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勇者的辛酸穿越史》 第1章 从厕所开头的穿越(1) 在清澈见底的蔚蓝海水中,一名留有米黄色头发的少年痛苦地挣扎着。 好难受、好难受—— 求生本能促使他的四肢剧烈地摆动着。无奈,无论他如何反抗,海水仍无情地灌入他的鼻腔。 谁可以来救救我—— 就在少年这么想的瞬间,一道比少年体积还要大的屏障,将的全身包裹在其中。 失去意识前,少年只感受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拥抱住了自己。 「银,你看这个人要怎么处理?他看上去这么瘦弱,真的没问题吗?」 「嗯……不知道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长老的预言?」被称为银的少年以有些苦恼的语气询问道。 迷迷糊糊中,昏迷的少年隐约听见了另外两人讨论的声音。 从嗓音上判断,正在商讨的两人似乎皆是男性,且似乎都是年龄不大的少年。 他尝试打开沉重的眼皮,却屡屡失败。 「当然记得。身为其中一名勇者,怎么可能会忘记如此重要的预言?」名为凌冥的少年有些激动地答道。回答完后,他想通什么似地啊了声,「难道你觉得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弱鸡,极有可能是长老预言中的另一名勇者?」说着说着,他的嗓音带上了几丝质疑。 弱鸡?希望这个人口中的弱鸡指的不是自己。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从刚刚开始,他们的话题似乎就绕着「勇者」两字旋转。然而地球这世界,除了动画外,根本没有所谓的勇者存在啊?难道自己还没睡醒? 想着想着,少年便更加好奇,睁开眼皮的力道也大了不少。 在他试图睁开眼皮的期间,两名少年的对话仍旧持续进行着。 「是的。况且同样身为勇者之一的你,不也感受到体内那股......同类的气息了吗?再说,眼下我们也只能选择相信了。明镜湖的召唤,绝对有它的用意在。」银的嗓音坚决了不少。 「好吧。既然你这家伙都说到这份上了,难不成我还能不相信吗?不过我还是要抱怨一下,他的身上非常臭......」说着,凌冥的嗓音戴上了几丝鼻音。由此不难推测出,他用手指将自己的鼻子给捏起来了。 闻言,少年下意识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果然,仔细一闻,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立刻窜入鼻腔内。 而且,距离似乎非常近。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们明镜湖的水,连接的是他们那边的马桶水啊......」银的语气带上了几丝无奈。 马桶。 听到关键字,少年原先仍有些朦胧的意识,登时完全清醒了。 是了。他本来是在厕所上大号,怎么莫名其妙就变到水里,甚至是被水给淹没,不知所措了? 睁开双眼后,首先映入少年眼里的,是一片蔚蓝无际的苍穹,以及在天际缓慢飘着的纯白云朵。耀眼的阳光刺得少年立刻将眼睛眯了起来,连忙将视线投向其他地方。 一转移视线,少年便看见方才谈话的两名少年——银、凌冥。 「啊、他醒了。」、「您终于清醒了吗?」 对上少年甫睁开的双眼,银及凌冥适时停下原先正在商谈的话题,转而关心起少年来。 少年茫然而迅速地从翠绿的草皮中坐了起来。在环顾四周环境后,他有些不安地询问:「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本来在厕所上厕所的啊?」 原本银正准备开口回答对方的问题,却在听闻对方本在上厕所后,尴尬地沉默了下来,就连一旁的凌冥也以微妙的眼神看向疑惑的少年。 寂静片刻后,银首先开口道:「我想我们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这样也比较好称呼彼此。您好,我是诺玛勒那的勇者——银.塔尔菲斯。」这名带着温和微笑的银发少年,有着雪白的肌肤,以及一双夜空蓝般的双眸。那眸子仿佛承载 着星空上的点点星辰,很是美丽。 在少年盯着银的双眸入神之际,银则接续道:「站在我旁边的这位则是……」 不待银替自己介绍,凌冥便先一步自我介绍了起来:「唷,我是诺玛勒那的勇者——凌冥.柯赛斯。」这名少年有一头火红赤焰的发丝,肤色不像银那般白皙,却是健康的普通肤色。那张挂着痞痞微笑的俊逸脸蛋上,有一双与他发色极为相像的橘红色瞳孔。 银及凌冥都是长相帅气的少年,但两者吸引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前者给人的气质是温文尔雅,仿佛和煦的春风;后者给人的气质是爽朗耿直,仿佛耀眼的阳光。 纵使现在心中有数不清的疑问,但出于礼貌,少年仍先按捺住内心的疑惑。他清了清喉咙、理了理头发,将所有状态调整到最佳后,才扬起嘴角,开始了他的自我介绍:「我是让众多少女拜倒在我石榴裙......我是说裤子下的秋岚。」 秋岚有一头柔顺的米黄色头发,因溺水而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有一双碧色的瞳眸。与那惨白的脸色相反,他的介绍相当有精神,让凌冥及银有些愣愕地看着他。 银干笑了几声,「原、原来如此。」 介绍完毕后,秋岚像是感到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便针对他不解的地方做出提问:「不过诺玛勒那?勇者?请问现在是在拍戏吗?这样不好,你们若是想请我来拍戏,好歹也要先跟我签个约,怎么能够二话不说就将我绑来呢,这样可是犯法的喔。」他摇了摇食指,做了个「不行」的手势。 凌冥抽了抽嘴角,正准备开口回答说起话来便滔滔不绝的秋岚时,后者却继续开口说了下去。 「啊、诺玛勒那难道是哪部最近火红的偶像剧吗?抱歉,我对电视剧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关注,所以不怎么清楚。不过我倒是确切了解到你们想要聘请我当男主角的心意了,那么请容许我先回去换套衣服再来,行吗?」 银没有回答秋岚的疑问,对于后者那仿佛话匣子被打开的说话模式,银也没有流露任何不愉快的模样,而是以和煦的微笑反问道:「方便请问您来自哪里吗?」 秋岚不解地看了银一眼。「这需要问吗?大家同为住在地球上的台湾人,有什么好问的?现在难不成是要对我身家调查吗?啊,想问住址的话,我倒是可以偷偷泄露给你,不过一定要保密啊!不然我怕到时候我会变成火车头,走到哪后面都跟着一团人。还有,我们看起来都是同龄,就不需要对我用敬语了,平身平身,否则听起来很不习惯。」 对于秋岚这种活泼的个性,银无奈地笑了下,至于一旁的凌冥则是磨了磨牙,摩拳擦掌,「喂银,我说我可以揍这家伙吗?他好烦又好吵!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银轻笑了下,「这样岂不是挺有趣的吗?这样我们未来的旅途才不会无聊啊。况且冥你可没资格说秋岚,你自己的个性其实也是挺聒噪的啊,呵呵。」他调侃地看向凌冥。 在秋岚仍旧满脸不解,并准备再度发问之际,银连忙先一步说明起来,堵住对方那张天花乱坠的嘴。 「秋岚,虽然这些话说给你听,或许你会感到难以置信,但我仍必须告诉你......这里不是你所谓的『地球』,而是诺玛勒那。诺玛勒那并不是一出戏,而是一个世界,与地球一样存在的一个世界。勇者也不是开玩笑的戏称,而是我与冥真正的本职。」银正色道。 秋岚呆愣了良久,才从银这番话回过神来。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艰难地撑起一抹微笑,「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我穿越了?就像那些小说的主人公一样,莫名其妙地穿越了?而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你们口中的......诺玛勒那,不是地球?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们,是那些小说内才会出现的勇者?」 凌冥扶着额头,一脸「你总算明白了」的神情。「是,事实就是你说的这样,这样你懂了吧 。总之我们三人是被选中的勇者,这点已是既定的事实。」他没好气地看着笑容僵在嘴边的秋岚。 银微微敛起微笑,「虽然要秋岚你在一时之间相信我们或许很困难,但这就是事实。若是你当真不信,待会我与冥带你去周遭走走晃晃,你不信也得信了。除非你口中的地球,也有我们这般的景致与种族。不过就算有,相信建筑物的风格等等,也绝对与你们地球不一样。」 凌冥捏着鼻子,臭着一张脸,「虽然我知道你大概是想带这家伙走走晃晃,但我认为还是先让他回我们的住处盥洗一趟比较实在,否则绝对会引来路人的侧目。」 银苦笑道:「确实呢......秋岚, 或许现在说这些话有点冒犯,但你身上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闻。」 秋岚抽了抽嘴角,弱弱地举起手,「刚刚在昏迷时,我隐约听见地球的马桶似乎连接着你们这里的什么......明镜湖?若是我没记错,我被传送到这里之前,似乎在我们那个世界大号,所以......」 银及凌冥相视一眼,前者一脸莫可奈何,后者则爆笑出声:「哈哈哈哈!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秋岚的神情顿时铁青了起来。 意思是,他大便大到一半,就被卷进去那个有他大便的马桶,然后带着一身大便,被传送至这个世界的明镜湖啰?! 老天,要他穿越没关系,但也用不着以这么难堪的方式让他穿越吧! 说好的酷炫狂霸屌炸天呢!说好的穿越到异世界后,会有一堆软萌妹子的套路呢! 那个,他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第2章 从厕所开头的穿越(2) 经过一番曲折,银及凌冥领着秋岚,打算将他先带回宅邸盥洗身子、整理门面。 他们领着秋岚去的是银的住处。 途中,秋岚听两人叙述有关勇者的职责,以及诺玛勒那这世界的种种。 诺玛勒那这块土地,被分为东大陆与西大陆。东大陆被区分为四块,分别为矮人族、精灵族、兽人族、羽族的家乡;西大陆被区分为人类及魔族两大区块。 而魔族与人类长期以来的关系,一直是剑拔弩张的情况。但由于双方没有其中一方越线,因此两方的在上位者谁都没有主动开战,而是静静地观察着一切。 起初魔族与人类并没有将领地区分开来,而是共处在一起。直到两方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关系一触即发,事态才开始转变。 一直以来,诺玛勒那这块大陆的魔族与人类,便因为「角」的问题互相歧视。 角是魔族凝聚魔力的地方,也是魔力最为丰沛的地方,因此魔族们引此为傲,同时歧视人类没有角的存在;相反地,人类则认为角是丑陋的象征,因此万分排斥魔族的角。 魔族歧视人类没有角;人类则歧视魔族头顶的角。 起初两方都只是默默在心中看不起对方,到了后面,却肆无忌惮地攻击起对方来。 也不知究竟是谁先挑起攻击,部分歧视、敌视魔族的人类,会在暗地召集同样对魔族不满的伙伴,袭击落单的魔族,锯断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凡的角;同理,魔族也会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攻击落单的人类。虽然没有因此爆发战争,但两国人民为此屡屡发生严重的争执。 两族的统治者眼见这样下去,只怕最后只剩下步上战争一途,因此认为不能再继续坐视不管。毕竟一旦爆发战争,失去的物资及财富还只是其次,重点是国家的支柱——人民会骤减许多。因此不管是魔族或是人类的王,都绝对不乐见这样的结果。 为了彼此人民的安全,人类与魔族的王决定将诺玛勒那的西大陆划分两半。人类的领地取名为巴娜缇,魔族的领地则取名为帕依格,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两方的王都是明理的王,因此并没有如同底下的百姓一样,互相攻击彼此。毕竟他们是王,若是做王的都容易被情绪蒙蔽双眼,那百姓该如何获得幸福? 原本两方的王试图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来合理、严肃约束自己的人民。然而在当时那种双方互相针锋相对情况下,若是他们擅自签订这份条约,当时的王会瞬间被从王位拉下来不说,这条条约绝对也会被视为粪土。 于是,最后他们仅做出了划分领土的决定,并没有签订条约。 尽管划分领地,双方百姓依然人心惶惶,生活过得战战兢兢,彼此都深怕对方会突然吃错药,毫无预警地发动大规模攻击。 因此那段时间,无论是走在巴娜缇抑或是帕依洛的街道上,都几乎不见老弱妇孺出来走动。当时敢走在街道上,几乎都是稍微有实力的人。 这样的日子过没多久,人类便聚集起来,到皇室前集体抗议。他们表示若想要安心生活,只能尽早除掉魔族,要求主动攻击的意思颇为明显。 在诸多人民的抗议之下,人类的皇室高层们渐渐无法忍受。经过皇室高层们开会讨论后,他们决定透过人类领地——巴娜缇特有的「明镜湖」选出适合担任勇者职位的人。 明镜湖是巴娜堤特有的一处特殊「遗物」。 在诺玛勒那上的每一个种族,都有属于他们的特殊「遗物」,被称为女神之遗物。 这些女神之遗物,有的以物品,有的以景点赐予其种族。 传说,在诺玛勒那尚未被区分为东大陆及西大陆时,各种族常常为了争取粮食、占领土地爆发战争。 在所有种族都生活得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天神派了两位女神下凡,要两位女神代替祂,将这块大陆「公平」区分。 两 位女神下凡后,首先将诺玛勒那分为东、西大陆,并按照各种族的人数多寡来分配土地。负责管辖东大陆的女神是瑀翎.诺玛勒那,管辖西大陆的女神则是伊安.诺玛勒那。 由于两位女神都长得非常美丽动人,因此人民都是依照气质及代表的颜色来区分祂们。 东大陆的瑀翎女神喜欢纯白无瑕的白色,因此雕刻有关祂艺术品的雕刻家,都会选择使用白色。且瑀翎女神的个性较为温婉,是名拥有温柔气质的女神,因此以祂为形象的艺术品,都会给人一种温柔婉约的气质。 至于西大陆的伊安女神喜欢的颜色则是深不见底的黑,因此雕刻家雕刻有关祂的艺术品,都会使用黑色。伊安女神的个性则是较为开朗活泼,是名不拘小节的女神。 传说两位女神平分完土地,解决各种族的纷争后,便消逝在诺玛勒那这块大陆上。 而在祂们消逝于诺玛勒那之前,分别留下了给各种族的「遗物」,算是给予所有种族们恩赐。 人类专属的女神之遗物,便是明镜湖这片具有特殊能力的湖泊。 没错,明镜湖带有特殊的能力。 明镜湖能够检验每位人类身上有无成为勇者的特质。 因此每位人类在满八岁时,就必须被抱至明镜湖上方,检验那个人身上有无成为勇者的特质。 检定出适合成为勇者后,那人的后颈便会浮现与人类旗帜雷同的、太阳的印记。 如此一来,那人便是在未来,将代表巴娜缇全人类前往讨伐魔王的勇者。 届时,作为齐力打败魔王的谢礼,皇室的高层们能够实现勇者们的愿望。 而若是浮现印记,证明那人是勇者,便必须前往皇室登记资料。接着皇室便会安排一连串训练给该名孩童,让他在成年之前具备勇者应有的身手、头脑,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勇者。 而明镜湖检测的人类,不仅限于诺玛勒那这个世界的人类居民,就连不同世界的人类,凡是在连接着明镜湖的厕所上过厕所后,都能透过尿液,让明镜湖检定。 若是符合成为勇者的人选,便会被明镜湖传送至诺玛勒那这个世界——秋岚正是透过这种方式,被传送至诺玛勒那。 当银及凌冥想到还有勇者印记这回事,而朝秋岚的后颈望过去时,便看见一抹与他们后颈一样的太阳印记浮现于上方。 于是,他们这才确信,秋岚正是被明镜湖召唤至诺玛勒那的异世界勇者。 异世界勇者挞伐完魔王后,同样能够拿到奖励,甚至能够选择想要继续待在诺玛勒那,抑或是回到原本的世界。 除了上述检定的功效外,明镜湖的湖水还带有其他特殊能力。浇在伤口上,能够治疗伤口;让生病的人饮用,甚至可以治病。不过也仅限于非致命伤口,以及重症以外的小感冒。 然而魔王在几年前朝巴娜缇施了诅咒。因诅咒的影响,明镜湖仅剩下最基本的、检测勇者的功能。原先能够用来治病的疗效因诅咒而完全消失,能够治疗伤口的范围也缩小,本来仅有非致命伤口无效,现在只是较为严重的伤口便无法治愈,只能治愈擦伤、小割伤等等...... 除了治疗效率大大降低外,原先美丽清澈的明镜湖也因诅咒的影响,上方总是飘着若有似无的黑雾,破坏了明镜湖带给人们怡然恬静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秋岚被召唤至诺玛勒那时,银及凌冥会如此刚好地处于明镜湖的湖畔,那是因为身为勇者,两人能够透过后颈的印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以及即将出现的第三名勇者。 据人类预言师预言,勇者总共会有三名。在三名勇者到齐之时,便是朝魔王城启程、讨伐魔王之时。 而在三名勇者尚未齐全之前,绝不能先一步启程,因为那只会迎来失败的结果。 也因此,符合勇者资格的正好就只会是三人,绝对不会多也不会少。 第3章 从厕所开头的穿越(3) 「按照你们两个的说法......你们这里的明镜湖岂不都是我们那个世界尿出来的尿吗!也就是说,你们这里用来疗愈伤口、饮用治病的水,全都是我们那里的尿了!」秋岚仿佛得知什么晴天霹雳的消息,在听完事情的始末后,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令两人都料想不到的内容。 凌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这家伙说什么傻话。看看明镜湖的水,如此清澈,怎么可能会是你们尿出来的?难道你们的尿是如此美丽的蔚蓝色不成?」 银也干笑着说明道:「明镜湖检测异世界人的特质,是感知你们尿在马桶的尿液,进而做检测,并非你们尿在马桶的尿液接通明镜湖。」 意会过来的秋岚拍了拍银的肩,大笑道:「哈哈哈哈!哎唷!这种重要的事要事先说明嘛!我还在震惊,没想到我的尿到这里就变成人人觉得美丽的湖泊,甚至还被当圣水饮用治病、浇伤口治愈,原来是误会一场啊!」 笑够了,秋岚想到什么似地提出了疑问:「不过这样明镜湖的湖水不会有耗尽的一天吗?」 凌冥的脸上写满了诧异。「真没想到你这家伙还能问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他那仿佛三观被颠覆的模样,饶是厚脸皮的秋岚也不禁感到无言。 银则解释道:「不会的。虽然人民经常取用明镜湖的水,但总不可能每天都有人生病、受伤。至于明镜湖的湖水则会透过降下的雨水补充。雨水落在明镜湖内,明镜湖会自动同化雨水,使之成为明镜湖的一部份。不过若是人为将自来水倒进明镜湖内,明镜湖并不会吸收,那些自来水只会被视为『异类』排除在外。」 秋岚这才明了地「哦」了声,同时将注意力移至周遭的环境。 走在诺玛勒那的路上,秋岚确切地感受到,这里确实不是地球,因为这里与地球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与地球比比皆是的高楼大厦不同,诺玛勒那的建筑几乎都是地球那里的「透天」。除此之外,就连建筑风格也与地球截然不同。 这里的建筑风格采中世纪风格,与地球那现代的、高矮不一的模样不同,这里的建筑清一色都是相同的高度,令人放眼望去便感到一阵舒适。 而建筑是以暖色系的红砖为屋顶,再搭配乳白色的石头砌成,建筑整体风格令人感到明亮、光明。 走没几步也能够在路灯、电线杆上,看见人类种族的旗帜飘扬着。 白底,明亮的金色太阳挂在旗帜中央,太阳中间则有一个碧绿色的十字架。那模样,看上去就与三人后颈上的勇者印记相差无几。 就连路边浇花的居民,用的也不是浇水器,而是直接将五指放置于花盆的上方,接着如同下雨一般,那名居民的五指凭空滴落了晶莹剔透的水珠。 见到这场景,秋岚更加确信自己确实身处异世界。 而这里虽然是西大陆的人类领地——巴娜缇,放眼望去几乎全都是人类,但偶尔仍旧能看见几名非人类种族行走在巴娜缇的路上。 像是有着尖耳、白皙肤色的精灵族,抑或是身高不及普通人一半的矮人族,或是头顶兽耳、臀部长有尾巴的兽人族,以及背后长有纯白羽翼的羽族。 不过绝对不会有魔族的踪影。 对于这点,秋岚向银提问过。 「呐、呐、银,你不是说这些种族都生存在东大陆吗?这里不是西大陆吗?何况还是人类的领地,既然如此,这些非人种族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因为知道了我的到来,特地来迎接我的吗?」秋岚盯着行走在路上的少数非人种族,先是不解地询问,接着便一脸震惊地回答自己的疑问。 凌冥在一旁嘴角抽蓄,「你这家伙还真敢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句话说得大概就是你这种人吧......而且你倒是不要给我自问自答啊!」 银的嘴角仍旧带着那抹 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与凌冥满是吐槽的回答不同,他不嫌麻烦地回答起秋岚的问题:「虽然说这些种族大多生存在东大陆,但并不代表在西大陆,甚至是其他种族的领地就不会看到他们。毕竟还是会有人想以观光客的身分,到其他种族的领地去游历、增广见闻,而这些人正是如此。」 凌冥在一旁颔首附和,「我说你这家伙的思想也太一条线了吧。说哪些种族的家乡在哪个领地,你就真以为他们一辈子只会都待在那里吗?」他啼笑皆非地看着秋岚。 秋岚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这么说也是呢......但我果然还是觉得大部分的人都是冲着我而来的!」仿佛觉得自己的推测极有可能,他双手环胸,点了点头。 与嘴上说的自恋言语相反,秋岚在内心忐忑不安地想着其他事。 是因为突然穿越到人不生、地不熟的环境让他太紧张了吗?这种简单的道理他居然也会一时之间忘却。 虽然他从穿越至今,都带着处之泰然的神情与另外两人谈笑风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其实万分不安。 毫无预警被传送到一个自己听都没听过的异世界,人地生疏,怎么可能毫不在意、毫不紧张? 只是不在人前示弱,不带给人负面情绪及困扰,已是他在那个世界无意识培养出的个性及习惯了。 「秋岚?怎么了吗?」 早在秋岚独自在内心惴惴不安时,银与凌冥已将他引领至银的宅邸前。见秋岚站在原地毫无反应,银便担忧地窥望向他略显呆滞的神色。 秋岚这才回过神来。他摇摇头,挠挠脸颊、哈哈笑道:「不,没什么。只是见到街上的情景,更有种『自己确实在异世界啊』的真实感。尤其是看到街上有人使用魔法浇花以后,这个感触更深了。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穿越到异世界。不过我想这大概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 凌冥挑眉,对于秋岚口中的惩罚感到些许好奇,「哦?什么惩罚?难不成你这家伙干过什么坏事?」他的语气摆明认为,秋岚这种人干不出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 秋岚环着自己的胸,满脸沉重,「啊啊,大概是因为我太常夺走女性的芳心,因此才会对我降下这样的惩罚吧!没关系!若是如此,老天爷,我愿意接受的!」 问出这问题的凌冥眼神死。他别过头,「本大爷再也不想和那脑袋破洞的家伙沟通了!这是代沟!这是智商与智商之间的代沟!」 两人之间的互动,让银感到逗趣地笑了几声。他温柔地看向秋岚,「你要习惯巴娜缇人们的生活模式。在这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会使用魔法。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使用『艰深』的魔法,但你方才看到的那种浇花魔法,便是简易的生活魔法,是每位孩童在学院内都会学习到的知识。」 「真的假的!这么神!魔法还分这么多种啊!那么何谓艰深的魔法?」秋岚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雀跃地追问。 「艰深的魔法也就是战斗时会用到的攻击系及治愈系魔法。这些魔法只有部分人会使用及操控,与生活系魔法是截然不同的体系。」凌冥难得有耐心主动回答秋岚的问题。 然而言简意赅地回答完后,凌冥便催促地推了推秋岚的后背,「好了好了,该问的都问了,该回答的也都回答了,你这家伙还不快点进去!我们还要向银的双亲问好呢!」 不知道是不是秋岚的错觉,他总觉得凌冥在提及银的双亲时,脸上的神情隐约流露出怀念、思念,以及深深地眷恋。 第4章 从厕所开头的穿越(4) 甫踏进室内,一道温和的女性嗓音便传进秋岚耳中。 「银,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平常不是都在骑士团用午餐的吗?抱歉,妈妈不知道你要回家吃午餐,所以没有准备你的午餐......」 站在秋岚面前的银挡住了他的视线,因此他便微微挪动了位置,这才看清楚站在银面前的女性。 那是一名容貌极为姣好的女性。一头漆黑如瀑的及腰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际,深邃且如夜空色泽的眼瞳,玲珑娇小的身材......若不是她自称妈妈,秋岚险些将她误认为是银的姊姊。 银走上前,轻轻地抱了下自己的母亲,「没关系的,母亲。」 银的母亲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接着皱起好看的眉头,歪着头感到困惑,「银,是你身上的味道吗?还是妈妈的错觉?总觉得空气中似乎有股屎味?」 走在银身后的凌冥忍不住喷笑出声,秋岚则哀怨地瞪着他。 有屎味有什么办法!要是可以选择,谁希望自己从马桶带着一身大便穿越啊!聪明人当然都要选一个酷炫狂霸跩的方式穿越啊! 银掩嘴按捺住险些溜出口中的笑声,并解释了起来。 「不是母亲您的错觉,是因为第三名勇者出现了。由于他穿越时出了点意外,因此身上沾染上不怎么好闻的气味,因此我和冥便将他先带回我们的宅邸,想让他先盥洗盥洗,所以才这么早回来。」 银的母亲先是因这消息呆滞了几秒,接着才露出一抹微笑,「是吗......原来第三名勇者不是我们巴娜缇的本土居民,而是被明镜湖从异世界传送来的吗?」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她显得有些兴奋。 「既然如此,让妈妈我看一下第三名勇者究竟是谁!不是妈妈我自夸,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呢!」说着,她轻轻离开银的怀抱,并向后退一步,试图看清站在银后面的秋岚。 听见银的母亲提及自己,秋岚并有继续待在银的背后,而是走向前,行了如绅士一般优雅的礼,「小姐您好,我是秋岚,来自异世界台湾,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十八岁美少年,单身贵族一枚......噢嘶、痛痛痛痛痛!」奈何他自认完美无缺的自我介绍还没做完,凌冥就先捏着他的耳根子打断他的下文。 「你这家伙不要到处散发过多的贺尔蒙好吗!这可是银的母亲!克制一点!」凌冥沉着一张脸,恶狠狠地向秋岚警告道。 秋岚捂着发红发烫的耳朵,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凌冥便上前一步,阻隔在秋岚及银的母亲之间。 「伯母好。」与银的母亲对上眼后,在秋岚眼里个性相当火爆的凌冥蓦地礼貌鞠躬。 站在他背后的秋岚,登时一副见鬼的模样。 秋岚挪动站立的位置,从侧面紧盯着凌冥的视线,仿佛想要在对方的身上射出一个洞来。 凌冥自然感受到秋岚「望眼欲穿」的视线。但由于银的母亲在场,因此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抑或是说出什么粗鲁的言词。 「呵呵,第三位勇者是叫......秋岚是吧,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呢。」先是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秋岚,银的母亲才向凌冥开口回应:「小冥,好久不见了。」她稍稍垫起脚尖,摸了摸高出她一颗头的凌冥。 「伯母别来无恙。」凌冥淡淡地笑了。 秋岚除了瞪圆双眼瞅着凌冥外,就连下巴也差点震惊到垂地。 他没看错吧?这个乖巧有礼、毫无一丝不耐烦情绪的人,真的是凌冥没错吧? 体贴的银感觉得出,久违的凌冥及自家母亲需要单独聊天的空间,因此便主动开口:「母亲,您和冥两人慢慢叙旧。我先带秋岚去浴室盥洗,待会在带他回来给您看看。」 冷不防被点到名的秋岚愣怔在原地,像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发展。 「秋岚快跟上,不然我就要丢下你一人啰。到时候你就带 着这一身屎味去睡路边吧!」听闻银难得带有催促意味的嗓音,秋岚连忙应了声:「不、不要啊!等等我!我来了!」虽然只是暂时离去,但他仍不忘向银的母亲礼貌地鞠躬道别。 跟上银的脚步后,没多久,两人到达了宅邸内的浴室。 「这里就是浴室了。秋岚你先进去清洗身子,我去我的房间拿换洗衣物来给你。」将秋岚领至浴室门口后,银如此开口道。 被独自留在陌生环境的秋岚欲言又止,向着银缓缓离去的背影探出手,本来想出声拜托银不要离开,但最终仍旧不想给后者添麻烦,因此只好作罢。 反正不过就是一个人待在浴室,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在心中如此鼓舞自己后,秋岚便踏进浴室。 不得不说,银宅邸内的浴室相当豪华。 一踏进浴室,浴室内的灯泡便自动亮起。顺着光源望去,只见浴室内的天花板挂着雕饰华美的吊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灯泡是蜡烛的模样,而吊灯的钓钩则挂着透明的宝石作为装饰。 浴室的空间非常大,有专门淋浴的一处小房间,说小也不算小,只是与整间浴室对比之下,显得不大。 浴室内占最大空间的,便是纯白且庞大的浴缸。与秋岚在地球的一般浴缸不同,这浴缸能够容纳的人数至少有十人。浴缸用来放水的出水孔,被制成金色狮子头的模样,看上去相当奢侈。 一个人独处,最容易涌上各式各样的思绪。 与在外人面前那个灿烂笑着、仿若没有神经的秋岚不同。独自一人时的秋岚脸上没有任何笑意,眼底流淌的是难以言述的忧愁。 他一面洗着,脑内想的都是穿越智诺玛勒那后的等等滴滴。 虽然他们说自己是第三名勇者,但自己在地球学到的知识在这里有用武之地吗?自己究竟又会些什么呢? 虽然在他们面前,秋岚总是摆出一副无忧无虑、自恋自诩的模样,但其实他的内心相当自卑。 盥洗完后,秋岚走到洗手台的大镜子前,将额头前的刘海给向上拨。 只见被那头米黄色刘海掩盖住的,是一道淡掉的疤。 虽然他在人前总是一副自认自己为大帅哥、美少年的模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的内心因为这道疤,无时无刻都在轻视自己。 大帅哥?别惹人发笑了。在地球的班上时,总会有人嘲笑自己额头上的这道疤,甚至是以此作为玩笑,乐此不疲。他从来不会发飙,甚至会在内心与他们一起看轻自己。 到最后,甚至秋岚也常常以自己作为玩笑,来逗乐他人。 叹口气,放下撩起刘海的手,秋岚凝视着镜中倒映的自己。 「这样的我来到这里后,又能做些什么呢?在那个世界的我什么都做不到,难道来这里以后,就能有所作为吗?呵呵......」他自嘲的喃喃自语,回荡在布满因热气而产生白烟的浴室内,逐渐消逝...... 第5章 从厕所开头的穿越(5) 一段时间后,盥洗完毕的秋岚换上银带给他的衣裤。盥洗更衣完毕,银没有马上将他带回大厅,而是领着身上已无异味的秋岚到处介绍宅邸,顺便告知他有关凌冥的事。 或许是不久前秋岚盯着凌冥端详时,脸上那「难不成凌冥吃错药了」的神情太过明显,因此银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想必秋岚你刚刚很惊讶冥会有那么乖巧的反应吧?」 走在前方的银突如其来朝自己扔来这么一句话,秋岚有些意外。 难道自己的表情太过明显了吗?就连银都发现了? 纵然讶异,秋岚仍没有忘记回答银的疑问。「啊啊没错,我确实感到很意外。难道那家伙......其实是人妻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不过可能是我才刚穿越来不到一天,和他不熟,所以才会意外吧?说不定凌冥其实是个人尽皆知的人妻控!」 银忍俊不禁,接着说明道:「不,冥当然不是人妻控。他之所以在面对我的母亲时,露出那么乖巧、听话的一面,是因为他非常喜欢我的母亲。」 「喜、喜欢你的母亲?这样你还说他不是人妻控?连你这当事人的儿子都这么说了!」秋岚感觉他的三观在一瞬间被颠覆了。 银抬起手、握拳,以手背轻轻地在秋岚的额头敲了下,「我说你想到哪去了呢。我指的喜欢,当然不是异性之间的喜欢,而是后辈对长辈的喜欢。」 秋岚恍然大悟。他噘起嘴咕哝道:「早说嘛......真是的。」 银在宅邸内缓步走着,「冥不只喜欢我的母亲,就连我的父亲他也非常喜爱。」 「哦?那么为什么凌冥会喜欢你的双亲呢?」秋岚难得没有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地询问问题。 这是秋岚不解的地方。虽然银的母亲看上去着实很容易让人起好感,但他不懂为何凌冥会如此喜爱银的双亲,其程度甚至到能够让他那样不受拘束的一个人,露出那种有礼的模样。 「那是因为,冥自小便被双亲遗弃在巴娜缇教堂门前。失去双亲的他被教堂的牧师们所收养,并扶养长大。虽然教堂的牧师们对他很好,但他却无法将之视为母爱及父爱看待。」 秋岚感到诧异。那名性格火爆、总是带着痞气微笑的凌冥,居然有着这样的过去。 「并不是冥不满足现况,而是牧师群的爱与双亲的爱终究是不同的。对他而言,牧师们的爱相较于母爱,更偏向姊姊关爱弟弟的爱。这样一直生活到他八岁时,被其中一名牧师带至明镜湖检测,发现他是勇者人选后,才渐渐改变。」 「因为......凌冥遇上了你吗?」秋岚推测。 在讲述凌冥的过往时,秋岚难得没有露出那副不正经的模样,而是正经地了解事情的一切,并且针对好奇的问题发问。 像是忆起了童年的有趣往事,银背对着秋岚的神情染上了几丝怀念。 「没错。起初冥跟我其实是不合的。他的个性活泼、好动,与我这种较为平静的个性不同。一开始他兴奋地与我对话时,因为总得到我镇静的反应,以为我看不起他是教堂抚育的孩子。不过事实上,那时候的我态度之所以会如此镇定,都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说着,银的神情染上了些许苦涩。 秋岚没有注意到,银说出后半段话语的语气出现了转折,只因他正沉溺在对凌冥的过去感到诧异的情绪中。由于凌冥看起来并不是如此轻易便感到自卑的人,因此秋岚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而那时只有我们两个勇者,再加上他这个人根本不懂得掩饰,因此他一有什么异状,我很快就会发觉。没多久,我就发现他渐渐地不再找我谈话,甚至只要与我共处时,笑容就不再展露。」银叹了口气,「之后我跑去询问他,才知道,原来他误以为我看不起他,所以才避开与我互动。」 想到那样的凌冥,秋岚竟然觉得有些可 爱。 「呵呵,没想到凌冥也有这样的一面。」 「得到他的答案后,我立刻向他表明我并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之所以会有那样的反应,是因为我的个性,以及当时发生一些事。一开始听到我的说明,冥认为我只是在找借口,但长时间相处下来,他才真正明白,那确实是我的个性,并不是对他有任何偏见。」银轻笑了下。 「于是他来向我道歉,他觉得是他误会我了。所有事情讲开后,我与冥便成为要好的朋友。有天我邀请他来我家过夜,顺便介绍他给我的双亲认识。当我的父母知道冥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后,特别关爱冥。也是那时,他才从我的父母身上体会到什么叫做父爱及母爱。因此冥自小便将我的父母当成是他自己的父母一样照顾。」 「所以他才会这么喜欢你的双亲?」秋岚这才明白。 「没错。」 「可是不对啊?听你母亲方才跟凌冥说好久不见......若是将你的双亲视为自己的双亲,凌冥不是应该三不五时要来你家关心一下吗?」 银浅浅地扬起嘴角,「那是因为冥大部分的时间都投身于工作中。」 「工作?勇者也需要工作的吗?」听见这答案,秋岚不禁感到惊诧。 银笑了下,「当然需要。像我的工作,便是去皇家骑士团指导士兵的剑术。」 顿了顿,他突然下了个决定,「说到骑士团,之后有机会的话,应该会带你去骑士团逛逛。」 秋岚没异议地颔首,同意银的提议。接着他好奇地追问:「既然银你的工作是训练骑士团,那么凌冥的工作呢?」 「......冥没有固定的工作。只要哪里需要人手帮忙,他就去哪里帮忙。有时候一整天都没时间闲下来休息,有时候却是一整天都没有工作。不过每当没有工作时,冥就会回教堂帮忙,所以很少会是没事做的时候。」 「冥之所以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投身于工作,一来是为了教堂的牧师群们,二来则是因为我的父母亲。」 「为了你的父母亲?」秋岚蹙眉,不解银的说法。 「因为冥赚到的血汗钱,一半会给教堂的牧师们,一半则会存下来,趁着我的父母亲生日时,买下生日礼物赠予他们。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给我的父母亲,那是因为他知道,我的父母亲绝对不会收下他的钱。」 「至于其他剩下的钱,冥则通通捐给教堂的流浪儿童处,让教堂能够好好照顾那些与过往的他一样,失去住所及亲人的孩子。」想到自己友人的善良及直率,银不禁浮现出一抹无奈又温暖的微笑。 「听你这么说,他真的有为自己打算过吗......不过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颗细腻的心。若不是银你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他有这样的一面。谢谢你。」秋岚望着银的背影,轻声道谢。 银转过身,目光笔直地盯着秋岚,「你无须向我道谢。我会选择告诉你冥的过去及个性,都是出自于自己的自私。我不希望冥的优点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发现他的好,这样对他才公平。」 听见银这番话,再加上窥望见对方脸上那宠溺的神情,秋岚的内心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有你这种朋友真好。真羡慕呢......」 银怔在原地,「咦?」并看着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的秋岚。 秋岚慌忙地摆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一句能够用来搪塞的话,他感到有些尴尬。 在地球,秋岚没有一个能够谈心的朋友。有的顶多就是能够聊些八卦,开些无伤大雅玩笑的君子之交。因此方才当他看见银真心替凌冥着想,自己的想法才在无意识间脱口而出。 秋岚如此明显的窘迫,令银了然于心。 知道自己若继续维持困惑的模样,肯定会给对方带来压力,因此银便主动将话题 给带过:「虽然我将冥的过去透露一部份给你知道,但详细情形还是必须等他自己跟你说,因此这方面我就不方便说太多了。毕竟有些事没有当事人同意,便擅自说出口,是很不道德的事。」 银的体贴及细心,秋岚自然发现了。他咕哝了声:「谢谢。」接着便恢复平时嘻皮笑脸的模样,「好的。关于这部分,我会等到那家伙自己愿意跟我说的!放心!对于把妹这件事,我很有心得的......噢、虽然他好像不是妹......」 对于没有继续追问凌冥过去的秋岚,银松口气地笑了笑。若是秋岚死缠着他,询问凌冥的过去,只怕会将气氛给搞僵。 「另外,你不需要羡慕冥,也不需要羡慕我,甚至是羡慕我与冥之间的友谊。因为现在的你,也是我们之间的一份子,所以你很快也会拥有这么一段令你羡慕的情谊。」 秋岚眨了眨眼,接着粲然一笑,「我很期待......不过我们认识不到一天,你就这样告诉我有关凌冥的过去,这样没问题吗?难道你不怕我说出去?」 虽然秋岚也没有能够说出去的人,但对于这个问题,他依然感到好奇。 银歪头,「这有什么好怕的呢?这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也没有能够生话的地方啰。」他眼带笑意地望着秋岚,「况且我知道,秋岚你不是会违背别人信任的人。虽然打从你来到这世界,与我们相处,便一副没烦没脑的模样,但事实上,你其实是个心思相当细腻的人呢。」银温和地弯起嘴角。 银此番话让秋岚愣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使他只发出一个不解的单音。 「咦?」 银拍了拍秋岚的头顶,「我没有读心术。至于怎么知道的......光是看你方才讨论到冥的过去,那副谨慎的模样,就知道其实你并不是一个粗神经的人。若你真是那样的人,即便在讨论那么重要的事,也不该有如此正经的表现的。」 秋岚叹口气,满脸无奈地看着银,「没想到我那么努力佯装,还是被你给发现了。」他看向宅邸窗外在街道上行走的居民们,「其实也不是全部都是伪装的。至于原因......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在向你说明的。」 至少,现在还不行。 虽然认识不到一天,他们便体贴地关照他,甚至数次表示他们会与他成为亲密的友人,但漂亮话谁都会说,只有时间足以证明一切。 不能怪他防备心太重,只能说是以前的种种影响了他的抉择。 「好的。那么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就回去吧。」说着,银便领着秋岚朝大厅的方向前进。 「走吧!快点回去!你还没向你的母亲介绍我呢!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少年!相信你的母亲绝对会对我留下好印象!」秋岚仰头哼哼笑了两声。 「呵呵,放心,我的母亲很亲和,你不需要因此萌生任何压力。」虽然秋岚的言语中无不充满自信,但银多少已经有些了解秋岚这个人的个性了,因此便如此安抚。 秋岚怔了怔,随即展露出一抹真正的笑靥。 没想到有人能够发现真正的自己。 发现隐藏在面具下,真正的自己。 第6章 从厕所开头的穿越(6) 当银带领秋岚到达大厅时,看见的是两抹相谈甚欢的身影。 见到银及秋岚归来后,银的母亲便停下了与凌冥之间的交谈。 毕竟再怎么说,还是先观察这个新勇者的人品比较重要。 「美丽的小......美丽的伯母您好,请问我需要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吗?」本来打算唤秋岚的母亲为美丽的小姐,但在接收到来自凌冥的瞪视后,秋岚瞬间改口。 面对秋岚的疑问,银的母亲没有做出任何答覆。只是以那双澄澈的瞳眸,静静凝视着前者脸上益发僵硬的微笑。 大厅陷入死寂一段时间。 良久,银的母亲才收起那带有审视意味的视线,并朝不解的秋岚歉意一笑。 「抱歉,方才之所以一语不发地直盯着秋岚你看,是因为我在观察你的人品。恕我做一下迟来的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银的母亲——莱蒂丝.夏德尼。」莱蒂丝俏皮地吐了吐舌。 这外貌再搭配那玲珑娇小的身材,不禁让秋岚再次感叹,对方果然不像银的母亲,反而比较像银的姐姐。 不过莱蒂丝这番话......难道在巴娜缇,还有读心术这种魔法吗?秋岚呆站在原地,忖度着对方这番话的意思。 虽然银不久前说过他不会读心术,但不会并不代表诺玛勒那这世上没有读心术。 坐在一旁的凌冥看见秋岚脸上的呆愣神情,噗哧一笑。 「我说你这家伙,肯定又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事了吧?」 莱蒂丝动作轻柔地顺了顺秋岚那头米黄色的发丝,「不要想太多。不是阿姨我会读心,而是我拥有『认清』这项能力。唔、勉强也能够算是一种魔法吧!起初我不懂该如何使用这项能力,之后才渐渐明白。只要我摒除一切杂念,与对方认真地对视十秒,就能够看到对方的小部分过往,所以我才说这不算读心术。」她朝秋岚轻轻眨眼。 闻言,秋岚的瞳孔猛然一缩。 仔细盯着秋岚打量的莱蒂丝怎么可能没发现? 见状,她安抚性地解释:「放心,我会对你使用这项能力,纯粹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有没有成为勇者的资格及人品。毕竟你从异世界穿越过来,我之前在巴娜缇并没有看过你,无法得知你的人品,因此只能使用这能力来得知......希望你不要介意。」说着,莱蒂丝的神情逐渐染上几丝愧疚。 「私自对你动用这项能力,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但请你放心,若非你同意,我绝对不会透露任何一点你的过去给其他人知道......然后,辛苦你了,小岚。」秋岚浑身一震。 看来,自己在地球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真的有一小部分被眼前这名女子给窥见了。 「您长得这么漂亮,心地必定与之成正比。因此身为一名美少年绅士,我怎么可能不相信您呢。」语毕,秋岚同样朝莱蒂丝眨了眨眼。后者看得出前者的目光写满了坚定。 莱蒂丝那张姣好的面容,缓慢地绽出一抹笑靥。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见秋岚与自己的母亲处得不错,银才真正放下心来。虽然他刚才和秋岚说过,莱蒂丝很好亲近,但这并不代表两人必定会合拍。 放下心中的大石,几人要事也商谈到一段落后,银才向莱蒂丝开口询问:「对了母亲,父亲呢?」 方才秋岚去盥洗时,银除了去房间拿换洗衣物外,还巡视了整间宅邸,就是在寻找自家父亲的下落,但却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莱蒂丝的右手托着下巴,莫可奈何地吁口气,「你父亲他啊,说什么今天晚上想亲手下厨,煮一顿饭给我们吃,所以吃完午餐后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准备去了。现在算一算时间,我想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闻言,银的双眸亮了起来,并提议:「那么我看冥你今天干脆就留在我们这里过夜吧!现在时间也已经快天黑了,等明天一早,我们在 带秋岚去皇宫给那些高层看看,如何?」 凌冥耸耸肩,「我没意见,你方便就好。」话虽如此,但秋岚看得出他脸上的神情带上了几丝兴奋。 明明就很想留下来跟喜欢的伯父伯母享用晚餐,还故意佯装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他难道是傲娇吗?秋岚如此在心中吐槽。 银微微一笑,「那就这么决定了。不过话说回来,真难得母亲您没跟父亲一同出门呢。」从小到大,他的父母几乎都是同进同出,很少会有其中一人独自出门的情况。 莱蒂丝无奈地笑了下,「他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所以让我也待在家等。」说罢,她喜逐颜开地看向凌冥,「那么今晚小冥就能跟我们一起吃晚餐了呢!刚好能够当作是庆祝第三名勇者——秋岚的出现!再说小冥好久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呢。」她那双与银相差无几的、夜空般的双眸兴奋地瞅着凌冥。 凌冥被莱蒂丝这副模样逗笑了。「那么今晚就来个促膝长谈吧!」 「好久没和小冥你聊天了。啊、银最近也都忙着去骑士团指导那些士兵们武术,所以我也很久没和银聊天了。今天小冥加上小岚,还有我和银这对母子,大家一起好好谈心吧!」 「伯母您的丈夫不一起加入吗?」秋岚出声询问后,便勾着嘴角接下去道:「万一他不加入的话,我怕您的心到时候会被我偷走哦。」他朝莱蒂丝送了个秋波。 凌冥盯着秋岚的视线都快要将他给射穿了。 面对秋岚的「攻势」,莱蒂丝掩嘴笑了几声。只见她走到秋岚身前,戳了戳他的胸膛,「之所以不让我的丈夫加入,是因为他很早就就寝了。而且要是真聊起来,我怕不是我的心被你偷走,而是我偷走小岚你的心唷,呵呵。」 秋岚白皙的脸瞬间涨得一片通红。难得被反撩的他垂下头,完全没有开口的勇气。 见状,凌冥略感意外地吹了个口哨,「真没想到你这家伙这么纯情。有勇气撩别人,不过被人反戳个胸膛,脸就红得跟猴子的屁股一样,这样也敢出来撩别人。」他好笑地瞟了低垂着头的秋岚一眼。 秋岚没有开口,只是磨了磨牙。他一直都是抱着不会被反击的心态在说笑,因此从来没想过会有被人回击的一天。 今天实在发生太多让他感到意外的事了。 一下子被人发现自己真正的模样,一下子发生被比自己年长的伯母给反撩......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这天晚上,银的父亲确实煮了满桌子好料的菜。 不过吃完后,他便洗洗先一步睡了,就如同莱蒂丝说的一样。 「没想到小冥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呢!」莱蒂丝喝了些酒,此刻微醺地看向已经高出他一颗头的凌冥。 凌冥以带有谴责意味的目光看向银,「银,还不快把伯母扶进房。伯母已经醉了,再让她继续待在客厅,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好好好,冥你就这个时候才这么着急,平常都没见你这么担心谁的。」说着,银便将莱蒂丝背至自己背后,将她给背回房。 此刻,大厅只剩下凌冥及秋岚。 由于两人还不甚熟悉,因此秋岚不知该如何开题。但若就这样保持沉默,感觉似乎又有些尴尬。 在这种情况下,反倒是凌冥主动开口了。 「喂,我说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对伯母这么好,甚至是在她面前都表现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吧。」凌冥坐在秋岚对面的沙发上,盯着后者直瞧。 秋岚没想到凌冥会主动搭话,先是因诧异而呆滞在原地几秒,接着连忙颔首,「我说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其实都会读心术,只是都骗我说不会啊?怎么你们一个一个都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也太不科学了吧!」他狐疑地看着凌冥。 凌冥嗤笑了声,「不是我们会读心术,是你的疑问都写在脸上了,不知道比较奇怪。」 秋岚挠了挠脸颊,干笑两声,「是、是这样吗......」 「你想知道吗?」 「嗯?」 「知道我之所以这么喜欢伯母的原因。」 秋岚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已经知道部份原因了。 就在此时,安置好莱蒂丝的银回到大厅,「今天我已经告诉秋岚一部分的原因了,你如果要说,就把你整个过去都详细说给他听吧,不然没意义唷。」他笑眯眯地看着凌冥。 凌冥抽了抽嘴角,「银你这家伙也不问问我就直接告诉他......算了算了,也罢,我本来就打算告诉这家伙了,这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你帮我说,也算是替我省点口水吧。」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重新将视线放回秋岚的身上,「所以你想知道吗?」 秋岚认真地颔首,「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当然会认真倾听。」 凌冥盯着秋岚的曈眸微瞠,「真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有如此正经的时候。」他看向银,「难不成伯父的饭菜有治疗神经病的功效?」 银无言地应道:「你觉得看起来像是有吗......」 看来凌冥不像银一样敏锐,能够见微知著。 秋岚撇撇嘴,「我也是有认真的时候的好吗!不要真把我当神经病啊喂!」 「哦?原来你不是神经病吗?」凌冥戏谑地说完这句话后,便将话题带回正事:「总之,考虑到我们未来会一起行动,我觉得彼此之间还是互相了解比较好。既然要了解,我认为把我的过去都说给你听,才算是对你的信任。」 说着,凌冥的手凝聚起魔法元素,「不,比起用言语说明,干脆直接让你看看我的记忆还比较快。」 见凌冥手中凝聚的魔法球越来越大,且似乎打算让那魔法球朝自己靠近,秋岚不禁向后缩,「有、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啊!」 凌冥歪嘴笑了笑,「怎么?你一个花样美少年还怕这种把戏吗?」 「大哥你别开玩笑!就是因为我是花样美少年才怕啊!我可是靠脸吃饭的!你这样万一伤到我的脸,我可怎么吃饭啊!」秋岚向后退之余,嘴上不忘继续说着废话。 「放心,这只是让你沉睡的魔法,对你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而你在沉睡的期间,会看到我想给你看的过去,如此一来我不但能够不浪费口水,你我也都能睡觉休息,一举两得。」解释完毕,他压根不给秋岚反应的时间,便将手中的魔法球朝后者的方向一扔。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后,秋岚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远去。 第7章 火爆少年的过去(1)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 一名襁褓中的婴儿身上只裹着单薄的棉被,被遗弃在飘着白雪的教堂大门外。 「呜、呜啊......」如此寂静且寒冷的雪夜,城镇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只有几名匆匆赶着回家的行人。 即便听见那名婴孩微弱的哭泣声,却没有一名行人愿意驻足下来,将他带回家,哪怕只是简单地为他添些保暖衣物的人也没有。 没多久,教堂的门总算被打开了。 走出来的是一名穿着修女服,披着毛外套的牧师。她身材矮小,脸蛋还有些稚嫩,看上去是一名还未成年的见习牧师。 她哈着气,焦急地从地面抱起那名哭泣的婴孩。 「我的天啊,这么冷的天气,怎么会有人将这么小的婴儿扔在大门口,身上还只披一件这么薄的棉被......这样根本有跟没有一样啊......」少女牧师一面哄着怀中的孩子,一面赶忙将孩子带进温暖的教堂内。 「贝尔多,这孩子是?」一名戴着牧师头套、有一双银色眸子的女牧师走过来,看着那名抱着孩子的见习牧师——贝尔多如此询问。 「薇姊,这是不知道被谁丢弃在门口的婴儿,能麻烦妳先帮我照顾他一下吗?我去替这孩子放热水让他暖暖身,顺便去帮他准备保暖的棉被,以免他着凉。」贝尔多轻手轻脚地将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婴儿交给薇——薇.洛皮斯,便匆忙地向着教堂内的浴室方向奔去。 薇盯着怀中那名同样瞅着自己的婴儿。 虽然她的年龄已是一名正常妈妈的年纪了,但由于她是这个教堂内职位最高的大祭司、是整间教堂内所有牧师的领导者,因此她鲜少去照顾教堂内的孩子。大多时候她都待在办公室,处理巴娜缇大大小小的事物,抑或是去需要帮忙的村落及家庭给予救助。 难得接触到孩子,甚至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这不禁让薇感到有些新奇。 她伸出食指轻柔地戳了戳怀中婴儿的脸蛋,接着双眼亮了起来。没想到婴儿的皮肤这么白嫩,让人一摸就上瘾。尤其在见到婴儿脸上展露出天使般的笑靥时,她更是止不住地和那名婴儿玩了起来。 待贝尔多准备好一切,匆匆忙忙地回到教堂大厅时,映入眼里的就是这样一幕温馨的画面。 她瞠大双眼,诧异地看着逗弄婴儿玩的薇。从小便在教堂内担任见习牧师的她与薇相处这么久,还真没看过薇如此愉快地与小孩玩在一块。 眼角余光瞥到不久前离去的贝尔多已经归来,薇笑道:「贝尔多,这孩子交给我处理吧。我带他去洗净身子,再给他穿衣服。」 贝尔多眨了眨眼,惶恐地询问:「这、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薇姊?而且薇姊妳不是很少和小孩接触吗?妳会照顾孩子吗?」 原本正与怀中婴儿玩得起劲的贝尔多瞬间僵在原地。她一脸末日来临似地看向贝尔多,并郑重地请求道:「贝尔多,拜托妳教我要怎么照顾孩子。在照顾孩子这一块,我完全没有头绪。教堂的孩子大多都是妳和其他人在负责的,相信妳一定知道该怎么办吧?」 贝尔多被平常十分可靠、无所不知的薇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给逗乐了。她以银铃般的笑声愉快地笑了几声后,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下来,「当然没问题啰!难得薇姊也想照顾孩子,这可是个难得的经验呢!」 薇这才松口气,并将目光重新放回怀中的婴儿上。 不知道是因为初次接触到婴儿,因此觉得有趣,抑或是认为这名孩子与自己相当有缘,总之薇已经在心中下定决心,要亲手拉拔这名孩子长大。 望着窗外不停落下的白雪,薇给怀中的孩子取了个名字。 「唔嗯......你就叫凌冥吧。既然在这么寒冷的天气被遗弃在外头,还没有冻死,就代表你凌驾在冥王之上。所以就赋予你凌冥这个名字。至于姓的话......就 冠上诺玛勒那带有祝福意思的『柯赛斯』吧。」 ——凌冥.柯赛斯,便是我赐给你的名字。 而你这条性命,是我们整间教堂的牧师给予你的新生。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名起初连路都不会走、一颗牙都还没长的婴儿,已成长为一名五岁大的儿童了。 在教堂内,他备受所有牧师的宠爱,特别是薇。 对教堂内收留的其他孩童,薇并不会特别关注,他会留意、注意的,就只有凌冥一人。 原先正在学习室与其他孩童一同学习知识的凌冥,在见到薇的到来后,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的笔,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薇。 「薇姊!今天我认识了很多字喔!也是今天我知道了我姓氏的意思!」小凌冥奶声奶气地揪着薇的牧师裙摆,闪烁着那双橘红色的眸子,一脸「快夸我」的模样向薇报备。 薇蹲下身来,让视线与凌冥平视。「哦?是吗?小冥很棒呢!」 「嘿嘿!贝姊也这样说喔!贝姊说要趁小的时候多学点知识,将来才能派上用场!」小凌冥双手插腰,稚嫩的脸蛋上写满了自豪。 薇揉了揉凌冥柔软的发丝,「小冥现在学这么多知识,以后想要用来做什么呢?」 凌冥食指抵着下巴,稚气的脸蛋皱在一起。他一面绞尽脑汁思索,一面将想法转换为言语,「我要学习很多很多的知识,以后帮薇姊跟贝姊教教堂内的其他小孩识字!这样妳们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薇讶异地盯着眼前这名五岁的小男孩。 没想到这家伙才五岁,就已经会替自己着想了。不愧是被自己捧在手心疼的孩子,如此一来不枉费她这么照顾他了。 不过最近时常发生让她及其他牧师感到困扰的一件事。 打从凌冥懂事后,便不停询问贝尔多及薇,甚至是教堂内的其他牧师——他的父母呢? 每当被凌冥问到这个问题,除了薇总是但笑不语外,其他牧师们都一脸困扰,显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 最后,他是在其他孩子的口中得到答案的。 「阿冥,你怎么都问姊姊他们一些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啊?」 面对同样在教堂长大的友人,凌冥不解地歪头,「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什么问题?」 「我们之所以会在教堂,被贝姊她们抚育长大,就是因为我们的亲生父母抛弃了我们啊。」 「抛弃......」 凌冥记得,他曾经在教堂的书上看到,抛弃就是被丢弃的意思。 那天过后,他没有再去询问贝尔多抑或是薇,也没有再去询问其他牧师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薇很聪明。跟个性温柔,却有些粗枝大叶的贝尔多不同。当经常向她发问这个问题的凌冥,好一段时间没向她提及,她多少便察觉不对劲了。 在薇某天与凌冥相处时,她认真地向他询问了。 「小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教堂,甚至是被我们养育了?」 第8章 火爆少年的过去(2) 凌冥瘦小的身躯一抖。只见他双手食指不安地交缠老半天,最后才温温吞吞地回答:「嗯......我知道了。」他垂下头,不安地以余光偷偷觑了眼薇的反应。 薇疲倦地叹口气,「没想到我们想尽办法隐瞒你,最终纸仍旧包不住火,你还是知道了。」 「为、为什么薇姊妳们不打算让我知道真相呢?」凌冥拉了拉薇的衣角。这是他在不知不觉间养成的习惯。因为薇对他而言高出许多,因此他常常会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去拉扯薇的衣角。 薇将个头娇小的凌冥给抱起来,「那是因为每当你看到故事书上幸福的家庭,都一脸羡慕,所以我们都知道,你很希望有一对疼爱你的父母。」 「嗯......」凌冥回抱住薇,将脸颊埋在她的怀里,闷声应答。 「我们不希望你这么小,就逼迫你面对现实,让你知道你......是被你的父母给抛弃的。所以每当你问我们你的父母在哪,我们只能笑着搪塞你。」薇探出一只手,摸了摸凌冥那因沮丧而始终低垂的头颅。 「没、没呜......关系的!就、就算没有爸爸妈妈,我还有贝姊、薇姊,甚至是其他姊姊们!」凌冥在薇的怀中一面抽泣,一面说着坚强的话语给自己打气。 薇心疼地听着传进耳内的抽泣声。即便不忍、即便知道说出来以后,只怕这孩子会哭得更惨,但事已至此,她已不打算继续隐瞒对方。 何况这是凌冥本就该知道的事情,只是因为那时的他年龄太小,才什么都记不得。 「小冥,你想知道你是怎么跟我们相遇的吗?」 原先打算问凌冥知不知道被她们收留的经过,但深思过后,薇没有使用「收留」一词,转而使用「相遇」代替。 凌冥并不是被她们「收留」,而是与她们「相遇」。 她很庆幸。庆幸遇上凌冥这孩子。 室内随着薇的这个疑问,瞬间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房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以及凌冥的抽泣声。 良久,凌冥才下定决心地点点那小脑袋瓜。 「我想知道......知道一切。」 于是,这天薇与凌冥两人就这么窝在房里,就连餐点薇也直接请人送来房里。 因为只有他们知道,薇除了向凌冥叙述过去以外,同样也是在给年幼的凌冥消化那些内容的时间,以及......给他哭泣的时间。 转眼间,时间流逝了三年。 当初那名五岁的小男孩,如今已成长至八岁。 八岁,是巴娜缇每位人类都要前往明镜湖,接受检测有无成为勇者资质的重要年龄。 为了从巴娜缇的众多人口中,选出能够与魔王对抗的勇者,因此这项重要的活动每个人都必须参加,且也必须将自己检测出的结果,确切地报告给皇室高层登记。 平常教堂的孩子满八岁,都是由其他牧师负责带领他们至明镜湖检测,但凌冥比较特别。 带他去检测的人,是薇。 「薇姊薇姊,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身高到达薇臀部的凌冥揪着薇的衣角,好奇地询问。 此刻的薇难得没有穿牧师服、戴牧师头巾,而是穿着便服。也是这时,住在巴娜缇的居民们才知道,原来薇有一头漆黑的长发。 薇的年龄其实不算老。只是与教堂大部分甫成年不久的少女互相比较,才会总给人一种年龄偏大的感觉。然而实际上她才三十出头,算是普通的年龄。 将凌冥拉住自己衣角的手给牵住,薇浅浅一笑,「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巴娜缇最著名的景点,也是女神在巴娜缇留下来的遗物——明镜湖。」 「这个我知道!之前贝姊在给我们讲述世界历史的时候,有说到这个!」凌冥双眼亮着光芒,激动地比手画脚,「所以、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那个地方吗!感觉好厉害!不知道我会不会 被选为勇者!」 「小冥想当勇者吗?」薇略感惊诧地看着个头小小的凌冥。 凌冥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想!要是成为勇者,我就可以保护教堂的薇姊妳们了!」兴奋地说完后,他双瞳的光芒黯淡了些许,「而且这样就不会再有孩子跟我一样,在寒冷的雪夜被抛弃在路边了吧......」 窥见凌冥脸上那失落的神情,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顶,「怎么?跟我们相遇不好吗?」 凌冥立刻慌忙地摇头摆手,「怎、怎么可能!要我说活到现在最快乐的事是什么,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说是跟薇姊妳们在一起!」他展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薇满意地扬起嘴角,「这还差不多。要是你敢说不好,我现在就把你丢在这里,自己回教堂去!」 凌冥加重握住薇手心的力道,脸上的神情固执中参杂了几丝忐忑,「就算薇姊你把我丢在这里,我也会自己找到回教堂的路!」他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以有些大声的嗓音如此宣言。 没有意料到凌冥会有这种反应的薇呆愣了几秒。在接收到来自四周行人不怎么苟同的视线后,她苦笑地拉着凌冥离开原地。 「不要激动,我不会抛弃你的。你是我们的一份子,要是有人敢抛弃你,我就狠狠地教训他!」薇温和地看向一脸惶惶的凌冥。 凌冥惴惴不安地瞄了眼薇,「真的吗?」 凌冥这副极度不安的模样,令薇失笑出声。她无奈地伸出小指头,「我们来打勾勾,食言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凌冥二话不说,便将小指头勾住薇的小指头,随后又担忧地开口道:「吞一千根针太严重了。倘若薇姊没有遵守约定,吞一千根针会死的......所以不用吞一千根,一百根就行了!」 薇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她揉乱凌冥的发丝,「你这孩子,就算没吞一千根,只吞一百根也是会死的,哈哈哈哈哈!」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仿佛亲生母子一般,牵着手走到明镜湖旁。 明镜湖周遭的景致非常美丽。 种植在四周的树并不高大。没有参天的磅礡及神秘感,也没有茂密到能够遮雨避阳的树叶。这里的树都是细小的小树,但数量却非常多。 除了小树以外,这里的地面也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草。与路边无人修剪的杂草不同,这里的草有专人修剪成好看的模样,一旁还盛开着诸多争妍斗丽的花朵。 明镜湖不愧是传说中女神遗留下来的遗物,是一片非常清澈的蔚蓝湖泊。 湖泊非常纯净,甚至倒映着苍穹上的太阳及云朵。此时还没有受到魔王诅咒的湖泊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如此美丽的景致,即便是没有要检测的居民,闲来无事也常常会来这里走走逛逛。 第9章 火爆少年的过去(3) 薇松开一直牵着凌冥的手,在后者不解的视线下,朝明镜湖的方向努努嘴,「去吧。去进行每个人八岁都必须进行的检测。」 凌冥雀跃地颔首,接着便动着小短腿跑到明镜湖,将自己的手放入明镜湖内。 明镜湖进行检测的方式,凌冥曾经听贝尔多述说过。 检测方式便是将左右手其中一只放入明镜湖内,当明镜湖闪过白光后,就代表检测完成了。 而检测的结果,只要看该名孩童的后颈有无浮现所谓的「勇者印记」便能知晓。 看见凌冥后颈浮现太阳印记的薇瞠大双目。 没有发现薇表情上的转变,凌冥戳了戳她的手臂,蹙着眉头发问:「薇姊薇姊,测验解果呢?我的后颈有没有浮现印记呢?」 听见凌冥的嗓音,薇才回过神来。她望着凌冥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欣慰、不舍、骄傲...... 在凌冥歪头困惑之际,薇总算开口替他解惑了。 「结果......是小冥你最期待的结果喔!」薇摸了摸凌冥那头如火焰般赤红的发丝。 凌冥又惊又喜地睁大双眼,白皙的脸蛋因激动而染上绯红。他欣喜若狂瞅着薇,「真的吗?薇姊妳没有骗我吧?妳的意思是说,我的后颈浮现出勇者印记了吗!」 薇轻轻地颔首。「我当然不可能骗你,明天我就带你去皇宫登记。」她伸出手来,示意要凌冥将手心递给她。 凌冥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将自己的手心与薇的手掌交握。 握着凌冥那小小的手心,薇的内心百感交集。 站在凌冥疑似母亲的立场上,她希望凌冥能够待在自己的身边。 凌冥对薇而言,可以说是特别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是她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她只求对方的人生一生顺遂,不求精彩。 但知道凌冥愿望的她,却又希望他能够开开心心、能够踏上自己人生的旅途,而不是受限在巴娜缇这块小小的人类领地,甚至是受限于小小的教堂。 她吁口气,视线顺着紧握的双手看向自己牵着的孩童,莫可奈何地笑了。 也罢。看到他这么愉快的笑靥,她也心满意足了。 这是凌冥的人生,她无法插手,也无法替他决定些什么。一切就只能看命运,以及凌冥自己的造化了。 当薇翌日带着凌冥,将他的测验结果禀报给皇室高层的人知道后,他们便替凌冥做了一连串的课程安排。 凌冥本来待在教堂内学习的时间,瞬间被排满各式各样的课程。 武术课、剑术课、魔法课、知识课......这些都是皇室为了培育出一名足以匹敌魔王、能够带给巴娜缇人们未来的勇者,所安排的课程。 起初凌冥被选为勇者时,既欣喜又兴奋,但在他接受这些安排,并按表操课一个礼拜后,往常总是眉开眼笑的他却整天愁眉苦脸,察觉到这点的贝尔多及薇都不禁感到操心。 终于在某天晚上,薇将凌冥叫来问了。 「小冥,最近看你脸色都很糟糕,没事吧?是因为没睡饱又常常上课很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薇姊去帮你跟他们说,让他们不要给你安排这么多课程。」薇一只手按在凌冥的肩上,关切地询问。 凌冥摇摇头,「不是的。能够学习到这么多知识及武术,我很开心。因为这些知识及武术,我相信之后绝对会派上用场,而且也能够更有能力来保护薇姊妳们。只是另一名勇者,感觉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他低垂着头颅,看上去相当消沉。 薇挑眉,「哦?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想,会不会是因为我没有父母,所以他歧视我?」 薇的一手握拳,眼神满溢怒气,「谁敢这么说,我绝对替小冥你去教训他!谁敢歧视我们教堂的任何一个孩子,我就让他知道教堂的厉害!」她吐 出一口气,轻哼了声。 「我不知道。总之我会尽量不与他做接触的......都知道人家讨厌我了,我怎么还敢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看着这样的凌冥,薇感到不舍。 虽然她不知道另一名勇者,究竟是否因为这样的原因疏远凌冥。即便不是,凌冥会有这样的想法,就代表其实他在潜意识对于自己没有父母这点,还是感到自卑的。 下定决心的凌冥,决定不要再去找那名叫银的勇者,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就算是勇者,也没人规定一定要是朋友吧! 「怎么感觉你最近好像在闪避我?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吗?」 在凌冥过于明显地避开银几天,后者终于出声询问了。 由于两人都是勇者,排定的课程都一样,因此两人无论什么课,都是直接排在一起,并没有特别分开来。也就是说,一整天的时间下来,两人几乎有大半天都处在一起。 前一个礼拜,凌冥都会黏在银的身旁,银去到哪他就跟到哪。即便银不说话,凌冥也能自己一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然而近来这几天,凌冥非但不会去找银搭话,甚至只要课程一结束,便二话不说地离开教室。那模样,仿佛银是什么病原体,极度不想与他处在一个空间似的。 起初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不可能每个人每天话都这么多,无时无刻都会来找自己聊天。但经过两三天的观察以后,银能够肯定地说,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除了一下课,凌冥便跑得不见踪影外,每当上课,课程老师要两人互相切磋时,凌冥连正眼瞧一眼银都没有,因此训练总是被银狠狠压制,最近还被老师询问是不是身体不适。 然而老师感觉不出来,不代表银看不出来。 他感受得到,对方在闪避他。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银打算直接找凌冥问清楚。 因此今日,他才会在凌冥准备离开教室时,先一步堵在门口,并向凌冥抛出他最近十分想问的问题。 猝不及防之下,凌冥的橘红色瞳眸,与银那夜空般的眸子对上了。 觉得非常委屈的凌冥踱踱脚、噘起嘴,「你怎么还来问我!你不是看不起我是教堂养大的孩子吗!不是觉得我没有父母很奇怪,不想靠近我吗!」他食指指着站在他面前的银,双眸噙着泪水,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嚎啕大哭的错觉。 本来神色平淡的银眨了眨眼,还来不及开口,凌冥便激动地接着说了下去。 「明明第一天遇上你,我就跟你做了自我介绍,但你都没有跟我介绍过你!我会知道你的名字,还是因为老师在课堂上叫你我才知道的!而且、而且每次跟你说话,你都一副爱理不理我的样子......是不是因为你第一天知道我没有父母以后,就不想靠近我,所以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朋友过!」凌冥说到最后,甚至激动地泛出泪花了。 银在凌冥面前向来平淡的神情,登时变得有些无措。他伸出手,试图安慰对方:「你、你不要哭啦......你误会了,我没有看不起你。一来是我的个性本来就是这样,二来是因为,最近我跟一名要好的朋友发生了一些事......希望你能相信我说的这些。」 凌冥双眼噙着泪水,死死地瞪着银,「骗人骗人骗人!哪有人的个性是这样!哪有这么刚好在最近跟其他朋友发生事情!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我!干嘛还不老实告诉我!」留下这句话后,凌冥便推开挡在门前的银,打算离开教室。 在他离去之前,听见银淡淡地留下一句话。 「如果你不相信,我不会勉强你,但时间会证明一切。到时候你就知道,原因究竟是为何了......」 当时气头上的凌冥听到这句话,压根不以为意。 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一个月后,他歉疚地跑去向银道歉了。 因为时间确实证明,银的个性便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 第10章 火爆少年的过去(4) 心结解开,成为朋友后的一个月,银的表情不再那么稀少。凌冥也才知道,对方其实是个相当温柔的人。 在熟识之后银向凌冥表明,起初他看上去虽然是那种态度,但其实他在脑内不停地思忖该怎么回覆凌冥,又该如何与他相处。 况且,当初银向凌冥说的,并不是谎言。 银确实和一名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人吵架了。 不过每当凌冥询问银究竟是谁、又发生了什么事时,银总是但笑不语。 久而久之,凌冥知道银并不想深入说明此事,便也不再询问。 「对了,今天你要不要来我们家玩?认识一个月,我们至今都还没去彼此家里玩过,冥你要来吗?我们以后可是要一起讨伐魔王的勇者,趁现在多培养一点感情跟默契也不错,不是吗?」银带着淡淡的微笑,邀请凌冥。 凌冥难以置信地看着银,接着冲上前抱住后者,「你、你不是在骗我吧!我到现在还没去朋友家玩过!因为我的朋友都在教堂里面,你是我第一个交到教堂外的朋友!」 银轻轻地拍了拍凌冥的背,「冥,你抱得太紧了,我快窒息啦......」凌冥微微放松紧抱着前者的力道,银则接着说下去:「我没有骗你。而且我的父母对你也很好奇。除了要确认我没有交到坏朋友外,他们也想看看另外一名勇者的个性如何。」 闻言,凌冥开始感到紧张了。他松开环抱银的双手,不安地来回踱步,嘴上喃喃自语着:「怎么办......我是第一次去朋友家,是不是应该准备些什么呢?到时候该怎么打招呼,要怎么称呼伯父伯母呢......怎么办!我好紧张喔银!」 银笑着安抚:「别紧张,我的父母人都很好相处。况且你也不是什么坏孩子,不用担心这么多。」 「唔、那你知道巴娜缇教堂吗?」 银点点头,「当然,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巴娜缇中只有一个教堂,也就是巴娜缇教堂,抚养凌冥长大的教堂。因此只要是巴娜缇的居民,都绝对知道巴娜缇教堂。 「那下午你可以去教堂门口等我吗?我先回去跟薇姊她们报备。」凌冥恳求地瞅着银,就怕对方嫌麻烦,直接拒绝。 「当然没问题。」 当凌冥怀着兴奋的心情,回到教堂告诉薇及贝尔多后,便一直在教堂内来回踱步,由此不难看出他的心情究竟有多么期待。 难得看见凌冥这副模样,薇及贝尔多也替他感到开心。 当然,关于凌冥跟银之间的误会,他也向薇说清楚了。 当天晚上,凌冥在踏进银的家门前时,忐忑地在门口徘徊,始终不敢踏进门内。 银啼笑皆非地盯着凌冥直看,「冥,你太夸张了啦,当自己家就好了。」 凌冥面色苍白,「怎、怎么可能当自己家!这可是银你的家耶!」 凌冥如此慌张的模样,令银忍俊不禁,「别再混啦,还不快进去。」一面催促,他一面推着凌冥的背脊,将他给推入房门。 一进门,就看见一名娇小身躯、黑发蓝眸的女性,以及一名银发红眸的男性。当那名女性与甫踏进房门的凌冥对上眼后,便勾起嘴角,「你就是银说的凌冥吗?」 凌冥立刻端正身姿,深深地一鞠躬,「您您您您您好!我、我是凌冥.柯赛斯!今年八岁,与银同样都是勇者!和银——」 他的介绍还没说完,感受到他紧绷情绪的女性便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不要这么慌张,放轻松。我是银的母亲——莱蒂丝.夏德尼。」她那双与银相差无几的、仿佛承载夜空中所有星辰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瞧着凌冥。 出于礼貌,凌冥抬起头,认真地与莱蒂丝对视。 一段时间后,莱蒂丝蹲下身来抱了抱幼小的凌冥。 「咦?」凌冥眨了眨眼,像是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 当莱蒂丝将她 有「认清」这项特殊能力告诉凌冥后,他才明白为何莱蒂丝方才会一直紧盯着自己。 「你真的是个好孩子。」她轻声在凌冥的耳边说着。 凌冥抖了抖,「这都是因为有薇姊跟贝姊,还有其他牧师姊姊们的功劳。要不是她们发现被扔在教堂门口的我,只怕现在的我就没办法站在这里了......」 莱蒂丝柔声道:「要是你没有父母的话,就让我跟银的父亲来做你的父母。」她轻轻拍了拍凌冥的背脊,像是在安抚他。 凌冥浑身一震,「为、为什么?」 「呵呵,银可是将你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告诉我了。你这孩子也真的很可爱,怎么可能会有人歧视你呢?还是说......你不希望我们代替你的亲生父母来照顾你呢?」 「不是......只是我没有『父母』这种亲人。对我来说,至今为止只有教堂的薇姊她们才是我的亲人,所以就算伯母您一时之间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对、对不起......」没有被人说过这种话的凌冥,非常地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面对这个问题时,该如何回答。 没有人教过他。 莱蒂丝笑了。 她的笑声很好听,宛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不用道歉,傻孩子。虽然我说我们要代替你的父母照顾你,但当然不会强迫你接收我们的好意,毕竟若是让你感受到压力,就不是好意了。况且我们才刚见面不久,就要你视我们为父母,这不仅突兀又困难,所以时间会证明一切。」 凌冥一怔,而后愉快地笑了。 该说真不愧是母子吗?莱蒂丝与银都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不过当初从银的口中听到时,他只当那是银的好听话,压根没有当真。现在听到,却觉得这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于是,这次他没有再当作不以为意,而是展露一抹笑靥。 「好的。」 这句话在未来证明,他的选择、他的回答没有错。 银的双亲确实将凌冥视如己出,而凌冥也确实将他们视为亲生父母来看待。 第11章 共享苦乐的友人(1) 当秋岚从梦中清醒时,一时之间对于自己身处何方还有些迷茫及困惑。 直到他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凌冥及银以后,才忆起自己从地球穿越到诺玛勒那。而昨天梦见的那些内容,想必就是凌冥昨日说要给自己看的、有关他的过去。 凌冥瞟了眼睡眼惺忪的秋岚,「醒了?你睡得可真久,简直就是一头猪。」 秋岚凝视眼前的凌冥,暗自在内心感慨起来。 想当年,凌冥个头这么小一只,脸上天天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偶尔流露出不安的惶恐,极少时候会有单纯的愤怒。然而现在,他脸上带着的几乎都是不耐、嘲讽的神情......这孩子怎么长着长着就歪了!求解! 头顶传来的轻微阵痛让在内心感叹的秋岚回过神来。他看向站在他跟前,眯起眼瞪着他的凌冥。「怎、怎么了吗?」 「你这家伙,把你刚刚想的话全都说出口了!」凌冥不善地瞪着秋岚。 秋岚干笑道:「哈、哈哈哈!是吗!那可能是我想错了!」 银的双眸满溢温柔,「呵呵,现在秋岚你总算完整地知道有关冥的过去了吧。我就说他小时候其实是个——」 「你们两个根本就是想跟我作对吧!让你们闭嘴还一直说!」凌冥满脸通红,双眼死死瞪着秋岚及银。 渐渐地,秋岚对凌冥这眼神开始免疫了。 在熟悉前,秋岚会认为凌冥这瞪视是出自于不满;但理解凌冥以后,就知道这是他感到难为情的表现。 银敛起微笑,「好了好了,赶快整理整理吧,等等吃完午餐,我们就要带秋岚你去皇宫了。」 「去、去皇宫?虽然我的美貌确实值得坐上王子宝位,但、但我才来这里一天啊!这样就要让我去当王子是不是——」 凌冥推了推秋岚的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家伙......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之所以要带你去皇宫,是因为要向皇室高层报备你是异世界来的第三名勇者!」 秋岚嘿嘿笑了两声,做出松口气的举动,「早说嘛!这么重要的事应该要早说啊!」 留下这句话,刚睡醒的秋岚连忙盥洗做准备。 准备好后,便由银带领他们至大厅吃饭。 秋岚整理好门面后,便银及凌冥的偕同下前往皇室。 一路上,银及凌冥有说有笑,秋岚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说实话,他现在非常紧张。 无论是进皇宫,抑或是与皇室高层见面,这些都是他未曾有过的经验。虽然他看上去相当镇定,甚至还有心情说笑,但那都是表面。 仅止于表面。 待会见到那些高层,他们会怎么询问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回答?如果他们要自己说说自己的过去、经验,甚至是擅长的事,成为勇者能够帮上银及凌冥什么忙......诸如此类的问题该怎么办? 他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想思考接踵浮现在脑内问题的答案,却迟迟不知该从何开始思考。 说起来,他想要成为勇者吗? 成为勇者,对他而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他专心地思考这些占据在他脑内的问题,甚至连走在他身前的凌冥及银停下脚步都没发现,就这么直直地撞上银的背脊。 一撞上人,秋岚的思绪就这么断开。 接收到前方两人困惑的视线,秋岚不等他们发问,便僵硬地笑着说明起来。 「啊、抱歉......我在思考等等见到那些高层要怎么自我介绍。自我介绍要换新,如此一来才会感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然而当不远处的皇宫映入他眼里时,他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牵强了。 「你真的不要紧吗?」打从秋岚昨日被传送至此,大多时候都是嘻嘻哈哈,如此明显的手足无措,银还是第一次看见。 虽然他知道秋岚的个性不如表面上看见的这么开 朗、无神经,但并不代表他在看见秋岚这副慌忙的模样会感到习以为常。 秋岚沉默半晌。在他准备开口回答之际,银轻轻地揉了揉他的米黄色发丝,柔声道:「不要紧张。虽然你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你方才在旅途上时不时皱起的眉头,以及微微发颤的四肢,都在向我倾诉你的不安。」 凌冥将双手交叉放在后脑杓,嘴角无奈地上扬,「虽然你这家伙从穿越到现在,就叨叨絮絮地说个不停,甚至常常让我对你翻白眼,但难道你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 秋岚不是笨蛋。一听见两人这番话,他愣在原地。 怎么可能? 从来没人看透他用来掩饰紧张、掩饰自卑的面具,为什么这两人......银也就罢了,他在昨日便已发现端倪,甚至也向自己解释过原因了,然而为什么凌冥也? 秋岚愣怔之际,凌冥走上前,以和银温柔摸头截然不同的方式,粗暴地揉乱了他那头整齐的发丝。 「有什么不安就说给我们两人听吧。就算你的过去我们来不及参与,未来我们却是要一同走下去的伙伴——至少在成功讨伐魔王之前,我们可都是伙伴啊!」 银眉眼弯弯,赞同道:「没错。既然是伙伴,请不要将欢笑带给我们,悲伤却一人独吞。伙伴是无论喜怒哀乐,都能一同分担的存在。」 「就是!更何况我可是让你亲眼目睹我的过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还隐瞒在心中,不告诉我们,这岂不是太不讲义气了吗!」凌冥双手叉腰,别别嘴,脸上写满了不悦。 初次被人如此温柔地对待,当秋岚意识到时,眼泪已经涌上他的眼眶。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感动地瞅着面前的两人。 从来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承担悲伤,只有人乐意与他分享喜悦。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这种有苦独吞,有乐分享的个性。 第12章 共享苦乐的友人(2)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很难接受自己穿越的这个消息。不过不接受也不行。因为这么真实的感受,我想欺骗自己还在作梦是不可能的。况且经历昨天整整一天,即便我再怎么想自欺欺人,也很困难吧。」他一面哽咽,一面将自己内心的惶惶化为言语,阐述给面前的两人听。 「嗯。」银以宠溺的眼神,盯着这名刚加入他们不久的勇者。凌冥脸上的表情也难得染上些许暖意,以及浓浓地莫可奈何。 「况且,虽然已经和你们一起度过在这里的第一天,但我仍旧感到非常不安。我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少个明天必须在这里度过。倘若有一天,你们不在我身旁,无依无靠的我又能够依赖谁?」 「我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被传送到陌生的世界,不只所处的环境,就连身旁也任何没有一个熟识的人。如此一来,即便我再怎么没知觉、没神经,要感到无所谓只怕也是难如登天......」他无助地垂下头。 凌冥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个不停在自己耳旁叽叽喳喳的人,流露出如此茫然且不知所措的模样。 不过意外归意外,凌冥仍出声反驳:「等等,你不安个什么劲!虽然没有熟人、对环境感到陌生,是会不安没错。但你是不是忘记你一传来,就有我跟银在你旁边陪着你这件事啊?讲的好像我们都不是人,都没有陪伴过你一样是怎么回事!」 银轻轻敲了敲不解风情的凌冥的头,同时对着秋岚温声道:「不要管冥,秋岚你继续说下去就好。」凌冥鼓起腮帮子,乖巧地聆听秋岚准备脱口的下文。 「虽然我是男人,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我从没遇过这样的事,也没人教我遇上这种事该怎么应对。虽然教过迷路的处理方式,但这种情况显然不是迷路。况且我不希望自己把内心的负面情绪带给他人,当然,这之中也包括了你们两人。」 凌冥挑眉,「所以打从你穿越迄今,才在我们面前笑得一副没心没肝的模样吗?我只能说你这家伙装得还挺像。要不是刚才前往皇宫的途中,你那心不在焉、摆明感到慌张的神情及反应,只怕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挠挠头,对于自己那不敏锐的观察力感到有些无奈。 「况且我从刚刚就在想,我有什么资格成为勇者呢?我这种毫无优点的人成为勇者,究竟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我认为就凭我,大概什么也做不到吧。」秋岚的双手无力地攥紧成拳。 「你们在昨天带我前往银的住处时也说了......若我当真不想成为勇者,其实有拒绝的权利。但事实上,在经历这一天后,我却发现我想当勇者。不是出于你们的逼迫,而是我发自内心想成为勇者,想助你们一臂之力。然而,什么都不会的我,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 是的。即便秋岚被明镜湖强制传送至诺玛勒那,但这并不代表银及凌冥会强迫他成为勇者,与他们一同讨伐魔王。再怎么说,秋岚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没有帮助他们的义务。 因此若是秋岚说不,银及凌冥便会想办法将他送回地球。 适合成为勇者的人虽然不多,甚至屈指可数,但并不只「限于」他们三人。也就是说,错过秋岚这个勇者,他们还有下一个。秋岚不是唯一,同时也不会是最后。 只是若是错过秋岚,他们没有把握究竟要多久,才能等到下一名勇者出现。 虽然秋岚有拒绝的权利,但他非常清楚,地球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事。 因此暂时在这个世界停留一下,做些有意义的事,也不坏吧? 毕竟在这里,至少他有他梦寐以求的存在感;至少在这里,这里的人民会渴求他的能力;至少在这里......他有可能结交到他人生中唯二重要的两个朋友。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与银及凌冥相较之下,一点可看性也无。若是按照昨日在凌冥过往内看到的一切,他们早在幼年被选为 勇者时,便接受一连串课程。如此一来,没接受过任何训练的秋岚别说帮上他们两人,只要他不扯后腿都是万幸了。 但这并不能怪秋岚。 在地球战争并不常爆发——至少在他所处的台湾便是如此。所以地球的教育都是纸本知识,并没有所谓的身手锻炼。然而即便仅仅是纸本知识,秋岚也只有普通程度。 这样的他,真的能帮得上他们吗? 银温柔一笑,「放心,不要认为你帮不上我们。既然你被明镜湖召唤至诺玛勒那,与我们并肩站在这,那就代表明镜湖认同你。明镜湖认同你,就代表你身上有着连你自己都没发现的优点。」 他明白,秋岚正在质疑他自己的价值。 既然秋岚质疑自己的价值,那就由他来肯定对方的价值。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极有可能只是一个拖油瓶。就连街道上的居民,都能普遍地使用魔法,然而我别说使用了,若不是来到这世界......来到诺玛勒那,我恐怕至死都不会相信这世上有魔法。」 凌冥勾住秋岚的肩,「你这家伙就别担心这么多了。明镜湖不会无缘无故传送一个无用之人到这里来。不会魔法又怎样?巴娜缇中有许多人也是不会使用魔法的普通人啊。」 「除了魔法之外,我也不会武术。我的身手肯定不及你们的一半。若是遇上危险,说不定我连自保都有困难。」秋岚自嘲地自贬。 是啊。越说他益发觉得,他压根没有能够帮上银及凌冥的地方。 他们两人完美到无可挑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需要他的帮忙? 银将手放到秋岚的头顶,「不会武术又如何?巴娜缇中的人类有许多人也不会武术呢。况且这对你来说很正常不是吗?你生活在和平无忧的世界,正是因为处在那么令人安心的环境,才没有习武的必要。」 凌冥加大勾住秋岚肩的力道,「没错。即便你这家伙不懂魔法,对武术也一窍不通,但这构不成你帮不上我们的原因。正是因为我们有这些能力及特质,所以才需要拥有其他能力的人来辅助我们......你说对吧,银。」 银淡淡地笑着,同时点点头,赞同凌冥的话。 趁着秋岚呆滞在原地时,凌冥笑着接下去:「若是你还没发现你身上的优点,那就由我跟银来替你发现。毕竟我跟银这家伙朋友可是当了十二年,彼此身上的优缺点都已经了若指掌了,该是时候来挖掘其他人身上的优点了。」 「冥说得没错。若是秋岚你尚未发现自己身上的优缺点,那就让我跟冥来替你发现。未来我们三人可是要一起踏上讨伐魔王的旅途,时间绝对不嫌少——前提是你愿意的话。」银朝被凌冥亲昵勾着肩的秋岚探出手。 咀嚼完两人的话后,秋岚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不得不说,穿越至今,他的心情大部分都处于忐忑不安的紧绷状态。 只身一人来到未知的世界,人不生、地不熟,甚至突如其来被人宣告自己是这个世界期盼很久的勇者,他的内心丝毫不觉得愉快,只觉得压力山大。 然而银的温柔包容、凌冥的豪爽大度,都让他的压力渐渐减弱,压在心头上的大石也在自己尚未察觉的情况下缓缓放下。 虽然他依然是勇者,虽然他的肩上依然肩负诺玛勒那的人类与魔族的大事,但遇上愿意包容、体贴自己的伙伴,无疑能够让他的压力稍稍放松。 「我当然愿意!你们若是当真不嫌弃我帮不上忙,未来就请多多指教了。」握住银朝自己伸出的手,秋岚绽放出一抹安心笑颜。 与他平时特意营造出的微笑不同。这是一抹发自内心、真心展露的笑颜。 凌冥哈哈大笑,「话说,你这家伙就别这么客气了!我们三人可是以后要一起踏上旅途的伙伴,你这么客气,我可是会吃不消的。」 秋岚将视线投向银,「若是这么说,银 岂不是比我还要有礼貌吗?你怎么不说他呢?」 凌冥叹口气,夸张地摇起头来,「那家伙不一样。我跟他相处十二年来,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这已经深入他的骨随、刻入他的灵魂,改不了的。」 「刚开始相识时,冥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不过在发现我无法改变后,他便放弃了,呵呵。」忆起往事,银怀念地弯起嘴角。 秋岚则在脑内算着两人的岁数。 既然八岁便必须至明镜湖检验有无适合成为勇者的资质,两人又认识十二年......那么也就代表两人现在是二十岁。 原来这两人的年龄比自己大出两岁啊...... 「好!既然达成伙伴协议了,那我们就赶紧去找那些皇室老头们吧!赶快回报就能赶紧上路了!讨伐魔王这种事果然越快解决越好!」凌冥举起左手,摆出一个向前冲的姿势。 秋岚不自觉地望向身旁的另一人,却发现那人流淌在双眸内的情绪有些怪异。 怀念、期待、不安,以及淡淡的哀愁,种种情绪浮现在银那双宛如夜晚苍穹般的双眸。 然而那时的秋岚,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在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银之所以露出那种神情的原因。 第13章 共享苦乐的友人(3) 「哦?所以你并不是诺玛勒那的居民,而是由明镜湖自异世界召唤来的勇者,没错吧?」 此刻,凌冥、银及秋岚正在皇宫中的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内有许多重要人物,包括人类最高统治者——国王也在。这一切不为别的,只因对人类而言最重要的第三名勇者终于出现了。 他们继银及凌冥之后,盼了十二年,好不容易盼到的第三名勇者。 虽然银及凌冥已是成年人,也皆是合格的勇者,但按照预言师所言,所有人都等待那第三名勇者的出现,才敢让他们启程挞伐魔王。 「是、是的。」 秋岚尽可能压下内心的恐惧,以稀松平常的态度回答对方。无奈,那颤抖的嗓音及结巴的说话方式,都表明他内心对于此刻的情况感到不知所措。 现在的他讲话一板一眼、正正经经,丝毫不敢表现出昨日在银及凌冥两人面前的幽默,让先前首次看见他这副模样的凌冥二度吃惊。 虽然方才在皇宫外与银及凌冥达成协议,算是迈出在诺玛勒那成为勇者的第一步,但他从没想过进来皇宫后,要面对的竟是如此严肃的场合。 他原本还以为只是进来皇宫登记一下即可,没想到居然要面对这么多地位不俗的人。 在地球就连上台报告这种事,都让秋岚感到万分紧张,更甭提此刻他面对巴娜缇诸多皇室高官时,内心有多么不安了。 「那你有什么擅长的事物吗?你是比较擅长武术还是魔法呢?」 被询问到这个问题,秋岚沉默几秒。察觉到身旁的两人朝自己投来关心的视线,秋岚感激地回望,之后便下定决心地开口。 「您说的这两个,我都不会。」他紧握在大腿旁的拳头惴惴不安地发颤,但直视着面前高官们的瞳眸,却盈满坚定。 见状,银及凌冥两人如释重负地对视一笑。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这个新伙伴是多半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秋岚此话一出,无疑在皇室高层们之间引起了躁动。 无视高层们之间的交头接耳,秋岚径自接下去道:「或许诺玛勒那这个世界,充满了魔法及战斗。但在我那个世界,战争鲜少发生,因此根本没有习武的必要。魔法在我那个世界,更是压根不存在。」 「或许听到此,诸位会认为,我没有资格成为第三名勇者吧?」秋岚浅浅地笑了下,「起初我也是如此认为。但无论是武术或是魔法,诸位不都将这两项的极致传授给银及凌冥了吗?如此一来,即便多了一名两者皆会的勇者,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目前就连我自己也尚未察觉,我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明镜湖将我拉来诺玛勒那的地方。但我相信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发现。或许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仍旧希望能替巴娜堤的人类们夺回平稳的生活。」秋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希望诸位能放心将巴娜缇内所有人类的未来交给我们三人。相信在银及凌冥的带领下,我会逐渐茁壮,并与他们一同带回胜利的果实,决不会让在座的各位后悔。」秋岚维持九十度鞠躬,诚心诚意地将内心的肺腑之言,叙述给在场所有的王公贵族们知晓。 好一段时间,皇宫的会议室内,都没有半个人出声。 这不禁让依旧维持着鞠躬姿势的秋岚感到不安。 难道、难道自己终归无法做些什么吗?难道不管是在地球抑或是诺玛勒那,自己都只能当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无法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来为自己黑白无色的人生,添上几分色彩吗? 良久,稀稀落落的掌声传进秋岚的耳中。渐渐地,微弱的掌声逐渐整齐划一起来。 「虽然说你不懂魔法,也从未涉猎过武术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一开始也确实认为,你无法协助银跟凌冥挞伐魔王。但你这番话说得也确实有道理。银及凌冥这两个家伙我们从小看到大,该 让人传授给他们的知识、技巧,他们也都一点不漏地吸收了。」大部分的皇室成员都看向银及凌冥两人。 银仍旧噙着和煦的微笑,凌冥则痞痞一笑。 「所以你说的话,我们一致赞同。何况你的诚意都已经这么确切地传达到我们这来了,我们怎么可能拒绝?再说,若是错过你这名勇者,我们不知道又要等几个十二年,才会等到下一个勇者的出现。」 另一名高官也跟着开口:「况且比起魔法及武术,最重要的还是人品。身为即将挞伐魔王的人类勇者,你的人品显然不劳我们操心。因此我们巴娜缇所有人类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三个了。」语落的瞬间,在场所有皇室高官们都站起身来,朝新加入的秋岚微微欠身。 鞠躬完毕后,另外一名高官开口道:「虽然你方才那番话说得有理,但我们依旧认为,你们还是不要这么快就启程。」 这番话令银眉头微拧,「这是为什么?请问能够让我们听听理由吗?」 男子点点头,「当然可以,你们有这个权利。」他环视其他高层,接受到他们同意的视线后,便开始说明起来。 「虽然秋岚说的没错。即便他不具有高超的剑术及魔法,仍旧能够成为第三名勇者。但我们认为,他至少需要有能够自保的能力。如此一来,即使你们在旅途中遭遇困难,也不必担心他无法自保。」说着,他看向秋岚,「相信你也不想成为几人的拖油瓶吧?」 被点名的秋岚立刻颔首。「这是自然。」 「听完你方才那些话,我们已不奢求你拥有高人一等的魔法及剑术,但我们希望你最起码能拥有自保的能力。这样应该不为过吧?」男子眯起眼,审视站在他们面前的秋岚。 「你们说得没错。即便不需要卓越的身手及魔法,但至少要有遇到危险时,能确保自己不扯他们俩人后腿的基本素质。」秋岚神情坚毅,丝毫没有因此感到厌烦。 代替所有高官出声的男子满意地露出一抹笑,「既然你也赞同我们的话,那么我们会为你安排为期一个月的身手训练。三位勇者也可以趁这一个月,好好培养彼此之间的默契及感情。这样行吗?」 凌冥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没问题我就没问题。主要做决定的,不都是你们吗?」 「即便我非常想现在就立刻上路,但你们说的有道理,所以我无法拒绝。这一个月,秋岚就麻烦你们了。」银则郑重地向面前这些皇室高官们敬礼。 「这是必然。为了我们巴娜缇的未来着想,我们一定会严格训练他。至于你的住处及伙食问题,若是他们两人不愿意协助你的话,就再来这里找我们吧。只要是正当需求,我们绝对会义不容辞地协助你。」语毕,也不管三人的反应,皇室高层们便一齐离开会议室。 最后一名出去的男子,向在场的三名勇者开口道:「一个月后,你们三人就必须启程了。加油,巴娜缇的未来就靠你们了。」鼓舞完三人,他便跟上其他人的脚步,离开这间会议室。 会议室很快地仅剩下银一行人。 凌冥用力拍了秋岚的肩,「看你这家伙呆滞的表情就知道,你根本没想过会说服成功吧。」 银以略带谴责的视线看向凌冥,「冥,你这样会吓到秋岚的。」他歉疚地看向秋岚,「抱歉,冥的个性就是这样。你没吓到吧?」 秋岚摇摇头,轻笑道:「确实是有点惊吓到,不过没什么事,放心吧。」 凌冥撇撇嘴,「就是就是,银你太认真了啦!秋岚这家伙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我吓到!就算真的吓到,也不会因此出人命的好吗!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银朝凌冥吁口气,便将头转回秋岚的方向,「方才我跟冥之所以没有出声帮你说话,是因为若是你没办法自己说服那些高层,只怕即便你今后跟着我们,他们也会认为功劳是我跟冥两人的,你什么都没有派上用场。我跟冥不希望 你被如此看待,所以才从头到尾都噤声不语。希望你别误会,也希望你能谅解。」 秋岚摆摆手,「没事没事。况且既然我想要成为你们的一份子,就要自己去说清楚、讲明白才对。明明被召唤来这里的,应该要是个能够最大限度帮上你们的高手,既然取而代之,是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被召唤到这里,那么我就该尽我所能,去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没问题吗?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会很辛苦喔?真的没关系吗?」银担忧地窥望向秋岚。 被如此关切的秋岚嘴角上扬。 「明明我的话才刚说完,银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难不成其实你是想多听听我的声音,所以才故意这样询问我的吗,呵呵。」他眼带笑意地凝望着双眸满溢着急的银。 凌冥推了推挚友的肩,「就是说嘛。你把秋岚这家伙当成什么易碎品不成?虽然他目前还只是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但相信一个月后,他就有在诺玛勒那生存的基本能力了。」 秋岚笑着附和:「没错。更何况是我自己没能力又硬要帮助你们的,所以付出些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再说,学习技术精进身手,对我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等我有了一身功夫以后,到时候本来就是万人迷的我绝对会更讨人喜爱,一想到就觉得好害羞啊!真是如虎添翼呢!哈哈哈哈!」 即便表面声称是为了巴娜缇的所有人类着想,但只有秋岚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这么选择,压根不是因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为了自己。 没错,为了他自己。 为了给自己迄今为止的黑白人生,铺上一些五颜六色的色彩。 为了给自己找到他之所以生下来、活下去的理由。 为了向自己证明,其实他还是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仅仅是出于如此自私的理由罢了。 第14章 废柴的锻炼(1) 做出决定后,银及凌冥便开始讨论秋岚未来的住所。 对此,秋岚从头到尾皆默不作声地待在一旁,等待两人讨论出的结果。 毕竟要借住在人家屋檐下的是他,他们愿意提供住处给自己,他就感激不尽了,哪敢发表什么意见? 两人商量许久,最终,由银负责向秋岚说明结果。 「秋岚,在你训练的这一个月内,前面两个礼拜你跟我生活,后面两个礼拜你跟冥生活。这样的决定你可以吗?」 秋岚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只要你们没问题,我就没问题。要借住在你们两人家中这么长的时间,我觉得不好意思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凌冥豪爽一笑,「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咱们未来可是伙伴!伙伴之间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何况你在这世界又没有家!既然没有家,那就由我们给你家。还有,面对我时拜托你不要这么礼貌,超级恶心!毛骨悚然!」 秋岚夸张地叹口气,抱怨道:「明明总嫌弃我之前那副模样,现在我改变成这样,小冥冥你又不满意,小冥冥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嘛?」他促狭地瞅着凌冥,「不过若是如果小冥冥怀念我之前那『萌萌哒』模样,直接跟我说就行啦!不必这样拐弯抹角喔!」听闻对方称呼自己为「小冥冥」,当事人凌冥作势感到恶心。 两人的互动令银失笑出声:「呵呵,冥说得没错。何况我相信父亲、母亲得知秋岚你要在我们家暂居后,肯定会非常喜悦,所以你压根无须觉得给我们添麻烦。之所以平均分配你居住的天数,是因为这样才好增进你与我们之间的感情,否则我还真希望秋岚你这一个月就直接在我们家久居下来呢!」 「这可不行。相信薇姊她们看到秋岚这有趣的家伙,绝对会天天被逗笑。虽然我觉得这家伙不有趣,有趣的是他那究竟为何会如此低智商的大脑。」凌冥的手抚了抚下巴,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画面,嘴角上扬。 虽然秋岚尚未亲眼见过凌冥口中的薇姊,但他却记得后者过往的记忆内,有名总是被称为薇姊的女牧师——薇.洛皮斯。 半晌,凌冥追加表示:「另外,依本大爷的个性,若是真觉得你是个麻烦,哪可能还把你带回教堂?早就直接将你扔给那群高官们处理了好吧!」 秋岚在脑内思忖了下。确实,依照凌冥这种喜欢及厌恶直接表明的人,若是他当真对自己感到反感,绝对连个眼角都不愿意给自己,更遑论带自己至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教堂了。 「既然你已经去过银的家了,那现在就轮我带你去我的『家』参观参观!」凌冥拍拍胸脯骄傲地表示,对于教堂内所有设施及牧师的人品,他十分自豪。 「看完后,我在带秋岚去骑士团走走晃晃,我认为他有必要去骑士团稍微看看。若那些高官们真要他训练,骑士团无疑是训练的最佳场地。」银如此提议。 当三人拟定好接下来的行程后,银及凌冥便领着秋岚朝计画的地点前进。 「咦?小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此刻,银一行三人正站在巴娜缇教堂大门外。 教堂的外观看上去相当富丽堂皇,与两边邻近教堂的房子相较之下突出许多。虽然仍远不及皇宫的金碧辉煌,但却以另一种风格夺人视线。 与巴娜缇以中世纪风格打造的、比比皆是的红砖屋不同。教堂的外观被漆成极致的漆黑色,边缘处则以金色来装饰。黑金相间的模样,给人一种庄严高贵的感觉。楼层高度也与一旁的房舍不同,是一般房屋的两倍高,约莫四、五层楼左右。 被询问的凌冥摸了摸后后脑杓,「没有啦......因为第三名勇者已经出现,所以今天先跟银带他来给贝姊妳们看看,因为接下来的——」 凌冥话还未说完,面前牧师手上拿着的抹布,登时掉落到地面。下一秒,她没有再理会站在门口 的三人,而是急急忙忙地回头奔进教堂内。 至于秋岚,他多少能够从这名女性的五官,看出她是凌冥幼时称为「贝姊」的贝尔多。 秋岚依稀还能听闻,贝尔多口中正焦急且兴奋地朝教堂内大喊着:「挞伐魔王的勇者齐全了!咱们家的小冥准备出发前往魔王城了!」 下一秒,秋岚透过敞开的门扉看见原先空无一人的教堂,瞬间窜出一堆牧师的身影。寂静无声的教堂在眨眼间变得热闹无比,充斥着牧师们热烈的讨论声。 秋岚感到有趣地看着这幕,银也弯起唇角,看着那群牧师们如此热烈的反应。 身为牧师们话题主角的凌冥则嘴角抽搐,「我就知道贝姊的反应会是这样......怎么偏偏来应门的是贝姊啊!而且也不听我把话说完,真是的。」他看似头痛地扶额,不过从他那眼底柔和似水的模样,便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银语气含笑地调侃:「嗯?虽然你这样说,但我怎么觉得你很开心呢?」 秋岚笑吟吟地附和:「就是说嘛!你可别以为你假装头疼地扶额,就能成功蒙骗我们!就算银真的被你骗到,聪明如我也绝不会上当!」 凌冥揉乱自己那头赤色发丝,「废话不要那么多!还不快进来!」他恶狠狠地瞪向两人。但秋岚和银可没错过对方那脸颊染上红晕的模样,因此这瞪视对他们一点来说压根不痛不痒,毫无恫吓性。 两人笑咪咪地跟上率先走进教堂的凌冥的脚步。 跟在凌冥背后走进教堂,秋岚才大开眼界。 之前在台湾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去过教堂,因此现在还是第一次踏入教堂。 虽然昨日在凌冥的回忆内,照理来说秋岚理应看过教堂的模样,但由于凌冥想秋岚看的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并非教堂的内部设施,因此秋岚并没有特别关注,甚至是分心去留意,所以此刻才专注地打量起教堂内的种种。 教堂内部放眼望去纯白无瑕。墙壁以白色的油漆漆成,厅内被一条铺设着红地毯的走道区分为左半部及右半部。两半部各摆设着一排一排的黑色长条木椅,总合起来约莫有五十排,由此可见这教堂的偌大程度。 而教堂的最前方,有两面彩色的花窗玻璃,上方分别雕刻着两位美丽的女子。 秋岚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面花窗玻璃。 若问整间教堂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什么,秋岚绝对会毫不犹疑地回答,是那两面花窗玻璃。 见秋岚的视线移不开那两面花窗玻璃,银体贴地解释起来:「那两面花窗玻璃上雕刻的便是诺玛勒那的两位女神。左边那片玻璃上雕刻的是东大陆的女神——瑀翎.诺玛勒那。右边那片玻璃雕刻的则是西大陆的女神——伊安.诺玛勒那。」 「诺玛勒那的每间教堂都摆有两名女神的花窗玻璃,所以大部分的居民都习以为常了。不过秋岚你是初次见到,也难怪会这么注意那两片花窗玻璃了,呵呵。」银望着专注无比的秋岚,像是觉得后者的反应很可爱似的,笑眯眯地直盯着他看。 按照银之前向他说过有关女神的特质......确实,左边雕刻的女子有着一头雪白的及腰长发,身着一身洁白的素色长裙,精致的面容面带温和的微笑,让人不禁深深被她的气质给吸引。 右边雕刻的女子则有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身穿的是一袭漆黑的紧身裙,绝美的脸庞带着豪气的微笑,看上去不像女神,反倒有几丝女豪杰的模样。 就在此时,一群牧师们朝三人围了过来。即便这里对她们而言除了是教堂外,同时也是她们的家,但几人的穿着仍旧是正统的牧师装,丝毫不随意。 第15章 废柴的锻炼(2) 「小冥,听说三位勇者已经聚集完毕,你准备要启程了?」在一片交谈内最后出声的,是一名看上去较为稳重的牧师。有些年纪的脸上,带着沉稳内敛的淡笑。她的银眸先是放在如同自己亲生孩子一般的凌冥身上,接着才移向看着对方长大的银身上。 「银,你也来了,好久不见。」 虽然秋岚与对方互不相识,但透过昨日凌冥给他看的记忆,他几乎是在见到对方的当下,便马上发现她正是拉拔凌冥长大的薇。 被点到名的银向对方鞠躬,「薇姊好久不见。」打完招呼后,他连忙解释误会:「对了,关于启程的事,是贝姊误会了。」 被称为贝姊,本名为贝尔多的女性不解地皱起眉头,「我没有误会呀?我记得没错的话,三名勇者一旦找齐,不就即将动身前往魔王城了吗?」 凌冥万般无奈地吁口气,「贝姊,妳这心急的个性真该改一改。我话都还没说完,妳就马上跑进来了。好歹先让我把话说完嘛!」他将视线哀怨地朝贝尔多一瞟。 贝尔多愣了愣,随即思索起来。没多久,她惊呼一声,接着略显惭愧地低下头,「嘿嘿嘿......因为刚刚突然听见小冥说勇者已经找齐了,一时太激动,就径自忽略他的下文,跑进来跟大家说了......」 贝尔多的反应令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幸好对于她如此粗神经的个性,薇早就习惯了,因此她将视线移向素未谋面的秋岚。 「想必你就是第三名勇者吧?」她银眸微眯,上下端详起秋岚。 被打量着的秋岚行了一个花样繁杂的礼。 「是的。请恕我向您这位美丽的小姐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勇者,未来一个月将在巴娜缇受训,还请诸位多多指教。」本来试图做一个完美的介绍,但在感受到凌冥那宛若能够杀人的视线后,秋岚转而做了简略的自我介绍。 他求生欲极强,可不想死! 初次看见如此繁杂且新奇的礼,再加上秋岚那幽默风趣的语气,薇不禁哑然失笑。她缓步上前,将维持弯腰动作的秋岚扶起,「你无须对我们这么客气。你可是未来要拯救巴娜缇的勇者,照理来说,应该是我们必须对你恭敬才对。」 觑了眼银及凌冥,薇接着道:「银及小冥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是要守护自己的家乡,但你不同。家乡非此地的你,没有出手帮助我们的必要。因此对于你愿意伸出援手,我代替巴娜缇的所有人民向你道谢。」 「另外,也让我基本介绍一下自己。你好,我是巴娜缇教堂的大祭司,也是牧师们的领导者薇.洛皮斯。」她看向站在她身旁,被凌冥称为贝姊的牧师,「她则是我的首位助手,也是这里的其中一名牧师贝尔多。」 被提及的贝尔多礼貌地躬身。 纵然秋岚已事先知道两人的名字,他也没有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而是认真倾听着。 介绍完两人后,薇才将视线投向凌冥,「小冥,秋岚说的是真的吗?」 凌冥颔首后,将与皇室高层讨论出的结果告知给薇知晓。 「意思就是说,秋岚两个礼拜后会在我们教堂暂居两个礼拜啰?」听完来龙去脉以及后续计画的薇得出了结果。 「没错。如果会给教堂添麻烦的话,我会更努力赚钱支付这家伙的房租及伙食费的。」深怕会给教堂的牧师们增添负担,凌冥连忙扛下这责任。 薇敲了凌冥的头颅,「你这家伙说什么傻话。首先,我们教堂可没有这么穷。其次,他可是勇者,何况又是逼不得已才会寄人篱下。既然如此,每个月收下皇室资金的教堂,自然有义务协助。再者,你迄今为止挣给教堂的钱,也足够他白吃白喝住下好几个月了。」 凌冥难得板起脸孔,正色道:「那些钱是给教堂抚养那些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孩子们的。」 奈何不了执拗的凌冥,薇笑道: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说的是,你每个月固定给我们这些牧师的钱。」 说到此,凌冥难为情地别开视线,「那些钱......是为了给抚育我长大的妳们将来能够养老用的。」 见凌冥露出这副别扭的神情,贝尔多及薇莞尔一笑。 「总之,你完全不用担心教堂负担不起照顾秋岚的费用。」向凌冥说完,她便将视线移至秋岚身上,「你也不需要有任何压力。既然皇室那些高官们都这样说了,那么我们照顾你是在义务范围内,放心吧。」她朝秋岚俏皮地眨眨眼。 于是当秋岚更加仔细地参观完教堂、认识完重要的牧师后,便由银领着两人前往他最熟悉的骑士团。 当银踏进骑士团后,每位骑士一看到他,立刻纷纷低头问好。 一来是因为,银是他们的指导老师。没错,银的工作是负责指导骑士团这些士兵们的武术。 二来则是因为,对骑士而言,勇者是他们的典范。因此他们的问好,不只是针对银,同时也包括凌冥及秋岚在内......虽然这些士兵对于秋岚是第三名勇者这件事,还处于未知状态就是了。 银及凌冥一路上也不厌其烦地向那些骑士们回礼。秋岚则安分地尾随在两人身后,一路上一语不发。 三人就这么走到骑士团长的办公室外,接着银伸手敲响房门。 没多久,里头传来一名中年男子的低沉嗓音。 「进来。」 获得许可,银这才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 正埋首批阅公文的男子抬起头来。见来者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少年,他褪下面对下属时才有的肃然,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后辈长辈的和蔼。 男子金发碧眼,看上去正值青年。挺拔魁梧的身材、健壮的体格不难看出这是锻炼许久才有的成果。 「银?怎么突然想到来办公室找我?平时不都是来替我训练那群士兵的吗?」 由于银的工作是代替男子训练那些士兵,因此他虽然每天都会来骑士团报到,并替男子训练麾下的士兵,不过也仅仅只是待在训练场。没有要事的话,银一般不会特别来男子的办公室造访。 银还没来得及开口,当男子一看见随后入内的凌冥后,温和的脸色立刻转变为嫌弃。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怎么把你这兔崽子也一并吹来了?」 不过在看见最后入内的秋岚后,男子的脸色又转为困惑了。 「银,我说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除了平常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兔崽子以外,怎么还跟着一名陌生的少年?」男子苦恼地挠了挠下颚,刚毅的脸蛋上出现与其不符的疑惑。 「我说老头子你有什么意见吗!本大爷我虽然是很少来骑士团没错,但看见我也用不着这么惊讶吧!」凌冥双手环胸,没好气地应道。 听闻凌冥这句话,男子翻了个白眼,「打从你这兔崽子成年以后,就几乎没回来这地方了。」话虽如此,但秋岚可没错过男子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欣慰。 看来男子绝对知道,凌冥之所以没有来骑士团的原因,是因为工作繁忙。 银则挪动位置,让男子可以更清楚地看见秋岚整个人。 「这是明镜湖选择的第三名勇者,同时也是从异世界被召唤来的勇者,秋岚。」 「您好,我是从异世界被明镜湖召唤来的勇者。我认为我之所以被明镜湖召唤,大概是因为遗留下明镜湖的女神非常看重我,所以才让明镜湖召唤我的。咳咳,抱歉偏题了。我是名年龄刚满十八不久的美少年。目前单身。若是有兴趣应征女友......若是您有女儿,而您的女儿想应征男友的话,麻烦推荐她来找我,感激不尽。」 做完一长串附有他独特风格的自我介绍,中途还参杂自己的独角戏,秋岚才朝对方鞠躬。 这次凌冥难得没有阻止秋岚做他那冗长的自我介绍。后者推测大概是 因为,这次介绍的对象是男性,不是女性,因此没有性骚扰的问题。 「原来是我们等待许久的第三名勇者。不过你这个性还真是特别。」他骚了骚下巴,显然没想到备受期待的第三名勇者个性会这么有趣。 「不过你恐怕要失望了,哈哈!你好,我是巴娜缇皇家骑士团的团长——费里斯.赫迪亚鲁。是银及这兔崽子被选为勇者后的武术兼剑术老师。目前现正单身中,征求一名贤慧、温柔的女性爱护我!」听见与自己雷同的介绍,秋岚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下一秒同时举起手,在银无奈的视线、凌冥略微蔑视的目光下,极有默契地一击掌。 小小地开个玩笑后,费里斯盯着总算齐全的勇者三人,敛起脸上那打趣的神情,「不过既然第三名勇者已经显现,这岂不是代表你们即将出发讨伐魔王了?」他的表情已失方才闹着玩的模样,仅存的只有浓浓的严肃,毕竟这是攸关全巴娜缇人类未来的重要大事。 银摇摇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转述给费里斯知晓。 第16章 废柴的锻炼(3) 一段时间,总算得知整件事情始末的费里斯低吟起来。 「哦?这么说,我极有可能会成为秋岚小伙子的身手指导老师啰?有趣有趣!我已经好久没有一对一指导人了呢!」费里斯饶富兴致地紧瞅着秋岚不放。 秋岚的疑问脱口而出:「怎么会很久没锻炼人呢?您不是骑士团团长吗?」 费里斯愣怔,还来不及回答,银便代替他开口:「那是因为团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批阅公文。身骑士团团长,巴娜缇人民们的委托书等等......都会由最具代表性的骑士团长来批阅。」 「委托?」秋岚蹙眉。 「是的。只要生活在这世上,人就一定会有靠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这种时候,只要写委托书寄到骑士团来,骑士团便会依据事情的难易度及严重性派遣人马去解决。」 费里斯接下去解释:「没错。不过当然,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够得到我们骑士团的帮助。我们会出手帮忙的,仅限于人民自己无法处理来的事物。若是轻微的小事,我们便会退回委托。因此,我才没有空亲自指导那些士兵,甚至是雇用银来替我训练。」 停顿了下,费里斯续道:「不过最近人民的委托比较少,再加上外出的副团长总算回来了,所以最近我的事情比较少,没想到就得知你要被训练一个月的消息。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我训练你,但若是真由我亲自训练,那你可得加倍认真啦!毕竟这可是我麾下那群士兵们都无法体会到的特殊待遇啊!」他哈哈大笑了几声。 对方那炽热的视线,让秋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那个我的性向非常正常,拜托您不要用如此热烈的目光盯着我看!不要对我抱有期望!」秋岚双手抱胸,仿佛深怕下一秒费里斯便直接饿虎扑狼。 费里斯立刻摆摆手,「不不不不,请你别误会我这紧迫盯人视线的意思!」 一旁的凌冥径自忽略费里斯的话,朝秋岚低语道:「别说我没警告你。费里斯这家伙的训练最严格了。当初他一人训练我跟银那家伙时,我们两人每天被操得死去活来,现在他一对一训练你......只怕你凶多吉少,自求多福啰。」他掩嘴奸笑几声,佯装怜悯地拍了拍秋岚的肩。 由于办公室内非常寂静,因此凌冥的话仍旧传进费里斯的耳中。 「喂,你这兔崽子别偷说我的坏话!我会那么严苛地训练你们,还不都是为你们着想!看看你们现在的身手,几乎已经是无人能出其右了好吧!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啊!」费里斯对凌冥的话嗤之以鼻。 秋岚咽了口唾沫,一脸壮士断腕,「我、我明白了!若是未来这一个月,真是您担任我的指导老师,那就请您多多指教了!既然我本来就这么可口诱人,相信等我练出腹肌,也是个无人能出其右的大帅哥!」而后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画面,他满意地点点头。 凌冥鄙夷地看向做着白日梦的秋岚,「不,你这家伙完全搞错前进的目标了吧?费里斯你身为长辈也多说说他啊!银你也是!这种时候难道不该吐槽一下吗?」 银感到有趣地弯起嘴角,「我觉得秋岚这种个性也不错啊,呵呵。可以为我们带来欢乐,不好吗。」说着,他补上重点,「况且秋岚在关键时刻也没有掉链子,甚至与平时的他截然不同,非常可靠,如此一来我当然无话可说。」 费里斯挑眉,露齿一笑,「银说得没错!况且我就佩服秋岚这种有觉悟的年经人!兔崽子,你还不多学着点!」 凌冥的脸上写满嫌弃,「这种觉悟我早在八岁时就有了好吗......」话虽如此,他仍浅浅地勾起嘴角。 他无法反驳银说的话。虽然他对秋岚露出的神情总是不耐烦及嗤之以鼻,嘴上说的话也屡屡是吐槽及驳斥,但实际上他并不讨厌秋岚,甚至挺欣赏他。 该认真的时候绝不松懈,该严肃的时候绝不随便,该幽默的 时候也不忘炒热场子。即便是没有武术底子的异世界人,被选为勇者时也没有因此骄傲自满,甚至是产生惰性,而是尽力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即便需要为了这个对他而言陌生的世界,付出一个月的练习时间,也没有叨叨絮絮地抱怨,而是选择接受并且面对。 这让不禁让凌冥对秋岚这个新伙伴感到骄傲。当初给对方看自己的过往,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一个月就这么从指间流逝。 这一个月,费里斯果然被皇室高官们指派为秋岚的身手指导老师。 至于魔法方面,由于秋岚始终无法凝聚魔力,因此这方面只好作罢。 银及凌冥推测,估计是因为秋岚并非诺玛勒那的本土居民,身上没有能够驱动魔法的魔力存在,故无法使用魔法。 对此,几人甚至是秋岚这个当事人虽然感到惋惜,也只能暂且搁在一旁。 毕竟一开始本就不是以将秋岚训练为高手为目的,而是以让他有自保能力为目的进行训练。即便无法使用魔法,秋岚也能够锻炼身手,因此几人并没有因此气馁。 这一个月内,银、凌冥及秋岚三人的感情增进不少。 从一开始的生疏、独处时不知该聊些什么、不说话感觉很尴尬,变成无话不谈,即便单独处在一室不说话,他们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除了三人之间的情感以外,这一个月内,秋岚的身手也突飞猛进许多。 本来适中偏向瘦弱的身材,在费里斯一个月的斯巴达式锻炼下,已经有肌肉的线条出现了。若是按照这样的进度继续训练下去,没多久,他的身材肯定也会让人为之一亮。 在训练满一个月的今天,结束最后一次训练的费里斯,递给秋岚一把收纳在湛蓝刀鞘内的配剑。 虽然尚未看见刀鞘内收纳的剑刃,但单单从剑柄及剑鞘来看,便能清楚地知道这绝对是一把价值不菲的剑。 秋岚愣了愣,随即摇摇头,「如此贵重的物品我无法收下。」 在一旁观战的银及凌冥在此刻走上前。 「岚你就收下吧。这配剑是皇室高官们特地铸造给你的。他们只是转交给费里斯,让他替他们交给你。」银看向面露微笑的费里斯。 这一个月内,他们甚至熟识到,直接以一个字来称呼彼此了。 「银说得没错,这把剑本就是属于你的。这确实是那些高官们特地在这一个月内,替你铸造的武器。也是他们不久前交给我,要我在训练最后一天交给你的。」费里斯将剑强硬地塞到秋岚手上。 凌冥兴奋地端详着秋岚手上的剑,「快点把它拔出鞘啊!让我们看看你的武器长怎么样!」 闻言,秋岚调皮地笑了笑,接着烦人地瞅着凌冥追问:「哦?想看吗想看吗?你真的想看吗?想得不得了吗?」 与秋岚相处一个月的凌冥,已渐渐了解他的个性。秋岚虽然常常讲这种玩笑话,说话的语气也总是让人感到烦躁,但实际上他的个性相当细腻。 不像表面看见的无忧无虑,他的内心时常因为一点小事心烦意乱。虽然如此,但他同时也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不是强打起精神的幽默,而是发自内心逗乐别人的风趣。 对银倒是还好。因为银的反应大多平平淡淡,即便秋岚想对他恶作剧,看见他平稳的反应,便提不起劲。 相较之下,凌冥这种一逗便炸毛的反应,令秋岚觉得非常有趣。因此只要闲来无事,他便将逗凌冥当成一种茶余饭后的游戏。 起初几人不熟时,秋岚完全不敢这样,现在熟稔起来后,只要心血来潮,他便会逗逗凌冥。 因此当凌冥听出秋岚语气中浅藏的一丝顽皮,瞬间就臆测到对方肯定又在内心打什么算盘了。 「我不想看了!本大爷不想看了!也不屑看!」凌冥恼怒地瞪向扬着嘴角的秋岚。 说实话,秋岚如今这副模样,凌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熟识之前,他完全没料到秋岚居然是这种恶趣味满满的人。 这跟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 见到脸色吃鳖的凌冥,秋岚及银还有一旁的费里斯相当没良心地发笑。 费里斯幸灾乐祸地瞥了凌冥一眼,「没想到你这兔崽子也有吃鳖的这天!哈哈哈哈哈!真是大块人心!」凌冥抽了抽眉头,却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不过秋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抚着手上那保护剑刃的剑鞘,「话说回来,银你怎么知道这是皇室特别打造给我的配剑?」 「说到这个,因为这一个月都没什么机会展露武器,所以就忘记向你介绍我们两个的配剑了。」 虽然这一个月,银及凌冥偶尔会陪训练中的秋岚过招,但由于只是练习,因此双方使用的都是骑士团用来练习的木剑,而非实打实的剑刃。也因此,两人根本没有机会让他们的武器亮相。 这么说着,银将手触上他一直配戴在手上的银色手镯。 下一秒,一把以银色为基底的剑出现在银的手上。这把剑的剑柄是纯粹的银色。没有任何装饰抑或是其他颜色,银色剑身的边缘被铸成黑色,剑环镶嵌着一颗绚丽的金色的宝石。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是很美的一把剑,与银带给人的气质非常相似。 第17章 废柴的锻炼(4) 银轻轻抚过手上那把剑,「这把剑是我成年的时候,皇室赠与我的配剑。」说着,他将剑反过来,露出刻在剑柄底下的「银」字。 「这上方刻的银,正是我的名字。这种专属自己的配剑不只我有,冥在成年的那天,也拿到属于他的配剑。」 秋岚微微举起手,「那个......在冥介绍他的剑之前,可以先让我问个问题吗?你的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看你身上明明没有刀鞘啊?难道是我一个月前穿越来的时候,眼睛进水了不成?!」他惊愕地看着凭空生出一把剑的银。 银伸出手,将手上的银色手镯递给秋岚看,「那是因为我把剑放在空间镯里了。」 秋岚仔细端详银手上的手镯。在他观察的时候,面前的银则解释起来:「这看上去是饰品的手镯,其实是非常方便的魔法道具:『空间镯』。这条手镯不只我有,就连冥也有。」 「这我知道。跟你们相处的这一个月来,看你们几乎随身配戴着,我还以为这是对你们具有特别意义的手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一条纯银的手镯。手镯没有其他多余的雕刻及装饰,只有正中央镶嵌着一颗水蓝色的宝石。宝石的色泽璀璨夺目,让秋岚欣赏得有些入迷。 「这条手镯中间镶嵌的宝石并非装饰,而是用来收纳物品。之所以做成手镯的形式,是为了我们使用者的方便。若是想要拿取手镯内放置的物品,只要将手触上宝石,并在脑内想着物品的模样,便能够将该物品取出。」银收回手,费里斯则在此刻递给秋岚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镯。 不给秋岚任何开口的机会,费里斯抢先一步道:「最近看你来我这训练,都背着背包,你不累我看了都累,所以这空间镯你就收下吧,当作是我给你的毕业礼物。虽然以后我大概也没机会看到了,哈哈。」费里斯的笑容染上一丝苦涩。 秋岚怔然地看着费里斯。良久,才缓缓提出内心的问题。 「为什么会说之后也没机会看到了?」他不解。 费里斯粗暴中带点温柔地揉揉秋岚的头颅,「问这什么蠢问题。明天你们就要朝魔王城前进,讨伐完魔王......你应该会选择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吧?你在那个世界,还有属于你的家人及友人,你的家、你真正的归属也在那里,所以当然没机会见到啰。」他宠溺地看着面前这位与他相处一个月的小徒弟。 秋岚倏地呆滞在原地。 是的,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一个月来过得太过忙碌、太充实,让他一时之间忘却自己并非诺玛勒那的居民,而是地球穿越来的「过客」。 不过他在那个世界真的有家、有属于他的亲朋好友吗? 真的有他真正的归属吗? 「呵呵,这么说也是呢。那我就怀着感恩的心,收下老师您的礼物了。」 秋岚没有深入去思索自己内心的疑问,只是以笑容来掩饰一切,并收下费里斯赠与他的最后的礼物。 将费里斯赠送自己的空间镯佩戴上后,秋岚便看向凌冥。「对了,你不把你的配剑也拿出来秀一下吗?」 凌冥轻哼声,「你这家伙还记得我的剑啊,我以为你完全忘记了呢。」虽然一副不情愿,但他仍旧将手移至空间镯上的宝石。 霎时,凌冥的手上乍现一把剑。 那把剑从剑柄到剑身以黑色为基底,不过从剑身到剑环的部分,有一条赤色的直线点缀着那把几近全黑的剑,剑环的部分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给秋岚时间端详完后,凌冥也将剑给反过来。 果不其然,剑柄底下刻印着「冥」字。 「既然我们两人的剑都让你看过了,你也差不多该把你那把剑拔出鞘来让我们端详端详了吧。」纵然凌冥佯装豪不在意的模样,但在场其他三人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自然看得出来他其实非常期待。 秋岚将剑拔出刀鞘后,饶是他自己也不禁双眼一亮。 他手上这把剑,以蓝色为基底铸造而成。剑柄漆黑,剑身则是具有渐层的蓝色。邻近剑尖的剑身是湛蓝色,邻近剑柄的剑身则是浅蓝色,剑身的中间则是颜色不一却具有渐层的蓝色。剑环处镶嵌一颗午夜蓝的宝石。那宝石仿佛锁住整个夜空的颜色,流光溢彩的模样令人无法移开视线。整体看上去,这把剑给人一种冰剑的感觉。 将剑给反过来,映入眼底的是自己名字内带有的字:岚。 「这把剑配给我,不会太暴殄天物吗?」他只是个习武一个月的人,看上去这么高级的剑,让他使用真的没关系吗? 对这把剑而言,是不是太过可惜了? 费里斯唇角上扬,「你这孩子也太看不起你自己了。虽然你才习武一个月,功夫比起兔崽子及银来说,都相差许多,但你毕竟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居民,对一个外族人而言,你能在一个月内学习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银赞同地颔首,「没错。这一个月来,我与冥都陪在岚你身边,你的努力是我们亲眼所见、无庸置疑的。在费里斯团长这一个月的魔鬼训练下,你一个『苦』字也没有喊,更没有自暴自弃地说要放弃诸如此类的话,如此一来,我们都非常肯定你的能力。」 凌冥跟着点点头,「没错没错!虽然这一个月来,你这家伙的个性越来越欠揍,但身手却是越来越强了,这点我不得不佩服你这小子。想当年我跟这老头训练时,可是有好几次都苦到想要就这么放弃成为勇者了。」忆起往事,他的神情流露出怀念及感慨。 银展露出一抹温和的神情,「所以这把剑的主人是你,对它而言绝对不是一种浪费,甚至也不是屈辱,更没有暴殄天物这个说法。它能有个这么勤奋、努力的主人,绝对是它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们说得没错。我也认可你这一个月以来的努力了。对于你这一个月的表现,我非常满意,你的精神无可挑剔——我的弟子。」经常带着豪放笑靥的费里斯,难得挂着柔和的笑意,深深地凝视秋岚。 三人这些话,不禁让秋岚回想起这一个月来他的训练内容。 从一开始的体能训练至拔刀出鞘,接着是如何不露出破绽地站着,然后是正确的持剑姿势......这些都是他从没想过的基本训练。 体能训练很正常,但秋岚没想过拔刀出鞘也是一门学问。原本以为只要将剑拔出鞘就行,但费里斯告诉他,若是剑出鞘出得好,可以带出剑气,增强攻击力。 秋岚也没想过,不露出破绽站着也是必学知识。原本他认为,站着不就是站着吗?有什么好训练的?但费里斯告诉他,若是站得不适当,被偷袭时会无法迅速反应。即便快速反应过来,身体也可能跟不上脑袋的节奏,到时候只会让自己的肌肉受伤。 持剑姿势秋岚起初也不懂为何要学。反正不就是拿剑站着吗?顶多就是将上一堂课所学的防卫站姿套用进来不就得了?何必特地学持剑姿势呢?但费里斯告诉他,若是持剑姿势错误,敌人攻击时,很有可能无法及时反应,甚至攻击也无法达到最大的成效。 原本以为不需要学习的知识,都在费里斯的讲解下,成为必学的知识。 当这些基础学问学习完后,便是进阶的姿势指导,最后是实战课程。 在最后一个礼拜的实战课程上,秋岚分别和银及凌冥、费里斯一对一交手。第一天他完全败仗,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瞬间便被打趴在地。 第二天时,秋岚总算有点进步,能够分别躲过三人一人一招,但也就仅仅一招,眨眼间便落得与第一天同样的下场。 第三天,秋岚已经能够躲过一人五招左右的攻击了。同时还能思考该如何还击,但也仅止于在脑内思考,因为他还来不及出招,便趴在地上思考人生。 第四天时,秋岚 总算有余地还击。虽然他的攻击都被游刃有余地闪过,但至少他在闪避攻击之余,还有余力反击,这是好现象。 就这样,随着日子的流逝,秋岚的进步越来越大,可以说他的进步速度非常突飞猛进。就连指导他的费里斯也感到讶异,他没想到秋岚的学习天赋这么高。 但有谁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秋岚总独自一人提起这一个月随身携带在身上的木剑练习? 有谁知道,这一个月来,他握剑握到手上都长茧了,肩膀也酸得一抬起就疼痛不已,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有喊过一声苦。 你问他没有喊苦的原因? 那是因为是秋岚自己答允下来,要帮助巴娜缇的人类讨伐魔王。 他一向言出必行。既然自己已经应允下来,那便不能半途而废。绝不能因为自己,让银及凌冥挞伐魔王一事失败。 自己这一个月的劳累在得到三人的称赞后,瞬间烟消云散。 秋岚眼眶泛泪,绽出一抹灿烂无比的笑靥。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认可了我。 认可了秋岚这个人。 第18章 蛰伏的危险(1) 当三人正式朝魔王塔动身时,已经是翌日下午两三点的事了。 结束秋岚为期一个月的训练,并纷纷向自己的亲朋好友道别完,将旅途上会用着的行囊收纳于空间镯后,三人才正式启程。 在巴娜缇长大的银与凌冥两人,负责带领秋岚离开巴娜缇的市中心,朝人类与魔族的分界线前进。 两人虽然是诺玛勒那的居民,但除了巴娜缇以外的地方,两人还未曾去过,因此他们离开前,费里斯将皇室高官们交给他的地图,转交给。 三人出发没多久,西大陆魔族领地——帕依洛。 「魔王大人,蛰伏在人类的眼线有最新消息要回报给您。」一名头上长着双角的魔族男性恭敬地半跪在地面上,向整个魔族地位最大的少年禀报道。 少年一头漆黑的发丝被扎成一束马尾,垂在腰际。原先埋首于公文的他,早在方才听见敲门声便停下批阅文件的举动。他只手拖着腮帮子,血色的红眸睨了眼底下的那名魔族男子,「让他进来。」 「是的。」应声后,他立刻站起身来,分秒也不敢耽误,匆匆忙忙地奔向门外。 没多久,另一名魔族男子从门口处走了进来。 当眼底浮现他们追随的魔王的身影,他迅即半跪下来,「见过魔王大人。」 魔王——沙尔.莫伊拉撩了撩垂在身后的马尾,淡漠地开口道:「有什么消息要禀报,就尽快说吧。」 「是的。根据属下蛰伏在人类眼线传来的消息,第三名勇者已经显现,勇者一行三人在不久前离开巴娜缇市中心的城市,目前正在前往此地的途中。」 得知这情报,沙尔平淡无波的赤色瞳眸总算漾起涟漪。 他的右手随着烦躁的心情,在办公桌上敲起了节奏。 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情绪上的动摇,他将视线投向办公桌上的文件。 是吗......那家伙总算启程,朝自己所在的这座城前进了吗? 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呢?他也不知道。 许久未见那名昔日友人,他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他一方面抱着期待。期待对方是来向他解释当年的事。 另一方面却不禁感到惧怕。惧怕他所重视的对方,是来前取他性命,而非说明当年的情况。 益发心烦的沙尔摆了摆手,「知道了。退下吧。」 男子轻轻点头,「是。」便离开这间除了沙尔以外,还有另一名男子存在的房间。 「您不打算派人阻挡那三名勇者吗?」 终于,待在房内始终噤口不语的那名男子开口了。 「不用。他们几个不足为惧的勇者既然想来挑战我,我何乐不为?再说,我身为万人之上的魔王,何惧之有?是吧?阿米?」沙尔如火焰般炽烈的红瞳淡淡地瞟了眼窗外的景致,心神却飘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最终,你果然决定以勇者的身分来讨伐我吗? 在自己尚未发觉的情况下,他的嘴角弯成一抹自嘲的弧度。 被称为阿米——米特迪森.斯塔洛的魔族青年有一头茶色的发丝,好看的面孔有一双棕色瞳眸。打从沙尔幼时,便被安排在沙尔身旁的管家。虽是管家,但他的年龄也仅比沙尔大上九岁。即便如此,他的能力却相当出色,是名无可挑剔的管家。 被点到的米特迪森微微欠身,「您说的是。」然而,他的内心却并非如此认为。 既然沙尔因为心软而不敢有所作为,那就让我替您动手吧。 相信前不久催化魔化的诅咒,已经散布到那些村落周遭了吧...... 估算一下时间,那些诅咒也差不多该因催化而起效果了。 虽然沙尔早在两年前便向整个巴娜缇施施加咒,但那种程度远远不够对那些人类造成伤害。因此米特迪森在最近特地施加一层 魔咒,使那诅咒的效用变得更为强烈。 若是情报无误,那三名勇者已出发上路,那他们在前往魔王城的中途,必定会经过诅咒最为强烈的边远村落。如此一来,只怕他们凶多吉少。 沙尔您只要站在顶端就好。下层的肮脏事,就由我来替您解决。 您只要继续维持您双手的纯白无瑕即可。这些会弄脏双手的龌龊之事,就让我来处理吧。 前往魔往城的路途,秋岚开始深入探询魔族与人类之间的历史。 「呐、呐,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们非打败魔王不可?说到底,魔王至今似乎未对巴娜堤发动攻击啊?若是魔王当真要攻打人类,我想人类应该活不到现在吧?」秋岚右手抵着下颚,不解地提问。 虽然两人曾向他叙述过人类与魔族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但身为一个异世界的旁观者,他认为魔王似乎没什么值得勇者挞伐的地方。 至少他在巴娜缇生活的这一个月来非常安稳,全然没有会被魔王攻打的预兆。他也没看见任何一个魔族来攻击人类,抑或是像小说内邪恶的魔王主动派兵攻打人类。 没有,什么都没有。 当然,秋岚也知道,有可能是因为这一个月来,自己几乎闭关在骑士团内进行特训,因此对于外界的事情全然无从得知。 为了避免自己消息不灵通造成误会,他才特意询问两人。 凌冥双手抱胸,否认秋岚的话,「嗯......你番话说正确也不是,说错误也不是。虽然魔王那家伙的确没有派兵攻打巴娜缇,但他却对整个巴娜缇施加诅咒。」 「啊......」秋岚这才忆起,一个月他穿越至诺玛勒那的当天,两人便向他提及有关诅咒对整个巴娜缇造成的影响有多么严重。 银啼笑皆非地望着秋岚,「看你这反应,你应该是回忆起一个月前我们向你说过,关于诅咒对巴娜缇造成什么影响没错吧?」 秋岚略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明明两人早在一个月前便向自己说过了,然而他却因忙碌而忘却。 凌冥则在一旁幽幽地插嘴:「可能你这家伙那时刚穿越到异世界,没有心思留意明镜湖,才没注意到。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见明镜湖上方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黑雾。」 说起明镜湖,秋岚确实没什么印象。唯一印象深刻的画面,便是当时透过凌冥的记忆,看见的那片美丽湖泊。 回忆起穿越至诺玛勒那的那天,秋岚只记得明镜湖周遭的花草树木,却唯独没有对明镜湖的印象。 第19章 蛰伏的危险(2) 「所以魔王虽然没有发动会造成大规模死伤的战争,但对巴娜缇施加诅咒,使巴娜缇的命脉失去效用,这对我们而言便是极大的损失。」银头疼地叹口气,揉揉稍微发疼的额际。 凌冥的神色则逐渐转为阴郁,「况且那是因为巴娜缇的市中心与帕依洛有段距离,因此诅咒造成的影响没有太大,而你这一个月又一直待在市中心,所以才不知道诅咒的严重性。你若是亲眼目睹邻近帕依洛边远村落的景象,便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意思是说......诅咒对边远村落造成很大的影响啰?」秋岚自然从凌冥这番话听出了端倪。 凌冥没有回应,银则轻轻点头,证明秋岚的推论没错。 「诅咒对市中心的人民没有什么影响,至多便是明镜湖的效用。但邻近帕依洛的边远村落可就不同了。那些村落的居民精神益发颓废,惰性持续加重,负面情绪逐日增加......到最后,每个人的脾气变得暴躁易怒。」想到那些村落未来的情景,银一脸沉痛。 「诅咒确实使巴娜缇早成很大的改变......但我不懂,若是魔王,肯定有更多更有效率解决人类的方法吧?为何这么多方法他不用,偏偏选择一个最没危害性,驱动时间最久的呢?」秋岚思忖着。 银的神情闪过瞬间的复杂,随后便又隐没。 不擅长动脑思考的凌冥揉乱自己那头火红发丝,「这么复杂的问题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毕竟我们也不是自愿成为勇者,只是因为适合成为勇者,所以八岁便被以打败魔王为目的来培训。年幼就成为勇者的我们,自然不会去询问原因,而是一味地遵从那些高官们的指示。」 「我想,我们大概是为了了结人类与魔族之间的历史,所以才逼不得已要去挞伐魔王。当然,这只是『形式上』的说词及作法。到时候我们不一定是讨伐魔王,若是情况允许,魔族那边也成功谈妥,那么极有可能是签订和平条约。」 说完,银又苦恼地蹙眉,「不过我们三人只是负责讨伐魔王的勇者,并没有资格进行签约,所以这可能性也不大......除非那些高官们同意。」 「不过大概不可能吧。人类这么怨恨魔族,魔族也这么不满人类,怎么可能同意两方签约。」凌冥嗤笑了声,耸耸肩。 「另外,即便魔王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的邪恶之事,我们也必须前往魔王城,请他解除那些偏远村落的诅咒。再怎么说,那些村落的人民是巴娜缇的一份子,我们不能坐视不管。」银坚决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况且,除了这些理由以外,他还有一个无论出于何种情况,都必须前往魔王城,见魔王一面的理由。 「我明白了。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自然也会随你们一同去。之所以询问这些问题,只是好奇魔王究竟做过什么事罢了,并没有试图打消你们讨伐魔王的念头。毕竟你们身为巴娜缇的勇者,义务就是打败魔王。」怕两人误会自己问这些问题的目的,秋岚补充解释。 即便他只是异世界的过客也看得出,对银及凌冥而言,讨伐魔王已是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 毕竟就如凌冥所说。打从他们幼时便被灌输「打败魔王」这念头来教导,如此一来,秋岚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在短时间内改变两人的想法。更甚,他只是一名异世界人,对这个世界的种种,他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些什么。 当然,比起杀死魔王这种只会激怒魔族人的行为,他更希望双方能够签订和平条约,如此一来对双方种族都有好无坏。 否则即便打败了魔王,只怕魔族与人类免不了全面开战这结果。 「放心,我们知道岚你只是想了解。你想知道,我们自然会一一替你解释,消除你的疑惑。现在的你也是我们勇者的一份子,这些事你自然有知道的权利。」银眯起双眸,朝秋岚笑了笑,抹去后者多余的 担心。 然而没多久,银便敛起脸上的笑意,继续谈论正事:「在我们前往魔王城的旅途中,那些偏远村庄是必经之路,到时你就能亲眼看看那些村落,究竟是怎样的生活模式。」 宛如想到什么令人不愉快的画面,银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就连凌冥也稍微垮下神情。 「唉......若不是无论如何都会经过那些村落,我还真想绕道而行。本大爷完全不想经过那些令人感到烦躁的村落啊......」凌冥咋舌,烦闷地抓了抓头发。 「这么一说,你们两人曾目睹过那些村落的居民啰?」两人这种反应令秋岚如此认为。 银的回应证明秋岚的推测无误。 「是的。起初诅咒散播之时,那些高官们便指派我与冥前往那些村落察看人民的状况。当时的我们一抵达那些村落,便感受到人民之间的躁动及不安。上前搭话,得到的不是友善回应,而是狰狞着一张脸,试图驱赶我们离开的反应。无论哪个村落,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反应。」 凌冥忆起那时的情况,头疼地吁口气:「那时我和银这家伙,还尝试透过教堂的贝姊她们来驱散村民们身上的诅咒。无奈,那些村民身上的诅咒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前往村落净化村民的贝姊她们,甚至被脾气不稳的暴动村民所伤。」他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双瞳中带着几丝自责。 银轻拍凌冥的肩,「冥,不要自责。贝姊也说了,她那时受的只是小伤,何况这也不是你的错。」 秋岚则困惑地询问:「那么为什么会没有起作用?」 说到此,银的神情浮现出疲惫,「因为贝姊她们告诉我们,那些居民身上的诅咒,只能透过施咒者本身解除,无法藉由外力来消除。除此之外,仅剩下杀掉施咒者,才能够解除诅咒。」 「原来如此。」秋岚这才明白,为何两人的脸色会如此难看。 「所以我才说不论如何,魔王城我们势必要前往一趟。」银的决心,无论是秋岚抑或是凌冥都深切地感受到了。 不过只有银自己知道,他之所以去找魔王的主要原因,并不是为了让那些居民解脱,而是...... 第20章 蛰伏的危险(3) 当三人正式离开巴娜缇主城城门,向着郊外前进时,凌冥像是想到什么似地,恶趣味地弯起嘴角。 「对了,岚你知道,一旦离开主城城门后,就得万分小心吗?」 秋岚行走的脚步一顿,追问:「为什么?」 凌冥还来不及解答,秋岚便开启他的自说自话模式:「难、难道是因为野外会有觊觎我美色的人吗?天啊,这样凌冥你可要负起责任好好保护我!」 「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存在!你这家伙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性别是男的啊!谁要觊觎你一个男人的美色!而且为什么是我来保护你啊!」凌冥登时忘却自己正准备解答的下文,恶狠狠地瞪向护住胸前的秋岚。 「因为你是我们这群人之中最安全的啊!你不说话的话大概还有几分吸引力,但你一开口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要是真有贪图我美色之人,请你记得开启你的嘴炮模式!」秋岚正经八百地向凌冥解释。 凌冥气炸了。 「你是白痴吗!就跟你说不会有那种人出现了!而且我们之中开口就没形象的人分明是你!怎么可能会是我!我会说危险是因为,野外会有咬人的魔兽出没!」说着,他龇牙咧嘴,作势扑上秋岚。 面对凌冥难得孩子气的模样,已与他相处一个月的秋岚无动于衷,只是淡然地看着凌冥。 银也平淡地看向姿势满分的凌冥。 我们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了起来,凌冥感到有些尴尬。 得到这种无趣的反应,他摸摸鼻子,一脸自讨没趣,「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不可爱啊,简直就像在跟两个老人玩一样,真是时代的鸿沟。」他收回自己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别过头,有些赌气。 秋岚好笑地瞅着凌冥,「要说时代的鸿沟,我比你们两个都要年轻好吧。若是一个月前,我可能还会因为跟你不熟,被你这举动吓到。但如今我们三个已经相处一个月,也渐渐摸清你们的个性了,怎么可能会被你这么简单的把戏吓到。」这种一点都不吓人的程度,哪怕他想被吓到也难。 不过...... 「冥说的是真的吗?」仿佛认为凌冥那种带有恶作剧的口吻不可信,秋岚特地征询较为可靠的银。 银先前的笑意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严肃。 「关于这点,冥说的是真的。魔王下的诅咒,连带影响村落附近的野兽,使那一带的野兽逐渐魔化。最近经常听闻那一带的野兽不少都魔化成魔兽,见人便咬,兽性凶猛。」 闻言,一个疑问在秋岚的心底萌生。 「按照银你这么说,野兽与魔兽是两种不同的物种啰?」 「答案已经这么明显了,动动你那生锈的脑袋好吧!难道你的脑袋只装一堆莫名其妙的言语吗!魔兽虽是由野兽魔化而成,但两者是完全不同的物种。」凌冥没好气地吐槽秋岚一大段后,才正经地回答他的问题。 「魔化指的便是被魔族的『诅咒』感染,最终成为失去理智的物种。」窥见秋岚脸上的不安,银安抚地笑了笑,「不过放心,由于人类百年以前与魔族生活长期在一起,因此自然而然,我们这些后代人身上也就有免疫力,无须担心魔化的问题。」 「这样那些偏远村落的反应该怎么解释?」秋岚皱眉。 「偏远村落不同。一来,他们离魔族领土比较近,因此诅咒效用比较大,即便他们身上有免疫力,仍旧无可幸免。二来是因为他们的祖先从前便远离人群、远离魔族,独自生存在边远村落,因此身上自然没有足够的抵抗力。」银分析了起来。 「而我们不同。我们的祖先长期与魔族生活在一起,因此我们身上有足够的抵抗力。即便我们到时经过那些村落,也无须担心被魔王的诅咒感染。」 得到令自己安心下来的答案后,秋岚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 难不成我刚刚的担忧很明显吗?」 银还来不及回应,凌冥便嗤笑了声,「超级明显。简直就像白痴一样,想感受不到都难。」 不过秋岚再度想到关键问题,因此放下的心二度悬了起来。 「银你说你们因为祖先长期与魔族处在一起,因此有免疫力......但我是从异世界来的,这样还会有免疫力吗?」秋岚这问题一脱口,本来万分笃定的银及凌冥登时沉默下来。 良久,银语气沉重地开口:「这我也无法保证......」 凌冥则将戴在脖颈上的坠链拔了下来,并单手递给秋岚,「喏,这条坠链就先暂时借给你。」他的视线没有与秋岚对上,而是瞥向其他地方。 「这是?」秋岚没有马上接过凌冥手上的坠链,但原因并非因为怀疑这条坠链有什么副作用,而是认为这是对方极为重要的东西。 打从认识凌冥后,除了他手上的空间镯外,这条坠链也是他几乎不离身挂在身上的饰品。 凌冥有些催促地动了动那只握有坠链的手,「这是贝姊她们之前在我刚被她们收留时,送给我的见面礼。」 「见面礼?这样岂不就是你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收。」秋岚慎重地拒绝凌冥的好意,而后窃笑地看向后者,「这坠链对你而言如此重要,你居然还愿意借给我......难道你爱上我了吗?」 凌冥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他叹口气,脸上仿佛写着「你是白痴吗」。 「你这家伙是不是大脑不好使?我说的不是送你,而是『暂时』借你。至于为什么借你,那是因为这条项链能够驱散魔族的『诅咒』,也就是说,能够防止魔化。」 「这样这条项链你更应该自己留着啊!」 凌冥嘴角抽搐,脸上那注视笨蛋的目光更加明显了。银则无奈地苦笑起来。 两人这反应,不禁让秋岚困惑起来。 他有说错什么吗? 仿佛窥见秋岚脸上那显而易见的疑惑神情,银体贴地说明:「岚你忘记方才我说的话了吗?我跟冥是巴娜缇的本土居民,祖先长期与魔族处在一起,身体有了对魔族『诅咒』的抗性,根本不需要担心魔化。所以这条项链对冥来说,自然起不了作用。他之所以一直戴在身上,纯粹是因为这条坠链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我懂了。所以冥才要将这拥有驱散诅咒效用的项链借给我,让我避免被魔化,是吧?」 凌冥斜睨了秋岚一眼,「你才知道......还不快拿去。」 秋岚接过凌冥拿在手上许久的项链,郑重地允诺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这条项链的,谢谢你。」 凌冥别扭地扭开头,「咳、咳咳,我才不是因为担心你这家伙!我是认为你要是魔化后会很麻烦才借给你的!况且我们都是勇者,要是传出其中一名勇者被魔化,这可是非常有损我们勇者的名声!你可不要会错意了!」 望着这样的凌冥,银及秋岚对看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或许,这才是所谓的朋友吧。 不只能够分享喜悦,也能够一起承担悲伤。 第21章 蛰伏的危险(4) 在心中感叹完后,秋岚将话题带回:「那么该如何判断魔兽与一般野兽的差别?也有本就生性凶猛的野兽,因此只靠你们这些话,很难判断何种为野兽,何种为魔兽。」 凌冥咧嘴一笑,伸出手来制止正打算开口说明的银,意思就是让他来解释即可。 「哼哼,连这种简单的知识都不知道,还要本大爷来替你解释,果然笨蛋到底就是笨蛋啊。」 面对凌冥无伤大雅的嘲讽,秋岚戏谑地咕哝了句:「你怕不是忘记我是穿越来的哦。」 虽然如此回应凌冥的话,但秋岚知道前者的个性即是如此,并没有恶意,因此对于凌冥方才那番话,他毫不介意。 即便听见秋岚的吐槽,凌冥也只是轻哼了声,「魔兽拥有一双腥红的双眼,这是它们嗜血的象征。一般野兽的瞳孔则是正常应有的颜色,总之绝不会有赤色眼眸的野兽。因此从瞳色来判断,是最快的辨别方式。」 「那么被魔兽咬伤,和被野兽咬伤有什么区别吗?」 「不要问废话好吗?」凌冥翻了个白眼,「若是没有,你以为我们为何还要这么严肃地告诫你?而且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大了好吗!」 银替凌冥将话接了下去:「被野兽咬伤顶多就是皮肉伤,那种伤口可以透过我和冥的治愈魔法愈合。即便是非常严重的伤口,也能透过贝姊她们一齐使用深度治愈法术来疗伤。」 秋岚略感讶异。没想到在诺玛勒那这种医疗设备远不及于地球的世界,即便被体型庞大的野兽咬到重伤,也有如此方便的治愈方式,甚至远远胜过地球的治疗成效。 「但若是被魔兽魔化的獠牙咬伤,饶是我与冥的治愈魔法,甚至是贝姊她们的深度愈合法术,也无法愈合伤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口溃烂,结果只怕会是截肢。不,这还只是较好的结果。情况严重的话,有可能会丧命。」 「只有被咬伤时才会有这样的结果,被抓伤的话不会有这种问题。当然,还是要尽量避免受伤。」凌冥做出总结:「反正一旦遇上魔兽,杀了它才是一劳永逸的作法。」 「魔兽有什么弱点吗?」秋岚沉吟。 一个月前的他,或许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在经过这一个月的训练后,他虽然无法保证能够单独将魔兽杀死,但至少或多或少绝对能伤到对方。 「记得我跟冥曾经拿出我们的配剑给你看过吗?」 「记得。不过当下忘了问,其实我有个问题......只要是剑都有剑鞘吧?你们虽然将剑收在剑鞘没错,但为何剑鞘不是挂在身上,而是收纳在空间镯内呢?」 按照常理,剑几乎都是收纳在剑鞘内,并挂在使用者身上,如此一来才方便抽剑。因此秋岚还记得见到两人将剑从空间镯内取出的当下,他的心情有多么震惊。 虽然在银及凌冥昨日的建议下,秋岚也将剑收纳在空间镯内,但他仍旧感到百般不解。 「那是我跟冥讨论出的结果。直接将剑收纳在剑鞘,并配戴在身上,岂不是间接告诉敌人自己有什么武器吗?既然如此,干脆将武器隐藏起来,让敌人无法推测自己的底细。」 「况且我们两人对自己配剑的熟悉度及契合度非常高,几乎触碰上空间镯的刹那,剑便会出现在我们手中,完全不用担心来不及拿武器的问题。」凌冥自豪地笑了笑。 「除了剑以外,我与冥也能使用魔法攻击魔兽。只是魔兽因诅咒的关系,身上染有些许魔力,因此法系攻击对魔兽而言功效并不大,不过起些骚扰功用还是没问题的。若是岚你单独遇上的话——」银的话还未说完,与他们有段距离的草丛猛地 传来一阵骚动。 训练有素的凌冥及银毫不迟疑地将手碰上空间镯,下一秒,两人的配剑在眨眼间乍现于他们的手上。 武器在手,他们便在无声之间,做出第二件极具默契的事:二话不说地护在秋岚 身前。 见状,秋岚哑笑:「两位,我已不是一个月前什么都不会、需要人保护的弱者了。现在的我有自保的能力,不用这么护着我的。」 话虽如此,但对两人在无意间做出的举动,秋岚感到万分窝心。 即使是下意识,他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安危。 不过不得不说,即便秋岚训练整整一个月,也仅仅是临时抱佛脚的程度。相较于银及凌冥两人,他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方才只不过是风吹草动,银和凌冥便直接召唤出武器。秋岚则在见到两人如此警戒的模样,才警觉周遭或许埋伏着危险。 秋岚苦涩地勾起嘴角,手与两人不久前一样,移至空间镯上,召唤出自己收纳在里面的剑。 霎时,一把色泽如冰一般的湛蓝色长剑,出现在秋岚手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渐层的湛蓝色长剑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放弃。 向前走几步,秋岚并肩站在两名伙伴的身旁,「既然现在的我有战斗能力,那自然不可能呆呆站在你们身后,看着你们战斗的背影。我要站在你们身旁,和你们并肩作战。」他将视线专注地移至前方的草丛堆,「相信你们应该不会阻止我吧?」 眼见秋岚都摆好架式,银知道即便他不同意,对方必定也不会理会。况且同样身为勇者,秋岚势必要经历几场战斗,来提升自己的能力,因此银不打算阻止对方。 撇除秋岚在骑士团与他及凌冥、费里斯的实战训练,严格来说,这算是他的第一场战斗。 「当然不会。不过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银淡淡地笑着,视线却始终没有移开那簇草丛。 凌冥则露出一抹带有战意的笑容,「本大爷也不会阻止你。让我看看这一个月的训练,究竟有没有在你身上起到作用吧。」 得到两人如此答覆,被信任的愉悦涌上秋岚的心头。 这是不是代表自己的努力,已经得到他们对自己的认同了呢? 第22章 蛰伏的危险(5) 几人的戒备姿态维持没多久,一道男子惊慌的求救声便划破这道寂静。 「救、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伴随呼救声出现的是一名男子的身影。 不给三人困惑的时间,他们便看见于男子身后紧追不放的三头身形魁梧的熊。 当秋岚按照凌冥说的判别方式打量眼前这三头熊后,赫然发现,这三头熊没有一头是野兽,它们三头全都是被魔化的魔兽。 它们狰狞面孔上的双眸,都被浓厚的血色给覆盖。晶莹的唾液不停从那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内流出。 被魔兽穷追不舍的男子在穿越草丛后,看见持剑的银等人,仿若溺水之人看见浮木一般,二话不说冲上前,躲在三人背后瑟瑟发抖。 若是一般人被男子做出这种行为,肯定会非常气愤。毕竟他们与男子素未谋面,对方又正被三头魔兽追赶,再怎么说也不该为求保身,二话不说便直接躲到人家背后来。此举无疑是将危险推到别人身上,让其他人去当他的挡箭牌。 但三人并没有因此感到愤怒。他们的身分不是普通人、不是一般居民,而是为了保护人类而被选出的勇者。 若说他们没有能够与之匹敌的能力也就罢了。既然他们三人有足够打败魔兽的能力,便不能站在一旁见死不救,否则有辱他们勇者之名,甚至是愧对自己的良心。 那三头原先紧咬男子不放的魔兽,看见阻挡在男子面前的银等人后,仿佛感受到危机,没有鲁莽地冲上前,而是徘徊在原地,不停威吓地低吼着。 而那名男子即便逃跑得气喘吁吁,仍旧不忘开口解释现况。 「三、三位既然手持剑,肯定是习武之人吧!那么拜、拜托你们高抬贵手,帮帮我!我是居住在偏远村落的居民。出门采集药草,谁知道就这么不幸,遇上以嗜血出名的魔兽!」男子一面喘着,一面以悲愤的神情看向那三头魔兽。 偏远村落。 听闻这不久前才从银口中出现的词,一个想法从秋岚的脑内闪过。他试图抓住那闪瞬即逝的想法,无奈,却始终回想不起来方才究竟想到什么。 不同于秋岚烦躁的心情,银没有回头看向那名男子,只是以他那总在关键时刻,让人感到心安的语气安抚对方。 「放心。身为勇者,我们三人有义务保护您,所以您安心躲在我们背后即可。」说完平定人心的话后,银向身旁的凌冥及秋岚使了个眼色。 即便银没有开口,他们两人仍旧在无声之中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秋岚望着那三头魔兽,首次在两人面前展露阴狠的微笑,「就算银你不打算帮忙,这局我也管定了。看到这三头魔兽在外徘徊,我怎么可能放它们出去危害别人呢!万一它们咬伤其他可爱的女性那可怎么办!为了保护所有可爱的妹子们,我一定要杜绝后患!」 凌冥则挂着他那一贯的痞笑,「银你这家伙尽管上就是,你的背后就交给我来顾。区区三头魔兽根本算不了什么!虽然我的强项是魔法,很难对魔兽造成剧烈的伤害,但和我一同长大的你绝对知道,本大爷我的剑法也绝对不差!再说,我也能够吟诵魔法扰乱那些魔兽的攻击节奏。」 从头到尾没听见自己出现的秋岚,以手肘撞了撞凌冥的肩,「你是不是忘记我的存在了啊喂!」 凌冥「哦」了声,仿佛此刻才发现秋岚的存在。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抱歉抱歉喔,我忘记你这家伙的存在了。不过你究竟派不派得上用场,那也要看待会的战况啰。」 银莞尔。他就知道,他的伙伴果然是最可靠的。 深深地凝望站在自己身旁的两位同伴后,银重新将视野放回面前的三头魔兽。只见他的目光不再有平时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战意,以及平时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凛冽。 「既然如此那就上吧。速战速决。别忘了我们还要朝魔王 城迈进。」语落的瞬间,原地已不见银的踪影,只因他已发动第一波攻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逼向三头魔兽的其中一头。 感受到危机的逼近,三头魔兽不再驻足于原地。它们纷纷一声大吼,而后离开原地,采取各自的行动。 躲在三人身后的男子,见护在身前的强大战力准备逐一离开,连忙躲到远处的树木后方,战战兢兢地观望着战局。 他当然也想过趁此刻大混战时逃离这里,回到自己的村庄,但他怕。 他怕即便这三只魔兽已有银他们替他对付,但万一这三人都失败了呢?其次,即便现在他先一步逃跑,难保他会在不久后的待会遇上另一批魔兽也不一定。 不知道为何,近期村落附近总有一堆魔兽。相较以前的数量,近来的数量又增加了。 况且依他们方才的说词,他们应该是勇者没错。倘若他们是勇者,他就有必须尽到的责任。因此胆小如他,才会选择继续留在原地,而非落荒而逃。 战场上,其中一头魔兽毫不犹豫地踩踏着四肢,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冲向率先朝它们发动攻击的银。 凌冥吹了个响哨,「看好啦。这是你来到这诺玛勒那后,第一次参与真正的战斗吧。战斗可是......很刺激的!」语毕,他也跟上银的脚步,毫不迟疑地投入战场内。 银紧握手中那把与他名字极为相符的银剑,以快速且凌厉的招式,直逼那头发动攻击的魔兽。 其他两只魔兽见状,加上那只被银锁定的魔兽,便以银为中心,呈现三角形的方式将他给包围在其中。 阵型摆好后,两头魔兽纷纷抬起前爪,准备朝正中央的银挥下。 秋岚惊恐地唤了声:「银!小心!」提醒完对方,他持着那把冰蓝色的长剑,冲上前,挥开其中一只魔兽的前爪。那头魔兽的前爪因秋岚这一攻击,瞬间喷溅出艳红的血液。 眼见另一只魔兽的攻击准备招呼在无暇反应的银身上,凌冥及时吟诵一招草系魔法。下一瞬,不少木根从地底生长出来,缠绕住那头魔兽的四肢,成功打断它的攻击。 虽然魔法无法对魔兽造成剧烈的伤害,但妨碍它们还是有效的。凌冥正是抓准这点,才对那头魔兽使用草系的缠绕魔法。 吟诵草系魔法阻止那头魔兽的攻击后,凌冥便握紧手中的剑,瞄准那头行动被束缚住的魔兽。 魔兽与一般鲁莽的野兽不同,相较于野兽,魔兽的观察力以及头脑要来得优秀许多。 因此,那头魔兽很快便洞悉到凌冥手上的剑瞄准的正是它。 果然,凌冥趁着那头野兽仍被树枝钳制时,持着剑,俯低身子,朝那头野兽逼近。 眼见自己的前爪即将被凌冥锋利的剑波及,那头魔兽奋力挣脱起来,终于在惊险之际,成功自那些捆绑住自己的树枝中脱离出来,并满脸愤恨地隔空朝凌冥吼叫着。 就在它甫探出爪子,准备朝凌冥发动攻势之际,一把赤色剑刃划破空气,带着势不可当的气势斩断那头魔兽才刚探出去的前爪。 原来凌冥方才与那头魔兽纠缠时,手上拿的并非皇室铸造给他的配剑,而是放置在空间镯内的其他普通刀剑,因此当魔兽避开攻击,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势,使得防御松懈之际,他便将收纳在空间镯内的配剑取出,趁着魔兽尚未察觉时,将手中的剑朝他的前爪削去。 「吼呜呜呜——!」猝不及防之下,凌冥的攻击成功,那头魔兽的前爪确实被他手上削铁如泥的剑给斩断了。 它吃痛地仰头大吼一声,那双与血液色泽相差无几的眼瞳,益发憎恨地瞪着斩断他前爪的凌冥。 没有给那头负伤的魔兽逃跑及喘气的时间,眼见它已少一只前爪,凌冥毫不迟疑,赶忙趁胜追击。 抓准它因严重挂彩无法迅速逃离这点,凌冥飞快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魔兽那流淌着怒意的 血眸,终于在此时染上名为恐惧的情绪。 第23章 蛰伏的危险(6) 即便后怕,它却没有躲避。在盛怒情绪的驱使下,它怀着玉石俱焚的心态扑上前,张大那血淋淋的大嘴,獠牙及唾液与凌冥的脸就就近在咫尺。 眼见凌冥准备被那满嘴獠牙的血盆大口咬上,他一个转身,惊险地闪避掉魔兽的攻击。不过魔兽不好对付,见凌冥躲开他嘴上的攻击,索性伸出仅存的一只爪子,来势汹汹地朝来不及站稳身子的凌冥手臂划过。 没料到在闪避之际会被魔兽的利爪攻击,被伤及的凌冥倒抽一口气,冷汗从额际缓缓流下。他皱眉咬牙,忍住不让自己的疼痛化为嗓音。 简略对自己受伤的手臂吟诵一道治愈法术,他便将注意力重新移回面前的魔兽上。 攻击得手令魔兽兴奋地嘶吼一声,先前的断爪之痛宛如只是凌冥的错觉。 若不是看见它另一支爪子真的不见踪影,甚至还流着可观的出血量,凌冥真的会以为是他的错觉。 他阴狠地勾起嘴角,抹去嘴角的血液。眼见魔兽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势,凌冥没有继续傻待在原地,而是吟咏一道咒语。 魔兽学聪明了。 打从第一次被凌冥使用草系缠绕魔法得逞后,它便将些许注意力转移至对环境的感知上。因此这次当他感受到地底下传来轻微的震动后,便警觉地跳离原地。 果然,下一秒便见与方才相同的树枝从地底下冲出。找不到目标的它们,没多久便消散在空气中。 仿佛在挑衅,魔兽朝攻击落空的凌冥兴致高昂地低吼一声。 凌冥耸耸肩,对于魔兽这声挑衅意味极重的嘶吼豪不介意。半晌,他嘴角上扬。 「白痴,那只不过是障眼法,你难道真以为同样的招数我会对你使用两遍吗。」伴随凌冥这句话,以那头魔兽为圆心,五公尺内的地面无预警地发生剧烈晃动。 魔兽瞬间惊慌失措。它在震动的地面上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块,动也不敢动。 魔兽惊恐缩在原地时,那把沾上它血液的赤红色剑刃,带着强大的剑气攻向它仅存的另一只前爪。 当它看见凌冥持剑,并将剑尖剑朝它另一只熊掌瞄准后,即便它不敢在这种极度摇晃的地面上行动,求生欲也促使它不再继续愣在原地。它摆动仅存的三只熊掌试图逃跑,却因还未适应少一只熊掌的平衡感,以及地面毫不留情的大幅度晃动,使得它本就趔趄的行动一绊。 这一绊,那头魔兽立刻向前扑倒。 凌冥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立刻给自己吟诵道风魔法加速,冲至那头魔兽身旁,趁着对方重心不稳、尝试站起身,却屡屡失败之际,斩断它另一只仅存的前爪。 本来以为会费更多劲斩断熊爪的凌冥,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眼下有更进一步攻击对方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方才激烈的摇晃,已在它失去仅存的那只爪子当下,便停歇下来。然而即便震荡已然停止,那头魔兽也失去反抗能力了。 它因两只前爪都被削掉,甚至无法稳住身躯。 因为等同于它双臂的前爪,皆被凌冥给斩断。 失去双臂的它,逐渐向后倒去。 见状,凌冥算好时机,趁那头魔兽因失去爪子,颓废、失去反抗力时,敏锐地向上一跃,将剑尖朝熊的心脏部位瞄准。 眼见那头魔兽庞大的身躯在下一秒向后倒下无法防御,正跃于半空中的凌冥俯冲而下,将剑送入那头熊的心脏。 温热且殷红的鲜血从魔兽被划开的口子迸溅而出,喷到此刻持剑压制在它上方的凌冥脸上。原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他,在此时微微扬起嘴角,似乎是因为他是三人之中最快解决敌人的人,因而感到自豪。 伸出手,凌冥抹去脸上温热的艳红,并拉了拉受伤手臂的筋骨。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俐落点,我可是已经解决掉我的份了啊。」凌冥一面露齿笑望着仍处于战场中的另 外两名伙伴,一面走到那名看上去相当无助的男子身前,在无声之中给予对方安全感。 男子在看见凌冥坐在自己身前后,脸上不停冒着的冷汗及颤抖的四肢才稍微好转。从方才便一直惨白的脸色,也因为有人陪在自己身旁而好看许多。 凌冥没有开口安抚男子。他的个性本就不擅长说些好听话来安慰别人,因此他只是默默守在男子身前,并朝自己的伤口持续使用治愈术。 秋岚无暇回应凌冥的话。他屏气凝神地望着在他身前的那头魔兽。 那头魔兽没有继续与秋岚对峙下去。它朝秋岚飞奔过去,就在后者紧握剑,准备趁那头魔兽攻击自己,来个出奇不易的反击时,那头魔兽却在经过秋岚身旁时瞬间加速。 「咦?」秋岚眨了眨眼,对于那头魔兽的攻击目标不是自己,感到始料未及。 随后他便反应过来。 既然对方的攻击目标不是自己,那绝对是正与另一头魔兽交缠着的银,抑或是做在一旁观战的凌冥。 但秋岚认为目标为银的可能性比较大。 若是秋岚没有推测错误,这头魔兽不会选择对它情况不利的一对一,而是会与另一名伙伴先联合起来对付银。 这么想着,秋岚便转身准备查看情况。 果然,他的推测没错。 那头魔兽的移动方向,并非坐在一旁治愈自己的凌冥,而是正与另一头魔兽激战的银。 秋岚转头时,映入眼底的画面便是那头魔兽已到达银身后。只见它正朝背对它的银张开那血盆大口,准备咬下。 就在关键时刻,一根不算细却称不上粗的树枝被扔进那头魔兽的口中。 魔兽没料到在猎物即将到手之际,居然会有人朝自己的嘴巴扔树枝,因此树枝就这么卡在魔兽的嘴里。 秋岚抓准时机奔向银的背后,与银背对背,彼此守护对方。 树枝卡在嘴里,令那头魔兽痛苦地咆啸起来。它的熊掌不断朝自己的口中探去,试图将那卡在它喉头的树枝给弄出来。 无奈,得到的结果总是失败。 第24章 蛰伏的危险(7) 秋岚方才虽然当机立断,但他仍没想到,银即使背对着那头魔兽,也能够准确将树枝塞进对方的口中。 没错,那根树枝并不是秋岚扔的,而是正与他背靠背的银的成果。 银没有理会那头因痛苦而蜷曲在地面的魔兽,而是吟诵一招火系攻击魔法。下一秒,站在银面前的魔兽,四肢底下忽地乍现一道五芒星的图样,接着以那头魔兽为圆心,一道圆形的炽热火墙将它包围、燃烧在其中。 即便火焰看上去燃烧得相当剧烈,但就如银及凌冥向秋岚解说的一样,魔兽对于法系攻击显然较有抵抗力,因此即使身处火焰中,它看上去也丝毫不慌张,只是烦躁且愤怒地咆啸一声后,便重振旗鼓,准备再度对银发动攻势。 哪怕魔法对那头魔兽没有起多大的作用,银仍旧不慌不忙地扬起一抹微笑。 他早就知道法系攻击对魔兽无法起多大的效用。他之所以使用魔法,是因为他想借此打乱对方的攻击。甚至是凭借火焰燃烧时的浓烟,遮蔽住那头魔兽的视野,使它的攻击因此偏离轨道。 下一瞬间,银趁那头熊朝它飞扑而来时,向上一跃,并对自己脚下吟诵风魔法,让他能够安然地漂浮在空中。 它能够知道银的方位,甚至是朝银的方向攻过来,完全是倚靠浓烟遮蔽它视线前的方位来判断。因此当银跃离地面,离开原本站立的方向后,在此刻满是浓烟的遮蔽下,那头魔兽完全无法知晓银究竟身在何方,只能毫无章法及目标地挥动着前爪。 银早已料到火焰燃烧的浓烟会扰乱视线的清晰,因此当他使出这道魔法的同时,也替自己吟诵一道微弱的风系魔法,吹散他视线所及之处的浓烟。 当银抓准魔兽的方向,准备发动攻击之时,他将剑从手中松脱,并吟诵一道强劲的风系魔法,使自己的配剑高速旋转起来。 见时机差不多,银便驱动风魔法,使高速旋转的配剑划过魔兽的身躯。 只见魔兽几秒前依然完整的身躯,在被银那把锐利且高速旋转的刀刃削过后,瞬间化为一群零零散散的肉块。 浓烟被银配剑周遭的风给吹散,原地剩下的哪还有原先与他纠缠不已的魔兽?取而代之的是一瘫流动的血液,以及稍微看得出原样的肉块。 至于原先站在银背后,口中被塞入树枝的熊,早已被秋岚先一步给解决。 秋岚的胸口起伏得相当剧烈。他的脸庞及上衣都被汗水给浸湿,除了汗渍以外,还染有不知究竟是谁的血液。 就在银认为那血液多半是魔兽的血液时,却眼尖地发现秋岚的两只手臂都有被魔兽抓伤的痕迹,就连裤子也有不少爪痕。 「真是......虽说被魔兽抓伤也能治愈,但你也不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啊。」银苦笑了下。将手中的刀刃收回空间镯后,他缓步走到秋岚身前。 早两人好一段时间便解决魔兽的凌冥吹了个响哨,「你们可总算解决啦。本大爷等你们等到有些不耐烦了说。」他促狭地望向身上挂彩的秋岚,「不过你这家伙的身手及战斗技巧显然还有些生疏。相较我跟银,你身上的伤势严重许多。幸好都只是被爪子给抓伤,没有被獠牙给咬伤。」 凌冥之所以方才都没有上前帮助两人,是因为他与银在认识的这几年之间,培养出一个默契。 若是他们与对手的实力匹配、相差无几,那么便各自应付各自的对手。即便其中一方先一步解决自己的对手,也不能干涉另一方的战局。 ——除非真的有生命危险,否则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去干涉。 之所以如此做,是为了要锻炼各自的身手。毕竟若是长期倚靠其中一人,那么另一人的身手便会渐渐生疏。 且人类有个劣根性。 太常让别人帮助自己,只会使自己产生惰性。久而久之,便会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责任与工作交给其他人去执行。 为了避免未来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两人才会如此决定。 虽然秋岚与他们并没有这样的约束,但凌冥仍旧决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秋岚。 因此方才他在解决自己的对手之后,才会全程坐在旁边观战,没有上前帮忙。 凌冥的头向后扭,看向那名惊魂未定的男子。 「好啦,你这家伙也差不多该回神了,不要再发呆了,你已经安全了。」 男子的意识显然神游到其他地方,因此被凌冥这一唤,立刻浑身一震地回过神来。 「非常感谢三位勇者大人!我是近一带村落的村长——奥卡瑟。若是勇者大人们不介意,能够邀请你们至敝人的寒舍坐坐吗?算是作为报答三位勇者的救命之恩。况且现在的时间也快要晚上了,还是三位勇者有自己住的地方呢?」 银不卑不亢地笑了下,「方便让我们三人商量一下吗?」虽然身为奥卡瑟救命恩人的他们,大可以直接讨论起来,但出于礼貌,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无视其他人,直接讨论起来感觉非常没礼貌。 奥卡瑟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得到奥卡瑟的同意后,三人便在有段距离的一边讨论起来。 「我觉得我们就去吧。再怎么说,天色也已经渐渐变暗了,依照我们身上的行囊,若是没有前往他所在的村庄借住,就只能餐风露宿了。」凌冥很干脆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秋岚思索片刻后,表示赞同:「我的想法跟冥一样。既然我们之后要去魔王城讨伐魔王,自然是趁着现在多休息点,能少消耗体力就少消耗体力。比起露宿野外,显然住在房屋里会比较有保障。」 银思忖几秒后,也跟着允诺了。「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们就答应他的提议吧。何况我们是他的救命恩人,应该不至于被他阴才对。」 讨论出结果后,银便转头向惴惴不安的奥卡瑟开口道:「那就麻烦您了。」 奥卡瑟惶惶的神情才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费解的欣喜。 趁着三人不注意时,奥卡瑟暗自取出村落每个人外出时,都会放在身上的讯号器。 讯号器无法传递语言,只能以颜色来发送讯号。然而若是事先讨论好讯号的暗号,也能够当作另类的语言及沟通。 奥卡瑟村落的村民,便是借此告知村内其他人自己外出时遇上的事件。 遇上魔兽时,会回报红色的讯号给村内其他人知道。因此方才奥卡瑟被三头魔兽追杀时,已发送此讯号给村内的人。遇上强盗时,会回报蓝色的讯号;遇上勇者,并准备将对方带回村子,便是黑色讯号。 因此此时,奥卡瑟回报给村内的讯号,是犹如他内心颜色一般的黑色。 想必引领这三人回到村落后,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教训吧......呵呵。 但这也不能怪他。 ——毕竟,这是他们勇者欠他们村民的。 第25章 诅咒的村落(1) 当奥卡瑟将银三人引领到所处村落时,天色已完全暗下了。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已是夜晚,亦或是村落居民不多,奥卡瑟带领银等人进入村落后,虽然透过窗户依稀看见房舍里点着灯,村落街道上却没有任何一个行人。 见到这副情景,秋岚的眉头微蹙。不久前于脑海内闪过的想法,此刻重新涌了上来。 这次,他成功抓住那险些溜走的想法。 不过,这想法有可能吗? 由于心中的推测无法证实,因此秋岚没有将自己内心的质疑告知其他两人,而是静观其变。 凌冥张头望脑一番后,神情显得兴致缺缺。 「怎么村落没有半个人,也太无聊了。」 先前完全不觉得事有蹊跷的银因凌冥这番话,再加上村落宛如空城一般的景象,也发现了不对劲。 奥卡瑟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秒。视线游移片刻后,他故作神态自若地解释:「街上之所以空无一人,是因为近来一阵子魔兽的出没较为频繁,因此居民们一到夜晚通常都不会再踏出房门。」 银暗自端详奥卡瑟的神情良久,最后露出担忧的神色,「没想到魔兽最近越来越猖狂了吗......很抱歉,明明身为勇者,却无法替你们处理掉这些魔兽。」 看来应该是他多疑了。人家明明就是出于好意,才邀请他们至村落作客,他们怎么能够怀疑起对方来呢?银在内心对奥卡瑟感到有些歉疚。 奥卡瑟在听闻银的道歉后,瞳眸中的情绪闪过一抹不屑,但随即便隐没,速度快得让正好看见的秋岚及银险些误以为是他们的错觉。 无预警间撞见奥卡瑟那表情的银,不禁在心中琢磨起来。 究竟是自己想太多,亦或是对方确实对他们不安好心呢? 一秒前才觉得是自己多疑,没想到却在下一瞬偶然看见奥卡瑟那别有深意的目光...... 若非他们已发觉不对劲,并特别留意奥卡瑟,只怕绝对不会发现他方才那转瞬即逝的鄙视眼神。 「大人们不需要感到愧疚。我们都知道,三位最主要的目的是前往魔王城,讨伐魔王嘛!」 向银应答完后,奥卡瑟一面介绍着村落的一切,一面将三人带至自己的房屋。 「这里就是敝人的寒舍。由于没想过会邀请几名勇者到家里作客,因此屋内有些凌乱,招待不周,希望几位大人不要介意。」进到屋内后,奥卡瑟马上将背后背着的竹篓放到一旁的地面上,准备前往厨房泡茶。 「不会。你的房屋看上去不会很凌乱,还整理得相当整齐。」银淡淡地笑了下。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容究竟是否发自内心。 「没错!况且无论怎么简陋的房子,只要有我在就是最棒、最高级的装饰!」秋岚拍拍胸脯,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在怀疑他,尽可能地维持平常的模样。 奥卡瑟没有回话,而是朝厨房的方向迈步。 不久,三杯冒着缕缕白烟的茶被奥卡瑟端了上来。他脸上堆着和善的笑颜,「这三杯茶先给勇者们暖暖身,希望三位不要嫌弃。」 正当凌冥毫无疑心地举起茶杯,准备将茶一饮而尽时,坐在他身旁的银佯装不小心撞到前者的模样,间接打翻对方手上热腾腾的茶。 见装有热茶的茶杯被翻倒,反应迅速的凌冥立刻缩回手,并将脚给移开,这才幸免于难。 不过茶杯来不及被凌冥接住,而是当着在场四人的眼中,笔直地摔落至地面。 凌冥抽了抽嘴角,看向身旁的友人,「喂、我说你这家伙怎么连喝个茶,都能不小心撞到我啊!你肯定是故意的吧!不想让我暖活就说!不要搞这种小动作啊!」 银没有理会凌冥,而是不停朝奥卡瑟点头致歉:「抱歉......可能是因为上午在野外对付魔兽消耗太多体力,因此方才手软了一下。」 奥卡瑟立即摆 摆手,撑起一抹不自然的微笑,「没关系的,毕竟三位大人也是为了保护我嘛!我这就再去泡一杯茶,请稍等。」留下这句话,他匆忙地回到厨房内。 「说吧。」银还未做出任何举动,也尚未说出任何一句话,凌冥便莫可奈何地盯着他。 「你怎么?」银以诧异的目光注视凌冥。「难道你也察觉不对劲了?方才那个只是在演戏?」 「啊?什么不对劲?我只是从你刚刚那举动,看出你有话想跟我说而已。」凌冥挑眉。 银吁口气,「我才在惊讶你的观察力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没想到只是我自己的错觉而已。」 感慨过后,银以手示意秋岚及凌冥靠向自己。 当三人近距离围在一起后,银便敛起脸上无奈的神色,转而戒备地警告:「待会他端来的茶不要喝,一口都不要动。包括现在桌上的茶,也不要动。」 秋岚没有询问原因,同样察觉事有异状的他简单地问了句:「你也发现了?」 银轻轻地颔首,「到现在还没发现的,只怕就只剩下冥这迟钝的家伙了吧......」他略显无奈地瞥了眼至今仍未发现任何异状的凌冥。 被银以「朽木不可雕也」的语气如此说,凌冥不满地皱眉,「啊?你们两个到底在说啥?别打一些听不懂的哑谜啊!没头没尾的谁听得懂!」 秋岚摇头失笑出声:「你维持现在这单纯的模样即可。没头没脑的样子比较适合你,呵呵。」调侃完面色不佳的凌冥后,他倏地语气一转,「不过千万记得,就如银说的,等等端上来的茶,千万别喝任何一口。至于我跟银的茶呢......」他与银相视一眼,各自拿着茶杯站起身,走到房屋的窗子旁。 房屋的窗旁栽培各式各样的盆栽植物。银及秋岚毫无动摇,把茶杯内的茶汤全数倒入盆栽内,接着若无其事地走回原先的座位,将茶杯置于原位。 「我们两个会骗奥卡瑟已经喝光了,你待会做个样子就行,千万不要喝下去......这村落还真宁静,真是适合歇息的好地方。」发现奥卡瑟的身影从厨房步出,秋岚神态自若地将话题巧妙一转,仿佛三人先前讨论的就是这个村落的事情一般。 端着茶杯出来的奥卡瑟闻言,唇角上扬,「若真给三名勇者这样的印象,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毕竟我邀请三位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放轻松,好好休息。」将茶杯递给凌冥,他温和地眯起眼,「请用。」 第26章 诅咒的村落(2) 银在一旁夸赞起奥卡瑟泡茶的手艺,「方才我与岚已经品过您泡的茶了。您的手艺可真好,不得不说这茶非常入味,能够让人安下心神。」 秋岚不慌不忙地附和:「没错。能够喝到如此上等的茶,真是感激不尽。」 凌冥眨了眨眼,感受到身前奥卡瑟催促的眼神,连忙按照银及秋岚几分钟前所说,将唇轻靠在杯口,做出吞咽的模样,假装自己已喝下杯中的茶。 稍微做出样子后,凌冥便将茶杯放回桌面,同时朝奥卡瑟解释:「我生来就不喜欢喝热的,所以喝这一口就好,抱歉。不过仅仅这一口,确实也让我深深体会到你泡茶的技术。」 虽然不知道银及秋岚为何千交代、万交代自己不能喝茶,但两人会这么说,绝对有他们的用意,因此凌冥没有多加思考,便赞同两人的话。 奥卡瑟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参杂了狡诈及阴狠。下一秒,他宛如变了个人似地,咯咯轻笑起来,并逐渐转为仰头大笑。 「呵呵......我说你们这几个勇者,未免也太好骗了。我不过才说几句话,就成功将你们带回村来。凭你们这么愚蠢的心态,也能够当上勇者?我呸!老子来当勇者,肯定都比你们有用多了!一群无用的蠢材!这样也想让我们视你们为拯救全人类的勇者?别说笑了!」奥卡瑟双手环胸,那张前不久还柔和笑着的脸庞,此刻狰狞无比。 凌冥瞪大双眼。这个人难道有双重人格?怎么才短短几秒,就好似被其他人附身一样? 秋岚一副「果然如此」地眯起眼,嘲讽地弯起嘴角,「呵,我的推测果然没错。」他瞟了眼桌上的茶杯,「偏远村落、魔兽......我说这一切该不会都你是筹备好来算计我们的吧?」 秋岚丝毫不感惊讶及意外,甚至以沉着的态度反问奥卡瑟,反倒让后者一时之间反应不及。 不过很快,奥卡瑟便回过神来。他丑陋地咧嘴笑了起来,「魔兽那倒不是我演的。那时若不是正好遇上你们几人,只怕我现在确实身首异处了。但显然我是天之骄子,就连上天也觉得我命不该绝,甚至认为我该替天行道!教训你们这三个假勇者!」 经常带着如沐春风微笑的银,此刻居然冰冷地嗤笑了声。听见这讽刺的笑声,从未见过银这一面的秋岚不禁诧异地将视线投向他。 「也是。依你这头脑,怕是仅仅思考如何将我们引领来村落,就已经耗尽你的脑力了吧,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去计划有关魔兽的事呢?真是的,岚,你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呢。」银轻轻地笑了声。 秋岚则「啊」了声,接着歉疚地笑道:「抱歉抱歉,我太高估他了,居然问答案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看他这副弱鸡样,只怕想操控魔兽,魔兽还不屑理会呢,呵呵。」他居高临下地睨了眼面色铁青的奥卡瑟。 奥卡瑟双手握拳、又松开,他夸张地大笑起来。「没关系!你们这几个畜生勇者就尽管嚣张!既然你们已经喝下老子泡的茶,那就必然躲不过我的手掌心!勇者?嗤,堂堂勇者也不过如此,真是笑掉老子的大牙!哈哈哈哈!」几人不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接着,情绪为几人之间最冲动的凌冥迅速从沙发上起身。就在他准备将手移至空间镯上,取出自己的剑时,变化就在一瞬间发生。 当凌冥的手正要触上空间镯的前一刻,大批人马踹开奥卡瑟的房门,冲了进来。 那些是同为这个村落的居民。 那些村民或手持火把、或手持矛,每个人手上都握着自己的武器,并以憎恨的神情直直地瞪着处在房屋内的银三人。 感到不解的凌冥,手就这么停顿在半空。也就是这一停顿,村民们借机袭了上来。 手持火把的村民将火把朝三人站立的地面扔了出去。手持矛的村民毫不留情将矛对准银等人,投射出去,场面一夕之间搞得相当混乱。 随着火把落在地面,屋子逐渐起火。在房内其他物品的助燃之下,火焰甚至越烧越旺盛。 银的双瞳在此时变得毫无温度。经常满溢温柔的眼眸,只是淡漠地瞪向那群暴动的村民。 他张口吟诵一道咒语,屋内原先正逐渐旺盛起来的大火,登时被扑灭。秋岚则与回过神来的凌冥敏锐地召唤出收纳在空间镯内的配剑,一一打掉朝几人腾空飞来的矛。 没多久,躁动村民引发的动乱立刻被三人平息下来。 就在三人以为骚动就这么结束,纷纷将武器收回空间镯,并准备开口询问这一切究竟为何时,几人的四肢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连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脑袋昏昏沉沉。 再过几分钟,三人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被抽光,一个接着一个瘫倒在地面,只剩下一双眼开开阖阖。 银努力让自己的双眼不闭上,「你们......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他们明明就没有喝下奥卡瑟沏的茶,怎么还会有中毒的迹象? 奥卡瑟双手环胸,「你可以想想你刚刚进屋后,喝了什么东西。」他阴毒地笑了起来。 凌冥用尽仅存不多的力气大吼:「我们方才根本就没有喝下你泡的茶,何来中毒一说!」 奥卡瑟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果然没有喝下老子辛苦泡的茶!不过你们也太天真了,难不成你们真以为我只在茶里动手脚?我们整个村落对你们勇者的怨怼,可不单单对茶动手脚就满足了。」 旁边的村民们扭曲着一张脸,「没错!凭什么我们必须遭受诅咒的折磨,而你们三人却能逍遥自在!」 「明明身为勇者,没有解决我们的诅咒,就想讨伐魔王?我看根本是痴人说梦!」 「就是!要讨伐魔王也不先从简单的开始!我们的诅咒都还没解除,魔王怎么可能讨伐成功!」 奥卡瑟痛恨地瞪着倒在地面上,仅剩意识还未失去的三人,「听见了吧!这就是来自我等村民的憎恨!早在你们在前往村落的途中,他们就在我家安排好一切了。他们早就设想到各种可能性,所以预先做了最周全的布置。」 「怎、怎么可......能......」秋岚强打着意识,紧攥着拳头,让指甲嵌进肉里,试图以疼痛来唤回自己逐渐远去的意识。 「呵呵,老子确实不像你们勇者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学什么通讯魔法。也不像你们勇者,拥有值钱的魔法通讯道具,但至少我有我们村落用来简易联系的讯号器。」奥卡瑟从怀中取出他不久前拿来通知整村村民的讯号器。 「早在你们步入我的房舍前,他们便在我家中摆满『毒雾花』。」奥卡瑟歪着嘴角,缓步走到窗子摆设的盆栽植物旁。他吸了吸鼻子,「看来你们方才就是将茶汤倒在这盆栽内呢。我还在想明明不见茶汤,怎么你们怎么还能安然无恙,原来如此。」 看着三人愤怒的眼神,奥卡瑟狞笑着解释:「这植物可不一般。这是我们村子特意栽植的毒雾花。散发着无色无味,仿佛空气一般的毒气。让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吸入毒气,慢慢抽光意识及力气。」奥卡瑟骄傲地抬起双手,介绍使银三人中毒的花朵。 那些脸孔扭曲的村民们佩服地看着奥卡瑟,「真不愧是村长!一出门就将三名勇者都给带回来!」 凌冥是三人之中脸色最为难看的。银及秋岚早在这之前就感觉到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而他却在一切变故都发生后,才知道一切的真相。 三人的神情充满不甘,却因吸入毒雾花散发的毒气,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至于为什么我们这村落的村民,甚至是我都没有中毒,那是因为这种植物是我们栽培出来的。身为栽培者的我们,早在栽培的过程中,体内自动产生抗体,因此完全无须担心。」 在昏迷前,他们只听见奥卡瑟向村民指挥:「你们几个人将他们抬去暗 牢,不要让路过我们村子的外人知道勇者被我们绑架。」 啊、没想到明明有所防备,最后却仍旧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秋岚自嘲地在脑内想着,接着便再也听不见外界的一切。 「喂!这次换你们去了!上次执行任务是我们去的!」 「啊?你说这啥话?之前我们帮村长的忙你怎么不说!」 「不然你想怎么样?村长是叫你们帮忙,又不是叫我们!凭什么又要我们出力!」 「现在是想怎样!」 站在奥卡瑟后方的村民因为他的命令,开始争执起来。 方才这些村民之所以如此团结,是因为他们共同仇视的勇者在,因此他们一致排外。而此刻,勇者已昏厥过去,因诅咒脾气变得暴躁易怒、爱计较的他们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奥卡瑟额角的青筋乍现。他一咋舌,原先面对窗户的他猛然回过头,揪住身后村民的衣领,朝那群准备打起架来的村民吼道:「现在是想通通进暗牢是吧?我下的指示还不快行动?让你们在老子耳边吵架了?」 这一吼,登时令所有争执不休的村民消停下来。 没有人敢再吱一声。他们不再继续争辩究竟是谁该处理,而是所有人一同将失去意识的银等人抬起来,并往暗牢移动。 第27章 诅咒的村落(3) 三人恢复意识后,身处的已是不见天日的囹圄。 除了身处囹圄外,他们的四肢也镣铐被桎梏住,无法动弹。 见秋岚总算也清醒后,银担忧地将视线投向他,「岚,你没事吧?你昏迷的时间比我们都久。」 在秋岚昏迷的这段期间,他与凌冥曾试图以声音来唤醒对方。毕竟在这种地方陷入深沉的睡眠,绝对是一件极为不妥的事。无奈,不管他们怎么呼喊,秋岚仍旧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纵然他们想摇醒秋岚,也因为被镣铐束缚,只能放弃。 清醒过来的秋岚晃了晃有些不清楚的头脑。他所在的地方没有电灯,只有外头的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透过高处的窗洞照耀了下来,让秋岚微微看清周遭的景象。 凌冥与银四肢也被禁锢。但由于两人意识比较早恢复,因此早就聚在一块,似乎在讨论些什么。 此刻银三人被关在一间牢内。四肢都被束缚,使得秋岚只得如虫子一般,慢慢蠕动至银及凌冥的身旁。 「现在情况如何?」秋岚询问先一步清醒的两人。 银摇摇头,脸色沉重,「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内,他们来送过一次饭。说是饭,其实就是他们吃剩的厨余, 还有一杯小杯的白开水。我们试图与送饭的村民沟通,但他理都不理我们,甚至在走之前还鄙夷地瞟了我们一眼。」 凌冥啐了声,那双橘红色的眸内盈满不屑。 「就凭那种人,也好意思对我们露出那副表情?他们又懂个屁?我们何尝不希望这些边远村落的诅咒能够赶紧解开?但想要解开诅咒的方式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去请魔王本人解除!所以我们才会将顺序如此安排啊!他们到底懂什么了!」 秋岚疲倦地呼了口气,「算了,眼下说这些也没有用。照我看他们对我们的态度,是非常不乐观了。他们完全没有想要与我们沟通,更进一步了解消息的意思,只是一味地认为我们抛弃他们,因此想要给我们处罚。」 银那宛如承载夜空星斗般的双眸,难得黯淡了下来。 「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明明、明明我们必须赶紧前往魔王城的......现在这样的话,我们这些勇者能做什么?又能够做到些什么呢?难道我们就只能被困在这里,直到我们被他们凌虐致死吗?以他们的个性,恐怕会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艰苦......至死方休。」 难道,他的人生真的要在这里止步了吗? 他还没有向沙尔解释一切,还没有向沙尔解开心结,难道就要这样抱着遗憾死去了吗? 银这番话,听得满肚子气的凌冥低靡了下来。就连银都这样说了,看来事情确实正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难得看见一向沉稳的银、自信的凌冥露出这副手足无措的茫然模样,秋岚不禁也开始正视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这样消沉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不想办法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只怕面前这两人想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倘若失去求生意志,身为外人的他们也没有资格去理会。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激起凌冥与银的求生意志。只要如此,他们就会开始思考逃出去的各种方法,并一一去执行。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秋岚也不会放弃。 谁叫他当初向皇室高官们自信满满地放话。既然他在武术及魔法上,都略逊银及凌冥一筹,那么在这方面他就绝对要比这两人更出色!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两人就这么坐以待毙。 ——失去自由并不等于死亡,失去求生欲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唉唷唉唷!我说你们两个别这么丧气嘛!不如,让完美无缺的我来给你们说说我的过去吧!关于我的过去,你们大概也很好奇才是!比如说我那罗曼蒂克的情史!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向我告白的过程!对吧对吧!既然想知道,就不要羞于 开口啦!」 「况且我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难道你们不好奇我在之前那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吗?像是我那个世界的告白方式!我那个世界情侣所流行的事物.....最重要的一点:我是如何让众多少女拜倒在我裤子下的!是吧?今天,我就把这些秘诀传授给你们!只有你们知道的独家秘方喔!」秋岚看向茫然无措的两人,俏皮地眨了眨眼。 「就当作是冥之前让我知道你过去的回报,现在轮到我让你知道我的过去了! 啧啧,当初在地球时,应该要写一本『秋岚大师教你如何把妹』的策略书才对!怎么就错过了这商机呢!唉呀真是!而且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不如来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啊!这样也才有心思去思考后路该怎么走!不是吗?」秋岚的嘴角虽是上扬,但双眸却深怕换来两人的拒绝,而显得有些彷徨。 两人当然发现了。他们没想到,秋岚愿意鼓起勇气,打着极有可能冷场的勇气,在这种低气压的气氛下,努力扮演小丑这角色,博君一笑。 本来心情气馁的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展露出抹无可奈何的笑靥。 凌冥开口了。这次,他脸上的神情不如方才那般阴郁,而是带着过往的些许匹气,「真没办法,看在你这家伙不说仿佛会憋死的模样,本大爷我只好洗耳恭听了。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这家伙交过女朋友吗?就凭你这种油嘴滑舌的家伙也能?我看那女人八成是瞎了狗眼才会爱上你这只叽叽喳喳的公狗。」 秋岚鼓起腮帮子,不满地反驳:「等等!我说冥你瞎说什么呢!哼哼,虽然你现在这么说,但要是你是女人的话,绝对是口嫌体正直、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那种人!」他调侃地盯着凌冥。 「其实我确实对岚你的过去挺有兴趣的。就像你说的,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说给我们听听吧!顺便把你所谓的『把妹技巧』传授给我跟冥这二十年来未曾谈过恋爱的人吧。」银浅浅地笑了笑。以往的从容,回归些许至银的脸上。 终于让两人稍微振作起来后,秋岚才微微松口气。 他深怕无论怎么做,两人都无法打起精神。 不过自己的过去吗......明明自己穿越到这里才过一个月,自己生活在地球的事,却给他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但,在这生活的一个月,他却没有一刻是怀念地球、怀念之前的生活的。 因为那里没有值得他牵挂、惦记的人、事、物。 「我的过去,是这样的——」 正当秋岚准备开口时,凌冥却忽地打断他。 「等等,你要不要干脆像我一样,给我们观看你的记忆?」他一脸认真地征询秋岚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银思索几秒,赞同凌冥的提议,「我认为冥的提议可行。毕竟他们现在提供给我们的水分,根本不及正常人一天所需的量。虽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聊天放松心情,情绪才会比较正面,所以我认为聊天是需要的。但若是有关过去这种一讲起来,势必会消耗许多口舌的内容,还是直接使用魔法,让我们观看比较妥当。」 秋岚挠挠脸颊,「但我不会魔法啊......」 凌冥咧嘴笑了笑,「所以我才会问你这家伙同不同意。若是你同意,就由我对你施法。前提是,你愿意让我们毫无保留地看到你的过去。因为若是使用这魔法,你的过去在我们面前便会无所遁形,你想让我们知道的、不想给我们知道的,都会一并映入我们眼里。」 秋岚愣了愣,见他这副模样,银赶忙开口道:「当然,岚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闻言,秋岚笑了笑,摇摇头。「你误会了。我怔愣了下,是因为没想到还有这么方便的魔法。不过你们的魔力没有被这些镣铐给封印住吗?」他不解地询问。 「有。不过这镣铐并不是专门用来束缚魔法师的镣铐,因此只有 基本的功能。他没有封锁住整个魔力,而是将攻击系的魔法给封锁住。而记忆回溯这种魔法并非攻击魔法,因此在可用范围内,不用担心。」 秋岚这才理解地点点头。他以盈满觉悟的双眸看向凌冥,「面对你们,我从不后悔。所以来吧,冥,对我施展那魔法吧!」 银及凌冥的双眸在得到秋岚的回答后,流露出了被信任的喜悦。 接着凌冥颔首,「没问题。」随着这声应答的出现,是一道浅蓝色的炫目光彩。 那道炫目的浅蓝色光彩在刹那间出现于凌冥的手掌心。随着他的控制,那道蓝色的光彩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朝秋岚整个人身上逼去,另外两部份则分别没入凌冥自己及银的体内。 当蓝色光彩的最后一部份也完全进入秋岚的体内后,好不容易恢复意识的三人,再次阖上双眼,失去意识。 第28章 开朗之下的悲伤(1) 那是一栋高楼大厦的某间住户。 客厅的四面墙壁被漆成纯白的颜色,地板铺设着红色的毛绒地毯,中间摆设一张玻璃面的餐桌,餐桌不远处则摆有电视柜。电视柜上音响、电视、拨放器......一切看电视所需的设备应有尽有。 就连给孩童玩的游戏机也没有缺少。 视角移动到主卧室。主卧室有两张偌大的床,床的中间摆放孩童专用的小枕头、玩偶及小棉被,不难看出父母为了避免孩童在睡觉时摔落地面,将他的位置选中央。 另一间房间则摆放孩童的玩具及衣服,各式各样的物品占据房间的大半空间。 最后一间房则是书房。书房内有三、四柜的书柜,每个书柜上都摆放不同内容的小说。 来到走道,则看见墙壁上则挂有一张全家福,全家福上总共有四个人。一名是金发黑眸的女性,她的手上抱着一名正哭泣着的婴儿,站在女性身旁的是名黑发碧眸的男性。女性及男性中间,则站着一名金发碧眸的小男孩,他面带怯生生的神情,一手抓着女性,一手抓着男性。 这分别是这家的女主人、男主人及他们之间的小孩。 从全家福及整个家的内部构造推测,这一家四口应该会是相当幸福的人。 不过客厅却在此刻传来男女的争论声。 「够了吧!你不烦我都烦!」金发黑眸的女人一脸烦躁地一拍桌,也不管一旁正在与妹妹玩乐的小男孩浑身一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给惊吓到。 「妳烦了?呵,妳怎么不问我烦不烦?」无预警被咆啸的男人不疾不徐地翘着二郎腿,那双碧色的眼眸淡淡地瞥了一眼表情难看的女人。 「秋禹辰你什么意思!到底是谁先出去爽、出去找小三的!那个狐狸精到底给你下了什么符咒,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服服贴贴,对她却百依百顺?」女人恶狠狠地瞪着男人——秋禹辰。她的呼吸紊乱,胸口剧烈起伏着,不难看出她的情绪非常激动。 「呵呵,请妳别说些惹人发笑的话好吗?白墨琳。当初是谁在外面工作,工作到凌晨四五点,也不打个电话回来,就在我手机拿着、外套披着,准备出去外面找人时,却在家门口看見妳喝得酩酊大醉,被陌生男子抬回来的画面?」禹辰冷冷地睨了眼面色铁青的墨琳。 「你到底要提这件事提到什么时候!我就说了,那是为了应酬!你不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吗!这样你应该能够体会我的感受才对啊!怎么会是在这里跟我计较!你以为我是为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跟秋岚、秋芸。』这句话妳講过无数遍,而我也听到耳朵长茧了。不要讲得自己都是受害者。我当初说过,妳可以选择待在家照顾孩子,不要在外面吃苦受罪,是妳自己坚持的。」 这时才仅仅九岁的秋岚立刻丢下平常爱不释手的玩具,走向墨琳及禹辰旁边。 至于年纪小秋岚两岁的妹妹秋芸,由于还不懂事,不懂何谓吵架、打架,因此只是吃着棒棒糖,一脸新奇地看着争执不休的两人。 「不要吵了!爸爸妈妈不、呜、不要吵了......」 最近一阵子,他总看见父母在吵架。或是因为钱、或是因为个性、或是因为外头的异性,或是因为其他种种的问题......年仅九岁的他不懂太多复杂的问题,他唯一知道的,便是上前阻止。 他从来没见过墨琳这么激动、愤怒的一面。在他的眼里,母亲一直是一名温柔微笑着的女性。常常抚摸他的头、亲他的脸颊、替他洗去身上的脏污,在睡前给自己盖好被子......面对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秋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从来没见过禹辰这么淡漠、嘲讽的一面。在他的眼里,父亲虽然不常陪他跟妹妹玩乐,但堆满房间的玩具、电视柜上的游戏机,那都是禹辰有空时,带着秋岚及秋芸两人去选购的。 对于两人选的玩具,无论再怎么昂贵,禹辰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为的就是讨自己的孩子欢心。 除此之外,禹辰在工作忙碌之前,也常常带着秋岚及秋芸这对兄妹出去玩耍。不一定是离家很远的游乐园,抑或是一家四口从未去过的地方,有可能只是附近的公园,但年纪尚小的兄妹只要能够跟父母出去玩,什么都开心。 那时禹辰还会牵着两个娃娃的小手,一边教他们唱《当我们同在一起》这首儿歌。甚至是看着三人的影子,有说有笑地讨论著。 然而事情在秋岚不知不觉间,演变成至今这副模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 「大人在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去旁边!」气头上的墨琳瞪向眼眶噙满泪水的秋岚。 秋岚直接哇的一生哭了出来。他抽抽噎噎地组织着支离破碎的言语,「爸、爸呜......妈、妈妈不要、要吵呜呜.....了......」即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秋岚仍旧坚持劝架。 禹辰叹了口气,蹲下身与秋岚平视,接着揉了揉他的头,「深呼吸......吸气,吐气......不要哭了,爸爸跟妈妈不吵了不吵了,你乖。」 禹辰心里对这两个孩子,是感到愧疚的。 他们夫妻吵架,伤得最重、也是最无辜的无疑就是身为孩子的秋岚及秋芸。 尤其两人还这么小,万一离婚的话,他们该何去何从?他们兄妹还能继续整天黏在一起玩乐吗?怕是到时两个兄妹就要分别了。 墨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双手环胸,「这些破事我们就在法庭上解决吧!我已经无法忍受了!我要跟你离婚!」 禹辰看也没看墨琳一眼,只是云淡风轻地应道:「行,我成全妳。」 这时的秋岚,不懂何谓「离婚」一词。 接下来的好几个月,墨琳及禹辰都没有任何交集。房间分开,到家也毫无交流,两人都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各过各的生活。 再过没几天,禹辰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牵着秋芸的手,走到当时年龄尚幼的秋岚面前,说了一句至今他仍忘不了的话。 「以后你再也见不到爸爸跟妹妹了......不是爸爸不要你,是你妈妈硬要你,爸爸争不过他......秋岚,你要好好过日子。等到长大以后,想来找爸爸就来吧。」 秋岚永远都记得,最后一眼看见妹妹秋芸时,她仍旧一脸懵懂地含着棒棒糖,并朝秋岚挥了挥小手。 夫妻离婚时,秋岚才九岁,妹妹秋芸则是七岁。 等秋岚长大以后,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离婚就是夫妻之间到此结束。两人之间的小孩,再也无法继续跟双亲一起生活,而是看谁争取到孩子的监护权,进而决定该随谁过活。 等秋岚长大以后,才知道秋芸的监护权在爸爸那,而他的监护权,则在墨林这。 然而墨琳之所以争取秋岚的监护权,并非舍不得这孩子,也并非疼爱这孩子。对于秋岚这孩子,当她与禹辰离婚后,便视他为麻烦、视他为肮脏的孩子。 秋岚的存在,每天都在提醒着她,她曾经和禹辰在一起。 秋岚的年纪,每天都在提醒着她,她已经无法像过往一样,在外头自由玩乐。无论如何,每天都一定要回家照顾这个年纪尚小的孩子。 明明这么讨厌这孩子,她为何又要去争取孩子的监护权呢? 不为别的,为的只是争一口气。 她墨琳若是连个孩子的监护权都争取不到,那岂不是变相证明是自己输了吗?因此不管怎么样,也要争取到其中一人的监护权。 那就争取秋岚的好了。秋岚是男性,禹辰有间公司,将来势必要找继承人,那么她就把他重要的继承人争取过来,这样未来禹辰需要秋岚时,肯定会来求自己。 就是抱着这种丑陋不堪的想法,墨琳才拼了命去争取秋岚的监护 权。 第29章 开朗之下的悲伤(2) 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她却将秋岚丢给外公外婆照顾。久而久之,两个老人跑来跑去也觉得乏了,因此开始拒绝替墨琳照顾秋岚。 当秋岚的外公外婆不来照顾他以后,墨琳每天便在桌上放纸钞,并留纸条要秋岚自己去买饭。 即便每天都见到钱,秋岚却从没看到自己的母亲回来过。因为墨琳就是特意挑在秋岚睡着的凌晨,仅仅回来放钱便离去。 某次秋岚起床上厕所遇到墨琳,看到的是她的身旁跟着一名陌生男子。 那时的他终于按捺不住寂寞,冲上前抱住墨林,并表示自己很孤单,希望她不要丢下自己。 然而墨林只是嫌弃地将他推开。她压根没有控制力道,因此这一推,就将秋岚推去撞桌角。秋岚额头上的疤,正是因此出现的。 那一撞,墨琳替秋岚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的秋岚,额头上的伤口被墨琳称是他自己跌倒撞伤的。那伤口整整逢了三、四针,然而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痛处。 因为比起伤口,他的心更痛。 自那以后,秋岚便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得到墨琳的关爱。他所深爱的母亲,已经再也不会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了。 那时的秋岚才十二岁。但他已失去能和其他孩子一样,跟父母一同出去游玩的机会。 他已失去能和其他孩子一样,与父母在新年时吃顿团圆饭的机会。 取而代之,他学会独立。 为了不给其他人添麻烦,他学会伪装。哪怕再怎么累也要假装轻松,不能让其他人担心。即便再怎么想哭,在他人面前永远只能笑着,为的是不能给别人带来负面情绪。 家庭带给他的影响,太大太大。 父母离婚的这三年来,他一年四季几乎没怎么见到墨琳的身影。渐渐地,这名母亲在他的脑袋已渐渐淡化。唯有额头上永远无法淡化的疤,提醒他曾经发生过的事。 家庭发生的事,使他在学校向来低调行事。 每当秋岚听见其他同学在分享假日父母带他去哪玩时,他只能回想自己假日在家玩游戏机的情景。发现自己与其他正常孩子不同后,秋岚的个性渐渐变得自卑。 但只要有人来向他搭话,他绝对不会将那份自卑、负面情绪带给别人,甚至会表现得非常活泼、乐观。 为什么? 因为他都已经这么毫无任何优点了,若是还将悲伤带给其他人,那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吗? 比起将悲伤带给其他人,他选择将快乐带给其他人。当他看见别人因为他的玩笑,笑得乐不开支的时候,便会觉得相当有成就感。 不过他的玩笑话,通常不会开在别人身上,而是开在自己脸上的疤上。 「你脸上的痘痘再怎么多,也不会像我额头上这个疤一样永存啊!」 若不是那道疤被浏海遮住,其实相当明显。 每当其他痘痘多的孩子听到秋岚这句话,果然便会立刻被逗笑。 「对了对了,好像都没有听岚你说过有关你父母的事呢!说来给我们听听嘛!我们都分享那么多事情了!」 某天,秋岚一群人聊得正尽兴时,突然有人这么说了。 秋岚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要是说自己的父母离婚,肯定会把气氛搞僵吧?况且他们会不会看不起自己,从此都不和自己玩了呢? 秋岚僵硬地笑了笑后,决定将墨琳及禹辰还未离婚前的生活说出来,这样的话,就不算骗人了吧。 然而说着说着,秋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啊!你这个爱哭鬼!不要哭了啦!」 「对啊对啊!等等老师以为我们欺负你怎么办!」 秋岚吸了吸鼻子。对,自己不能哭。要是哭的话,会让周围的人也感到伤心,这样的话就不好了。 他破涕为笑,「嘿嘿,你们是不是被 我吓到了!这就是我哭的原因啦!因为想要吓到你们!哈哈哈哈!」 几人无奈地相看一眼,接着朝秋岚围了上去,笑骂着。 如此欢欣的场景,让秋岚当下认为,即便没有家人的关爱也没关系,至少他在学校是有要好的朋友的,是吧? 好不容易在秋岚这么认为,并在许久以后,将家庭的真相告诉这些朋友后,换来的却是深深地背叛。 「你这个说谎精!明明父母早就离婚了还在那边装!」 「咦?」秋岚错愕地盯着说出与自己想像中相反话语的友人。 「我就想说怎么很少听你分享出去玩的事,原来是因为这样!」 「那是因为......」秋岚张口,正准备解释时,却被其他人给打断。 「我爸妈说不要靠近单亲家庭的小孩耶。他们说单亲家庭的小孩教育都有问题,养出来的小孩价值观跟道德观都会有问题。」 「真的吗?」 「不是的......」秋岚弱弱地反驳,其他人却置若罔闻。 「对啊对啊!我爸爸妈妈也这样说!」 「喂,你这家伙不要靠近我们!等等把我们变成坏孩子就糟糕了!离我们远一点!去旁边自己玩!」 「......」秋岚沉默地看着逐渐远离自己的「友人」们。 啊啊,看来自己又是被抛弃的一方。 这就是自己深信不已的「友人」啊。 经历这件事情后,秋岚再也不打算隐瞒自己是单亲家庭的事实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么好隐瞒的? 若对方因为你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就疏远你,那也不必与他结为朋友了。 那天过后,秋岚比平常更为寡言。他不会再主动去找任何人,除非有人来找他。然而当有人来找他时,他并不会以冷漠的态度对待对方,而是继续秉持自己的信念。 不能将悲伤带给别人。 第30章 开朗之下的悲伤(3) 在这种情况下,秋岚生活到了十七岁。 这五年来,从他十五岁开始,墨琳便直接一次将一个月的伙食费在桌上。之前之所以一天一天放,是怕秋岚年纪还小,会到处乱花钱,抑或是弄丢。现在秋岚既然有一定的年纪,对钱肯定也有概念了,懒得每天返家的墨琳便直接放一个月的份在桌上。 打从父母离婚后,至今已经八年了。这八年,他没有妹妹秋芸、父亲禹辰的任何消息。 即使他曾经有打算从父亲的公司开始找起,但当时年幼的他根本没有去记父亲公司的名称,而现在想找,台湾的公司比比皆是,又该从何找起? 况且这几年,父亲明明就知道自己住的家在哪,毕竟这是和墨琳尚未离婚前住的地方,怎么可能不知道?然而这八年来,哪怕一次他都没有回来看过他。 怕是也不想理他这个儿子了吧。 国中三年,他过得极为平淡。或许是幼稚的孩童都成长为稍微成熟的中学生,因此即便知道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也没有任何人因此排挤他、看不起他。毕竟那时,单亲家庭已经是颇为常见的存在了。 即便如此,他永远也忘不了国小向深信的友人坦承后,得到结果的那一幕。 对他而言,没有人是可以共同分担悲伤的,只有能够一起分享喜悦的人。 因此当他穿越到诺玛勒那,听见凌冥及银那番话——「既然是伙伴,请不要将欢笑带给我们,悲伤却一人独吞。伙伴是无论喜怒哀乐,都能一同分担的存在。」时,才会如此感动。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秋岚,即便交到朋友,也只和对方聊八卦、游戏、电视剧。表面上他给人的个性是幽默、健谈的,因此与他聊天的友人有很多。 然而这些朋友,没有一个知道秋岚家中的情况,没有一个人知道秋岚内心的想法,没有一个人知道秋岚真实的个性,也没有一个人会去关心他平时的生活。 没人知道他的家庭状况,没人知道他有妹妹,没人知道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没有人知道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孩...... 大家虽然知道他是单亲家庭,但也就仅止于此,也就仅仅知道这种人尽皆知的消息。 更深入的,他们从不会去问秋岚。即便有人问了,秋岚也只是但笑不语。 家里的事,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知道。 抱着这种想法的秋岚,当然交不到知心好友。 他当然也想要有知心好友,但国小那件事让他有了阴影。 既然有可能再次受伤害,那他宁可不曾拥有,如此一来便不会有失去之后的痛苦了。 这个心态,直到秋岚升上高中后,一样没有改变。 因此他在地球始终没有交到一个能够让他畅谈心事、能够让他推心置腹、能够让他毫无顾忌说出一切的挚友。 甚至在他十八岁时的现在到了诺玛勒那,本也是抱着同样的态度在和银及凌冥交朋友。直到他们向他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过去,直到他们对他说出那番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的话,他的想法才有所转变。 银和凌冥,是他第一个能够分享喜怒哀乐的朋友。 银及凌冥这两个人,不仅仅是巴娜缇人类的的勇者,还是他秋岚生命中的勇者。 当几人从回忆中取回意识时,窗洞外的光源已从太阳变成月亮。 他们无法推测时间究竟流逝多久。有可能只是不到一天的时间,从早到晚;也有可能在他们窥视秋岚过去的这段期间,已经过了好几天也说不定。 被关在这里的他们,压根没有时间观念。 不知道是错觉抑或是事实,取回意识的三人在呼吸空气时,总觉得空气内的味道非常难闻,这令取回意识便大力呼吸的三人脸色登时难看起来,甚至恶心了下。 一时之间,牢房内没有人开口。凌冥与银相视一眼, 他们的灵魂方才进入秋岚的体内,深入地观看有关他过去的种种。然而除了观看那些过往的事外,这魔法还能够让两人感受到当事人——也就是秋岚在经历那些事时,当下的心情。 最后,牢房内的沉寂是秋岚打破的。 他以听上去爽朗的笑容笑了几声,「这样你们知道了吧,我的过去。」他垂下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的我也已经看开了啦。」 见秋岚这种明明痛苦,却死不喊痛的模样,凌冥不满地看向他。 「我说你这家伙是不是都把我跟银的话当耳边风?你明明记得我们说过是真正的朋友的话,就要一起分享所有情绪,无论是喜怒哀乐,那么你现在在干嘛?」 银的神情难得也染上几丝不赞同,「冥说得没错。我们明明就跟岚你说过,在我们面前无须伪装,可以表现真正的自己。但你现在却说你觉得那些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还微笑给我们看?」 秋岚抬起头,没想到两人的反应会这么激动。 「不要用那一脸讶异的表情看我们。明明发生那些事的当下,甚至到现在,你都仍旧觉得非常痛苦、非常悲伤,既然如此,你这家伙为何要在我们面前笑?这种情况下,你越笑我们反而越伤心你知道吗?」凌冥难得板起脸孔,严肃地看着秋岚。 秋岚浑身一震。他缓缓颤抖起来,手铐及脚镣随着他的颤抖,发出轻微的声响。 「对不起......」秋岚以混杂哽咽的嗓音开口道:「我不是故意要在面对你们的时候假装,只是这已经成为我的一种习惯了。说实话,其实孩童时期发生的那些事,无论是国小时遭人背叛的事,抑或是我的双亲吵架、离婚,甚至是逐渐离我而去,都让我感到万分痛苦。甚至是我额头上这无法消逝的疤痕,也是令我感到难受的疤。」 银及凌冥投向秋岚的视线逐渐化为一片柔和。 「他们的离去,仿佛在表示他们不在乎我。其实我一直很挂念秋芸这个妹妹。那时父母吵架时,她还只是个懵懵懂懂站在旁边吃糖的小孩,现在究竟长成什么模样了呢?那时总是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的小女孩,现在的个性是如何呢?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哥哥呢?又想不想念我呢?」 银微微笑了笑,「肯定记得,肯定想念的。你对她这么好,即便到了诺玛勒那,唯一挂心的也只有她,这叫她怎么忘记呢?」 反倒是比较不会看气氛的凌冥询问了令他好奇的问题:「那么你的父母呢?你不想念你的父母吗?」 第31章 开朗之下的悲伤(4) 「冥!」银没想到凌冥居然敢在这种情况下,问出这么敏感的问题。 被银轻斥的凌冥移开了视线,咕哝道:「没办法嘛......我一出生就没看过我的父母,当然会好奇啊......」 秋岚轻笑,这次不再是勉强的微笑,而是因为开心,而发自内心的笑容。 「没关系。虽然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痛,但至少现在我有你们了。」微笑着对银说完后,他看向凌冥,「对于我的母亲,我完全没有任何一丝爱存在了。或许起初有,但也被我的母亲给亲手泯灭了。」说着,他想到了额头上的疤。 「至于我的父亲......我还是挺在意他的。相信你们也看到了,他在离开我的最后一刻,对我说的那些话,仿佛是舍不得我一样,让我一直抱着最后一丝有人在乎我的希望。」 「嗯......总觉得比起你这家伙这样,不如像我一开始就没有父母好。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失望,不曾拥有也就不会失去,真不知道该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凌冥心情复杂地叹口气。 「不管怎么样,至少冥你遇上了贝姊跟薇姊她们,也还有我的父母不是吗?而岚,就像你说的,虽然你的父母遗忘你,连你唯一疼爱的妹妹也不知去向,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啊。更何况我父母都见过你了,肯定也会将你视如己出地疼爱的。再说,你还有我和冥嘛!」银朝秋岚眨了右眼。 难得看见银装可爱的模样,秋岚失笑出声。 不过随后,他看着银的视线便转变为促狭。 「话说回来,我跟冥都已经说过自己的过去了,现在难道不该轮到银你来说说你的吗?」 银愣怔了下。他露出一抹苦笑,「不,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就跟正常人一样,很无聊的。」 凌冥仿佛想到银过去的画面,在一旁点头,「银这家伙的话,他的过去绝对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这家伙的个性这么平淡,诞生的家庭也这么和气,确实就像一般人一样,没什么值得叙述的。」 闻言,秋岚也跟着在脑内脑补起来。半晌,他附和地颔首,「难得觉得冥你说了一句非常有道理的话。银的话,他的生活绝对是那种平平淡淡,却令人羡慕不已的!」 然而银对于两人的推测,只是苦笑着没有应答。 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两个。只因这真相、这过去,你们若是知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也像秋岚过往的那些朋友一样,认为我背叛你们、欺骗你们。 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银不敢贸然说出自己的过去。 「喂,你们几个,放饭了。」就在牢内气氛正融洽时,令三人感到熟悉的嗓音传了进来。 紧接着是牢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由于窗洞倾泻下的月光范围不大,且亮度也不强,因此直到来者走近后,三人才看清楚来者的样貌。 是那名处心积虑将他们从外头拐回村落的奥卡瑟。 他扭曲地咯笑起来,接着将那与厨余无异的食物,和一小杯白开水放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睨着银三人。 「呵呵,怎么样啊,被当成奴隶对待的感觉。」奥卡瑟抬起脚来,踹了踹离他最近的秋岚。「不要用这么愤怒的眼神盯着我嘛。这可是你们勇者自找的啊!明明我们整个村落的诅咒都还没处理好,你们凭什么去讨伐魔王!」 「难道只有住在巴娜缇主城的人民才是人,只有住在主城的人类说的意见才有用,我们这种偏远村落的人就不是人,说的话就不是话吗!你们根本就打算抛弃我们!只因教堂派来的牧师净化没用,就打算放弃我们是吗!」奥卡瑟激动地踹了无辜的秋岚几脚。 秋岚咬住下唇,避免自己叫出声。 银冷冷地瞪向奥卡瑟,「我们没有打算放弃任何一个巴娜缇的人民。无论是住在主城,抑或是住在偏远村落,我们都不会放弃他们。」 「这话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理直气壮。明明就打算放弃我们这种村落的村民,还好意思抬头挺胸、铿锵有力地说出这种话?将你们关在这两个礼拜了,你们看上去仍旧没有任何悔意......这是代表要我再关你们久一点吗?哈哈哈哈!」 毫无时间流动概念的三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在这待上两个礼拜了。 「不过也难怪你们完全没有忏悔的意思。我这两个礼拜天天给你们送饭,想要羞辱你们,甚至拿水泼你们,你们却依旧昏迷不醒,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当勇者?我看你们本质上就是三头没神经、危机意识的猪吧!」 凌冥深呼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趁着银与奥卡瑟交涉时,他垂下头吟诵起咒语。 由于凌冥吟诵咒语的音量非常小声,再加上他低下头,且奥卡瑟的注意力又被银给引走,因此他只当凌冥是因不甘心,才垂下头颅。 奥卡瑟耸耸肩,讥笑道:「不过也要感谢你们。你们可是自我们研发出毒雾花以后,第一个用来实验的白老鼠呢!」自娱自乐的奥卡瑟依然没发现凌冥正在吟唱咒语。 没多久,凌冥咒语吟诵完的瞬间,一道强劲却不带攻击力的的风,将秋岚挂在脖颈上,凌冥暂借给他的那条有驱散诅咒功能的坠链给高高吹起,并趁着奥卡瑟因强风闭上眼,无法做出反应时,强制戴到他身上。 奥卡瑟蹙眉,呼吸开始变得紊乱,他将体内这股不适化为拳头,重重地敲在一旁的墙上。 早就察觉到凌冥企图的银朝他赞赏地弯起嘴角,「干得好。」 方才被踹不少下,且与凌冥隔着一段距离的秋岚全然不知发生什么事。他只知道有一股强劲的风无预警吹了进来,并将凌冥暂时借给自己的坠链给吹走。 「冥!你借给我的坠链被方才那阵风吹走了!」一想到坠链是凌冥具有特殊意义的饰品,刚才被踹时都闷不吭声的秋岚,立刻慌张地大喊一声。 凌冥无言地看了眼秋岚,懒得开口解释。反倒是一旁的银忍俊不住,向秋岚说明道:「方才那阵风是凌冥吟诵的魔法。他故意将戴在你身上的坠链吹起来,强制挂在奥卡瑟身上。他对我们的态度之所以这么偏激,怕是有很大的关系是因为诅咒。」 「肯定是。依稀记得,之前这村落还没受诅咒时,贝姊跟薇姊曾经带我来造访过。那时,这村落的村民并非如此。他们万分热烈地招待我们,那时的奥卡瑟还只是一名单纯的少年。」凌冥凭借着过往的记忆,阐述着。 「因为那条坠链具有驱散魔族诅咒的效用,所以冥才会使用风系魔法,将他吹戴到奥卡瑟身上,是吗?」秋岚不是傻子,两人一前一后的解说,令他很快就意会过来。 「没错。现在就等那家伙身上的诅咒被坠链吸收完毕,这样他就会恢复原本的个性了。」凌冥盯着眼前痛苦不已的奥卡瑟,镇定地说道。 第32章 开朗之下的悲伤(5) 「这坠链还真好用。诺玛勒那怎么不多制作一些这种坠链呢?」秋岚不解。 「因为这条坠链之所以能够吸收魔力,是因为它上面镶嵌的宝石。你有看到那颗亮橙色的菱形宝石吗?那是从诺玛勒那为数不多的魔晶石矿山采集来的。魔晶石百年才会生产一次,是非常少量的宝石。即便想要大量生产这种坠链,也要有足够的魔晶石才有办法。」银不厌其烦地替秋岚一一解答。 就在这时,奥卡瑟低吟了声,睁开那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眼眸。 先前他的双眸本来给人一种混浊无神的感觉,现在却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美丽眼瞳。 「咦?这里是......村子里的暗牢?三位是?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你们犯了什么罪吗?」奥卡瑟茫然地眨眨眼,看着眼前被手铐及脚镣夺去自由的银三人。 见奥卡瑟取回自己原本的个性后,三人才纷纷松口气,本来紧绷的神情也舒缓下来。 最后由银负责向恢复意识的奥卡瑟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良久,得知所有事情经过的奥卡瑟一脸歉疚,立刻拿取挂在腰际旁的钥匙,解开三人身上的镣铐。 「抱歉......我没想到受诅咒的我居然这么偏激。诸位明明从魔兽的魔爪下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居然恩将仇报......实在非常抱歉!」奥卡瑟向三名重回自由的银等人深深地鞠躬。那头颅低得不能再低,腰也弯得不能再弯。 银活动了有些僵硬的筋骨,「无须道歉。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因为你中诅咒的关系。」他扶起奥卡瑟弯下的腰。 凌冥则拍了拍奥卡瑟的肩,「银说得没错。况且我们勇者确实也有问题,没有向你们说明清楚,让你们一直怀抱可能被遗弃的心情,真是对不起。」他反过来向奥卡瑟鞠躬。 秋岚见状,不禁感慨起来。 虽然凌冥平时是一个极为火爆的少年,但身为勇者,他却是一名无可挑剔的勇者。 忽然被鞠躬道歉的奥卡瑟手足无措起来。他将视线求救地投向银及秋岚身上。 不过不等两人开口,凌冥便自己先一步挺直腰杆。 「既然我们过去没有向你解释,那么我们现在一一说明。」他看向银,显然是要银来负责解释。 虽然凌冥是勇者,但在解释这块,他着实不怎么擅长。 银无奈地瞥了眼凌冥,「你要说倒是给我负责说到底啊...... 」抱怨归抱怨,他仍走到奥卡瑟身前,「我们没有抛弃你们偏远村落的居民。相信你还记得你们刚中诅咒不久的事吧?」 「你是说教堂派牧师净化我们诅咒的事吗?」奥卡瑟不怎么确定地问道。 银颔首,「没错。那些牧师当时净化你们身上的诅咒,但并没有任何效果出现。之后她们发现,魔王下在你们身上的诅咒,无法透过外力来解除。」 「那我......」 「你现在之所以能够消除诅咒,取回自己的意识,是因为身上戴着这条坠链。」银伸手指向奥卡瑟戴在脖子上的坠链。 「这条坠链镶嵌着百年出产一次的魔晶石。你应该听过魔晶石?」 「有的。不过原来这种晶石能够消除魔族的诅咒吗?」奥卡瑟惊奇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坠链。 「可以。不过请别想着要给你的村民一人来一条。就如同我方才所说,魔晶石百年只产一次,且诺玛勒那产魔晶石的矿山并不多,据我所知一座在矮人族,另一座在精灵族,产量可以说是极为稀少。」银这番解释,令奥卡瑟脸上的神情明显黯淡几分,不难看出后者几秒前确实怀抱银所说的想法。 「那该怎么办?难道、难道我们村落的村民就只能一直维持这种暴躁的模样吗?」奥卡瑟可怜兮兮地望着银。 银摇摇头,「当然不是。虽然牧师们发现无法靠外力消除,但魔王可以。因为施 咒者不是别人,正是魔王。因此我们三名勇者一到齐,才会马上前往出发前往魔王城。主要原因不为别的,就是想赶紧解开你们这些村落村民身上的诅咒,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大部分人民的提议——挞伐魔王。」 银说的正好相反。之所以这么着急地出发,主要是为了大部份人民那讨伐魔王的声响,其次才是为了解开村民身上的诅咒。虽然两者同样重要,但若真的要排序的话,便是如此。 听见银这番话后,奥卡瑟的神情重新亮了起来。 他冲上前,兴奋地抓住银的双肩,「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银没想到奥卡瑟的反应会这么剧烈。愣了几秒后,才缓缓点头。 「这么说来,你们明明就是要帮我们解决事情,却被受诅咒的我给绑来暗牢,况且还因此耽误两个礼拜的路程......真的非常抱歉!」奥卡瑟说着,差点跪了下来。若不是旁边的凌冥眼明手快,先一步搀扶住对方,只怕对方真的要直接跪在三人面前。 「不用这样,这是我们的义务。不过可以麻烦你放我们走吗?我们已经耽误两个礼拜的时间了,要是能早日抵达魔王城,诅咒便能够早一步解开。」凌冥看着满脸感动的奥卡瑟。 奥卡瑟尚未开口,凌冥便接着说下去,「倘若你不放心,这条坠链你就先戴在身上。一方面能够让你维持清醒,一方面也算是当作抵押品,先放你这里。这条坠链对我的意义非常重要,除此之外,相信你也知道这条坠链的价值了,因此我一定会回来拿这条坠链。」 他自信地扬起嘴角,「不过等我回来拿这条坠链时,便是成功解开诅咒之时。希望到时候迎接我的,是与好几年前一样的热情村民,而不是现在这种变相的欢迎。」凌冥苦笑。 奥卡瑟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绝对没问题!那么我晚点再来带你们出去。现在时间不够晚,外头还有不少村民在走动。」 秋岚疑惑地问道:「可是你之前绑我们来时,夜晚的村子街上已空无一人,你说那是因为魔兽的关系?」 奥卡瑟皱眉,吃力地回想起来。 凌冥朝秋岚翻了个白眼,敲了敲后者的脑袋瓜子,「你这家伙脑袋装屎还是装水?那时候这家伙说的话,你还真信了?那当然是为了蒙骗我们,编出来的理由啊。」 虽然那时的凌冥什么都没察觉,但在知道一切真相后,轻而易举便能推论出来。 秋岚嘀咕道:「我也只是问问嘛......」 看着三人的互动,奥卡瑟不禁失笑出声,「几人真的很有趣呢。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才会被选为勇者吧。对了,为了避免被怀疑,我还是先离开这里好了。毕竟我来送饭,就算是那个受诅咒后的我想要虐待你们,耗费的时间也太长了。若是以前没被诅咒的村民,绝对不会怀疑我,甚至是来探探情况,但若是现在的他们,极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为了避免待会放你们离开的计画失败,我就先走一步。晚点再来放三位离开,请你们等我。」 以坚决的眼神深深地望向银三人,奥卡瑟留下这句话,便离开暗牢了。 而身上已无任何镣铐的三人,丝毫也不担心奥卡瑟会说话不算话。 他们相信恢复自我的奥卡瑟,一定会来解放他们三人离开这里。 万籁俱寂的夜晚,夜空的苍穹盈满闪烁的星斗。 诺玛勒那一处偏远村落。 「啊啊,感觉好久没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可是......」当奥卡瑟午夜时分,依约前往暗牢将银三人放出来后,几人一到户外,最先做的事便是深呼吸一口气。 在牢房待的时间,虽然在他们的感知上并没有很久,毕竟在牢房内,他们大半的时间都在观看秋岚的过去中度过,因此他们压根没有觉得特别折磨。 话虽如此,但对他们的身体而言,却已经流逝了整整两个礼拜了。 且一清醒后,扑鼻而来的刺鼻臭味,实在令他们永生难忘。 然而那臭味的来源,正是他们三人自己。 由于太久没有洗澡,臭味自然而然便散发出来。因此即便他们三人已重获自由,仍旧捏住鼻子,无言地相看着彼此。 凌冥更是抽着嘴角,询问笑得一脸和善的奥卡瑟,「奥卡瑟......我能问你,你早些时间究竟怎么有办法在暗牢内待那么久,跟满身都是臭味的我们混那么久吗?」 奥卡瑟歪头,单纯地笑道:「虽然起初确实很难闻,但你们毕竟都忍过了。而且一开始进去送饭的......严格来说也不是我,我是在中途被你们给唤醒的,一醒来就听到你们那样跟我说,我哪还有脸嫌你们臭。」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银无奈地笑了下,「为了不让其他村民发现我们,进而对奥卡瑟起疑,眼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如此一来才不会给他添麻烦。」 奥卡瑟宛如看见天使般地直盯着银。 几人离去之前,凌冥不忘回过头向奥卡瑟正色允诺:「请记得我与你的约定。我一定会和这些伙伴解除诅咒,并回来取回坠链的。」 奥卡瑟深深地凝望凌冥,最后认真地颔首:「嗯!」 于是,三人才正式重新踏上前往魔王城的路途。 第33章 (1)进入帕依洛! 「大人,近期即将举办的登基十年纪念大典,您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吗?」米特迪森半跪在沙尔身前,尊敬地询问。 沙尔此刻位于魔王城的办公室内,手边摆着诸多关于帕依洛大大小小事件的文件。 他书写的手顿了下,最后淡淡说了句:「没有。」想了想,又补充:「但戍守城门的守备兵记得叫他们严格点,不要再维持平时懒懒散散的模样。若是让其他外宾看见我们魔族松懈的一面,只会丢我们魔族的脸。」 「明白。」 「若是让我哪天亲自巡逻,亲眼看见他们偷懒的模样,别怪我不客气。」沙尔歪了歪嘴角,那模样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我会吩咐下去。所以关于登基十年纪念大典,您完全没有特别想要举办的活动吗?」米特迪森再次确认。 沙尔头也不抬地回道:「没有。」他摆弄了自己的马尾,「不过想要砍掉的行程倒是有不少。」 「这可不行。每次您出席盛大的活动,都想避过致词这环节,但这可是身为魔王不可或缺的行程啊。」米特迪森眉头微蹙,如此告诫。 沙尔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是说『想』嘛。真是的,阿米你每次都这么啰嗦。没事的话就出去吧,我还有一堆公文要处理呢。」他指着桌上的公文,叹口气。 然而,就在米特迪森即将踏出办公室时,沙尔却蓦地想起什么,开口道:「阿米等等,关于人类那三名勇者的消息,有下文吗?」他的脸上毫无神情,与方才和米特迪森谈话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米特迪森摇摇头,「蛰伏在他们周遭的眼线,传来的消息都断在他们被巴娜缇偏远村落的人民给绑架,便没有后续了。」 然而那些眼线当然想不到,在他们夜深人静打盹时,银三人已经被奥卡瑟偷偷释放出来了。 因此明明银等人已重归自由一段时间,魔族眼线的消息仍止于他们被绑的部分。 沙尔颔首,「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辛苦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他便埋首继续处理桌上的公文。 米特迪森静静地退出办公室,同时在心中下定决心,决定要让守城门的卫兵们加强戒备,绝不能让银等人溜进帕依洛。 虽然他们目前似乎仍旧被囚禁在偏远村落,但难保他们会一直被拘禁在那。 若是他们当真逃出那村落的囹圄,甚至瞒过魔族守备兵溜了进来,那么自己绝对要趁着登基大典混乱且热闹的场面,先一步抓住他们。 他米特迪森.斯塔洛,绝不会让那几个老鼠动到伟大的魔王大人一根寒毛。 银一行人重新上路过了约莫一个礼拜。 几人这一个礼拜虽然想赶紧到达魔王城,但怕消耗太多体力,若是遇上魔兽,抑或是如同奥卡瑟那样偏激的村民时无力抵抗,因此他们并没有彻夜赶路,而是到了该睡的时间便睡,该休息的时候便休息。 若非如此,他们此刻应该已经抵达魔族领地,而不是才正准备踏上魔族领地。 「前面便是魔族与人领土的分界线了。为了避免进去后,暴露种族及身分,我准备了这个。」银将手移至空间镯上,登时,他的手中出现三瓶用透明罐子盛装的液体。 秋岚好奇地围上去,「这是什么?难道是喝了会变帅的药水吗?可是我已经够帅了,再帅下去就不得了了!」 凌冥瞟了眼秋岚,没好气地道:「当然不可能!而且你不是说要让我们看看你过去的情史跟女朋友吗!我倒是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别说女人了,出现在你过去里的,除了你那些讲不出名字的......同班同学?你们那世界似乎是这样称呼的?总之除了这个以外,看到的女人根本就只有你妈!要是年纪小的也算,那顶多就多了你妹!」 银也难得跟着调侃起来,「冥难得说中了我的心思呢。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教我们如何把妹,要将技 巧传授给我们的呢?结果自己倒是完全没经验啊......况且由于我们感受得到你的心情,因此也没感受到你对哪个女孩动心呢。」他笑眯着眼,看着别开视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秋岚。 「总、总之现在的重点不是那个啦!重点是这瓶药水到底是什么才对!」他红着脸,将话题拉回药水上。 银也不再为难秋岚,而是转而解说:「这瓶药是皇室高官们吩咐专属药剂师调配的。为的是准备让我们在即将踏上魔族领土时,能够服用。」 他将药水分别递给凌冥及秋岚,自己手上也拿着一瓶,「这药水喝下去后,会暂时长出角,身上人类的气味也会被掩盖,不过时间只能持续一个礼拜。在这一个礼拜若是又发生诸如村落的事件,我们要走到魔王城,甚至是在魔族街上行走,只怕会成为一个大问题,所以要极为小心及戒备。若是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饮用了。」 秋岚仔细地端详起手上的药水,「现在就要喝吗?既然时间只能维持一个礼拜,那么难道不等踏上魔族领土在服用吗?」 凌冥拿药水轻轻敲了秋岚的头颅,「你这笨蛋。岚之所以会在现在给我们,并要我们饮用,当然是因为魔族与人类的分界线,会有各自种族的士兵在站岗啊。」 秋岚捂着被凌冥敲的地方,「不是嘛......既然这么说,那我们现在服用,到时候面对人类士兵要怎么办?不管我们以哪个种族过去,都会被质问吧!我们要是以魔族的身分过去,不只人类士兵会质问我们怎么在巴娜缇,魔族士兵也会询问我们怎么从这边过去吧!」 银勾起嘴角,「这你放心。人类站岗士兵早就收到皇室高层们的吩咐。况且他们同样隶属皇家骑士团,因此一定看过我的脸,所以到时候绝对不会为难我们。」 凌冥耸耸肩,「至于魔族那边,戒备较没这么森严。毕竟对他们而言,人类这种孱弱的种族危害性不大。他们从小受到的训练比人类来得艰辛,只要不是一大群人类结伴过去,他们都不会在乎。相反,他们甚至很高兴人类进去他们领地。因为这代表,他们找到新玩具了。」他的双眸冷冽几分。 凌冥继续说明:「除了戒备较没那么严苛,你以为这种伪装种族的药水能有多少?调配这药水所需的材料,程度虽然不比魔晶石稀有,但也相差无几,都是较为鲜少且昂贵的材料。因此这药水无法量产,市面上也购买不到。所以,皇室高层才会特别吩咐药剂师调配给我们。」 银做出总结:「因此魔族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几个是伪装种族过去的,只会认为我们确实是从巴娜缇回去的族人。」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特别伪装种族呢?」照凌冥这番话所说,他们压根没有伪装成魔族的必要。因为即便以人类的身分进去,也不会受到阻饶。他想了想,只有一个理由,「难道是......魔族人民知道我们勇者的长相?」 「他们知不知道我们的长相,我是不确定啦。但我们若是以人类的身分进去,还不被那群人盯上?被魔族盯上可不像被野外的魔兽,甚至是奥卡瑟村落内的村民那么简单,魔族与人类之间的渊源可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 身为勇者的凌冥,早在之前接受课程时,便将人类与魔族的历史给倒背如流。因此这段历史对他而言,虽然他没经历过,却非常熟悉。 「而我们要是被那群魔族士兵盯上,抑或是被其他魔族盯上,那会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造成非常大的不便。况且就像我说的,他们非常喜欢人类的到来,因为这代表他们有新玩具可以玩。所以倘若我们以人类的身分进去,只怕没多久就会落到魔族手上。至于下场,多半是被凌虐、转卖吧,呵呵。」一想到那种下场,凌冥便冷笑两声。 生活在地球的秋岚,虽然也不时在新闻上看见绑架、凌虐,但次数并不多。因此当他从凌冥口中听见这些事对他们而 言,仿佛习以为常时,只感到一股恶寒。 第34章 (2)进入帕依洛! 「总之所以你就放心喝吧。你设想到的,银这家伙大部分都想到了。」凌冥指指银,却没有说自己。 银弯着那双夜空蓝的双眸,眼带笑意地看着凌冥,「看来冥你也知道我想到的,不代表你会想到。」 于是三人纷纷喝下药水。没多久,几人头上果然长出如魔族一般的双角。 第一次看见角的秋岚双眼发亮。由于他看不见自己头顶的角,因此便直盯着凌冥及银两人头上的角观看。 面对秋岚仿佛发现新大陆的反应,银浅浅地笑了笑。 「好了,那么我们就继续前行吧。」 如同银所说,行走一段时间后,果然看见身穿盔甲的人类,不难看出那即是银所说的戍守边疆的人类卫兵。 他们丝毫不懈怠,远远地一看见银三人的人影,便警觉地吹哨,所有人立刻摆出战斗姿态,紧盯着逐渐朝他们走来的三道人影。 当为首的卫兵正准备出声询问三人时,却眼尖地发现走在最前方的是经常拜访骑士团,且训练他们一众骑士的银。 「银你怎么在这?我们以为你早在不久前便踏进魔族领地了。」跟在后方的骑士显然也发现了,立刻好奇地开口提问。 确实,按照银一行人的脚程,早在很早之前他们就该踏上魔族领土——帕依洛,而非至今才正准备踏上。 银苦笑,「因为发生一些事耽误路程,所以现在我们才准备进入......」他没有将在偏远村落发生的事告诉这些士兵,而是选择简单带过。 「不过凌冥你也在啊。我们都在猜你会不会半路就被干掉,或是懒得走路了呢。」向银打完招呼后,士兵们便朝凌冥围了上去。 凌冥瞬间瞪向那群士兵,「啊?你们这几个家伙我看是不想活了是吧!要不是接下来还有一段路要走,本大爷还不把你们这群家伙打到爹娘都认不得!」 面对凌冥凶狠的表情及令人感到可怕的威胁,那群士兵却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 「不过你头上长角还真适合你。狰狞的表情再搭配恶狠狠的语气,待会你们经过魔族士兵那关时,绝对不会有人起疑。」 「我看你真不想活了是吧!」凌冥勾住对方的肩,嘴角上扬着。 「啊、岚你也在啊!你这家伙我们都以为会不会半路跟哪个妹跑了呢!对吧!」 秋岚在骑士团内接受费里斯训练的那几日,几乎周遭都挤着一坨士兵们。因为他们都想看看,许久未训练人的骑士团长,训练起人的功夫究竟有无「退步」。 然而那一个月的训练,证明费里斯训练起人的狠劲,不减反增。因此每天训练完后,那些士兵之中总会有人递点心给秋岚,抑或是递饮料慰劳他。 也是那时,秋岚才与骑士团的众士兵们熟稔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说得太好了!这确实很像那个大情圣会干的事!」凌冥不久前皱着的眉头瞬间松开,甚至发出宏亮的笑声。 秋岚叹口气,那模样看上去有多伤心便多伤心。「唉......我也想啊,只可惜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上妹子,臭男人倒是遇上不少就是了。真是的,我旁边明明就已经跟着两个臭男人了,怎么又让我遇上呢......」 「岚,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呢?」、「你这家伙,现在换你舍弃求生欲了是吧?」银立刻一脸和善,凌冥则面色不善地瞪向秋岚。 秋岚马上将视线瞥向其他地方,佯装什么都没听到地吹起口哨。 「好啦,想必你们几个应该很赶时间,赶紧过去吧。」为首的士兵领着身后其他人,让出一条走道给银一行人通过。 「请你们一定要顺利讨伐魔王,给我们巴娜缇人民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他郑重地看着银等人,接着所有士兵们同时弯下腰,「拜托你们了!」 正準備踏上士兵們開出來的道路的銀三人,立刻愣怔在原地。銀無奈地 揚起嘴角,凌冥眼帶笑意地吁口氣,秋嵐則感動地環視士兵們。 最後,由銀給予這些士兵承諾。 「對於能否成功打敗魔王,我無法向你們保證。我能夠保證的是,即便無法打敗魔王,我們也定會讓巴娜緹的人民心無旁鶩地生活。」 許下諾言,三人便頭也不回地朝士兵們讓出來的路前進。 走沒多久,便看見與此刻三人一樣,頭上頂著角的魔族人。與全副武裝、身穿盔甲的人類士兵們不同,他們穿著的並非盔甲,而是每個人皆統一的軍裝。 一見到遠遠朝魔族城門走來的銀等人,原先維持鬆懈站姿的魔族衛兵,立刻挺直腰桿,也停下原本正在交談的動作,直直望著從遠處漸漸逼近的銀三人。然而他們不像人類士兵一樣,主動朝幾人前進,而是待在原地靜待他們的道來。 本以為能夠輕易通過的秋嵐行走的腳步頓了頓,接著他垂下頭,壓低聲音道:「銀,你不是說輕而易舉便能通過嗎?怎麼跟我想得不一樣啊?」 「這就奇怪了......照理來說,魔族的守備不可能這麼縝密才對啊?」銀的嗓音廳上去也顯得有些困惑。 凌冥倒是完全不擔心,「反正我們不也提早預料到這種情況了嗎?所以才把所有行李都丟進空間鐲內,甚至飲下特製的藥水。我是覺得穩妥的啦,不用這麼擔心。越擔心,言行舉止只會越來越笨拙,反而會弄巧成拙,自然通過就好。」 銀微微點頭,「沒錯,眼下就像冥說的,要不動聲色地過去。」 當幾人正式走到那群魔族守備兵周遭後,他們才從各自的崗位離開,走到幾人身旁。 其中一名守備兵嗅了嗅幾人身上的氣味,接著稟報道:「沒問題,他們三人確實是魔族。」 確認是同族人後,本來緊繃著臉及站姿的魔族守備兵瞬間放鬆下來,態度與先前的模樣全然不同。 另外一名魔族守备兵指了指地上类似秋岚在地球体重机的机器,「我们也不想要盘查得这么严格,但没办法,这是魔王亲自下令的,你们几个行行好,别让我们难做事啰。」 秋岚觑了眼站在身旁的银及凌冥,以看上去泰然自若的神情询问:「这机器是做什么用的?」 「反正现在告诉你们,你们也来不及藏了,应该没差。这是用来检查你们身上有无携带什么可疑物品的机器,所以你们就老实点。」 闻言,几人交换一抹视线。他们身上配戴的空间镯由于量产不多,因此只有一些身分较为高贵的人知道,这些士兵看上去应该是不知道空间镯的存在,才没有要求几人把空间镯交出来。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台机器不知道会不会将空间镯视为「异样物品」。 第35章 (3)进入帕依洛! 银深呼吸口气,在旁边秋岚及凌冥紧张的视线下,率先站上那台机器。没多久,机器发出平稳的哔声。 「下来吧。」 「请问这结果是如何呢?」银的嘴角挂着平时上扬的弧度,以万分自然的态度寻问。 「嗯,这就是你没携带什么危险物品的反应。」他看向秋岚,「接下来换你。上去吧。」 听见银的侦测反应是正常后,秋岚不再担忧。既然空间镯没有被归类在「异样物品」内,那就无须担心了,毕竟他们的物品都装在空间镯内。 于是接下来的秋岚及凌冥相当轻易且无压力地便通过检测。 「报告,三人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可疑物品。」确认完三人的种族及行囊后,那名守备兵朝领头的守备兵报告。 「嗯,那就放行吧。」为首的守备兵允许放行后,便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得到指示,那名守备兵朝三人让出一条路,「你们三人可以进去了。」 几人这才真正松口气,并正式踏上帕依洛。 「你们说的守备松懈,指的应该不是像今天这样吧?如果这样还算守备松懈,那我还真好奇认真起来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景......」 「你这家伙是真蠢还假蠢?需不需要本大爷我赏你个巴掌?这当然不是松懈的模样啊!魔族松懈起来若是这样,那全天下可能没人是认真了。」凌冥睨了眼秋岚,嗤笑了声。 「那为什么他们会变得这么认真啊?他们说是魔王的指示,难道是魔王发现我们的行踪了?」秋岚不解。 银没有回答秋岚的疑问,而是蹙起眉头,盯着眼前人山人海的帕依洛。 与巴娜缇不同,帕依洛整个领土都是主城,没有所谓的偏远村落。因此当几人通过帕依洛城门的当下,同时也是进入帕依洛的主城。 秋岚及凌冥两人在一旁斗嘴许久,却猛然发现银打从进城门后,便未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他们极有默契地停下争执,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见与自己相同的不解后,便一齐看向一语不发的银。 「银?」秋岚试探地轻唤声银的名字。 「打从进城门后,你这家伙就不发一语,怎么了?」凌冥挑眉,看向脸色略显沉重的银。 半晌,银看向两人,「就如你们方才讨论的,魔族平时的盘查并非刚刚那般森严,而是更加松懈。」 「这是什么意思?」凌冥橘红色的双眸一眯。 「由于原先没料到会发生被绑架事件,因此预计我们会早两个礼拜抵达帕依洛,甚至是更早。但这一被绑架,便耽误了两个礼拜,再加上我们行走到帕依洛的一个礼拜,整整延迟将近三个礼拜的路程......」 两个礼拜是他们被囚禁在村落暗牢内的时间,另外一个礼拜则是最近因为遭遇村落事件后,使几人原本打算连夜赶路的念头一转,变成累了就休息,至少要保留一部份体力,遇上敌人才有办法应付。 因此林林总总加起来,便延迟整整三个礼拜。 「这倒是。一开始我们也没想过会发生这么多事。」秋岚双手环胸,附和起来。 凌冥则继续追问,「所以呢?这跟你一进城门就闷不吭声有关吗?跟刚刚说的那个又有关连吗?」 银那双如夜空一般的瞳眸严肃地望着两人,接着缓缓点头:「照理来说,魔族不会特别去嗅人身上的气味。还有,一般来说,魔族街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外族人。」 经由银这么一说,打从进来便争执不休的两人,才开始观察起周遭的环境。 与巴娜缇整体明亮、朝气的风格不同,帕依洛的建筑风格给人一种阴暗的感觉。 且帕洛依的建筑所采用的颜色,并非如同巴娜缇那般,红砖搭配乳白色石头的明亮系色调,而是而是以灰黑色的砖头砌成。 建筑上唯一相同的,便是这里的建筑与巴娜缇一 样,都是类似地球的「透天厝」。 这里的路灯及电线杆上,挂着属于魔族的旗帜。黑底,中间有一弯血色的残月,残月凹下去的部分有一个赤色的圆点。 理应只有少部分外族人的帕依洛,此刻却挤满来自不同种族的外族人。就秋岚一人看见的,便有精灵族、矮人族及兽族,然而人类他们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 本来还有些不解为何其他种族的人民敢来帕依洛游玩、参观,但转念一想,秋岚就明白了。 魔族并非罪大恶极的种族。秋岚之所以会认为魔族是邪恶的种族,全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 毕竟他来到诺玛勒那后,第一个接触到的种族便是与魔族有纠葛纷争的人类。甚至还在巴娜缇生活整整一个月,听到的魔族事迹绝对不在话下,因此他自然而然就认为,魔族是一种邪恶的种族。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魔族并不坏,他们与人类会有争执,追根究柢两方都有问题。何况这也只是魔族与人类之间的纷争,和其他种族无关。这么一想,也难怪他们能够看见来自不同领地的种族,却唯独没有看见人类的踪影。 「这倒是。就算帕依洛平时就会有不同种族的人来参观,但这人数也太多了,多得有点不正常。」凌冥望着异常众多的人潮,低吟。 第36章 (4)进入帕依洛! 「没错。于是我稍微推算下时间,这才发现明天开始,就是魔王登基十年纪念大典。」银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凌冥闻言,登时也垮下脸。 只有秋岚一人独自感到困惑,「那是什么活动?为何你们的神情会突然这么糟糕?」 「也就是现任魔王——沙尔.莫伊拉登基满十年的庆祝典礼。登基纪念大典每年都会举办,但每逢尾数五及十时,会扩大举行。会邀请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种族高层来魔族作客,街道也会摆满各式各样的摊贩,贩卖各种琳琅满目的物品。不过为了维持街道的整齐,以免丢魔族的面子,摊位都有设置号码,想要摆摊必须提前至魔王城的处理处登记。」银解释。 「这样不是很好吗?魔族街道人潮拥挤,就代表我们不会引起注意,如此一来更方便我们潜入敌营不是吗?」秋岚对另外两名伙伴仿佛听见坏消息的反应感到疑惑。 「你错了。魔王登基纪念大典,其中一个环节是魔王沙尔出场致词,那个活动魔王会在魔王城高处致词,诸多魔族人民都会前往魔王城前方的广场观看。参加完后,有兴趣的人可以去观看魔族之间的武斗比赛,没兴趣的可以去逛街道上的摊贩。」 「还有这种环节啊......这样我们应该要去看看魔王的模样才对吧!再怎么说,毕竟是我们的最终敌人。参加完那个活动,我们就可以潜入魔王城了。」秋岚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却将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 凌冥鄙夷地瞪着秋岚,「你这家伙脑袋装糨糊吗?在这种特殊时期,魔王城的守备只会更严峻,不会更松懈。到时即便有来自不同种族的来宾能够替我们做掩护,我们也没办法轻而易举地潜入魔王城。」 「冥说的点,正是我所担忧的点。本来若是没有碰上魔王登基纪念大典,按照魔王城平时的守备程度,我们只要多留意点,要成功进入不是问题。」银停顿了下,「然而碰上这时期,再加上我们只剩下一个礼拜的药水时效......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唔......这典礼会持续多久?你们有打算去魔王的开场典礼吗?」首次听闻这种节庆的秋岚询问。 「若是没有遇上尾数五及十的纪念大典,通常维持三天便能够结束,但若是遇上尾数五及十时,便会整整持续一个礼拜。很不幸,我们今年遇上的便是十年大典,所以会整整维持一个礼拜。」 霎时,秋岚原先还称得上好看的脸色刷白了起来。一股寒意至他的脚底窜到大脑,「那个......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还姑且问一下......那个特调药水,还有第二罐吗?」 银紧抿着唇摇摇头,打破秋岚最后一丝希望。 秋岚苦涩地哈哈了几声,「也、也是啦......哈哈......」 「至于有没有要参加魔王的演讲......你们两个觉得呢?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银没有自己下决定,而是看向身旁的两人。 秋岚思索几秒后,道出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既然我们未来会对上魔王,那还是趁现在还没真正对上时,先去看看他这个人如何,打探打探实力。虽然在这种纯演讲的情况下,也无法打听到什么就是了......」 凌冥在一旁表示:「其实你就是自己想看看魔王吧,讲这么多理由。」他笑了声。 秋岚也不否认,「是啊,我确实想看看魔王的样貌。反正魔族他们都不知道我们的长相,我们也伪装了,去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凌冥耸耸肩,「我是无所谓啦,因为我也挺想看看魔王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既然你们两个都想看,那么就决定明天去听魔王的演讲了。」银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便被他给隐没。 窥见见秋岚的神情期待又带些不安,银便露出一抹微笑,试图让他放心,「别担心。我们只要竭力做的我们 力所能及的部分即可,倘若真的没办法,我还留有最终手段。我们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帕依洛,若是可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在这次的祭典多多少少享受一下。虽然我们是勇者,但也有享受的权利,不是吗?」他朝另外两人俏皮地吐吐舌,似乎是想活络气氛。 饶是与银熟识十二年的凌冥也不禁感到困惑。对于银话中的最终手段,他一点头绪也无。 「好吧,既然你留有一手,那我们就如你所说,尽力而为吧。至于参与祭典......这点子倒是不错。虽然巴娜缇的祭典我参加过不少次,但帕依洛的祭典我还没见识过。」多年以来的交情,让凌冥深深相信银绝对有他的方法。因此即便好奇、即便疑惑,他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嗯,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魔王的开幕演讲,我们就去参加吧。」凌冥二话不说便选择相信自己,令银绽出由衷感到喜悦的微笑。 银又补充:「至于魔王的相关消息,我们这几年来都搜集得差不多了。资料来源都是皇室高官们,所以绝对正确无误。若是有皇室漏网的消息,那单凭我们几人也绝对查不到。」 凌冥颔首,「银说得没错。若是连皇室上层都无法查到,那更遑论我们这些没有资源的人了。所以关于打听情报这部分,我认为我们暂且先不需要,只要专注在究竟该如何潜进魔王城即可。」 「我明白了。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间旅馆吧。不要跟我说我们要在这熙来攘往的街道上徘徊,甚至是搭帐篷,像我们最近这一个礼拜在森林内那样啊......」 在森林内之所以能够接受搭帐篷、生营火度日,是因为野外生活就是如此,无法有更多的选项让你选择。 但几人的所处的环境已非荒郊野外,而是帕依洛的街道。在帕依洛的街道,他们几个年轻的「当地魔族人」居然无家可归、餐风露宿,那么势必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第37章 (5)进入帕依洛! 银拍了拍秋岚的肩,「放心,这是当然的。关于旅店的部分,早在来帕依洛之前,我们就已经决定好了。」说着,银与凌冥便领着秋岚前进。 见两人与自己初来乍到的模样不同,仿佛非常熟悉这里的道路,秋岚便压低嗓音发问:「难道你们之前有来过帕依洛吗?不然怎么好像对这里很熟悉?还能够不看地图,便引领我在这里走动?」 真正让秋岚感到疑惑的是,两人明明在未踏入帕依洛之前的野外时,都必须三不五时拿出地图来确认路线,然而一踏上帕依洛,地图却连拿都没拿出来过。 凌冥翘起嘴角,脸上写满骄傲,「早在之前接受勇者教育时,那些高层就想到这点了。他们不要求我们将野外的地图背熟,却让我们将帕依洛的地理环境、街道路线给背熟,为的就是避免现在这种状况。」 秋岚很快便意会过来。三人现在头顶着角,看上去是魔族的居民。身为魔族居民,手上却拿着地图探路,这叫人如何不起疑?在自己的领土还拿地图探路,显然有极大的问题。 几人没多久,便走到一间看上去较为朴素的旅店前。 这间旅店的楼层看上去有十层楼高,与银一行人最主要的目标——魔王城的距离不远不近,和其他建筑同样是以灰黑色砖块推砌而成,门外亮着两盏以恶魔翅膀为装饰的幽蓝色灯火。 旅店的门与其他普通房舍的门没什么不同,材质是以木头制成的木门,使外面无法清楚地望见内部。 这是秋岚首次见到诺玛勒那的旅店。他咽口唾沫,「你们诺玛勒那的旅店大门都是这样吗?我们那边大门都是透明的,这样才方便客人看见旅店内部的设计。」 「当然不是。只是这间旅店的设计较为特别罢了,否则我们诺玛勒那的旅店大多也像银你那里的世界一样,采透明式的大门。」银对好奇的秋岚叙述。 「走吧。这间旅店从外貌看上去虽然有些诡谲,但其实魔族的旅店清一色都是如此,所以也没什么能挑的。」凌冥率先推开木门,踏进旅店。 内部灯光与外面装饰的幽蓝色的灯光不同,是令人感到些许暖意的黄橙色灯光。 「欢迎。请问有预先订房吗?」原先正在忙碌的男子停下手边的动作,抬起头来。 当走在最尾端的秋岚看见老板后,瞠大双眼。他揉了揉自己的碧色眼眸,以为是产生幻觉了。 不然眼前这名男子,怎么可能顶着精灵族特有的长耳,而非头顶魔族的角呢? 窥见秋岚惊疑不定的脸色,银拍了拍他的头顶,靠在耳畔低语道:「岚,我们之所以会选择这间旅店,就是因为老板是精灵族,而非魔族喔。虽然外面装饰成那样,但那是为了迎合魔族人的喜好。这间旅店的老板如你所见,不是魔族人。」 秋岚将视线投向正与凌冥商讨房间事宜的老板。一段时间后,他才确定如银所说,不是自己的错觉。 很快,房间事宜商讨完,三人租了一间三人房,时间为一个礼拜。讨论完、缴纳完应付金额后,三人立刻朝他们的房间走去。 他们的房间在五楼。本来秋岚以为会看见跟地球一样的电梯,没想到看见的是一块切割工整的圆柱形大石块。 石头的面积非常大,即便七、八个人同时站在上面也没问题。初次看见这物品,秋岚只当作这是装饰品。 「这是可以拍照留念的意思吗?」 凌冥轻推了下秋岚的头颅,「当然不是。上面的牌子都标明这里是传送石块了,你还说这种蠢话?」 银眉头轻皱,「冥,岚毕竟不是诺玛勒那的人,当然不知道传送石块的功用,你这样就不对了。」轻斥完凌冥后,银转而看向一脸茫然的秋岚,「传送石块能够将我们传送到想要抵达的楼层。你有看到石块上刻着的楼层吗?」 听银这么说,秋岚仔细看向石块。果然,上面刻着一至十楼的模样 。 「站上石块后,只要按下想要前往的楼层,传送石块就会送你至想要抵达的楼层。而即便这些楼层按钮刻在脚踩的部分,也无须担心会误按,因为按钮感应到指纹才会生效,否则只会判断是踩到。」 秋岚一面听,一面觉得有趣及麻烦。与地球的电梯比起来,传送石块显然较为有趣,但按钮的模式却麻烦许多。 三人站上去后,按照银的说法按下按钮。下一秒,三人便被传送至五楼。 「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整理、盥洗后,下楼享用完晚餐,就早早就寝吧,以免耽误到明天的行程。」 进房后,银向其他两人说明接下来的行程。 「明天魔王致词的环节是什么时候?」秋岚举手,向尚未解释到这点的银询问。 「啊、忘记向你们说了,抱歉。」银歉疚地挠挠头后,便回答秋岚的问题:「魔王致词的环节在中午十二点,至于会进行到几点,这就不确定了。致词完后,会正式宣布登基纪念大典开始,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活动。」 「好的,这样我们只要在明天十二点以前整理好,并出发至魔王城前方的广场集合就好,没错吧?」 银颔首,「没错。为了避免引起魔族人的注意,千万不能迟到入场。迟到的话,也会成为焦点之一。」 「知道了。」、「我明白了。」秋岚及凌冥的嗓音同时传进银的耳内。 银浅浅勾起嘴角。然而与那微微弯起的嘴角成反比,只有他自己知晓,此刻他的内心有多么兴奋及忐忑。 第38章 (1)魔王登基十年祭典 翌日中午,艳阳高挂天空。许多魔族人民就如银所说,开始聚集至魔王城前方的广场。 魔王城前方的广场空间非常广大。与秋岚想像的空地不同,广场并非一片平地,而是设计成圆形的阶梯模样。阶梯总共十层,这片广场看上去就是专门用来听讲的场所。 此时的银一行人已整装完毕,并提前至广场集合。 原以为广场只是一个大平地,没想到又建设这么多层阶梯,宛如地球开演唱会的排场。 「这里的阶梯分这么多层,我们该坐哪?」完全不知道规矩的秋岚嗫嚅地问着身旁的银。 「放心,这里的位置没有区分,只要到场看到空位就能直接落坐,无须担心这么多。」由于几人到场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因此部分位置已有人,他们随意找了个足够三人挤的位置,便直接就定位。 十层阶层,已坐满八层。阶梯上坐的都是一般魔族居民,阶梯围绕而成的下方有个圆形广场,广场上摆着诸多贵宾椅,坐在上方的是来自不同种族的受邀来宾。目前广场上已座无虚席,显然每位来宾都已到齐。 除此之外,首次在近距离下看见魔王城的三人,视线皆紧盯着魔王城不放,并端详起魔王城来。 魔王城的建筑风格与帕依洛其他建筑相差无几,同样都以灰黑色的石块堆砌而成。 魔王城的高度与银三人暂居的旅店不相上下,看上去约莫十层楼高。大门的地方有一道以灰色石块砌成的拱门,拱门上挂着一面随风飘扬的魔族旗帜以及数条垂下的铁链,铁链上挂着尖刺铁球。 望进去,拱门内有一道漆黑的门,门的上方亮着一道浅蓝色的五芒星法阵。秋岚猜想,那法阵大多是用来辨识用的。 魔王城的外观远远望去,宛如建筑在蜘蛛网中的城堡一般。一栋下窄上宽的建筑物耸立在那,城堡的两侧有两根柱子连接着它,一方面作为支撑,一方面作为装饰。至于旁边有几根特意设计过的柱子,在城堡屋顶两侧支撑出暗橘色的棚子屋顶,放眼望去,魔王城顶端的模样犹如一只长翅膀的蝙蝠,非常符合魔族给人的印象。 「看到了吗?那就是魔王待会演讲站的地方。」发现身旁的秋岚向上仰望,银尽责地解说。 将头向上仰,会发现魔王城有一处阳台。说是阳台空间又太过广大,也太过华丽;说是演讲台,空间则又略显狭窄。总之,那处突出的部分,被布置的相当有模有样。讲台、布条......各式各样装饰品应有尽有。 再过一段时间,十层阶梯上已坐满打扮各异的魔族人民及少部分的外族人。外族人通常不会来参加魔王的致词兼开幕典礼,毕竟这是魔族份内的事及重要环节,外族人主要是来享受祭典的活动,因此来参与的外族人并不多。 即便顶着炽热的阳光,魔族的热情却不减反增,每个魔族都兴奋地与坐在身旁的友人讨论有关庆典的事,丝毫没有任何不耐。 不过银一行人可就不同了。他们不是魔族,而是人类,这种对魔族万分重要的典礼,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环节罢了。 三人之中最没耐心的凌冥不耐烦地用手给自己扇风,「我说魔王还要多久才要出来致词?我们已经在这等上好一段时间了吧!本大爷我都满头大汗了!」 银莫可奈何地笑了笑,「不是魔王迟到,而是我们早到。毕竟对魔族而言,这可是非常重要的典礼,几乎没有人会在这种场合迟到。为了迎合他们,我们自然只能模仿他们的习性......你看,魔王这不是出来了吗。」说着,他抬头看向那背着光的青年。 青年有一双如血液赤红的瞳眸,乌黑的长发被绑成马尾垂在身后,头上则顶着一对与他发色相同的黑色双角。与一般魔族素色的双角不同,在魔王那双角上,隐约可见赤色的花纹缠绕着。 他那双殷红的双眼扫过台下的人民,明明没开口 说半句镇压吵杂场面的话,底下的魔族一接触到那双蕴含威压的凛冽双眼,便本能地阖上叽叽喳喳的嘴巴。 至于非魔族的种族与银一行人,则在场面霎时寂静下来后,顺着情势不再开口。 这就是来自魔王的威压。 沙尔的嘴角微微扬起。看着底下魔族子民们如此自动的反应,他满意地点点头。 将那好看的唇靠近架设好的麦克风,他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无论是特地远道前来参与我们魔族典礼的外族人,抑或是前来聆听我致词的子民们,欢迎诸位的莅临。」 语落的瞬间,掌声响起。 站在台上的魔王抬起手,台下的掌声登时默契极佳地停了下来。 当场面重回寂静后,沙尔才继续接道:「我是魔王沙尔.莫伊拉。今日是我登基十年的纪念典礼,感谢在座的各位能够不嫌麻烦前来参与。那么首先,我要先在此说说有关我族与人类之间的事。」 没想到一上来就直接提及重点,银等人互相交换抹眼神,一语不发地继续倾听下去。 相较银三人与外族人的镇定,大部分的魔族人一听到「人类」后,神情都染上些许轻蔑、不屑......等负面情绪,不难看出他们对人类的厌恶有多深。 不过也就仅止于厌恶,若要说憎恨,倒还不至于。 第39章 (2)魔王登基十年祭典 「近日得知一个重大消息。人类三名勇者已经聚集完毕,并踏上前往我们帕依洛的路途。不过在途中,已经先一步落入其他有心人士的掌心,目前身处囹圄。」 听闻沙尔叙述的消息,大部分魔族人民脸上的神情都染上笑意,有的甚至与身旁的友人交头接耳,不难看出他们欢愉的心情。 不过银等人却是相当震惊。 一来是他们没想到,已找齐三名勇者的资讯会落入魔王的手中;二来是有关他们的行踪魔王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虽然消息后半部分有误,至少前半段没错。他们启程没多久,确实因奥卡瑟受到诅咒的关系,而落入他们村民的手上。不过既然他们现在在这里,也就等于他们被放出来了,与沙尔后半段说的情况完全不同。 「虽然几名勇者暂且受困,尚不知他们究竟能否成功到达我族的领地,甚至是站到我的面前来,但今天在此,我想与各位商量一些事。」沙尔神情肃然,停顿下后,才接着说了下去。「我希望各位能够想想,你们真的希望人魔两族开战吗?」 沙尔这疑问,无疑引起底下魔族惊疑不定的声响。 他们不懂,他们的王究竟在问什么蠢问题。虽然是很久之前,但人类曾经对魔族做出许多过分的事,这点无庸置疑。然而,现在他们的王居然要他们仔细想想,真的希望与人类为敌吗? 答案显然不用想,便呼之欲出。 沙尔自然发现底下人民的疑问及躁动,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因此毫不惊慌。 「请各位试想,若是两族发生战争,受伤最深的会是谁。当然,我的问题不是指人类与魔族哪方会的伤亡及损失会更大,而是问说在这之间最无辜的是谁。」 原先底下魔族子民反抗的声量倏地缩小许多。 若是发生战争,最无辜的自然是他们这些人民。除此之外,那些被迫上战场的士兵们,也相当无辜。 他们不是因战斗而生存,而是为了生存而战斗。因此若是有和平共处的方法,他们自然不排斥。然而,在座年轻一辈的魔族人,从小被祖先灌输的观念都是:人类是恶魔,绝对不能相信人类。 再加上,祖先经常向他们叙述之前魔族与人类的纠葛,在这种潜移默化下,他们自然养成一看到人类,下意识便想抹杀的念头。 因此,即便在座的魔族们大多没有真正接触过人类,抑或是经历那段曾经发生过、很久之前的「折角事件」,却仍旧厌恶着人类。 近几年,即便魔族及人类两方互相排斥,依然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局势,然而人民们都可以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氛围。就如秋岚一开始穿越至诺玛勒那,银向他说的一样。这种极度不稳的局面,让双方人民都惴惴不安,两边都怕哪天躺在床上睡觉,就这么一觉不醒。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人民都提议「先发制人」。若是想要平稳的生活,最好的办法便是早对方一步解决掉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事物。 但他们没有去深思过,为何彼此一定要这样互相逼迫。 在底下人民陷入沉思之际,沙尔继续补充,「或许人类与魔族过往确实水火不容,也互相伤害过,但那都是发生在历史的事,现在是现在。身为魔王的我,有义务率领所有魔族人民向前看,而非惦记过往的仇恨,进而影响未来魔族子民的生活。」 「与人类有仇恨的,是我们的祖先;与人类有血仇的,是我们的祖先。或许我们理应继承他们的意志,继续与人类为敌,但真有这个必要吗?况且曾经伤害我们祖先的,也是人类的祖先,而非现在的人类。因此即便我们与他们发生战争,又有什么意义?」 「究竟是替我们祖先争一口不必要的气重要,抑或是让在场的诸位们活下去,甚至是培育后代、延续魔族的香火重要?我希望你们可以思考思考这个问题。」沙尔言尽于此。有关人类及魔族的话题, 到此告一段落。 「既然是庆典,我想各位也不想一直待在这,听我说些乏味的内容。」沙尔以慵懒的模样耸耸肩,「今天的致词,主要也只是想提出上述的问题,让各位回去思索,因此枯燥的环节就到此结束。我在此宣布,魔族为期一个礼拜的登基十年纪念大典,正式开始!」随着沙尔这声宣言落下,底下无论是否魔族,所有人都毫不吝啬地给予掌声。 就连银等人为了不被怀疑,也迎合着其他人拍起手来。 ——魔王登基十年大典,正式在此拉下序幕。 在魔王卫兵团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广场上的宾客及阶梯上的观众不慌不忙,利用最快的时间离开广场。 银等人也是这一群离开场上的其中一群人。 「既然说要好好享受,那么首先要享受什么?」秋岚亮着那双碧色的瞳眸,仿佛初次来到外面的孩子,兴奋无比。 「嗯......今天主要吸睛的活动有武斗比赛,不过我想秋岚你应该对那个没什么兴趣,所以我们去逛逛摊贩吧。」银体贴地揉了揉秋岚的头颅。 「不愧是银!还是你懂我!武斗比赛那种枯燥乏味的比赛我压根没兴趣!当然要去光顾光顾有魔族女性的摊贩啦!嘿嘿嘿......冥你干嘛打我!」还没讲完自己计画的秋岚捂着被凌冥拍的后脑勺,怨妇样地盯着后者。 「你这家伙别把魔掌伸到魔族女性身上!你没看到魔王方才那番话题点了魔族居民吗!他们好不容易才开始正面看待有关魔族与人类的事情,万一你破坏他们好不容易萌生的想法,我绝对掐死你!」凌冥瞪着秋岚。若是视线能够杀人,只怕秋岚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秋岚干笑几声,转移话题:「我看我们不如先去周遭的摊贩逛逛有哪些有趣的吧!」由于银及凌冥同样是首次参加魔族祭典,对于这里有什么活动也都未知,因此他们立刻答应秋岚的提议。 达成共识后,几人便朝魔族的街道走去。 此时的魔族街道两侧摆设着各式各样的摊贩,集吃喝玩乐于一地,街道仿佛看不见尽头,给人逛一天也逛不完的感觉。 走在人山人海的街道,耐性较好的银及秋岚东看看、西看看,全然没有挤在人群中的烦躁,但耐性较差的凌冥可就不同了。头顶烈焰的阳光,与街道的人摩肩接踵,这令他感到无比烦闷。 「我说我们玩玩看那个如何!」秋岚指着一处队伍排得挺长的摊贩。 银及凌冥立刻顺着秋岚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摊贩上写着「异世界生存」。 银新奇地看着那摊贩,凌冥则抚了抚下巴,本来不耐的眼神瞬间转变为饶富兴致,显然这间摊贩的名称成功吸引了两人。 凌冥出言调侃道:「不过你是迷上穿越了吗?明明现在身处异地,居然还想在异世界再去另一个异世界,我还真佩服你。」他促狭地瞅着秋岚。 秋岚则回敬道:「我看你其实也满想穿越的啊?不是吗?」他笑眯眯地盯着凌冥,让着实对摊位萌生兴致的后者无话可说。 确定三人都有意思畅玩那家摊贩的念头后,几人便走过去排队。一段时间,总算轮到三人。 虽然队伍很长,但排队时间并没有耗费很久。 摊贩的老板是一名穿着得体的魔族男性。他带着单边眼镜,眯着眼对三人解说有关游戏的玩法:「这游戏会透过法阵将三人传至模拟的虚幻世界,玩家将以魔法师的这职业去挑战虚拟世界内的怪物。全程只能使用魔法,无法使用武术。即便使用武术,也会非常逊色,因为玩家身体素质的设定,身手方面非常低劣。」 「咦?明明魔......我们擅长的是武术,居然设立这种游戏吗?」险些说出魔族两字的秋岚,在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种族后连忙改口。 男子推了推单边眼镜,「正是因为我们擅长武术,所以才要体会看看当魔法师的滋味啊。难 道你们不好奇吗?尽情使用魔法的感觉。」 银及凌冥本来就会使用魔法,后者对于驱动魔法甚至非常上手,因此唯一跃跃欲试的只有无法使用魔法的秋岚一人。 他点头如捣蒜,「想想想!我们今天就玩这个了好不好!」秋岚眼巴巴地望向两名看上去都瞬间不怎么有兴趣的伙伴。 见秋岚这副模样,他们莫可奈何地点点头。反正他们也不知道要玩什么,那么干脆就陪秋岚玩玩。 「那么一人一百诺玛币。」男子向三人伸手,银从口袋掏出三百诺玛币给男子后,他便将手指向法阵的位置,「那么请三位站上法阵。三人虽然是被『传送』至虚拟世界,但请放心,真正的身躯会有一层防护魔法笼罩着,游戏内用来畅玩的身躯即便受伤,三位也只会感觉到痛觉,并不会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那么游玩时间是一小时,请三位尽情享受。」 「一小时......这样队伍怎么那么快就轮到我们呢?」秋岚歪头不解。 「那是因为这个魔法阵会将玩家传送到不同的空间,所以即便上一批玩家还没出来,下一批玩家也能进去。」老板笑眯眯地解释着。 得到答案、并缴完应付金额后,三人纷纷站上法阵。 下一秒,白光一闪,三人便被传送至所谓的虚拟世界。 第40章 (3)魔王登基十年祭典 感受到传送结束,三人连忙睁开眼打量周遭,这才发现他们被传送至一处河畔。 河畔周遭长满绿油油的杂草,附近堆放着几颗灰黑色的大石头。蔚蓝的湖内没有任何怪物,湖畔旁的土地上望去也没有任何危险。 然而,凌冥依旧发现了不对劲。 「来了。有动静。」他眯起眼,警戒地左右盼望。 没多久,几人便在远处的土地上看见巨大的深蓝色眼球怪,以及上下挥动翅膀的湛蓝色小龙,还有深蓝色的蜥蜴。 这三种怪物,又以眼球怪的外貌最为猎奇。他没有任何身躯,单单是一颗大圆形的模样。看上去似乎是脸部的中间长了一颗占据半张脸的大眼球,眼球内布满血丝,不停地左右飘移,似乎是在寻找敌人的踪影。 那猎奇的眼球下方有一张布满尖牙的嘴巴。它整个圆形的上方及下方各自延伸出两条宛如神经的线,四条线上的末端各自长有小眼球。 「这什么东西!好恶心!」凌冥面色铁青,看着那只眼球怪。他回过头,杀气腾腾地瞪向秋岚,「都怪你这家伙!没事选这游戏干嘛!看到这怪物我就反胃!」 难得看见凌冥这副模样的银掩嘴轻笑,好看的眸子调侃地瞟向前者,「呵呵,真没想到还有能够让你反胃的东西啊。」 「这种恶心的怪物真要我近战,我也不敢!我怎么知道他说的虚拟世界会有这种怪物!要是跟这种怪物近战,以后还会有美女想靠近我吗!难怪会把我们设定成法师!」秋岚抽了抽嘴角,对眼球怪心生退却之意,脚步也微微向后挪了几下。 眼球怪那布满血丝的大眼登时朝秋岚等人凛冽的射来。下一秒,它摆动长在它整个圆形下方的神经,以与庞大身躯截然不同的迅猛速度冲向几人。 「我的天啊!阿密陀佛!他过来了!」秋岚整张脸直冒冷汗,拔腿就想溜。 凌冥直接提住秋岚的衣领,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咦?刚刚是谁在外面百般想玩这游戏来着?既然要玩,就给本大爷负责到底!」说着,他拎着秋岚的衣领,将他往眼球怪俯冲的路线扔去。 「等、等等!一上来就派我出去是不是有点不合理!我可是完全没使用过魔法的初心者!你们好歹要教教我吧!」即便穿越到诺玛勒那,秋岚看过的只有正常的新种族,顶多再算上那三头在野外遇上的魔兽。但那三头魔兽看上去与熊无异,根本没什么好骇人。 但眼前这怪物可就不同了......根本就是秋岚完全没见过的新物种啊! 凌冥别头,完全没有理会秋岚的意思。银苦笑后,吟诵一道咒语,并向秋岚提醒:「岚,看好了。魔法就是要去想像,想像你想使用的招数......不过前提是你看过那招数才行。除此之外,体内必定要有魔力才能够吟诵咒语,否则即便唱咒,也与在说话无异。」 解释结束,银手上聚集已久的魔法朝即将攻击秋岚的眼球怪放去。 一片乌云登时出现在眼球怪上方。白光闪过,眼球怪被无预警乍现的雷电击中,疼得那双大眼眯了一下。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几人才发现眼球怪的尖牙上还残留几丝鲜红,以及长年累积的污垢。 「呕!」秋岚捂着嘴,反胃了一下。 他憋着呼吸,强迫自己站起身来。难得可以在这个世界使用魔法,自己怎么能够退却!况且老板也说了,在这世界受伤只会感觉到痛楚,实际上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趁着眼球怪还眯着眼之际,秋岚按照银所说的,在脑内想像自己看过的魔法。 第一次看见魔法,是凌冥在野外使出缠绕野兽的草系攻击魔法。雏型在脑内成形,秋岚便尽可能静下心去感受自己体内那股从未体会到的新能量。 不过咒语......他不知道咒语是什么啊!秋岚猛然睁眼,由于眼球怪的身高大约有二米五,而秋 岚只有一米七,因此放大版的血盆大口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映入他的眼中。 「啊啊啊啊啊啊!」他放声尖叫,手中那股尚未完成的能量便朝眼球怪丢去。 只见那魔法虽然没有形成原本的缠绕树枝,却成了另一股能够定住眼球怪行动的魔法。 「唷!第一次使用魔法就使用这种无须吟诵的大地晕眩啊!算你这家伙厉害!还记得地属性克水属性的道理!不过还差得远,好好看着本大爷!」凌冥嗓音消失的下一瞬,几颗土黄色的落石朝眼球怪砸下,眼球怪痛呼一声,圆形的身躯释放出血红色的雾气。 「!」与眼球怪极近的秋岚浑身一震,转身拔腿就想逃离这些雾气,却被眼球怪口中凝聚的黄绿色光辉给击中背脊。 秋岚整个人向前扑倒。眼见眼球怪张开那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就想朝他咬下,一道如刀刃锐利般的飓风却在眼球怪所在的位置爆发出来。 连续受到如此多且强力的攻击,眼球怪终于无法承受,大眼球及其他分支出来的小小眼球一眯,就这么昏厥过去。没多久,它的尸体就这么沉入地底中。 仿佛是同伴的死被其他怪物察觉,蜥蜴及小龙也准确地朝三人的方向奔来。 虽说是蜥蜴,但这蜥蜴的身材压根与鳄鱼差不多。背上长着四、五根尖刺,口中的牙齿短而尖,虽与眼球怪长长尖尖的尖牙不同,却同样证明这蜥蜴也是肉食性。 秋岚当机立断,按照方才的程序再度聚集起魔法能量。同样地,他没有吟诵,便直接将凌冥所说的「大地晕眩」,朝向三人冲来的小龙及蜥蜴扔去。 两只怪物的身体违背了它们想前进的欲望,硬生生地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它们不停扭动身躯,试图拔腿朝三人冲去,无奈魔法并不是它们想解除就解除的。 凌冥吟诵一范围攻击魔法,瞬间,一道狂风席卷着爆雨在那不停拍打翅膀的小龙,以及扭动身躯的蜥蜴毫不留情地闹腾起来。 那头龙朝与它们有段距离的银三人发出带有攻击性的龙吼,毫无防备之下,三人被这龙吼震得晕眩了三、四秒。这时,束缚住它们的大地晕眩已然失效,两只怪物的身躯重回控制,它们宛如饿虎看见肥美的羊肉似地,扑了上来。 第41章 (4)魔王登基十年祭典 银咋舌,甫成形的魔法便朝那两只怪物施展而去。 登时,明明头顶太阳,身处有热气的湖畔旁,却刮起一阵暴风雪,拍打在蜥蜴及龙的身上。 由于两只怪物都是水属性,面对同为水属性的魔法攻击便毫无惧意。就在他们踏上凌冥周遭土地时,他歪嘴,「中计了!」 这句话犹如魔法的开关,一道闪电直直落下,同时一道飓风卷着诸多零碎的细小石块,如雨滴般的火焰雨也在此刻降下。 混合着不同属性的剧烈攻击魔法就这么落在两头怪物身上。蜥蜴摆动身躯、拍打尾巴,想要逃离却不知该逃到哪儿;小龙拍打翅膀,想要飞离原地,却丝毫也无法动弹。 如此强大的范围攻击魔法持续将近三十秒才停歇。位于攻击中心的两头怪物早已被折磨在地,毫无生命迹象。 半晌,两头尸体沉入地底,白光闪现,三人重回帕依洛的摊贩内。 「一个小时到了,不知道三人有没有体会到尽情使用魔法的战斗呢!」 秋岚在虚拟世界时展露的恐惧烟消云散,他兴致高昂地分享方才的战斗有多么紧张、刺激,甚至令人以为他所生出的恐惧只是错觉。但银及凌冥在接收到彼此的视线后,便笃定那绝对不是错觉。 夕阳西下,三人并肩朝暂居的旅馆迈步归去,走在中央的秋岚仍叽叽喳喳地阐述方才那一战,他的心情有多么激动;遇上危险时有多么绝望;首次使用出魔法有多么惊喜......而站在他身旁的两人只是无奈地笑着,同时频频点头,当他话匣子打开时的倾听对象。 魔王登基十年纪念大典过了五天,银一行人如此悠哉的日子,也流逝了五天,同时也代表他们已经服下药水六天了。 这五天几人看上去尽兴地畅玩各种摊贩的游戏、吃着不同摊贩的美食,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内心无时无刻都在思忖着,究竟该以何种方式潜入魔王城,站到魔王跟前。 这五天他们时常有意无意经过魔王城前。每次经过时,总是看见一大批卫兵死守在魔王城的拱门前方,动也不动,甚至连交头接耳也没有,好似帕依洛内的欢愉庆典与他们无关。 不过这是因为他们采换班制。也就是说,即便是现在站岗的卫兵,也会有休息及畅玩的时间,因此他们玩乐时会发疯似地去玩,值勤时则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守护魔王。 每次经过看见那一批纹风不动的卫兵,三人的心总是如坠冰窖,满怀希望的心思总是被毫不留情地刺得千疮百孔。 如此森严的守备,也就代表他们想要成功潜入魔王城的机率非常低。 然而变故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 万籁俱寂的夜晚。满天星斗高挂苍穹,几乎已不见亮着灯的人家。 这几天都睡得安稳的秋岚,做了一个恶梦。具体内容是什么,当他醒来时已经记不得了。 只记得,似乎有个很重要的人正离自己远去。 他下床,准备倒杯水来润润喉,却猛然发现自己旁边那张床空无一人。 房内只剩下正准备倒水喝的他,以及躺在最右侧床上、正呼呼大水的凌冥。 银呢?秋岚放下水杯,走去卫浴室及阳台,就是不见银的踪影。 内心警铃大作,秋岚连忙走到凌冥的床边摇醒他。 「冥、冥醒醒,别再睡了,出大事了!」秋岚脸色慌张。 凌冥拍开秋岚的手,揉了揉双眼,神色不善地质问:「发生什么事?你最好快说,不然你就死定了!」 「银不见了!不在浴室,也不在阳台,整间房间都找不到他的踪影!」秋岚的脸上不见平时开玩笑的模样,满溢严肃。 凌冥登时从床上跳起,「你说什么?银那家伙不见了?在这个时间?怎么可能......那家伙向来都很谨慎,不可能会毫无原因在这种时间点离开......」他揉乱了那头 发丝,「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秋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不,我们先去旅馆能够自由出入的地方找看看,说不定银是肚子饿,去一楼的商店买东西吃了。」他认为,最好先将银有可能出入的地方搜寻一遍再来下定论。 「好吧,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凌冥臭着一张脸,两人纷纷换上外出的衣服后,便一同前往一楼的商店。 但是,他们并没有商店内寻找到银的身影。 秋岚思索起银最近的各种表现及言语,接着说出一个在脑内成形的可能性。 「银......会不会是因为药水时间即将到期,所以去执行他所谓的......最终手段?」他忐忑不安地看向凌冥。 凌冥一惊。这几天他都过度专注思考如何潜入魔王城的问题,完全忘记银还保有最终手段。然而关于这个手段,无论是秋岚还是凌冥,银都没有透露。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确实有这可能。但是为什么?他为何不跟我们商量,单独执行那个计画?我们可是一个团队,难道他不信任我们吗?」凌冥双手攥紧成拳,对于银只身执行计画的行为让他感到自己不受信任。 秋岚像在安慰凌冥似地拍了拍他的肩,「别想太多,银说不定有难言之隐。总之现在先去找找看银究竟在哪......」两人步出旅馆,看着左边的道路以及右边的道路。 最终,秋岚提议:「我去寻右边的道路,左边的路就交给你,到时候我们在这里会合,没问题吧?要是发现银的话......」他还在绞尽脑汁思考遇上银的话该如何联系对方,凌冥便从空间镯摸出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指上没有任何雕刻及装饰,就只是一枚纯银的戒指。 「这是?」秋岚接过凌冥手上的戒指,上下端详。 「这枚戒指戴上后,只要处在同一个城镇内,就可以进行联系。若是找到银,就使用这枚戒指联系我。」凌冥也在手上戴上一枚同样的戒指。 「这很贵吧?」秋岚有些紧张。虽然打从穿越到这里后,都是银及凌冥在照料自己,但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 凌冥耸耸肩,「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东西。只是因为我们三人一直都一起行动,根本不需要用到这个,所以才一直忘记给你。」他朝自己该探索的道路前进,「快去吧,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将戒指戴上后,秋岚没有继续待在原地,而是朝右边的道路笔直前进。 第42章 (1)计画 翌日早晨,药水期限第七天。 这天,顶着黑眼圈,面貌相当狼狈的秋岚及凌冥坐在旅馆的公共餐厅内,盯着桌面上的食物,两人不发一语。 昨天半夜,两人找遍魔族街道,就是没有发现银的踪影。 「啧、那家伙......到底去了哪里!」凌冥右手握成拳头,愤怒地砸向桌子。 餐具跳起落到桌上的声音,引起其他人侧目。 秋岚沉着一张脸。向来可靠的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这让他对未来感到迷茫及不安。 「你听说了吗?昨天卫兵们好像抓到一名喝醉的魔族青年!」另一桌的魔族女姓兴致冲冲地问着坐在对面的友人。 「这有什么好新奇的?每逢大典这种喝醉的人满大街都是啊。」另一名魔族女性撑着下巴,兴致缺缺。 「不一样不一样!他喝醉以后,还用言语诋毁魔王!说什么我们的魔王是个骗子,冷血无情,根本不适合做魔王!不然你以为喝醉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抓进牢。」 「我看那个人是皮在痒吧。」 「除此之外,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类!明明长得还挺好看的,怎么是个神经病呢......明明那头银发上就长着一对赤红色的角,怎么还会说自己是人类。」魔族女性惋惜地叹口气。 听到此,丧气的秋岚及凌冥视线相交。 「你跟我想的一样?」凌冥挑眉,那张脸上已无先前的无力及愤怒,取而代之的是看见希望的喜悦。 秋岚扬起嘴角,「当然。」他张望四周,压低声音道:「不过我认为我们还是先回房间在讨论比较好。」 「同感。」留下这句话后,两人纷纷起身,朝暂居的房间走去。 「他们刚刚讨论的那个人,有极大的可能就是银。」甫踏进房门,秋岚直接开门见山将自己的推测道出。 凌冥颔首,接着皱起眉头,「我也这么认为。但银那家伙为何要自投罗网?按照方才那女人的说法,再加上现在我看你跟我自己的样貌,我们的角还在,所以我无法理解他的做法。」 秋岚沉吟:「估计是银认为,既然我们无法潜入魔王城,那就让那些士兵『主动』来将我们请进去?」 「但被抓进去有什么用?被抓进去后,里面的枷锁肯定不是奥卡瑟那种村落所使用的次级品,而是能够完完整整将我们所有魔力封锁起来的枷锁。到时候我们的行动被限制住,魔法也被封印住,压根就是笼中鸟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秋岚苦恼地吁口气,接着重新振作起来,「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做?我们的药效过期时间就在今天,过不久我们头上的角会消失,就会以人类的姿态呈现在这些魔族面前。」 凌冥露出一抹阴狠的微笑,「既然银那家伙都敢这么做了,难道我们要在外面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人去执行勇者的义务?那家伙是设想周到的人,绝对不会什么都没想,就直接自投罗网。」 秋岚有趣似地盯着凌冥,「所以你想?」 「当然是效仿那家伙的做法啰。怎么能让那家伙独自一人耍帅,而我们却在这当窝囊废呢。」凌冥好强地笑了笑。 同一时间,帕依洛魔王城地牢内。 「喂,我说我要见你们魔王一面!我要见那个窝囊魔王一面!我可是他之前的好友!你懂什么!他可是背叛了我的人!」一名看上去醉茫茫的青年,激动地朝伫立在牢外的魔族卫兵大吼着。 魔族卫兵轻蔑地瞟了眼喝醉的青年,「凭你这种喝醉就说自己是人类的魔族,有什么资格见我们魔王?还敢说你是我们魔王的好友?你省点力,别再把自己的妄想叫出来了,听了就烦。」将青年的早餐放在牢内后,魔族卫兵头也不回地离开地牢。 几秒前还激动喊着要见魔王的青年登时冷静下来,完全没有前一刻醉醺醺、意识蒙胧的模样。 他向后靠在牢笼冰冷的墙上,嘴角苦涩地勾起,「不知道冥跟岚现在如何了......想必一定很气愤我没有跟他们说自己的计划吧......」 正如同秋岚及凌冥的推测,昨晚半夜因喝酒闹事,被魔族卫兵抓来地牢的便是银。 但谁知道,其实他压根没有喝酒,只是在自己身上洒酒,让身上闻起来有酒臭味,并佯装一副醉茫茫的模样,在街上大吼大闹,让人误以为他是喝醉的青年。 而他的目的,便是要魔族卫兵将他抓入地牢。 就像秋岚揣测的一样,银打的算盘便是既然无法由他们闯进魔王城,那只要想办法让自己有正当理由进去就好。 接下来,只要想办法将事情闹大,让沙尔来见自己,事情就能有突破点了。 「有人类!」 「为什么我们街上会出现人类!」 「魔王开幕典礼那天说人类三名勇者正朝我们城里前进......难道就是他们两个?」 「那第三个呢?难道第三个正躲在哪个角落准备埋伏我们吗!」 魔族街上一阵骚动。一群人站在街道两侧,视线紧盯着大喇喇走在街道上的秋岚及凌冥。 虽然魔族没有限制人类无法进城,但在魔王做完宣言的敏感时期,有人类久违出现在魔族街道上,无疑会在魔族之间引起骚动。 「冥,这招确实很成功。等药水的效用过了后,光明正大走在魔族街道上什么的......但我怎么没看到半个卫兵朝我们这里过来?聚集而来的都是一般市民啊!」秋岚压低声音,有些局促地嘀咕着。 凌冥咧嘴笑了笑,「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事,怎么可能会有魔族卫兵?」他朝暗处瞟了眼,「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搞事了,呵呵。」 说罢,他拍了拍秋岚的背脊,「话说你这家伙难不成在害怕?抬头挺胸!生而为人我们很骄傲!你这副驼背的模样是怎么回事!银那家伙都敢放手一搏了,我们豪赌一下有何不可?」 秋岚苦恼地「唔」了声,对于凌冥说的话,他居然无法反驳。 第43章 (2)计画 聚集在道路两侧的魔族人民益发增加。几名躲在暗处的几名魔族男子,不屑地朝路边吐了口口水。 「他们俩还挺嚣张?区区人类,竟敢大摇大摆走在咱们魔族街上?」一名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魔族男性蔑视地盯着秋岚两人。 「不如大哥......我们去给他们教训教训!」站在那名高大魔族身旁的,是另一名身材与他不分轩轾的魔族男性。然而无论是给人的气势,抑或是说话语气,都整整矮了一大截。 「说得也是!他们俩这么瘦弱,怎么可能是勇者?他们要真是勇者,我就是魔王了......我是说大哥您就是魔王了!」此时出声的魔族男性则较为矮小。 不难看出后面发话的两人是率先出声的那名男性的跟班。 除了出声的两名跟班外,还有其他四名未发话的人,然而他们只是默默地站在领头的魁梧男子身后,吭都不敢吭一声。 一群心怀不轨的魔族男性,朝秋岚及凌冥露出不怀好意的狞笑,同时在两人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小巷时,围了上来。 「我就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结果只是一群小鼠辈。」凌冥歪头,挑衅一笑。 「冥,你说得太过了,别激怒人家。他们长得这么魁梧,你说人家是小鼠辈,等等被人笑说眼睛葛到眼屎。真要比喻的话......我想大概『猩猩』一词会比较适合吧?」秋岚无辜的脸色瞬间转为嘲讽的神情。 「什么猩猩!我们大哥要比喻的话,绝对是大象!」 「你这家伙讲啥鬼话!要比喻我的话,当然是万兽之王的狮子啊!你到底会不会说话!」黝黑的魔族男性拍了下跟班的头,神情不悦。他将头转向秋岚两人,「不过我说,你们两个瘦小的虫子也敢走在我们魔族街上?难不成是不要命了?」 凌冥笑眯眯地回覆:「我记得没有规定人类不能走在魔族街道上吧?」说完,他将头别向秋岚,「还有,我们很瘦小吗?」 「嗯......我觉得我们的身材很可以啊。现在的妹子都喜欢我们这种的,他们那种太壮了,会给人压迫感!」 秋岚认真地评估,却被凌冥拍头,「你这家伙是白痴吗!我说的不是指那种!是指以习武之人来说!」 还没得到秋岚的回应,那名魔族男性便抡着拳头,朝凌冥迅速逼近,并且挥拳。 凌冥立刻离开原地,并挂上一抹讥笑,「你这家伙看上去这么壮,但还不就看着有用。连你口中的『虫子』都打不到,岂不代表你比虫子不如?」他哈哈大笑几声,趁着魔族男性因凌冥意料之外躲过他的攻击,而感到讶异之际,伸出脚踹了魔族男性的右脚。 没想到凌冥的力量与看上去瘦弱的外貌不符,魔族男性因此拌了跤,向前微微倾倒。凌冥借此右手蓄力,一个拳头朝魔族男性的面部揍下去。 凌冥一连串凶猛的攻势,让面对他毫无招架的魔族男性向后倒去。 见为首的老大被人攻击,那群跟班即便想开溜,也不敢溜得光明正大,至少要上去打一架,以免到时候被人盘问。 两名跟班及其他四名虾兵蟹将立刻以一名跟班领着两名小兵的方式分为两群,朝凌冥及秋岚围上。 秋岚还是初次在练习外与其他人真正对上。面对包围自己的三名男性,曾在虚拟世界见过眼球怪的他丝毫不感到惧怕。 比起眼球怪恶心丑陋的面貌,这三个身材只是稍微壮硕点的魔族男性,压根没有什么值得害怕地方。 两名小兵毫无章法地冲了上去。秋岚先是威吓性地朝右边的小兵挥了一拳,胆小如鼠的小兵立刻向后闪避,完全没发现这只是秋岚的假动作。 同时,秋岚一个华丽地转身,趁着小兵以为攻击能够得手而松懈之际,奋力一拳揍在对方的腹部,将对方打退一步,并趁对方捂着腹部,因疼痛无法还击时,再度回头面对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势 的小兵。 见那名小兵的手就在自己面前,秋岚毫无犹豫,他将自己的手掌牢牢抓住对方的手臂,一个用力,便将对方给提起,朝那名还正捂着发疼腹部的小兵扔去,两名小兵就这样在眨眼间被秋岚给撂倒在地。 余下那名尚未发动攻势的跟班见状,立刻佯装被攻击的模样,双眼一阖,瘫倒在地。那动也不动的模样,仿佛方才真的被秋岚攻击的样子。 秋岚抽了抽眼角,咕哝道:「这人也太夸张了吧。我又不会超能力,动也没动到他,这样也能撂倒......」他将视线转回凌冥身上,只见后者的敌人也已趴倒在地,至于凌冥,则一点挂彩及狼狈的模样也无。 就在两人准备开口时,一群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两人耳中,使两人才刚起唇,便阖上,且警戒地朝脚步声的来源望着。 没多久,一群魔族卫兵冲上前包围秋岚及凌冥两人。 「不要动!我是魔族卫兵团团长。你们因为伤害魔族居民,已经被包围了,请乖乖跟我们回魔王城的地牢。」 秋岚及凌冥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不见惊慌,只有计画成功的喜悦。 他们成功了。 成功引来卫兵,将他们带入魔王城的地牢。 「最近是怎样?明明过往的登基纪念大典都没有这么多闹事的,怎么今年瞬间多了三个神经病,其中两个还是人类。」将秋岚及凌冥押回魔王城地牢,走在前方的卫兵团长朝守备的卫兵抱怨着。 「真是辛苦了。不过你看,那被关在牢内的神经病也很努力在发神经,呵呵。魔」魔族守备兵朝仅有一丝光线的牢内努努嘴,丝毫不掩脸上的嘲讽。 「我看干脆就将他们三人关在一起,不然我们的地牢可没那么多房间给他们住。」卫兵团长将秋岚及凌冥带到牢房门口,并催促地推推他们的背脊,「你们两个,进去。谁叫你们敢对我们魔族找碴,这是你们咎由自取的。」他鄙夷地盯着秋岚两人,脸上写满对人类的不齿。 凌冥轻笑一声,「是是是,你们魔族都没动手,绝对不是你们魔族先对我们两个瘦弱的人类动手的喔。真的不是喔,呵呵。」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只要不是笨蛋,都听得出凌冥语气中带有不少讽刺意味。 此时,被戴上脚镣及手铐的两人,只能以缓慢的小碎步行走,以免被脚镣的束缚给绊倒。 相较凌冥略带嘲讽的话语,秋岚没有开口,只是默默走进牢内。 见两人确切踏进牢房后,卫兵团长才将牢门给阖上并锁紧,撂下一句:「不要乱来」便转身离开。也是因此,他没有看见待在阴暗牢房内,银那已消失的双角。 确认牢房外已没有魔族,仅剩下有一段距离的守备兵后,秋岚及凌冥便朝正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的银。 银欲言又止,最后只吐出一句话:「你们怎么在这里?」 凌冥抡起拳头,眼见便要朝银那张困惑的脸揍下去。秋岚见状,连忙拉住前者的手臂,制止:「冥你冷静点,银他会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凌冥冷冷地瞪着银,「他?他还能有什么原因?什么原因能够让他抛弃我们两个伙伴,只身一人执行计画,却连计画的只字片语也不愿向我们透露?」 秋岚抓着凌冥的力道微微减弱了些,「大概......是怕我们给他添麻烦吧。」他朝呆滞的银苦笑,「没关系,我们都懂的,银。」 银嘴唇轻启,还来不及出声,凌冥便接着说了下去:「那我们现在追来这里,他肯定感到很厌恶吧。怕我们给他扯后腿,认为我们不够格成为他的——」 银焦急地打断凌冥未出口的下文,「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站起身来,「我不是怕你们扯我后腿,才独自一人行动!我是因为......」 「因为?」看见银犹豫的神色,凌冥歪了歪嘴角,「呵呵,至今还是不愿意将原因告诉 我们,这样难道还不叫不信任我们?」他看向秋岚,「喂,你亲眼目睹、亲耳听闻了吧。这家伙这反应,难道是相信我们的模样?是把我们当伙伴的模样?」 秋岚放下抓着凌冥的手,低垂下头,一语不发。 牢内的气氛异常沉重,一时之间没人开口。 良久,银轻轻叹息,「我知道了......我不说的话,想必你们会认为我不把你们当伙伴吧。既然如此,我就和你们说吧......我之所以只身一人执行这计画,隐瞒你们的原因。」他笔直地望向两人:「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你们愿意倾听吗?」 秋岚及凌冥对看一眼,微微扬起嘴角。 他们的第二个计画,再度成功。 第44章 (3)计画 银依稀记得,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白天。 那时仅有七岁,尚未满八岁的银独自一人在公园玩着沙坑。 虽然公园仍有其他与他年纪相仿的孩童正一同玩乐,但由于他们并不相识,因此银只好孤伶伶地玩着沙。 他所熟识的朋友都还在家睡觉,目前没有人来公园,因此他只能孤独地玩着沙。 玩着玩着,一名黑发红眸的小男孩朝满身沙子的银走近。然而专注玩着沙子的银并没有发现。 「喂。」黑发红眸的小男孩拍了拍背对他玩沙的银的肩膀。 没想到会有人忽然呼唤自己,银浑身一震,转过头来看着叫唤他的男孩子。 「你是谁?」眨了眨那双宛如夜空般的眸子,银盯着从未在公园内看过的小男孩。 「我是沙尔。你在干嘛?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这么酷的东西?」沙尔好奇地看着银,接着又新奇地望着公园内,设立给儿童游玩的游乐设施。 「因为我的朋友还没来,所以我一个人在堆沙堡。这里是公园。」银一面回答沙尔的问题,一面挪动身子,让后者能够看见自己方才完成的成品。 沙尔蹲下身,盯着坑内银堆的沙堡,「公园?公园是什么?那些看上去很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好玩吗?一个人在这里不无聊吗?外面不是很热吗?你不用读书吗?」他伸出手戳了戳首次看见的沙堡。 「嗯......你的问题好多,我一下子回答不完......」银苦恼地噘起嘴后,便依序回答沙尔那连珠炮似的问题:「公园就是......给小朋友一同玩乐的地方。」年纪尚小的银将公园以自己的意思解释给面前的沙尔听。 朝沙尔方才指的「很可怕的东西」望去,银兴奋地亮起双眼,「至于那些你说的很可怕的东西,其实一点都不可怕!而且超级好玩的唷!只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所以玩起来真的有点没趣......」他黯淡的双眼猛地一亮,「啊!不然你来陪我玩!」他也不管沙尔的问题还未解答完,便直接拉住对方的手臂,朝溜滑梯奔去。 「等、等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算你说很好玩,那么高的东西我也看不出哪里好玩!」沙尔挣扎之余,有些畏惧地盯着颇具高度的溜滑梯直看。 银歪头,看着沙尔如此惧怕的反应,「难不成......你不敢玩溜滑梯?」 银的语气没有任何歧视,只是单纯询问,然而听在沙尔的耳里又是另一回事了。 沙尔反抗的脚步一顿,随后换被动为主动,二话不说拽住银的手臂,气鼓鼓地说道:「走就走!这么简单的东西谁不敢玩!」话虽如此,但当沙尔拽着银爬到溜滑梯上方,面对溜滑梯向下滑行的洞时,却僵硬地无法动弹。 看见沙尔如此有趣的反应,银微微弯起嘴角,趁着坐在溜滑梯上的沙尔猝不及防之下,一个猛推。 下一秒,稚嫩的惊叫声划破天际,沙尔的尖叫声响彻整间公园。甚至还有几名担忧的大人以为发生什么事,忧心忡忡地赶来观看,发现只是孩童在嬉戏后,便松口气地离去。 眼角隐约溢出泪水的沙尔回头,狠狠瞪着一脸无辜的银,咬牙吼道:「你做什么推我!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难得看见有人玩溜滑梯玩得这么激动,银吐吐舌,「我看你跟我一样都是男孩子,居然在溜滑梯上磨磨叽叽的,觉得不该如此,所以才将你给推下去!再说,溜滑梯很安全,这你大可以放心。」他拍拍胸脯,挂保证。 于是沙尔再度爬上溜滑梯,学着银刚才的模样,将银从溜滑梯推了下去。 原先气呼呼的沙尔,在气氛的影响下,逐渐笑逐颜开。起初有些惧怕溜滑梯的心情,也在银的陪伴下,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新事物的喜悦。 顶着大太阳,两名男孩在他们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在公园畅玩整整两 个小时。 直到一名身披斗篷,脚踏军靴的人影步入公园,并以低沉的嗓音唤了声:「沙尔。」玩得忘我的两人才稍稍冷静下来。 银困惑地看向沙尔,「那个人是在叫你吗?」 沙尔原先如太阳般耀眼的双眸瞬间黯淡几丝。他落寞地点点头,「嗯。他是我的爸爸,是来接我回家的......」 在沙尔与银对话的期间,男子再度开口了。 「你怎么能够趁爸爸忙碌时,离开爸爸的视线,跑来这里游玩?」他的嗓音带上几丝不赞同。 沙尔撇撇嘴,朝自家父亲隔空喊道:「爸爸你等我一下,我先跟这个人道别在跟你走。」说罢,也不管男子的反应,他便将视线重新放回银的身上。 对上银那近在咫尺的好奇双眸,沙尔愣了愣,接着他双手环胸、别开视线,轻哼了声,「你叫什么名字?」 银没有马上回答沙尔,而是踌躇一阵后,略显犹豫地摇头,「妈妈说不可告诉陌生人自己的资料......我们才一起玩一天而已。」 沙尔狠狠瞪了银一眼,「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哪还算陌生人!况且我们刚刚一起玩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是陌生人!」 银歪头,皱眉思索,「唔、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们不是陌生人的话,是什么关系呢?」 沙尔的双颊登时染上可疑的红晕。 「为什么你要脸红?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观察力入微的银眨了眨眼,看着沙尔脸上的绯红,不解地提问。 沙尔撇过头,「没、没事!」沉默一阵后,他咕哝道:「既然我们一起玩过了,那、那不就应该是......」 「是?」银紧紧瞅着沙尔,那模样仿佛真的不知答案,让沙尔又羞右脑。 「朋友啦!为什么这种关系还要用说的啊!这种关系不是应该自己察觉吗!你这人真的有病!我怎么会跟你这种人当朋友!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沙尔宛如机关枪似地,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肢体甚至跟上他话中的内容,激动地比手画脚。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双血色的眸子死瞪着银不放,仿佛不在银身上开出一个洞,他便不甘心。 银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噗、你这人也太有趣了,呵呵哈哈哈哈!」他捂着肚子。第一次看见如此情绪化的人,让他觉得沙尔这个人非常有趣。 在沙尔那犹如能够杀人的视线下,银伸出自己的手,嘴角还残留方才那笑容的弧度,「我是银,银.塔尔菲斯。很高兴认识你,成为你的朋友,沙尔。」 没想到银突然这么正式,沙尔愣怔几秒后才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哦、哦,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可是我第一个交的朋友!要感到荣幸喔!那我下次再来找你玩!我先跟爸爸回去忙了!」沙尔脸上那不满的脸色总算消散,并满意地颔首。 与银挥手道别后,沙尔三步并作两步跑向自己的父亲。男子看了眼跟在自己身旁的沙尔,慢慢步出公园,与他消失在银的视线内。 银望着已无人影的地方,淡淡一笑,「沙尔也太有趣了......等他下次来玩,再多跟他分享一些东西吧!居然连公园都没来过、溜滑梯也没玩过......呵呵。」在自己尚未察觉的情况下,银居然开始期待下次与沙尔相处的时光。 接下来的几天,银总是按照那天的时间出现在公园,不停期待沙尔会再度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然而等了三、四天,他却迟迟没有看见那抹他在意的人影。 因此这几天即便银和之前的朋友在公园玩乐,却与以前疯疯癫癫的模样不同,他经常显得心不在焉。 不过其他人都还只是懵懂的孩童,因此并没有察觉到这点,依然玩得浑然忘我。 第45章 (4)计画 一个礼拜后,银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的人影,终于出现在公园内。 「银?我们要去吃冰,你不跟上来吗?」其他几名朋友见银还呆呆伫立在原地,便出声提醒。 银立刻回过神来。他朝那些朋友歉疚地笑了笑,并摇摇头道:「你们先去吧,今天我就不去了。有一个久违的朋友出现,我先去陪陪他。」 不知道出现在公园内的沙尔就是银口中的久违的朋友,几人误以为银口中那名友人是女孩,不禁暧昧地偷笑几声,接着便各自识趣地离去。 当银的其他朋友逐一离去后,他便走上前,准备从背后吓唬沙尔。谁知道,沙尔却正好回过头来,与近在咫尺的银四目交接。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企图吓唬沙尔失败的银轻咳了几声,试图掩藏自己脸上那抹淡红。他佯装若无其事地抬起手来,「等你一个礼拜,你终于出现了。」 沙尔盯着银的视线有些复杂。他无言地直看着银,「你愿意在这等我一个礼拜我是很感动没错......但我说难道你都不用上课吗?」 银歪头,「我们还小,只要接受半天的教育就可以啦。怎么了吗?难道沙尔你要上整天的课?怎么可能?这点每间学院的规定都一样啊?」 沙尔的神情瞬间吃到大便一样难看。他游移目光,干笑道:「因、因为我家里比较严格,所以放学回家父母还是会压着我读书啦,哈哈哈......」 事实上,是因为他的身分特殊,所以整天都必须接受教育。 当银事后回想起来才知道,当时沙尔受的教育,大概就如同他与凌冥被选为勇者后,所接受的一连串教育相差无几。 「原来如此。」不过当时的银并没有多想,只认为沙尔向他说的是事实。 沙尔拍拍手,「好了好了,难得我来找你玩,就不要再聊这种扫兴的话题了!」环视公园的游乐设施一圈后,他的双眼宛如发现新大陆的孩子,期待地盯着银。「今天我们要玩什么?虽然上次的溜滑梯也不错,但这里还有好多我没玩过的游乐设施,所以我想玩看看其他的,不过前提是你要陪我!」 望着任性的沙尔,银无奈地弯起嘴角。然而,他内心却按捺不住地感到开心。 「好,我答应你。不管你要玩什么,我都奉陪。嗯......让我推荐的话,我们今天就玩荡秋千如何?」银将视线停在公园的秋千上,询问沙尔的意见。 沙尔睨了银一眼,「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玩过那个......秋千?你要介绍给我啊!询问我这个新手的意见有什么用!」 银的嘴角抽搐,「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下文还没说完,沙尔便等不及地拉住银的手臂,催促道:「快点快点!不要再说废话了!把握时间要紧!」 银任由沙尔拽着自己,嘴上则调侃起来:「呐、呐,我说你这次应该不是迷路到这里来的吧?」 沙尔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并回过头来。 人家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然而沙尔这一回头,那阴沉的脸色却不禁使银脚下的步伐一个踉跄。 「你是不是小看我!你这家伙绝对是在小看我吧!太过分了!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把我当路痴!你搞什么嘛你!亏我这一个礼拜心心念念的都是与你玩乐的时间!就连今天也——」沙尔如同机关枪的说话方式登时止住。 接着,他吁了口气,拍拍胸口。呼,幸好没将不该说的给说出口。 见沙尔这副明显松口气的模样,银不禁感到疑惑。 难道,沙尔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既然如此...... 银勾起嘴角,没有咄咄逼人的追问,而是不着痕迹将话题带开,「说什么呢?这一个礼拜我岂不是也很期待与你的见面吗?我可是整整一个礼拜,一天都不缺席来这等你呢!你说说,这样我是不是比你还期待? 」 没想到银会这么坦率地承认自己的心意,沙尔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更重要的是......他方才究竟在自己没察觉的情况下说了多少难为情的话啊!现在仔细咀嚼,沙尔发现自己居然在脸不红、气不喘的情况下,说出一堆令人感到害臊的话。 意识到这点后,那张脸蛋浮现淡淡红霞。 沙尔用手臂遮住脸,瞥开视线,「怎、怎样!我刚刚那番话只、只是开玩笑的!你最好不要当真!什、什么心心念念那只不过是想安慰你太久没看到我的场面话罢了!无须当真!」 银乖巧地颔首,「也是。我也觉得沙尔不会对只玩过两个小时的朋友这么上心,果然是我想太多了。」他看上去失落地低垂下头。 见银这副仿佛落难的小动物模样,沙尔一顿,接着激动地承认道:「好嘛好嘛!我承认我承认!我是把你这朋友放心上了!自从那天与你道别后,我确实整天念着你!想要再跟你一同玩乐!这样可以了吧!」一口气说完后,沙尔索性别过头,不再去看银的任何反应。 银登时灿然一笑,「果然如此!我就知道!」 沙尔呆滞在原地。他愣愣地看着银,难以置信地指着他,「你、你套我的话?」 银无辜地歪歪头,「嗯?没有啊?我刚刚是真的很伤心喔?是因为听到沙尔你这么说以后,心情才转好的喔!」 沙尔狐疑地直瞅着银,「真的?」面对沙尔的怀疑,银真诚地看着他,并认真颔首。 「好吧!那我们快点去玩那个秋千啦!」沙尔迫不及待,重新拉起银的手,朝后者方才指着的秋千位置迈步。 银一面任由沙尔牵着,一面重新提问:「所以这次你应该不是又迷路了吧?」 这次沙尔没有回头,而是没好气地回道:「当然不是!这次是因为父亲来这附近办事,所以我拜托他让我来这玩的!」 银笑咪咪地盯着沙尔的背影,「这样就好!」两人走到秋千旁,银率先坐了上去,「好了,秋千的玩法很简单,你看我玩一遍就会了。」 银与沙尔,就是在这么误打误撞的情况下相识,也是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熟稔起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沙尔平日依旧去上父母安排给他的课程。一旦到了假日,沙尔的父亲来巴娜缇探查地形及人类生活习性时,沙尔便会难得提出要求,说是自己也想跟上。 沙尔的父亲自然知道沙尔的打算,但他并没有拒绝沙尔的请求,而是将他给带上,并让他前往公园与银游玩。 不过每当回去后,沙尔的父亲总会交代他:「不要和人类太亲近,否则最后受伤的会是自已。」 当时的沙尔,只当作那是父亲希望自己远离身为人类的银,因而随口说说的一句话。 然而事后当沙尔回想起来,却觉得父亲说的话当初自己应该放在心上。 第46章 (5)计画 当银满八岁时,他与沙尔已经成为朋友将近一年了。在八岁的那年,他被明镜湖选为勇者。 这件事,银在知道的当下,最想告诉的便是父母,以及沙尔。 银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常常会训练他,但称不上严格,母亲则非常溺爱银这名孩子。即便父母亲如此疼爱银,他也没有因此学坏,而是在幸福的环境下正常地成长着。 在如此美满家庭下生活的银,个性温和、善解人意、平易近人,因此他的朋友不胜可数,几乎认识他的人都能迅速与他结为朋友。 然而即便如此,对于银而言,他最要好的友人却是一个礼拜只能见上几次面的沙尔。 每当他看见沙尔因为又多认识一项游乐设施,而露出愉悦的笑靥时,银总会不自觉地跟着欣喜起来;每当他听见沙尔兴奋地问着自己,今天准备畅玩哪个游乐设施时,银总是不自觉地跟着期待起来;每当听见沙尔抱怨学院生活时,银总是将之视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般,跟着郁闷起来。 在他心中,沙尔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又到了一个礼拜的周末。这天,银果然迎来沙尔的身影。 「沙尔沙尔,我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银笑得一脸神秘,仿佛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沙尔挑眉。他难得听见银有惊喜想要告诉自己。 「说吧。」 然而就在银嘴唇轻启,准备出声向沙尔说出自己成为勇者的消息时,一道嗓音先一步插了进来。 「啊!那不是银吗!」 「啊!对呢!银,你怎么还在公园?身为勇者,你不是应该接受皇宫安排给你的课程吗?怎么还在这里呢?不会被骂吗?」 「就是说啊!你不可以在这里摸鱼啦!你在这里摸鱼的话,我们要靠谁讨伐魔王,保护全巴娜缇的人民!」 「快点去上课!不可以在这里鬼混!不然我就要、就要偷偷禀报给你的老师知道喔!」 银的其他玩伴看见他的踪影,立刻蹭了过来,并对着银一脸不赞同地开导。 银眨了眨眼,苦笑道:「我这当事人都不急了,你们在急什么啦!我才刚满八岁,课程还没安排好,不要这么急好不好,真是的。」说着,他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沙尔。 沙尔的脸上已无几分钟前的笑意。他紧紧蹙着眉头,眯着那双血眸,警戒地直瞪着被不少人簇拥的银。 「沙尔?」银嘴边弯起的弧度淡去。他困惑地看着如临大敌的沙尔,不懂为何对方会突然对他露出如此排斥的模样。 自从两人心相遇、相识后,这还是沙尔初次展露出排斥的模样。 沙尔一面摇摇头,一面倒退数步,嘴边不停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的,银怎么可能会欺骗我......银接近我,怎么可能是有目的的!」他宛如遭受刺激似地睁大双眼,接着猛然抬头,上前抓住银的双肩,「呐、银,你说对吧!你怎么可能会欺骗我!你怎么可能也是因为我的身分而接近我的!」 沙尔如此突如其来的反应,让银一头雾水。他皱起眉头,看着逐渐失控的沙尔,「沙尔,你究竟在说什么?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见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沙尔下意识认为对方是在回避他的问题,因此缓缓松开了紧抓对方肩膀不放的手。 接着,沙尔笑了。 轻轻地、嘲讽地笑了。 「呵呵......事到如今,我究竟还在期盼什么?事实不都摆在我眼前了吗......你既然选择隐瞒我你勇者的身分,那很明显,你接近我肯定也是冲着我的身分而来的。没想到我这么努力地隐瞒你,你却早就都知道一切了是吗?」 沙尔抖着双肩,喃喃自语的嗓音带上些许颤抖。然而就连他也摸不清,那究竟是在笑,抑或是在哭。 「沙——」 「不要再叫我的 名字了!看到我被你玩弄在手掌心,你很开心、很有成就感吧!看到我每个礼拜仿佛小狗看见主人一般摇尾奔向你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很滑稽?听见我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朋友,被你耍得团团转,是不是觉得很有趣!」他胸口剧烈起伏,那双如同血液般的双瞳,也随着情绪瞠大,布满血丝死瞪着银。 「我、我说银,你这朋友情绪管理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对、对啊呜......他好可怕喔......而且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听不懂......」 由于其他几人与沙尔不熟,甚至没有和他交谈过,因此对于忽然生气起来的沙尔,感到非常惧怕。 甚至有人拉着银的衣角,试图将他拉离开情绪不稳的沙尔身旁。 「沙尔,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你可以告诉我,但不要这么激动,好吗?冷静一下——」银探出手,想要安抚逐渐崩溃的沙尔,换来的却是后者毫不留情地拍掌。 沙尔拍开银的手,同时向后倒退着。 他深深地将银的身影、五官、样貌,从大致到细节,仔细地烙印在脑海内。 最后,留下一句至今仍徘徊在银脑海内的一句话—— 「我等你来找我......也等你后悔......后悔欺骗我!」 留下这句话后,沙尔便头也不回地奔离此地。 奔离那曾经令他无比喜爱的银,以及这座曾经令他无比眷恋的公园 公园内,银身旁的友人们仍不停叽叽喳喳地讨论些什么,然而银却仿佛失聪似的,置若罔闻。 刚刚究竟发生什么事,银依然无法反应过来。为何他最看重的挚友,会毫无预警向自己说了这么多意义不明的话?为何他还没与自己一同畅玩游乐设施,便直接离开公园?为何他没有对自己展露笑颜,而是露出一副憎恶的神情?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啊。 这件事困扰了银许久,甚至让他那段时间几乎不怎么流露笑靥。仿佛他失去了微笑的意义,忘记了究竟该如何微笑。 甚至也是因此,以至于当他接受皇室安排的勇者课程,凌冥与他交谈时,他也以不冷不热的态度应付后者,进而被误会他歧视凌冥的身家。 当银接受皇室安排的课程,在老师的教育下他才知道,沙尔居然是下一任魔王的继承者。 也就是说,沙尔的父亲是现任魔王。 知道这项事实后,银的世界观仿佛遭受极大的冲击。一直以来被他视为挚友的人,居然是魔王接班人。挚友的父亲,虽然当时以斗篷遮蔽住他的长相,然而他居然是现任魔王......这样的事实,要银在一时之间如何接受? 也是在知道这事实后,银对于沙尔那天的反应,稍微有些头绪了。 那个礼拜,自己被明镜湖选为勇者,便刻不容缓地打算告知给沙尔知晓。不过在他打算说的当下,一旁的友人却先一步将他勇者的身分说了出来......于是就这么好死不死,被沙尔误会了。 沙尔误以为银刻意在他面前隐藏勇者这层身分,殊不知其实银是在那个礼拜被选为勇者的。 这么一说,反而是银该气愤沙尔一直隐瞒自己魔族的身分,何况还是下任魔王继承者这层身分。 银当然气。不过也只是那一阵子感到气愤而已,相较之下,许久未见到沙尔的空虚,远胜过愤怒。 沙尔在银心中,早就有一个任谁也无法取代的地位。因此气愤过后,随之涌上的是后悔。 若是有机会让银重来一遍,他绝对会不顾一切,拉住沙尔的手,向他解释所有的一切,而非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事后才在这里懊悔。 然而,世界上没有如果。 于是银下定决心,暗自给自己订定了一个目标。 当三名勇者集合完毕之时,他要踏上魔王城,假借讨伐届时已是魔王的沙尔为 借口,实际上是向沙尔说明一切的计画。 于是,对于到达魔王城一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急切。 比任何人都不择手段,想要进来魔王城。 比任何人都满心焦急,想要到达魔王的跟前。 为的,并不是讨伐人类口中恶名昭彰的魔王沙尔,而是为了再见到那名令他魂牵梦萦的......昔日的友人沙尔一面。 这是属于银的过去及记忆,也是属于他及沙尔两人之间的回忆。 第47章 (1)昔日的友人 从银口中听完他与沙尔过去的点点滴滴后,牢房内好一阵子没有人开口说话。 秋岚及凌冥只顾着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却从未想过银的感受。 自己信赖的挚友,真实身分居然是魔族的魔王。这怎么想,都绝对不会好受。 秋岚一脸窘迫,最终向银微微低下头,「对不起......我没想到银你跟魔王还有这么一段过去......想必这段过去,你压根不想向其他人提起吧......」 几乎不常道歉的凌冥也稍稍垂下头,以眼角偷觑着银,「抱歉......原来这就是你之前在我们初认识时总是心不在焉的原因。那时明明无论我怎么问,你都不肯说的,然而现在我却又重蹈覆辙,逼迫你说出你不愿忆起的过去。」 看着眼前两名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惴惴不安等待父母惩罚的模样,银原先还有些忧郁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他弯起嘴角,然而眼中却有如何也抹不去的苦涩。「你们无须道歉。既然我们是一个团体,对彼此有一定的信任是最基本的要求。你们两人都已经向我诉说有关你们的过去,我又有什么资格隐瞒你们呢?」 凌冥并不是想不开的人。既然银都这么说了,他便转而露出一抹常常挂在脸上的、痞痞的微笑,「说得也是!不过你这家伙打算怎么办?你假借勇者讨伐魔王的名义,来到魔王城,现在打算怎么见到魔王?又该如何和他说清楚、讲明白?他当年不愿听你解释,现在就会愿意吗?」 秋岚也担忧地提出其他问题:「冥的问题同时也是我想问的。更何况我们现在可是被锁在牢内,动弹不得,怎么可能有办法见到魔王?哪怕有,我们被困在这里,也无法去执行啊......」 银露出一抹自信的笑靥,「这点你们放心。我相信沙尔若是从卫兵口中得知我假装宿醉说的那番话,绝对会立刻想到我们两人之间的种种,并要卫兵们把我带去他面前。」 凌冥盯着神色间满溢自信的银,好半晌,赞许地笑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有所准备才执行计画啊。我还以为你只是有勇无谋只身一人进来魔王城,没想到你已经想到这么多了。」 秋岚鄙夷地瞟了凌冥一眼,「我说冥,你是不是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糨糊脑啊?咱们银可不像你这么笨好吧!他可是会动脑的!」 凌冥幽幽地回了秋岚一眼,同时不客气地拆穿:「哦?是吗?真不知道是谁在被抓来魔王城的牢房前,还始终放不下心,就怕某人什么都没计划呢。」 于是,两人互不相让地互瞪起来。 在魔王城内的牢房望着这样的场景,银忍俊不禁地笑了。 看来,他不是一个人啊。 即便失去沙尔这一位对他意义非凡的友人,他仍旧不是一个人啊。 夜晚,魔王城各干部汇报时刻。 当所有干部将各自进行的工作汇报完后,昨晚负责巡逻的魔族警卫兵队长举起手,「除了一般工作进度上的报告,这里还有另外发生的事情要向大人您禀报。」 「说。」 「昨晚半夜有一名喝醉的青年直说要见您,甚至还诋毁您的名誉,是否要惩处他?还是规定的时间到了就放他离开?」警卫兵队长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告知给坐在主位的沙尔知晓。 沙尔单手支颚,「哦?他说了什么?」难得听到有人诋毁自己,而且还是在登基十年这种重大节庆时。 不过他早就预料到了。谁叫他在开幕典礼那天,说了要魔族们思考与人类之间关系的大话。如此一来,会引起居民的反弹是必然。 毕竟「人类是斩断魔族角的可恶之人」的印象,在魔族人民脑里已是根深蒂固的观念。而他们的领导者亲自说出这种话,要所有魔族都服气,只怕很困难。 「他说大人您很窝囊,并且于喝醉后自称自 己是人类,还是您曾经的好友......更说您背叛他。」一面说着,警卫兵队长一面觑着沙尔的反应。 虽然诋毁魔王的事件平时偶尔会发生几次,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自称是沙尔的友人,甚至更进一步说遭受沙尔的背叛。 沙尔瞳孔一缩,视线紧紧瞅着警卫兵队长,「你说那个人自称是人类?那他的种族到底是什么?」 警卫兵队长挠挠头,满脸不解,「他分明就是魔族。无论是气味、相貌,他的身上完全没有人类的特征。就连我族最具代表性的角,他也有。」 沙尔漾起涟漪的双眸逐渐回归平静,激动的语气登时消失,「是吗......那他的发色、眸色呢?」 警卫兵队长稍加回想,便回答道:「白发蓝眸,头顶赤色的双角。」 「白发蓝眸......」沙尔嗫嚅重复着魔族卫兵描述的长相,接着他从位置上抽离,以不容质疑的语气下令道:「现在立刻带我去见那个人......不,算了。明日早晨,你解开那人的枷锁,带他来这里找我。」 他倒要看看,那名自称他友人,长相特征与「他」完全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否令他魂牵梦萦的人。 即便不解,警卫兵队长也仍旧恭敬地颔首,「我明白了。除此之外,另外今天也发生一件事。」报告完第一件事后,他接续阐述第二件事。 「除了昨晚半夜抓到的那名魔族青年外,今天中午我们警卫兵接获民众的通知,街道出现两名人类,甚至在小巷欺压我们魔族人民,现在已将那两名人类抓入地牢,并与那名半夜的醉青年关押在一起。」警卫兵队长如实禀报。 「人类?怎么混进来的?」沙尔血眸冷冷一眯,扫向守备队队长。 警卫兵是负责魔族人民之间的安危,维持人民之间的和平及秩序,巡逻兵也被归类在其中;守备兵则是负责看守城门、牢门等......重要的房间的士兵。 虽然帕依洛没有禁止人类进出,但在这种人类勇者齐聚完毕的关键时刻,有人类进来,守备兵再怎么样也应该向上报备。 守备队队长浑身一震,立刻从位置上起身,二话不说地朝沙尔下跪。 「魔、魔王大人您下令要严谨看守城门,此令我在您下达的当天便立刻传达下去,我也经常去检查他们有无尽责,他们都相当尽职地守在岗位上,没有任何松懈,所以这......」 守备队长认为自己非常无辜!魔王下令的那天,他一离开就交代所有守备兵要严守城门,以免丢魔族人的脸。每当他去巡逻时,也都看见下属表现得相当优秀......然而在如此森严的看守下,居然还有两名人类避人耳目,在魔族街道上大摇大摆地行走......即便他想解释,也百口莫辩啊! 沙尔蹙起眉头,没有惩罚守备队长,而是开始在脑内思忖起有关伪装种族的魔法及药水。 第48章 (2)昔日的友人 会议室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一段时间后,魔王才摆摆手,「行了,起来吧,这件事我会再让人调查清楚。那么被那两人击伤的魔族伤患呢?」他看向负责处理这项目的警卫队队长。 见状,跪在地面的守备队长这才缓缓起身,并坐回位置上。 「伤患已在被我们发现的当下,便被送至诊疗室,目前已无大碍,仅有一些皮肉伤,并不严重。」 「那就好。」沙尔环视周遭其他人,「那么还有什么要特别报告的没有?」 见所有人都摇头,沙尔便朝警备队队长提醒:「明日早晨,记得把那名喝醉的魔族青年给我找来。」 「谨遵吩咐。」 当所有人都离开会议室,仅剩下沙尔及米特迪森时,沙尔开口了。 「阿米,你怎么看?」 即便沙尔这疑问来得突然又毫无头绪,米特迪森仍旧凭着长年的默契瞬间明白前者问题内的意思。 「我认为,此刻被关在一起的那三人,极有可能就是人类这一阵子聚集完毕的三名勇者。至于他们是如何混进我们帕依洛的,这确实有待调查。」米特迪森恭敬地将自己的推论说给沙尔听。 沙尔血眸微眯,「果然你也这么觉得吗......」他没有询问米特迪森,为何被抓到的人类只有两名,然而他却说被关在一起的是三名勇者。 因为答案很简单。 「要说长年没有人类出现的帕依洛突然有人类出现,而且还是一次两名,这也太惹人费解了。况且长年未踏入帕依洛的人类,绝对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闲时间在没有目的的情况下,踏入我族的领地。」 米特迪森点头,附和沙尔的话,「至于那名喝醉的醉青年......虽然警卫队长咬定该名青年是魔族,但我认为他有极大的机率是人类,而且也是其中一名勇者。」 「果然如此。」做出结论后,沙尔望向远方,低语道:「果然,最后你还是来了吗......」 翌日清晨,当守备兵来给银一行人送饭时,这才猛地发现,银头上象征魔族的角居然消失无踪了。 他惊疑不定地瞅着银,「你、你你你这家伙!究竟是人类还是魔族!为何头顶的角会消失不见!你莫不是使了什么妖术不成!」 银耸耸肩,「我双手都被手镣紧紧靠住,你们魔族镣铐的功效,难道你们自己还信不过吗?这种镣铐可是让人连一丁点魔力也无法驱动,如此一来我如何使用你口中的『妖术』?」他难得翻了个白眼。 守备兵戒备地盯着银不放,接着倒退几步,「总之这三碗饭是你们的早餐。」尽到自己份的工作后,仿佛继续待在这间牢房会得绝症,那名守备兵疾如风地消失在原地。 消失的那名守备兵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岗位,而是先冲去向守备队长报备:「报告队长,方才去送早饭时,发现那名醉魔族青年的角消失了,身上的气味也隐隐流露出人类的气息......」 守备队长听闻后,也是满脸的不解及诧异。 按照魔族铐在犯人四肢上的镣铐来说,犯人绝不会有任何机会使用魔法。魔族铐犯人的镣铐饶是生活系魔法等等......凡是需要使用魔法元素的,一概封锁,因此不可能会有人能够使用魔法让角消失。 不停思索无解的答案,守备队长的头益发疼痛。最后他揉揉额际,「算了算了,再这样想下去也没有答案,我还是去报备给魔王大人知道比较有用。」 守备队长可没忘记,沙尔昨天在开会时,要他早晨将银给带过去的命令。 「大人,守备队长求见。」米特迪森走进办公室,朝沙尔微微欠身禀报。 沙尔的双眸闪过一丝期待及犹豫,最终仍旧开口道:「让他进来。」 他终于,能够见到他了吗...... 没想到,事情与沙尔想的相反。 走进办公室内的,仅有守备队长独自一人,他的背后没有任何人影。 沙尔顿时有种被玩弄的错觉。他不悦地眯起那双赤色眸子,审视眼前正朝他恭敬鞠躬的守备队长,「人呢?我不是要你带那名醉青年来找我?」 听闻沙尔不怎么耐烦及友善的语气,守备队长的四肢因本能的恐惧微微颤抖起来,但他仍没忘记此刻来这里的目的。 「报、报告大人,那名您今日要小的带来见您的醉青年,他头顶的角已然消失,身上的气味也混杂了人类的气息。深怕您遭受该名青年的暗杀,于是小的先来向您报备,并请示您的决定。」 果然如此。事情在沙尔及米特迪森的意料之内,因此他并没有多意外。 面上的不悦微微消散些许,沙尔叹口气,「我知道了。无妨,仍旧将那名醉青年给我找来。」 守备兵队长立刻应了声:「是。」便急急忙忙离开充斥着魔王威压的办公室了。 「喂,你这家伙,我们大人要找你。」一离开沙尔的办公室,守备队长立刻前往关押银一行人的牢房,面善不善地对着银说道。 几人在守备队长未察觉的情况下,交换了一抹视线。 那是因计画成功,而心生的喜悦。 然而即便事情的走向顺着他们的意发展,却仍旧有一丝不完美之处。 因为沙尔找的只有银一人,而非在场三人。 银这次并没有再打算独自前往。昨日的教训已让他学乖,也让他深深地明白,若是他此刻不带上秋岚及凌冥,只怕两人又会有其他方式闯入他与沙尔所在的地方——并且是能够将魔王城闹得鸡飞狗跳的方式。 为了避免这点,也为了避免三人之间再度产生嫌隙,银露出一抹「凭什么」的神情。明明他还被魔族的镣铐紧紧束缚着,却以居高临下的神色望着守备兵队长。 「凭什么你们魔王要我去见他,我就非去不可?」此刻,银用的是「你们魔王大人」,也就变相代表,他并非魔族人民。 在帕依洛担任守备队长如此之久,他未曾听过有人以这么高高在上的语气谈论他们的魔王,因此守备队长气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走上前,拽住四肢皆被镣铐锢住的银,「大人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此刻,他只是要你这名非魔族的不速之客去见他一面,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无法使用魔法,四肢皆被镣铐给牵制,银只能任由那名守备队长将自已从地面上拽起。 见银这副只能任由他人宰割的模样,守备队长的心情转好,难看的脸色稍稍消散。他歪歪嘴,嘲讽地盯着限制住银四肢的枷锁,「呵呵,就凭你这种无法抵抗的模样,还是乖乖闭上嘴吧。」 然而银只是让守备队长将他从地上拽起,却没有让对方将他拉离原地一分一毫。 银那双仿若承载夜空苍穹中所有光芒的眸子满溢挑衅。在与守备队长四目相交后,他耸耸肩,「我可没有抵抗,只是你自己拉不动我罢了,别这么看我啊。」如此挑衅的言语,听在守备队长的耳内,不禁令他再度气得面红耳赤。 撂下一句:「不该让你这么好过,我去禀报给大人知道!」守备队长便气呼呼地离开三人所在的牢房。 手臂不再被人大力地拽住,银向后抵着墙,缓缓坐了下来。 一旁的两人不禁担忧地望向他。秋岚连忙开口询问:「银,你没事吧?」 凌冥则以手肘轻轻撞了撞银的手臂,「那家伙应该没有伤到你哪里吧?」 银抬起头,眼带笑意地在两名伙伴之间打转。 「凭他那种货色,怎么可能伤到我分毫?你们两人也太大惊小怪了。」话虽如此,银的眼底却充斥着浓浓的暖意及笑意。 虽然他的确没有受伤,不过被自己的伙伴如此焦急地关切,无论是谁都必定会感到窝心。 在确定银确实没有受伤后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松口气后,凌冥率先不客气地调侃起银来,「不过我说,这次你可终于没忘记我跟岚啦。」 秋岚也好笑地望向银,「就是就是,我还以为这次又要被你给抛弃了呢。我的玻璃心可禁不起二度伤害啊,呜呜。」说着,他左手抚上自己胸前的位置,右手则佯装拭泪。 银抽了抽眉眼,莫可奈何地吁口气。「我不过就抛下你们两人一个半夜,你们就搞事搞进魔王城的牢内......说到这个,我还没问你们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来牢内的呢?」他挑眉,既疑惑又好奇地看向秋岚两人。 仿佛提及琐碎的小事,凌冥以云淡风轻的语气回答:「哦,这简单啊。你肯定记得,昨天是我们伪装药水时效到期的日子吧?我跟岚就是利用这点,以人类的身分大摇大摆地走在魔族的街上。」 银一面听,一面在脑内想像了那画面。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们两人还真是乱来......不过这也不至于被抓才对啊?毕竟魔族并没有严禁人类进入?」 秋岚接下去道:「是的。之所以被抓的主要原因是,我们接着遇上一群试图找我们麻烦的魔族壮汉,于是我跟冥两人就把他们全都撂倒了,以二对七的方式撂倒他们全部喔。」说着,他惋惜地咋舌,「真可惜那条巷内没有妹子,否则绝对会因为我骁勇善战的英姿而迷上我!」 银难以置信地瞅着两人,「你们以人类的模样攻击魔族人?!」 见银这副惊诧的模样,凌冥一脸蔑视,「这有什么好惊诧的?」 秋岚也在一旁颔首附和:「没错没错!而且可是对方先跟踪我们,并对我们发动攻势的!难道我们要杵在原地,任由对方宰割吗!」他撇过头,难得与凌冥意见一致。 「难怪你们会被抓进地牢......」知道事情始末的银只是以混合着叹息的语气,做出结论。 就在此时,牢房的们再次被打开了。 这次,依旧是那名脸色无比难看的守备队长。 「你们三人一起出来,跟我去见魔王。」 这次,计画是真的成功了。 并且是以没有任何瑕疵的方式,成功了。 第49章 (3)昔日的友人 守备队长领着银一行人走到沙尔所在的会议室途中,面色都是铁青的。不久前,他在牢房内还有心思嘲讽银等人,然而待他回去禀报魔王,再出现后,便一语不发。 当几人被带到会议室后,守备队长便臭着一张脸,先行离开了。 当银踏入办公室,与沙尔对上视线后,空气仿佛凝结了。 两人的脸色都非常复杂。 沙尔看向会议室内除了他及主要三人以外,仍旧尽责待在原地的管家——米特迪森。 看向米特迪森时,沙尔的视线明显缓和了不少。「阿米,你先出去吧,我跟他们另外有话要说。」目光在转向银一行人时,凌厉了许多。 米特迪森的神色充满了不赞同,「大人,您一人面对三名人类,这实在不是个理智的选择。更何况,这三人还极有可能就是人类的那三名勇者。」他充满敌意的视线毫不掩饰地瞪向银三人。 沙尔露出一抹微笑,试图让米特迪森放下心来,「放心,他们三人还有我们魔族的镣铐制伏着呢,我不会那么轻易就出事的。」 没错,虽然银三人被带离牢房,但四肢上的枷锁却没有因此被解开。因此方才三人在行走时,为了避免跌倒,只能以小碎步的方式前进。 沙尔冷着眼,看向银一行人,或者是说看向银,「再说,我跟他还有过往的帐要算呢。」 银欲言又止,最后仍旧阖上嘴,打算待会再说。 米特迪森静静地凝视着沙尔好一会儿,最后无奈吁口气,「我知道了。不过请您好好保护自己,千万不要做出危险的举动。一有危险,我就在外面,大声呼喊我的名字即可。」他走向门边,等待沙尔的回覆。 沙尔浅浅地笑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 得到沙尔的保证,米特迪森这才打开办公室的门,离开前不忘以视线警告地瞪了眼银等人。 当会议室仅剩下沙尔及银三名勇者后,一道高级阻隔屏障立刻落在秋岚及凌冥身上,将两人与外界隔绝开来。 秋岚及凌冥登时炸毛。原先乖乖伫立在原地的他们激动地看向沙尔,凌冥更是恶狠狠地质问,「你这家伙做什么!」 秋岚虽然没有开口,但面上那急切的神情已然说明一切。 沙尔睨了眼怒气冲冲的凌冥,轻笑了声,然而那笑声却毫无笑意。「你干嘛这么愤怒呢?他都没这么激动了,你说是吧?」最后一个问句,他是朝站在他面前的银询问。 银望着面前的沙尔。 同龄的两人,此刻都已经二十岁了。距离当年八岁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流逝了整整十二年有。两人无论是发型、嗓音、长相、身材,都已与当时的模样截然不同了。 此刻倒映在银眼中的沙尔,已不是当年那名总会对自己展露天真无邪的笑颜、休假时跑来公园,兴奋拽住他的手臂,问他今天打算玩什么游乐设施的沙尔,而是他身为勇者,理应讨伐的魔王——沙尔.莫伊拉。 明明那双血色的瞳眸,曾经是那么地熟悉,总会对自己流露暖意及笑意;明明那嘴角,总会对自己勾起代表愉快的弧度。明明...... 然而,那些都只是曾经。 「沙尔,我当年并不是有意要隐瞒你。那个礼拜,你离去的那个礼拜、那个假日、那一天,我本来正打算将我被明镜湖选为勇者的事情告诉你。」银的双眸混杂着踌躇,以及坚定不疑的决心。 今日,他之所以站在此,站在魔王城、站在沙尔的面前,为的并非挞伐魔王沙尔,而是为了向「友人」沙尔,解释事情的始末。 沙尔嗤笑了声,显然没当真。他环视周遭一圈,接着将魔力灌注至戴在左手上的手环。 那手环并非普通的手环,而是能够将配戴之人以及其指定对象,传送至配戴者记忆内去过的地点的特殊手环——道标之环。不过仅能传送至持有者去过的地点,没 有去过的地点无法传送。 这是诺玛勒那两位女神——瑀翎、伊安消逝在这世上之前,遗留给魔族的遗物。与人类的明镜湖同等意思,只是用法等等完全截然不同。 道标之环是个人用的女神遗物,与明镜湖能够令所有人民均受惠的模式不同,因此道标之环代代都由魔王配戴。 沙尔注入完魔力后,下一秒,白光闪过,无论是屏障外的沙尔及银,抑或是屏障内的秋岚及凌冥,都消失在会议室内。 早晨的魔族训练场充斥着各种类型不同的士兵。有守备兵也有警卫兵,两大不同的兵种经常在训练场砥砺各自的武术、剑术。 因此,此刻的训练场自然也充满许多士兵互相磨练的身影。 不过闹哄哄的训练场在一道白光闪过之后,霎时寂静无声。 原因无他,魔族地位最高的魔王沙尔,居然无预警出现在训练场内。 「......」 一时之间,所有士兵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动也不敢动一步,只有视线紧紧盯着凭空出现在训练场内的沙尔,及他身旁的银一行人。 环顾训练场一圈后,沙尔言简意赅地下达命令:「所有人现在立刻离开训练场。」 此命令一出,没有人敢违背,所有士兵立即动作起来,就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他们的魔王大人。 没多久,原先人山人海、吵吵闹闹的训练场,仅剩下沙尔等人。 围绕住秋岚及凌冥的屏障并没有因转换场地而消失,而是继续包裹着两人。银与沙尔面对面注视着彼此,好一段时间没人开口。 下一秒,沙尔手一挥,解开了银四肢上的禁锢。 银还没来得及反应,沙尔便俯低身子,朝面前的银猛地一个冲刺。急冲至银根前后,右手蓄力,双脚屈膝、弹跳,朝银的脸庞瞄准,接着毫不留情地挥拳。 甫解开束缚,重获自由的银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才刚意识到自己的四肢已无镣铐,便见放大版的拳头朝自己的颜面袭来。 猝不及防之下,银就这么硬生生接下沙尔突如其来的攻击。 只见银的脸颊瞬间红了一块。见状,秋岚眼底的忧心更为浓厚,凌冥脸上的愤怒更为强烈了。 沙尔的嘴边噙着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因为曾经背叛过我,所以不敢还手?不敢闪避?呵,你还知道羞耻?」 银用手臂抹了抹嘴角泛出的血花,「论背叛,我还比不上你吧。」说着,银也不客气地还手了。 他迅速拉近与沙尔之间的距离,抬起右脚,朝对方的头部横扫过去。沙尔双眼一凛,腰连忙向后弯,银的脚就这么惊险地从沙尔脸部上方的空气扫过,其力道之大,甚至吹起了贴在沙尔脸上的几丝刘海。 第50章 (4)昔日的友人 一滴冷汗从沙尔的面上流淌而下。还没来得及让他站稳,银的脚跟一碰触到地面,右脚便稳固地踩在地面,并快速地旋转一圈,借着因转圈而生出的力道,探出左脚再度朝沙尔身上攻去。 沙尔没想到银的攻势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惊险躲过他第一波攻势的沙尔,没来得及闪避开第二波攻势,因此银这奋力一脚便狠狠踹上沙尔的腹部。 沙尔闷哼一声,藉由银踹在自己腹部的力道,向后弯腰,以右手支撑后方的地面,华丽地翻了个筋斗,暂时拉开与银之间的距离。 然而银并没有打算给沙尔喘气的时间。原先他还念在过往与沙尔的交情,而有所顾忌。但在听见沙尔方才那一番极为挑衅的言语,便无法顾及其他了。 背叛?究竟是谁背叛谁? 打从一开始沙尔接近银时,便没有清楚说明他的身分及来头。就连他们熟识的这一年来,沙尔也从未说明过自己的身世。而银一被选为勇者,除了最亲密的亲人以外,第一个打算诉说的人,便是沙尔。 只是阴错阳差下,却让沙尔先一步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然而沙尔呢?他们当时明明已经熟识将近一年,他却丝毫没有打算将自己是下任魔王接班人,甚至是魔族的资讯透露给银知晓。 越想越气,银的情绪也反映在他攻击的劲道上。 沙尔才刚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银便一个踏步,带着破风的气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沙尔逼近。 在迈出第二步时,银的姿势成了弓箭步。同时,一个蓄满力量的拳头再度朝沙尔的腹部瞄准。 眼见银攥紧的拳头即将朝沙尔的腹部落下,后者的唇角却扬了起来。 一旁无法加入战局,视线始终紧盯着两人不放的秋岚及凌冥立刻察觉了。 两人在察觉的当下,纷纷喊出了声:「银,小心!」、「喂!有诈!小心!」 然而,当银发觉事情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沙尔的手中蓦地出现一把以黑色为基底的长枪。枪杆的枪柄末端——也就是枪纂部分,被雕刻成恍若一把银色剑剑尖的模样。枪头部分则是深蓝色的箭头。但若是亲自感受过其锐利程度,便不会单单将它视为箭头看待。枪头下方的两侧则搭配上湛蓝色、宛如凤凰翅膀的装饰。 整把长枪看上去非常华美,忍不住让银三人的视线暂时放在其身上。 沙尔召唤出长枪后,便毫不犹豫将手上的长枪扫向逐渐逼近他的银。 银连忙止住向前冲去的步伐,不过仍旧迟了些。沙尔那把锋利而华丽的长枪,扫过银的发丝,瞬间,银色的发丝落下了几根。 银没有继续徒手与沙尔对战。同样,他将手摸上戴在手臂上的空间镯。下一秒,属于他的配剑便倏地出现在他的手上。 武器一召唤出来,银便更积极地直拉近两人的距离。 毕竟长枪对上剑,距离越远,长枪占的优势越大,剑站的劣势相对地也越大。为了不让自己处于劣势,银只好主动发动攻势。 沙尔不是傻子,他自然不会让银成功拉近距离,因此当银进入长枪的攻击范围内,便由他主动挑起攻击。 他长枪一挥,银便举剑挡下长枪的攻击。甚至脚下必须使力,才能避免被沙尔的攻击力道给逼得向后退去。长枪与剑相抵,掀起一道强劲的风,将两人四周的地面吹出几丝裂痕,掀起几颗因裂痕而产生的碎石。 银眉头一皱,剑顺着长枪削了上去,沙尔伸出空着的左手,朝银近在咫尺的脸庞挥去。银为了闪避沙尔这一拳,只好稍微放下手边的攻击,稍稍向后弯腰,闪开沙尔那一拳。 闪避过后,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猛烈的攻势,压得银只能防守,没有余力反击。 为了不让战局再僵持下去,银变换了角度攻击,然而沙尔连抵挡都没有,便偏头一闪,便躲开了银的攻击。 趁着银挥空的这段空隙,沙尔连忙挥动手中的长枪,却被银在惊险之际给抵挡下来。 即便两人的关系一言难尽,力道却皆无放水之意。银在关键时刻以剑接下沙尔长枪凌厉的攻势,使他脚下的土地产生几道裂痕。 距离极近之下的两人,四目交接,赤色瞳眸对上夜空蓝的眸子。 过去的回忆一一涌上,促使两人之间的战斗进入高潮。 沙尔的长枪率先移动。他将枪头笔直地朝银的头颅刺去,银歪头,闪避开沙尔的攻击,顺道拉开两人的距离,试图喘口气,恢复些许体力。 两人的实力不分轩轾,打起来便是一场难分难舍的战斗。方才好几轮剧烈的战斗,让两人的体力磨去了一半,无论是银抑或是沙尔,都需要恢复体力的时间。 拉开距离后,两人纷纷喘着粗气。银直直地望着沙尔长枪的枪头看,不停在脑内思索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击败对方。 沙尔自然察觉了。他并不打算给银任何思考的余地,握紧枪杆,枪头朝银瞄准,便继续发动下一波攻势。 从头到尾紧盯枪头不放的银,当下便反应过来。他向左飘移,整个人避开长枪的枪头。 见状,沙尔没有收回长枪的攻击,而是转换轨道,朝银的腿部扫过。银右脚一使力,并将剑抵上攻向自己的长枪,借此施力,整个人便向上转了一圈,接着完美落地。 不分高下的战斗,来来回回两人交手无数次。待在屏障内的秋岚及凌冥看得心惊肉跳,身为主角的银及沙尔则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时间将两人的体力给消耗殆尽。最后,两人纷纷持着武器,在与对方有段距离的位置瘫下身子,跪坐在原地。然而不管是银抑或是沙尔,两人的视线都紧咬对方不放,就怕对方在无预警之下突然发动攻势。 虽然体力所剩无几,但沙尔用来困住秋岚及凌冥的屏障却没有一丝削弱的征兆。由此不难看出,沙尔的魔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即便气喘如牛,沙尔仍旧露出一抹讥笑。 「怎么?不是要来讨伐我的吗?怎么现在一对一却摸不着我了?这样还想打败我?嗤,你们人类会不会想得太美了?以为挂着勇者的名号,就能给你们增强实力吗?」他背脊抵着墙,稍长的浏海遮住了他右边的眼眸,他以左边的眸子瞧着同样喘气不止的银。 银蹙着眉头喘着气,却没忘记回应沙尔的话。 「我不是要来讨伐你的。」他的语气及眼神满溢着决心,以及固执。 沙尔挑眉,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求你别逗我笑了好吧?你们三人隐瞒人类勇者的身分混进帕依洛,所有矛头都指向这样的结果,然而你却坚持你不是要来讨伐我?我说,你难道把我当傻子耍不成?」 凌冥死死瞪着屏障外的沙尔,咬牙切齿,「你这家伙......」 对于银如此固执、死心踏地想向沙尔解释,甚至不惜为此来到魔王城,身为银的挚友,凌冥替他感到不值。 沙尔看上去一点留恋过往情谊的模样也无,简直压根没将银视为友人看待过。 这叫人如何不气? 「我没有耍你!我从来都不曾想要以勇者的身分来见你,甚至是杀死你,换来人类安稳的生活!」银执拗地盯着沙尔,豪不退让。 「呵,那你倒是说说看,勇者大人不辞辛劳,从巴娜缇远道而驰来帕依洛的魔王城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挞伐我,究竟是为了什么?」问着,沙尔原先嘲讽弯着嘴角的神情,顿时扭曲了起来。 明明就想要杀死自己,为何不干脆承认,还要扯个遮羞布,在他面前做个假好人! 简直、简直就和当年一样!明明就是身为勇者,想要接近身为下任魔王的自己,却还成为他的朋友、擅自住进他的心房,成为他的第一个朋友...... 「我是来向 你解释的!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向来极有耐心的银,终于按捺不住多年以来埋藏在内心的脾气,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即便银的胸口正剧烈起伏,呼吸也紊乱不已,他仍坚持地接着说了下去:「我从来都没有背叛你!背叛的人根本就是你!那天那个假日,你记得吗?我本来打算跟你说一件事,然而准备开口的时候,就被一旁的人误打误撞先一步透露出来了!」 不给沙尔开口的时间,银激动地续道:「我们人类有个规定,每个人在满八岁的那天,都会被带至巴娜缇的明镜湖检测其特质。而我就是在那个礼拜,被明镜湖选为勇者的。早在被选为勇者的当下,我就兴奋地想要将这个『惊喜』转述给你听。」 「然而......然而谁知道,却被其他人抢先一步,进而让你误以为我早就知道自己是勇者,却特意隐瞒你!于是事情就成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是在接受勇者必修课程后,我才知道,原来你之所以会在那天会有那种激动的反应,甚至是气愤地转身离开,就是因为你根本不是普通人!甚至连人类都不是!你是个魔族!还是个身分不俗的魔族——魔王接班人!」 沙尔的神情变了。 原先满溢整张脸的嘲讽、憎恶,瞬间转变为错愕、难以置信。 以及......深深的歉疚。 银歪歪嘴,打从心底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现在你说说,究竟是谁背叛谁?」 ——究竟,是谁先背叛谁的? 真相大白,一直以来完全误会银的沙尔蓦然哑口无言。 他从没想过,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 那天的一切,沙尔不曾忘记,甚至至今仍历历在目。 确实,那天银一见到自己,便直接了当地告诉自己,他有个惊喜要向自己说。 然而在银开口,准备出声告诉自己之前,旁人却先一步透露出银的新身分。 原来,银并没有背叛自己吗? 原来,从头到尾背叛这段情谊的,只有自己吗? 偌大的魔族训练场沉寂了良久。 最后,沙尔自嘲地笑了。 「是我错了......抱歉。」 第51章 (1)尘封的过往 他是魔王,或者该说他将是未来的魔王。 打从他会识字、有意识后,便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的名字是沙尔.莫伊拉。 「沙尔,今天我要去人类领地——巴娜缇探查他们人类的领地情报,以及文明、习惯等等......这些知识你未来也会用到,所以你也一起跟来。」 沙尔永远都记得那天,因为那是他与他缘分的起点。 那时仅仅七岁的沙尔兴奋地颔首。「好!」 没办法,比起待在魔王城被家教指导课业,抑或是读些枯燥乏味的书籍,他宁愿跟着父亲到未曾去过的巴娜缇走走逛逛,看看他从未见过的人类种族。 当时的魔王——诺顿.莫伊拉,也就是沙尔的父亲,牵着沙尔小小的手心,将魔力灌注到左手上的道标之环。 在眨眼后,魔王城内哪还有两人的踪影。 「你等等不要乱跑,乖乖跟在爸爸后面,知道吗?」诺顿盯着站在自己身旁,身高仅到他大腿的沙尔,告诫道。 即便沙尔觉得如此一来便百般无聊,但仍旧没有拒绝。万一惹怒诺顿,到时候他连跟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待在书桌前,看着魔族与人类之间的历史等等...... 他可不想要。 于是沙尔乖巧地颔首,「我知道了。」反正到时候在假装迷路,父亲也不知道,这样自己就自由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沙尔起初还紧紧跟在诺顿身后,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渐渐地放慢脚步,最后,如愿与诺顿走散了。 虽然走散了,但他却丝毫紧张感也无。 原因无他,因为这是他特意造成的结果。 与诺顿走散的沙尔看见附近有一座绿意盎然的地点,那里隐约传来其他孩童嬉闹的嗓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进那处绿意盎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何处的地点。 远远望去,此地葱葱郁郁,一旁种植着不少小树及花草,然而走进此地,便会发现里面有许多特殊的「建筑」。说是房子,那大小又不像能够住人,甚至连遮风挡雨的屋顶也没有,因此沙尔对这建筑的用意感到万分不解。 见四处都有成群的孩童彼此愉快地嬉戏,沙尔也不好意思插入那些孩童,打断他们玩乐的兴致。 就在他感到无趣,想要离去之际,眼角却瞟见不远处的沙坑,有一名小男孩正独自一人玩着沙,那背影看上去,与其他孩童相比,多了几分孤寂。 偏头思索几秒,最后沙尔微微弯起嘴角。自己好不容易来到巴娜缇,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回去,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说不定,他的人生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能够来到巴娜缇。 毕竟万一诺顿不想带他来,目前没有道标之环的沙尔也无法再来到这里;而若是将来他成为魔王,也不一定有时间来到此处。 这么想着,沙尔便不打算如此轻易离开,轻易放开自己好不容易争取而来的机会。 也因为这样的机会及选择,沙尔认识了那名小男孩。 还记得那天两人玩得正尽兴时,诺顿便出现在公园内,打断沙尔难得如此愉快的心情。 在得知男孩的名字,并正式与他成为朋友后,沙尔才心满意足地随着诺顿离开公园。 打从得知男孩的名字后,沙尔便不停在心中重复着。 ——银.塔尔菲斯。 那天,被诺顿带走的沙尔,从头到尾一语不发。 此刻的父子俩已不在公园,也不在熙来攘往的大街,而是位于巴娜缇的某条小巷子内。 「沙尔,我当初带你来巴娜缇之前就再三跟你警告过了吧?」诺顿的嗓音听上去非常不悦,显然对于沙尔乱跑这件事感到不快。 沙尔全然没有不久前蹦蹦跳跳的孩子模样。他垂下小小的头颅,心虚地应了声:「是的,爸爸......但我是因为迷路才— —」幼小的他抬起头,正准备说明,却被诺顿给打断了。 「你还敢解释?你若是真有心跟着我,绝对不会跟丢。」沙尔辩解的话还未说完,诺顿的视线便锐利地扫向支支吾吾的前者,让他未出口的下文如鲠在喉。 他再度低下头,这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见沙尔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饶是向来严格的诺顿也不禁感到心软。他放软口气,警示道:「爸爸给你请那么多家教,你也在书房窝这么长时间,所以你更应该知道,我们魔族与人类向来不对头,彼此针锋相对。我也是为了你好,才警告你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是......」 沙尔知道,他当然知道。 整天待在书房,盯着那些书籍看,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魔族与人类之间的纠葛? 「然而你竟然趁我去打探地形时,离开我的视线。你知道这举动会替你自己引来多大的危险吗?」诺顿深深叹口气,对于沙尔如此鲁莽的行为感到相当头疼。 「......对不起,爸爸。」鲜少被诺顿说教的沙尔,眼中立刻堆满泪珠。 沙尔噙着泪水的视线直盯着脚跟。 他没有如同其他孩童一样,想哭便嚎啕大哭,而是将哭声憋在喉咙。只是尽管如此,他依旧无法止住想哭泣时会自然产生的抽噎。 沙尔觉得很委屈。 诺顿难得带他来到帕依洛以外的地方,他自然想要欣赏周遭的景色。毕竟这是他从未来过的地方、从未踏上的土地,这块土地上居住着他从未见过的种族,因此还是孩童的他当然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再说,对于一个不能经常外出的人而言,外面的世界绝对是最吸引人的,更遑论是一名正值爱玩年龄的孩童了。 不过即使心中感到万分委屈,沙尔嘴上却闷不吭声,只是一面抽噎,一面道歉着。 「对不起......」 「唉......要不是你现在还小,魔族幼时角还不会显现出来,否则你要是被认出你是魔族可就糟糕了。何况你除了魔族这层身分外,还有下任魔王接班人这更重要的身分在。」 诺顿将手放在沙尔瘦小的肩上,语重心长地说道:「爸爸带你来巴娜缇是为了让你亲眼目睹人类的住所及生活模式,是为了让你了解人类这种族,而不是来让你冒无谓的险的,懂吗?」无奈地揉了揉沙尔的头顶,诺顿叹了口气。 沙尔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头、落着泪。他不想在此刻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否则诺顿便会听到他的哭泣声。 诺顿莫可奈何地扬起嘴角,将沙尔给抱了起来。 「爸、爸爸......?」沙尔惊得连哭泣声都停下来了。他眨了眨那还噙着泪水的双瞳,像是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打从他开始习字读书后,诺顿就没有如此将他一把抱起了。 诺顿总是说,身为魔族未来的领导者以及一名魔族男性,不能抽抽噎噎、不能在外人面前展现懦弱的一面,否则会被人看不起。因此从小沙尔即便遇上想哭的事情,大部分都会选择按捺住哭声,默默流泪。 除非真的遇上非常大的挫折,心情真的非常低落,沙尔才会偶尔允许自己在夜深人静时,待在自己的床上,嚎啕大哭。 因为诺顿这种「大男人」的教导方式,使得沙尔从小便非常坚强、独立,甚至比其他孩子要来得懂事。但比起其他孩子,他受到的母爱及父爱并不多。 然而现在,诺顿居然将他给抱在怀中,这要沙尔如何不讶异? 「别哭了,忘记我怎么教导你的吗?」再度揉揉怀中沙尔的头顶,诺顿柔声询问道:「准备好了?要回家了。」 「嗯......」沙尔在诺顿的怀中小幅度地点点头。 「那爸爸就要使用道标之环将我们两个传送回魔王城了。」 在诺顿准备朝道 标之环灌注魔力时,怀中的沙尔却蓦地紧紧抱住了诺顿的背脊,使他注入魔力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知道,他的儿子有话想说。 父子之间沉寂良久,沙尔别扭的嗓音才缓缓传进诺顿的耳里。 「那个......」沙尔双眼一闭,紧张靠在诺顿的耳畔问道:「下次......下次我还能见到银吗?」 思索几秒,诺顿才意会过来,自家儿子口中的银指的是谁。 想必就是方才那名看上去年纪与沙尔相仿的男孩吧。 「嗯。等你满八岁以后,这道标之环爸爸就会送给你。这是历代魔王佩戴在手上的饰品,所以迟早会是你的。」宠溺的神情消散,诺顿严苛提醒:「不过回去以后,记得要再多学习点知识。身为魔族将来的首领,你未来的路还很长,要学习的东西还有一堆,千万不准懈怠,懂吗?」沙尔乖巧地颔首,没有说些什么。 这次,沙尔没有再打断自家父亲启动道标之环的动作,而是静默地待在诺顿的怀中,细细回味着不久前与银一同相处的时光。 那是他第一位友人。 那是打从他诞生到这世界七年多以来,第一个结交到的朋友。 是第一个,不为利益及身分接近自己的人。 第52章 (2)尘封的过往 那天回到魔王城以后,沙尔在学习上显得比平时更有动力。 一旦想到银,不爱读书的沙尔也会觉得精神饱满。每当遇上瓶颈时,他总会在脑内回忆与银一同游玩时的点点滴滴,只要如此,他的精神便会振作起来。 在沙尔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银已经一点一滴渗入他的生活,住进他的内心。 沙尔若是表现得让诺顿满意,每到假日诺顿去巴娜缇走走晃晃时,便会带上沙尔,让他去见心心念念的银。 虽然诺顿不介意带上沙尔,让他去与银游玩,但每当两人嬉闹完,沙尔踏上归途时,诺顿总会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及语气,告诫自家儿子:「不要和人类太亲近,否则最后受伤的会是自已。」 当时的沙尔,压根认为是诺顿太大惊小怪了。银与自己这么要好,自己根本不可能会受伤。 因为银不可能背叛自己。 事后回想起来,沙尔总觉得是自己太过天真。父亲说的话,他应该要时时刻刻放在心上,警惕自己才对。 这样的日子持续将近一年。 沙尔的年龄已满八岁。按照诺顿与沙尔的约定,他将一直以来配戴在手上的道标之环传承给沙尔。 「既然你已获得每任魔王都会配戴的道标之环,那也就意味,你离成为魔王的日子不远了。同时也代表,你和那小子能够碰面的机会,不多了。」 当沙尔兴奋地将道标之环配戴在左手上时,诺顿的这句话却宛如冷水一般,浇得他心底发寒。 确实。这一年来,他大半的时间都耽溺在与银玩乐的时间当中,几乎没有去设想未来成为魔王的生活。虽然他的学习没有止步,依旧不停向前迈进,但他却完全忘却自己学习的目的了。 沙尔的父母逼他学习如此之多的知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在他成为魔王以后,能是一名贤明而成功的王。 然而,沙尔却从未想过,成为魔王以后,他还能够随心所欲地往巴娜缇跑吗?能够随心所欲地,想见银就去见银吗?还能够以一名孩童、友人的身分,和他一同畅玩公园那些游乐设施吗? 答案当然是不行。 一来,他是魔族人。现在沙尔之所以还能够无所顾忌地朝巴娜缇跑,是因为他的头顶没有魔族最明显的象征——角。然而魔族的角,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显现,直到最后,成为一对成年魔族应有的双角。 到时候,即便沙尔想隐瞒也很难。正因此,每当诺顿来到巴娜缇时,总会披上一件盖住头部的斗篷,乔装成其他种族的旅客。 正常来说,如此可疑的打扮走在大街上,绝对会被怀疑。不过诺顿来到巴娜缇时,总会带上沙尔,而沙尔看上去就与一般人类孩童无异,因此鲜少人会去留意、怀疑诺顿的种族。 二来,他是未来的魔王。现阶段的沙尔只是接班人,因此不需要处理魔族大大小小的琐事。然而一旦他正式继承魔王这个位置,一切就不同了。他必须肩负起诺顿的责任及工作,必须处理魔族人民各式各样的问题,必须审阅无数件公文...... 因为这一年来太过愉快,使沙尔忘却现实的残酷。 因此诺顿这番话,给沙尔一个当头棒喝。 沙尔还来不及组织任何一句言语来回应诺顿,后者便接着说了下去。 「爸爸之所以将这道标之环先赠与你,是因为我以后不打算再去巴娜缇了,所以留着对我也没用。最近去巴娜缇了解到的事情,我已经誊写在书籍上,到时候你成为魔王,若是逼不得已必须与人类开战,那些资料大概会帮上忙。」 「除了巴娜缇以外,爸爸难道没有其他需要利用道标之环来传送的地点了吗?」 「道标之环在我身上能够派上用场,让我用来传送的地方,也就只有巴娜缇了。毕竟只要我想去,无论是帕依洛的哪里对我都不成问题。相较之下,你大概比较需要 吧。」诺顿别有深意地盯着沙尔。 「......」沙尔一语不发,只是愣愣望着好不容易得到的道标之环,心情五味杂陈。 那个礼拜的假日,沙尔照旧前往巴娜缇,前往那个一直以来与银一同玩乐的公园。 甫抵达公园,银的身影才刚映入沙尔赤色眸子的眼底,前者便踏着雀跃的脚步,朝后者飞奔而来。 「沙尔沙尔,我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喔」面前的挚友展露一抹发自内心感到愉快的笑靥。 沙尔内心的纠结及烦闷,在看到银这抹笑颜后,消退了些许。 再说,难得听见银有惊喜要告诉自己,他的心情也不禁期待起来。 银嘴唇轻启,正准备出声说出惊喜的内容时,旁人却先一步打断他正打算脱口的话语。 「啊!那不是银吗!」 「啊!对呢!银,你怎么还在公园?身为勇者,你不是应该接受皇宫安排给你的课程吗?怎么还在这里呢?不会被骂吗?」 「就是说啊!你不可以在这里摸鱼啦!你在这里摸鱼的话,我们要靠谁讨伐魔王,保护全巴娜缇的人民!」 「快点去上课!不可以在这里鬼混!不然我就要、就要偷偷禀报给你的老师知道喔!」 沙尔脸上的神情、内心的期待,宛如时间暂停一般,止在原地。 是他听错了吗? 勇者? 他们口中的勇者,和自己在书上读到的勇者,是同样的勇者吗? 讨伐魔王的勇者。 抑或是,那只是他们在玩游戏的戏称? 沙尔不停在内心自问自答。银绝对不可能欺骗自己,既然如此,肯定就只是戏称罢了。 没错,肯定是戏称。 然而,银下一秒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推翻沙尔给彼此想好的说词。甚至是在无声之中,往他的脸上扇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我这当事人都不急了,你们在急什么啦!我才刚满八岁,课程还没安排好,不要这么急好不好,真是的。」 第53章 (3)尘封的过往 不是戏称。 他们称呼银为勇者,不是在玩游戏,不是什么角色扮演,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银就是人类的勇者。就是将来必须讨伐魔王的勇者。 在那天的那个当下,沙尔得知了这个事实、这个真相。 ——从别人口中,而非从银的口中得知。 从别人口中得知,与从当事人口中得知,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于是沙尔下意识认为,银早就知道自己是勇者,早就知道他是魔王,才会接近自己。 正是因为银身为勇者,正是因为他身为魔王,银才会不厌其烦地带自己熟识公园内的游乐设施,才会与自己结为友人。 他接近自己,不是没有目的,而是为了在自己卸下心防之际,给自己最深、最重的一击。 气头上的沙尔对于银的挽留及解释置若罔闻。他心寒地奔离那座公园,奔离那唯一的友人,奔离那拥有两人所有回忆的初始之地。 即便事后,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他也不愿去想。 那天过后,沙尔再也没有踏上巴娜缇的领土一步。 那天过后,沙尔废寝忘食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谁也不见,只让来授课的家教进来传授自己必备的知识。除此之外,饶是身为父亲的诺顿,以及他的母亲,他也一概拒见。 既然银接近自己,是为了打败自己,行,他就来试试,究竟能否成功打败他。 抱持这种心情,即便沙尔不爱读书,认为读书非常枯燥乏味,却整天窝在书房,发疯似地将书架上的书籍一本接着一本取下阅读。 起初他甚至连用餐时间都足不出户,睡觉时间也直接在书房内就寝,只有盥洗时才会离开书房。 然而打从某天沙尔昏迷在书房,被前来授课的家教发现后,诺顿便严厉地训了他一顿。 之后,诺顿要求沙尔无论如何,用餐时间都应该至饭厅用餐。然而在见到沙尔执拗的眼神后,他退而求其次,只要求沙尔必须将女仆送进书房内的餐点干干净净地吃完。 这样窝在书房的生活,沙尔过了整整一年,才从书房内出来。 这一年来,沙尔的转变着实很大。 身为魔王的诺顿,自然知道其原因。 人类勇者现身,身为魔王的诺顿岂有不知的道理?纵然他们无法得知勇者的身分,但仍旧能够知道人类的勇者已经出现了。 看沙尔这表现,诺顿轻而易举便能推测出,一年前被选为勇者的人类,其中绝对有沙尔极为熟识的银。 如此一来,沙尔之所以会有剧烈改变的原因,便迎刃而解了。 这一年来,原先总是面带笑容,偶尔会与诺顿闲聊几句,一抓到时间就偷闲,需要人督促才会读书的沙尔已蜕变成另一个模样了。 即便没有人催促,沙尔也会主动去看书,更别说这一年来都窝在书房了。甚至诺顿去敲响书房的门,希望沙尔能够适度休息,他也从来没有听话过。 本来对诺顿抱着敬畏三分的沙尔,眼下也不同了。 面对诺顿,沙尔虽然仍旧恭敬有礼,然而很明显地,却变得比较没耐心了。 因为现在的他只想获得更多更多的知识,无论是哪一方面的都可以。 窝在书房整整一年的沙尔即便踏出书房,却不代表他的学习已然停止。 没错。沙尔给自己的训练并没有结束。 阅读完书房内的所有书籍,充足完知识方面的不足后,沙尔便转而朝身手方面锻炼。 对于身手,沙尔并非初次接触。诺顿早在之前便让人训练过沙尔,不过沙尔年龄尚幼,因此诺顿最后决定先让他学习纸本上的知识,待沙尔再成长一段时间后,在转而训练他的身手 然而诺顿没想到,在他提及之前,沙尔便主动向他提出请求。 「爸爸,我希望您可以替我找锻炼身手的教练。书房内的 书籍我已全数阅毕,相信家教们也向您说过了,在知识方面,他们已无能够传授给我的了。」当沙尔顶着厚重的眼袋及黑眼圈、乱糟糟的漆黑发丝,蓬头垢面地走出书房,向正在办公室内处理公文的诺顿提出如此请求时,后者不得不说,吓了好一大跳。 诺顿从没想过,他那玩心颇重,几乎不曾主动学习的儿子,会有主动要求他聘请家教的这一天。 对于沙尔这一年来如此之大的改变,诺顿的心情非常复杂。 身为魔王,下任接班人如此勤奋学习有关魔王的种种,他理所当然该感到欣慰、感动;然而身为父亲,自己的儿子夜以继日、不分昼夜地折磨自己的身体,他却感到无比担忧。 虽然沙尔都有按照与诺顿的约束,乖乖吃完女仆们送进书房的餐点,一到盥洗时间也会准时洗净身子,但睡眠时间却极度不稳定。 由于沙尔待在书房内,拒见任何人,因此诺顿压根不知道他现在的生活作息究竟如何。即便如此,眼下看到沙尔这副憔悴的模样,一切自然不言而喻。 这样下去,只怕沙尔在成为魔王之前,会先将自己的身体给搞垮。 诺顿与妻子商量许久,最后决定雇用一名管家——仅特别关照沙尔的管家。 负责照顾沙尔的生活起居、送饭、盥洗换衣等等......所有沙尔所需的,都由这名管家来肩负。当然,资金部分全权由诺顿负责。 或许有人会觉得疑惑。连身为父亲的诺顿都无法让沙尔准时就寝,这名被聘请而来的管家,岂有那个能耐让沙尔言听计从? 然而事实就是,这名管家确实有他的办法。 诺顿在聘请管家这方面,费了极大的心思。 当身为魔王的诺顿一发布聘请管家的消息,当天清晨,魔王城大门口便挤满各式各样的人,他们都是要来应征管家职位的。 为了自家儿子,诺顿不辞辛劳,一一审视前来应征的人。 身手、魔法、生活起居、知识、气质......这些都是列入参考的项目,缺一不可。因为这名管家必须是能够全方面照顾沙尔的人,如此一来才能达到诺顿的目的。 为了选出这名管家,诺顿整整花了两个礼拜的时间来仔细筛选。 最后,选出了一位名为米特迪森.斯塔洛的少年作为年仅九岁的沙尔的管家。 米特迪森的年龄相较其他前来应征管家的人稚嫩许多。然而他身怀的武技、魔法、气质、知识等等......都比其他人要来得杰出许多,甚至是无可挑剔的优秀。 在沙尔再次前往诺顿的办公室,打算向后者二度提出聘请身手家教的那天,正好也是诺顿打算将米特迪森介绍给沙尔的时候。 「沙尔,看好了,这就是未来要伴你左右,辅佐你成为魔王,只专属你一人的管家——米特迪森.斯塔洛。」 第54章 (4)尘封的过往 当年的米特迪森年仅十八,顶着一头茶色发丝,稚气未脱的脸蛋上有一双棕色瞳孔。他只是恭恭敬敬地朝沙尔欠身,并以不卑不亢的语气自我介绍:「小少爷您好,我是将来负责服侍您生活起居的管家——米特迪森.斯塔洛。若是您有什么疑问,都能够向我提出。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沙尔略显不满地眯起眼。他看向笑咪咪的诺顿,以不解带点抱怨的语气开口道:「爸爸,我记得我当初是向您说我想要一名能够指导我身手的家教,然而您怎么擅自替我雇了一名管家呢?我可不记得我有向您提过需要管家的要求。」 诺顿的嘴角依旧维持上扬。他眉眼弯弯,「这我当然记得。不过我说沙尔,你先别急。你这么迫切想要学习,爸爸我自然是乐见其成,不过我同时也替你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忧,所以才特别请了这名管家。」 沙尔瞟了眼那名管家,「他能够替我做些什么?如果只是单单照料我的生活起居,那么魔王城内不是最不缺这种人了吗?难道您以为特别替我请个管家,我就会因此恢复到以前那样正常的作息吗?」 诺顿面容上的笑靥微微收敛些许。「你有成为魔王的觉悟及准备,我自然再高兴不过。但难道你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就能顺利成为魔王?」他嗤笑了声,「你可别把魔王这位置想得太轻而易举。」 许久以来没被诺顿训斥的沙尔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无法做出反应。 然而诺顿并没有停下教诲,而是继续将内心的想法说给自己的儿子听:「若是只要勤奋学习就能成为魔王,这样全魔族人民都来学习不就得了?你愿意学习我当然很开心,所以我一直以来对于你不正常的生活作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轻哼了声,脸上写满不屑,「你以为头脑塞满知识,这样就能成为好魔王?那么试问,若是身为全魔族人民支柱的魔王病倒了,你底下的人民们该怎么办?我病倒了,还有你这个儿子在,但万一日后你成为了魔王,病倒了,你有儿子吗?你有后继者吗?」诺顿的双目咄咄逼人地扫向不知所措的沙尔。 「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太简单。如何一边适度学习,一边控制时间,调理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聪明、最困难的方式。一味学习,搞坏自己的身体,是白痴才会选择的方法。请问,你是白痴吗?」翻了个白眼,诺顿没好气地质问。 一时之间,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良久,沙尔才讷讷地答道:「我知道了......我会改变自己的学习模式的。」 「无妨。不分昼夜的日子你过了整整一年,突然要你改变,只怕你也改不过来,所以我才特地替你请了这个管家。」诺顿抬起手,示意正准备开口的沙尔闭上嘴。 「他除了负责你的生活起居外,也是你的身手家教。」窥见沙尔面上狐疑的神情,诺顿微微笑了笑,「若是你怀疑米特迪森的身手,我替你找来守卫队长及警卫队长,让他们彼此切磋切磋,你就知道米特迪森的程度了。」 之后,在见过米特迪森大显身手后,沙尔便被米特迪森驯服的服服贴贴。 因为米特迪森给沙尔定了个规定。若是沙尔想要学习新的身手技巧,便要按照米特迪森律定的生活表按表操课,如此一来,米特迪森每天便会传授给沙尔新的武技。 在米特迪森有效的管控及训练下,一年过去了。 十岁的沙尔,正式成为魔族的魔王。 起初,魔族子民因为他们的魔王太过稚嫩,不满地抗议过。然而在见过沙尔的知识及身手后,他们瞬间闭上嘴,不敢再有任何意见。 一上位后,沙尔不得不说,当下的他有股冲动。 派兵攻打人类的冲动。 一想到银就是因为想要讨伐自己,而隐瞒身分,沙尔就非常想派兵攻打人类。 不过每当 这念头闪过沙尔的脑袋,紧接而来他便会忆起当年与银一同游玩的点点滴滴。 心软的沙尔压根无法下手,于是只好作罢。 沙尔继位后,时间流逝了八年。 这八年来,米特迪森与沙尔的情谊已不只是单单的主仆关系,而是在时间的推移下,进阶成了朋友。 虽说是朋友,但也远不及于当年的沙尔与银如此要好。 这八年来,米特迪森仍旧不停将自己魔法及身手方面的知识传授给沙尔,因此后者已经是个各方面都具备一定实力的魔王了。 这几年来,魔族与人类的关系依然处于剑拔弩张的紧绷关系。 时不时也会有魔族人民写信抱怨内心的不满给沙尔知道。 部分魔族认为,沙尔不该再坐以待毙,不该再什么都不做。 沙尔为了抚平那些魔族的不满,表示性地朝巴娜缇下了威力不强的诅咒。 一方面是为了让人民认为自己并非没有在做事,另一方面则是在变相逼迫银来魔王城面对自己。 既然银身为勇者,那么他总有一天绝对会站到自己的跟前。然而准备已做齐的沙尔等不及了,因此他施诅咒有一部份的原因,是在加快银来见自己的速度。 他就坐在魔王城,等待银来找自己解释。 再过个两年,三名勇者齐聚的消息总算传入沙尔耳中。 再接着,他总算亲眼见到那名许久未见的,昔日的友人。 彼此剧烈交手后,他才得知,原来当年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 只是一场误会...... 银并没有背叛自己,严格来说,背叛的对方甚至是他。 是他,沙尔.莫伊拉。 银一得知自己被选为勇者,见到自己的当下便打算告诉他。然而他打从出生便知道自己是未来的魔王,便知道他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甚至有仇恨存在的魔族。相处这一年来,哪怕一次,却没有想要向银坦白的意思。 以前年幼时,他不喜爱读书,对于人类明镜湖及勇者事宜并不了解,因此才会一味认为是银欺骗他;如今阅览无数书籍的他,早就知道有关人类明镜湖及勇者的相关事宜。 知道详情的沙尔,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去深思其中的细节,然而他并没有。 明明只要仔细想,就会发现其中的端倪,但沙尔从未去想过,只固执地认为是银背叛了自己。 于是,当事情的真相以让沙尔无法逃避的形式,出现在他眼前、水落石出时,他只能自嘲地扬起嘴角。 并将一切的一切化为一句言语—— 「是我错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