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极品家人超爱我》 1、生了个闺女 “婆婆对我太好了。没有因为我生了四个闺女就看轻我” 距离胜利农场十二公里的卫生所里,三个裹着头巾的小媳妇正蹲在墙角晒虱子,说话的蓝头巾小媳妇怀着对家婆的崇拜,迎着其他两个小媳妇羡慕的目光得意洋洋的说。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扔”红色头巾的小媳妇重重的叹了口气,紧接着咬牙切齿的说:“一说闺女我就气啊,我家丫头让她看弟弟都看不好,前些天还把我儿子后脑甩出了个包,她咋不去死啊!” 另两个小媳妇很配合的惊呼出声,其中一个问:“你闺女几岁?” 红色头巾的小媳妇咬着牙槽显然还恨着,“七岁了,不怪我家婆不待见她,看个孩子都看不好,她还能干啥啊。” 另外两个女人颇为赞同的点头。 三个娘们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在产房外徘徊的男人。 这浓密的黑发,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及杂乱但却和黑发相得益彰的剑眉,还有比城里知青还要白点的皮肤。 讨论得起劲的三个娘们忽然没了声响。 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家里能干活的全下地了,生产的小媳妇都是农场的女人相互照看,能生下来的请个接生员就算了,生不下来才来卫生所。 现在产房那个就是生了一天生不下来,男人不可能为了生孩子这种小事耽误挣工分,生产队长派她们把人送过来,一个人记十个工分。 要知道十个工分都是壮实的男人干了一天的活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三个小媳妇铆足了力气在一群娘们中杀出一条血路,拿到了光荣的任务,用打禾桶把人抬到卫生所抢救。 蓝色头巾的小媳妇嘀咕:“生孩子不就是生个球,我生完隔天就下地干活了,金贵给谁看呢。” 其他两个也赞同的点点头。 然而三个人的内心是悲凉的! 看到男人等候在产房外,激起了她们久违的心酸。 也只有在当姑娘家的时候才幻想过的场景。 一个六十几岁上下的老婆子眉飞色舞的走进卫生所里,蓝头巾的小媳妇赶紧招呼,“王婶!” 看人脚步轻快,蓝头巾的小媳妇问:“这个月接生了不少吧。” 说着还多唠了一句,她几个闺女都是接生员王婶给剪的脐带。 剩下两个小媳妇肃然起敬,谁家不生个四五六胎的,用得上接生员的时候多了去了,现在混个眼熟,回头少受点罪。 王婶轻车熟路的推开一扇门,其中一个小媳妇瞅见了好几张零散的票子! 喊接生员到家里给产妇接生,家属要付一块钱,其中两毛得给卫生说,八毛钱是接生员个人所得。 王婶这样的老接生员,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挣差不多十块钱呢! 接生员也不好当,光不能是文盲这一点就秒杀了众多有志于从事接生婆的妇女们。 屋内,接生婆交出一叠盖着章的证明,把该卫生院得的钱交给卫生员,领了娃儿的出生证就走。 今天生儿子的那户人家多给了五分钱,可赚大发了。 “牟德英!牟德英在不在!” “在!” 男人蹭的起身快步走到卫生员跟头前。 “是个闺女”卫生员瞅了牟德英一眼,哒哒哒的又走进产房里关上了门, 竖起耳朵偷听的三个娘们表情各异,咧嘴笑的算是给面子,之前扬言想打死摔弟弟闺女的小媳妇轻轻的哼唧一声。 女人不生儿子,那还算个女人么,不怪男人生气,她都看不起生不出儿子的娘们! 她不急,反正已经给丈夫家留香火了 牟德英闷着声沉着脸,不发一言的走出了卫生所大院。 没多少功夫,一个女人由着卫生员扶着,怀里抱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走出来了。 “蒋希娣,等着拿出生证再走”卫生员瞅着人能站稳了,又走进去忙下一个。 蒋希娣搂着用了好些年洗得发白的薄毯裹的小团子,客客气气的让三个小娘们让点位。 看了她男人的模样,三个女人心想,这叫蒋希娣的回去估摸得挨揍! 三人中最年轻的小媳妇让了道,让蒋希娣坐在自个坐过的石墩上。 “妹子,是个闺女啊,闺女好啊,是贴心的小棉袄。” “呦呦呦,多俊的小姑娘,我儿子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像猴子,养了好几年才长开。” 剩下两个老娘门明里暗里,连夸带拉,聊得老嗨。 牟德英又进卫生大院了,左手一个水壶,右手一个铝饭盒。 小媳妇们还特意留了个心眼,没瞧见揍媳妇的家当啊? 蒋希娣抿了几口黄沙糖泡的水,这小心翼翼掀开尿戒子的一角,啪叽一下亲了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一口,“哎呦妈呀,闺女啊,心肝啊,妈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三个小媳妇愣了,难道是被春天的日头晒恍惚了,话都听反了。 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牟德英揣着咧到耳根子的笑容小心翼翼的也要去抱。 还没碰着,牟德英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漏风掌。 “滚滚滚,臭烘烘的,别熏着我闺女。” 牟德英也不生气,在方圆百里排得上号的帅脸憨憨的瞅着闭着眼睛的亲闺女傻乐。 他犹记得,生二儿子牟盼妹的时,他媳妇因为又是个带把的,气得从床上坐起来抡了他一个耳光,气呼呼的说:“白耕耘了那么久,连个闺女都生不出。” 牟德英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连滚带爬的把媳妇扶正,好声好气的说:“是我没用,是我不好,没能给咱家贡献个金枝玉叶。” 好不容易哄完了媳妇,牟德英机极其嫌弃的瞅了眼尿戒子里的二儿子一眼,连做做样子抱一下都嫌磕碜,朝着木然的杵在一旁的大儿子牟招妹大吼:“还不把你弟抱走,一个个的都是赔钱货,要你们有什么用,以后还得准备彩礼,娶媳妇后家里又要多一张吃饭的嘴,我是造了什么孽欠你们兄弟两的。” 二儿子出生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终于硬气了一回,给媳妇耕耘出了一个闺女! 终于有闺女了,这回不用挨媳妇的打,也能上桌吃饭了。 想到此,牟德英露出了真心快乐的笑容! “叮咚” 只有女娃听到了清脆响亮的开机声。 2、三个赔钱货 “宿主现在绑定素质系统,开始展示技能栏” 女婴脑海里出现一连串数据: 德:0 智:0 体:0 美:0 “请宿主完成相应的任务就能够提升技能点,当下未完成任何任务,素质点为零级,请宿主努力升级,积极完成任务,早日加满技能,成为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青年,获得终极大礼包。介于素质当下智力有限,系统自动开启沉睡模式,等到宿主智力达标后自动解除沉睡模式。” 女婴被电波的波动惊扰,不安的在蒋希娣的怀里蹭了蹭。 这年代,当然不会有分娩半个小时后才母乳喂养的科学知识,而且牟德英瞅着闺女眼睛半睁不闭,甚至想动手扒拉开一点。 他记得三个赔钱货一落地很快就睁眼啦,宝贝闺女咋还不睁眼呢。 是闺女比三个赔钱货蠢吗? 必须不可能! 他,牟德英的闺女铁定是天之娇女的凤命,瞅着大耳垂,往后是进城里享福的命,或者是嫁公社社长儿子的命,再不济对象也是个记分员啥的,总之就是铁饭碗。 蒋希娣拍掉了蠢丈夫的手,她当然不知道新生儿睁眼时间不一,有的一出生就能睁开眼睛,有的得一两天,只是纯粹的嫌弃牟德英手脏,不能碰她的心肝疙瘩! 蒋希娣和牟德英继续稀罕八叉的瞅着小皱巴脸。 卫生员拿来了出生证,三个女人跟鹩哥似的张大了嘴目送着喜气洋洋离开的两夫妻。 来时牟德英借的是生产队的板车,回时再驮着妻子闺女回胜利农场。 回家后,牟德英去生产队还板车,蒋希娣缓了会,爬起来取了串风干的锅巴,再解下腰间的钥匙绳开了柜子,抓出一把粗玉面放在灶台上。 她少吃两口不打紧,家里那几个赔钱货吃不吃更无所谓,可心肝还得靠她的奶水呢。 想了想,蒋希娣又多抓了一把粗玉面,骂:“又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她骂的是三个赔钱货儿子。 大儿子牟招妹,二儿子牟盼妹,三儿子牟小变。 到第三个儿子出生的身后,两口子取名牟小变,寓意换个性别,下一胎希望是个白白胖胖的大闺女! 此时,牟招妹牵着牟小变,后头跟着牟盼妹,提着一篮子野菜正朝家里走。 亲妈清早上卫生所生孩子没做饭,粮食平时都在柜子里锁着,只有蒋希娣有钥匙。 兄弟三望眼欲穿也不敢打柜子里粮食的主意,路上挖了点野菜根和嘟柿,生产队队长的媳妇给了两块地瓜干,总算撑了一早上。 大哥牟招妹摸了摸幺弟脑袋当旋上高翘的一撮毛儿,心酸的看着弟弟细细的脖子上顶着的大脑袋,说:“明年我就十岁了,能领27斤的定量粮,还能正式算工分,哥做十公分的活,挣了工分给你们煮干饭吃!” 牟招妹看四周每人,从怀里捞出两颗麻雀蛋,一个弟弟分一个,自个咽了咽口水,目光撇向了远方。 牟招妹很谨慎,还让两个弟弟张嘴,他要亲自检查一遍有没有留蛋黄渣。 他就靠着这点掏鸟蛋的手艺日常给弟弟们加加餐改善伙食,要是被亲妈看到了,说不定往后就会逼着他上交。 大老远就闻见饭香了。 不是掺了洋芋的包谷糁米汤,也不是秋收后常吃的麦糠熬麦仁糊糊汤,是米饭香! 三兄弟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加快了回家的脚步,然而也只是从深深浅浅,一步一个脚印变成了走两步,还得时不时靠着墙根休息。 进了院子,三兄弟都听见灶房煮稠米传来的‘咕噜’声。 “妈,我回来了。” 牟招妹赶紧把野菜亮出来,让妈相信他带着弟弟们没有偷懒,与此同时谨慎的观察着。 要还是弟弟的话,妈早就开骂了,再结合米饭香,牟招妹眼神暗了暗。 蒋希娣并不高兴。 就算儿子做得再多又咋样,以后娶媳妇就成了白眼狼,跟媳妇一条心,就要闹分家。 住在村西的老王,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半个家底都掏空了,可见儿子都是来败家,来啃老的,直到把老人都啃死了为止。 闺女就不一样了,以后就算嫁人了,丈夫是外人,闺女还是她的心肝。 只听说过嫁闺女富了娘家,没听说过往外掏钱的,所以还是闺女好哇。 心肝在屋里睡觉,蒋希娣没骂赔钱货们,指使人继续去做饭,屁颠颠的回屋里歇着去了 尽管浑身累得没一处能动,但这一回牟招妹还是极其利落的接过了大铁勺进了灶房。 果不其然,不一会牟盼妹跑进灶房里小声说:“哥,妈生了个妹妹。”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响起了鞭炮声,原来牟德英还了板车之后又到代销商买了一串鞭炮在门口放了。 正是每家每户做饭的时候,被鞭炮声吸引了的对门出门,听说老牟家生了个闺女之后忙说恭喜。 别人家生闺女是要挨婆家白眼,更可能挨丈夫打的。 毕竟这两年收成不好,女人饿得生不出孩子,男孩养大了还可以指望挣工分,女娃只是多张嘴吃饭。 然而,这只是大部分家庭的情况,老牟家是不同的。 具体来说,是牟德英媳妇娘家,很是不同。 蒋希娣是蒋家村人,她娘家那头姐妹四个,起初头胎生了个大闺女,老蒋家取名蒋欠男,二胎还是女的,取名蒋结妹,就是结束生妹妹的意思,谁知道老三还是个闺女,老蒋家取名叫蒋希娣。 第四个还是个闺女,后头又生了两个夭折的闺女,老蒋家媳妇生到快绝经,全家在绝望悲愤的情况下取名蒋胜男,也就封肚不生了。 四姐妹却都很有出息,打小各个身体壮得跟牛似的,模样长得又好,一块出现在田埂里就是人间富贵花。 四姐妹大了之后,老大蒋欠男嫁到了城里供销社,现在是个吃商品粮的柜员。 老二蒋结妹嫁给了公社干部,老三蒋希娣在农场机关食堂里掌勺,也有粮油关系。 至于老四蒋胜男,当下在文工团。 一户四个闺女全吃公家饭,嫁得极好,连襟之间有钱的有钱,有权的有权,幺妹还是文工团一枝花都不是主要的。 最让周围几个村津津乐道的是,四姐妹不随娘,老大生了四个儿子,老二生了三个儿子,以致于老三蒋希娣谈婚论嫁的时候,来相亲的都快把老蒋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蒋希娣嫁人后一开怀果然就是男的,再生男的就不稀罕了。 头胎蒋希娣也不稀罕。 老蒋家的四个闺女大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生儿子是传统,没有儿子传宗接代就是绝户。 为了争一口气,四姐妹铆足了劲把日子过活儿,然而五个手指头还有长短。 在老蒋家靠老大,疼老三,最不待见是老二。 蒋希娣打小受两个姐姐管,却管不了老来得子的老幺。 再加上周围的流言蜚语,蒋希娣的三观像脱缰的野马奔腾而去。 两个姐姐立志嫁得好,生儿子,幺妹立志献身祖国,到最需要的地方发光发热。 蒋希娣更极端,她要生闺女,然后往死里疼,把打小她没受到的宠爱全转到闺女身上去,跟世俗的流言蜚语作对。 只可惜不仅她不生闺女,连带着已婚的大姐二姐,通通都没个闺女。 这下可好了! 3、取名大计 吃饭了,饶是三兄弟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得乖乖的等着一家之主分饭。 家里分饭都是多劳多得,挣工分主力军牟德英吃七分稠,三兄弟还不能挣工分,分到三碗飘着米粒的稀饭。 至于蒋希娣跟三兄弟差不多,不过今儿她给自己加了一个水煮蛋。 不是她贪吃,现在有要求,家家户户都只能养一只鸡,鸡蛋金贵着呢,可是她不吃的话心肝就没有奶水吃,会饿着心肝。 三兄弟眼睛发直的看着黄蹭蹭的蛋黄。 牟招妹握紧了筷子,他们家是缺粮户,就是挣的工分不够口粮钱,但他知道村里基本口粮是必须保障的,饶是挣不了工分的小孩,村里也必须分够定量的粮食。 所以,家里的粮食也有他一份,他想吃稠饭,不想喝稀汤。 不由的,牟招妹把目光放到了蒋希娣怀里的小团子。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只能看得出有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头发也挺浓密。 牟招妹挪开了目光。 就算再好看他也不喜欢。 春耕忙,蒋希娣也只休息了一晚上,隔天背着闺女上机关食堂开工,下工后跟前来接母女两的牟德英一块,揣上孩子的出生证去公社落户,可以领五米布和两斤豆油。 蒋希娣的二姐蒋结妹男人董有光是公社干部,瞧见小姨子抱着外甥女来落户,上扬的嘴角赶紧往下撇。 今早他得到消息,自己从九级办事员升到了八级办事员,往后月工资一个月从30块升到了33块。 董有光不敢高兴,怕得罪小姨子。 “生闺女好,有儿有女刚好是个好字,瞧瞧小丫头长得多好看,附近几个村都没比她更好看的。” 他话音刚落就被小姨子和连襟露牙龈的笑容晃了下眼。 瞎说啥大实话呢,蒋希娣笑眯眯的连亲了闺女几口。 办理落户的时候,董有光悄声告诉她们,上头有政策即将落实,以后一个不少,两个刚好,三个多了,往后就不让人生那么多娃儿了。 两口子都觉得不可思议,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连生孩子都要管了? 不过她们已经有闺女了,封肚不生也无所谓,两口子转眼间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领了布票和豆油票,牟德英心急火燎的直奔县城,半夜时总算走回了村里,带回了布票和豆油。 蒋希娣问她大姐在不在供销社,牟德英边洗脚边说:“不在,今天不是她当班,我让其他柜员等大姐来了知会一声。” 蒋希娣边听边摸着纯棉的布料,寻思着先做两条尿戒子,纯棉的不会有红屁屁,然后再做两身小衣裳。 她又从包裹里找到了两个劳保手套,还是精棉的。 牟德英说:“供销社的柜员说是次品,送我的。” 说是次品,可瞅着哪哪都好,也只是户口的地方有点松线。 蒋希娣不问人家为啥要送牟德英手套,原因她太清楚,因为她男人帅! 牟德英是方圆百里最帅气的男人,特别是人人一口四环素牙的对比下,他一口整齐洁白的皓齿尤为引人注目。 因为帅,饶是牟德英结婚后都经常收到小姑娘,小媳妇,老大娘,老婆婆的各种问候和礼物。 牟德英很有原则,媳妇用得上的,他就收,收回来送媳妇。 蒋希娣把劳保手套放好,计划着等入秋之后把线流了,再拿石榴皮煮成黄色,给心肝织条小毛衣。 她生闺女的消息,除了在文工团的蒋胜男赶不回来外,其他姐妹们都知道了。 满月酒的那一天,牟德英到林子里抓了几只鹌鹑,又去代销社买了几斤豆腐,菜在自家后院子里有得是。 三个男人们在灶房里做菜带孩子,三姐妹在屋里商量着。 大姐蒋欠男说:“咱家就一个女娃娃,名字不能往大了取,容易压不住,贱名好养活,我看就叫丫蛋,叫丫蛋的人多,阎罗王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咱家的,不来勾娃的魂。” 在蒋希娣怀里的女婴抽了抽,因为系统正在发声。 “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丫蛋不符合美学,假设宿主不改名,将扣除两点积分,宿主将负分。” 女婴被吵着了,哇哇大哭。 蒋结妹说:“咋的忽然哭了,是不是不乐意?要不叫叫铁妞吧,听着能硬命。” 女婴哭得更大声了。 最后是蒋希娣一拍大腿,决定给闺女取名叫‘芽芽” 一来‘芽芽’跟庄稼有关,哪种庄稼都得发芽,有庄稼护着她的心肝多好。 二来希望闺女能茁壮成长,从芽长成参天大树。 女婴慢慢停止了哭声,在亲妈的安抚下慢慢入睡。 蒋希娣还跟姐姐们说,老蒋家就这么一个金疙瘩,是不是得跟老蒋家姓。 两姐妹头捣如蒜,纷纷说有道理。 蒋欠男犹犹豫豫的问:“要跟你男人商量下么?” 蒋希娣豪爽的一挥手,“女人的事男人瞎掺和什么?娃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顶多就是借借他的种,轮不到他同不同意,前三个都随了他的姓还想咋的。” 窗外,七个脑袋搁窗沿许久了,最大的十三岁了,最小的才四岁,他们都是芽芽的表哥。 都争先恐后的看着家族里唯一的一个妹妹。 远处,背着箩筐刚捡回绿肥的三兄弟默默的瞅着。 绿肥和拾粪是唯一不限制年纪就能挣的工分,也是牟招妹每日工作日常。 牟盼妹面露羡慕的说:“要我是女孩子就好了。” “不对”牟招妹纠正弟弟,“我四处看过了,女孩子是赔钱货,男孩子才是金疙瘩,队长家和村长家都是那样的。” 迎着两个弟弟怀疑的目光,牟招妹艰难的沿着唾沫解释:“咱爸妈多少有点不对劲....” 牟盼妹:..... 牟小变:..... 经过姐妹三的一阵商量,蒋芽芽的大名正式落了户。 蒋芽芽是一岁断的奶,牟招妹又多了个照顾妹妹的任务。 前几天,亲妈刚用攒了一年的劳保手套给蒋芽芽做了一身毛线衣,看着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牟招妹愤愤不平。 凭啥他们三兄弟都是老大的衣服老二穿,老二的衣服老三穿,而妹妹就有新衣服,前几天幺弟裤子坏了,亲妈拿尿素袋给做了一条裤子。 虽然村里多的是穿尿素袋的小孩,但有了芽芽一对比,牟招妹为弟弟叫屈! 饭桌上, 蒋希娣正喂芽芽小米糊糊。 粮□□贵,全家吃的都是不去壳的粮食,管饱量看着也多,只有芽芽吃的是精粮。 蒋希娣哄着蒋芽芽,“心肝多吃点,快快长大好去上学。” 牟招妹一惊,“你要送妹妹去上学?” 去年他也提出要上学,可爸妈说了男孩子上学没多大用,最后还是要在屯里种田的,瞅瞅那些知青,不都被号召下乡了吗。 蒋希娣看了儿子一眼,“你大了能挣十公分,你妹大了拼死拼活也就挣五六个工分,这点工分能够干啥,还不如去上学。” 她想好了,芽芽必须上学,跟村里的小娘们区别开来。 女孩上学可大有用了,以后招婆家的时候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来提亲的,她闺□□秀了,未来女婿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闷声吃饭的牟盼妹眼神晃了晃,为啥他觉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牟德英啪嗒撂筷子,训儿子,“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跟芽芽能一样?咱们家就一个闺女,不紧着她还能紧着谁?” 牟招妹彻底没了话,但他不是妥协,而是想好了出路。 没错,既然在家里没地位,他要去当别人家的儿子。 这年头由来已久,不过十岁以前不能挣工分,怕人家不要。 等到能独立干活挣工分了也就不用看家里人脸色,他要去喜欢儿子的人家里! 4、背锅的系统 到了蒋芽芽三岁那年春天,牟招妹还没能实现心愿,做上别人家的儿子。 元宵以后,上冻的土地渐渐化开,胜利农场社员们也都铆足了劲头准备春耕。 大清早天色才微微发亮,生产队队长就站土坷垃上拉拽着大柳树下的钟绳子,听见声的社员陆陆续续的走出家门。 老牟家暂时没有动静。 牟招妹正说服父母给弟弟眸盼妹和牟小变上公社小学。 蒋希娣朝芽芽左边衣兜里塞了一个水煮蛋。 家里老母鸡不仅还能生,而且隔三差五就是双蛋黄,宝贝闺女嫩哒哒的小脸蛋就是这么给养起来的。 蒋希娣又往芽芽右边衣兜里装了两片地瓜干,这才皱眉说: “什么擅长干什么,男孩子力气大就该种田拿工分,女孩子力气小才该上学,再说他两上学,你妹谁看顾?” 蒋希娣现在很少把赔钱货挂在嘴边了。 也不知道咋回事,每次她骂兄弟三的时候宝贝闺女都哭,在心里骂都不成。 瞧着心肝哭得憋红了脸,蒋希娣可心疼了,为了闺女一个笑愣是克制住了自己。 可赔钱货要再多说废话,她可就要骂人了。 今儿又劝说失败,牟招妹沉默的把‘阿巴阿巴阿’吐着泡泡的妹妹放箩筐里,另一端放上石头保持平衡,挑着妹妹出了家门带去地里。 隔壁老王家同样也挑着扁担出门,一头是大粪,一头是儿子 哪怕跟大粪为伍,牟招妹依旧投去羡慕的一眼。 今天种玉米,虽然是粗粮但胜在产量高,老天爷旱一点涝一点都能保证收成。 播种玉米都是四个人一队,最前面的负责指挥老牛犁仗 后头的人揣着个簸箕撒草木灰,紧接着的人负责下苗子。 最后一个人负责把土压实,到时候要是风把肥吹出来了,或者把苗吹倒了,麻烦可就大了。 牟招妹今年正式开始上工,干的就是这最后一步。 他能挣工分了,照顾芽芽的活自然就轮到了牟盼妹。 在家耽误了些时间,牟招妹把箩筐里的妹妹抱到柳树下,忙大步流星朝地里跑。 梳着羊角辫的蒋芽芽把地瓜干吃得湿漉漉的,认认真真捧着磨牙。 一群七八岁的小男孩呼啦啦的野过来,瞧见她就拍手,“老牟家的哑巴来了。” 老牟家最小的闺女三岁了还不会说话,连村里的狗子都知道。 有个小男孩一把夺过地瓜干放蒋芽芽面前晃悠。 远处捡绿肥顺道看顾妹妹的牟盼妹‘喂’了一声。 领头的男孩年纪最大,一把抱起蒋芽芽哈哈笑着跑。 “小变!去喊大哥!” 牟盼妹嚎了一声,甩下装绿肥的背篓拔腿就追,总算是在小山坡堵住了人,把亲妹抢了过来。 牟招妹带着弟弟刚好赶了个巧,脸色阴沉的靠近。 “你妹妹是个哑巴,我妈说三岁还不会说话,将来也是个傻子,你们有个傻子妹妹!” 牟招妹赤红了脸照着哈哈大笑的男孩子脸上来了一拳。 牟家兄弟两紧跟上,两拨人滚做一团。 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牟盼妹率先发现有一只野狗靠近了妹妹,忙喊自家大哥。 大人都说村外的野狗饿起来什么都吃,好些个生出来有毛病,或者是不想要的女娃都是随意那么一丢,数不清有多少就是这么没的。 牟招妹被人锁喉,剧烈挣扎了几下想去救妹妹,却忽然卸了力道。 要是妹妹被野狗吃掉了,弟弟们也就能上学了。 分神的时候,牟招妹让人掘进了旁边池塘里。 年末农场刚组织过挖塘泥,开春刚放的水和鱼苗,让农场知道要挨家里骂的。 一群孩子忙四处散开跑走。 牟招妹头在水面上冒了两冒就彻底没了影。 牟盼妹和牟小变吓傻了,呆呆的没有动静。 芽芽响亮的啼哭声招来了路过的一个男人。 牟招妹被救上来时都不会动了,肚子高高鼓起。 还在哭的芽芽又招来了个牵着牛的社员。 人家就是来瞅瞅哪家闺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瞧见十来岁的男孩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赶紧把人绑在牛背上。 土方法都是这么办,要是能颠出肚子里的水就能活。 牟小变哭着喊亲爸亲妈去了,牟盼妹泪眼汪汪喊着‘哥啊。哥你别死啊’ 坐土坷垃上的蒋芽芽梗长了脖子很着急。 此时芽芽正在心里疯狂的喊哥哥。 其实早在一岁多的时候,芽芽吧嗒吧嗒就能说老多话了,只不过都是跟脑海里的系统对话。 系统还会唱歌给她听,会念童谣念诗歌。 芽芽心里喊了几遍哥哥,又喊了几遍系系,再接着喊了几遍统统 无人应答,死一般的寂静。 芽芽急眼了,肉丸子,大肘子,花花草草,妈妈爸爸的轮番喊了一遍,懂什么喊什么。 远处一群大人急吼吼的跑来,边跑边喊:“人呢!人呢!” 蒋希娣清清楚楚的听见从闺女嘴里也蹦跶出稚嫩的一声:“人呢!人呢!” 这是她头一回没有先理会闺女,而是心拔凉的瞅着在牛背上奄奄一息的儿子。 一声闷哼,牛背上的牟招妹‘哇’的吐出了一口泥水,眼珠子已经能转悠了。 和所有松了一口气的人一块,芽芽脑海里的系统也头一回感受了人类紧张的心情。 小主人终于意识到说话得张开嘴巴,而不是在脑海里对话! 毫无疑问,宿主被世人认为开智晚的锅得自己来背。 怪它仗着孩子小听不懂太过于频繁的逗弄人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系统边反省边调出奖励界面,介于系统年纪太小,干脆省略了规范流程的提示音以及获取的积分数量,直接把这回可以兑换的奖励啪啪啪的打在面板上。 宿主上回得到的奖励还是阻止宿主生物学上的母亲出口伤人。 ‘赔钱货’三个字影响家庭和谐,兄妹关系,妨碍宿主身心健康成长,为此得了相当可喜的积分。 宿主年纪太小,系统为此不得不越过权限帮人选择能让家中母鸡下双蛋黄的奖励。 没办法,系统积分可以兑换的奖品跟宿主家庭条件以及宿主认知捆绑在一起。 同样的,虽然已经判定宿主救人事迹成立,但这次积分兑换的奖励依旧得跟一穷二白的老牟家以及两岁的宿主挂钩。 奖励之间并不等价,比如在奖励两只野兔子的旁边那一栏目里,奖的是一束非常漂亮的鲜花。 系统假装没看见宿主小手拼命戳着那一束鲜花,在人不小心滑到野兔子那一栏的时候快速确认。 “恭喜宿主成功兑换两只野兔子” 5、给女儿攒嫁妆天经地义 老牟家儿子落水跟老牟家闺女开口说话的事儿一块传到了农场的角角落落。 晌午集体休息回家吃饭的时候,老牟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芽芽抱着家里的老母鸡坐门槛边上,羊角辫让穿堂风吹得上下左右飞。 逗她说话的人不少,芽芽也知道,所以不咋说话。 村长和生产队队长来了,让大家悠着点,别把人弄哭了。 芽芽就打湿了一根手指头,两边眼角各点了一下,严肃且应景的点了点头。 一个大的村有好几个生产队的队长,但只有一个村长,蒋希娣正端着碗糖水蛋要进大儿子屋,连忙招呼人先上炕坐,放下糖水蛋立马跟了出来。 屋里头躺着的牟招妹立刻示意二弟上窗口,“去看着,别让芽芽进来分咱们的糖水蛋。” 他小心翼翼的把糖水蛋分成三份,先让牟小变喝一口糖水。 “好喝吗?” 牟小变眨巴着亮晶晶的小眼睛拼命点头。 牟招妹又夹起一块鸡蛋喂给弟弟,然后让人接着去窗口放哨,把二弟换过来吃。 他最后一个吃的,也是先吸溜了一口糖水。 糖精放多了,有点苦,但他还是觉得好喝得不得了。 外头喊牟盼妹去做饭,人匆忙一抹嘴,回味着刚才的美味出了门,顺便听听大人在说什么。 屋里头生产队长更跟牟德英计划着。 “队里出两斤白面,你们上代销社买两块豆腐,再买两包糖果作为谢给人送过去”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队里能出两斤白面已是难得,夫妻两连忙应下,把人送走后由着蒋希娣从用报纸糊起的墙皮里抠出一个布包来,连翻个四五层才看到钱,又点出一块五钱。 牟德英负责跑一趟代销社。 代销社的社员多给他五分钱一包的芝麻大饼,抬了抬眼皮瞅着那张黝黑也难掩英俊的脸口是心非说:“是碎了的卖不出去,拿去吃。” 牟德英不拿正眼瞧人家,但又利索的揣过芝麻大饼兴冲冲的朝家跑,进家门瞧见蒋希娣翘着二郎腿,宝贝闺女光着脚丫子坐人腿上玩跷跷板,心花怒放的凑过去,掐了一块薄脆的芝麻大饼就往芽芽嘴里塞,边说:“闺女,爸爸闻闻,看今天脚臭么” 靠近了又像模像样的捏着鼻子,笑容都拉到耳朵根了,嘴里还乐呵呵的说;“滂臭” 以前芽芽不说话时候,但凡牟德英敢往人脸蛋上嘬一口,人就能炸起来,跟被泼了一脸硫酸似的四处躲。 现在能说话了不仅四处躲,还嗷嗷叫,说的话都是一样的:“滂臭!” 牟德英为了亲香闺女,当即捏上一指头宽的碱面去河边洗头。 正好城里理发师下队给河道附近生产队社员集体理头发。 牟德英帅得男女通吃,他想顺道理个头发,人家生产队的社员答应得可爽快。 不过理头发也快,都是一样的样式。 二十往上走,三十往下走的年轻女同志,甭管结婚没结婚一般不理发,就扎两条马尾辫。 年纪再大一点的女同志都是齐耳一刀切。 男的就随意了,小孩一缕包头圆,中青年喜欢剃满发。 城里理发师吃的也是公家饭,一个头五分钟不到就能剃好。 注重形象的牟德英更帅了,回村的时候,甭管结婚的没结婚都都悄咪瞧他。 牟德英走得很快,想趁着理发老师傅还在带闺女去剪个头。 只有蒋希娣母女两一身的反骨。 想当年牟德英最稀罕女同志额头前留门帘,觉得特美特潮流。 蒋希娣知道了以后,愣是十几年就留个程亮的大脑门。 蒋芽芽的反骨只多不少。 饶是牟德英好不容易说服了媳妇就给闺女留个门帘吧,大的说通了小的到处跑。 直到晚上牟德英终于逮住了闺女,但只能自己来了。 问题也不大,人拿了个碗盖芽芽头上,寻思对着碗剪出个弧度来。 毕竟是扛锄头的手,牟德英一剪刀下去,留在芽芽脑门上的刘海只有一指头宽。 因为太短还竖了起来。 芽芽指着镜子哈哈大笑。 一想到镜子里的是自己,扁扁嘴又开始哭。 蒋希娣叮嘱二儿子以及三儿子明天记得做饭,他们去送完礼正好吃饭,能赶上下午上工。 牟盼妹还算能压制住心情,但牟小变年纪还小爱新鲜爱热闹。 他早就瞧见炕上的炮仗了,眼巴巴说:“妈,我也想去” 因为闺女开口说话了,蒋希娣心情还不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骂几句,而是带着笑说:“妈是为你好,咱家就这一穷二白的条件,你们哥三要是不好好学着怎么做家务,把饭做好,以后娶媳妇拿什么跟人家竞争。” “咱们家那点钱得留着给你妹攒嫁妆,肯定是顾不上你们三兄弟了。” 牟德英也想到嫁妆上去了。 虽然家底子薄,但这是咬咬牙都得硬扛办的事儿。 闺女的嫁妆以后也是用到小家庭上。 再看本地的风俗,男方给的嫁妆那都是进了女方爸妈的口袋,那是一分都不会往外吐的。 不管怎么想,给女儿嫁妆显然都划算多了。 牟德英越琢磨觉得自个越聪明,喜滋滋的抠脚丫。 牟小变却像是忽然开窍了一样大声说;“妈,我就一个妹妹,我有好吃的都给她” 蒋希娣这才多瞧了小儿子好几眼,理直气壮的吩咐说;“你妹妹不差几口吃的,但你这么想是对的,得培养事事想着你妹的习惯” 牟小变用力的点点头,“妈,只要你带我去,我现在就开始培养” 蒋希娣还是没有松口,毕竟饭菜得有人做,鸡得有人喂,一上午也能捡不少绿肥呢,这到年底都能换成工分的。 她从那一包水果糖里捞出来两颗递给小儿子,事儿就算是翻篇了。 明儿事那是明儿的,但水果糖却是此时此刻真切的就在手里了,牟小变高高兴兴的拽着糖去跟哥哥们分享,悄咪咪的告诉牟招妹自己的发现。 “哥,咱对妹妹好,妈就开心,妈开心了,对我们就好” 牟招妹确实有点心动,忙摇了摇脑子稳定心神,使劲握着弟弟的肩膀想让人清醒点。 6、我要当你们家儿子 比起身为男孩,却没有享受到该享有福利的痛苦相比,弟弟的逐渐同化让牟招妹更是难受,半夜三更了都睡不着觉。 屋外几下闷雷几次狂风以后,夹杂着土腥味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 芽芽划过的闪电吓醒。 牟德英的呼噜声就像是春天池塘此涨彼伏的蛙声,就着窗外一道道急切的闪电更显突兀。 芽芽更害怕了,把人摇醒,“爸,爸你别打了,我害怕。” 正是最好睡的时候,牟德英从床沿醒来,迷迷糊糊说:“爸没打你啊” 他太困了,囫囵的给闺女盖好被子,哼唧两声又睡着了。 芽芽坐起来,拖着自己从小盖到大的小被单跑出了门。 今夜雷声不断,系统综合计算出旁边屋子被雷劈的概率比目前这间屋子小,于是默不作声的跟随着。 牟招妹听见开门声,余光也瞥见了窜进来的小小身影,却依旧选择装作没看见。 芽芽先把被子送到炕上,再吭哧吭哧的往上爬,愣是从已经很挤兑的炕上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地方躺进去,扭了扭以后去抱牟招妹的胳膊。 牟招妹不动声色的抽手,扭头侧身面向墙壁。 芽芽不挑,又去搂牟小变,眼皮一沉,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间屋下雨会漏水,雨滴恰好打在芽芽脑门上,‘吧嗒’一声在黑夜里可响。 牟招妹转过神来无动无衷的看着肥嘟嘟的脸上糊满了雨水却还是没醒来的妹妹。 芽芽似是有所察觉,嘤咛着抓了抓脸,打了个哆嗦钻进了牟小变的怀里。 牟招妹最终还是伸手把芽芽推到旁边去,随手拿起窗台的茶缸子接雨水。 再一回头,弟弟的哈喇子流了妹妹一脑袋。 这次他是真的没管! 隔天五点不到,牟德英和蒋希娣就醒了,在兄弟三的房间里找到了跟牟小变黏糊在一块的芽芽。 任凭夫妻两怎么掰扯,芽芽嘬着牟小变的手指头就是不撒手,人闭着眼睛喊:“我醒了”几秒以后呼噜打得可响。 “算了,我去借个板车” 牟德英为了实现昨天答应了带宝贝闺女去凑热闹的承诺,那是啥都能克服得了的! 板车是借来了,芽芽在亲哥怀里睡舒服了,还是不肯挪窝。 没办法,牟德英又把熟睡的小儿子招醒,让人背着芽芽出门去。 牟小变也没睡醒,迷瞪的把芽芽放上板车以后自己也躺了上去。 要去的生产队离农场十几公里,这会不走还得耽误时间,夫妻两没办法,招呼大儿子跟上一块出发。 早饭都是在路上吃的。 牟德英愣是把馍馍一块块掰扯下来喂芽芽嘴里。 芽芽眼睛还是闭着的,嘴巴已经开始活动起来了。 牟招妹瞧见虽然没有喊弟弟起来,但有弟弟的馍,所以也不声张、 到了人家生产队门口,牟德英放炮仗的时候牟小变才醒来。 蒋希娣没好气说:“把你妹妹搂好,别让她摔下车去”、 牟小变又惊又欢喜。 糖果吃到了,又能来凑热闹,还真就撞上了这样的好事,顿时紧紧的搂着芽芽,悄咪问旁边的大哥,“爸妈咋带我来了。” 牟招妹怕父母翻旧账,也小小声说,“芽芽闹的” 牟小变反而高兴极了,他说得没错儿,对妹妹好总是没错的! 积分到账的声音把芽芽也吵醒了,迷瞪着眼看着陌生的一切。 因为触发兄友弟恭的积分不多,至少没有多到可以兑换奖励的时候,加上系统已经决定没事少说话,所以并没有开口解释宿主的疑惑。 问题不大,头一回来的芽芽已经精神抖擞的闹着要下去玩了。 她才三岁,牟招妹在的时候背妹妹的活就是他的。 今儿牟小变却万分积极主动的背上了芽芽,叼着自己的早饭去撵人家生产队的大鹅。 炮仗一放,全村都出来看热闹,老牟家风风火火的到了恩人家里,示意大儿子给人家磕头。 第一户就是牵牛的大哥,人自然是一阵撕巴,然后双方才好好坐下来唠嗑。 这家也有四五岁的孩子,顿时跟芽芽还有牟小变耍在了了一块,呼啦啦的往后山上跑。 牟招妹只是忧郁的在生产队里漫无目的走。 有一户种了枇杷树的院子里走出来个女人。 春天的大西南还冷着,人却搂着搪瓷盆准备上河边洗衣服。 “你是哪家的孩子,看着面生”女人招呼牟招妹,还摘了两个熟枇杷往人怀里塞。 “胜利农场” “那能领工资呢”女人笑眯眯说,“还是比普通生产队好,你们隶属的厂子是..什么什么光...” “胜利光学仪器厂” 女人忙点头,周围所有的生产队,只有胜利农场有机关食堂。 虽然大家都是农民,但胜利农场工分价值要高些,全劳动力一天能有四毛钱左右,一个月大概是十几块钱吧。 不过胜利农场的人过来干啥。 昨儿有人落水的事也传到了这个生产队,女人重新打量了牟招妹,由衷说:“得亏是救上来了,不然你爸妈该有多伤心啊” 牟招妹很平静,只要不是芽芽,父母多半不会伤心到哪里去。 女人嘴里直念叨怎么可能,叹气道:“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闺女,要是能有个儿子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牟招妹心一动,嘴已经说出来了,“我可以来当你家的儿子” 他脸色涨红,无措的低头。 女人同样也愣怔了下,却道:“你爸妈要同意,那还真行呢” 从这户人家出来,牟招妹患得患失的往回走,脑海里禁不住推敲人家那话的真实性。 芽芽跟牟小变兜着一兜的刺泡顺着小斜坡往下冲,还张大嘴‘啊啊啊啊啊啊’的吃着风。 芽芽跑快了摔了,拿脸刹的车,刺莓也摔得七零八落。 牟小变和牟招妹心里都是一咯噔,在妹妹抬头的那一瞬间假装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 芽芽蒙圈的爬起来,发现没人注意自己后提了下裤子开始捡四处散落的刺莓,还不小心踩上了一颗特大的刺莓,又滑倒了,还劈了个叉。 兄弟两看着妹妹十分惋惜的揣着那颗踩扁了的刺莓,小牛犊似的冲进了屋子,亲手送进了亲爸的嘴里 最大的两颗,芽芽是要给亲爸和亲妈的,为此也相当满意,开始分配刺莓。 7、送上门的兔子 芽芽分得老费劲了,仔仔细细对比出来大小差不多的四份。 脑袋里积分到账的声音哒哒哒的响了好几次。 有一个又大,长相又奇特的超大号刺莓被挑了出来,芽芽很想要,但她已经初步了解系统给分的规则,在脑海里发问,“最大的给哥哥,会给多多分吗?” “并不会”系统解释,“不符合数据库里的价值观判定” 芽芽似懂非懂,歪着脑袋想了想以后把最大的那个吃了。 接下来好办多了,只要碰见超级超级大不好分的果子她就吃了,能分出来的都是大小差不多的四份。 牟招妹以为妹妹是在玩,瞅着人把刺莓往自己那一边拨有些意外,别扭了好一会才装进了口袋里。 饶是老牟家想多呆会也不成·,怕耽误人家上工。 回去时一家脚程也没多快,芽芽一会揪花一会掐草。 蒋希娣亲眼看到宝贝闺女抓了一只蜻蜓把玩,悄咪闪现到人身后想抢过来,别回头吃到嘴里去。 本来都已经玩腻了的芽芽刚好回头,在亲妈扑上来的一瞬间快速塞进嘴里吧唧吧唧。 这孩子还能要吗!蒋希娣仿佛还能听见宝贝疙瘩嘴里的嘎吱声,忙夹着人到附近的小河边漱口。 母女两刚走,百无聊赖的牟家父子三正好瞧见两只兔子飞快的冲了过来。 兄弟两对看了一眼,又去看亲爸的意思。 这山也是集体财产,山里的动物也属于公家,在林子里打了山鸡或者野兔,鸟啥的,别人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 但要传出去得按伤害了集体财产算,轻的去公社上学习班,重的可能蹲风眼子! 牟德英狠狠的咽了下口水,把身上劳动布上衣脱下铺开,弯腰扎马步低声说;“学起来” 兄弟两兴奋的有样学样。 山里的兔子可难抓了,但那两只兔子像是傻的直挺挺的冲过来,父子三都觉得问题不大。 崩腾而来的兔子明明就差两米远,却忽然拐了个弯往来时的路上撒丫子狂奔,一下就没影了。 父子三万分可惜,等母女两回来时还无法释怀。 牟德英瞅着闺女叹气,要能给闺女整个兔子腿吃吃多好啊。 “爸”牟招妹语调忽然变了。 刚才那两只兔子不知从哪里又窜了出来,这回依旧是直挺挺的跑到芽芽跟头前,身子一歪口吐白沫,大喘气两声就没了动静。 老牟家高兴疯了,一回家把门栓上就开始烧兔毛。 正是青黄不接的春天,当然不能一下子就把两只兔子全吃了。 蒋希娣放蓖麻炝了下锅,只砍了半只兔子,剩下的一只半烟熏起来挂天窗通风。 今儿牟盼妹晌午做的白菜小米汤,加上红薯面野菜饼。 为了有点油腥,也为了看起来多一点,蒋希娣当然是要把半只兔子做汤,然后土豆切吧切吧放里头,再放了一大把回来时路边采的枸杞菜,苋菜,龙葵菜等等,一大锅这么端上了桌。 她做饭,牟盼妹负责端菜。 老牟家人满心唤醒的入座等吃饭,蒋希娣开始挪菜,把兔子肉挪到父女两面前。 两只兔子老肥了,蒋希娣把一只兔腿给了丈夫,另外一只兔腿给了闺女,然后三个儿子一人捡一块肉,她自己捞了一块骨头啃。 芽芽歪着脑袋瞅着亲妈嗦骨头,费力的学着几个哥哥使筷子。 系统瞅着人半天都吃不上个热菜,不得不提醒宿主,三岁的小孩可以用手抓着吃饭。 三个男孩都不敢抬头,各个都饿死了,就怕亲妈忽然让他们先喂小妹。 芽芽抠出一块肉,颤巍巍的放到了蒋希娣的碗里。 蒋希娣眼眶都红了,又把兔子肉夹回闺女碗里,“妈不爱吃肉” 牟招妹却撇撇嘴。 妹妹有一整个兔子腿呢,他要能吃上兔子腿,也绝对不介意分出去! 下午牟招妹干活时心不在焉,总想着去当人家的儿子,过上真正幸福快乐的生活。 傍晚收工,大家全部齐刷刷往生产队的公房涌去记工分,牟招妹鬼使神差的撒腿往今天生产队去。 乡下孩子都野,平时去哪家长都不管,只要不去河边玩水,该吃饭的时候回家,该睡觉的时候睡觉就行。 牟招妹傍晚这一跑,甚至都没有人发现。 今晚有点闷热,估摸着要下雨,谁家都在院子里或者屋顶上打个草席纳凉。 牟招妹双手交叉放胸,看着漫天星辰,心情很是激动。 今天那女人又很和善的招待了他。 “哥哥~~” 余光瞥见芽芽滚了过来,牟招妹连忙闭眼。 “哥哥”芽芽在牟招妹耳边不知疲倦的问了七八声,伤心说:“哥哥死了...” 牟招妹依旧不理会,直到察觉妹妹又滚到了弟弟身边才睁开眼。 如果去做别人家的儿子,那他最舍不得的是两个弟弟。 舍不得是真,但任何事都不能跟他自己的未来比,两个弟弟也不行。 牟招妹抿着嘴,紧握着拳头。 打从幺妹会说话了以后,除去睡觉时间人都在巴拉巴拉。 一阵过于安静的沉默以后,牟招妹猛地赶紧坐起,弟弟妹妹太安静一般都在作妖! 草席的另一头,牟盼妹和牟小变正提心吊胆的帮助妹妹把小拳头从嘴巴里拿出来。 牟盼妹和牟小变都要哭了,“哥,芽芽吃手,拿不出来了” 这会牟德英不在家,估摸着跟人喝酒,而蒋希娣也不知道上哪跟人唠嗑。 牟招妹背起芽芽健步如飞的就朝生产队赤脚医生那跑。 赤脚医生是杂工性质,平时不用下地干农活,而且年终能分一样的粮食,平时算满工分,但就是不分时间地点得给社员们看病。 人一瞧就知道芽芽下巴脱臼了。 三兄弟没瞧清楚人咋弄的,反正手腕一掰开,芽芽的小拳头就能拿出来了,再一掰回去,嘴巴能合上了。 芽芽也不哭,光流拉哈子。 牟小变惊奇得很,“幺妹,你怎么把拳头吃进去的,真能耐” 三岁小孩不经夸啊,立马兴致勃勃的给亲哥哥重新示范了一遍。 牟小变还是挨了一顿打,因为芽芽下巴又脱臼了。 而平时会怨愤不平的牟招妹,头一回觉得弟弟挨的打一点都不冤枉! 8、江河 芽芽因为下巴脱臼安静了一晚上,起初老牟家并未觉得和往常有何不同。 隔天早上五点半左右,生产队队长敲击破罗锅的声从村头响到村尾。 老牟家除了芽芽,全员都得立马起床。 蒋希娣烧饭的时候,兄弟两一个忙着喂家里那一只老母鸡以及给屋后的菜地浇水,另一个提着旱厕里平时装屎尿的桶去生产队化粪池旁交,回头和记分员说一声能记工分。 到年末的时候,光是每家上交的肥料可值不少工分呢。 农忙时得干体力活,老牟家早饭吃的和和面。 蒋希娣熬玉米糁的时候,旁边来借盐巴的邻居嘴了一句,“芽芽昨晚咋的啦,一整夜没声呢。” 又隔着门槛瞧了眼小肚皮睡得一上一下的芽芽,瞅着是没事呢。 等把糁子的黏劲熬出来以后,蒋希娣又去和面。 和和面就是往玉米糁子稀饭里掺和着面条,这样粗粮细粮都有,既能饱肚子,瞧着分量也很多。 下面条的时候,路过的邻居也问,“昨晚上没听见芽芽哼唧,别是家里打她了吧。” 蒋希娣莫名其妙的跟丈夫嘟哝,咋的一个个都在问芽芽。 摆碗筷的牟招妹认真的打量着父母,发现全村人都已经发现了芽芽是话痨,这对夫妻两愣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煤油灯和蜡烛都得花钱,老牟家摸黑等着吃早饭,反正不吃进鼻子里就行。 现在牟招妹也能挣工分,虽然不是满工分,但也正儿八经是个能挣口粮的,所以家里稠的面条自然是紧着两个主要劳动力。 第三碗是给芽芽。 她专属的塑料小碗里头盛满了软烂的面条,也是稠的。 蒋希娣飞快的分好剩下的三碗。 谁家做面条都是没有味道,寡淡的清面,搁碗盐巴水放桌子上,吃面的时候沾一沾就当是吃盐了。 大家伙都开始吃饭的时候,蒋希娣才去喊心肝。 进门的时候她就先把手心搓热,先去摸芽芽的脸蛋和脚丫子,让人慢慢醒开。 在温柔细语的呼唤声里,芽芽顶着杂草似的乱发坐了起来,小手揣肚子上,迷瞪的追着亲妈递过来的衣服。 今天天气热,蒋希娣给人穿小褂子。 小褂子其实就是现在挺流行的越南衬衫,两片布前后逢起来就完事,讲究点的做点收腰。 穿好衣服依旧眯瞪的芽芽还是由牟德英亲自抱到位置上。 “妈,今天我没法看芽芽”牟盼妹小心翼翼说,“今天去城里拉粪,昨天你们不在,派工的时候我揽的活” 每个生产队都会定期去城里的旱厕拉粪回来,不然田地里的肥不够,庄稼不长个。 这倒是正经事,蒋希娣也没说啥,吃了早饭后一听生产队里开始敲第二遍破罗锅就抱着芽芽出了门。 准备去捡绿肥的牟小变半路在亲妈跟邻居唠嗑的时候主动把妹妹要了过去。 半路时又换成了牟德英。 从家里到食堂,芽芽两脚愣是没沾过地。, 老牟家呆的生产队比较特殊,是附近两个从京都迁过来的三线厂附属的农场,少量有粮油关系的岗位之一就是机关食堂。 机关食堂平时主要供应附近公社以及四公里开外的三线厂,农闲的时候蒋希娣顾着机关食堂就可以,农忙的时候却也是要一块儿帮忙的。 牟德英抱着闺女在干堡垒做的食堂面前停下。 “爸爸” “爸爸,爸爸” 夫妻两说话的时候,芽芽已经巴拉巴拉的开始喊。 牟德英赶紧低头回应他的心肝。 芽芽双手还把着蒋希娣的脖子,操心的叮嘱亲爸: “爸爸,要看路,别摔倒啊” “带着茶缸子了吗?” “拿着家里的钥匙拿了么?” “啥也没忘啊” 生产队长拎着破罗锅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 大部分人家都没时钟,都是瞅着日头,算个差不多的时间就行了,上工全靠队里提醒。 敲第一次是让大家伙准备起床。 敲第二次就是准备到六点半了,赶紧上工吧,现在赶进度晌午太阳热乎的时候能够早点收收工休息。 生产队长叫李峰,有六个儿子,几乎一年抱一个,老李家生儿子的速度和精准度,在附近几个生产队中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每一次同刚认识的人打交道,对方几乎都是从那六个儿子作为话题的切入点。 李峰对孩子真没有那么执着,主要是孩他妈就跟兔子似的,一碰就怀,一碰就怀! 已经不太想要孩子,且没有女儿的李峰瞅着父女两亲亲热热的竟又有些羡慕和嫉妒,清了清嗓子上前喊了声:“牟德英,上工了!” 芽芽正好喊:“爸宝抱抱” 才刚把闺女腾给媳妇的牟德英咧着个大嘴又接过手,抱了一下才恋恋不舍的放下。 李峰埋汰牟德英笑得那不值钱样,脸上是暗搓搓的羡慕,问:“啥叫爸宝抱抱啊” 牟德英骄傲的解释,就是爸爸的宝贝要抱抱的意思。 他闺女打从开口说话以后,时不时就得蹦出来这么一两句。 两个男人品了下芽芽奶声奶气的模样,笑容都梦幻了。 生产队长李峰忽的决定晚上耕耘一下,六个儿子都生了,也不在乎多一个,那要是个像芽芽一样的闺女,不也挺好吗? 李峰心里正胡思乱想,忽的瞧见一辆远处一辆212正风驰电掣的往农场过来。 这年头哪个单位用的什么公务车那都一清二楚,意识到胜利光学仪器厂有领导来了,李峰忙调转方向朝车子行驶而来的方向而去。 而芽芽直到瞅不见亲爸了一摇一摆的朝远处玩泥巴的小男孩跑去。 小男孩叫二赖子,亲爸是机关食堂唯一的厨师。 厨师的孩子饿不着,在人人都瘦了吧唧,营养不良的年代,人的脸蛋愣是有二两肉。 二赖子玩泥巴玩得正欢快,余光瞥见芽芽忙大喊医生,“你不要过来!” 人满脸泥巴,振振有词的大声喊,“我是男的,所以是我爸生的,你是女的,是你妈生的,咱们两玩不到一块!” 李峰正陪着厂里的人往食堂走,喊:“二赖子,把你爸喊来” 瞧见芽芽也在就笑眯眯道:“这是我们生产队老牟家的闺女,叫芽芽。” 人群里有个抱着娃的女人,轻轻推了下身边拿着盒饼干的小男孩,“江河,给妹妹分零嘴吃。” 9、坐月子的难处 二赖子已是被养得不错,但叫江河的小男孩还更胜一筹。 营养不良的孩子多,老牟家都把芽芽当眼珠子疼了,她的头发还微微发黄呢。 江河的头发却是乌黑细软的盖着额头,脸蛋也没有村里小孩常有的红彤彤的两坨,身上甚至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 芽芽顶着被亲爸剪坏的狗啃式刘海蹭蹭蹭的跑到江河身边,小手往裤子上蹭了蹭,眼睛看着远方,手悄咪摸人家的中式小褂子。 去捡绿肥的牟小变举着一束一串红颠颠的跑来,瞧见妹妹与一群大人在一起就没敢过去。 胜利光学仪器厂的一个男同志瞧见了就亲切的招手让人大胆来。 “江河?”刘梅看见又来了一个催促儿子,“别让小朋友等急了” 饼干四四方方,江河先扣了边角指甲盖大小分给了芽芽,又抠了另外一处边角分给了二赖子和牟小变。 牟小变把一串红塞给妹妹,有些为难的接了过来。 他就找着了这么点一串红,心里想的是妹妹一串,自己一串,两个哥哥也都一串呢。 可妹妹要是把一串红分给了其他孩子咋整啊。 他心里下定了决心,分就分吧! “江河,大方点!咱那有一整包呢!” 刘梅挺奇怪,这孩子性子一直都很平和,在厂子里有时候被其他小朋友抢走了东西都懒得找人要回来,今儿怎么护了食。 江河又再抠了一次,没比上次大多少,这回三个小朋友都得拿手掌心来接。 刘梅问:“江河,这叫大方吗?” 江河摇头,指着第一次掰的饼干,“这叫小方”,又指了下第二次掰的,“这叫小小方” 三个接到小饼干的小朋友把饼干嘴里嚼巴嚼巴 这是姜味饼干,饼干里头掺和姜丝。 二赖子吧唧吧唧吃完后憨憨的露出个‘真好吃’的笑容。 芽芽和牟小变嚼得小脸扭曲,万分为难。 牟小变两眼一闭,把剩下的饼干丢嘴里,囫囵咬两下吞了进去。 芽芽‘哎呀’一声,假装饼干从小手滑脱出去,低头看着掉在了地上的小饼干。 掉地上可不能吃了啊,有人赶紧捡了饼干丢了。 兄妹两都松了口气,怕还被分到难吃的姜味饼干,撒腿就跑。 二赖子亲爸也来了,让大家伙进干堡垒坐,目光落在泥巴猴的儿子身上怔了怔。 死了死了,惨了惨了,忘记给孩子穿罩衣了,这回去父子两不都得挨一顿削啊。 这会还来得及,没到下工的时候,人趁着大家伙都往里头走时忙让儿子回去换衣服,脏衣服藏草垛里,回家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洗好就成! 江河本来扭捏着不想把难吃的饼干分给小朋友,这下笃定四处散开的新朋友是因为吃了饼干,有点伤心的控诉“妈,饼干是辣的,他们嫌弃饼干,连带嫌弃我” 送母子两来的男同志哈哈笑着,叨叨哪能呢。 “麻烦你送一趟,快回去吧,厂子里还有事呢吧”刘梅抱着婴儿道。 男同志忙摇手,“我跟老江那是多年好朋友,一块来的三线厂,嫂子你别说见外的话” 刘梅不再多说,点点头也走进干堡垒里。 食堂里头,胜利光学厂另一个女同志正跟李峰还有二赖子的爸说话。 “这位刘同志想来农场住一个月,咱这还有没有老乡能腾出一间屋子来?”胜利光学仪器长厂的女同志又加了一句,“当然,母子两不跟知青一样吃派饭,厂子里给挂的病号餐,都到食堂吃” 李峰扭头跟二赖子爸叨叨谁家还没安知青,又问;“厂子里有单元楼住着,吃的又是水厂的水,条件比农场好,怎么就想着过来住了?” 看到襁褓里的小孩,李峰又加了一句,“这边只有赤脚医生没有医务室,厂子里的小孩也金贵,出啥事我们没法顾上啊” 那女同志面露为难,刘梅淡淡道:“因为我要坐月子。” 蒋希娣就在不远处,正打开一个酱坛子,里头弄得芝麻芥菜花。 一个坛子就有一百斤。 半个月前开始腌,到今儿刚刚好可以开坛子。 她招手让闺女过来,从兜里掏出个芝麻饼干给人加餐。 因为儿子也在,蒋希娣也给人分了一块。 牟小变压根就不关心为啥家里没瞧见芝麻饼干,而亲妈又是从哪里变戏法摸出来两块。 他小小的脑瓜里只是很得意,想着就因为想跟妹妹分吃花蜜,所以得了芝麻大饼,果然疼妹妹没有错的! 再一看芽芽并没有把一串红分出去,等会还有花蜜可以吸,更是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另一边,胜利光学厂的女同志也知道瞒不住,为难道:“就是坐月子,农场里有没有哪户人家能帮个忙?” 正洗刷锅的一个女同志喊起来,“那谁能借啊,坐月子要不自己家,要不婆婆家,你在人家家里坐月子,你生了个人,这个屋子就要走个人,不吉利的” 话开了头,就有人接上,“可不是么,都说屋子是借死不借生,借娶不借嫁的” “哪的话,生孩子添丁是喜事”李峰赶紧把话圆了过来。 但胜利光学厂的人立马就探寻似的看着他。 自己是农场的队长,接手的不就是其他社员不愿意接手的活么,李峰咬咬牙,“这样,你们等等,我回去问问我家那口子,其他事也就算了,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他起身朝外走去。 二赖子爸挠挠头干脆接手了蒋希娣的酱缸。 这事还用问了,谁乐意让住就去住,反正打死他,他都不同意。 女人生小孩是晦气的事。 他也有个闺女,要是闺女以后敢回娘家坐月子,那房子都得拆了。 甭说是坐月子那么大的事儿,就是出嫁的女儿都不能回娘家哭的。 蒋希娣手上得了空:“就你一人坐月子可不成,婆婆呢?你男人呢?” 刘梅淡淡道:“我婆婆说在家里坐月子抢家里男人的气运” 剩下不用说,在现场的其他女人也都明白了。 再往前推个几年,好些女人生孩子都得到屋外草垛里生呢,一来是别污脏了被子,二来是别把晦气留家里。 提到自家男人,刘梅语气好多了,“孩子爸出差去了” 10、女人要支棱起来 不远处,三个小孩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江河落寞道:“我爸不是出差,我爸死了....” 亲爸已经三个月都没有出现了,妈妈生弟弟的时候也没有回来,别人都说爸爸只是去出差,那都是骗小孩的,他知道人肯定已经没了。 瞧着眼眶泛红的新朋友,芽芽同理心爆棚,小手搭着江河的肩膀稚气道;“你别心伤,我爸也死了” 牟小变琢磨妹妹想说的应该是伤心,但问题不在这。 他茫然的瞅着芽芽,亲爸啥时候没的,他咋不知道啊?没人说啊? 折返的二赖子刚好听了个尾,绝不吃亏的胜负欲蹭蹭的给激起来了,也大声喊:“我爸也死了!” 二赖子爸正捯饬酱缸,寻思声音听着咋那么耳熟,回过头目光炯炯的盯着亲儿子。 二赖子还是泥猴子样,他走半道上就忘了亲爸的叮嘱,溜达一圈又跑了回来。 瞧见亲爸那张脸他才记起来,在人迈步的时候就撒腿往外跑。 “臭小子别跑”二赖子爸拔腿就追。 二赖子都已经跑远了还隔空回头,“等你抓到再说” 他这一扭头撞回来的李峰身上了,被提着衣领放到了一遍。 李峰满脸纠结的走进食堂时,大家正在说几个孩子的年龄。 “我家江河四岁了”刘梅笑眯眯的看着芽芽和牟小变,“都几岁啦?” 牟小变老老实实回答,“6岁” 蒋希娣笑道:“我结婚第一年就怀了,大儿子11岁,二儿子8岁,三儿子6岁” 光学厂的一位女同志就问咋的隔那么久啊,接连生的话各自年纪相差得也不大。 蒋希娣呵呵笑不搭话。 说接连生小孩的老娘们心都是黑的,她不爱搭话。 想想做姑娘的时候隔壁那五六十岁的老婶子成天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尿味,林子里大伙一块上厕所时她瞧过,人下边每天都得包个尿戒子,后来听说生多了子宫脱落,人也不晓得上卫生所悄悄,一直拿布兜着。 那老婶子逢人就解释兜不住尿没法子,身上味散不了。 蒋希娣记得可牢。 她道:“我可不乐意生那么多” 真的,结婚直接到现在她都不敢太频繁跟牟德英对视,不然对方立马撅着个大厚嘴唇子贴过来。 主要是人长得也帅。 至少兄弟三的出生不是为了传宗接代,纯粹是两人白天在田地间耕耘完了以后,晚上关灯继续贪图耕耘的快乐罢了。 芽芽等亲妈说完,兴奋的伸出四根手指。 蒋希娣把闺女的两根手指头压下去,“我家闺女三岁了” 刘梅一看芽芽居然留头发就知道家里养得好,笑了笑以后看向进屋来的李峰,瞧见人一脸为难心里就有了数。 “我家那口子欠收拾”李峰侧站着都没敢把被媳妇挠了一爪子的半边脸露出来,“我再去看看谁家愿意。” 芽芽忽然举了左手。 蒋文英眼明手快的把人的手压了下去。 积分到账的声音让芽芽精神一震。 她对数字还没有概念,但兄友弟恭平时就响两声,今天响六声呢! 系统言简意赅的解释,“勇气很值钱” 芽芽‘霍’的一下又举起了右手。 牟小变学着亲妈的样子赶紧把妹妹的手扒拉下来。 大庭广众的也不能有啥大动作,母子两胳膊肘夹着芽芽。 光学厂的人商量了好一阵子终于又发话,“李队长你瞅瞅行不行,能提供月子房的社员,我们厂子提供和正式厂员家属一样的定量粮” 人一项一项的说。 光学厂要是干部,一个月也就27斤的粮食,除非是属于重体力劳动者,又是城里户口,一个月才能拿到45斤的粮食定量。 成年家属粮食定量是27斤。 就是说给住一个月,拿27斤的粮食啊。 至少现场的老娘们都蠢蠢欲动,不过刚才话说得太满,这会不好意思改口。 “我们家可以!”蒋希娣扫了一眼那一群老娘们,心里呵呵哒的来了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她不要面子,要粮食。 其他人便都顾不上了,纷纷凑了过来,这会倒是都愿意了。 刘梅刚才瞧见芽芽最先举手,心里一直很是感动,问蒋希娣,“大姐,能够我和两孩子住吗?” 李峰也问,“你家可就两间屋子啊” 因为三兄弟都没长大成家,村里也不可能给分地,老牟家那屋也不够啊。 蒋希娣笃定道;“还有个猪圈” 前年开始就鼓励社员养猪了。 胜利农场工分虽然高一点,但待遇和其他生产队的社员一样只有布票。 听说其他地方不是产粮区的也给农民分粮票,至少本地真真切切到手的只有布票,其他一概没有,顶多随即发过火柴票,那也不是年年月月都有的福利。 社员家饶是有几张肉票的,那都是养任务猪年终交猪顺利得的。 蒋希娣接着道:“我家三孩子住猪圈,你们住他们那屋” 这哪成啊,真住了不得亏心死么,刘梅刚要开腔,厂子里那一男一女却赶紧一口应下。 有给坐月子的地儿就不错了,人家自己家里商量的事儿他们不管。 喊刘梅嫂子的男同志立刻跟二赖子亲爸道:“刘同志吃的是特殊供应,这一个月是两斤猪肉,半斤白糖,半斤油” 还懊恼让老牟家抢了好事的老娘们羡慕都眼睛都直了,能吃上特殊供应的那都是一线工人。 厂领导都没这待遇呢,除非是厂长。 “行李都在车上呢,走走走,这会咱就去” 解决完事儿,两边笑得都跟一朵花似的。 刘梅落在后头问蒋希娣,“大姐,不用回去跟你男人商量下?” 说这话时刘梅心情满是颠沛流离的心酸和无奈。 蒋希娣指了下芽芽,“我家闺女姓蒋”又指了指自己,“我也姓蒋” 人压低声音,“男人不也是咱们女人生的,我从来就不信那一套,想往女人身上泼脏水,好让我们服服帖帖的听话,门都没有” 瞧见人满眼疲惫,蒋希娣放缓了语气,“所以还得自己撑起一片天,就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儿” 瞧她,想做主就做主,要的就是这一份通筋骨的舒坦! 11、你姥姥不在家 两个女人结伴往外走时,牟小变已经背着幺妹往前跑了一段路了,芽芽还回头奇怪为什么江河为什么不跟上来。 江河迟疑的看了亲妈一眼,在鼓励的视线里追上那对自来熟的兄妹。 芽芽不想回家,牟小变也乐得背妹妹四处玩。 刚才亲妈都没有勒令他去捡绿肥干农活,嘻嘻嘻,背着妹妹顺带也能玩,心情美滋滋。 路过二赖子家的时候,兄妹两停下来伸长脖子探头看着里头光不溜秋的人抱着衣服正扒拉草垛子。 江河喊住街溜子一样走进院子里的兄妹两,问,“咱们不是要去看猪吗?” 刚才路上说好的,去猪圈看猪仔的啊。 兄妹两充耳不闻,进了院子以后很积极的帮二赖子找藏衣服的地方。 草垛子就那么大,被三人三个方向扒拉出来一个布包。 院子外的江河也被吸引了过来,四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小小眼睛写满大大好奇。 二赖子表示是从自家草垛子里翻出来的东西,得由着他来开,在其他小朋友没有任何异议的默许下高高兴兴的抖开布包。 发现里头是几张毛票子以后,四双眼睛失望的挪开。 芽芽邀请二赖子一起去猪圈。 二赖子有点为难,他还没穿衣服呢。 芽芽看了看,觉得问题不大。 二赖子道:“不行,人家会笑到我姥姥家的” 芽芽听了撒腿就往外跑,牟小变不知道幺妹干啥去,也忙起身跟上。 过了一会兄妹两回来了,芽芽大声说:“我看过了,你姥姥不在家!” 二赖子放心了,溜着小雀儿跟着他们出了门。 芽芽因为高兴,还把手里的一串红给分了。 牟小变虽然有些伤心,但很快释然,妹妹想分就分吧,他不吃或者少吃都没事。 脑子里传来了扣分的提示声,正吸溜口水等着吸花蜜的芽芽蒙了,到嘴甜丝丝的花蜜瞬间也不香了。 她不知道扣分意味着啥,但有的东西没有了,就是不好的事儿! 系统用大白话给人解释,“糟蹋别人的心意” 芽芽歪着脑袋:啥? 发现人不懂,系统本来不打算再解释,这孩子一到十数字都不一定认全乎。 给出扣分说明是系统的职责,非要抠漏洞的话,没有哪一条说明一定要让宿主理解到位才能扣分成功。 芽芽眼圈红了 兔子腿的滋味还清晰着呢,没有分就没有肉肉吃。 系统沉默。 它们存在于宿主意识之中,和宿主共情。 这会宿主的哭泣声相当于现场环绕式重音炮,它虽然只是一串代码听得也嗡嗡嗡的。 系统不得不再开口,“你哥哥给与的礼物不该往外送” 还是没听懂,蹲着哭的芽芽立马仰头看哥哥。 牟小变老着急了,妹妹咋的就哭了呢,回头不得挨亲妈的收拾啊。 这会正好有婶子路过,瞧见溜雀儿的二赖子忙叫人回去穿衣服,又本着帮忙的念头抱了芽芽送回了家。 这会刘梅的行李已经送到了老牟家。 自带的粮食直接送去了食堂,剩下的都是些小孩的尿戒子,一个玻璃瓶的奶瓶,被褥啥的。 那婶子抱着芽芽进院子,瞧见灶房有人顺带溜达过去凑热闹。 刘梅自带了点调味料。 她生江河之后饭点不太正常,有时候大晚上或者下午莫名饿肚子想吃些啥,吃不着人都得飘。 二胎有经验。 瞧见人把酱油膏还有醋瓶子往灶台上放,老婶子啧啧称奇,城里人就是好啊,还吃酱油膏呢。 这方圆的生产队都是用野李子的果汁当醋。 村里不吃酱油,供销社里也没有卖的 有的知青从家里拿些固体酱油,其实也不是黄豆做的,而是焦糖,但这瞅着还真就是酱油膏呢,味道怪咸香的。 刘梅想和老牟家搞好关系,拿出两张豆腐皮送给蒋希娣。 这是她从自己家里带来的月子餐。 蒋希娣掐了一块给闺女后就把剩下的豆腐皮锁进了柜子里,让母子两呆屋里好好休息,帮忙带上门以后就把三兄弟的铺盖卷抱去猪圈那。 芽芽立马把豆腐皮塞到亲哥手里。 牟小变受宠若惊,但因为实在抵挡不住豆腐皮的诱惑而没有拒绝。 刚才来的婶子也喜欢芽芽。 家里今儿做地瓜糖,就是地瓜煮熟了过滤出糖浆来,再跟炒米混着压实了。 人家给自家孩子做的零嘴,是喜欢被老牟家养得好的芽芽才愿意抱回去吃一点,让牟小变等会跟蒋希娣知会一声芽芽的去处,抱着人回家了。 各家猪圈都在下风口,蒋希娣一回来瞧见豆腐皮搁儿子手里怒了,蹭蹭蹭走过去一把抢过来,“你妹妹好不容易啃点口粮都要抢,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蒋希娣压根就不觉得疼闺女是错的,所以根本不会压制音量,刚打点好准备休息的刘梅母子两自然也是听见了。 刘梅示意儿子别管别人家的事儿,把头巾解下来歪在炕上休息。 外头声音停得倒是很快。 蒋希娣气呼呼的进了灶房,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刚才路上偶然捡的麻雀蛋,麻利的过水煮熟以后就出门接闺女。 把芽芽接回来后,蒋希娣直径把人抱回屋里,拿出还温热的麻雀蛋,给闺女剥好以后又麻溜的剥好另一个送进自己嘴里。 蒋希娣平时让能挣工分的两男人吃稠饭,并不是因为男人就该吃稠的,天生待遇就该比女人好,有什么好的都得先紧着男人。 那些有一口好吃的就眼巴巴的送丈夫和儿子嘴巴里,自己饿得面黄肌瘦还直喊着只要男丁吃饱了自己无所谓的老娘们小媳妇,她向来都不拿正眼瞧的。 在蒋希娣的心里,自己和闺女才是第一位的,给男人吃稠饭只是因为现实条件所制约,要吃饱饭才能干活而已。 所以鸽子蛋,豆腐皮这种好吃却没什么饱肚子效果的零嘴她只愿意和闺女分享。 芽芽举着鸽子蛋爬下炕蹭蹭蹭的跑到院子里,小手直把麻雀蛋往萎靡的牟小变嘴里塞。 系统的解释她听不懂,就抓住了‘哥哥’和‘吃的’两个关键词 追出来蒋希娣震惊了! 赔钱货给宝贝疙瘩喝什么迷魂汤了 说好的母女两一条心呢! 12、自我攻略的亲妈 这会差不多到饭点,已经能瞧见风风火火往家里赶的妇女。 上工一块上,做饭自然也都是一块扎堆做,否则得影响下午上工。 两个赔钱货不在,丈夫也没回来,小儿子又太小,蒋希娣只好去挑水做饭。 排队取水的时候她难得跟农场的娘们吐露心事。 农场不少女同志瞧不惯蒋希娣只疼闺女的做派,那些个为了拼个儿子的娘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而已经有了儿子的像是要证明自个才是对的,也一本正经的劝说起来。 这女人老了,丈夫走了不还得靠儿子养老么,不能什么都想着填补女儿,老了不能动的时候女儿已经嫁了不在身边,然后才找儿子来伺候吧。 芽芽做得对,她对亲哥好,以后当儿子的,儿媳妇的才会对老娘好。 人说到兴头上来了一句,“真不知道你儿子欠了你们夫妻两几辈子的债哦” 说话的老婶子话落后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一通话咋说得如此的顺溜? 最近拿闺女的彩礼钱给儿子娶媳妇时刚听过类似的,她闺女上窜下跳的叨叨别想着填补儿子,老了病了就让女儿来伺候啥的。 老婶子又想到了刚娶进门的儿媳妇,情不自禁说出心里话,“说实在的,儿媳妇过门都是盘算着把姑姐们从婆家分离出去,断了老人跟女儿往来的路子,好控制老人!” 她闺女这么闹,多半就是儿媳妇从中作梗! 其他人炯炯有神吗,这劝还不如不劝! 蒋希娣却一拍巴掌,这就能解释得通了! 她又没养人家,能要求未来儿媳妇像孝顺亲妈一样,没有二心的伺候婆婆吗? 都是过来人,想当年她也跟婆婆打窜巴了,后来人两腿一蹬没了才结束了天天斗法的日子。 闺女兴许是怕以后儿子儿媳妇不善待她,这会已经开始努力上了! 甭管一个两岁的孩子能不能想得这么深,反正蒋希娣这一通逻辑理清楚后觉得自个想得没有错,囫囵的打了两桶水回家跟闺女亲香去了。 这会男人们也都开始朝家里走。 蒋希娣搁门口就遇到了牟德英和二儿子,便说了刘梅的事。 牟德英没什么反应,毕竟儿子都是为别人家养的,长大了以后结婚娶媳妇生孩子,挣的钱和全部的心思都在别处了。 只要让人有得吃又得穿也就够格了,没必要花太多心思,这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进屋亲香闺女去了。 牟盼妹也没什么反应。 刚开始鼓励养猪的时候说好的是每家各自养,但必须还是集体的形式,也就是年末以生产队为单位把猪交给食品站。 社员要吃肉就得年末靠生产队统一杀猪,按照人头分肉。 刚开始上头还鼓励养两头呢,说的是只要任务猪完成了,交一头猪农户就可以自主杀另一头猪,所以那会修两个猪圈的不少。 不过养上头一年,第二年没多少愿意养两头猪了。 人都吃不饱,那任务猪都瘦得不长膘,更别说供应自家的那头。 现在老牟就养一头任务猪,另一个猪圈已经空了一年。 当时全家一起修的屋顶,结实得比人住的屋子还要好,下雨都不带漏水的,牟盼妹心里觉得不赖。 人悄咪咪的扫了眼草垛子,打算晚上搂一些把猪圈拱得软乎乎的,这才进屋帮忙。 不帮忙是不行的,别人家的男丁干完活一回家就瘫着休息等着吃饭。 女人虽然同样也干活,但回家依旧得忙着烧火做饭。 当儿子的也可以休息,当闺女的就得进灶房帮个下手。 然老牟家是反着来的。 最近亲妈下厨还多了些,不然在亲哥能挣工分后,每天都是他回家做好饭菜,等着家里人回来吃。 再过几年等他能挣工分,做饭的活儿就得轮到弟弟牟小变了。 饭菜都做好了,牟招妹才姗姗回来。 他在地里也听说老刘家的事儿,进院子后瞧见三兄弟屋子上了锁也就明白了,问弟弟,“咱们睡哪?” 牟盼妹压低声音说猪圈。 牟招妹眼神晃了晃,竟是有些开心。 不在一块儿住,那他晚上偷溜出去也安全。 “哥,吃饭”牟小变递过来一碗红薯饭。 红薯是去年就晒干的红薯丝,也不是新鲜红薯,洗干净以后还得泡开以后才能拌到数得清的米饭里去煮。 牟招妹接饭的时候瞧见弟弟眼睛通红后一怔,压低声音问:“妈打你了?” 这会吃饭他不好问,等到刘梅回来,大家打过招呼,他要去地里的时候才找了个机会问清楚。 知晓是因为妹妹后就抿着唇不说话,再听妹妹居然又给了弟弟鸟蛋吃气得牙痒痒。 人就是存心的,想让弟弟挨打! 牟招妹恨恨的看了芽芽一眼,这才大步流星的走出家门。 下午热,农场发油炒食盐来防中暑。 每年拉练的民兵给的法子,一两斤的盐巴能放两三两菜籽油,加了点花椒,吃起来嘎吱脆带着咸口的香味。 谁都是喝水的时候捻一小撮盐吃,牟招妹趁人没注意抓了一大把塞裤兜里。 等下午放工以后立马拔腿就朝另一座山头走。 正是体魄最好的时候,牟招妹一小时就能走七八公里,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枇杷院子,憨憨的敲了门。 那女人熟门熟路的出来,瞧见了盐巴以后没好意思收。 “你这孩子别老送东西来,拿回家去。” 牟招妹放下就跑。 女人追了好一会儿。 这盐倒不是买不到,而且不要票,乡下代销社或者国营园艺场商店买,买多买少都可以,本地盐巴价格多少年来都是一毛五分钱一斤。 不过一毛也是钱,五分也是钱,没钱的花一分钱都心疼得紧。 女人瞧见追不上了才喊,“别跑了,我收着,给你倒点水喝!” 牟招妹才不跑了,眼巴巴的跟着人进屋。 今儿屋内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牟招妹怯生生的喊,“叔叔好” 女人端过水来,边道:“这是你赵叔叔,最近被招去挖水库所以不在家。” 又对那男人说:“胜利农场的小同志,姓牟,叫招妹可是个好孩子,刚才非要给咱家送盐呢。” 那男人国字脸高颧骨,瞧着挺凶,但开口却挺和气,吩咐女人给下个糖水蛋,让人坐边上唠嗑,问问家里有几口人啥的。 牟招妹胆子也大了些,问男人咋的没瞧见这家的孩子,他来几次了都没瞧见了。 “丫头片子有啥好瞧的,送外婆家去了,在眼前碍眼。”又想起啥似的对男人说,“咱们要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男人笑得爽朗,连连点头 牟招妹垂眸,激动得有点手儿发颤。 女儿是赔钱货,男孩是宝贝的绝佳家庭,可终于碰上了! 13、一斤粮食换一斤发糕 牟招妹回到家时已经过了饭点,食堂里的人正在自家院子里弄生盐。 外头卖的盐细,生盐多是直接从盐巴厂拉过来,没放抗结剂,颗粒很大的盐巴。 这种盐还要更便宜,公社有时会出面运盐,再分配到各自的生产队里。 本地温度高,因为四周环绕山还容易潮湿,食堂里的盐巴都化了盐水,蒋希娣和二赖子爸正把盐倒到另一个竹篮子里。 村里几个老婶子正等着用剩下的盐巴水泡鸭蛋,院子里都没处下脚。 正给亲妈打下手的牟盼妹拉着哥哥进灶房,从大铁锅里拿出一碗饭,“哥,你吃。” 牟招妹把饭推回去给弟弟,“我在别处吃了。” 吃的还是鸡蛋呢,而且赵叔还让他喝了两口地瓜酒,说爷们就得这么干。 “换发糕咯” 正在说话的兄弟两一听声对看了一眼连忙走出去。 有个挽着篮子的男同志瞧见有小孩出来立马接着说:“一斤大米一斤发糕” 人不敢大声喊,这可是投机倒把,都是悄咪着一家一户的问。 院子里的大人不为所动。 说是一斤大米换一斤发糕,但一斤发糕哪里用得着一斤大米啊,妥妥是吃亏啊。 兄弟两吸溜着口水但也知道父母不会给买。 到了七月份末,还有小麦换西瓜呢,就没有小孩不着迷的! 牟小变背着芽芽冲出去的时候,蒋希娣都没来得及抓住。 “娃娃,让你妈换米糕吃。”男同志瞅着牟小变。 牟小变老着急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跟我妹妹说啊。 “妈!”芽芽扭头喊。 蒋希娣假装没有听见。 宝贝闺女,咱不吃这个亏呦。 牟德英都起身要去拿粮食了,小腿肚子又被媳妇掐了一下。 没有用,芽芽已经蹲到蒋希娣面前。 “妈” “妈妈” “妈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蒋希娣无奈抬头,“芽芽,咱不吃那个,吃那个会变傻子” 芽芽很认真,且又开始把自创的词语往外蹦“妈,我想变傻不愣登宝” 蒋希娣:“....” 牟德英游说媳妇,给孩子吃吃得了。 老牟家三兄弟静静的观望,心里都给妹妹打气。 蒋希娣终于松了口,牟盼妹立刻去拿粮食。 米糕不耐放,明儿就得坏,老牟家三个儿子也都有份。 蒋希娣手里有活走不开,人家刘梅又是个女同志,于是让闺女进去也给老刘家送一份米糕。 牟德英让闺女坐肩膀上,帮着托米糕过去。 芽芽小声叨叨,“爸,江河没爸爸了。” 头一回听说的牟德英也没往心里去,还挺同情拿母子两,让闺女好好的跟江家小子玩。 到了房门口,牟德英敲了门才放芽芽下来,这才走开。 屋里头明明有小孩微弱的哭声,但是没动静。 西索了好一会儿,刘梅才来开了门。 芽芽费力的先把盘子放门槛那边,费力的迈过去,起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炕上哼哼唧唧的小宝宝。 刘梅眼眶通红,“江河,跟芽芽出去玩吧” 江河摇头,有些害怕的看着亲妈。 刘梅心像是被刀子刮过一样难受和内疚。 孩子一直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她好累,伤口好疼,腰好酸,胳膊已经直不起来了,打从来了农场后一直围着孩子转,现在眼睛酸困得睁不开。 可孩子的尿戒子还没有洗,她自己的换洗衣物也都脏着。 没有热水没法擦身子,现在还流着恶露。 刚才她崩溃了,竟然在大儿子面前像个疯婆子一样打自己巴掌。 芽芽登登登跑到炕头边上好奇的瞅着褥子里的红巴巴的小团子,“嘬嘬嘬”的伸手逗人家。 小团子估摸着是哭累了,只是一直哼哼唧唧,小小手忽的抓住芽芽的小手。 系统有些蠢蠢欲动。 宿主的德智体美劳只需要攒够七十分,其实就已经是普通人中的正常状态,它也算完成了任务,八十分往上走那都是精英。 毕竟时代越往后头走,身心健康的人越少,大多人都是亚健康的状态。 而素质系统能够检测到得分点却不能出口提醒,它也着急啊。 江河也跑过来趴在炕头上逗弟弟。 娃儿不哭了,刘梅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摸了摸两孩子的脑袋,从袋子里拿了两个长条的泡泡糖,犹豫着两三岁的孩子能不能吃,最后还是给了,叮嘱两孩子别吞进肚子里,不然肠子要黏在一块,人可就活不了了! 许久没瞧见闺女的蒋希娣怕芽芽影响人家坐月子就进来抓人。 瞅见刘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就猜到了几分,边搂孩子尿戒子边说;“我给你洗,也就是顺手的事,晚上风一吹明早就能换” 都是女人,蒋希娣叹了口气,“咱们女人生了孩子骨头都是开的,灶房里的柴火你随便用,回头洗衣服系尿戒子用热水,别落下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婴儿睡了,蒋希娣也就下意识压低声音,然后招呼江河和芽芽过来,悄声说:“我帮你顾着孩子,你睡一觉去。” 刘梅感激,忙叮嘱了儿子几句,目送三人出门后才闭上眼睛。 芽芽都瞧见大哥二哥三哥往院子外走了,拔腿就要追。 余光瞥见了的牟招妹压低声音让两个弟弟跑起来,三个人一溜烟没了影子。 芽芽追不上,只好遗憾的回到江河身边,等着人给剥泡泡糖吃。 代销社有卖,一个长条泡泡糖要五分钱呢。 芽芽坐门槛上认真用都没长齐全的乳牙嚼泡泡糖,吃起来味道有点像麦子加牙膏,村里的大孩子们都这么吃。 江河小脸忽的一白,磕磕巴巴说;“我.....我吞了” 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下活不成了。 芽芽很仗义,拍了拍人肩膀,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也把泡泡糖给吞了,震撼了江河小小的心灵。 她还小呢,玩了一整天早就累了,这会困得东倒西歪。 江河也不是白多长芽芽一岁,瞧人眼睛都快闭上了急得忙晃人身体,“芽芽别睡,芽芽睁开眼” 可能是刚才目睹了亲妈的巴掌,特着急的江河一巴掌就把芽芽给扇精神了。 瞧见有效果,人努力的又左右开弓给芽芽来了两下子。 14、牟招妹的爆发 芽芽嗷嗷哭的扑上去跟江河打做一团。 三兄弟刚只是去瞧瞧猪圈,这会边商量着是偷家里的麦秸垛还是豆秸垛。 本地还是西南地区里靠山区,小麦亩产量很低,一亩地绝对不高于两百斤,所以分到的麦秸不多。 家家户户分到的麦秸一般不烧,主要是不顶用,入灶膛一会呼啦啦就烧完了,他们家都是到了冬天农闲的时候跟着黄泥巴一块拿来修房子,现在剩得不多。偷多了怕被发现。 豆秸垛倒是多,但那玩意睡会膈得慌。 牟招妹边走边跟两个弟弟说,要是不够的话就上四处要去,一家就要一点麦秸,瞧着不多,回头铺起来就多了。 兄弟三远远听见芽芽哭声,仔细一瞧发现妹妹像只小乌龟一样被江河压得四肢乱扑腾。 牟招妹讨厌妹妹,但并不意味着可以随便让外人欺负,当即大喝一声跑过去,一把推开江河,把妹妹拉起来。 芽芽顺着牟招妹的腿往上爬。 牟盼妹抱起妹妹气呼呼的要上前却被大哥拦住。 牟招妹清楚不能得罪江河,狠狠瞪了人一眼后带着弟弟妹妹绕开朝家里走去。 家里的柴垛都是随意耷在黄土和木板筑起的小瓦房外边,麦秸已经不多了。 牟招妹分配,“盼妹从村头开始找,小变从村尾开始” 目光落到小豆丁芽芽上,牟招妹平淡道:“你,原地呆着” 芽芽没说话,因为正在脑海里听到到账的叮当声。 又是靠兄友弟恭,手足情深挣到积分的一天呢。 芽芽在脑海里呐喊系统。 系统不得不出声,“我在” 人就差插着腰,“花钱钱!” 宿主那简单的,不带一点拐弯的思想毫无保留的被系统读了出来。 人经过今天丢失积分的惨痛经验忽然开了窍,知道这玩意是会不见的,现在有点积分就想花了。 芽芽很得意,又往外蹦四个字的自创成语,“先花为敬” 系统沉默的给算钢镚一样的积分,最后啪啪啪把可以兑换的东西打在屏幕上,也就是糖果,牙刷,一打暖水瓶木塞等既符合宿主家庭条件,又符合宿主年龄,还得符合积分的东西。 系统甚至兄弟三个极其需要的麦秸都从商城里挑了出来。 宿主太天真了。 素质教育系统负分,直白点意味着宿主是个对社会毫无用处的渣渣。 要知道哪十恶不赦的坏人,都会因为上商店买东西知道付钱而得点诚信积分。 开局就直接负分的,整个素质教育库还没瞧见过。 但系统不能阻碍宿主进行积分兑换,只可以进行一定范围内的提示。 买了麦秸可以拿手足情深分,算是卡了个bug。 芽芽在糖果上流连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了故意被放大几倍的麦秸。 另一边,老牟家兄弟三正挨家挨户要麦秸。 牟招妹在生产队长家要到了一捧。 生产队的社员要么住的要么就是干堡垒,要么就住瓦房,只有队长住的是青砖灰瓦。 牟招妹摸着凉飕飕的砖头。 听说一块砖头得一分钱呢,队长家建得这么好,得要多少砖头啊。 听见后头有人喊‘哥’,牟招妹回头没好气的看着妹妹。 芽芽走累了,伸手要牟招妹背,指着远处言简意赅,“好东西” 牟招妹可烦了,他还得跟人要麦秸呢,但又怕妹妹哭了挨亲妈打,只要朝芽芽指的地方走,打算溜达一趟再把人送回家。 甭看本地山头多,但也划分给了每一个生产队,这个山头的生产队不能去那个山头捡柴火,否则被瞧见了可能要挨打。 芽芽指的就是本村生产队的一个小斜坡。 牟招妹不等放下妹妹就瞧见了树下一垒麦秸,而且是晒过的松软无比,散发清香而不是尘味的好麦秸。 牟招妹高兴坏了,头一回温柔的摸了摸芽芽的脑袋,又谨慎的朝四周看,问:“你咋发现的?” 芽芽歪头:啥? 咋发现的也无所谓,牟招妹把麦秸挖一个洞让妹妹躺进去守着麦秸,自个赶紧去把挨家挨拿麦秸的弟弟们喊回来。 兄弟三分两趟刚好把麦秸背完。 芽芽非常羡慕三个哥哥能在外头住,所以摸着进猪圈躺下以后就不乐意走了。 哪怕她不说话努力缩小存在感,连个头发丝都不敢乱动,但牟招妹还是发了话,喊了三四次让人回家以后干脆抓着人小脚往外拖。 刚一松手,芽芽就手脚并用的咕噜爬回猪圈里。 “回家去,不然妈要骂我们”牟招妹想起弟弟今天挨揍了,轰妹妹的动作就带几分粗鲁。 蒋希娣夫妻两正好一路找闺女。 晚上七点,谁家都洗脚准备睡觉了。 夫妻两偏巧瞧见大儿子推搡宝贝闺女。 牟德英一个飞踢就把大儿子踹翻在地。 虽然儿子是草女儿是宝,牟德英平时骂人声音大,但揍人的时候不多,这会直把牟盼妹和牟小变吓得不敢支吾。 牟招妹爬起来冷冷的瞅着牟德忠,忽然下定了决心喊道:“你打吧,从今往后你再也打不着我了,我要去当别人的儿子!” 也不管父母听不听得懂,牟招妹脚步坚定的离开猪圈。 牟盼妹和牟小变赶紧追在亲哥屁股后头,直追出两里路。 牟招妹转身捡起砖头吓唬弟弟们,“回去” 兄弟两真以为以后就少了个哥了,都不肯走,拉着牟招妹的衣服说;“哥,咱回去。” 弟弟们纵然是好,但牟招妹心意不改,他不能为了别人毁了自己的前途,弟弟都不行! 牟招妹咬咬牙扯开弟弟的手扬长而去。 牟盼妹和牟招妹一边哭一边跟着跑,跌跌撞撞的继续跟,最后在亲哥丢来几次石头以后失望的蹲下,看着哥哥越走越远。 夜色里不紧不慢跟着的牟德英都看烦了,这三兄弟到底发的什么疯。 勒令两傻儿子呆着不要动,天黑随便走容易摔个头破血流,自己继续跟上。 牟德英一直跟了十公里开外,瞧见大儿子敲了一户有枇杷树的院子才折返,回城途中找到睡在路边的两个傻儿子,抱一个背一个的带回了家。 15、脱离母子关系现场 农场就这么大,总有出来溜达的,也总有溜达了瞧见不该瞧的,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隔天上工路上专门逮老牟家。 隔壁老王家的媳妇就故意溜达到蒋希娣身边,“听说招妹闹脾气了,咋的回事啊?” 蒋希娣抬了下眼皮,挽着人的手臂道:“老王家的,我打算给老牟做一件衣裳,还缺三尺的布,你准备一下,我回头去拿。” 老王家媳妇立马把手抽出来了,“你男人要衣裳关我什么事,还要我给你出布料?” 蒋希娣冷笑,“这话说的,那我家里事,你还要管?” 都知道老牟家的是个刺头,老王媳妇悄咪咪看向芽芽,悄声说:“你哥咋的拉?” 芽芽朝人招招手。 老王家媳妇忙伏低了身体靠近。 在牟小变背上的芽芽探出身去,附在老王家媳妇耳边悄声说:“我不告诉你....” 江河捧着个大碗路过,芽芽瞅了人一眼立刻扭过头,怕人听不见还特别大声的‘哼’了一下! 也还有点生气,但也有几分想和好,所以故意从芽芽面前过的江河不甘示弱,‘哼’了两下,撒腿跑了。 想知道老牟家啥情况的也不止老王家媳妇,二赖子爸也逮住江河敲了几句边鼓。 江河是真的不知道,端着小米粥小心翼翼的回老牟家。 昨天跟芽芽一起逗弟弟的时候他发现了,妈妈是因为干太多活才会急眼的。 他长大了,是个小大人了,能干的事情很多。 回去路上,江河紧紧盯着小米粥,脑瓜子还在飞快的转:去食堂打饭,烧热水,晒衣服,哄弟弟.... 刘梅一直透过窗户往院子外看。 她下身不利索,农场又不是平地,去食堂还得爬坡,到目的地人都虚完了。 儿子主动说要去打饭,她既担心又无可奈何。 瞅见儿子护着一碗小米粥走一步停一步的,有惊无险的回来了,刘梅松了口气。 饶是坐月子不能吹风都得站门后等着儿子进门。 “妈,芽芽的大哥真不回家了吗?”江河趴炕头上问亲妈。 刘梅把小米粥分一半给儿子,道:“人三岁前就能学会吃饭,得花一辈子学会闭嘴” 人叮嘱,“就冲你蒋阿姨收留咱们这一点,什么话都别往外说知道吗?” 江河小小声道:“咱们付了粮食的。” “你饿得半死,手里却只有一碗饭,人家拿金子跟你换,换不换?”刘梅把窗户也给关了起来,瞅着直摇头的儿子,“这就对了,很多事不能拿钱来衡量,会变味。” 知道老牟家有事,刘梅都不放江河出去玩,但晌午的时候却有人探头朝家里看,问:“有人在吗?” 江河开了窗看了一眼,忙说:“妈,招妹哥回来了,身后跟着人!” 刘梅不敢耽误,忙让儿子去食堂喊蒋希娣。 老牟家的人通知到位,农场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了,连生产队长李峰都跟着来了老牟家。 女人客客气气的起身,“我叫叶小玲,你们家孩子昨晚搁我家那了。“ 牟招妹很紧张,“我要做叶阿姨家的儿子” 农场的社员都倒吸了口冷气,瞅着看老牟家什么反应。 蒋希娣,“那去啊” 牟招妹既如释重负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起身想喊叶阿姨,顿了顿,“妈,咱们走。” 叶小玲和蒋希娣嘴角同时抽了抽。 两道身影斜插着冲了过来。 牟招妹和牟盼妹各自抱着亲大哥的一条腿鬼哭狼嚎的喊:“哥,你别走!....别走啊!!没有你我们怎么办啊!!!” 牟小变一擦眼泪看向叶小玲,半响后也跟着喊了声:“妈!” 没错的,哥永远是哥,既然哥喊了别人妈,那也就是自己妈了! 牟招妹其实也舍不得弟弟们,三兄弟抱头痛哭流涕。 李峰很想告诉兄弟三,不是喊了谁妈就是妈的,那户口都还在胜利农场呢,傻孩子们! 他又去看芽芽,人这会正站在人群里垫起脚尖认真无比的观看。 “我去收拾行李” 牟招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抹着眼泪转身朝院子外走,他那两件衣服,还有弹弓,啪叽片啥的都得带走。 痛哭流涕的三孩子出门后,叶小玲先开的口,“大哥大嫂,我就认招妹做干儿子吧,他想住多久都可以。” 蒋希娣呵呵一笑,“半拉大的小子都能吃穷你家,你图他什么直说吧” 叶小玲有点恼,“你这人说话咋那么冲呢” 一直不发话的牟德英‘霍’的站起来,“对我媳妇甩啥脸子。” 叶小玲有些委屈,这就是欺负她身边没个帮腔的呗。 围观的社员有人忍不住说句公道话插话,他们可以作证牟德英不是看人下菜碟,而是平等且无脑的维护他媳妇而已。 农场里的人真是讨厌死他这一点了! 牟招妹用衣服兜着些零散的东西回来了,想了想还是朝亲爸妈各自鞠了一躬。 “哥,你明天回来吗?”芽芽仰头问。 牟招妹:“不回” “那后天呢” 牟招妹:“不回” “那后天的后天呢” 牟招妹:“我永远不回来” 芽芽就扭头问大人,“永远是多久” 农场里的人欠,就爱吓唬小孩,有个年轻人道: “你哥不要你咯,以后你就少了一个哥哥咯” 芽芽怔了一会似是有点回过神来了,眼睛里慢慢的包了一泡泪水。 牟德英眼明手快的把人抱住。 已经跟着叶小玲走出院子的牟招妹听见妹妹的哭嚎声,回头看着芽芽手脚并用的想从亲爸的怀里挣脱开来,鼻涕都吃进嘴里了。 他心微微一动,迟疑了下还是迈开了步伐。 这会也到上工时间,牟德英搂着哭唧唧的闺女也心疼得快要哭了。 可是集体任务任务不能耽误,公家利益高于一切,也只好哭丧着脸把闺女递给儿子,说:“下午都别去忙活了,看顾好你们妹妹” 午饭也吃不上了,蒋希娣柜子里拿了点奶糕。 这玩意就是米粉加糖再加一点点牛奶。 城里人有代乳粉票,家里有小孩有孕妇的可以拿单位证明去买牛奶。 乡下地方没有奶票,会买点奶糕备着。 16、妈,你啥时候结婚 老牟家的奶糕平日都只给芽芽加餐吃,蒋希娣虽然不待见赔钱货们,但也不至于少人一口饭吃,所以这回煮的三人份的奶糕。 时间紧任务重,蒋希娣唤二儿子过来,叮嘱先用冷水搅合开再拿来煮,吩咐牟小变带好芽芽,这才黑着脸走出家门。 老牟家夫院子外一个小媳妇踌躇许久了。 家里弟弟一年前相亲成功,天天往老丈人家跑,总算是等到了婚期,家里今儿从供销社买了一包糖,这不一家家分着呢,老牟家这情况咋整? 谁家都分了,不好漏了一家,否则往后有心人要找茬没处说去。 小媳妇抓了一小把糖塞牟小变手里,又从中拿了一颗小淘气糖剥开塞芽芽嘴里,“吃糖吧,你们忠明哥哥要结婚了,别哭了。” 芽芽含着糖控诉,“没哭,是眼睛流口水了!” 小媳妇瞧见江河也来了,也抓了几颗塞他手里,这才走出了院子。 牟盼妹喊弟弟妹妹来吃饭。 他没吃过奶糕更没有煮过,糊了。 怕妹妹回头跟亲妈说,牟盼妹小心翼翼问:“怎么样?” 芽芽挥舞着小铁勺子,“香” 牟盼妹放心了,压低声音让弟弟妹妹们别难过,刚才陪着去拿行李时亲哥说了在红星农场有枇杷树的院子里,“明天我们就去!” 明儿去找大哥,芽芽吃饭都香了,且记起了糖果的事。 牟小变把糖果抖出来,有小淘气,丁丁糖,辣椒糖,猪油糖,酸三色,话梅糖等等,几乎就是一种一两个。 三个人分出四堆来,每个人其实就分到了两块。 芽芽不等吃饭米糕就下了桌跑去灶房,看到平时放牙膏皮和破解放鞋的地儿空空如也就心累的叹了口气。 都没有可就没法换麦芽糖或者丁丁糖了。 芽芽瞬间对手里的两颗糖万分珍惜起来,坐院子高高的门槛边上认认真真的吃。 牟盼妹悄咪瞧过几次,妹妹都乖乖的没挪窝,这才继续奋力的拿丝瓜囊努力的刷糊了的锅。 江河拽着糖看着□□芽芽的方向移动。 才不是他要和好呢,是亲妈让来安慰一下哭鼻子的某个人! 江河有三块糖果,此时他纠结的下不定决心,究竟是送辣椒糖出去和好呢,还是送猪油糖呢。 芽芽扭头看到江河,甜甜的笑了。 她哭了一场忘记两人正在吵架,特意挪了位置让人来坐。 江河有点不好意思,伸手亮出糖,“喏,你可以选一块。” 芽芽压根不知道害羞是啥,她就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最后选了个三色糖。 三色糖江河也好爱的!忽然又反悔决定不送了,霍的起身说:“你等一下,我去问我妈什么时候结婚,然后再给你糖” 芽芽怔了一下,小脑瓜子转得很快。 谁还没个亲妈了,她可以吃自家妈妈的糖! 人忙站起来提了下裤子就喊自己小哥。 牟小变蹲坑呢,在旱厕里喊着‘来了来了’急急忙忙拿小树枝刮一下就起身奔出来。 蒋希娣上午在食堂,下午在地里跟社员一块干活,瞧见闺女跟无头苍蝇似的找她,忙喊:“这呢!”芽芽示意哥哥放下自己,很大声的问:“妈,你什么时候结婚!我要吃糖!” 蒋希娣:“....” 牟德英;“....” 其他人:“.....” 从其他好事的大人嘴里听说亲妈已经结过婚了,芽芽万分震惊。 妈结婚不喊她的么?! 蒋希娣:“....” 牟德英:“.....” 老牟家连三个赔钱货儿子都不咋打,更比说打芽芽了。 不过这孩子今儿也略微欠打了一些,让人听去了以为她浪呢。 下午收工了以后蒋希娣回到家坐下来就喊,“芽芽,过来” 芽芽觉得气氛不对想跑没跑成,被撂倒在亲妈膝盖上,屁股挨了揍,每得来一句:“谁教你的坏话,下次还乱不乱说了” 羽毛一样的力道一点都无耽误芽芽哭,还偷偷睁开眼睛往上瞧,发现亲妈也低头看自己就继续哭。 母女两听见刘梅那屋,江河也在嗷嗷叫。 刘梅也听见了芽芽的声音,打开门双方对视的那一刹那,两位当妈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蒋希娣先开口;”打孩子呢?” 刘梅笑着道是啊,打着玩呢,又问一句:“也忙着呢” 蒋希娣讪讪道:“是啊,是啊,要忙完了” 芽芽再往上瞅,发现亲妈眼神已经飘别处了,立马自己哄起了自己,拍拍心窝说:“不哭了,芽芽不要哭了” 两孩子隔得远远的对望,傻傻的朝对方笑。 这是彻底和好的标志,江河笑得连鼻涕泡泡都出来了。 刘梅以为这孩子不服气呢,关窗又把人打了一顿! 这才刚安定下来,小屁孩就问她啥时候结婚。 本来流刘梅还不生气,说了一句‘得问你爸’ 这倒霉孩子来了一句问题不大,说要给孩子爸一个惊喜。 喜不喜她不知道,惊倒是一定惊的! 好些个特意从老牟家路过的社员暗戳戳的寻思,这都开始拿小孩子出气了,这家晚上不知道得闹成啥样呢。 做给外人看的是一个样,搁家里说不定又是另外一个情况。 牟德英要是个男人,今晚就该支棱起来,以后给他摔瓦的儿子可真走了一个了,这都没脾气,泥巴捏的也不过如此吧。 然直到每家洗脚躺炕上等着入睡,除了二赖子妈四处找不见儿子另外一套衣服,后知后觉的二赖子爸赶紧去扒拉,结果连带着私房钱一起扒出来,夫妻两打窜巴的声音外,今夜的胜利农场依旧很安静! 隔天一早,兄弟姐妹三个一见面眼神就乱飞。 蒋希娣本来想带闺女上工,今儿在食堂活轻点。 芽芽贴着牟小变,义正言辞的摇摇头。 今天的牟盼妹和牟小变也异常坚定的出声,“妈,我们带妹妹!” 蒋希娣也没说啥,吩咐二儿子烧开水,三儿子去搂柴火,自己则打开米缸勺了一勺子包谷粉,想了想又倒进米缸一些。 拿粮食的空隙还不忘提了个小板凳贴墙放着,让窜来窜去的闺女坐着等开饭。 听见二儿子已经把铁锅搁在灶膛上就喊人去摸酸菜。 17、出门前准备物资 牟盼妹应了声,之前开春农忙早饭吃的都是吃玉米面蒸饭,也就是包谷饭,那是干的。 今早又开始吃起酸菜包谷面稀饭,一看就知道得开始喝稀的了。 牟盼妹摸酸菜的时候余光瞅着亲妈麻溜的走到烧开的水边,左手将瓢中包谷粉慢慢撒入锅中,还不耽误右手使筷子沿着锅搅拌。 确定人注意力不在这边后,牟盼妹才悄声叮嘱妹妹,“还记得咱说好的,你让妈给做点吃的。” 十来公里路呢,到时候饿得走不回来咋办! 确定妹妹没忘,牟盼妹才搂着酸菜进了灶房。 人前脚刚进,芽芽后脚气呼呼的进来告状了。 “妈,爸欺负人!” 牟德英小媳妇似的跟闺女点头哈腰的进来,无奈道:“我只是路过而已...” 芽芽小嘴巴拉巴拉,“我的屁被爸爸闻走了,我是留给你闻的” 母女两那是双向奔赴,芽芽有啥,也甭管是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亲妈! 说到有点委屈了,芽芽一直用力试图再挤出一个屁来,一边挤一边气呼呼的看着亲爸,非要给亲妈闻一个炸裂的屁! 毋庸置疑,蒋希娣让宝贝闺女浓郁的偏爱给弄得五迷三道的,在芽芽提出要吃的时候满口应下,都不多问一句为啥要吃的。 于蒋希娣来说,只要家里有的,只要闺女想吃的,那都不是问题,于是使唤丈夫去把柜子里的蕨根粉拿来。 蕨根粉都是自家自己做的。 三四十斤的蕨根背回家捣烂,清洗出蕨根粉过滤出浆粉,来回倒腾好几次,三四十斤的蕨根顶多就弄两斤多的蕨根粉。 去年年末还剩最后一点白面,蒋希娣跟着蕨根粉一起和匀了。 上次炼猪油是三个月前,半斤不到的猪油现在就剩一个底,蒋希娣把猪油倒锅铲上泼向锅里划个十字,又把锅底的猪油重新在倒回油罐子里,这才开始摊饼子。 牟盼妹食指和这拇指一撮,示意妹妹再要点盐巴,等会沾着饼子吃。 芽芽:“妈,还要钱” 默默观看的兄弟两倒吸了口冷气。 牟德英却心花怒放,不亏是她闺女啊,小小年纪就知道摸钱,长大还得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毛钱塞闺女手里。 然而出了钱的牟德英甚至都没有亲香闺女一口的机会,芽芽已经扭着身哒哒哒的跑了,围着灶台稀罕的瞅着亲妈摊饼子。 蒋希娣摊了一块饼子就停了手,芽芽直喊:‘不够’一根一根手指的数出三根,“三” 蒋希娣看了眼巴巴的两赔钱货,还是不大乐意。 能正经吃一顿就该阿弥陀佛了,多少人家三餐不继呢。 她试图说服闺女,“芽啊,你是女孩子胃口小不经饿,男孩子壮实,多一口少一口没差,就不吃了。” 听在芽芽耳朵里,就是巴拉巴拉巴拉,不给,巴拉巴拉巴拉,不做,当即满地打滚,涕泪横飞。 蒋希娣忙重新挥舞起锅铲又倒了些面糊糊。 牟小变一看有希望了鼓起勇气道,“妈,撒点盐” 不撒盐口味太干巴啦! 蒋希娣:“滚滚滚,去把衣服给洗了” 不加盐也没事,好歹还挣了一块饼呢,牟小变听话的往外走。 为了能等会顺利去找大哥,牟小变收衣服的时候老快了,心里琢磨着跑着来回可以节省好些时间。 搂着衣服的牟小变临出门时想到件大事,急吼吼的找到牟盼妹,“哥,你没裤子啊!” 牟小变穿的是大哥二哥的衣裤,还算够用,但牟招妹和牟盼妹兄弟两却只有一条能穿出门见人的裤子。 牟招妹走时把唯一一条能穿着见人的裤子带走了,现在牟盼妹穿的都是打着补丁,干活可以,出门见人埋汰的破裤子。 牟盼妹想了想让弟弟先去洗衣服,他趁着去喂鸡喂猪的时候跟其他小伙伴借条裤子。 老牟家兄弟姐妹三为了出远门默默做足了功课。 早饭就蒋希娣和牟德英还有芽芽三人先吃,兄弟两一个得洗完衣服,一个得喂鸡喂猪,忙完后才能上桌吃早饭。 芽芽守护着那三块饼子。 外头钟声响了第二回,夫妻两抹抹嘴准备出发上工,蒋希娣温柔的看着挥舞小勺子吧唧吧唧还在吃饭的闺女,柔声让人吃完了把碗搁着就行,等哥哥们回来洗,这才出了门。 隔壁屋,刘梅也吃好了,江河捧着铝饭盒走出来,把小凳子挪到水缸边,爬上去勺水。 坐堂屋的芽芽捧着自己的塑料碗也出去了,兴致勃勃的也要勺水洗碗。 两个半拉大的孩子勺一瓢水就得往外泼一半。 这年头吃的东西没什么油星子,水冲两下就能干净。 系统愉快的给了宿主干家务活的积分。 虽说是洗碗还不如说是玩水,但他提交给分申请时好歹没有被驳回,说明平台充分考虑了宿主的年纪,给分比较宽泛。 芽芽振奋的又哒哒哒回堂屋,垫着脚尖爬上板凳,又揣起一个碗屁颠颠的去洗,坐等积分响。 系统立马戳破了宿主的小心思。 给分是按照次数来算,早上的碗哪怕中午洗一个,晚上洗一个,也只能按照一次积分给分的! 老爱走捷径的宿主让系统很心累! 喂好猪的牟盼妹一进门就瞧见妹妹撅腚玩水,但周围已经垒起了三个碗。 一般来说,妹妹的饭永远很满当,干饭一碗压实,倒扣出来还能立起来的那种,稀饭也是浓稠得类似干饭,而家里兄弟几个都是一碗铲得松松的几口就能吃完。 如果芽芽吃不完,兄弟三就能吃妹妹剩下的饭。 三兄弟观察过,妹妹大部分时候都得剩饭,今儿刚刚好,应该不是妹妹忽然胃口大爆发,而是亲妈把三块饼子也给算了进去,给的饭自然就少了。 牟盼妹摸了一把妹妹湿漉漉的裤脚,赶紧抱起来去换衣服,看见江河时顿了顿。 之前江河打妹妹的事儿他还记得呢,想了想还是说:“以后别欺负我妹,她是女孩子,我妈说女孩力气小,干啥都得让着点。” 18、收养牟招妹的真相 牟盼妹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哥哥以前老说要是没有妹妹的话更好。 他觉得也不全对。 妹妹今早还让亲妈给摊饼子呢了,而且还洗了碗。 没有妹妹,亲爸妈不见得对他们就能好到哪里去。 牟盼妹边给芽芽换衣服,边吃饭还不耽误胡思乱想。 牟小变搂着洗干净的衣服也急匆匆的奔回来。 换弟弟去吃饭,牟盼妹把衣服快速晒上,把饼子装进网兜里,又把家里秋冬拿来熬西红柿酱的输液玻璃瓶找出来灌满水,往网兜里塞了一条擦汗的毛巾。 芽芽递过一毛钱,“哥拿” 牟盼妹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巨款揣贴身的衣兜里。 两手空空觉得万分轻松的芽芽振奋道:“冲冲冲!” 一直观望老牟家的江河有点蠢蠢欲动。 刘梅道:“不许出去外头瞎跑,这不是咱厂子大院,跑丢了没处跑去。” 还是很想出去玩的江河猛然闪过刚才蒋阿姨喊牟小变滚出去的画面,诚恳道:“妈,要不你叫我滚出去吧” 他也会立马转身就走的! 刘梅:“...” 外头三兄妹已经踏出院子了。 江河一脸惋惜的目送着。 其实饶是刘梅答应,牟家兄弟也不能松口。 十来公里的路不能指望芽芽一路走下来,兄弟两肯定得轮流背着。 这还是能喘口气的,但再来一个小豆丁可就不行了。 芽芽也能走,除了一路上拈花惹草,捅蚂蚁窝外还算听话。 但到后半段路,牟盼妹宁愿累点也不放妹妹下来了。 减少抓漫山遍野乱跑妹妹的时间,还能早点到目的地。 且牟盼妹还发现弟弟一旦背着妹妹,就能很正经的赶路,否则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跟着芽芽跑来跑去,抓都抓不住。 这会所有人都在上工,所以兄弟姐妹三一路摸进村里也没人察觉。 三个人大汗淋漓的找到了有枇杷树的院子,齐声喊‘哥!’ 门开了,牟招妹一脸震惊的看着弟弟妹妹们,顿了顿以后还是没让他们进门,问:“怎么来了?” 牟盼妹和牟招妹已经扑了上去,鬼哭狼嚎的喊着‘哥,我们来看你。’ 牟招妹迈不动步伐,低头一看芽芽抱他腿呢。 好不容易让弟弟妹妹们冷静一点,牟招妹看了眼网兜,“我给你们装点水,回去路上喝。” “当这家儿子挺好的”牟招妹为了证明自己过得好,还打开糖罐子捻了点糖精放瓶子里,“家里的东西我想咋用就咋用。” 她摇匀了瓶子递给弟弟,不由分说的把弟弟妹妹带出门。 等下他也要去找生产队队长,要求干满工分的活。 这个妈收留了他,自己也不能白吃饭,一定要干活回报这个家。 要干的事情多着呢,牟招妹步伐下意识加快,想尽快把弟弟妹妹送走。 “以后别来了”牟招妹把弟弟妹妹送到村门口,“赶紧回去” 芽芽仰头喊哥,让人伸出手来,把两颗糖放他手里,“哥两个” 牟盼妹道“忠明哥娶媳妇给发的喜糖,咱们兄弟姐妹一人两个” 牟小变重新背起芽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哥,那我们走了” 牟招妹盯着掌心里的糖,猛地缩紧了拳头追上弟弟妹妹,“再陪你们走一段路。” 他多送了二里路,瞧不见弟弟妹妹了才折返,匆匆去自荐申请做满工分的活。 他这年纪想做满工分,人家也得考核,看看能不能使出劳动力。 牟招妹干了一天的重活,到了晚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叶小玲正盛包谷饭呢,见着了他忙招呼人坐下吃饭。 牟招妹捧着冒着尖尖头的干饭幸福死了,又环顾道:“赵叔...爸不吃?” “你喊我们叔叔阿姨也行”叶小玲神色有些惊惶,却是勉强挂着笑容说,“他累了先睡一觉,你吃。” 牟招妹稀里哗啦的干了一整碗饭,打了个饱嗝回的屋。 他住的屋是原本是这家闺女的。 新的妈可说了放心住,以后这屋就是他的,牟招妹躺床上满意的翘起腿,从兜里摸出拿两块糖来。 旁边的屋忽然传来一声咆哮声,紧接着是叶小玲的惊呼和求饶声。 牟招妹吓了一跳忙跳起来跑出去,冲进隔壁屋里,看到被揪着头发的叶小玲忙喊,“赵叔,你干啥,赶紧把人放开!” 他毕竟有几分力气在,成功救出了了叶小玲。 叶小玲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牟招妹听见落锁声赶紧回头,脑门就挨了一拳头。 外头的叶小玲也听见了惨叫声,捂着耳朵赶紧跑开。 她知道丈夫发病最多半个小时,再回来时赶紧开门,把满脸血肿的牟招妹扶了出来。 送人回屋后又是打水又是伺候人躺下。 “招妹啊,怎么打你了,我没听见啊” “我不敢进去,怕把你赵爸惹得更生气了,到时候你更受罪是不是” “你赵爸人挺好的,就是偶尔脾气大了点控制不住自己” 叶小玲也害怕得很。 丈夫平时瞧着是个正常人,但隔三差五就要发癫,打起人来下手没个轻重。 不打人就要砸东西,家里都被霍霍光了,她也实在被打得受不了了。 她好不容易把闺女送了出去躲了灾难,就想着招个人进来替一替也好,不然总有一天她要被打死了。 看到牟招妹眼睛肿得连缝都没有了,叶小玲害怕,忙出门喊了两个平时往来密切的老婶子帮着擦药啥的。 牟招妹耳朵嗡嗡的,眼前一点白光也瞧不见,就这么躺着听叶小玲跟那两老婶子哭诉。 “天杀的老赵家,要是我知道人这么疯,怎么可能嫁进来受罪。” “他疯起来的时候连亲爸妈都打,丧良心的玩意儿。” 牟招妹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直到清晨浑身疼痛的醒来。 发了一会呆以后,牟招妹慢慢爬起来下了床。 饭已经做好了,叶小玲忙喊:“招妹,给你弄了糖水蛋,两个呢” 赵叔更是像没事人一样,跟叶小玲展示昨晚踢打牟招妹时踢肿了的脚指头,让人等会拿药来抹一抹,不然疼得没法下地干活。 夫妻两吃了饭逃也似的出了门,牟招妹扒拉着糖水蛋连头都没回。 19、招妹回家路 晌午夫妻两下工回来,牟招妹已经煮好了饭。 是干饭,完全不掺杂任何粗粮的纯纯干饭。 因为没有油水,牟招妹半拉大的年纪都能吃两斤。 而他晌午直接煮了四斤,很平静的告诉夫妻两是怕不够吃。 叶小玲夫妻两老心疼粮食,但看牟招妹没跑就寻思人是接受了这个家。 至于被打成那样,看来也是全盘毫无怨言了。 叶小玲甚至还帮牟招妹说了两句好话,真心实意的怕冤大头跑了! 晚上牟招妹要吃鸡蛋,一个还不够,他得吃两个。 还是怕人跑了的心理,外加忌惮牟招妹的伤,叶小玲也还是忍痛给放了两个鸡蛋。 知青来买鸡蛋的时候都没得卖。 一个鸡蛋五分钱呢,她的心好痛! 牟招妹就白米饭,鸡蛋,面条,换着来过了一个星期。 吃得好外加年轻,牟招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周日附近有流动电影放。 这可是大事,好些人吃了晚饭赶紧拎着板凳风风火火的出门。 赶得早可以找个好位置,去晚了连荧幕背面,想看倒过来的电影那都排不上号! 牟招妹不去。 叶小玲也不太敢招惹他,笑着说;“那你看家,点着灯也没事。” 夫妻两走了,牟招妹听了一会动静后开始收拾包袱,往外看了一眼后搂了一件衣服到院子里,光脚爬上枇杷乱摘一通。 好的差不多都摘没了,人才顺着树干爬下来,打包好后又走进灶房,挖了一勺白糖嚼着吃了,这才大摇大摆的出了院子。 晚上不好赶路,十来公里的路程花费的时间比白日要长。 等牟招妹赶回胜利农场,走到自己家门口时,家家户户就没有亮灯的,只有养狗户的院子里传来激烈的狗吠声。 有人骂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好一会才消停。 牟招妹推了下门,果然没锁,乡下家家户户就没有锁门的习惯。 他却也没进去,就坐家门口的门槛边上打盹,凑合过了一晚。 隔天早上第一声钟声响的时候,牟招妹就知道家里人要起来了。 不过他没想到第一个探出头的是妹妹。 “哥?”芽芽没咋睡醒,揉着眼睛拉住牟招妹的手往里拉,说:“接哥回家” 正捡榨子好放灶膛引火的牟德英,做饭的蒋希娣,准备去喂猪喂鸡的牟盼妹以及准备洗衣服的牟小变齐刷刷的停下了手里的活。 牟招妹走到牟德英面前,艰难的润了润嗓子,“爸,我来吧” 家里这些榨子还是冬闲以及开春农耕前他带着弟弟一块去捡的呢。 那会不乐意干活,挑的都是些豆茬和谷子茬,因为根系都比较浅,等着大人们用老牛拉着犁杖将田地挑开后直接捡就行。 比较好用的引火柴其实是玉米茬或者高粱茬,但很难挖,得拿几斤重的刨锹一下一下的挖,一镐刨下一个茬子那都算是快的。 他们还得拿二齿镐把刨出来的茬子上头的泥巴剁掉,不然进来灶膛烧不起来,总之麻烦事多。 这会牟德英挑了半天都挑不出个好的就知道家里三个小子偷懒了,看了大儿子一眼起身说,“我去生产大队公房里拿农具” 社员们的农具都由着队里供给,去得早抢得快,农具就趁手点。 芽芽跟在亲爸屁股后头溜达,站院子门槛边上说:“送爸出门” “爸”牟招妹也发话了,“我等下也去上工” 牟德英幽幽看了儿子一眼没搭话,亲香了闺女一下出了门。 蒋希娣也没说啥,既没有问儿子回来干啥,也没有奚落人,煮好早饭就坐下好闺女来吃饭。 牟招妹没敢动弹,牟盼妹和牟小变也没敢顶着亲妈压力帮衬着说话。 芽芽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哒哒哒跑出去,蹲咸菜缸前掏木姜子泡小蒜。 捞多了总感觉要倒,忙喊哥。 牟招妹赶紧接了,顺势硬着头皮走进屋里。 蒋希娣只说了三个字,“先吃饭” 牟德英回来后,一家一个不落的安静往嘴巴里扒饭。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牟德英起身一边拿出路上捡的极其趁手,笔直笔直的一根棍子一边问大儿子吃饱了没有。 牟招妹还是挨了一顿打,夫妻两上工之前让人今天搁家里,这死样子出去埋汰。 家里只要有人,那么芽芽就不必要跟着跑。 今天牟盼妹和牟小变要去割猪草,附近猪草都给霍霍光了,可能要走得很远。 牟盼妹压低声音说:“我往代销社那边割猪草,咱买糖吃怎么样?” 没错儿,那一毛钱还没找到机会花呢。 芽芽吸溜着口水郑重其事的点头。 牟小变从猪圈看了大哥回来。 兄弟两还是有点担心挨揍了的大哥,只好齐刷刷的看向了小豆丁一样的妹妹。 虽然也不能期待人真的能理解,但牟盼妹还是道:“芽芽,你看着点大哥” 芽芽拍了拍胸膛,一副听懂了的样子,目送哥哥们远去以后哒哒哒的出了门。 从家到猪圈的地儿芽芽很熟。 这会牟招妹正枕着手臂闭着眼睛出神。 说实话,亲爸这一顿打跟赵叔比起来,就跟没吃饭似的。 竟还能从挨打中比较出不同来,他苦笑了下。 芽芽来时他也知道,以为人会进来,结果小屁孩先去看的家里的花猪。 人终于甩着鞋子喊着‘哥哥哥哥哥’跑进来,瞧见亲哥闭着眼睛就赶紧扒拉开,喊:“哥,你没事吧。” 牟招妹只好睁开眼睛,“我没事”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芽芽就搁旁边不断开喊‘哥,你没事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半个小时以后,牟招妹生无可恋的睁大眼睛看着猪圈顶,只想着随便来个人把芽芽带走吧,求求了。 人还真来了,江河站在猪圈外眺望,道:“招妹哥,我妈需要水,想请你帮帮忙” 牟招妹起身,背着妹妹回了家帮刘梅烧水。 他起个火后,教江河怎么填火。 乡下孩子四岁帮忙烧火,五岁开始做饭的多了去了,除了他妹妹。 瞧见芽芽也听得一脸认真,牟招妹无言道:“你不用学....” 后头咋咋呼呼的有人喊:“希娣...德英...在不在家啊.....” 听声兄妹两就知道,那是亲妈大姐蒋欠男。 20、河边半日游 依旧是除去在文工团的蒋家老四,其他两个全来了。 蒋希娣赶回家时,芽芽正在轮番喂两个姨炒黄豆,喂完还要扒姨的嘴看看。 芽芽的二姨蒋结妹稀罕的瞅着芽芽,说:“特意从城里给你买的,我们不吃” 上回碰头还是给芽芽取名的时候。 没法子,谁都忙,嫁的又不是一处的地儿。 牟招妹离家出走的事儿也传到蒋家大姐二姐那了,人特意赶来骂妹妹。 蒋希娣奋起争辩,问两个姐姐,“那你们还能一碗水端平啊?” 还真不能,手指都有长有端呢,饶两个姐姐生的都是儿子,但也有稍微偏爱的一个。 蒋欠男语重心长道,“你喜欢芽芽也没错,但也要对三兄弟好一些”人看到门口没人,招呼外甥女出去玩,压低声音说:“对他们好也不耽误以后把家产给芽芽嘛,有句话咋说的,把爱留给儿子,把钱留给闺女。” 蒋希娣摆摆手,“我不乐意来那些虚的...他们三就一个妹妹,该怎么办自己看着办。” “咋的”蒋欠男问;“你闺女是凤女啊,全世界有妹妹的就你们一家啊” 眼看要吵起来了,蒋结妹忙把两人分开,然后看了眼外头提着裤子螃蟹样走路的外甥女。 芽芽想拉粑粑。 家里的旱厕其实就是挖了一个坑然后放了一个缸,定期清理拿去得工分。 牟德英怕宝贝闺女掉粪坑里,一直拿小桶放屋里让人方便。 夫妻两觉得很有必要,谁家谁家孩子掉粪坑里没命了,又是谁家孩子掉粪坑里,捞起来的时候变傻了,那都是有根有据的。 全农场的小孩几乎都因为掉过粪坑,由着父母上门来讨百家米回去煮着吃,唯独芽芽没有。 芽芽捂着鼻子进去,被那味熏得捂着鼻子又出来了,小表情满是坚定:她要等亲爸回来提小桶子! 人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没憋住,就在奔向屋里头找亲妈求助的路上拉了。 虽然芽芽还小,但已经知道害羞了,提起裤子哒哒哒的跑了一圈,然后溜达回来假装路过案发现场,指着粑粑装作惊疑道:“咦!谁拉的粑粑!” 又眨巴着真诚的双眼把锅甩给刚进门的牟招妹,“哥,是你吗?” 饶是都把芽芽当眼珠子疼的蒋希娣都知道这不能是大儿子干的啊! 其实牟招妹正在院后枣树上呢,大姨二姨和亲妈的谈话都听得见。 比起叶小玲一家的阴险虚伪,亲妈明晃晃的坏让他竟觉得还不赖。 他是听到亲妈叨叨妹妹顶多在家里呆二十来年,黑心肝的玩意这都还容不下的时候有所触动,决定带妹妹去玩的。 刚好被妹妹甩锅了呢。 他把隔壁老黄家的大黄喊过来加餐,耐心的等亲妈给妹妹擦了屁屁,勾勾手带人出去玩。 兄妹两一出门就碰见兴匆匆往回跑,背着满满猪草的牟盼妹和牟小变。 牟盼妹甩下背篓,把最上头的猪草掀开,露出里头十颗双喜水果糖喜滋滋说:“芽芽,你的一毛钱买了这么多!” 牟小变小心翼翼的问妹妹,“会分给我们吗?” 芽芽重重的点头,“芽有哥有” 牟盼妹和牟小变脸上闪现梦幻的笑容:有妹妹真好。 牟招妹微微一笑,知道里头的谈话没那么快结束,挥挥手说:“走,带你们去河边玩去” 老牟家兄弟姐妹四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现在本地三线厂遍地开花,这时候能在河道边的年轻人,不是知青就是附近三线厂的厂工。 牟招妹其实会游泳,那会是因为忽然落水又呛着了,心里慌乱才差点淹死。 人朝弟弟妹妹招手,“哥教你们游泳” 等弟弟妹妹们排排站以后,牟招妹先把二弟踹下去,再把三弟踹下去,看着水里扑腾呛水的弟弟们满意的点点头。 当年亲爸也是这么教会他游泳的。 对上妹妹一脸期待起飞的表情,牟招妹顿了顿,下水以后拍了拍肩膀,“上来” 当哥的在下面游,芽芽在上面像王八似的踢腿,一边踢一边催促下面的游快点,‘冲冲冲’喊个没完。 游了一会又换了个队列。 牟招妹拖着自家妹妹的背部,让人仰面躺着浮在水面上。 芽芽闭着眼睛享受,让荡漾的水波洗涤心灵,当哥的像头敬业的老黄牛哼哧哼哧的待命,妹妹指哪就把人往哪里带。 下水游泳之前,大家的衣裳全在石头上。 游了一会儿,牟小变上岸把大家的衣服搂河岸边洗了,摊开曝晒在石头上。 平时家里衣服都是他来洗,人插着腰满意的看着日头。 今天太阳又大,等游了泳正好能穿上半干的衣服。 有个三线厂的年轻人跟他们搭话,“这河塘里那么多鱼,平时咋没人捞鱼啊。” “来钓鱼的全是你们城里人”牟招妹往下游方向指,老成道:“来钓鱼的全是,我们靠天吃饭,一年到头就靠两双手辛苦劳作,就是农闲的时候都得晒粮食,要积肥,得整理牛棚猪圈,还要收拾柴火,公家号召人去挖防空洞挖水库挖塘泥也不能缺席,没有时间捞鱼。” 不是不喜欢,是没条件喜欢。 生产队每家每户,只要能拿十公分的,一整天时间都在劳动,哪有什么精力和时间去摸鱼摸虾。 队上的年轻人要敢大白天去河里摸鱼,那都是不务正业! 还有,鱼也不是死的,捉鱼总得有个工具吧,徒手抓鱼讲究的是运气。 生产队谁家手头都不富裕,不拉生产队的饥荒就不错了,能省的钱绝对不会去花,买渔网的工具还不如去买盐巴,买灯油。 再者,就算抓到了鱼总得做吧。 城里人吃商品粮还有个味精,生产队里的社员日常做饭就用个盐巴。 奢侈点的用一块猪油炝下锅,简单点的用蓖麻也能出点油腥,再往简单了做直接做各种糊糊,那都不用油。 白水煮鱼煮虾味道真不咋的。 也没时间做。 有时候家里小孩摸鱼回来不挨揍就不错了,当妈的脾气好点用盐巴腌上挂房梁上风干,回头吃咸鱼,更多的时候是放到第二天发臭。 “可以买调料”芽芽意识里的系统说。 其实每一个安装上素质教育系统的孩子最开始的基础分就是自身长相挣的。 挣多挣少得看爸妈的基因。 宿主的原始积分相当不错,按照花国人三庭五眼比例,额头颧骨,面部饱满程度来看,挣这个分不亏心。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努力捯饬自己,吃得白白胖胖长势喜人,也能拿皮相分的。 调料不贵,系统啪啪选了几种投放到平台上,播报出声:“可选的调料有椒盐,孜然,辣椒粉,五香粉,十三香” 芽芽不懂字,但看图片看得津津有味。 系统道:“根据数据分析,面前这条河水源等级优质,鱼虾含量丰富,宿主动手抓到鱼的概率是33.3,宿主哥哥抓到鱼的概率是80%” 芽芽立马吸溜着口水拉牟招妹,“哥,吃鱼” 牟招妹没说谎,农场里的人大部分都不爱吃鱼,每年也就是清理池塘的时候各家各户分了鱼,回家清水煮吧煮吧,或者风干对付着吃就行了。 迎着妹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牟招妹绕着河道走了一圈。 他们在上游,倒是没找到捞鱼的好地儿,不然随便搬块石头把出水口堵好,想要抓什么鱼轻轻松松。 牟招妹找了根趁手的木棍,一闷棍砸死两条鱼。 牟盼妹速度极快的下水捞鱼还是没赶上,只抱住了一只,另外一只顺着水流而下,抓住无望。 抓着的那一条送芽芽怀里来。 鱼很大!至少八斤!鱼尾都能往芽芽脸蛋上拍。 21、死鱼正口 没捞着的死鱼顺着河流直下。 下游有不少厂工正在钓鱼,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把那条死鱼给吊了起来。 提起一看就觉得慌,直喊‘死鱼正口’ 旁边其他几个男同志听见立马收杆就走。 死鱼正口就是钓上来的是死鱼,但是鱼钩又能勾住鱼嘴。 只要有点经验的都信这样钓起来的鱼都是水底下的水猴子在作怪,就是要找替身。 “我之前跟一大爷一起夜钓,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总感觉周围有东西,后来还真冲上来一条死鱼。 那会我就感觉周围有东西,空气都嗖嗖嗖的发凉,我让大爷跟我一起走,他不愿意,说还要再钓一会” “那天我收杆走了,明明也没吹受凉,可到家病了两天,下回再去那钓鱼才知道那天那大爷落水死了。” 又有人叨叨: “那玩意就是趁着你精神不好的时候偷袭,真的玄乎” “我以前有一回钓鱼,水面挺平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条鱼就在岸边搁浅...怎么着都有八九斤重。” “我才一弯腰,它自己又跳进水里头去了,然后翻着肚皮半天不动” “我本来想去捞,每一回都是快得手的时候它就往水深处蹦跶” “后来我觉得那鱼就是想把我往深水里引,心里头没底就走了。” 几个人这么一说,剩下拿簸箕捞鱼的也纷纷作罢。 等兄妹几个走到下游的时候,来时挺热闹的地儿走得干净。 大家本来没报太大的希望,一路溜达到下游,打死的那条鱼直挺挺的搁浅在岸边。 拿回家多半是要挨骂的。 牟招妹主动拎着鱼到河边清洗,直接从嘴巴和腮盖那掏鱼内脏,这样完全不需要破肚子。 牟盼妹一溜烟跑回家拿火。 负责看护芽芽的牟小变因为搭灶台烤鱼一时没把人看住,这会人已经跑十几步开外了。 芽芽站一棵野生花椒树下仰头看。 系统建议人可以薅一把花椒,这样就可以省下买一份调料的钱。 还有几步开外有两片瓦,大数据检索弹出来的内容显示,可以把鱼夹在瓦片里烤,烤焦的概率会减少10%左右。 等某小变开始找妹妹,一回头就瞧见芽芽搂着一堆垃圾回来了。 牟盼妹由远及近的跑过来,到了以后先丢下几个用来引火的玉米芯棒子,又甩下沿路捡来的柴火,表情是高兴的,语气是遗憾的,两手一摊,“没拿到火刀” 乡下人谁家都不可能买火柴来点火,都是用火绳子,要么就是火刀和火石。 火刀是个铁制的玩意,配了个火石,会敲的人第一下就能敲出火星子来。 芽芽动手翻二哥的衣服兜。 因为跟着火刀还有火石配套的还要一种火纸,一沾到火星就能点着火。 烧过的火纸边缘叫火眉子,边缘焦黑的一圈最容易点着,各家都会注意保存好留着下回再点。 牟盼妹摊开双手让妹妹翻,瞧见人翻了个底朝天失望收手后才喜滋滋的拿出一小节棉花来,道:“从我棉衣里头揪的”,又从兜里撵出一指头不到的洗衣粉,“还跟刘阿姨借了点洗衣粉。” 人把洗衣粉塞棉花里,丢地上拿脚丫子搓来搓去,等感觉鞋底热乎了就赶紧把冒烟的棉花丢进玉米芯棒子里头捂好。 三兄弟趴地疯狂吹气引火。 旁边的芽芽正把花椒一颗颗的往鱼嘴巴里填,拿瓦片盖住,颠颠的跑去找哥哥。 兄弟三也无所谓,反正就是图过个嘴瘾罢了,他们对烤鱼没什么期待。 鱼香味越发浓郁的时候,兄弟三就不这么想了。 牟招妹挑开瓦片时发现鱼确实没焦,香得不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芽芽小手忽然一挥,一把东西就撒到了鱼身上。 三兄弟还以为是土呢,定眼一看不是。 牟招妹捻了妹妹手指上沾到的一点调料一抿,咸的。 芽芽:“是鸡然啦~~” 系统:“孜然...” 根据大数据显示,目前还没有推广普通话的推普员出现,普通话不标准是拿不到素质教育系统高分的!宿主! 宿主毕竟还小,上学后会好的,系统安慰着自己。 兄弟三寻思着应该是小姨们给的,主要是今天的鱼香得不得了,他们的脑子已经无法思思考了。 牟招妹捻了一块鱼皮给了妹妹。 芽芽吃得眯起了眼睛一脸幸福。 她还是很爱爸妈的,这会都没昏头,雄赳赳的给鱼分成了六段,喜滋滋指着起其中两段,“妈的,爸的” 三兄弟静默了下,最后是牟招妹发了话,“走吧,回家喊爸妈一块吃” 兄弟姐妹四个风风火火的往家跑时,芽芽还是被扣分 芽芽听着系统关于扣分的解释说明才知道,原来放火烧山,牢底要坐穿。 在野外起火得把火苗彻底灭了才行。 她哭丧着脸带着哥哥们又奔回去,捡了点滴水观音的大叶子往灰烬上倒了才完事。 然而,扣的积分当然也是不会返还的。 兄妹四人到家时正好碰上蒋希娣送走两个姐姐,这会正把大姐带来的红糖,二姐带来的鸡蛋塞柜子里放好。 听见闺女声了就招呼人进灶房来,拿手指抹了点红糖搁人嘴皮子上那么一抹。 她也闻见香味了,瞅着今天的鱼确实不同。 这会也差不多到饭点了,要么就浓而且糨的玉米糁子粥搭鱼吃吧。 蒋希娣麻溜的派活。 大儿子去做饭,二儿子去把米缸里的粮食倒出来抓米虫,记得别让阳光晒到米,一暴晒米粒就会散,到时候吃起来渣渣沙沙的,那就白糟蹋好东西。 小儿子也别闲着,还有一会功夫才能吃上饭,上外头挖蚯蚓去。 家里的老母鸡最近抱窝。 每抱窝一次就一个来月不下鸡蛋。 一窝鸡蛋也就二十来个,三四十天才能得一窝鸡蛋。 那可是给她闺女补充营养的,别到时候伤了产量。 三兄弟齐刷刷的应了一声。 村子里有老婶子路过,瞧见蒋希娣带着儿子们干活,闺女在玩,走过了都要倒退着回来嘴一句,“忙着呢。” 又道:“男孩子要多玩,不然以后太老实容易被欺负,女娃儿就不要天天往外跑了,长大了心收不住,男娃儿往外跑没关系,有分寸。” 蒋希娣都走进灶房里了特意追出来骂,“你男人和儿子就该多玩,该吃吃该喝喝,该玩就玩,别等老了屁都夹不住的时候,那还玩个球。 我闺女就是有享福的命,不像你闺女嫁了给人当牛做马,只有伺候人的份子” 看到三个儿子支棱着不动,蒋希娣继续爆发,“还吃不吃,不吃就别吃了,我活该伺候你们三是吧。” 三兄弟赶紧各自散开。 刚才亲妈的心情明明还很好。 忽然间,牟招妹顿悟了! 亲妈有错吗?应该是没错的,是个人就会有喜好,像他就更爱吃地瓜而不是萝卜。 妈爱妹妹,是妈的自由! 那妹妹就更没有错了,人家才三岁呢。 他也没错的,也是受害者,再说谁能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啊。 错的是那些老是招惹亲妈,让亲妈心情不好,间接影响兄弟三生活质量的碎嘴子们! 牟招妹冲出门去对着那老婶子喊,“我家的事不要你管!” 蒋希娣脸色果然就好看得多。 重新明确三观方向的牟招妹终于如重视负,摸了摸芽芽的头进灶房做饭。 鱼虾在这年头确实不算什么美味玩意,蒋希娣按照多劳多得,唯闺女例外的原则分好了玉米糁子粥后就坐了下来,鱼就敞开着随便大家吃。 芽芽一直在脑海里听系统拉吧拉吧。 “鱼身上最精华的部分在于两腮帮的一小块肉” 还是因为宿主小,系统很自在的还给讲了一个故事,叨叨以前的山大王抢过路人,专门抢小孩。 抢来的小孩就放一条鱼在跟头,如果小孩只吃腮帮子的肉就证明家里富裕,回头就会狠要一把赎金。 22、积分,好多的积分 要是小孩只吃鱼肚子上的肉,那就放了,抓着也没用。 芽芽吸溜着口试挥舞着小铁勺去挖烤鱼腮帮子的肉。 蒋希娣心疼坏了,把闺女挖鱼的手往鱼肚子上挪,“别心疼你哥哥们,你还小呢,是他们该让着你。” 确实第一筷全朝鱼肚子上使的兄弟三一旦接受了亲妈的设定,顿时羞愧了。 特别是重塑三观后的牟招妹把一块没有刺的鱼肉夹给芽芽了以后,以前全靠着亲大哥孜孜不倦洗脑的牟招妹和牟盼妹,更是义无反顾的一边倒。 亏心啊,幺妹心疼他们,他们只顾着自己大吃大喝。 儿子终于有点哥哥样了,牟德英发话说:“念着你妹妹的好就行,都吃吧。” 加了调味料的烤鱼还真真是不一样了,虽然有些凉了,但咸香可口,鱼肚子里的花椒味正好掩盖了土腥味。 一家子吃得幸福不已,最后鱼刺都让牟小变嗦味了。 儿子吧唧嘴的声音太烦人了,牟德英一巴掌过去让人消停点。 牟小变捂着嘴说:“爸,你把我嘴打歪了” 芽芽爬下凳子,从下往上半蹲着瞅小哥,很是担心。 牟德英寻思不能够吧,他也没下大力气啊,示意闺女让开,扒拉儿子手说:“上卫生所去。” 牟小变放下嘴哈哈两声,“我吓唬你的。” 只怪今儿家里的气氛太好,牟小变皮了,也浪了,所以又挨了一顿打。 芽芽哒哒哒的跑去拖着根柴火棍送去给亲爸,又哒哒哒的赶紧跑开远离战火。 身为大哥二哥的牟招妹和牟盼妹反而笑了。 芽芽脑海里忽然响起了积分到账的声音,这会哗啦啦,哗啦啦的响了一分多钟。 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积分的芽芽很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系统列出给分规则,大体是宿主在此次牟招妹的出走以及回归之中所起到的作用,促进家庭和谐的个人魅力中的种种得分点。 原生家庭对宿主的德智体美劳是否能完善发展占有相当大的影响! 而经过平台大数据分析,牟招妹此次回归对未来宿主生活在一个和谐有爱,幸福美满的家庭很是重要。 意识到宿主压根就没有在听,本来还用官方用语的系统后半段悄咪的用上了大白话,匆匆宣读完毕。 这是宿主头一回挣到了如此高的积分,系统主动翻阅了下商城,找出几个能兑换,且宿主用得上的奖励。 以生存是第一要义来找,这一通符合条件的全是吃的。 发现宿主一家恩格尔系数好高的系统默默的把奖励打在了公屏上。 几乎一年就吃一次肉肉的芽芽对着图片吸溜口水。 十之内的数她认识呢,明显画着肉肉,还有三的那个更划算吧! 系统把芽芽心仪的板油和猪肉拿出来,“宿主可以花一个积分获取两种奖励的解说,方便做出更好的选择。” 宿主那‘说句话你居然还跟我收钱’的眼神太过于炙热,系统忍不住额外解释,“以前短的还行,长的解说还是得付费的。” 孩子小还是比较天真好说服,芽芽肉痛的点点头。 收了积分的系统平平仄仄的念起大数据收集来的内容。 “按照宿主当地猪肉价格水平,提供的是七毛钱一斤的一等肉。” “一等肉三分瘦七分肥肉,品质上佳。” “按照宿主的几分,可兑换三斤一等肉。” 芽芽立马抓住了问题的核心,“还有二等?” 那也是有的,而且还有三等肉呢,系统继续道: “二等肉是六毛二” “三等肉是五毛五” “一等肉,二等肉和三等肉的区别在于肥膘多少” 因为和宿主共情,知道芽芽在想什么的系统忍不住又多嘴好心了一把,“并不会因为你选了二等肉就能多得肉的,一等二等三等全划在肉的大品类里。” 然而平台并不会标注出来,好些个以为要五毛五的三等肉就能够多换肉的宿主,最后都会被坑。 系统又开始解释起另一个选择。 “奖励还可兑换两斤的土猪猪板油” “每头标准重量的土猪只有十来斤猪板油能炼制出上等的猪油。” “按照通用数据,五斤猪油大致能吃半年,丰俭由人” “以上就是对三斤猪肉以及两斤猪板油的解说,谢谢惠顾” 解说完毕,系统就不再说话。 这会从门外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芽芽看到江河,暂时把奖励抛到了脑后。 而老牟家其他人盯的却是跟着江河进来的,那天在食堂瞧见的男同志...肩膀上的半袋米。 “大姐,粮食送来了,你点点”胜利光学厂来的人笑呵呵的说。 蒋希娣一边说点啥啊,那还能不相信咋的,一边快速的瞥了一眼袋子。 开玩笑,正经农民一眼就能瞧出数量对不对,都不用点。 虽然刚吃完饭,但蒋希娣还是疯狂留饭。 人家也疯狂推脱,叨叨还有事,今天就是代表厂子来看看母子两顺便送粮食。 江何手上有吃的,有玩的,还有喝的,满满当当的搂一怀抱。 听到人说这么多才一毛钱,牟盼妹震惊了。 江河数着怀里的东西。 三分钱一根的,白糖味的冰棒。 一分钱一个的糖果买三个 剩下的就买啪叽片。 这会蒋希娣回来了,吩咐三个儿子把光学厂拿来的粮食一并铺开看看有没有米虫。 新米是不可能的。 城里人吃的商品粮都是陈米,以前还有想改善伙食的城里人周日骑着自行车到村里去悄咪问有没有新米的。 农民虽然没有粮票,但除去队里的储备粮食,每年收成之后还是能吃到新米滴,分量多不多那另算。 蒋希娣还吩咐记得铺粮食的时候记得放一双筷子。 米有阴阳,筷子也有阴阳,用筷子的阴阳盖住米的阴阳,陈米就能好吃点。 这会破除迷信呢,谁家都默默照着这个理,不过没人敢说。 芽芽撒腿就往灶房跑,这活她能干! 牟盼妹瞧着拿筷子的妹妹万分的愧疚。 瞧瞧人家一毛钱规划得那么好,妹妹这一毛钱让自己霍霍得不像样。 23、宿主请注意扣分点 兄妹两的眼神确实是对上了,然而芽芽此时此刻脑海里想的却只有两字:分糖 日头这会晒着呢,农场每家每户就跟吃了耗子药似的,屋檐下躺一个,屋里头瘫一个,堂屋里撅一个,外头冷清得很。 牟家兄弟姐妹四个在猪圈里盘腿坐着分糖分枇杷。 外头有人顶着烈日走来,瞧见了芽芽很是高兴。 人本来就是往老牟家去的,这下可巧。 兄弟姐妹四个朝着来人喊了句‘德忠哥’ 叫德忠的小伙子近期要结婚,一个星期前还挨家挨户的发过糖,这会来老牟家是想喊芽芽还有江河做滚床童子。 德忠家的也说了,农场里少有女孩能比芽芽机灵可爱的,虽然也成天跑,但那小脸就跟面粉似的白。 “农场人谁都知道你们家最疼闺女,女方那头知道了肯定也高兴” 至于江河长得也讨喜,而且人家是城里人,虽然现在也在山旮沓的三线厂里,但还是城里人,请做滚床童子比较有牌面。 那天发糖的时候人家就有这想法。 只不过当时牟招妹的事正当头,德忠家没好意思提。 夸到位了,一切都好说,蒋希娣就细细的结婚当天的可都有章程了吧,这时候结婚新娘家没说啥吧。 接下来就是双抢,新媳妇过门就得立刻忙活,讲究人家一般会避过农忙的时候,也算是不跟女方家抢劳动力。 而且谁家结婚都图个热闹,也就只有冬闲的时候亲戚朋友才能凑一堆。 钱的事也是事,年末结算工分才有分红呢。 叫德忠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老人家最近都撮空理线了,还老说烧心要吃冰棍” 蒋希娣跟牟德英就齐齐的叹了口气,那还真是到了要走的节奏了。 蒋希娣问:“肉够吧?” 德忠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叨叨去年特意养了两头猪,其中一头是任务猪,另一头就是用来结婚的时候用。 全家人一年多节衣缩食,睡觉都想着找猪食喂猪,总算是等到这时候了。 人掰扯着算给夫妻两听。 每桌八个人,一桌需要一斤左右的猪肉。 鸡鸭鱼那是奢望。 这一斤的猪肉先扣出一部分做一碗扣肉。 肉的数量都得划分好,一般就是十六片,八个人刚刚好每个人两小片。 还得切下一块瘦肉来。 瘦肉能炒两个菜。 一斤肉不就能做出三个肉菜了么。 还没完,这一斤肉还要切点边角肥肉熬汤。 骨头也能整菜,到时候骨头和大米,玉米面蒸一碗,叫玉米面蒸龙骨。 之后就是豆腐等等素菜。 大人们在上头说话,芽芽仰头都仰累了,于是乎跑进屋里找江河。 被选做滚床童子是好事,所以等蒋希娣进屋来询问时刘梅一口答应,还客气了几句,道:“我们家孩子也是头一回,事儿能顺利就好。” 在一旁排排坐的两个当事人这会还没有意识到话里的严重性,晚饭以后手拉手去了德忠家。 那家老人就把两孩子招到身边来,哄着他们背吉祥话。 一旁的小媳妇,老婶子们还一直说词儿不多不多,小孩子脑瓜子好记得牢。 这家老太太说:“你们两进屋了以后,就说新人托我来滚床,滚床滚床,龙凤呈祥,这张床买得好,夫妻恩爱过到老.....这张床买得宽,堆满金山堆银山...” 两孩子听老太太巴拉巴拉说了一分多钟。 两孩子泪奔了。 敢情大人答应得快快乐乐的,苦难都是他们受的,呜呜呜。 最先崩溃的还不是一句一句跟着背的芽芽还有江河,是屋里头那个要当婆婆的。 当婆婆的那天也得说吉祥话,给新人铺床,这会也正背词呢。 前一句‘进得门来喜洋洋’记得可牢固,下一句卡壳了。 屋里头沉默了好一会,直到有人提醒,“我给新人来铺床” 准婆婆,“我来给新人铺床” 人家就叨叨词不对了,窜位置了 准婆婆估摸着紧张,直喊着办扫盲班的时候她都不乐意去呢,自己名字都写不好,让背词是要她老命啊。 人嘟哝嘟哝出声,“新人来给我铺床..” 直到牟招妹来接两人回家,那准婆婆还在揪头发记两句话,脸上的褶子愁得都能夹死蚊子。 蒋希娣要强,且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人特意点了蜡烛让孩子们挑灯夜读。 自家弄的简易灯座,蜡烛放在破得没法修的搪瓷杯里头,既能吊起来也能提着到处走。 刘梅也就把自己那屋简易的煤油灯拿来。 同样也是孩子爸动手做的,就一个用光了的墨水瓶,一块铁片,一根灯芯。 两孩子咿咿呀呀的才开始背,牟德英就心疼闺女遭罪了,埋怨媳妇,“她才多大就背那么多字。” 大晚上的闺女还不得睡觉,蒋希娣也哇哇心疼,懊恼自责,“是妈不好,妈爱面子让你受罪,咱不读了,啊!明儿念得出来就念,念不出来就那样吧!” 系统滴滴警示注意此条价值观。 虽然及时止损有时候也是明智之举,但宿主此时状态显然还能再努力一把。 系统平平仄仄的宣读,“此条价值观容易使宿主半途而废,畏难,不利于培养责任心,不利于培养迎难而上的勇气,请注意扣分点...请注意扣分点。” 扣分那是万万不能的呀! 芽芽坚定不移的摇头,她要背! 这坚定的小眼神都把老牟家镇住了,蒋希娣夫妻来两只能满眼心疼的又去再点了根蜡烛。 一次性点两根蜡烛,搁谁家那可都是败家啊。 两孩子背得艰难,总算是记了一大半,最后还是系统在不违规的情况下出声提醒了宿主几个字。 芽芽头一个顺溜的全背出来了。 刘梅拉着蒋希娣的手很感慨,“江河还比芽芽大一岁呢,背得都没你家孩子快。” 他存的就是想激发儿子竞争欲的心,然江河眨巴眨巴眼很淡然的点了点头。 蒋希娣却真心实意的高兴了。 她闺女,像她,一样要强! 晚上睡觉的时候,蒋希娣都得就着夜色稀罕的瞅着她的宝贝疙瘩,忍不住摸摸人的小脸蛋,情不自禁道:“我闺女真好看” 芽芽睡得迷迷糊糊的,道:“妈也好看” “妈的心肝,没你妈可怎么活啊”蒋希娣心花怒放,低头就准备亲亲。 芽芽滚到一边去,说:“妈,你的爱我领了,我热,别抱我” 蒋希娣:“....” 虽然母慈子孝不过三秒,但蒋希娣连同去检查门窗回来的牟德英还是凑一块不厌其烦的盯着人瞅了十几二十分钟,这才打着哈欠沉沉睡去。 在隔天瞧见刘梅居然翻出来个假领子给江河带上了以后,为了让闺女美美哒的在众人面前亮相,蒋希娣夫妻两坐不住了。 牟德英特意去了一趟城里,找在供销社上班的大姨子看了下县城柜台女同志的假领子款式。 这是泸市先兴起的时髦玩意,一块七左右一条呢。 人回家后按着款式那么一说,再借刘梅那件假领子看一看,蒋希娣心里也就有数了。 她揪着点空闲时间翻箱倒柜找出唯一一条的确良来。 这还是芽芽出生以前,牟德英有一回秋末交任务粮,瞧见粮站的女同志有,又知道不用布票以后天天悄咪上山砍柴,每天趁着天没亮走十几公里到县城自由市场卖柴得的钱买的。 蒋希娣把的确良衬衣改成了假领子,剩下的布料拢做一团收起来,往后缝缝补补啥的那都是用得上的。 德忠家结婚前一天,蒋希娣还特意在院子里晒了半盆子热水,捻了把洗衣粉给闺女洗头。 被牟德英剪坏了的刘海现在长点了,至少不会睡一觉就支棱着朝天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