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小娘子成为首富后》 1. 月离城首富 三月,城门外的两排柳树有五十米来长,发着绿叶。 驻守边疆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过了南关,再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抵达月离城了。 林柯被铐上镣铐,坐在小小的囚车里伸展不开手脚,身上引来一阵酸痛,除此之外,肚子也咕咕作响。 发白干裂的两片唇瓣黏在一起,毛躁的碎发贴在额前,她感到浑身无力,抬起头望了一眼白日,虽然耀眼,却像永不见底的深渊。 “水~我要喝水。”微弱的声音从嘴里发出。 行军声势浩大,根本没有人注意得到。 要想她堂堂月离城首富半个月前跋山涉水到北戎做一笔黄金生意,没想到生意刚成,准备回家的时候把通关文牒弄丢了。 北戎和夜国停战以来,夜国就加强了对关戍的防守,须有通关文牒才能经过。她原以为到关戍地解释一番好让他们放行就行,结果连同两个随从一起去被当做细作抓了起来。 林柯不信偌大的军队一分情理都不讲,谁知将军带了一队人马去北戎皇宫签订盟约,他不在没有人敢做主,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她们只能任人宰割。 两日后,信报传来盟约已定,驻扎的援兵即刻遣返回城,林柯被关押在囚车里带回月离城等候处置。 正所谓天不时,人不利,地不和。 “哒哒哒”,杂乱躁动的一阵马蹄声传入耳朵,林柯意识到有另外一队人马跟了上来,不出意外应该是将军跟上来了,她用最后的意识告诉自己必须撑到这个人回来。 不料刚想完就昏了过去。 林柯身后还有一辆大些的双人囚车。一个络腮胡,一个老鼠眼,看起来不大像好人。两个大男人挤在空间狭小的囚车里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晒得发红发黑的皮肤上流着晶莹的汗珠,不时用胳膊擦拭额头与脸颊。 这时候,另一队人马赶上来,最前面领头的将军一身戎装战甲,端正地坐在精致的马鞍上,他与囚车错过,看不见相貌,只见得那人身姿挺拔,却不壮硕,想来很是机敏。 天霸眼里冒出一阵欣喜:“咱是不是可以伸冤了?” “小娘子?小娘子?”恶人拉长了声音叫林柯却没有一点反应。 牵马的士兵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他们一眼。 两人相视,露出疑惑的眼神,都发现了不对劲儿。 “来人呐,救命啊~”声音一出,就被一个士兵遏制了,用剑柄戳了戳:“叫什么叫,惊动了将军,耽误了路程有你好看的。” 恶人一脸卑微愁苦:“我家小娘子好似身体不适,可否请大人行行好救救我家娘子。” 士兵用黠疑的目光走上前去在林柯的鼻前试探一番:“没死,别嚷嚷。” 天霸皱着眉若有所思,握紧拳头有一种手刃士兵的冲动,于是从发髻里抽出一根银针:“再这样下去小娘子会受不住的。” 恶人领意,点了点头,天霸迅速挥手就将银针扎在了士兵后颈的窒息穴上,眼见着迈出的步伐顿了顿,人就倒了下去。 “来人啊,有人倒了。” 有人前去查看,淡然的脸色被涣散的瞳孔代替:“死,死啦!” 队伍变得警惕起来,不知是军中出现了叛徒,还是路上出现了刺客,大家面面相觑,害怕下一个突如其来死的就是自己。 将军和副将折了回来,场面霎时安静下来。 “人是我杀的。”还不等将军发问,人群中响起天霸的声音。 “只需拔了银针,一炷香后他就会醒,还请将军救我家娘子一命。” 段承安从马上下来,冷峻的目光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是淡淡地说:“休息一炷香。” 语落,他命人打开囚车。 “将军不可,听闻此女子是细作,他们不可轻信。” 段承安看着眼前的人,孱弱安静的脸好像消瘦了几分,目光不由得变的柔和起来:“她不是,我认得。” 他在众目睽睽下从囚中将她抱起,快马加鞭赶回了月离城。 经过司使署的查证,林柯一行人确实是月离国百姓无异。 林柯在床上整整躺了两日才醒过来,淡紫色的帷幔上用银线绣着一朵朵盛开的月见草,一阵清幽的冷香让她舒暖平静,这时候的她已经身处那个熟悉的南苑里。 芳云心里松下一口气:“小娘子可算是醒了,大夫说您呀中了暑气,加上身体本就虚弱,一下子没缓过来,调养几天便好了。” 这些林柯都记得,原身的这副身子骨远要比她想象的弱些。 “对了,我那黄金买卖的票据呢?”既然她都在自家中了,说明通关文牒一事已经被处理好,也就不再多过问。 “小娘子不必担心,收的好着呢。”芳云从腰间拿出票据递给她。 看见纸上的红戳林柯不由得想起她第一次商业谈判拿下的合同,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想来感慨万千。 【Hi,我是您的理财助手钱多多。】 这个声音虽然不聒噪,但是很刺耳。林柯将芳云支走后钻回被窝,任凭钱多多播报最新的财富数据。 【主人,您不在的这半个月以来您的财富总值上涨两个百分点,稳居第一,段承安第二,林恒第三。】 段承安??? 好陌生的名字。 林柯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钱多多:“这人谁啊,怎么就第二了,月离商会的老头们呢?” 【数据显示从两日前起段承安的财富总值飙升到第二,说明他是那时候才到的月离城,并且是商会的股东之一。因为我们是半年前才到此地,所以当时没有获取到他的信息。】 两日前不就是她回来的日子吗,这么凑巧。 “这个段承安的财富上升趋势怎么样?还有我什么时候才能解锁全国的财富信息,成为全国首富的路还任重道远,你倒是给点力啊,不然我们怎么回去?难道就没有什么抽奖活动之类的嘛?” 虽然林柯一下子问了许多问题,作为人工智能理财系统的钱多多自然够应对自如。 【第一,段承安的财富上升趋势良好,如果就现在的情况看,预计半个季度就能够超过您,说明他的财富势力不容小觑。】 【第二,依据系统规定,你必须成为月离城首富期满一年才能解锁全国的财富信息。】 林柯白眼一翻,她才来了半年,成为首富也不过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这还多亏了原身省吃俭用攒下的银钱让她有投资做生意的本钱。 【第三,确实有抽奖活动,一个月可以免费抽一次奖。】 林柯已经不再计较早前的时候钱多多为什么不说了,只想吐槽实力坑队友。 【主人现在需要开启本月抽奖活动吗?】 既然如此,林柯就要拼手气了,最差也能抽到些几分钱吧,她正琢磨着,钱多多已经打开了抽奖页面,九宫格,没有一个格子显示奖品有什么,玩得就是刺激。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她点了一下页面的【GO】,九宫格开始轮流闪动,转了几圈后停了。 林柯两眼放光盯着即将翻转的页面,希望幸运之神眷顾。 翻转的页面停了下来:【谢谢惠顾】 …… 空气陷入死寂,这他妈玩的不是心跳,而是心态啊。 【恭喜主人,获得谢谢惠顾!】 林柯已经看透这不是人工智能,而是人工智障:“钱多多!你立马给我消失!” 这时候的钱多多会看林柯的脸色了,它咻的一声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林柯再次钻进被窝,头还没枕到枕头上又被吵了起来。 “芳云,外面怎么这么吵?”她在屋内呼唤着。 屋外的芳云听到声音后大声答道:“回小娘子的话,是玥娘子和菀娘子来看您啦。” “不见,让他们回去。” 话音刚落,林菀和林玥就推门而入,丝毫不在意房屋主人的感受。 林莞笑脸盈盈,像刻在模子里一样标志,将一碟阿胶糕递给芳云后坐到床边上亲切询问她:“小妹可好些了?” 林柯嘴角扯起一抹笑:“我好多了。” 林玥皱着眉头叹气:“小妹,你是不知母亲看见你被人送进来的那一刻有多揪心,差点晕了过去,当初她就不同意你去北戎做什么买卖,你非去,气到她不说还把自己身体弄坏了。要我说啊咱们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整日往外跑成何体统,纵使你有黄金千万两,最后嫁了人还不是得赔出去,不如啊找个好的依靠,安生过好往后的日子便罢了。” 林柯低着眸子斜眼看过去,冷笑一声:“谁跟你是咱们了?那依二姐说,怎样的男人才算好呢?莫不是如姐夫那般整日赖在家中,做他的春秋状元梦不成?” 林玥被膈应回去,她丈夫只是个死读书不开窍的穷破书生而已,当初就是被他的丁点才华迷得一愣一愣,结果半点用处没有,只能靠写诗作画赚点零用钱,生计全都靠着家中补贴。 三人明里暗里都清楚,眼下林恒将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了林柯身上,但是家中三人自不会把所有的好处都落在林柯一个人身上。 离了南苑林玥发起牢骚:“本以为小妹一直待在南苑会被关傻,谁知道这病一好反倒聪明起来了,还学着男人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真是像极了紫微星的命。” 林菀扶着腰还是快走林玥两步,眼里透出一股狠劲儿。 她不屑与她为伍。 月离城的春光越来越好。误当细作一事传得满城皆知,林柯的身体好转许多就有各家老板、夫人、小姐前来探望,林柯还是以身体有所抱恙为由头没有出来迎客,并且一一送了回礼。 芳云整理礼册的时候忍不住吐槽:“玥娘子虽是自家人,可她平日与小娘子各过各的,探病都不拿出丝毫心意,还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玥娘子说话还刻薄,一点儿都不像菀娘子和善。” 林柯摆弄着头发道:“说话刻薄倒也没什么,怼回去就是了,就怕笑面虎,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2. 何许人也 平日里林柯喜欢穿一些鲜艳明亮的衣服,今天换上了一条素净淡雅的罗裙,头上也只是简单地簪了一支琉璃花钗,好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些。 每个月的二十八,月离商会都要开例会,林柯只去过一次,余下的她都翘了,她总觉着台上的会长念念有词而她在下面的角落里打瞌睡不太好,干脆没去。可今天不一样,她要去会一会段承安这个大人物究竟是何许人也。 林柯好歹在商圈摸爬滚打几年,见过的人总能记得,眼看着商会里眼熟的老头们该来的都来了,就是没见着一个生的。 直到会议结束还是没有见到。 为了打探到段承安,她站起来走到前面与陈公耳语几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公对林柯有些偏爱,帮得上忙的地方陈公二话不说就会伸出援手。 “各位,趁此机会向大家郑重的介绍一下我旁边的姑娘,想必大家早有耳闻。”陈公笑着看着林柯:“孩子,说两句。” 林柯微笑着点点头:“各位商会的长辈们好,我是林柯,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台下的老头们也看着林柯不由得点点头,但是谁都不敢相信这个小丫头片子竟是月离城的首富,她的资产比他们每一个人都多,既是一种欣慰,也是一种竞争。 接下来林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生意场上的高手,晚辈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因此有个不情之请,想让在座的各位谈一谈自己的经商之道,再做个自我介绍,好让晚辈学习学习也方便日后我与各位往来。” 她实在是没办法才想到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要脸皮厚,头皮硬,熬一熬就过去了。 作为一个颇有成就的商人自是不会把自己真正的本领和门道显露出来,但是作为长辈告诫晚辈,提出建议他们还是愿意的,而且每当有个人做完介绍林柯都会毫不吝啬地夸赞吹嘘一番,谁听了不迷糊。 最先自我介绍的是云鹤酒楼的万掌柜:“在下云鹤楼万忠,虽说大家都是生意人,但是细说起来每一行都不一样,我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服务,给客人提供最好的饮食,环境体验,客人自是走了又来。” 林柯:“万掌柜的云鹤楼在月离城可是响当当的,外城的人也总是慕名而来,在您周到的服务下估计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天下第一楼。” 听到林柯这么说万忠心里乐开了花,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后面是李记的粮油铺:“俺是李汗粮,俺觉得俺这一行讲嘞就是一个‘诚信’,那是绝对不能够干缺斤少两的缺德事儿!百姓种的地,到头来还是百姓买,我们不过是中间商,不能哄抬价格牟取暴利。” 李汗粮一副农民样,说出来的也是一副农民话,他瘦瘦方方的脑袋上系着一根粗布条,黝黑的皮肤上布满皱纹还有棕咖色的晒斑。 林柯说:“说实话,商人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古人言达则兼济天下,李掌柜在赚钱之余还能想到百姓实属大义。” 李汗粮低着头朝向一旁的人问:“这个达则兼济天下是个嘛意思?” 林柯听到了他的疑问,然后对他说:“就是像您这样为百姓着想的人。” 不过,她信口胡诌了一个上午还没有揪出段承安这个大人物来。 林柯靠在凉亭上,撑着脑袋思量其中的利害关系。 钱多多的系统定然是不会出错的,段承安就是月离商会的人,可是今天这个人并不在场,依她判断,这个人财势颇丰。 老头们遵循原则,除了有事以外是不会缺席例会的,但是今天除了他爹也没听说有其他人请假…… 林柯站直了身子,所以段承安在暗处!月离商会背后究竟掩藏着什么? “小娘子在这儿啊,让芳云一顿好找。” 林柯的思绪被打断,她站在台阶上往下看,芳云向她挥着手,手里好像拿着一封信。 芳云跑上来:“这是将军府送来的回函,请小娘子过目。” 她并不知道什么将军府,更不知道什么回函,一头雾水:“这是我的?” 芳云嗯了一声:“是啊,是给小娘子的,您忘啦,从北戎回来那天恶人和天霸为了救您伤了一个士兵,后来是将军送您回来的,我猜回函处理的就是这件事儿吧。” 林柯浅浅一笑,一边打开信封:“这么喜欢猜,来,让我看看你猜对没有,要是错了,就罚你去圣人街买枣泥糕。” 芳云忸怩着说:“小娘子这哪里是罚呀,顶多走些路,芳云求之不得呢。” 凡是林柯让她去买东西总会有她的一份儿,她高兴还来不及。 林柯打开信纸,里面有两张,一张是司使署的通关证明,一张是月离军的证明,并没什么好看的。 刚要把纸叠回时发现第二张纸末尾落款处写着“段承安”三个字。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天上掉馅饼的名字,又仔细看了看,还叫芳云一起帮着看。 “快看看这写的是不是段承安。” 芳云接过回函:“哎呀,这哪里需要看,天下谁不知道段承安段将军,他可是世人景仰,女子青睐之人,不过小娘子不曾听过也不稀奇,芳云也是听别人讲人物传时听来的。” 现在林柯满脑子都是段承安。 段承安是将军。 段承安是月离城第二有钱人。 段承安快要超过她成为月离城首富了。 段承安其实是月离商会的人,没有人知道。 段承安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段承安啊段承安,你的把柄在我手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绝对不能让段承安超越。 …… 见得林柯走神,嘴角还泛着一丝诡谲的笑:“小娘子?小娘子?” “昂?”惊慌的一刹,林柯收住心思。 “芳云,你和我说说这个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吧,毕竟他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回头我好好谢她。” “小娘子不必费心,这些老爷和夫人都已经打点过了。” “那怎么能够呢,好歹我得当面说声谢谢吧,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而且了解了解救命恩人也不是不可以,你说对吧。” “行吧,那我就和你讲讲声名赫赫的段将军。” 段承安,一个传说中的帅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能文能武出类拔萃;一个栋梁之材,功崇惟志兴国安邦;一个母胎solo单身狗,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以上就是林柯从芳云嘴里总结出来的。 “小姐,你说将军是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呐,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倾慕于他,可他都不为所动。听闻圣上还给他张罗婚事,结果他直接给回绝了。” 芳云来回踱着步子,讲得那叫一个起劲儿,不知为何,她从一脸兴奋转而一脸阴沉,自言自语道:“不会吧不会吧!” “什么不会吧?” 芳云神色微妙凑到林柯耳边:“将军莫不是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林柯瞬时尬住,古人的思想也挺激进的。 “可能人家只是没遇到自己喜欢的,就算他有喜欢的姑娘也不会到你跟前告诉你,咱可不做毁他人清誉的事啊。” 芳云赞同地点了点头:“小娘子说得对,若是有朝一日将军有了心上人,那这个小娘子可真是有莫大的福气。” 林柯又不赞同了:“那你又怎知将军遇上小娘子,不是将军的福气?” 芳云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小娘子说得对,两人相爱,那是彼此的福气。” 说到谈情说爱,林柯脑子里灵光乍现:“芳云,你知不知道将军府在哪里,带我去。” “啊,恐有不妥,小娘子怎么可以独自去男子家中。” “不是有你陪着吗,这样吧,把天霸和恶人也叫上。” 芳云知道林柯自打近半年来病好后向来说一不二,凡是她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去做了,旁人根本拦不住。 趁着去寻天霸和恶人的空档,林柯顺带过了一下钱庄的账目。 “没想到你们两个如此心细。” 天霸块头大,看起来憨憨傻傻,但是聪明识字,恶人不认字但是愿意学,而且他处事圆滑,身手敏捷,一人主内一人主外最合适不过。 “对了,你们二人可愿意与我去趟将军府。” “小娘子差遣便是。”天霸憨笑着。 四人走在大街上,芳云提醒林柯不应当空手而去。 林柯停下来看了看周围,花朝节就快到了,圣人街外道已经摆满各种各样万紫千红的春花。 其余三人向她投去异样的目光。 小娘子该不会看上街道上的花了吧? 芳云眨巴着眼睛示意。 有极大的可能。 这可使不得,破坏公物虽不是大罪,可小娘子毕竟是未出阁,以后谁敢娶? 那你去阻止。 你去。 三人犀利的眼神来回拉扯,最终随着林柯的目光落在了高处。 “芳云,去买两个最便宜的布袋。” 芳云咽了咽口水,话到嘴边没说出来,转身进一家店铺买了两个薄透轻盈的布袋递给林柯。 “小娘子不会真的想……” “那还有假?”林柯抬起看着不远处:“这杨花再合适不过了。” 原来林柯看上的是杨花,此前他们都没注意到。 “这杨花不是月底才开吗,今年怎的如此早。” “许是今天气温升的快,天儿热,杨花也跟着长得快” 林柯一只手扶在额头上遮挡穿过柳树的阳光:“我就喜欢这杨花,弄些杨花应该不要紧吧。” 恶人:“不打紧,小娘子要我便给您弄下来。” 说罢,恶人一脚蹬上树干跳到长了多年的柳树上,把开得最盛的杨花小心地弄到袋子里,生怕一不小心这杨花就被风吹了去。 柳树高大,一条条柳枝垂下来,林柯依旧够不到,天霸走到另一棵边上卯足了力气撞过去。 一树杨花飘落。 悠悠缓缓。 有的飞向远方,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手掌心。 一袭浅粉色的身影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在原地打转。 四人齐心协力在圣人街上收了满满一袋杨花。 此时天渐暗了。 “小娘子,现在有些晚了,咱还去将军府吗?” “去,现在正是好时候。” 为表诚意,林柯亲自扛着一袋杨花走向了将军府。 “烦请小哥通禀,月离林氏林柯求见。” 将军府看门的守卫很快就进去了,还有一个守在门口。 不出一会儿,来人就请他们进去。 3. 拿下他添砖加瓦 “小娘子请在此等候,将军马上就来。” 丫鬟给他们奉上茶点。 “您是将军府的管家吧,我们几人远道而来,也刚好到了用膳的时间,可否让厨房给我们做些吃的?” 林柯真诚地看着赵管家,眉目间的大气脱俗,语气温柔平和,是落落大方的名门千金无疑。 赵管家并不知道眼前的小娘子是什么身份,不过既然将军让进,想必关系非常,看她拎着行囊,确实是舟车劳顿,一顿饭也不好拒绝。 “我这就吩咐下人。小娘子可有忌口?” “无辣不欢。” 赵管家立马反应过来:“实在抱歉,因将军的缘故,府中没有辣椒。” 林柯马上改口:“无辣也欢,劳烦管家了。” 她这是把将军府当自己家了?芳云无奈地摇摇头,小娘子还真是与别家姑娘不同。 一炷香过去了,段承安还是没有出现:“你们别站着了,坐一会儿,我去看看。” 林柯拎着布袋出去了,刚巧没走几步又遇上赵管家。 “小娘子,将军请您共同用膳,至于您的随从,我会安排他们的,请跟我来。” 林柯正想说什么,赵管家就扭头走了,她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 这意味着,生平第一次,她要单独和陌生男子共进晚餐。 好吧,同样是母胎solo的她,豁出去了。 天还没有完全黑,将军府里已经点上了烛灯,暖色调的烛光在黑影里摇曳,忽高忽低。 赵管家领着林柯穿过回廊,走了条小道进到一处别院,林柯特地抬头查看一番。 辞柯院。 她的名字里也有个柯字。 “我便送您到这里。” “行,谢谢管家。” 林柯又抬头盯了一会儿门上的牌匾才踏门而入。 “啊!” 听到声响,里面的人急忙跑了出来。 林柯趴在地上,手里的布袋摔了出去,正值晚风徐徐,地上的杨花好似遇见小风暴,慢慢地飘了起来。 段承安见地上的林柯,心头颤了一下,跪到地上要把她扶起来。 地上铺着凹凸不平的石板,林柯摔在上面很快就感到一阵剧痛。 她强忍着疼,任凭男人把他扶起来,可是抬头双目对上的瞬间,眼泪从她眼眶里浸了出来,却不见一点儿悲伤。 停滞的空气里,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对方轻缓的鼻息。 在她玻璃般通透的眼神里是一个男人用一双紧张疼惜的眼睛看着他。 我怎么,流眼泪了,好丢人。 林柯三下五除二抹干眼泪,尴尬地傻笑出来:“我不小心摔了。” 一朵杨花飘过来落在段承安的头上,这时林柯注意到手里空落落的:“呀,我的杨花。” 她一个激灵自己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去抓还在地上的杨花,好在只飘走了一些。 段承安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她。 林柯紧抓着袋口转过身来笑着说:“看,它们还在。” 语落,林柯就被冲上来的男人腾空抱起,失去重心的林柯本能地把双手圈在段承安的脖子上。 “阿随,传府医。” 临走前林柯回头瞟了一眼咕哝道:“这个门槛怎么这么高。” 段承安把林柯抱进屋子:“坐好,我去看看。” 林柯有些不知所措,他好像比我还急。 很快就有两个人跟着进来。 府医关切地询问她伤哪里,哪里痛,还有些什么不适等等。 “就膝盖和手肘疼。” “具体何处?” 林柯指了指疼的地方,府医便掏出剪刀把裤子上的那个部位剪了一个洞,露出伤口。 摔破皮了,雪白的皮肤上露出嫣红的血斑。 府医弄了一番后给林柯包扎好伤口,接着拿出一瓶药给段承安:“这是治疗跌打损伤的。” 段承安让林柯把袖子挽上去。 “我自己能行。” 说着,她把袖子挽上去,手肘那里的淤青不再是青的,而是黑紫。 来不及她反应,段承安已经坐在她边上,拉过她的手抹药。 冰凉的药和温热的手掌在她的手臂上来回游走,一时间她忘记了痛,只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 林柯盯着低头给她涂药按摩的男人上,弯曲浓密的眉毛如同雨中远黛,一双有神的杏眼上睫毛微微颤动,连接挺翘的山根、鼻尖再到红润的嘴唇……这个动作温柔长相帅气的钻石王老五当真是solo? 真是这样,我就拿下他,没准还能为我的首富事业添砖加瓦。 林柯开始盘算起眼前的男人,果然都是谣传,男人迟早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不知阿随从哪里找来一套衣服,林柯换上衣服发现很合身,而且颜色款式也是她喜欢的,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他们二人坐下来,林柯还不忘把杨花给段承安:“这是我为了谢你救我一命我准备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段承安放下筷子看了一眼。 “你别看它不起眼,我和几个伙伴可是花了很大功夫才弄到这些的,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你一定没见过卖杨花的人吧,而且杨花寓意极好,我觉得和将军相适不过。” 那张冷冷的脸上终是浮起一抹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段承安又夹了一筷子鱼放到她碗里:“快吃。” 显然段承安的话极少,两人安静地吃完了这一顿饭,没有什么打探的机会。 吃完饭芳云还有天霸恶人就出现在了辞柯院门口,是时候回去了。林柯是独自住在南苑的,南苑不大,很少有人来,只要不出什么大动静,府上对她从来不过问,即便现在天时晚些,从后门溜进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我让阿随为你们准备了马车。”林柯点点头,又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门口。 段承安没有送她。 虽然段承安没有送她,但是阿随看见他的目光在她身后,没有一丝动摇。 阿随象征性地咳了两声:“将军,人都走了。” 还打趣地说:“您该不会看上这个小娘子了吧,阿随可是第一次见呢,您什么时候招惹到这么好看的小娘子了,还追到家里来。” “方才小娘子说杨花寓意极好,林家的姑娘莫都这般无知。” 趁其不备,段承安将手中的墨彩茶杯抛了出去:“恐怕,今晚阿随想睡茅房了。”段承安恐吓般说道。 阿随双手稳稳地接住茶杯,撒娇似地甩头:“阿随不敢了,阿随再也不想睡茅房了。” 段承安得意地拎起杨花走进了里屋,然后把它们放进一个檀木箱子里,上了锁。 芳云愧疚地挽过林柯的手臂:“小娘子,都怪芳云没有照顾好您,将军也是,一遇上他你就受伤。” “哈哈,芳云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怎么变卦了。” “将军到底是上阵杀敌,万一他身上有阴魂邪祟,小娘子本就身子弱,万一冲撞了可不好。” “没看出来你还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芳云不满地撇撇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将军嗜血。” “嗜血?”这不就是个人设,有什么好怕的。 林柯大胆坦言:“嗜血我也不怕,你就看着我怎么用柔情蜜意感化他吧,然后嫁给他,做将军夫人!” “什嘛?小娘子要嫁给将军!” 听到林柯这么说,天霸圆胖的脸上挤成一个包子样,额上的纹路画成大写的“王”:“使不得使不得,小娘子使不得。” 恶人也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三人的表情被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为何?”林柯不解。 芳云扯了扯林柯的袖子:“小娘子忘了,您是有夫婿的。” 林柯确实忘记了,原身自小体弱,漫长无尽的日子都是在南苑的床榻上度过的,哪里还有心思去记儿时家中长辈为自己订下的婚约。 — 无论在哪个时代,黄金的价值总是居高不下,还有着很大的升值空间,但是以现在的GDP来看,百姓对黄金的购买欲不够高。 林柯盯着手里的票据,眼下这笔生意只能和达官贵人做了。 【主人,北戎矿产资源丰富,如果能够设立专门的交易所,想必能够获得最大的增值收益。】 “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夜国与北戎战争刚平定,而且矿产属于国家资产,哪是我们随便就能交易的。” 林柯北上订购的黄金也是通过中间商买的,她根本接触不到北戎的矿业。 【这批期货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林柯狡猾一笑:“打广告!” 林柯打听到天信坊是月离城最有名的书坊,里面出产各种八卦和话本。 她一溜烟儿钻进天信坊,旋转式的楼层堆满了书籍,大堂中间浓墨重彩地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人文荟萃 下联:满腹经纶 横批:出口成章 林柯没有什么文艺气息和艺术细胞,不过光看这副对联她就知道,诶,来对了。 在坊主的介绍下林柯选定了近年来最具影响力的新秀写手苏明朗。 楼上有一间房是专门提供给苏明朗用来写话本的,还不等林柯说什么苏明朗就开始给她介绍自己擅长的话本类型。 他写的话本中最畅销的是盖世英雄的爱情,名门千金的堕落还有天神下凡,宫闱秘事。 林柯提着裙摆,踏上楼梯的步子停了下来,好奇问道:“这名门千金的堕落是什么?” “最典型的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例如月离林氏家的娘子招的赘婿一个不如一个。” 啊?这! “为何这样的话本受人喜欢啊?” “简单来说,见不得别人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降低落差,提高平衡感,饭后谈资,受众广。” 原来是这样,吃瓜迟到自家上,丢人丢到别家饭桌上。 不过现在林柯还不打算在话本这一块儿上挽救自家声誉,先解决手头的期货要紧。 她让苏明朗写几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还要在这些故事里凸显黄金这个元素,然后借势宣传。 “小娘子还有些什么要求?” 林柯拍了拍苏明朗的肩膀:“我相信你的能力。” 苏明朗素来沉浸在自己的话本创作中,闲时也只是去茶楼书馆道听途说,鲜少结交朋友,在林柯临走前他叫住了她:“今日我与小娘子也算有缘,不知小娘子可否告知姓名。” 林柯转身挑眉笑道:“在下月离林氏,林柯。” 月离林氏在月离城是大姓,世代行商,只是到了现在这一代全靠林恒一个人撑着,毕竟他是家中独子且膝下无子。 今时不同往日,林柯竟然在经商这一块天赋异禀,短短数月还成了月离城首富,保不齐哪天林恒死了,家业尽数归给林柯打理。 “爹向来偏心,此前即便是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卧病在床,给她的例银也抵得上我们二人的。哎哟,相公你快想想办法呀,绝对不能让小妹一个人吃了所有的好处,可得为我们的孩儿做好打算。” 高不凡爱抚地将林菀搂进怀里,她狰狞的脸才变得缓和几分,挤在一起的皱纹也渐渐松开来。 “娘子放心,我一定会守住属于我们的东西,这几年我帮也帮爹打理不少家业,他一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窗外一片青灰烟霭,细长的雨滴从房檐上打下来。 高不凡把手放在林菀的小腹上:“等我去打一把金钥匙,等我们的儿子出生,我就送给他。” 听到高不凡这么说,林菀欣慰地抱紧了自己的相公,只有他们两个和他们的儿子才是最亲的人。 坐在凉亭下的林柯忽觉一阵寒风从背后袭来,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芳云见状给她披上披风:“一场春雨一场寒,小娘子可得小心着些。” 刚才还好端端的天,说下就下,没个由头,寒意让使得林柯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她收回停留在冷雨上的目光,淡淡开口:“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