨斯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坦诚，可能雌虫已经习惯了。 雌虫呼吸清浅，动作轻柔，正用湿透的毛巾浸润他的头发。 洛泽索性破罐子破摔，像条死鱼一样躺平。 温热的水流渗透发丝，在头皮汇聚，带走泥尘和脏污，瞬间舒畅轻盈的感觉，好像全部毛孔都打开了，洛泽坐起，银色发丝贴服地聚成一把，覆在他的背后。 雌虫身上浅淡好闻的味道又飘了过来，好像是某种花草的香味。 洗去泥污的银发泛着莹润珠光，像拉丝的液态金属，水流顺着发丝划过挺拔背脊，最后隐没水中。 莫尔萨斯双手皮肤粗糙，还带着茧子，只要稍稍用力，就会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红印。 雌虫掬起一捧水，晶莹水珠顺着苍白细致的皮肤滑落，搓揉皮肤的手像上瘾一样无法停止。苍白皮肤上覆着沐浴露细腻的泡沫，像被涂抹了美味的奶油，分不清是泡沫更白还是皮肤更白。揉搓的手像是奶油间的巧克力，对比分明。 莫尔萨斯中途加了两次热水，干活仔细程度堪比核桃雕刻。 洛泽几次欲言又止，水汽蒸腾间，他都快被泡成红壳虾了。 好在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雌虫。 “莫尔萨斯，说好的今天来找我，你窝在家里做什么呢？”伴随开门声，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隔壁房间响起，“你怎么大白天的洗澡？” 卢伦一如往常推开了莫尔萨斯的家门。 浴室有水声，想到莫尔萨斯爽约，却有闲工夫洗澡，卢伦语气恶劣起来，“求我办事，还让我上赶着找你，真有你的！医生我替你联系上了，还有，我早就想问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买主星死贵的品牌衣服？” “卢伦，站住。”莫尔萨斯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卢伦嗤笑一声，“站什么住，你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 他站在浴室门口，像是突然被掐住了嗓子，“过……” 莫尔萨斯眼神幽深晦涩，他抱着一只银发的虫，将虫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湿漉漉的银发。 “你，你，你——和他，他——”卢伦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伸手指着他俩，语无伦次，“你搞什么！？” “他是谁！郊星哪来的亚雌！？” 5、第5章 “你告诉我这位阁下是雄虫，不是亚雌？”卢伦呆滞地盯着洛泽的脸，语气满是不可置信，“你这是什么运气？住在郊星还能有雄虫掉你跟前？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卢伦，这件事必须保密。”莫尔萨斯用毛巾轻柔擦拭洛泽的银发。 洛泽垂眸，一声不吭。 “当然要保密，开玩笑，这里全是雌虫，连亚雌都没有，要是被知道你藏着一只雄虫，啧啧，会有什么后果还真不好说……” 卢伦一边打量着洛泽，一边小声嘀咕，“这位雄虫阁下长得真是俊美啊……” 洛泽耳朵动了动，听见了对方的夸赞。 很好，穿过来还是帅哥。 他默默将自己的定位从“纯纯的废物”挪到了“有料的花瓶”。 莫尔萨斯面无表情瞥了一眼卢伦。 “莫尔萨斯，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你……再好好想想……”卢伦对着莫尔萨斯挤眉弄眼，斟酌着用词，“不上报雄保会，擅自……擅自留下雄虫阁下是违法的，如果你需要，完全可以回主星嘛，皇室那——” “卢伦！”莫尔萨斯猛然提高音量，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让卢伦眼角一跳。 “是我主动想留下来的。”洛泽轻飘飘一句话，成功打散了两只雌虫间紧张的气氛。 有意思，虽然洛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这只叫卢伦的雌虫语气扭捏，大概以为莫尔萨斯拘禁雄虫，但是当着他的面，只能说擅自留下，而且对方话里还提到了皇室，听起来莫尔萨斯住在郊星还有什么隐情。 “你要的东西我带了一部分过来，放在门外，你来查验一下吧。”卢伦起身往门外走。 莫尔萨斯用毛巾包裹住洛泽的发梢，捏了捏，“洛泽阁下，有事随时喊我。” 说完，他放下毛巾，跟着出了门。 卢伦远远站在一棵树下，倚在树干上，嘴里衔着一支烟，暗红火星随着吸入变得显眼。 莫尔萨斯缓步走到卢伦面前，“问吧。” 卢伦望了一眼远处的房子，“这位阁下真的是被你捡到的？” “是。” “他愿意留下来，你就把他留下了？”卢伦一脸不解，“你不是讨厌雄虫吗？按照皇室对你的态度，你甚至可以选只a级雄虫，当初在主星你一个都看不上，跑郊星来反倒看中一只眼盲雄虫？” “这位阁下……不一样。”莫尔萨斯抬眼望着树枝树叶，语气淡淡的，“他说愿意娶我。” “这位阁下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卢伦烦闷地吐出一口烟，“醒醒，愿意娶你的雄虫多了，前提是大家都不知道你的诅咒。” “我明白。” “你托我办事买东西，全是为了这位阁下？”卢伦手指夹着烟，面朝一边扬了扬头，“食材佐料都在那，其他东西还没到。” “嗯，谢谢，下次去信号塔我会把星币转给你。”莫尔萨斯看了眼堆在房子旁边的金属箱，“那医生？” “联系好了，在路上，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想想，怎么让医生不泄露他的出诊对象是雄虫。”卢伦将烟头扔在地上，脚尖踩住碾了碾。 莫尔萨斯转身向房子走去，“我说可能没用，但雄虫阁下嘱咐医生保密，那医生就不会泄露。” 看着对方挺拔的背影，卢伦张了张嘴，吐出一句，“你……身体还好吗？” “暂时死不了。” 洛泽原本想继续熟悉房中布局，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又是那股熟悉的晕眩感袭来，他不得不坐在椅子上等待身体恢复正常。 太弱了，这身体也太缺乏运动了！ 一丝微风从窗缝间穿过，吹在半干的头发上，洛泽打了一个激灵。 头脑清醒几分，他摸索着站起，贴着家具和墙壁缓慢移动。 “阁下，我来扶您呀！”伴随开门声，卢伦的声音传了过来。 很快，一双手搭上了洛泽的手臂。 洛泽皱了皱眉，“谢谢，我自己可以，莫尔萨斯呢？” “他啊，做饭去了，让我过来照顾您。”卢伦没有松手，仍然虚扶着洛泽。 “做……饭？”洛泽登时想起那些味道古怪的流食和腥味冲天的鱼，他一时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 话匣子卢伦很自然接过话头，“莫尔萨斯的厨艺当初在学……呃，学过的，阁下放心，等着享用就行。我可太怀念他做的鱼了，还有烧蛋和甜叶蜜……” 卢伦絮絮叨叨，洛泽却沉默了。 先前的一碗鱼肉，让洛泽本能感觉莫尔萨斯的厨艺水平跟他半斤八两。 照理父母走得早，孩子的自理能力更强，但洛泽是个例外，他是富二代，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所以某些方面的自理能力跟没有一样。 这某些方面就包括了做饭。 有饭店有保姆，他学这种毫无用处的技能做什么？ 他只要有钱就行了。 是的，可他现在没钱了，却还保留着各种顶级美味通过味蕾传达愉悦的记忆。 落差和某种意义上的折磨，让洛泽更沉默了。 卢伦看着眼前雄虫立体的侧脸和抿紧的唇，识趣地终止了话题，他用余光瞟了瞟通往餐厅的门，而后压低声音说道：“阁下，这里星网信号无法覆盖，您要想联系谁，我可以帮您跑一趟信号塔。” “谢谢，我没有想联系的。” “啊？阁下家中没有雌虫等您回去吗？或者雄父雌父？”卢伦语气充满疑惑。 洛泽觉得，这只雌虫问题太多，话太密了。 “我原本没有家，当然也没有雌虫，现在这里是我的家，莫尔萨斯算是家中等我的雌虫吗？” 卢伦一愣，眉头蹙起，“阁下开玩笑了，我指的是您娶的雌虫——雌君雌侍雌奴。” 洛泽故意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我没有娶过雌虫，还是单身。” 卢伦惊讶地轻“啊”一声，“真的吗？那阁下要不要考虑一下我，雄虫能娶好多个，我能当雌侍就满足了。” 洛泽：……？ 一个两个都这样，上来就直奔主题谈婚论嫁，虫族的风气居然如此开放……倒显得他有些古板了。 “抱歉，我暂时没这个想法，娶一个就够了。” 这次卢伦彻底沉寂下去，默默搀扶洛泽坐到餐厅的椅子上，才离开去帮忙。 “我刚才试探了一下。”卢伦凑到莫尔萨斯耳边轻声耳语，“不得不承认，这位阁下的确不一样。” 莫尔萨斯一把攥住卢伦的胳膊，“你！” 卢伦拍拍莫尔萨斯的手，“嘘——别紧张，我就是问问他愿不愿意也顺便让我当个雌侍。” 攥住胳膊的手收得更紧了。 “哎，轻点，他拒绝我了，还说娶一个就够了。”卢伦一边摇头，一边感慨，“长得俊美的单身雄虫，还愿意只娶一只雌虫，怪不得他等级低，眼睛看不见，还能打动你。” “洛泽阁下愿意只娶一只雌虫？”莫尔萨斯下意识扫了一眼餐厅方向。 “你不知道？”卢伦从钳制中挣开，伸手摸走一枚摆在盘中的甜叶蜜，丢进嘴里，“话说，要不要我帮你再试探一下他对卡瓦它诅咒的态度？” “不用，现在这样很好。”莫尔萨斯用毛巾擦了擦手，垂眸继续摆弄食材，“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不想再试探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只想过好眼前。” 卢伦一拳捶在莫尔萨斯肩上，转头抹了一把脸，“能不能盼自己点好，再说我要揍你了！” “好了，别哭了，帮我端菜。”低缓的笑声沉稳闲适。 “哭个屁，谁哭了！”卢伦踢了一脚柜子，抄起两碟盘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厨房。 洛泽坐在餐桌旁，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他已经有些习惯水的苦涩口感，他现在对水和食物没有了世俗的谷欠望，饥饿感不强烈的时候，他甚至不想多吃一口东西。 脚步声传来，视野内模糊的色团变化，耳边响起金属和桌面轻轻碰撞的声音。 一股食物的香味飘了过来。 洛泽将脸贴上桌子。 虽然味道可能无法恭维，但是闻上去还不错，比鱼腥味强太多了。 他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些食物。 “洛泽阁下，小心烫。” 洛泽还没观察到，就被莫尔萨斯揽了回来。 莫尔萨斯坐在洛泽身侧，身上带着食物的香味，“我服侍您用餐。” 洛泽不想当巨婴，“我自己可以的。” “嗯，您可以的，慢慢来，现在有点烫，您稍等。” 洛泽发现，雌虫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是压根没有给他餐具的意思。 莫尔萨斯切下一块鱼肉，将嵌在肉中的鱼刺一根根剔除，再淋上少许汤汁，搁在勺子上，确认过温度后，送到洛泽嘴边。 “洛泽阁下。” 一股鱼香钻入洛泽鼻中，勾起了腹中饥饿感。 他犹豫地张开嘴，金属勺小心又缓慢地被送入口中。 被喂饭这种体验让他涌起一丝燥意，不过很快被唇齿间爆发的美味席卷一空。 鱼肉嫩滑，入口即化，鲜美无比，除了初尝时的咸鲜，充斥口腔的醇香，最后还带了一丝鱼肉的甘甜。 洛泽不可置信地咀嚼着，这也太好吃了！ 不仅食材本身好，烹饪火候也掌握得恰到好处。 怪不得卢伦对莫尔萨斯做的鱼念念不忘，这才是他真正的烹饪水平吗…… 洛泽有些恍惚，跟他之前吃的腥味十足的鱼对比过于强烈了。 一口又一口，雌虫送到嘴边的食物洛泽来者不拒，他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无一例外每道食物都很美味，有些还是他分辨不出的品种。 他感觉很久没有吃这么撑了，吃到最后只有一个念头，不愧是虫族的雌虫，果然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他刚醒那会，莫尔萨斯给他科普的说法还算是谦虚了，妥妥顶级大厨的水平。 洛泽吃得津津有味不停夸赞，莫尔萨斯喂得耐心十足唇角含笑，全程被迫观看的卢伦瞬间觉得美味都变了味，没以前香了。 “吃饱了，我有事，先走了。” 等卢伦走了，洛泽才问出心中的疑惑，“莫尔萨斯，这些食材是卢伦送来的吧，花的星币？还是用蓝斑眼贝壳换的？” 雌虫虽然回答不要钱，但是洛泽没完全相信，他甚至觉得雌虫平时吃的就是那种难吃的食物，当雌虫发现他挑剔食物以后，特意托卢伦买的食材。 洛泽一直怀着过意不去的心情，直到当晚，这种情绪被再次扩大。 莫尔萨斯的房子是自己建的，布局分配也十分随意，房子不大，只有一层，洛泽很快就摸索熟悉了。 除了浴室，其他房间基本上都有一扇门直接通往室外，而且还不上锁，不知道是治安够好，还是雌虫觉得没东西可以被偷。 视力所限，另外一些关于房子的构造，则是莫尔萨斯讲给他听的。 比如房子所建之处地势高，屋顶的折面斜坡上铺满了蓝瓦，工具房的顶上是储水箱，房子背面有一块地安装了风光能收集装置。 当然，洛泽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莫尔萨斯的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 他迷迷糊糊不清醒的时候不会想这么多，现在清醒了才意识到，自己发烧的时候可能坦诚地与雌虫同床共枕睡了很久。 难怪醒的时候被雌虫拢在怀里。 虽然有点尴尬，但是比起洗澡实在算不上什么。 “洛泽阁下，床铺好了，您可以睡觉了。”莫尔萨斯扶着洛泽，将他引到床边。 洛泽摸索着爬上床，在一侧躺好。 “您可以往中间再挪一点。” 洛泽将脑袋转向声源处，“莫尔萨斯不一起睡吗？” 莫尔萨斯捏着被子的手无意识抓紧，“我睡沙发就行。” 洛泽歪了歪脑袋，这床应该有一米五左右，睡两个人不成问题，可沙发太短，莫尔萨斯根本无法伸直手脚。 该睡沙发的是被收留的他，而不是房子的主人。 “莫尔萨斯一起睡吧，如果你不习惯，我去睡沙发。”洛泽拍了拍半边床，另一手抓住雌虫的手臂。 “……好，您先睡，我洗漱完就来。”莫尔萨斯很快就妥协了。 洛泽轻“嗯”一声，任由雌虫帮他盖好被子。 他阖上眼，放缓呼吸，他越显得放松随意，莫尔萨斯才越不会觉得别扭。 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了片刻，不多久脚步声也没了，床垫微微按压的动静从一侧传来，洛泽没有睁眼，装作睡着的样子。 “洛泽阁下，您睡着了吗？”雌虫如同气音般的轻声低语响起。 洛泽犹豫要不要回答，还是索性装作睡着了。 就这一犹豫的工夫，好闻的花草香味变得清晰了一些，雌虫呼吸的声音近在耳边。 不过片刻，呼吸声突然消失了，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 洛泽猛然睁开了眼。 6、第6章 月夜静谧的光镀在眼前雌虫的侧脸上，雌虫双眸紧闭，眼睫盛托银白清辉，洛泽看不真切，隐没在阴影中的轮廓像安放于肃穆博物馆中的雕像。 莫尔萨斯的唇带着淡淡的温度，贴在他的唇上，很轻，像一片落下的羽毛。 几个呼吸后，雌虫微微后退，睁开了眼。 洛泽无法捕捉雌虫的表情，焦糖色的脸随着退离化作一团朦胧色块。 “莫尔萨斯，在做什么？”洛泽的目光追随着那团远去的色团。 “洛，洛泽阁下，您，对不起，我——”身侧的动静声变大，雌虫似乎想要翻身下床。 洛泽坐起身，伸手拉住了雌虫，“你想接吻？” 手下的皮肤变得滚烫，雌虫说的话非常小声，“对不起。” 洛泽拧身，将莫尔萨斯压倒，雌虫异常乖顺，一声不吭没有反抗。 他双手摸索着捧住雌虫的脸颊，将脑袋贴了上去。 凑到足够近，洛泽才看见雌虫睁大眼睛，目光闪躲，碍于夜色，他瞧不清雌虫有没有脸红。 洛泽用拇指抚了抚雌虫的唇瓣，低头含住对方温热柔软的嘴唇。 雌虫身躯彻底僵硬，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洛泽一边贴着对方的唇，一边无奈地说了一句“张嘴”。 雌虫呆呆地睁着眼，听话地张开了嘴。 洛泽的强势让莫尔萨斯完全无法招架。 雌虫想要躲，却被洛泽牢牢按住，对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又不敢真的用力，雌虫胸口剧烈起伏，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过片刻，莫尔萨斯身体微微轻颤，唇齿间还有低声呜咽。 过了许久，洛泽才终于松开了莫尔萨斯，雌虫大口喘息，眼神呆滞地望着他。 洛泽拇指再次抚了抚湿润微月中的唇瓣，“这才是接吻，你那个不算。” 莫尔萨斯一时失了言语，仍然紧紧抓着洛泽的手臂。 洛泽借着月色贴近打量莫尔萨斯的脸，轮廓深邃，线条硬朗，只不过眉眼的锋锐感被呆愣的表情破坏了一半，一对漆黑眼眸反着珠光。 ——瞳孔是一条竖线。 洛泽一惊，但是面上不显，这种程度的异状还在他接受范围之内。 莫尔萨斯抓着他不放，他就势趴在对方胸膛上。 今天雌虫穿着布料粗糙的衣服，但仍能感受到下面蓬勃柔软的胸肌。 “莫尔萨斯，抓这么紧，是还想继续吗？” 雌虫像是被开水烫到一般松开了手，“对不起。” “你说了好多句对不起。”洛泽翻身躺回了原位，“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只要是莫尔萨斯想，这些都可以。” 洛泽闭上眼睛，为缓解雌虫的羞窘，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晚安，莫尔萨斯。” “晚安……洛泽阁下。” 自打洛泽穿越，除了最初的几天不适应，后面一天比一天惬意。 并不是洛泽突然适应能力增强，而是莫尔萨斯做得太好。 雌虫特意加装了风光能热水设备，还多加了两层水箱，让洛泽每天都能洗澡。 除此以外，雌虫还购置了舒适性更强的家具，连床垫也换了一张，只不过床还是只有那一张。 同时洛泽还见识了些虫族的黑科技产品，比如智能机器虫——导盲版。 新买的衣物舒适美观，美味的食物层出不穷。 在医生检查洛泽身体，关于时常晕眩给出的诊断结果是营养不良后，雌虫更是变着法的给他做吃的，还要加塞一堆补剂。 洛泽受宠若惊。 莫尔萨斯甚至很少出门，每天都陪伴着他。 “洛泽阁下，虽然医生说您的眼睛恢复的概率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主星的医疗条件更好，您……要不要去试试？” 眼睛有治愈的希望当然想去试一试，但是洛泽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个来路不明的黑户，连虫族的常识都是一知半解。 哪怕面对莫尔萨斯，他也不会说出真实想法。 “眼睛不重要，跟莫尔萨斯住在郊星就足够了。” 洛泽双眼没有焦距，放空般望着远处，层林叠翠在眼中也只是模糊的一片绿色团。 莫尔萨斯将洛泽的模样看在眼里，他向雄虫抬起手，却在半路收了回来，垂落在身侧的手掌蜷缩起来，耳尖像是焦糖里调入了红色浆果。 “您会觉得无趣吗？” 洛泽弯了弯薄唇，将一侧银发夹到耳后，“怎么会无趣，莫尔萨斯就像一座装满趣物的宝藏，每掀开一点，都是全新的惊喜。” 洛泽处事圆滑嘴甜，某些时候说好听的话已经成了下意识的本能。 他知道莫尔萨斯爱听这些，他也愿意说些莫尔萨斯爱听的。 “莫尔萨斯花这么多时间照顾我，没有去工作，还买这么多东西，真的没问题吗？是不是我拖累了你？” “您放心，您怎么会是拖累，我有积蓄，您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莫尔萨斯手掌覆在洛泽的手背上，轻轻攥住洛泽的手，见雄虫没有不悦的神色，才慢慢将雄虫的手扯过来，贴在自己的脸上。 洛泽感受到莫尔萨斯皮肤的温热，还有对方那份谜一样的情感。 毫无疑问雌虫待他很好，或许是看中了他的皮囊？ 也或许是因为他可以帮助雌虫安抚繁殖期紊乱？ 雌虫并没想和他结婚，但是却想跟他接吻，或许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洛泽用拇指刮了刮掌下的皮肤，真是开放的种族。 “莫尔萨斯，一起去市集转转？” “郊星没有雄虫，您是例外，如果要去市集，为了您的安全，可能要委屈阁下伪装成雌虫。” 莫尔萨斯绷着脸，语气多少带着点犹豫。 “您……千万不能在市集释放信息素。” 听着前半句，洛泽还在点头，后半句就直接听懵了。 “……信息素？” 看着洛泽的反应，莫尔萨斯眉头微蹙，“您释放过好几次信息素，我还以为……” “我释放过信息素？”洛泽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该死，医生怎么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莫尔萨斯深吸一口气，憋着没有呼出，将身体重心转到一只脚上，倚近洛泽。 “您真的不考虑去主星吗？您什么都不记得了，释放信息素是本能，出了问题可大可小……” 又说去主星？ 洛泽瞧不见雌虫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对方不加掩饰的焦虑，他笑着伸手搭上雌虫，沿着手臂摸索到对方的手。 “莫尔萨斯教教我吧。” 他扣住莫尔萨斯略显粗糙的手，拉到唇边，在手指上一触即分，落下轻如错觉的吻。 “就像我教你接吻那样。” 在洛泽意料之中，莫尔萨斯变得有些僵硬，眼前手背上的焦糖色皮肤似乎都浸染了一层薄红。 真是可惜，瞧不清雌虫的表情。 如果有个锋锐硬朗的男人因为他的话露出娇羞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洛泽不无恶劣地想到。 “洛，洛泽阁下，您现在就在释放信息素……是很好闻的味道，像圣因瑟科特花。” 莫尔萨斯盯着自己的手指，眼瞳又竖成一道线。 “您可以试着感受一下颈后的腺体，释放信息素是本能，有时候下意识的释放不受控制，通过锻炼可以更好地控制信息素释放，阻断药物和贴片既不舒服，又对身体无益，一般只有雌虫才会使用，您先把注意力放在腺体上……” 在莫尔萨斯的指导下，洛泽终于弄明白了什么是信息素，至于信息素的控制，他学得也很快。 虽然不知道圣因瑟科特花是什么味道，但是释放信息素这种玄妙又奇怪的感觉，稍微让他有了一点自己是虫族的真实感。 在洛泽真正学会释放信息素后，莫尔萨斯才知道，先前雄虫信息素的味道只不过是洛泽无意间泄露出的一鳞半爪。 洛泽真正释放信息素的时候，那股圣因瑟科特花的幽香变成了霸道窒息的浓香，仿佛将口鼻都浸泡在圣因瑟科特花的香液中，刺激得莫尔萨斯血液奔腾，心脏怦怦乱跳，身体似乎充满无尽的活力。 莫尔萨斯这一刻飘过许多念头，从来没有一只雄虫的信息素能对他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洛泽身上，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自从成年后就开始困扰雌虫的繁殖期会一直持续到寿命尽头前短暂的衰老期。 如果在繁殖期紊乱能有洛泽阁下的信息素辅助，应该能减轻很多痛苦。 洛泽频繁收放信息素，很快将莫尔萨斯的思绪冲得七零八落。 洛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草香味，这次香味足够浓郁，让他想起了瞿麦的花香。 起初他以为这是自己信息素的味道，不过很快他找到了香味的源头——莫尔萨斯。 “莫尔萨斯，你怎么了？” 眼中的焦糖色团似乎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闷哼。 “这是什么味道，你在释放信息素吗？” 洛泽近距离大量吸入了雌虫的信息素，隐隐有股冲动在叫嚣。 “您，您不要靠近我。”莫尔萨斯浑身颤抖，他挣扎起身，跌跌撞撞走向浴室。 “你生病了？”洛泽一把扶住雌虫，手掌下雌虫的肌肉绷得硬邦邦的，又热又烫。 “不，您别看我。”雌虫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莫尔萨斯可能真的病了，都开始说胡话了。雌虫难道忘记他眼睛不好吗。 “我看不见啊，你别怕。”洛泽出声安抚。 “繁殖期紊乱，我，我怕不小心伤到您，万一失控虫化……”莫尔萨斯声音越说越低。 7、第7章 说实话，雌虫连路都走不稳，洛泽并不觉得对方会伤到他，不过那句虫化还是让他有点忐忑。 他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脑中无数次假设莫尔萨斯男人脸突然变成虫子脑袋的样子。 甚至发出了灵魂的拷问：如果有一天和天菜0滚床单，对方脑袋变成虫子的模样，自己会不会吓软？ 他认真想了想答案——可能得看虫子的品种。 洛泽很快止住了胡乱发散的思绪，有些想象的画面已经让他寒毛直竖。 他下意识避免直视莫尔萨斯，但是没有松手。 “莫尔萨斯，我能做些什么？” 雄虫可以安抚雌虫的繁殖期紊乱，现在或许是洛泽对莫尔萨斯来说，最能提供帮助的时候了。 莫尔萨斯抓起洗手台上的金属喷雾罐，对准了好几次，才将药液送入鼻腔。 洛泽记得，雌虫拿的这一罐是“紊乱舒缓剂”。 他以为紊乱舒缓剂是特效药，结果事实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雌虫从哆哆嗦嗦说话不利索，到能顺畅说出一句话，可见药物是有用的，但是手掌所触细微的颤抖和绷紧的肌肉昭显雌虫实际状态并不好。 “可以要您的信息素吗？” 这句话莫名让洛泽血液升温，加速奔流，不知道是因为话的语气和用词勾起他心底某些欲念，还是因为雌虫越来越浓郁的信息素味道。 他应了句，同时开始释放信息素，耳边莫尔萨斯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搭着雌虫走出浴室，洛泽以为对方会选择躺床上休息，然而莫尔萨斯扯着他远离床，坐上了沙发。 洛泽心里多少有点疑惑，他理解错了？ 还以为安抚雌虫繁殖期紊乱是需要雄虫出力耕耘，原来仅仅释放信息素就可以？ 他默默贴近，尽力释放信息素。 嗯……好像不太对劲，在他加强信息素释放的情况下，莫尔萨斯怎么抖得更厉害了…… 难道他的信息素不管用？ 洛泽硬着头皮克服虫化的心理障碍，贴近雌虫，想看看对方的表情。 他甫一靠近，莫尔萨斯就仰身向后躲，洛泽没能看清雌虫的脸，对方呼出的灼热气息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温度。 莫尔萨斯极力后仰，哪怕身体状态不佳偏离掌控，也没有倒在沙发上。但是雌虫核心力量再强，也架不住洛泽轻轻一压。 雌虫的皮肤透着暗红，被洛泽压住也只能睁着眼，一脸隐忍又无措地望着雄虫。 “为什么要躲？”洛泽的双手按在雌虫肩上，察觉了什么似的，抬起右手捻了捻指腹——湿的，雌虫原本轻薄干爽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你好像很痛苦，我的信息素不管用吗？” 莫尔萨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洛泽也没有追问。 作为富二代，洛泽从来不是心思细腻婉转去揣摩感情的人，他只会把心思放在揣摩合作对象的利益底线上。 说白了，就是追洛泽的人太多了，他没有看得上眼的，自然也没有挖空心思照顾别人心情的经验。 洛泽会说好听的话，有礼又有风度，但是也仅仅浮于表面，就像是一层伪装。 这样的洛泽，在绝境被莫尔萨斯捡回去悉心照料，对莫尔萨斯的态度，已经与以往对待别人完全不同。 但是洛泽性格不会轻易改变，没有多少细腻敏感的心思，不会嘘寒问暖到事事关心的地步。 他信奉自己的原则，想不通搞不明白的事不要去纠结，否则只能徒增烦恼。 雌虫既然不想说，他自然不会过多地追问。 于是洛泽主动岔开了话题，“你躺着休息，我帮你换衣服？” 他语气是疑问，但是手已经探上了衬衣扣子。 莫尔萨斯的手虚搭在洛泽手臂上，推拒的力气小到忽略不计。 “不，您不用这样，我自己可以的……” 他话还没说完，洛泽已经解完了大半排扣子。 洛泽手上动作没停。 嗯，阻拦都没用一点力气，嘴上说着不要，实际身体反应倒带着点欲拒还迎的味道。 为了能看清扣眼，洛泽贴得很近，信息素纠缠间，让他少了几分冷静自持。 像剥开烤火鸡包裹的锡纸，露出里面肥美的鸡肉，最大的区别可能这是一只已经刷过蜜水烤上色了的火鸡，晶亮水泽反着油光，看上去可口无比。 洛泽视线梭巡，他能看见肌肉细密的颤抖，薄薄一层汗水像慕斯蛋糕表面薄薄的镜面果冻。 他抿了抿唇，喉结滚动。 又看见了那颗痣。 痣生长的位置太显眼了，就像圆形草莓小甜糕边缘点缀的黑巧克力豆。 洛泽直勾勾盯着那颗痣，他的视线让莫尔萨斯瑟缩。 “莫尔萨斯、洛泽阁下——”门被粗鲁地推开，卢伦顿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像便秘，又带着点震惊。 “啊，咳咳……我好像每次都来的不是时候？” 兜头罩脸而来的浓郁信息素味道让卢伦咳到面皮充血，他赶忙捂住口鼻。 洛泽抬起脸转向声源处，目光没有聚焦。 莫尔萨斯与卢伦目光交汇，“我会给门装锁，下次记得敲门。” 卢伦敷衍着冲进浴室，等他再出来，洛泽闻到了那股子海腥味，对方刚刚用了信息素抑制剂。 卢伦走出浴室时仍然捂着口鼻，他看着雄虫不甚熟练地为莫尔萨斯更换衣服，讶异地挑了挑眉。 “莫尔萨斯，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把‘娇弱’两个字和你联系在一起的，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卢伦单手解开脖颈处最高的一颗衣服扣子，又瞟了几眼洛泽，“这一刻我真的有点羡慕你了。” 莫尔萨斯像是被踩到尾巴般猛地坐正，独自度过繁殖期紊乱对郊星的雌虫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们早就习惯了。 疼痛又能怎么样，反正大概率死不了，熬过去就行了。 看着身旁焦糖色团一改虚弱，利索坐正的样子，洛泽陷入了沉默，“……” 似乎他先入为主了，还以为雌虫傻白甜没心眼。 洛泽面色复杂，靠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攥着雌虫湿透的衬衣。 “你来是有什么事？”莫尔萨斯声音比平时粗哑，语气也带着不耐，喘息声明显而急促。 卢伦挤眉弄眼看向洛泽的方向，“莫尔萨斯啊，当然是有事，你现在紊乱期，要不等你缓缓再说？主要这件事还挺重要，你住这么偏，连个联络方式也没……” 莫尔萨斯顺着卢伦的视线看向洛泽。 雄虫眼眸微垂，神色淡淡的，看起来兴致不高。 莫尔萨斯绷紧腮帮子，犹豫一瞬，又看向卢伦，“有事直接说。” “！？”卢伦激动地不再捂住口鼻，鼻孔都撑大了，隐晦又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唇语看起来就是——“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顿了片刻，看见莫尔萨斯拧紧的眉和滚落的汗珠，卢伦突然就悟了。 痛苦的时候被温柔相待，大概莫尔萨斯改变主意，想跟雄虫阁下坦白一切了？ 哼，不管是不是，反正是这小子自己让他说的。 “主星那边派虫来了。”卢伦斟酌用词，“特意找你的。” “我猜或许跟郊星突然大增的购物量有关？”卢伦挠了挠头，“说不定连请过医生出诊的事都被他们顺藤查出来了？” 莫尔萨斯轻嗯一声，“说重点。” “他们也是关心你。”卢伦眨了眨眼，“就是来的那位阁下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不知道是因为紊乱期的痛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莫尔萨斯的脸色不善，从齿间又蹦出一遍，“说重点。” “这次来的是穆瑟斯阁下。”卢伦扶额。 “……”莫尔萨斯沉默了，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卢伦嗤笑一声，小声嘟囔，“让我说重点，这下好了吧……” 洛泽不是傻子，也不是个八卦的人，他对两只雌虫遮遮掩掩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于是，识趣地提出去室外晒会太阳。 他还没站起来，就被莫尔萨斯轻轻扯住了衣角，“洛泽阁下……信息素……” “唔，我差点忘了。” 洛泽一时搞不清莫尔萨斯是真的需要他的信息素，还是为了表达对他的坦诚而借口留下他。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高瓦电灯泡，搁在两只雌虫之间。 “洛泽阁下，穆瑟斯阁下是雄虫。”莫尔萨斯声音很低，他紧紧攥着洛泽的衣角没有松手。 洛泽歪了歪头，不解地轻“嗯？”一声。 卢伦不由得多看了洛泽一眼，对方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 一只尊贵的雄虫阁下，特意跑到郊星来找一只雌虫，很难不让虫多想。 莫尔萨斯嗫嚅着吐出一句：“我和穆瑟斯阁下不熟。” 洛泽：“？” “他是以前追求过莫尔萨斯的雄虫。”卢伦说完有些紧张地盯着洛泽。 洛泽看不见两只雌虫的表情，当然不知道雌虫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决定直接问。 “所以需要我做什么，是把他气走？还是别让他误会？” “……” 卢伦这一刻深深地觉得洛泽阁下和别的雄虫是不一样的，他都碰见洛泽阁下和莫尔萨斯做那种事情了……那莫尔萨斯说起来也能算是洛泽阁下的雌虫了吧？ 洛泽阁下怎么是这个反应？雄虫的占有欲呢？ 所属的雌虫被觊觎，雄虫的反应应该要像狂风暴雨一样猛烈！ 8、第8章 “这是……眼镜？” 洛泽将眼镜举到眼前，是一副带着点科技感的金属边茶色眼镜，他戴上后扭头面向莫尔萨斯，“好看吗？” 洛泽摸了摸眼镜，还好不是黑色的镜片，要不然更像盲人了。 “很好看。”莫尔萨斯专注地望着洛泽的脸，“您不用理会卢伦，您完全可以拒绝他。” “不是理会他。”洛泽半拉下眼镜，对比视野中的色团是否会因为眼镜变得更模糊，“我是为了你。” 莫尔萨斯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您雄虫的身份一旦被他们知道，可能会给您惹麻烦。” “卢伦都说了，他们大概率已经查到我是雄虫了，早不来晚不来，还特意派来雄虫。”洛泽重新戴好眼镜，摸出一根弹力圈，打算把头发扎起来，“为了莫尔萨斯，惹麻烦我也愿意，因为莫尔萨斯会跟我站在一起。” 洛泽嘴上是这样说，但是仍然担心露出马脚暴露黑户身份，连夜找导盲版机器虫恶补了一些常识。 毕竟临阵磨木仓，不快也光，他在磨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些关于雌虫繁殖期紊乱的内容，只不过碍于时间紧迫，没来得及细看。 莫尔萨斯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一句“怕您发生不愉快的事”给咽了下去，笑着嗯了一声。 “我来帮您吧。” 他取过弹力圈，抽出发梳，仔细专注地摆弄洛泽的银发，像对待珍贵易碎的艺术品。 “莫尔萨斯是我见过最心善手巧的虫了。”洛泽唇角轻扬，一句夸夸张口就来。 莫尔萨斯没有吭声，脸上挂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容。 茶色镜片比洛泽瞳色更深一些，洛泽戴着眼镜，银发扎成高马尾，搭配双排扣纯白镶边制服，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就变了，利落帅气，又潮又飒。 说到这搭配，也是洛泽某种心理作祟。 制服适合搭配靴子，靴子的特点是什么？ 当然是跟高！ 再加上高马尾，高上加高！ 洛泽是在意形象的，不想让别人看出他比雌虫矮。 虽然按照莫尔萨斯的话来说，大多数雄虫都矮，他已经算是高的了，但是，他就是有股奇怪的自尊心在作祟。 “莫尔萨斯，今天既然是要气走雄虫，那能不能答应我，要是我的言行惹你生气，不要当场翻脸，忍耐配合一下，回来再向你赔罪。”虽然觉得雌虫不会对他生气，但是洛泽还是放低姿态，打个预防针。 “不会的，您是在帮我，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莫尔萨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真好，莫尔萨斯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虫。”洛泽挽住雌虫的胳膊，为了尽量掩饰二级盲人的视力问题，他今天打算扮演一只胆小又粘虫，与莫尔萨斯形影不离的雄虫。 莫尔萨斯建的房子地势高，位于一座山的半腰。 这是洛泽第一次外出，下山的方式属实惊到了他。 卢伦带来了一只透明的胶囊舱，大小可以容纳一只虫，胶囊舱里还固定着安全椅。 洛泽没来得及贴近细看，便被引着坐进了胶囊舱，绑上了各种安全护具。 就在他脑补自己该不会要坐着胶囊舱滚下山去后，才从雌虫们的口中得知了正确的下山方式。 飞下去。 是的，飞下去，雌虫会吊住胶囊舱，然后展开翼翅飞下山。 洛泽震撼了。 虫族原来这么酷，还能飞！？ 洛泽坐在胶囊舱里，视线内还是模糊一片，他对虫族的翼翅好奇得要命。 不知道莫尔萨斯的翼翅是什么样的？ 他穿越成雄虫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也能够拥有翼翅，也可以飞上天？ 洛泽感觉整个胶囊舱在微微颠簸，视野内的色团走马观花般掠过。 可惜，看不见脚下的风景。 洛泽暗叹一声。 如果虫化是拥有翼翅可以飞翔，那他完全可以接受自己虫化一下。 细小的气流顺着空气循环口吹出，拂在洛泽手背上。 真是奇妙的体验。 抵达目的地，洛泽离开胶囊舱后第一件事就是贴到莫尔萨斯的背后去看翼翅。 很遗憾，雌虫已经把翼翅收了回去。 “洛泽阁下，翼翅丑陋……” 等回去有机会可以慢慢看，洛泽不急，“翼翅是收在背后的吗？” “嗯，收在背部翅囊里。”莫尔萨斯松了一口气，雄虫没有要求他放出翼翅近距离查看。 洛泽闻言摸索着雌虫的肩背，发现原来雌虫的衣服上有两道不起眼的细长裂条。 他扒拉开裂条，轻轻摩挲，这个位置的皮肤触感略有不同，像是包裹着温韧薄膜的柔软水球。 莫尔萨斯身体瞬间绷紧了，说话的尾音也变了调，“洛泽阁下，唔，别……” “我被当做了空气，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卢伦红着脸怪叫道，“我现在只希望穆瑟斯阁下乘坐的星舰立即入港，这样两位才能收敛一点。” 洛泽：“……” 他后知后觉，从莫尔萨斯难耐的声音和卢伦不加掩饰的调侃，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些那个什么的举动。 “咳，抱歉，我只是有点好奇。”洛泽收回了手，挽住莫尔萨斯，“作为一只眼里只有莫尔萨斯的雄虫，当然想知道关于莫尔萨斯的一切啊。” “洛泽阁下，表演痕迹太重用力过猛，哪有雄虫阁下是这样的，待会穆瑟斯阁下一看就知道您是演的。” 卢伦撇了撇嘴，退开几步给自己点了根烟，“不过如果我是穆瑟斯阁下，看到两位这样，肯定不会再对莫尔萨斯有任何想法。” “卢伦，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莫尔萨斯皱眉，确认般看了看洛泽的脸色，“看你故态复萌，是忘记说错话吃过的亏了。” 卢伦呼出一口烟，在迷蒙烟雾间眨了眨眼，“洛泽阁下跟那些雄虫不一样。” 郊星的星舰港简易又荒凉，杂草丛生，唯有锃亮的金属舷梯和明亮的合金通道能证明这里并非荒弃之地。 洛泽挽着莫尔萨斯的手臂，他虽然看不清星舰港的模样，但是能听到引擎的低鸣声。 从通道灌来的风扬起了他的银发，他微微眯起了眼。 视野中色团移动。 由远及近，一片色团伴随脚步声定在面前。 “莫尔萨斯，好久不见，我一眼就看见你。”温和的嗓音带着熟稔的语气，“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洛泽故意倚靠在莫尔萨斯的肩头，高马尾垂向一侧，露出光洁的脖颈，也不等莫尔萨斯回答，先一步开口：“亲爱的，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现场诡异地静了一瞬，看来不止敌方懵了，连友方两只雌虫也没反应过来。 莫尔萨斯耳尖变得滚烫，“这位是穆瑟斯阁下，因瑟科特教会的大主教。” 洛泽：“……” 什么鬼东西？还有教会？ 穆瑟斯在听见洛泽如此亲昵称呼莫尔萨斯的时候，就把视线转到了洛泽的身上。 洛泽一直眼眸微垂，避免与其他虫目光对视的可能。 当穆瑟斯看见洛泽脖颈光洁一片，没有雌虫特有的虫纹时，脸色才终于有了变化，“莫尔萨斯，他是谁，一只雄虫？” 疑问的话语却带着嘲弄的语气，穆瑟斯撕裂了温和的外表，隐隐带着怒火质问雌虫，“你怎么能和一只雄虫这么亲近？” 对方如此言语态度堪称无礼，莫尔萨斯见状即刻冷下了脸。 “您失礼了，这位是尊贵的洛泽阁下。” 洛泽对虫族雄虫雌虫的概念一直仅限于莫尔萨斯的口述，还有智能机器虫的科普，当现在真的有一只雄虫出现在面前，他才有了几分真切的体会。 莫尔萨斯明明不喜穆瑟斯，但还是来星舰港迎接雄虫，哪怕对穆瑟斯不满，表露指责，也一直用敬语称呼对方。 至于那个劳什子大主教的身份，出门前也没听雌虫们提起过，想来也不是个重要职位。 洛泽虽然看不见穆瑟斯的表情，但是对方对他的恶意已经隐隐暴露在话语中。 显然这只叫穆瑟斯的雄虫对莫尔萨斯有种奇怪的占有欲，质问听上去理直气壮，简直像是发现爱侣劈腿的被绿现场。 说实话，这一刻洛泽心底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卢伦说这只雄虫曾经追求过莫尔萨斯。 这个追求和洛泽认知中的追求好像不太一样…… 怎么说，就好像追求者高高在上，自带一股子优越感，一点没有追求者的自觉。 怪不得追不上。 洛泽心底嗤笑一声，表面上装出一副软弱的样子，从挽住莫尔萨斯的胳膊转为勾住雌虫的腰，将半个身体倚靠在雌虫怀里。 “大主教阁下怎么这么凶，亲爱的莫尔萨斯和我一直都这么亲近啊。” 说完，洛泽沐浴在穆瑟斯几欲喷火的目光中，将脑袋搭在莫尔萨斯肩头轻轻蹭了蹭。 莫尔萨斯温柔的神色中带着一丝羞窘，是穆瑟斯从未见过的模样。 雌虫的反应让穆瑟斯大为恼火。 郊星之行，陪同穆瑟斯来的，除了神侍，还有帝国骑士，此时都站在他身后。 一想到所有虫的注视和内心可能会产生的嘲笑，穆瑟斯气得浑身颤抖倍感丢脸。 他翻起嘴唇露出牙齿，恶劣又狰狞地一笑，“让我猜猜，这只喊你‘亲爱的’的雄虫，并不是你的雄主。” “当然了，一只被卡瓦它诅咒的雌虫，当雌奴都没雄虫敢要。”穆瑟斯不惜用恶毒的言语刺戳雌虫最介意的痛处，“一样是被雄虫玩弄，你找他还不如找我，我好歹是b级雄虫，随时可能突破a级。” 9、第9章 “呵呵，你身边这只雄虫呢，什么等级？” “连星际商队都在传，编号uds0398郊星有贵族旅居，他都不是你的雄主，你迫不及待倒贴，花巨额星币就为了让雄虫上你？” 穆瑟斯一句接着一句，恶意倾泻，字字句句主要的针对目标还是莫尔萨斯。 洛泽觉得，多半是因为虫族雌雄虫地位失衡，相比雄虫，雌虫更像是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己方两只雌虫都没吭声，洛泽猜测他们可能已经被气冒烟了。 但是雌虫们没有动手，应该是心里明白，逞一时威风的后果只能是比雄虫更惨，雄保会会让伤害雄虫的雌虫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不过事实上，雌虫们的想法和洛泽的猜测稍微有点出入。 更难堪的场面雌虫们都经历过，穆瑟斯的言语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莫尔萨斯和卢伦更担心洛泽的反应，还有他们一直纠结隐瞒的卡瓦它诅咒，就这么轻易被穆瑟斯抖了出来。 雌虫们忐忑，洛泽却有些兴奋。 对付这种不能用物理实力解决的敌人，他熟！ 到他发挥的时候了。 言语交锋，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节奏！ 洛泽有一套丰富的经验。 脏话粗口、抢着打断对方、盖过对方声音和念经般重复句子，这四点是被洛泽放弃的对策，毕竟他是一位气质帅哥，这种行为不符合帅哥的人设。 如果对方使用这四点，只需要切中要害，在关键地方怼回去，其余时间让对方随便发挥，歇斯底里的独角戏和洛泽优雅包容的笑容可以形成鲜明对比，高下立分，每每能让对方丢脸又跳脚。 当然，这种是最初级的言语交锋。 穆瑟斯的水平显然超过了初级的阶段。 他条理清晰，专门打击对手的痛处，已经有了自己的节奏。 如果穆瑟斯的对手不擅长言语交锋，被他一顿输出后，要么憋得满脸通红哑口无言，要么会极力反驳，然后掉入穆瑟斯的节奏陷阱中。 洛泽的段位比穆瑟斯更高。 他不仅有更高的语言交锋技巧，还会根据现场状态——是否有围观群众来调节自己的策略，以达到最佳效果。 洛泽习惯了化被动为主动，在敌人猛烈的输出中，保持淡然和冷静，不仅能维护帅气的形象，还能给围观群众留下一个好的初始印象。 对手的言语可以听，但是不能被带进对手的节奏里，要从对手的言语中捕捉出漏洞，衍生出全新的言语制高点。 总之，言语交锋的目的不是真的要说服对方，而是要带起自己的节奏，让对方感到无力反驳，憋屈闷堵，还要让围观群众感觉自己更占理——哪怕只是表面上的更占理。 洛泽勾紧了莫尔萨斯的腰，整个身体依偎在雌虫胸口，在穆瑟斯输出后，开始了他的表演。 “亲爱的你好棒，原来大主教阁下也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怪不得我追了你这么久你都不答应，原来这么多雄虫对你有想法。” 洛泽看不见周围虫震惊的神色，自顾自伸出手指缓慢又挑逗般在莫尔萨斯胸肌上打圈，“在大主教眼里，你都已经是我的虫了，要不要考虑一下顺应大家的想法，答应我的追求。” 洛泽的话一出，围观的虫内心想法完全表露在了脸上，个个写满了八卦和惊讶，大主教穆瑟斯露骨恶毒的话顿时变了味，就好像求而不得恼羞成怒后，故意贬低诋毁。 这只雌虫到底有什么魅力？ 被卡瓦它诅咒的雌虫还能得到雄虫阁下的青睐？ 连平时说话温和的大主教都像被魔鬼蛊惑了灵魂，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纠葛？ 此时作为话题中心的莫尔萨斯心情微妙又煎熬。 身体兴奋到紧绷战栗，明知洛泽阁下说的只是善意维护的戏语，但心脏仍然不争气地怦怦乱跳。 心底尘封的铠甲被打碎，沉寂的警钟被敲响。 安息之地卡瓦它是所有虫族灵魂归宿，埋魂之乡。 卡瓦它不会轻易赐福，同样极少有虫能背负诅咒。 洛泽阁下不明白。 等这场闹剧结束，就该明白了。 莫尔萨斯贪恋地轻轻回拥住洛泽，一言不发。 至于诋毁和鄙视或者其他什么探究的目光，他毫不在意，当年他既然选择背负诅咒，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雌虫呆呆傻傻抱住他，又满满感动的样子让洛泽心底无奈。 哎，莫尔萨斯是不是被气傻了，都不知道接他的话。 这种打击敌人的关键时候，队友居然掉链子！ 洛泽在心底扼腕长叹，终究是要自己扛下所有，亏他还以为雌虫有点心眼子。 洛泽应变极快，他剔除了雌虫的戏份，打算来个独演。 “不答应就是默许了。”洛泽扬起一个夸张又阳光的灿烂笑容，当着所有虫的面，亲吻了莫尔萨斯的面颊，发出响亮的啵唧声，“得感谢大主教的助攻，才能衬托出我的好。” 这一个充满偏爱又毫不掩饰的亲吻，不止让莫尔萨斯的脸腾起明显的红，在场雌虫们的脸都变得红红的，甚至望着莫尔萨斯的目光都带上了羡慕。 穆瑟斯的脸也红，不过是被气的，甚至还有些发紫，“可笑！成为b级雄虫的雌君，甚至有可能是a级雄虫的雌君，多得是雌虫梦寐以求，莫尔萨斯背负卡瓦它诅咒，居然还敢瞒骗我，在我申请婚配的时候才坦白真相！” “穆瑟斯阁下，话不能乱说，莫尔萨斯从来就没答应成为您的雌君，也是您要去申请强制婚配才会发生后面的事。” 卢伦见莫尔萨斯竟然迟疑着没有解释，他怕洛泽阁下误会，主动开口，“而且您是否忘记了，您签署过保密协议，今天在场的虫如果把这件事传出去，皇室里贝瑞斯是不会放过您的。” 什么雄虫等级，什么卡瓦它诅咒，洛泽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自己还得加把火。 虽然莫尔萨斯隐忍得像只不肯打开的蚌壳，但洛泽知道雌虫是完完全全站在自己这边的。 “啊，大主教这么生气，是不是嫉妒我高大帅气？” “大主教阁下要是真的这么优秀，莫尔萨斯为什么要拒绝他呢？” “莫尔萨斯选择我，果然还是因为眼光好，而我又足够优秀！” “……” 洛泽慢条斯理，一句接着一句，不带重样的，直言不讳打击，拐外抹角内涵，外加毫不避讳自夸，三项组合在一起，把虫说得一愣一愣的。 卢伦看着洛泽，眼神是难掩的微妙，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被恶语相加时能够反击回去。 穆瑟斯有多恼怒，他就有多爽快。 没想到洛泽阁下还有这种才能。 听着洛泽阁下又大言不惭地夸了自己一句，卢伦轻笑出声，摸出一支烟，默默退开几步，点燃后悠闲地吸了一口。 很久没看见莫尔萨斯这样的表情了，死气沉沉的灰败颜色突然鲜活起来。 洛泽阁下，您要是再早点出现就好了。 可能是烟雾模糊视线，卢伦背过身，仰望无云碧空，又狠狠吸了一口。 …… 大主教穆瑟斯当天来当天走，甚至没有踏出郊星的星舰港。 “洛泽阁下，您真厉害，说气走就气走。”卢伦摸着下巴，望着已经腾空的星舰，佩服地感叹，“我还以为会被穆瑟斯阁下恶心好几天呐。” “卢伦。”莫尔萨斯不赞同地看了卢伦一眼，“我被说几句没关系，你别为了我得罪雄虫阁下。” 说完，莫尔萨斯看了看洛泽，抿了抿唇，“谢谢您的维护，洛泽阁下。” 洛泽重新挽住莫尔萨斯的胳膊，听着引擎低鸣，问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穆瑟斯长得有我帅吗？” “噗哈哈哈哈哈——咳咳——”卢伦笑得无法自抑，抹着眼角咳嗽，“哈，穆瑟斯阁下完全没法跟您比，关于长相的话题他是一句都没接过，咳咳，您如果是盛开的花，那他就是您脚下的泥。” 洛泽感觉挽着的雌虫似乎也在无声轻笑，只泄露几声极轻的气音。 “……”其实洛泽肚子里有一堆疑问，特别是关于穆瑟斯。 作为一个曾经追求过莫尔萨斯的雄虫，特意赶来郊星羞辱雌虫，这种行为洛泽看不懂，并且大受震撼。 “莫尔萨斯，我觉得穆瑟斯可能真的是对你念念不忘，否则他特意跑来做什么？” “不是的，洛泽阁下，您误会了。”莫尔萨斯这次倒是回应极快，第一时间出口否认。 “陪同穆瑟斯阁下来的，除了神侍，还有帝国骑士，应该是被派遣来的，嗯，就可能……把正事给气忘了？” 洛泽：“……” 果然很愚蠢。 “我们回去吧。” “洛泽阁下，您……没别的想问的吗？”莫尔萨斯没有动，钉在原地，语气迟疑又忐忑。 洛泽拉下眼镜，凑近去看莫尔萨斯的表情，“没有。” “可我有想问您的。”莫尔萨斯漆黑的眼瞳在日光下微微缩成竖形，锋锐深刻的五官像春雪化水，揉入了酸甜的枫糖，很温柔，又带着点涩然。 “哦？什么？”洛泽心不在焉地想到，雌虫这张脸其实长得不错，他都没有好好看过。 “穆瑟斯阁下临走前最后问您的那句话——” 莫尔萨斯咬了一下唇，眼瞳中倒映着洛泽的影子，再无其他。 “问您敢不敢对着卡瓦它起誓，是真心愿意当我的雄主，您为什么不拒绝？” “因为是真话。”洛泽薄唇微翘，右眼银睫金眸微阖倏张，像吸入万千星光，搅碎后化成眼中星河。 一个眨眼就轻易击穿莫尔萨斯的心理防线，“令对手哑口无言的最后一击，我当然不会拒绝。” 10、第10章 卢伦执意要跟洛泽和莫尔萨斯一起回去，表面上是蹭饭，但两只雌虫间的气氛透着隐隐约约的凝重，想也知道，肯定是关于那个什么诅咒。 对于莫尔萨斯背负的诅咒，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又是牵扯到皇室，又是什么保密协议，直觉告诉洛泽，这诅咒就是个麻烦。 他大话都说出去了，有时候当鸵鸟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洛泽在虫族世界一无所有，没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莫尔萨斯是他与虫族世界唯有的羁绊，不管诅咒是什么，他都愿意承诺维护莫尔萨斯，既然结果不会改变，知道太多有害无益，只能是徒增烦恼。 但是雌虫们似乎并没有让洛泽当鸵鸟的想法，洛泽内心叹息，再一次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莫尔萨斯从长相身材到脾气性格都在洛泽的择偶范围内，愿意娶雌虫的确是洛泽的真心话，至于诅咒，在洛泽有限的想象力范围内，别的他都不怕，只害怕一点，就是诅咒会让虫族现出原形，完完全全变成一只虫，那画面实在……很难让人接受。 洛泽一边脑补各种虫子的模样，一边拼命回想雌虫的优点，试图两相抵消。 餐桌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莫尔萨斯一如既往，将洛泽喜欢吃的食物一样样处理好后堆叠在碗里。 洛泽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僵硬，雌虫们看在眼里，气氛就变得更为凝滞。 “洛泽阁下，虽然您体贴地没有询问，但是我觉得这件事不该瞒着您。” 莫尔萨斯尽量将语气放平，状似无意地开口，“关于卡瓦它的诅咒……” 听雌虫细致耐心的解释，洛泽知道了一些虫族秘辛。 虫族帝国由皇室里贝瑞斯家族统治，里贝瑞斯的祖先是神授血脉。 最纯净的神授血脉天生拥有卡瓦它的祝福。 卡瓦它是虫族灵魂的安息之地，所有死去的虫族，灵魂最终会回归卡瓦它的怀抱。 由于卡瓦它的存在，皇室里贝瑞斯家族的统治十分稳固。 同时，也正因为卡瓦它的存在，因瑟科特教会拥有特殊地位，皇室也会给教会几分薄面。 听到这里，洛泽不得不插一句话，“唔，我们好像不久前刚得罪了因瑟科特教会的大主教？” “放心，因瑟科特教会特殊，影响力虽大，但也没什么实际权力，不过就是给贵族们安置子嗣的地方。” 卢伦捏过一枚甜叶蜜扔进嘴里，“爵士们膝下无法世袭爵位和统治国的雄子，一般都会想办法塞去教会，花星币疏通捞个职位，也算是一份保障。” 这么说洛泽就懂了，穆瑟斯的大主教大概就是个买来的虚职。 “那位大主教当初想娶莫尔萨斯当雌君，却不知道莫尔萨斯的诅咒，还不是因为他地位太低，根本接触不到主星顶层贵族的圈子。” 卢伦无视莫尔萨斯的脸色，自顾自抖了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卡瓦它的诅咒，想娶莫尔萨斯的雄虫多了，再怎么也轮不到那位大主教。” 洛泽不动声色侧着脑袋倾听，信息量有点大，好像莫尔萨斯来头也不小？怎么会沦落到在郊星离群索居？ “他居然还敢去申请强制婚配！” 卢伦冷哼一声，“这些雄虫阁下根本不在乎莫尔萨斯是什么样的雌虫，他们想娶莫尔萨斯，是因为莫尔萨斯的雄父。” “卢伦，住嘴！” 莫尔萨斯轻敲一下桌面，警告般瞪着卢伦。 “洛泽阁下，这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也不重要，回归正题继续说回卡瓦它诅咒吧。” 莫尔萨斯握着餐具的手攥紧，手背青筋鼓起。 “卡瓦它的诅咒和卡瓦它的祝福一样稀少……现在仍然有许多虫民认为卡瓦它的诅咒只是一个传说，因为十恶不赦的罪犯每座星际监牢都有，却没见哪个能惹怒卡瓦它降下诅咒……” “嗯，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说，你跟神授血脉一样稀少。”洛泽放下餐具，将脸转向莫尔萨斯，“听起来很严重，所以诅咒到底有什么后果？” “虚弱和衰退……可能活不了多久了。”莫尔萨斯声音轻轻的，却又很平静，只是攥紧的手骨节泛白。 虚弱？衰退？ 你们管雌虫这么大只、这么强壮的样子叫虚弱衰退？ 莫尔萨斯全盛状态难不成是什么钢铁猛虫？ 那他算啥？ 弱鸡中的白斩鸡？ 洛泽知道，他不应该把关注点歪在这种地方，对雌虫活不了多久这件事他也感到惋惜和难过，但是好像无法共情般，情绪并不强烈。 “成为我的雄主，多半会受到牵连，寿命大减，加速步入衰老期……” 莫尔萨斯看着洛泽难看的脸色，攥紧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雄虫阁下们知道事实后的反应他早就见识过了，他是在失落什么？ 为什么会感到刺痛？ 远离他才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莫尔萨斯轻轻捂住胸口，“不会有雄虫愿意当我的雄主，我能理解，也不会埋怨，洛泽阁下，您完全不用……” “等等，就这？”洛泽打断了莫尔萨斯的话，不确定地重复道，“成为你的雄主，诅咒的后果就只有这样？” “……什么？”莫尔萨斯有点懵，“这样还不够吗……？” 洛泽整个人都放松了，眉眼间的纠结一扫而空，他摸索着握住叉子，埋头奋战起来。 在虫族世界生活本来就没有什么实感，他又一无所有，能活多久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可能是对这个世界没有眷恋，也没有归属感。 他不属于这儿。 洛泽大口咀嚼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害他白担心了一把，还好不是变成虫子，可能是以前网络小说看多了，下意识就想到虫妖啊，原形啊什么的，特别是蜈蚣马陆，想想就头皮发麻。 虽然先前经过医生检查身体，能确认他目前的确是雄虫，但他仍然没有自己是虫的自觉。 两只雌虫呆呆地看着洛泽。 郑重又迫不及待地吐露真相，心情就像迎接审判，结果洛泽阁下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仿佛他们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洛泽阁下，您……”莫尔萨斯欲言又止。 “我愿意成为你的雄主，有这个诅咒也没关系。”洛泽完完整整地回复了一遍。 末了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原本还担心诅咒是变成虫子什么的……” 获得了雄虫确认般的回答，卢伦倒抽一口气。 洛泽阁下果然是不一样的，他好爱他！ 莫尔萨斯则捂胸瞪大了眼睛，脑中一片混乱。 好像有许多声音在不停重复，一遍一遍告诉他洛泽阁下愿意成为他的雄主，洛泽阁下不介意他背负的诅咒。 难以言喻的悸动从心脏贯入血液，流遍四肢百骸，浑身震颤发麻，从尾椎一路攀升至头皮。 洛泽阁下…… 洛泽阁下…… 雄虫的名字就像甘甜的水源，而莫尔萨斯就像龟裂的大地，情深意切的渴望染神刻骨，久旱逢霖的喜悦无处掩藏。 莫尔萨斯翻来覆去将洛泽的话细细回味，一双墨瞳像是被完全点亮，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雄虫。 洛泽阁下最讨厌虫化……莫尔萨斯默默记下，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在洛泽阁下面前虫化。 莫尔萨斯又开始回想和洛泽阁下相处的点点滴滴，以确认自己虫化的模样没被雄虫看见过。 他有些庆幸洛泽阁下看不清，又对自己会有这种想法而鄙夷。 是啊，洛泽阁下很少会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不像他，视线总是追随着洛泽阁下。 想到这里，莫尔萨斯一滞，一个猜测顿时冒了头，轻易地就把他雀跃的情绪驱散干净。 他不是亚雌，不符合雄虫们的偏好。 洛泽阁下对他是什么感情？ 会是喜爱吗，还是感激？ 洛泽阁下不介意他短命的诅咒，洛泽阁下介意他丑陋的虫化。 这么一想，雄虫似乎对自己的生命有些漠视。 都怪他没留心关注雄虫心理方面的问题，流落到郊星，视力受损，还没了大半记忆，生活压抑，滋生消极的厌生情绪太正常了。 莫尔萨斯乱七八糟的情绪转了一圈，最后统统化成了对洛泽的担忧。 “洛泽阁下，您还这么年轻，不在乎自己的寿命吗？” 是不在乎，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到故乡。 洛泽在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仍然选择了个漂亮又心机的回答方式，“我在这个世上只有莫尔萨斯，能替莫尔萨斯分担诅咒更好，活得久有什么意义，莫尔萨斯走了以后，只剩我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两只雌虫一听，果然像受了刺激，明晃晃的心疼都写在了脸上，莫尔萨斯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卢伦就已经眼眶微红，有些无法自制，一把拽住莫尔萨斯的手腕，“我支持你们在一起，给我原地结婚！” “……别闹。” 莫尔萨斯挣开了卢伦的手，伸手想触碰雄虫的肩膀，只不过半道又迟疑地收了回来。 “洛泽阁下，对不起没有让您有足够的安全感，都是我的错，您这么完美，值得拥有一切美好，怎么能因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是我配不上您……” 一向冷硬锋锐的脸，罕见地挂着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 洛泽：“……” 不是，这话听着好怪。 从前那些自诩情圣的渣男富二代朋友，想甩女朋友之前，不就是这么个开场白？ 什么没法给你安全感啦，心里只有你却不被信任啦，小甜心你这么完美，爱你却配不上你，只能放弃你啦，每次旁听都能让洛泽掉下一地鸡皮疙瘩。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会以这种角度听到别人这样……婉拒他？ 好别扭！好窝火！直想把莫尔萨斯按在身下告诉他谁才是掌控者！ 洛泽看不见雌虫暴露脆弱的表情，他只觉得雌虫的话让他莫名烦躁。 “卢伦，你先回去吧，我想和莫尔萨斯要好好‘谈’一下。”洛泽特意在谈字上咬了重音。 “哦，哦，当然，我这就走。”卢伦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变得红红的，抄起外套，抓了一把甜叶蜜，走出门口还探头回来道别，“洛泽阁下，今天的事希望您能保密，我走啦莫尔萨斯，这两天你们放心，就算不装锁我也不会来打扰的，有急事也一定会先敲门的。” 说完，卢伦一溜烟离开了莫尔萨斯的住处。 确认卢伦已经离开，洛泽率先开口：“莫尔萨斯，你还能活多久？” “我的等级和力量在不停衰退流逝，应该很快会步入衰老期，衰老期很短暂，所以……” 莫尔萨斯垂眸，双手绞在一起，神色落寞。 “活不了多久的……” “这个诅咒有解除的可能吗？”洛泽侧头，望着身旁的焦糖色团。 莫尔萨斯抬起头望向雄虫，银睫泛着金属的珠光，衬着金眸缱绻温柔，莫尔萨斯喉头一哽。 “其实是我的雄父触怒卡瓦它降下诅咒，我是同血脉中等级最高的雌虫，最合适替雄父分担诅咒，我是自愿的。” “卡瓦它的诅咒……没有任何典籍记载有解除的例子，我不想拖累同血脉的雌虫，当然也不想拖累您。” 莫尔萨斯鼓起勇气，轻轻托起洛泽的手，双唇蜻蜓点水般贴了贴洛泽的手背，“谢谢您愿意成为我的雄主，遇见您是我余生最幸福快乐的事。” 雌虫的话语尾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听到这里，洛泽哪还有不明白的，雌虫显然跟那些富二代渣男不一样，对方是真的怕连累他。 还有这浓重的情感，哪怕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种密不透风的窒闷和沉重，令人动容。 洛泽反手一把捏住莫尔萨斯的下巴。 明明最初见到他就敢动手动脚，脱衣服洗澡，搂着他睡觉，半夜还敢偷偷亲吻他，怎么现在反而越来越像纯情羞涩的老实人了？ 硬朗锋锐的面容，强壮健美的焦糖色肌肉，和雌虫性格行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激起洛泽某些蠢蠢欲动的征服欲。 洛泽手下用力，迫使莫尔萨斯微微仰头，他倾身靠近，“学会接吻了么，检验一下学习成果。” 莫尔萨斯的眼瞳倏地缩成一条竖线，他笨拙地第一时间张开嘴，试着迎合。 洛泽一如既往的强势，将雌虫吻得呼吸急促。 他伸手抚上莫尔萨斯上衣后背的裂条，轻轻探入，恶劣地揉按温韧薄膜般的皮肤，“莫尔萨斯，我想看看你的翼翅。” 11、第11章 像远山静谧古曲般的嗓音染上了烟火尘世的味道，莫尔萨斯呼吸急促，焦糖色皮肤明显红了一个色号，“洛泽阁下，翼翅丑陋……” 雌虫委婉的拒绝并没有拦住洛泽“作恶”的手。 他打着圈轻轻揉搓翅囊，哪怕手下翅囊对比另一侧明显膨月长鼓起，他也没有停下，反而凑到雌虫耳边，慢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可是我想看。” 莫尔萨斯全身绷紧，翅囊像是终于包裹不住翼翅，裂开一道口子，一小截翼翅冒了头。 他拉住洛泽的手臂往前带了带，说话气息不稳，“洛泽阁下，小心翼翅会伤到您，您想看……我放出来给您看……” 巨大翼翅从莫尔萨斯后背衣服的裂条出伸展而出，在洛泽眼中，两团巨大暗色色团遮蔽了餐厅顶灯的光芒。 “您千万小心，翼翅边缘和骨刺锋利。”莫尔萨斯放开了洛泽的手臂，又将翼翅向后蜷了蜷，尽量只露出翼膜。 雌虫单膝跪在洛泽面前，以一种臣服的姿态垂颈展露后背翼翅。 洛泽凑近，脸与翼翅间仅一拳的距离。 翼翅是浓重华丽的暗紫色，翼膜表面像是覆盖了一层多彩油膜，随着角度变化呈现各色珠光。 “你的翼翅明明很酷。”洛泽抚上翼膜，沿着翼骨一路流连，手感温热光滑，有一种纤薄的纤维感，“颜色华美，一点也不丑陋。” “洛泽阁下……” 冷硬锋锐的脸，野性强壮的身躯，发出这样的声音，简直像是催促洛泽继续的猛药。 淡淡的瞿麦花香萦绕弥漫。 洛泽在翼膜表面划着波浪，划到翼翅根部又轻轻一把握住，翼骨和翼膜挤压在一起，雌虫强忍着不敢动，巨大翼翅耷拉着微微颤抖。 他凑到莫尔萨斯耳边，轻缓揉捏雌虫翼翅最脆弱的部位，“莫尔萨斯，要不要我当你的雄主？” “唔，我，配不上……”雌虫低着头，颈边青筋暴起，难耐地低吟。 莫尔萨斯嘴硬的模样让洛泽很是不爽。 洛泽思忖片刻，收敛起强势，转而摆出委屈落寞的表情，“我一无所有，莫尔萨斯能收留我就该知足了，莫尔萨斯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我眼睛还看不……” 洛泽话还没说完，就被莫尔萨斯一把抱住，“您，您别这样说……我当然想要您成为我的雄主，我天天都在想，无时无刻不在想！我想能这样抱着您……我多么怕您知道诅咒以后会厌恶我，会离开我——” 莫尔萨斯抱得极紧，勒得洛泽呼吸不畅。 雌虫的脸埋在洛泽颈边，呼吸一下一下清晰地喷在皮肤上，灼热而急促。 哼，这还差不多。 洛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轻轻拍了拍莫尔萨斯的背，决定不再为难雌虫。 只要他想，从来没有人可以拒绝他，哪怕是虫也不行！ 身体虽然燥热难平，但是洛泽并没有打算继续下去。 “嗯，把翼翅收起来吧。” 他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有些东西的手感令人上瘾。 洛泽想了想，随口找了个话题，“成为你的雄主，可以帮你分担诅咒，延缓你进入衰老期？” 莫尔萨斯刚收回翼翅，闻言顿了顿，偷偷观察洛泽的表情，斟酌着措词，“寿命跟等级和力量息息相关，雄父是帝国精神力最高的雄虫，诅咒的力量很强，您搭上自己多少有些不值当，延缓的时间有限，而您会和我同时步入衰老期。” 洛泽从莫尔萨斯委婉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分担诅咒的虫等级力量越强，延缓的时间越久？” 莫尔萨斯含混地“嗯”了一声，松开洛泽，从单膝跪地变为跪坐。 “憋着不好，我来服侍您吧？” 洛泽还沉浸在“自己好像被委婉地告知等级很低力量很弱”这个脑补中，雌虫的这句话，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雌虫的动作很快，洛泽的本能让他不想拒绝。 “唔，我是什么等级？” 手间头发柔软蓬松，洛泽只能看见一团黑色团，实在可惜。 “需要专门的机构评测，咳，郊星……没有这种机构。”莫尔萨斯咽了口唾沫，轻咳几声，眼角带着水光有些泛红，“您不用在意等级，在我眼里，您比帝国s级雄虫还珍贵。” 莫尔萨斯口腔炙热，一路烫到洛泽心底，洛泽的思绪像踩在云端，升空后徐徐飘落。 最后他捧起雌虫的脸轻轻吻了下去，唇齿间弥漫着圣因瑟科特花的味道。 月夜下，亮着橘色暖光的屋子像迷航船只的灯塔，指引异乡来客归家的路。 自从和莫尔萨斯说开以后，雌虫对洛泽动手动脚的频率更高了，有意无意间总喜欢挨着他，当然这种情况仅限于两虫单独相处的时候。 一旦有其他虫在场，莫尔萨斯又变回稳重冷硬的样子。 洛泽觉得很有意思，也总喜欢逗弄雌虫。 经过莫尔萨斯亲近的帮助后，洛泽的心态就已经逐渐发生了变化，他下意识对雌虫亲昵，甚至常常会觉得大只的雌虫很可爱。 从莫尔萨斯的行为和态度中，洛泽能感受到雌虫对他的情感，但是莫尔萨斯闭口不提婚配，偶尔话题有延展到这方面的苗头，也会被雌虫切断岔开。 洛泽再迟钝也能意识到，莫尔萨斯在极力逃避这个问题。 对于雌虫的“阳奉阴违”，洛泽气得牙痒痒，但是也不能真的把雌虫怎么样。 他掌控的主动不过是建立在莫尔萨斯对他的情感上，建立在雄虫的身份上。 他不想成为得寸进尺只会在窝里横的无能之人，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武器利刃应该对准敌人，而不是面向全心全意对他，总是露出最柔软一面的雌虫。 在莫尔萨斯忙的时候，洛泽背地里偷偷恶补了许多关于虫族的知识，其中也包括繁衍的科普。 智能机器虫虽然无法联网，不能获得最新的时事新闻，但是学习知识科普已经是绰绰有余。 洛泽着重查找了关于雄虫等级的说明。 雌虫和雄虫等级评定标准是分开的，有sabcdef七个标准等级，与等级相对应的虫族数量由高到低呈现金字塔式递增，等级越高的虫族数量越少。 由于雌虫数量占比远高于雄虫，顶级雌虫数量虽少却不像雄虫那般凤毛麟角。 虫族从虫崽出生后的评估结果，就能大致判断出以后成年的等级，当然也不排除有觉醒突破，或者出现意外发育受限等等问题导致预判等级出现偏差。 顺便一提，洛泽学到这里，才知道虫崽是从蛋里出来的。 他就差把脸贴在智能机器虫的电子屏幕上了，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虫崽出壳的视频—— 这荒诞又不真实的感觉！ 看着小小只虫崽努力地碎壳，探出小脑袋，顶着一头软软的短发，大眼小嘴圆脸，萌软无辜。 也就是虫崽迷你版的尖牙、竖瞳、利爪和翼翅时刻提醒着洛泽，虫族与人类的不同。 这就是虫化的模样？ 跟他脑补的完全不一样！ 这算哪门子丑陋，还能飞，明明很酷好不好！ 还有这虫崽，很可爱，不知道是所有虫崽都这么可爱，还是拍摄视频特意找了一只样貌可爱的。 洛泽抿了抿唇，他突然意识到，莫尔萨斯是雌虫，雌虫可以生蛋。 所以说，如果他和莫尔萨斯发生了什么，说不定哪天雌虫肚子里就可能会揣上蛋？ 壁垒分明的焦糖色腹肌下揣着一枚蛋，还是属于他的后代，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让洛泽腾起一股怪异的情绪。 不讨厌，但是也谈不上期待欢喜，更多的是兴奋掺杂着异样的满足感。 洛泽没有深究这种情绪的根源，莫尔萨斯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他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雄虫的等级上。 雄虫等级评定是综合来看的，从身体素质，信息素稀有度，到样貌外表，零零碎碎各项指标非常多，但是这些合在一起评定占比仍然只是一小部分，评定等级占比最大的指标是精神力。 精神力这个词洛泽听莫尔萨斯提起过一次。 莫尔萨斯的雄父，是帝国精神力最高的雄虫。 按照评定等级精神力的占比来说，毫无疑问，莫尔萨斯的雄父肯定是一只s级雄虫。 精神力到底是什么东西，看描述感觉十分魔幻…… 洛泽微微皱眉，因为他没有精神力，所以莫尔萨斯盲猜他等级低，于是雌虫绝口不提等级评定，还一直抗拒他一起分担诅咒。 如果这些是事实，那洛泽的确帮不上什么忙，还会白白搭上自己。 低等级的虫要真能分担s级虫的诅咒，那随便在星际监牢里找些虫犯都可以。 况且莫尔萨斯还提到了血缘和婚配，估计条件苛刻，否则以帝国精神力最高的雄虫身份，肯定有更多选择和办法。 洛泽捂脸呼出一口气，突然觉得有点脸热。 莫尔萨斯拒绝他分担诅咒是很合理的，搁他在莫尔萨斯的位置，他也会拒绝。 毫无作用还要上赶着搭上自己，这种行为…… 这种行为简直就像是要殉情一样！ 特别是他还故意说了那些话，暗示自己无法独自活下去之类的…… 放在以前，对待这种行为，洛泽怎么也要吐槽一句“脑残”，但是一想到自己偏偏做了这种脑残事，给自己立了个恋爱脑的人设，洛泽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难道年纪大了就开始油腻了？ 还是变穷以后开始矫情了？ 莫尔萨斯很辛苦吧？既要拒绝他，又要考虑不能伤害他的自尊心，明明自己都快挂了，还整天想着怎么哄他开心。 不，他明明不是殉情的意思，都是常识文盲惹的祸！ 不管在哪里，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他要好好学习！ 明明刚来的时候他还想着要好好赚钱，努力让好心的雌虫摆脱贫困，现在这个事情的发展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莫尔萨斯压根不差钱。 他能为莫尔萨斯做点什么？ 分担诅咒就算了，他的等级明摆着，应该是无能为力了。 嘘寒问暖端茶递水做饭洗衣好像也没什么机会……不仅是他不擅长，而且雌虫做得比他完美得多。 洛泽想了想。 或许只能在雌虫有限的日子里，对雌虫好一些，让雌虫保持心情愉悦，毕竟夸夸是他最擅长的技能之一。 洛泽将发丝夹在耳后，打算再翻找一下关于雌虫的常识资料，看看雌虫都喜欢什么，怎么哄雌虫开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莫尔萨斯，洛泽阁下，是我，卢伦。”声音隔着门从屋外传来。 洛泽关闭了智能机器虫查资料的页面，点开歌曲目录，装模作样，像是在倾听音乐。 莫尔萨斯打开门锁，正打算转身回厨房，却被卢伦抓住了胳膊。 “莫尔萨斯，等等，我想抽支烟。” 莫尔萨斯扭头看了眼沉浸在音乐中的雄虫，转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跟着卢伦走去室外。 “发生了什么事？是有关穆瑟斯的？” 卢伦面色沉沉，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他摸出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尼尔萨斯来了。” 12、第12章 见莫尔萨斯和卢伦离开，洛泽再次打开资料查询，开始翻找关于雌虫的常识信息以及兴趣爱好。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莫名其妙。 雌虫的业余生活看起来比雄虫糙得多，娱乐和兴趣爱好的相关信息虽然不少，但是在热度和数量上远远逊色于两忄生信息。 整十年数据统计：雌虫们业余时间最大的兴趣爱好？ 排名第一：报名参加各种培训班、提高班、速成班。 洛泽眨了眨因长时间使用而有些酸涩的眼睛。 兴趣爱好是上课？雌虫们这么卷的吗！ 这些班是教什么的？ 洛泽点开了详细的内容描述，看了两眼，他沉默了。 这些班的主题无一例外，都是围绕着如何获得雄虫的喜爱，如何将雌虫培养成雄虫心目中的完美配偶。 烹饪课，肢体柔软课，备孕育崽课等等，各种课程琳琅满目丰富多彩。 离谱的是，里面还混着什么唇语课进阶版——运用唇舌肌肉给各种水果梗打结、心灵能量恰到好处的释放——退圈亚雌艳星的绝密笔记、堪比重塑手术的“亚雌”伪装技巧——拒绝高风险手术，内外双管齐下的伪装助力拿下你心目中的高岭之花…… 洛泽贴近屏幕，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愧是虫族，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 莫尔萨斯该不会也学过某些乱七八糟的课吧……？ 洛泽越想越有可能。 连接吻都不会，特殊帮助却很在行。 这些内容拓展了洛泽的见识，但并不是他想要找的。 拜虫族奇葩的想法和观念所赐，雌虫板块充斥着大量批皮的伪兴趣伪娱乐，他开始漫无目的碰运气般打开不同的雌虫科普信息。 嗯？ 雌虫科普——如何度过频繁的繁殖期紊乱。 洛泽扫了一眼，毫不犹豫点了进去。 这条看起来好像还有点用。 雌虫一旦进入繁殖期，便标志着成年，等级高的雌虫通常寿命更长久。 繁殖期是雌虫一生中最长的一个阶段，会一直持续到寿命尽头前短暂的衰老期。 在繁殖期内雌虫外貌变化极小，如果看见一只年迈的雌虫，那意味着对方已经步入衰老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走向死亡。 繁殖期雌虫的本能会让雌虫想要接近雄虫，也只有雄虫才能安抚雌虫频繁的繁殖期紊乱。 繁殖期紊乱只是一个偏口语化的词，在繁殖期令雌虫产生周期性痛苦其实是由多种因素综合产生的。 首先是身体方面，步入繁殖期的雌虫已经为孕育做好了准备，在没有交尾的情况下，无精蛋会一直滞留并停止发育，这也是繁殖期紊乱会产生痛苦的主因之一。 一旦无精蛋受精，雌虫产生孕激素，便不会受到繁殖期紊乱的困扰。 市面上许多紊乱舒缓剂的主要成分就是雌虫孕激素，只不过这种舒缓剂价格昂贵并且会产生一些令未婚雌虫困扰的副作用。 当然，比起痛苦，这些副作用可能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此类紊乱舒缓剂向来是供不应求。 除了身体以外，精神力是导致繁殖期痛苦的另一个罪魁祸首。 同等级雌虫的精神力比雄虫弱得多，未被木示记的雌虫精神力就像不安分的推销员，时时刻刻催促雌虫去寻找雄虫。 精神力会促使腺体发散信息素，除此以外，还会不停给身体信号，试图形成新的蛋，但是雌虫并不会生产未受精的蛋，于是便会出现繁殖期紊乱的痛苦。 是一种雌虫无法自控的本能。 被雄虫定期彻底木示记的精神力会变得稳定，没有精神力作乱，哪怕不孕育虫崽，也不会出现繁殖期紊乱。 总结起来，雌虫繁殖期紊乱最佳解决办法是找一只雄虫进行彻底木示记，其次是直接孕育虫崽，用紊乱舒缓剂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至于硬抗，十分不建议，毕竟有雌虫活活被痛死的经历。 看到这里，洛泽又去搜索了一下彻底木示记。 科普再次提到了精神力，木示记是指精神力的木示记，雄虫精神力越高，能木示记的雌虫越多，这也是高级雄虫备受雌虫们追捧的原因之一。 又是精神力，雄虫没有精神力，岂不是连木示记都做不到？ 洛泽带着疑惑，进行了更细致的搜索。 先前查询雄虫等级的时候看过关于精神力的介绍，只是没想到精神力比他想象中还要重要！ 就如同五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一样重要，看起来就像是虫族专属的第六感。 怪不得在雄虫等级评定中，精神力占比会如此大。 几乎每一只虫，无论雌雄，都有精神力，只不过有多少强弱的区别。 看看，他找到了什么，甚至还有虫编写了一本《精神力礼仪》……上面写着在公共场合，随意放出精神力是一种很失礼的表现。 可见精神力的确是个虫虫皆有的能力。 问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精神力到底是什么，又怎么控制的？ 洛泽既然身为雄虫，就算精神力差了点，那也应该是有精神力的，可他却完全没有什么奇怪的第六感。 就在洛泽一路翻找发现虫崽精神力启蒙视频之际，莫尔萨斯和卢伦终于回来了。 洛泽默默关闭电子屏幕，两只雌虫在外面待了挺久的，卢伦这个老烟鬼，一定又染了莫尔萨斯一身烟味。 “洛泽阁下，我有些急事，可能要离开几天。” 莫尔萨斯半跪在洛泽面前，小心翼翼将手覆在洛泽的手背上，“我不在的时候，卢伦会替我照顾您。” “你要离开郊星吗？”覆在手背上的手掌干燥温暖，皮肤带着粗糙的茧子，洛泽已经习惯了莫尔萨斯的存在，乍然间听见雌虫说要离开几天，才后知后觉产生了一丝介意的情绪。 莫尔萨斯顿了顿，“我不离开郊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这几天不要离开家，有任何需要，可以告诉卢伦。” 洛泽垂眸，看来莫尔萨斯并不想多说。 明明不放心他，却让卢伦来照顾他…… 大主教穆瑟斯来的时候都敢大喇喇带着他去，这次反倒嘱咐他不要离开家，到底是什么急事？ “我自己可以的，不用麻烦卢伦照顾。” “洛泽阁下，莫尔萨斯把您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您要不让我照顾，他怎么可能安心。” 卢伦一改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明明是调侃的话，语气却带着几分严肃。 “洛泽阁下……” 莫尔萨斯难得没有呵止卢伦，洛泽能感受到雌虫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好，我等你回来。” 洛泽顺着莫尔萨斯的手往上，虚虚拥抱了一下雌虫。 他不在意前路，莫尔萨斯却珍视他的一切。 可惜，雌虫活不了多久了。 顺着点对方的意吧。 洛泽由于父母双亡，又坐拥巨额家财，想方设法接近他的人多如牛毛，他见惯了那些人的丑恶嘴脸，性格变得十分不易接近。 他表面圆滑，内在强势，在意的事上心眼可以比蜂窝煤还多，与自己无关的事漠不关心——有关的事也不一定上心，只取决于他想不想深究。 洛泽这种性格，说好听点是为人独立不易接近，说难听点就是表里不一冷漠无情。如果不是穿越后产生巨大的落差和困境，就算莫尔萨斯捧上一颗真心，洛泽也不见得能被感化。 洛泽来到虫族世界，从最初低落郁闷到好奇感激，想努力改善雌虫的生活，到现在又变得有些消极，心思几番变化，都是受到莫尔萨斯的影响，可他却还没有察觉。 莫尔萨斯顺势反拥住洛泽，洛泽能闻到雌虫身上的香味，是洗衣服专用留香颗粒的味道，没有烟味。 雌虫今天真是处处透着反常。 莫尔萨斯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着离开了住处。 留下洛泽和卢伦大眼瞪小眼——虽然洛泽看不见，但是他没有聚焦的目光落在卢伦脸上，给卢伦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卢伦，我有点好奇。” “……嗯？”卢伦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眼瞳不自在地转了转。 “你幼时是怎么学会操控精神力的？” 卢伦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洛泽阁下好奇的不是莫尔萨斯离家的原因。 “雌虫不及雄虫金贵，像雄虫那个学法，既费时又费力，还费钱，雌虫大多不是学会的。” 卢伦单手撑着脖子，另一手托肘，懒散地靠在墙上，“我呢，是雌父直接用精神力破开我的魂庭，引出我的精神力，方法是粗暴了一点，但是效果好，我当场就能感受到精神力，做一些简单的操控。”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 洛泽不动声色地来了一句：“我好奇的就是这个，你用精神力来破开一下我的魂庭。” 卢伦：“？？？” 卢伦：“！！！” 他想一掌拍飞刚刚还在庆幸的自己，用精神力破开洛泽阁下的魂庭？ “洛泽阁下，不行，不行！”卢伦的懒散荡然无存，他拼命摇头摆手，哪怕洛泽压根看不见，他也将肢体动作做了个十足，脸上更是写满了抗拒。 “这样做有危险！” 见洛泽似乎要开口，卢伦马上又补上一句，“撇开危险不说，就是没发生危险，要让莫尔萨斯知道，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洛泽歪了歪头，银发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堪称完美的脸配上柔和浅笑，像是神精心雕凿的伟大杰作，此时却吐露着令卢伦心惊肉跳的话语。 “其实比起破开魂庭，我对莫尔萨斯遇到的急事更感兴趣。我担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找莫尔萨斯，所以才找些事来转移注意力……” “卢伦啊，你觉得，眼下我去找莫尔萨斯比较好，还是你破开我的魂庭，帮我转移一下注意力更合适？” 天哪，洛泽阁下明明在笑，却让卢伦感觉凉飕飕的。 自己好像被洛泽阁下威胁了……又好像没有？ 魂庭内是精神力海，精神力是灵魂的衍生，虫族在成年前都必须学会如何操控使用精神力。 正常成年雄虫的精神力比同级雌虫强得多，卢伦和莫尔萨斯一直以为洛泽是精神力过低，怎么也不会想到洛泽其实还从未学会如何操控使用精神力。 卢伦很纳闷，转移注意力为什么要让他用精神力去破开雄虫阁下的魂庭。 难道是想试试他精神力的水平如何？ 还是洛泽阁下想试试自己的魂庭抵御精神力攻击的能力如何？ “我当然选择帮助您，待会我使用精神力破开魂庭的过程中，您有任何不适，第一时间告诉我停下。” 破开雄虫的魂庭可能会导致双方精神力接触，有点不礼貌。 但是相比之下，如果洛泽阁下去找莫尔萨斯，那就不是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 “多谢，卢伦果然是善良热心的雌虫。”洛泽挂起微笑，一句夸夸又顺口而出，“莫尔萨斯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经过糖衣火包弹洗礼的卢伦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用手扇风，缓解脸上的热意，“莫尔萨斯是这样跟阁下提起我的……？虽然是事实，但是怎么能到处说，哎，都认识多少年了，这家伙真是肉麻！” 洛泽：“……” 啊这个卢伦，自信，且擅长脑补。 “洛泽阁下，失礼了。” 话音落下，洛泽感受到一股轻微的刺痛从眉心处开始扩散。 随着时间推移，刺痛变得越来越尖锐。 他咬着牙默默忍受，不停寻找所谓的第六感。 卢伦用精神力轻轻扎了扎对面雄虫的魂庭位置，考虑到对方精神力低下，卢伦只用了一小缕精神力。 嗯？怎么没有反应？ 雄虫纹丝不动，魂庭毫无动静。 洛泽阁下果然有几把刷子！ 卢伦意识到雄虫的魂庭的确能抵御精神力攻击后，加大了精神力的调用。 没破开。 再加大。 还是没破开。 那就再加大。 怎么回事，又没破开？ 卢伦不再留力，调出了全部精神力。 精神力仿佛感应到了“啵”的一声，一层阻碍瞬间被冲破。 卢伦刚想问雄虫是否有抵御精神力攻击的诀窍，就发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被完全冻住了，连思维都变得迟缓起来。 对面雄虫的魂庭里好像束缚着狰狞巨兽，而他，打破了樊笼枷锁，精神力臣服般匍匐在巨兽脚下。 如果要找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一幕，那就好像是——等级压制。 13、第13章 卢伦彻底懵了。 他有些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 他记得自己是a级雌虫吧？ 对啊，他是a级，他又没中诅咒，也没有等级掉落，是实打实的a级！ 多久没有体验这种被等级压制的感觉了……？ 破开洛泽阁下的魂庭，居然唤醒了他遗忘在角落的记忆！ 这就是洛泽阁下的精神力！？ 洛泽阁下不是一只低等级雄虫吗，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可怕的精神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伦刚回过神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雄虫满脸痛苦，按着额头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洛泽阁下，您怎么了？”卢伦顿时慌了，雄虫要出了什么意外，他罪过可就大了。 洛泽忍痛一直没有打断卢伦，他能清晰感受到眉心位置的波动，有一种自发的力量在帮助他抵御刺痛。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某种感觉转瞬即逝，无法捕捉。 洛泽想要精神力，走捷径意味着未知和风险。 既然雌虫们可以通过捷径快速掌握精神力，他也可以。 他忍受着眉心一轮强过一轮的刺痛，几乎咬碎一口牙，攥拳的手背青筋暴起，额间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 对抗的力量越来越强，玄妙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脑海深处一声巨响，仿佛勾连灵魂的大门被碎开，隐匿的力量倾泻而出。 刺痛被完全压制住，但冲破阻碍的玄妙力量疯狂涌出，仿佛要撕裂眉心。 这股不受控制的玄妙力量应该就是精神力。 疼痛难捱，洛泽几乎是从齿间艰难挤出了一句：“精神力，怎么控制？” “啊，啊？”卢伦乍一听愣了愣，见洛泽的状态立马反应过来，挑了重点大声重复了几遍，“集中注意力，把精神力想象成身体的一部分延伸，就像翼翅一样！” 可真有你的，还像翼翅一样，他哪里来的翼翅！？ 洛泽疼得不想说话，他努力按照卢伦说的，集中注意力，试图停止精神力外涌。 在洛泽的感知中，倾泻而出的精神力势头渐缓，变得像指缝间溜走的沙粒，虽然对精神力的控制仍然力不从心，但是洛泽切切实实感知到了精神力，并能勉强控制精神力移动。 疼痛骤减，直至消失，只剩眉心还有些异样感。 洛泽像得了新玩具的孩童，生涩地操控着精神力，明明做不了什么，却乐此不疲。 这种体验太神奇了！虫族的“第六感”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能清晰感知到。 洛泽双眼紧闭探索着精神力，可把一边的卢伦吓得够呛。 卢伦完全不知道洛泽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如果情况不能好转，就直接带雄虫下山。 所幸雄虫神色舒缓下来，卢伦守在一旁，小声确认道：“洛泽阁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洛泽睁开眼，面向卢伦的方向，“这还得感谢你的帮助。” “您别谢了，下次我可不敢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卢伦在衣服上抹了一把手心的汗，全然没有半分贵族的气质，“那魂庭里的……是您的精神力？” “嗯……我的精神力有什么问题吗？”洛泽将黏在脸上的汗湿碎发往后一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第一次接触精神力，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 “第一次！？” “第一次接触精神力！？” 卢伦微微张大了嘴，看着雄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怪胎。 他简单将精神力使用和训练方法告诉了洛泽，全程神色恍恍惚惚的，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出去抽根烟，压压惊。” 事实摆在眼前，很明显他和莫尔萨斯被先入为主的常识思维误导了，洛泽阁下不是一只低等级雄虫，而是一只压根没有学过操控精神力的雄虫。 他是a级雌虫，洛泽阁下的精神力能对他产生等级压制，就说明洛泽阁下至少是a级的雄虫。 雄虫的精神力本就比雌虫强，他能破开洛泽阁下的魂庭，多半是因为洛泽阁下根本没有主动抵御他的精神力，否则就算他用尽全力也根本不可能破开对方的魂庭。 那样可怕的精神力，说是s级他都信。 洛泽阁下究竟是从哪个星球来的，怎么会有雄虫到成年都没有接触过精神力。 还是一只精神力这么强的雄虫！ 到这一刻，卢伦是真的信了洛泽的话，雄虫没有任何雌君雌侍雌奴——一只连精神力都不会操控的雄虫，肯定没有彻底木示记过雌虫。 莫尔萨斯可真是赚大发了，捡到这么好的雄虫，不仅脾气好样貌好，还不介意莫尔萨斯的诅咒，这么高等级的雄虫甚至没有其他雌虫，愿意只要莫尔萨斯一个，这是什么完美雄虫啊！编故事的都不敢这么写！ 哦，除了眼睛有点问题，但是这点问题在其他优点前不值一提啊，他也想捡一只…… 洛泽阁下越好，卢伦越是替莫尔萨斯高兴，还有点子羡慕。 他大口抽着烟，很兴奋，就像发现了什么隐秘的宝藏，烟头火星明明暗暗，他有种立马出现在莫尔萨斯面前的冲云力，想把一切赶紧告诉对方，但是理智按捺住了他的念头。 卢伦的惊讶和诧异在洛泽的预料之内，他看了这么多科普，已不是常识全无，一只从未使用过精神力的成年雄虫，怎么看都是匪夷所思的，卢伦的反应在情理之中，所以洛泽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洛泽不知道卢伦的等级，对自己的精神力能压制对方精神力一事也是一无所知。 他沉浸在拥有精神力的新鲜感中，照着卢伦说的使用和训练方法，磕磕绊绊地探索发掘。 洛泽练得很认真。 他想好了，等他能随心控制精神力，要先学习一下如何木示记雌虫，那样莫尔萨斯就不用再忍耐繁殖期紊乱的痛苦了。 直到夜深，洛泽被卢伦催着去睡觉，才后知后觉感到眼周连带眉心一整片酸涩不适。 今天是有些用眼过度了。 往常这种时候，莫尔萨斯一定会用热气腾腾的毛巾敷在洛泽眼上，一边按摩他的眼周，还会怕他无聊，给他说些主星的趣事。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无声无息就腐蚀了他的思想。 没有莫尔萨斯的妥帖照顾，洛泽竟然开始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莫尔萨斯细致耐心又温柔贴心，与雌虫冷硬锋锐的外表毫不匹配，每每让洛泽生出对比，莫尔萨斯做的如此到位，是洛泽曾经高薪聘请的保姆助理望尘莫及的。 床还是只有一张。 洛泽大喇喇躺在床中心，发觉自己睡床睡得心安理得，卢伦窝在沙发上手脚都伸不开，他却没有半分愧疚和心疼的感觉。 不知道莫尔萨斯现在睡了没，睡前会不会想起他。 时间过得有点慢。 莫尔萨斯在三天后终于回来了。 卢伦一有空闲的时间就坐在室外抽烟，他远远就看见莫尔萨斯的身影。 他拦下了第一时间想去见雄虫的莫尔萨斯。 “事情怎么样，尼尔萨斯为什么来？” 莫尔萨斯望了望蓝瓦屋下的玻璃窗，“洛泽阁下一切都好吗？” 见卢伦点头，莫尔萨斯才接回了上一个问题，“他来是为了讨要教会秘药。” “教会秘药就该问教会要，来找你讨要算什么事！尼尔萨斯没提到洛泽阁下？”卢伦冷哼一声，眉眼间的厌恶藏都藏不住。 “没提。” 莫尔萨斯抿了抿唇，整理起上衣的褶皱，“他看起来并不知道洛泽阁下，或许他还没听到什么流言。” “不知道更好，秘药也不能给他，那秘药是留给你续命的，你可别再犯傻。” “那药能不能对诅咒起作用还是个未知数……” 莫尔萨斯说了一半，看卢伦面色越来越难看，便不再故意避开话题，直接了当道：“我也给不出了，那瓶秘药在捡到洛泽阁下的时候，喂给他喝了。” “！？” “这就是你能捡到洛泽阁下的原因吗，好事做太多了？” 卢伦倒退一步，张开手掌捂住胸口，一脸不上不下的表情，“你知道吗，洛泽阁下不是精神力低下，他的精神力至少达到a级雄虫的水平，但是他一只雌虫都没有木示记过。” 莫尔萨斯目光一凝，“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洛泽阁下从未学过操控精神力，是我帮他破开魂庭开启精神力，两天前是他第一次尝试控制精神力。” 卢伦兴奋地抓住莫尔萨斯的胳膊，语速极快地说道：“并且面对他的精神力，我感受到了等级压制。莫尔萨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让洛泽阁下成为你的雄主，你能活得更久！” “什么？这么胡来！直接用精神力破开洛泽阁下的魂庭？万一失败呢？这样做有多痛苦你明明是知道的！” 莫尔萨斯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他反手抓住卢伦的手腕，力量之大，捏得卢伦吱哇乱叫。 “啊啊啊，放手——喂，你有没有听我说的话啊，重点歪了啊！你能活得更久！” “我不能让一只尊贵的雄虫来分担诅咒，更何况，这只雄虫还是洛泽阁下。” 14、第14章 在洛泽的想象中，莫尔萨斯几天没见他，回来以后会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然而事实上，雌虫进了家门以后只是喊了一声“洛泽阁下”，便匆匆去浴室洗澡了。 明明卢伦已经走了，家里就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为什么莫尔萨斯出去一趟以后一反常态，没有第一时间跑过来亲近他？ 当然，他不是想让雌虫对他动手动脚，而是……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那么一点淡淡的烦躁。 洛泽收起精神力，双手环抱，坐在沙发上。 莫尔萨斯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见雄虫垂眸坐在沙发上，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洛泽阁下，您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听卢伦说了精神力的事。” 莫尔萨斯身上带着一股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半跪在洛泽面前，轻轻握住洛泽的手。 “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好……” 洛泽已经摸清了雌虫的性格，他摆出了对方最无力抵挡的落寞表情，选择了对方最难以招架的说话方式。 “几天没见，莫尔萨斯对我有些冷淡，习惯都变了……或许是我太无趣了。” “不，不是这样的。”莫尔萨斯窘迫又紧张地起身紧紧拥住洛泽，“您最爱干净，我三天没洗澡，怕您会嫌脏。” 莫尔萨斯微湿的发搭在洛泽脸侧，有些凉，还有些痒。 洛泽微微侧头垂目，能模糊看见健壮身躯被衬衣包裹的漂亮形状，轮廓朦胧更是引人遐想。 他喉结滚动，伸手捻了捻莫尔萨斯潮湿的发梢，“莫尔萨斯好香，我帮你吹干头发吧。” 莫尔萨斯耳尖晕染一抹暗红，他低低“嗯”了一声便松开洛泽，起身去取干发机。 洛泽拿着干发机，对着视野内黑色团打开了开关，莫尔萨斯跪坐在他面前，为了确保他是在用干发机吹发而不是在吹脸，洛泽伸出另一只手确认莫尔萨斯脑袋的位置，顺道梳了梳雌虫的黑发。 雌虫这个亲切的发色看起来比他现在更像人类，洛泽思绪有些飘散，手指划过雌虫的头皮，能感受到对方脑袋轻微的瑟缩。 给别人吹头发这种事洛泽没做过，加上眼神不好，自然不像雌虫做的那样细致，莫尔萨斯的头发被越吹越乱。 头皮和发根逐渐变得干燥清爽，洛泽的手指更是流连地在茂密蓬松的发丝间划拉。 洛泽动了动鼻子，而后贴近莫尔萨斯，确认般轻吸了一口气。 “嗯？你信息素的香味把沐浴露的香味都盖住了。” 莫尔萨斯低下头，洛泽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沉稳的声音又低又轻，“我这几天很想您。” 洛泽刚想再调侃一句，突然而来的刺激让他僵了片刻。 ——嘶，莫尔萨斯真的是越来越……越来越大胆直接了！ 雌虫就没有一点矜持和羞涩吗！ 现在都不询问他，直接上手动口了？ 洛泽拿着干发机许久，莫尔萨斯的头发明显的往一侧倒。 他无意间还揪了一把雌虫的头发，雌虫也只是闷哼一声。 末了，洛泽梳了梳莫尔萨斯的碎发，把雌虫拉起按在沙发上。 “莫尔萨斯，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雌虫衬衣纽扣有一小半没有扣，凑近了能看见夹在雪白衬衣间对比分明的焦糖色皮肤。 洛泽食指绕着扣子打了个圈，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开。 “洛泽阁下……” 莫尔萨斯乖顺地望着洛泽，原本垂在沙发外侧的手虚拢着雄虫，生怕雄虫会不小心滚落下去。 长着黑皮肌肉酷哥的样子，在他面前却超乖——这个认知让洛泽有些心跳加速。 洛泽长舒一口气，挂上微笑，手上动作不急不缓地继续。 “卢伦告诉你，我开启精神力了吧。” 听得雌虫轻“嗯”一声，洛泽解开最后一颗扣子，凑近低语，“我有在学习操控精神力，等我学成后，你就不用忍受繁殖期紊乱的痛苦了。” 莫尔萨斯瞬间听懂了洛泽阁下的意思，雄虫到时候会木示记他。 所以洛泽阁下强行破开魂庭引出精神力，不顾可能出现的意外，忍痛做这一切是为了他吗？ 洛泽视野内能看清的那一小片焦糖色皮肤逐渐染上了暗红。 他唇角微翘，雌虫又在不好意思了。 雌虫某些方面意外的开放，某些时候又格外的青涩。 像剥开巧克力的包装，壁垒分明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 洛泽做了一件先前就有设想过的事。 他俯身轻轻含住了胸肌上的痣。 圆形草莓小甜糕边缘点缀的黑巧克力豆和想象中一样美味。 雌虫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了，洛泽能感受到剧烈而急促的呼吸。 莫尔萨斯尾音颤抖，“洛泽阁下，那里什么都没有……” “嗯？” 洛泽鼻音沉沉。 他轻咬一口甜糕，比想象中口感更柔软，像是果冻，又滑又弹。 莫尔萨斯厨艺高超，他的菜肴点心一向美味，这属于雌虫的，与众不同的圆形草莓小甜糕也没有让洛泽失望。 他满足地尝了又尝，留下浅淡的齿印。 “那个……孕育虫崽以后才可能会有……” 莫尔萨斯难耐地微微弓起身体，声音完全变了调。 “现在，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闻言洛泽抬头贴近莫尔萨斯的脸，看着雌虫已经变成竖瞳的眼，无声地笑了。 “莫尔萨斯，你以前有没有报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培训班、提高班、速成班？” 莫尔萨斯迟疑了片刻，老实地点头，“报过。” “所以你都从这些班里学了些什么？”洛泽盯着莫尔萨斯的脸，张开手用力揉捏掌下的胸肌。 “有没有像这样按摩肌肉的课程？” 洛泽恶劣地加重了力道。 莫尔萨斯摇着头，咬着嘴唇，从齿缝间蹦出一句：“没有，学的课程都是雄虫喜欢的。” 洛泽低头吻了吻痣，“那我告诉你，我喜欢。” 说完，他再一次含住了痣。 虫族生育率低下，虽然孕育虫崽能解决繁殖期紊乱的痛苦，但洛泽还没有想要虫崽的想法，他既然已经开启了精神力，只要再等等，就能解决莫尔萨斯繁殖期紊乱的困扰。 他没有继续下去，吻了吻莫尔萨斯后就从沙发上起身，也就没看见雌虫脸上失望的表情。 “莫尔萨斯，在郊星可以申请婚配吗？” 洛泽闻着萦绕在周身的瞿麦花香，犹疑地抓住莫尔萨斯的手臂，“你情动的时候会控制不住信息素？” 莫尔萨斯扣纽扣的手停了下来，他追寻着雄虫的脸，去看对方的表情，“抱歉，是我没控制好信息素。” 见洛泽没有异样的神色，莫尔萨斯才继续道：“郊星星网信号没有覆盖，所以没有婚配中心设立的分站。” “不用说抱歉，我没考虑到，该我说抱歉才对，你现在难受吗？”洛泽将脸转向莫尔萨斯的方向。 “没事的，您太温柔了。”莫尔萨斯垂眸，继续一板一眼地扣纽扣。 “看来有时间的话我们得去一趟主星。”洛泽单手托腮，重新倚靠在沙发侧边，“我去主星测一下等级，如果测出来结果是能帮忙分担诅咒，我们可以顺便申请婚配。” 莫尔萨斯手一抖，将扣子紧紧握在手心。 洛泽轻轻吸了吸鼻子，怎么雌虫的信息素味道更浓了？ 这句话威力这么大，有这么感动吗？ “洛泽阁下，每个婚配中心里都有一口卡瓦它的祈福池。” 莫尔萨斯的声音沙沙的，像融入了幽谷夜色中淡淡的哀伤。 “去婚配中心登记的虫，无论是如胶似漆热恋中的，还是貌合神离走过场的，在登记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一同走进卡瓦它的祈福池。”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卡瓦它会赐福，这些虫婚会记录在册，成为所有虫都羡慕的伴侣，帝国会送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您如果和我一同踏入卡瓦它的祈福池——” 莫尔萨斯目光晦涩地流连于雄虫完美的脸庞。 “——池水会变得漆黑，将您染上诅咒的污秽，这将会是一场被诅咒的虫婚，同样会被记录在册，但是所有虫会笑您没有眼光，会愤怒于您被雌虫欺骗，会惋惜您英年早衰。” “我不想因为我，让您变成那样。” 莫尔萨斯将头埋入双掌间，压抑的声音说着最虔诚的话语。 “我无需被宽恕，我会带着祈求您喜乐顺遂的愿望，重回卡瓦它的怀抱。” 洛泽有些怔忪，他虽然看不见阿尔莫斯的表情，但是雌虫的声音和语气是他从来没听过的，让他……有些心情不畅。 他实在是懒得再去和这只执拗的雌虫掰扯了，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婆婆妈妈这几个字。 他现在心情不好，一点也不想再去伪装。 他粗暴地一拉一推，再次将莫尔萨斯按在沙发里。 这次，洛泽不再慢条斯理，他双手拽着雌虫两边衬衣领子，直接用力一扯。 纽扣瞬间崩开，落了一地，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清晰。 洛泽视力不佳，却也不影响他的动作。 三两下就将雌虫剥个干净。 “既然你不愿意申请婚配，那就如你所愿。” 15、第15章 虫和人在某些方面大差不差。 洛泽的双手就能感受到。 这一刻的心情像各色颜料交杂在一起，使劲搅拌，最后变为一团灰黑。 雌虫像一轮余晖，照到了洛泽，温暖，却注定在走向尽头。 他不该如此介意的。 洛泽来到深色山体下，巍峨山面是少见的圆弧形状，比起自然形成，更像是虫为打造，日复一日磨砺努力，创造出如此令他流连的景色。 洛泽当然想让莫尔萨斯亲自看看，他低声呼唤雌虫，对方却只是将手臂挡住双眼，装作没有听到。 他郁气稍散，轻笑着拉起莫尔萨斯的手，一同去山下探索。 山坳底部有一条幽深通道，一直通向深色大山的腹部。 洛泽凑近通道口，看见通道口生长着像瞿麦一样的花，围着花心的花瓣极小，花瓣一圈布满丝缕分明的褶皱。 瞿麦花模样可爱，洛泽瞧了几眼便上手捏开了花瓣。 花瓣被捏离花心，洛泽的注意力便从瞿麦花瓣上移开。 他此行要深入山腹，在那之前，他要做好准备工作。 他先伸出手，在山体通道内壁上刮了刮，以确认通道内温度和湿度。 比他想象中温暖潮湿。 他想让莫尔萨斯也试试，结果拉着雌虫的手只是刚刚进入通道，雌虫就轻呼一声瑟缩着退了出来。 莫尔萨斯浑身颤抖，肌肉紧绷。 洛泽摸了摸莫尔萨斯的脸，温柔地问了句：“害怕吗？” 不等雌虫回答，洛泽就挑眉补了一句，“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后悔害怕也晚了。” 莫尔萨斯这时才终于开口，哑声回道：“不后悔也不害怕。” 又做了一连串开拓准备工作后，洛泽放开了莫尔萨斯的手，决定独自深入通道。 山体通道狭窄，洛泽进入一段后又退出，里面温度更高，窒闷潮湿，限制得洛泽呼吸不畅。 洛泽重新牵过莫尔萨斯的手，虽然看不清，但是握住的粗糙手掌不像以往那般干燥温暖，而是带着汗湿，手背青筋鼓起，一副想握拳又极力克制的样子。 “莫尔萨斯，放轻松。” 洛泽牵着雌虫的手在山体通道口游走了一圈，他的呼吸已不像先前那般平稳，“里面太窄了，都没让你跟我一起进去，你这么紧张，以后怎么办？” 洛泽看不见莫尔萨斯的表情，也看不见雌虫又一次将手臂遮盖住了脸，咬紧嘴唇一声不吭。 洛泽深吸一口气，他决定这一次直接探索到山腹。 他吻了吻莫尔萨斯的手，让雌虫转过身去。 他来到山体通道前，轻抚山面，低声说了句“我要进去了”，便不再理会雌虫，直接冲入通道深处。 山体通道内外满是瞿麦花香，圣因瑟科特花的味道更甚，将瞿麦花香完全压制，霸道地浸染了一切空间。 得益于洛泽穿越后身体的特殊加点，这场探索持续许久，深入山腹每一个角落。 洛泽穿得严严实实，莫尔萨斯则是完全的反面。 令洛泽惊讶的，还是虫族雌虫的强壮和恢复能力。 莫尔萨斯明明看起来力气全无，满身泥泞，却还是能为洛泽忙前忙后，洗澡收拾按摩，照顾周到。 洛泽起初不畅的心情已经不翼而飞，留在心底的饱胀情绪是那样陌生。 莫尔萨斯现在是他的雌虫。 洛泽思绪安逸，懒散到有些犯困，他难得主动搂住莫尔萨斯，闭眼准备入睡。 空出来的手缓慢地一遍又一遍在痣边打圈，洛泽半梦半醒间语声含混，“莫尔萨斯，你不愿意同我去婚配中心的祈福池，喊我雄主总可以吧？” 莫尔萨斯偷偷用雄虫的头发在手指上绕着玩，闻言停下了动作，深深地望着雄虫，却没有吭声。 “嗯？”洛泽带着鼻音轻哼一声。 “睡吧，洛泽阁下……”莫尔萨斯声音低到几不可闻，他轻轻拍着雄虫，动作轻柔，像哄虫崽入睡一般。 洛泽意识朦胧间露出一个笑容，像永夜森林中那一捧唯有的清辉，穿透云层缝隙洒落。 “嗯，晚安，我的雌君。” 莫尔萨斯不敢直视洛泽的脸，他闭上眼睛，眼睫颤动，排山倒海的酸涩感没顶而过，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头一次生出了不切实际的妄念，妄想自己能活得长长久久，妄想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但清醒的理智告诉他，他不仅不能喊洛泽阁下“雄主”，甚至必须极力把“雄主”这个念头从脑海中剔除。 卡瓦它的力量神秘而未知，一旦他们互相认定，会不会连累到洛泽阁下？ 莫尔萨斯不敢赌，他必须扼杀一切会连累到洛泽阁下的可能。 明明早就想好了，能待在洛泽阁下身边就该满足了。 现在他得到的远远超过期望，却又妄想更多，他真是……太贪心了。 莫尔萨斯拨开雄虫额边的银色碎发，贪婪地望着雄虫半侧的睡颜。 雄虫清浅的呼吸声令莫尔萨斯安心。 他想到傍晚避风港湾徐徐吹过的海风，带着夕阳的温柔，和海水迂回于栈桥码头木桩间的回响。 雄虫美好得像一场编织的迷梦，轻易将他捕捉，沉沦其中，甘愿不要醒来。 月沉日升，鸟鸣阵阵。 洛泽睁眼时发觉莫尔萨斯还窝在他怀里，虽然雌虫很大只，用窝在怀里这个说法可能并不准确，但是洛泽心理上就是这样认定的。 莫尔萨斯很少会比他起得晚，通常都是在洛泽睁眼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可能是太累了，毕竟忙前忙后还被他折腾了许久。 洛泽没有出声，静静贴近莫尔萨斯的脸看了看。 浓密的眼睫和眉毛是黑色的，皮肤是焦糖色的，整张脸色素最浅淡的反而是嘴唇。 说实话……雌虫的肤色很难看出有没有黑眼圈。 不过这张脸轮廓明朗五官深邃，洛泽越看越觉得耐看，越看越觉得顺眼。 洛泽饶有兴致地多看了几眼，天亮光线好，他凑近才发现莫尔萨斯除了脸，其他地方满是暗红痕迹。 洛泽：“……” 这照理不会，也不应该这样？ 洛泽有点脸热，如果只是浅淡的红痕，以莫尔萨斯的肤色来说，并不显眼，现在这幅模样……实在是…… 实在是会更进一步激发他的兴趣！ 特别是雌虫脖颈后变色的虫纹和痣边的红月中。 莫尔萨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切割成零碎的片段全是银发金眸的雄虫。 异样和刺痛的感觉让他有些羞窘。 感觉是如此清晰—— 清晰？ 莫尔萨斯蓦然睁开眼，不是梦，那种真实的感觉让他头皮微麻。 闯入视野内的画面让他脚趾微蜷，虫崽才会喜欢的地方被一口叼住。 一头银发颜色浅淡，肤色比羊毛还白，像高纯度玫瑰盐一般的淡粉色缀在脸颊和唇瓣上。 与之相对比的，是焦糖色蓬勃健壮的胸肌。 视觉对比过于强烈，莫尔萨斯难耐地闭了闭眼，却还有轻吮的声音钻入耳中。 “洛泽阁下……” “嗯？昨晚不就改口喊我雄主了吗？”洛泽抬头贴近莫尔萨斯的脸，在光线充足的时候看，莫尔萨斯的眼瞳居然带着点暗紫色的光泽。 “雌君。”洛泽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莫尔萨斯的嘴唇。 莫尔萨斯嗫嚅着动了动唇瓣，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头埋在洛泽的肩窝，手臂收紧，用力拥住雄虫。 暖烘烘的拥抱带着淡淡温馨的感觉，仿佛冬日坐在壁炉边喝茶闲聊，一墙之隔的室外下着鹅毛大雪，玻璃窗角附着冰凌和霜花。 洛泽揽住莫尔萨斯的腰，歪头贴在雌虫的脑袋上，“嗯？” 莫尔萨斯仍然没有吭声，温热的呼吸落在洛泽的皮肤上，痒痒的。 就在洛泽准备把雌虫脑袋扒拉开时，低闷的声音才从耳边响起，“抱歉，洛泽阁下。” 洛泽：“……” 怎么能有这么不解风情的虫？ 洛泽气得牙痒痒，真想敲开这个榆木脑袋看看，他都递了这么多梯子台阶了，要不要这么板正？ 明明满心满眼都装着渴望，情绪满溢到傻子都能看出来，却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 洛泽收回手，佯装推开雌虫。 “原来莫尔萨斯只是贪图一时欢愉，转身就不想负责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莫尔萨斯牢牢扣住洛泽没有松手，语气艰涩，态度是肉眼可见的着急。 “我，对不起……” 好家伙，这只虫，颠来倒去就会说“对不起”和“不是的”。 等了半天，莫尔萨斯竟是意外的坚持固执。 好气！这只雌虫是真的气到他了！ 洛泽的态度冷了下来。 或许雌虫打从心底就只想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 洛泽还记得自己的原则——想不通搞不明白的事不要去纠结，否则只能徒增烦恼。 他心不在焉地笑了笑，这个笑没有温度，眼睛里也没有笑意。 他在莫尔萨斯身上，有些破例了。 他或许该找点事做，而不是整天睁眼闭眼都看着雌虫，想着雌虫。 “我明白了，这件事就不提了。我会努力练习操控精神力，争取能早点帮你控制繁殖期紊乱。” “莫尔萨斯。” 洛泽叫回了雌虫的名字，这一刻，莫尔萨斯攥拳的掌心被指甲扎破，雌虫却仿若未觉。 16、第16章 日子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洛泽和莫尔萨斯前进了一大步的关系仿佛又退回了原点。 莫尔萨斯还是一如既往细心照顾洛泽，哪怕对着洛泽有些疏离的态度，仍然没有怨言，甚至变本加厉想方设法做到更好。 洛泽完全不能理解，雌虫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疏离莫尔萨斯，只是希望雌虫能低头。 但是在这件事上，雌虫真的是软硬不吃。 在莫尔萨斯全然的真心相待下，洛泽内心早就软化了。 他每天花费大量时间训练精神力，除此以外，还增加了有氧和力量训练。 刚上来可以没有漂亮的肌肉，但是耐力不行是万万不行的。 卢伦或许是察觉到他和莫尔萨斯间的僵硬气氛，这几天频繁造访。 也正是这几天，洛泽知道了卢伦的一个技能。 卢伦可以自言自语，不带重复的内容说上一整天。 也难为卢伦的良苦用心，大概是为了缓解他和莫尔萨斯的关系吧。 卢伦一旦开始，他们只需要坐在一旁倾听，卢伦就像不知疲倦的大喇叭，洛泽因此知晓了许多最近的时事。 今天卢伦登门带了个比他身体还大的箱子。 “好重，洛泽阁下，您也不说说莫尔萨斯，他这完全是浪费星币的行为。” “嗯？”洛泽歪了歪脑袋，将脸转向声源处。 “您还不知道吧？莫尔萨斯这是要自己设一个微型信号塔。” 卢伦见洛泽反应平淡，便补充道，“再微型，那也是信号塔啊，建一座的花销堪称巨款！要是代价小，郊星早就星网覆盖了。” 洛泽虽然不懂巨款是指多少星币，但是这不妨碍他领会莫尔萨斯有多豪横，皇室和领主都不愿掏钱在郊星建信号塔，可见卢伦所说巨款一点也不夸张。 “莫尔萨斯为什么要建信号塔？” 莫尔萨斯走到洛泽面前，递上一杯刚经过低温烹制的果饮，“洛泽阁下，您说过要一直住在这里……” 洛泽：“……” 真是只诡计多端的大雌虫！ 这说的话和做的事，怎么变得这么会，这么撩！ 洛泽神色微妙，现场突然就有了一种霸道总裁为了爱人一掷千金的既视感。 霸道总裁居然还不是他。 “莫尔萨斯，一杯果饮加一顿饭就想让我干白工？走走走，跟我一起去搬东西。” 卢伦揉着肩膀大喊，“快来！我自己搬要搬到什么时候去！” “洛泽阁下，我很快回来，您先休息会。”莫尔萨斯嘱咐完便展开翼翅，振翅飞向卢伦。 “我听说最近皇室有点奇怪，一个多月前就开始派军队到处地毯式巡查，连荒星都不放过，估计回头还得来我们这里。” 卢伦一边扇动翼翅，一边闲聊，“有虫猜测，可能是为了查各国有没有叛军据点，到时候你可要看好你的洛泽阁下。” “叛军？我觉得不是。” 风吹起莫尔萨斯的发梢，华美翼翅带着雌虫平稳滑行，为了让卢伦听清，莫尔萨斯提高了音量。 “皇室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各国的摩擦争斗皇室一般也不会介入，只有出现战争才会出面劝阻，怎么会有针对皇室的叛军？” “还有神授血脉和卡瓦它的祝福，皇室地位一向超然，这次派军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由于磨到刺痛，莫尔萨斯这几天改穿十分宽松的上衣，此刻飞行衣衫被风鼓动，让瞥了一眼的卢伦差点从天上掉下去，话题也突然变了味。 “——嘶，你是和洛泽阁下闹不和吧？你前面怎么，怎么看上去好像……受了什么摧残，难道洛泽阁下也有虐打的癖好？” 莫尔萨斯耳朵彻底红了，他一下子从卢伦上空越过，丢下一句，“洛泽阁下一点没有虐打雌虫的癖好。” 然后头也不回把卢伦甩在身后。 卢伦一脸茫然。 “不是，你说清楚，飞这么快做什么！” 洛泽原本还打算再多做几组核心训练，可熟悉的晕眩感又找上了他。 洛泽扶着墙缓缓坐下，一边忍不住暗自嘀咕。 不会吧，稍微运动运动也会晕？ 不应该啊，明明感觉体力和精神越来越好，怎么……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舒缓的琴音流淌，大型喷泉的淅沥水声交汇其中，从洒满阳光的窗外遥遥传来。 宁静的午后，被风带来的这些声音细碎又虚浮。 洛泽动了动手指，眼皮掀开一条缝。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快，快去禀告！” 洛泽还没完全回神，就被抓住了手，手指交错，十指紧扣。 他看不见对方的脸，只听对方带着哭腔诉说：“席提哈尔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您。” 洛泽：“……” 什么席提哈尔殿下？ 该不会……他又穿越了吧？ 离谱啊，是真的离谱！为啥又是盲人？ 还有，这个在他跟前哭哭啼啼的声音，好吵，吵得他头疼。 “你是谁？” 洛泽强硬地抽回手，从床上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身体，又有些不确定了。 好像跟先前一模一样，连尺寸也是。 他捏了一撮头发贴到眼前。 是银色的，那个熟悉的，比假发还假的金属银。 所以谁能告诉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莫尔萨斯……不在吗？ “殿下，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面前的声音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我眼睛有问题，盲了。”要不是碍于状况不明，洛泽真想直接把对方丢出去。 “怎么回事，您看不见？我这就派虫把擅长治疗眼疾的宫廷医师带来。” 面前的虫听话地转为小声啜泣，吩咐了仆从去传召医师后，再次抓起洛泽的手，“殿下，您不要害怕，我是索克拉蒂，您听出我的声音了吗？” 洛泽思考了一下现状，小心翼翼也不一定能蒙混过关，还不如坦言相告。 “听不出，我记忆有问题，忘了。” 一句盲了，一句忘了，杀伤力巨大。 “您忘了什么？忘了我还是忘了我们的婚约？” 索克拉蒂语声激荡，哽咽着又有大哭的趋势，“我是您最亲近的雌虫，您也夸过我是最漂亮的亚雌，您都忘了吗？” 洛泽：“……” 婚约又是什么鬼！？ 最亲近？有多亲近？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原来面前这只名叫索克拉蒂的虫是亚雌。 科普上写，亚雌是身材娇软的矮个雌虫，普遍长相柔美，讨雄虫喜欢，可惜洛泽看不清，这只被夸过最漂亮的亚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有见到我的同伴吗？”洛泽委婉地暗示，“你们……是不是认错虫了？” 索克拉蒂彻底压抑不住哭声，洛泽眉头微皱。 这时，外面嘈杂的声音带着点回响钻入耳中，洛泽瞬间联想到挑高十几米，空旷又望不到尽头的走廊。 一串杂乱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都往这里赶来。 洛泽垂眸，不再理会索克拉蒂，而是竖起耳朵捕捉信息。 “席提哈尔的情况如何？” “陛下，皇子殿下醒了，但是好像伤了脑袋，不仅眼盲了，还失忆了。” “他脑袋伤得严重吗？有影响到魂庭和精神力吗？” “皇子殿下目前没有任何外伤，初步检测魂庭没有问题，至于精神力……需要皇子殿下配合检测才能知道。”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治！” “是，陛下。” 脚步声停在了床边，洛泽视野中模糊的色团颜色杂乱。 索克拉蒂收敛了哭声，向虫帝行礼后小声对洛泽说道：“席提哈尔殿下，虫帝陛下来了。” 虽然银发金瞳是皇室里贝瑞斯的特征，但在此之前，洛泽从来没想过自己还真的会和皇室有关。 主星的故事离他那么遥远，从他穿越后就没有离开过编号uds0398郊星。 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家。 会是莫尔萨斯把他送走的吗？ 不会的，雌虫那么黏他，不会把他送走的。 除非…… 雌虫进入衰老期了。 洛泽不愿再想，他挥去脑海中的纷乱思绪，他应该多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 虫帝陛下……他该怎么称呼对方？ 洛泽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他眉头微蹙沉默的样子在众虫眼里品出了不同的味道。 “孩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虫帝的手掌落在洛泽头顶，轻轻抚平他睡乱的发丝。 洛泽忍着别扭点了点头，摆出了乖巧的模样，“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事，不要有负担，好好养病。”虫帝闻言顿了顿，放缓声音温言安抚，“我是你的雄父，不要害怕，你已经回家了，你现在很安全。” “你们会不会认错虫了？”洛泽保险起见又问了一遍。 “孩子，你是帝国皇子，里贝瑞斯的神授血脉，帝国s级雄虫屈指可数，你是皇室唯一的s级雄虫，整个帝国根本不可能有虫能冒充。”虫帝语气带着骄傲，说出的内容信息量之大，让洛泽消化了半天。 s级雄虫——他的精神力有这么强！？ 他穿越的雄虫原来来头这么大。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雄父。”说实话，这样称呼，洛泽觉得自己好像被占了便宜，不过他也占了皇室的便宜，就……不提了。 虫帝愉悦地笑了，“出去一趟回来变了不少，懂事稳重，很好。” 17、第17章 经过多名医师会诊，外加各种检测，针对皇子殿下的病状，出了一份治疗方案。 “殿下状态很好，没有营养不良的情况，各项指标都很不错。” “殿下没有任何外伤，魂庭和精神力没有受损。” “殿下还好回来及时，现在还在最佳治疗期。” “殿下失忆的症状有些棘手，但是眼睛的治愈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得知视力有希望恢复，洛泽多少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他第一时间又想到了莫尔萨斯，不知道远远看过去，莫尔萨斯会不会跟他想象中一样，身姿挺拔，肩宽腿长。 想到莫尔萨斯的同时，洛泽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亚雌索克拉蒂与他有婚约。 他一点也不喜欢索克拉蒂，甚至觉得有点烦。 洛泽忍不住会拿莫尔萨斯跟索克拉蒂比较，结果就是莫尔萨斯哪哪都比索克拉蒂强。 洛泽怀念莫尔萨斯细致周到的照顾，所有小事雌虫都会提前替他想好，而这只“美丽”的亚雌花瓶只会在旁边哭哭啼啼。 他承诺过只娶一只虫的。 虽然莫尔萨斯一直没有喊过他“雄主”，但是他都喊过“雌君”了。 而且，说实话，莫尔萨斯无论在感情上还是在行动上，付出都远远比他多。 莫尔萨斯活不了多久了，他不想让雌虫伤心。 与亚雌索克拉蒂的婚约必须想办法解除。 在那之前，他需要先了解一下情况。 洛泽旁敲侧击打听到了一些皇子原来的脾气性格，还有这次事情发生的始末。 原来皇子成年后被授封为大公，所封领地虽然不大，却是主星最繁华的公国之一，收入堪比二等星三等星的王国。 皇子正是在去接收领地的路上遭遇袭击后失踪。 这不是皇子第一次受袭，或许是年幼时差点被仆从捂死留下的阴影，皇子性格孤僻阴鸷，不信任任何虫，极少露面，本以为前往领地乘坐星舰绝对安全，没想到袭击者竟然丧心病狂到撞击星舰。 这件事发生在主星，性质恶劣，因为牵连甚广，考虑到舆论和失联皇子的安全问题，最后被掩盖了下来。 近两个月的时间，皇室明里暗里一直在查探皇子的下落，还有袭击者的来路。 皇子是在主星失踪的，洛泽穿过来的时候躺在郊星虫迹罕至的野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至于索克拉蒂，的确是为数不多能亲近原皇子的虫。 索克拉蒂自幼时便跟随雄父进出皇宫，早早便与席提哈尔皇子相识。 成年后的索克拉蒂身材娇小，长相柔美，能得到孤僻皇子一句“最美亚雌”的称赞，可见索克拉蒂在皇子心目中的地位，婚约和皇子雌君的位置也就一早定了下来。 索克拉蒂与席提哈尔的亲近，不是洛泽与莫尔萨斯的那种亲近，这好歹让洛泽松了一口气。 索克拉蒂被虫帝允许留在皇子殿下的寝宫照顾皇子。 洛泽就当亚雌是空气，反正原皇子孤僻阴鸷，他只不过是维持虫设而已。 “殿下，您最喜欢看我跳舞，我给您跳一支舞解闷吧？”索克拉蒂试图去牵洛泽的手，却被洛泽甩开了。 “我看不见。”洛泽摸索熟悉寝宫的布局，心里腹诽亚雌没眼力劲。 “抱歉，那殿下，我给您唱歌吧，您一直夸我嗓音好听。”索克拉蒂声音要哭不哭的，尾调微微上扬，就像是因为委屈而撒娇。 洛泽嗤笑一声，声音好听能比莫尔萨斯还好听不成，那只雌虫平时说话声音就好听，情动的时候更好听。 “不想听。”洛泽回得冷硬。 “殿下……” 索克拉蒂突然从背后抱住洛泽，“殿下，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洛泽：“……” 他将亚雌扣得死紧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毫不留情地丢下一句：“你让我什么都不想做。” 索克拉蒂再也抑制不住泣音，浑身颤抖，难堪地双手捂脸。 “如果留下，保持安静。” 洛泽微微侧头，银睫半遮金眸，目光睥睨，高挺的鼻梁在脸侧留下一小片阴影，“回去休息，比在这里浪费时间强。” 亚雌像是被掐住脖子，终于安静下来。 洛泽以为索克拉蒂会离开，然而亚雌并没有走，而是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洛泽熟悉完布局后又开始了精神力的训练。 既然有皇子这一层身份，他总有办法找到莫尔萨斯的，精神力训练不能落下，还有身体锻炼也是。 ——编号uds0398郊星。 “莫尔萨斯，你振作一点！”卢伦扣住莫尔萨斯的双肩，用力摇晃，“洛泽阁下怎么会有事，就真的只是回家了。” 莫尔萨斯眼眸转动，看向卢伦，表情麻木黯淡，“洛泽阁下为什么不直接坦言相告，而要用这种方式离开……一点痕迹都没有，星舰港没有星舰出入港的记录……这些是早就安排好的吧……” “为什么……” 莫尔萨斯眼球布满血丝，皱巴巴的衣服好几天没有换过了，他左手捏着一张纸，右手握拳抵在唇边，一下下啃咬着自己的指背，“难道已经如此厌烦我了吗……？” 卢伦看着莫尔萨斯的模样，内心焦急，安慰的话反反复复说了个遍，却收效甚微。 “莫尔萨斯，洛泽阁下一直就没厌烦过你，他一直都愿意成为你的雄主，不介意你的诅咒，你忘了吗！” 莫尔萨斯的眼神突然焕发出了一丝光彩，“是啊，洛泽阁下不介意我的诅咒，他愿意成为我的雄主！” “洛泽阁下那么好，我根本配不上他。” 莫尔萨斯眼里的光熄灭了，像短暂被风吹亮的炭火星子，不过片刻便再次变得灰败。 “是我，是我一直拒绝洛泽阁下，他离开也是正常的，是我自作自受……” “洛泽阁下肯定会很受雌虫欢迎，然后遇上真心相爱的雌虫，生一窝虫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莫尔萨斯低头望着脚下的土地，嘴唇翕动，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卢伦从没见过这样的莫尔萨斯，哪怕背负卡瓦它的诅咒，受到奚落歧视，听到冷嘲热讽，离群索居等待生命尽头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颓丧萎靡。 “莫尔萨斯！你给我听好了！你等级高，战力强，学院里的课门门都是第一，脾气性格又好，除了不像亚雌那样娇柔，样貌仪态你都是绝佳，当年多少雄虫想娶你，多少雄虫觉得你特别有安全感！怎么会配不上？不过就是一个诅咒，洛泽阁下都不介意，你又何必如此纠结！” 卢伦一口气说了一堆，见莫尔萨斯还是无动于衷，只好从雄虫的话题寻找突破口。 “洛泽阁下给你留的信上写着‘回家了，勿念’，又不是写着‘回家娶雌虫，以后不见了’，八成是因为你不肯让洛泽阁下分担诅咒，所以洛泽阁下回去寻找延缓你步入衰老期的办法。” 虽然知道自己强行扭曲的解释有多不合常理，但是卢伦也只能硬着头皮和稀泥，“你不要想这么多，说不定洛泽阁下去去很快就会回来。” “怎么会……？洛泽阁下特意选择我们下山的时候离开，是怕我们会阻拦他回家吧……” 莫尔萨斯倚着墙一路滑坐到地上，虫化的骨爪在地上犁出十道深深的沟痕，神色不明求证般望着卢伦：“对不对？” 莫尔萨斯眼中的哀色令卢伦难受极了，他心里虽然更认同于莫尔萨斯的猜测，但是嘴上却说着相反的话。 “当然不是，莫尔萨斯，你相信洛泽阁下吗？” 哪怕被巨大悲伤苦闷裹挟，莫尔萨斯仍然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回了三个字：“我相信。” “那你就打起精神来，说不定洛泽阁下没多久就会回来，你都说洛泽阁下最爱干净，别等到时候看见你这幅模样，洛泽阁下才真的会厌烦你。” 卢伦紧挨在莫尔萨斯身旁，一屁股坐在地上，违心地给莫尔萨斯画饼。 说完他默默摸出一支烟，点燃后深吸一口。 卢伦的目光穿过烟雾，出神地望向郊星如洗的一色晴空。 给了越多的希望，失望的时候就越难以接受，洛泽阁下，您会回来吗？ 莫尔萨斯遇见您，是幸运的。 但如果这就是结局，命运对莫尔萨斯真是太残忍了。 莫尔萨斯垂下脑袋，收回虫化的骨爪，伸手抓了一把头发，又闻了闻衣服的味道，“嗯，你说的对，太脏了，洛泽阁下一定不会喜欢的。” 莫尔萨斯起身往屋门走去，刚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还是先把信号塔搭起来吧，等洛泽阁下回来可以加上联系方式，住在这里也不会闷得无聊。” “屋外所有空地种上花，还可以种果树。” 莫尔萨斯俯身打开工具箱，目光却落在去往山下的方向。 “这里气候正适合种植赤色翼，洛泽阁下喜欢这种水果，还夸赤色翼果形可爱，像肉嘟嘟的小翼翅……” “我当时还告诉洛泽阁下，赤色翼开花结果的时候很漂亮……洛泽阁下看不见，我就没说下去，如果是一整片收获季节的赤色翼果树林，会比极地寒洋的蓝晶冰川还要美……” “别说了，莫尔萨斯，别说了！我饿了，弄点吃的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卢伦岔开话题，翻了翻屋外临时存储食材的锁鲜箱，掏出两枚早已失去光泽，表皮变得皱巴巴的苜果。 卢伦咬下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咀嚼，顺手把另一枚递给莫尔萨斯。 “挺甜的，就是不太新鲜，没什么水……分……”卢伦咽下后，刚说了半句话，身形晃了晃，紧接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18、第18章 眼睛的治疗越早越好，医师们敲定方案后就立马着手准备。 等待治疗期间洛泽老老实实待在寝宫没有踏出过一步。 开玩笑，原皇子眼睛好着呢还几次三番被暗算，他还没有托大到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下摸瞎乱跑。 洛泽一直对所有虫保持警惕，他现在的情况跟当初在郊星不同，那时他一无所有，现在，他顶着一个皇室唯一s级雄虫的身份，又是什么神授血脉，又是什么大公。 当然，皇宫表面来看还是安全的，皇室对他的护卫问题十分重视，这几天都有点子防护过度的意味。 数队卫兵在走廊不停巡逻的脚步声，仆从准点汇报记录的交谈声，还有贴身跟随的两名帝国骑士都反应着皇室的态度。 就这样的保护力度还能被害，洛泽一度怀疑对原皇子下手的就是皇室内部虫员，或是某些位高权重的贵族。 当然这些也只是他的猜测，毕竟他现在虫生地不熟，谁都不认识，觉得谁都很有可疑。 这个可疑的目标，首当其冲就是亚雌索克拉蒂。 这只亚雌天天来他寝宫报道，搞得仆从间流言四起，要不是亚雌脖颈后面的虫纹仍未变色，他怕是早成为皇室劲爆八卦的主角。 洛泽刻意晾着索克拉蒂，但是亚雌锲而不舍，仗着虫帝的准许明目张胆天天想法子勾搭洛泽。 今天是预定治疗眼睛的日子，索克拉蒂又早早来到皇子的寝宫。 亚雌已经知道洛泽作息的规律，抵达后行了个问安礼便乖乖自己待在一旁。 仿佛专门来监视他的。 或许是洛泽多虑，他下意识又拿莫尔萨斯的标准来衡量亚雌。 如果说莫尔萨斯的表现明确让洛泽感受到雌虫的爱意，那索克拉蒂的表现完全不及格。 说个不恰当的比喻，一样是热脸贴冷屁股，莫尔萨斯能将冷屁股捂成热的，索克拉蒂则更像完成任务，一点也不走心。 洛泽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于是看亚雌越发不顺眼。 一旦对索克拉蒂产生意见，潜意识里就会扩大这些负面观念，最终形成偏见。 与之相对比的，是洛泽对待莫尔萨斯时不自知的偏爱。 “皇子殿下，一切准备就绪了，请您移步医疗中心。”仆从推着一辆垂着轻纱加绒布帷幔的智能单椅出现在皇子的寝宫。 洛泽贴近一看，“……” 这种又古老又科技感的元素组合在一起制造出的“轮椅”，真是让他一言难尽…… 这个金红色搭配的奢华帷幔和座椅，安装着像缩小版坦克履带一样的轮子，好怪！ 考虑到自己的皇子身份，不能肆无忌惮扒着一辆“轮椅”看，洛泽收敛情绪，不动声色地坐了上去。 说是单椅，但是坐下两只成年虫都绰绰有余。 坐垫柔软舒适不闷气。 半包围结构防护部分的金属块十分厚实，边角呈流线型。 减震做得不错。 爬坡能力也很强。 加速减速平滑，还会自动预警规避障碍。 帷幔内还有空气循环和温控调节。 好像还能播放音乐。 这智能单椅虽然怪了点，但是坐着体验不错。 洛泽不禁感叹，虫族新鲜玩意儿真的太多了。 如果他的视力能恢复，可以做很多事，看很多风景，去很多地方，开启一段全新的虫族人生。 洛泽怀揣着期望，还掺杂了一丝忐忑兴奋的情绪，等他抵达医疗中心，许多虫已经等在大厅，洛泽看不清也不认识，一路进去，没有一只虫敢上来跟洛泽搭话。 临进无菌诊疗室前，等候多时的虫帝手搭在洛泽肩头，鼓励了一句：“孩子，无论结果如何，不懦弱，不放弃，神授血脉胸怀帝国，里贝瑞斯荣光与你同在。” 洛泽：“……” 也看不见虫帝的脸，不知道对方是用一种什么表情说这些话的。 大概是他还没能融入自己的身份，听着有点……尴尬。 还得配合表演，好在这个他熟。 洛泽神色严肃庄重，一字一句声声铿锵。 “不懦弱，不放弃，不负里贝瑞斯的荣耀。” 说完，洛泽踏入无菌诊疗室。 表面是装模作样的高贵优雅。 实际内心却在为自己刚才的浮夸和中二抠城堡。 诊疗室内医师们早已就位。 洛泽被要求褪去衣物，躺进治疗舱。 几名医师隔着透明舱体，对着洛泽絮絮叨叨解说流程和注意事项。 视野中模糊的色块已经成了习惯，原本以为以后都会是这样，现在不抱希望的事情出现了转机。 洛泽缓缓闭眼又睁开。 如果他视力恢复了，那只雌虫一定会很高兴的，会高兴到抱着他转圈圈。 虽然他不喜欢被抱着转圈圈，但是勉为其难，偶尔一次也不是不行。 洛泽无意识地弯起嘴角。 透明舱体内银发雄虫像最完美的艺术品，绽开一丝浅笑的面容像无光深海中刺破黑暗划开浊流的那道光，周遭一切都沦为衬托，黯然失色。 一众医师明显呆滞安静了一瞬。 “皇子殿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要开始治疗了，我们会按照程序先进行麻醉，您会暂时失去知觉，放轻松，特别注意，不要使用精神力。” 洛泽轻“嗯”一声，便缓缓闭上眼睛。 脑中最后一个念头—— 这种晕眩感，还真是熟悉啊…… 治疗的过程无知无觉，洛泽就感觉闭眼睡了一觉，再醒时眼周又缠上了绷带。 “皇子殿下，目前一切顺利，接下来还要委屈您一下，躺在治疗舱接受不低于十个小时的修复。在此期间，您可以听听音乐，或者安排您使用睡眠辅助器，等睡醒就可以拆除绷带，查验治疗结果。” 洛泽同意使用睡眠辅助器的提议，让他干躺在治疗舱里听十个小时音乐？那也太无聊了。 全透明治疗舱内亮着柔和的灯，浅淡微稠的药液散发着酸苦气味，药液温度比体温稍高，浸泡在其中暖洋洋的，通体舒泰，唯独眼周有些微刺痛酸月长的不适感。 在睡眠辅助器的干预下，洛泽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 ——编号uds0398郊星。 “莫尔萨斯，你是说，这苜果是浸泡过麻醉药的？” 卢伦夹着已经干瘪的苜果左右打量。 “嗯，浓度显然不低，如果吃了一整个，或许还会过量。”莫尔萨斯抬眼盯住卢伦的眼睛，“你觉得，这个跟洛泽阁下是不是有关系？” 卢伦皱眉，视线从苜果上移到莫尔萨斯的脸上。 “这个泡过药的苜果跟洛泽阁下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眼瞳不是那种纯粹的黑色，好像有一点点变回紫色了？” “不要岔开话题。”莫尔萨斯从卢伦手中取回苜果，轻轻搓了搓起皱的果皮，“我想听听你的分析。” “不要想那么多。” 卢伦没有正面回应，他低头摸索出一支烟，还未点燃，便被莫尔萨斯抢过去搁在一边。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不想。” 莫尔萨斯单手抵住额头，苜果被另外一只手来回旋转，“我害怕洛泽阁下是出了什么事……他会不会正等着我去救他？” 卢伦：“……” 卢伦叹了口气，“这浸泡过麻醉药的苜果是给谁准备的？这里就住着你们两个，所以答案就是你或者洛泽阁下。” “接下来的问题，是谁做的？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卢伦伸手拿回烟，却没有点燃。 “你害怕什么我知道，无非是四处流窜的罪犯或是星盗，得知郊星有一只雄虫，为了掳走这只雄虫而布局，并伪造了雄虫归家的留信。” “莫尔萨斯，你有没有想过，真的歹徒会考虑这么周到吗？这么偏僻的郊星，除了你和我，没有虫知道洛泽阁下是只高等级雄虫，谁会为了掳走一只低级雄虫如此大费周章！” “首先是那封留信，只有歹徒觉得你是威胁，才会想办法伪造雄虫归家信息来误导你吧？虫都敢来掳，难道还会惧怕你一只雌虫？” “其次是星舰港根本没有星舰出入的记录，这意味着什么？歹徒为了掳走一只低级雄虫不仅出动星舰，甚至还动用登陆舰！对方总不可能现在还窝在郊星野外生存吧？” 随着卢伦一连串反问，气氛凝滞下来。 莫尔萨斯抿紧了唇，拉成一条冷硬的线，过了半天才开口接上了卢伦的话。 “所以你的分析猜测，洛泽阁下失去的记忆已经找回来了，还联络到了自己的家族，周密的行动计划是动用了家族的力量，他想独自回家，又担心会与我起冲突，所以千方百计找准时机离开？” “如果不是这次你我一同下山，让洛泽阁下找到机会离开，那这些泡了麻醉药的苜果就是……给我准备的？” 莫尔萨斯语气越来越低，越来越轻。 “如果真的是这样，洛泽阁下应该不会再想见我了……” 他用手掌捂住眼睛，下唇颤抖，语声破碎，“洛泽阁下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根本不用做这些，根本不用……我不会违背他意愿纠缠他的……” “我不会纠缠……但我还是担心，万一，我是说万一洛泽阁下真的遇到危险，我却什么都没做，这会让我比死亡还难受，会让我魂归卡瓦它也无法饶恕自己。” 19、第19章 洛泽在治疗舱内坐起身，单膝曲起，一条胳膊搁在膝盖上，食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侧面皮肤上轻轻划拨。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洛泽面无表情抿着唇。 这次治疗的负责虫是哈十卡医师，作为专攻眼疾的医师，他基本只服务于皇室，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空闲的，为了精进自己的医术，他会去各国的医院交流进修，这次被火急火燎召入皇宫，事发突然，也是他第一次成为治疗方案的负责虫。 在所有医师的注目下，哈十卡手指沉稳地搭上皇子眼部的绷带。 绷带被一圈一圈解开，围观的医师们眼睛一瞬不瞬，像倒计时到了最后的时刻。 “皇子殿下，您可以睁开眼了。” 随着绷带滑落，银色发丝垂坠，遮盖住了雄虫的耳朵，泛着金属光泽的眼睫颤动。 像最完美的天神雕塑被赋予了生命，懵懂睁眼的那一刻，所有虫都在等待审判。 金色眼瞳宛如琉璃浸着碎金，映着莹莹微光，灵动剔透，轻盈转动，一一扫过在场的虫。 像被天神目光眷顾。 “谢谢各位，治疗很成功，可以的话，我想先把衣服穿上。” 洛泽克制住内心兴奋激动，含笑对着围观他的虫说道。 他的视力恢复了！ 视野内从未如此清晰过，好像能这样看清已经是很久远前的事了。 洛泽贪婪地望着目光所及的一切。 失去过才知道原来曾经拥有的是那样美好。 洛泽这一刻胸腔酸涩，感慨交织。 几位医师听完才避讳般移开了直勾勾的视线。 皇子殿下和传闻不一样，什么阴鸷孤僻，看这温柔亲和的笑容和礼貌优雅的话语，令虫如沐春风，配上这张脸，哪个虫能抵抗得了。 洛泽慢条斯理扣上衣服扣子，一点没有被围观的窘迫，他现在心情超好，连墙壁上残留的灰色黏胶都看起来如此顺眼。 离开诊疗室，令洛泽意外的是虫帝居然等在门口。 “孩子，很高兴，你的治疗非常顺利。” 虫帝开口，听声音洛泽才意识到眼前的虫是他的雄父。 只见虫帝张开双臂，虚抱了他一下。 对于这个便宜雄父，洛泽一直没有什么实感，现在看见了，才发现对方比他想象中年轻。 也是，虫族除非步入衰老期，处于繁殖期的时候外表基本变化不大。 虫帝跟他一样，拥有皇室里贝瑞斯的血脉，一头银发加金瞳是标配，只不过虫帝的银发颜色更浅淡一些，没有他那头银发的金属感。 “雄父，等了很久吗？”洛泽试着伸手回抱了一下虫帝。 “这次是雄父疏忽了，你能恢复雄父等多久都可以。” 听着虫帝温和又坚定的话语，洛泽陷入了久违的回忆中。 在他幼时记忆里，父亲好像……也是这样的吗？ 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亲情于他有些遥远，像褪色的老旧照片，尘封在被遗忘的角落。 洛泽闻着虫帝身上浅淡的枫子香，心绪宁和。 “抱歉，让雄父担心了。”洛泽这一声“雄父”比先前多了几分真诚。 “小席提哈尔长大了。”虫帝松开洛泽，伸手在洛泽银色长发上轻抚。 “雄父，我的记忆缺失，医师说不一定能够恢复……” 洛泽垂眸，摆出了落寞的表情。 他不是原皇子，自己心里明白，这记忆哪里是不一定能够恢复，就是不能恢复！ “慢慢来，没受伤就是万幸，失去记忆也没事，以后雄父会给你留下更美好的记忆。” 虫帝显然也无法抵御洛泽示弱的一套，放柔了声音安抚。 “多谢雄父，我此次遇袭或许并不简单，雄父有没有合适信任的虫，可以助我了解局势和皇室贵族间的关系。”洛泽绕了一圈，把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雄父很高兴，你真的成长了，原先这些你都不愿意去了解，也无心政事，现在太好了，我会派信得过的宫务官去你那里报道。” 虫帝转身往外面走去，看样子竟是有些迫不及待。 洛泽回寝宫的路上才终于知道自己的排场有多大。 仆从护卫乌泱泱一片。 他可以坐智能单椅，这些虫全是步行，显然使用翼翅飞行是不被允许的。 当然，洛泽不太想坐智能单椅，它看起来很怪。 洛泽选择步行回寝宫，就当锻炼身体，顺便看看风景，熟悉一下皇宫的布局。 风扬起银色发丝，被簇拥的雄虫四下张望。 从医疗中心去往皇子寝宫需要穿过一座巨大花园，花园中央是巨型喷泉，靠得近了能听见水声哗啦作响。 花园迷宫的绿篱近两米高，将视线分割成昏黄的天和碧绿的叶。 天色渐暗，花园两侧间隔整齐的金属雕花路灯散发柔和光芒。 沿着宽阔的石板路前行，在花园打理修剪的仆从会第一时间停下手里的活，恭敬行礼，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洛泽。 切割方正的石砖砌垒成巍峨城堡，位于花园尽头，充满科技感的金属装嵌和古老石艺相结合，碰撞出令洛泽越看越怪又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哦，没错，就像那个智能单椅。 城堡走廊挑高十几米，拱形穹顶铺满精美画作，走道宽敞空旷，同时有几队巡逻兵并排通行也不会拥挤。 皇子的寝宫比洛泽想象中更大，位于城堡一层，通过窗户能看见城堡中庭，那里还有一座喷泉。 亚雌索克拉蒂还在寝宫内等着。 一众虫向洛泽行礼，索克拉蒂抬起头的时候，洛泽看清了这张脸。 的确是精致柔美，长了一张我见犹怜的脸。 不过也仅限于此，什么最美亚雌，洛泽觉得自己比索克拉蒂美多了。 “索克拉蒂，我想跟你聊几句。”洛泽让仆从退远，领着亚雌走到窗边。 “皇子殿下，我听说您的眼睛治好了，您能看见我了吧？”索克拉蒂显得有些兴奋，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 “我想知道如何补偿你，或者说你需要什么？我想解除婚约。”洛泽没有回答亚雌的问题，而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什么？”索克拉蒂笑容僵在脸上，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您开玩笑……的吧？” 洛泽将视线从窗外转回索克拉蒂脸上，定定望着亚雌，“我是认真的。” 雄虫无暇容颜让索克拉蒂万分心动，可薄唇吐出的冰冷话语却让他如坠冰窟。 “皇子殿下，我们的婚约全帝国都知道，您如果要解除婚约，那我以后怎么办？” “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尽力补偿你的。”洛泽顿了顿，补充一句，“我会出面解释，解除婚约不是因为你的问题。” “可我只想要和您在一起。” 索克拉蒂眼眶红了，作势要扑向洛泽，被洛泽退后一步躲开了。 “抱歉，希望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想要什么补偿。”洛泽见亚雌情绪激动，又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您不能这么对我——您是想娶别的虫吗？我可以当雌侍的，求您不要抛弃我——” 索克拉蒂眼泪汹涌，捏着自己的荷叶边衬衣领，大声抽泣。 洛泽抿唇，让护卫将情绪激动的亚雌请离寝宫。 亚雌这种一碰就哭的性格，实在是让他反感，哪怕没有莫尔萨斯，他也不会想要娶索克拉蒂。 取消婚约的确是他不对，慢慢来吧，他只能尽力补偿。 洛泽站在窗边出神思考，一旁的仆从小心翼翼轻唤皇子殿下用餐。 用餐的时候，虫帝派的宫务官到了。 “皇子殿下，我以后会负责您一切起居出行，杂事安排，只要您能想到的事，都可以吩咐我。” “你叫什么名字？”洛泽单手托腮，目光在宫务官身上转了转。 “回皇子殿下，我叫米斯，祖辈一直都效力于皇室。” 这只叫米斯的雌虫单膝跪地，一身制服一丝不苟。 “起来吧米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洛泽让仆从给米斯拿了把椅子，倒了杯水，一副要长谈的模样。 “这次被袭，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安斯特大公送您回来的，据说是有只雌虫在郊星找到您，然后将您交给了安斯特大公。”米斯大致介绍了安斯特大公，和洛泽被送回来时昏迷的情形。 安斯特大公同为皇室雄虫，血脉不及席提哈尔皇子纯粹，精神力等级也不如皇子，早早被封为大公，学习处理政事，明眼的虫心里都明白，安斯特大公就是作为皇子的辅佐和后备培养的。 米斯本以为皇子会追问了解安斯特大公，他都已经打好腹稿，正欲开口，却被皇子的问题噎了回去。 “那只在郊星找到我的雌虫叫什么名字？”洛泽当然要了解安斯特大公，但是他更在意莫尔萨斯的消息。 第一次见面就要被皇子问倒了，米斯抹了一把额头，皱眉回想。 “呃……好像是叫米尔萨斯，还是米勒萨斯。” 这样一听，洛泽心下明了，那只雌虫多半就是莫尔萨斯。 他突然昏迷不醒肯定是吓到雌虫了，所以才会把他送来主星求医。 雌虫肯定没想到他真实身份是皇子，怪不得他进了皇宫雌虫却不在。 “米斯，安排一下，如果这只雌虫来找，务必放行，将他带到我面前。” 20、第20章 洛泽和米斯聊了很久，米斯很健谈，洛泽获益良多。 当然米斯也不是无所不知的，洛泽问起卡瓦它的诅咒，米斯摇了摇头回以抱歉。 不过米斯话里话外隐晦地提到，卡瓦它的诅咒牵扯到皇室秘辛，知情者不多，像洛泽这般问法，多半是徒劳无功的，因为知情者必然守口如瓶，最妥当的办法，或许是直接去问虫帝陛下。 这个话题很快就被揭过了。 宫务官在洛泽看来就像是包揽一切工作的助理。 米斯为他规划了接下来的日程和计划。 从精神力训练到贵族礼仪课，从眼睛护理保养到旁观贵族爵士谒见虫帝，皇子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当米斯把行程清单交到洛泽手上。 洛泽粗略一看，“……” 行程里好像混入了奇怪的东西。 米斯是不是根据虫帝授意安排的？虫帝是不是误会了……？ 为什么还有虫族历史课和交涉话术模拟？ 洛泽继续往下看，越看越无语，是他太疯狂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居然还有什么皇室繁衍培训、帝国财政与军团分析、展现领袖个虫魅力指导…… 穿越过来才多久，他竟然已经被安排踏上了统治虫族帝国的路！？ 他还以为自己有钱有势的咸鱼生活要来了，没想到，这皇子跟电视剧小说里描述的皇子好像不太一样，要学的也太多了吧。 洛泽无语望天。 算了算了，还是先不去纠结了，毕竟占了皇子的身体，先学着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米斯临走前把原皇子的智能终端交到了洛泽手上，并嘱咐洛泽好好休息，不要用眼过度，按时用药。 智能终端看起来就像一块腕表，功能很多，最主要的还是可以联络通讯，使用普及率可以说一句几乎是全民皆有。 回想起郊星的日子，那个星网没有覆盖的地方，莫尔萨斯和卢伦从来没用过智能终端，以至于洛泽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 只是简单了解一下功能，洛泽就发现，智能终端满满的黑科技，比手机电脑功能更丰富强大。 启动智能终端，弹拉出的虚拟光幕像一块逼真的幕布，只不过违反常理的角度和散发的柔和光亮提醒洛泽，这只是一块虚拟光幕。 洛泽一下子就被星网丰富多彩的世界吸引住了。 那两只雌虫是怎么习惯离群索居戒断星网的枯燥生活的？ 洛泽有太多的信息想要搜索，稍稍熟悉了基本操作，他第一个搜索的，就是地图。 当编号uds0398郊星的位置出现在光幕上，洛泽点入，试图获得更多信息。 「编号uds0398郊星尚未开发，距离主星十分遥远，特产是蓝斑眼贝壳，设有简易星舰港，星网信号未覆盖，归属存争议。」 寥寥几句，除了一张简易星舰港鸟瞰图，还有一张蓝斑眼贝壳工艺品成品图，关于郊星的文字信息少得可怜。 洛泽抿唇，看着这个留下诸多回忆的偏僻星球，虽然那时眼睛看不见，但脑中的画面远比这两张图片鲜活。 不知道莫尔萨斯目前尚留在主星，还是已经回郊星去了？ 等两天看看，如果雌虫没主动来找他，他就派虫去把莫尔萨斯找来。 ——编号uds0398郊星。 “莫尔萨斯，你疯了！你这两天急着把信号塔建起来就是为了联系他们！？” 卢伦指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两只黑皮雌虫，大声质问莫尔萨斯，“他们是被帝国驱逐的虫，让雄保会知道你就麻烦了！” 两只黑皮雌虫肤色比莫尔萨斯更深，比起纯黑，更趋近于灰色，一眼看去不是阳光能晒出来的颜色。 他们并没有因为卢伦的话而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面色恭敬地站在一边。 “别这样说，我只是想请他们帮个忙。”莫尔萨斯恢复沉稳镇定的模样，仿佛前些日子的情绪低落只是幻觉。 “他们与我们并没有不同，身死后灵魂会回归卡瓦它，神明没有拒绝他们。” “疯了，真的是疯了，你们通过星网联系这件事本身就很危险！”卢伦双手握拳，反反复复走来走去，异常焦躁，“我知道你想确认洛泽阁下的安全，但万万没想到，你就想出这么个确认的办法？” “我现在……好像没有更适合又稳妥的办法了。” 莫尔萨斯把目光投向两只黑皮雌虫，低声轻语。 “这件事就麻烦你们了，有消息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莫尔萨斯抱着一件雄虫穿过的衣服，走到两只黑皮雌虫面前，握手道别，“顺便替我向你们首领问好，感谢他的帮助。” 两只黑皮雌虫抚胸回礼，“您愿意联系我们，是我们的荣幸，首领说了，随时欢迎您回来。” 等两只黑皮雌虫走了，身影化作空中的小黑点，卢伦才转过头开口，“你究竟怎么想的，最难的时候也没接受他们的帮助，现在却主动开口，就为了打听雄虫的下落？” “我活不了多久的，又一直老老实实待在郊星，早已经没有威胁了。” 莫尔萨斯迷恋地蹭了蹭怀中的衣服，语气平静，“只是查点消息，找只虫，不会做出格的事。” 卢伦盯着莫尔萨斯的动作，一脸便秘的模样，“你能不能像只正常虫一样，抱着没洗的衣服干嘛！？” 莫尔萨斯将怀里的衣服提到鼻尖，轻吸一口气。 “上面有洛泽阁下的味道，就是越来越淡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卢伦眉头越皱越深，他看着反常的莫尔萨斯，像是在重新认识面前这只雌虫。 “等等，你上一次繁殖期紊乱是什么时候，在多久以前？” “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 莫尔萨斯沉吟片刻，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平静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 “我猜到你想说什么，的确很久没有出现繁殖期紊乱的症状了。” “而且洛泽阁下并没有彻底木示记你，对吗？”卢伦盯着莫尔萨斯的眼睛追问道。 莫尔萨斯轻“嗯”一声，眼里漾着一丝惋惜，他垂眸，隔着衣服用手贴上了自己壁垒分明的腹肌。 卢伦瞪着莫尔萨斯贴着腹部的手，烦躁地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虽然这个猜测有点离谱，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某些反常行为，还有迟迟未来的繁殖期紊乱，是因为，你可能已经进入了孕期？” “虫族繁衍子嗣一向困难，才一次就……？”莫尔萨斯摇着头，迟疑地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腹部，“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别说什么微乎其微，虫族出生双胞胎的概率更低，你还不是站在我面前。” 卢伦没好气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怀了蛋，接下去怎么办？” “……”莫尔萨斯沉默了。 “这样吧，我去给你取孕激素的检测盒，测完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卢伦伸展开翼翅，扇动间飞离地面，临走前侧头嘱咐道：“还有那些被帝国驱逐的虫，你真的要联络，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别的虫我不清楚，但是你的双胞胎雌兄尼尔萨斯肯定一直关注着你，别给自己惹麻烦。” “谢谢你，卢伦，你比我雌兄对我还好。”莫尔萨斯笑着打趣道。 “打住，赶紧打住！你在挖苦我呢，有多少虫能比你雌兄对你还差的！”卢伦轻嗤一声，头也没回，直接往山下飞去。 莫尔萨斯目送着卢伦的身影，攥紧了怀中的衣物。 “有一瞬间，我竟然希望你的猜测是真的，让我可以再多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清晨，湿润的薄雾弥漫，城堡中庭的喷泉只能瞧见一个轮廓，淅沥的水声毫无阻碍穿雾而来。 宫务官米斯搬到了皇子寝宫的隔壁，一大早就穿戴得一丝不苟，站在寝宫外等待。 洛泽晚上摸索终端熬了会夜，早上起晚了，虽然米斯并没有催促他，但是让虫站着眼巴巴望着他，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洛泽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用药吃早餐，一套流程下来只花了十分钟。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体验了，就好像是回到了读书时代。 那会怕上学迟到，将早餐囫囵一吞，衣服扣子才扣了几粒，便夺门而出，与时间赛跑，挑战更快的自我，每每踩着铃声冲入教室，在迟到的边缘疯狂试探。 当然，现在还是有区别的，无论是他在风卷残云，还是步履匆忙的时候，都要保持优雅。 皇室礼仪导师全天候在旁监督，按照导师的说法，礼仪课固然重要，实践更重要，皇室贵族们刻入骨子里的优雅是用肌肉记忆的。 作为一个气质型帅哥，被说不优雅，洛泽是不服气的，不就是优雅么，有什么难的？ 他学！ 洛泽按照行程表，一大早就要拍摄一组皇室成员的生活特辑，为了在公众面前建立形象。 拜原皇子孤僻性格所致，星网只有皇子的零星传言，却连一张照片都找不出来。 洛泽与原皇子性格天差地别，在虫帝看来是皇子遇事成长，态度松动，知道自己的责任和担当，加上记忆暂失，虫帝当然要抓住机会将皇子推到公众的面前。 蒙在鼓里的洛泽还以为这是皇子日常之一。 直到洛泽离开寝宫，索克拉蒂都没有出现，洛泽也是因为耳边少了几分聒噪，才想起来这只亚雌。 他对亚雌不再来打扰感到满意，这个念头转了转也就被抛在了脑后。 去拍摄的路上，米斯的智能终端响了，他点开看了以后，第一时间走到洛泽身边，小声汇报。 “皇子殿下，我查过了，之前的确有一只雌虫试图求见您，他声称……” “嗯？声称什么？”洛泽一下子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倾身靠近米斯。 “他声称是您的雌君，这件事太过离谱，所以没——” 米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洛泽打断。 “他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