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直播,千古风流人物陪我上课》 1. 开学前的小伤 九月一号。 晋城八中开学报道的日期。 五六点的天才刚亮,方蜻就醒了。 因为房间外面蛮吵的。 她懒懒地坐在床上,听着外面妈妈高声指使爸爸去做事。 “方呈业,去把畅畅的书包拿下来。” “在拿了在拿了!” “唉!还有那件蓝色的新外套!干了没有啊?” “干了。” “畅畅你今天穿这件衣服,来……” 方蜻听爸妈两人带着夸赞的语气和弟弟说着叮嘱的话,“方盛畅,你现在升六年级了,今年你可得认真给我读书,要不然削你!晓得了没!” 外面说话声调太高,语速太快,吵到方蜻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房间有点闷。 她不太想起床。 门“刷拉”一下被推开,坐在床上的方蜻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叶芳那张圆润的脸和她颇有些柔和的脸色。 “醒了怎么不起来啊?” “我……” 马上就起来了。 方蜻还没来得及应话,就看到妈妈离开的背影,“方蜻你醒了就赶紧起来,桌子上有包子和油条豆浆留给你的,还有,我和你爸要送你弟弟去学校报名,你也那么大了,等下自己去学校报名哈,单子我也帮你放台上……” 对哦。 今天开学,要赶早去报名。 醒的早,就算是方蜻起床的动作慢吞吞的,她拎上书包走出楼道时,离报名截止的时间八点也还有一小时三十六分钟。 昨天下了一场雨。 楼道不远处的垃圾桶一小滩的水迹还没有干,因为边上就是垃圾桶,那水看着很脏。 方蜻提着垃圾袋,想了想,踩着花坛的边缘稳稳地将垃圾丢进桶里…… “啊!” 方蜻运气不怎么好。 她在踩着花坛边缘的瓷板往回走的时候摔了一跤。 衣服脏了。 手也按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擦出了血。 十二岁的她用没沾到地面的干净手背擦掉眼角冒出来的眼泪,抽泣抱怨:“今天什么破日子啊,我也太倒霉了……” 却不知,一颗有着无数切面的“碎石”,在方蜻手掌心皮肤划破时,瞬间进入了她的身体并消失不见。 在她看不见也从不曾知晓的地方,一道看不见的能量以她的身体为点,穿过无限的时间和空间。 在众多平行世界的上空,投出一道天幕。 * 公元前361年。 春秋战国。 秦孝公刚刚即位。 秦国所在之地偏僻,其他诸侯国对秦国欺凌排挤。 登位之后,秦孝公非常想改变秦国局面,求贤若渴,广发求贤令。 年轻的秦孝公在殿内刚刚和一位他国而来的贤才聊完,可结果不尽人意,他闭目沉思,耐心将自己的浮躁压下去。 突然,有数位宫人惊慌失措从殿外开始大喊大叫。 “大王!大王!天上有异、异象发生!大王!” 秦孝公睁开眼,“什么异象叫你们如此仓皇?来人,随孤王去看看!” 招聘贤才失败的秦孝公一肚子火正无处发。 他心想,外头的异象你给孤听着,你最好是个有本事的贤才,不然孤让人埋了你! . 公元前221年。 秦王政,灭六国。 “五百年戎事停止在我的手中,因周天子分封诸侯,霸占一方土地几百年的六国,如今尽数灭亡于我的秦国,我的功绩,难道不能算是德兼三皇,功过五帝?” 咸阳城中,嬴政意气风发面对诸臣子:“从今日起,取三皇之‘皇’五帝之‘帝’,成‘皇帝’的称号,朕,为天下第一位皇帝,往后……” “——快看天!天上那是什么东西!” “来人,护驾!护驾!” 秦始皇:“?” 什么东西这么扫兴,没看见朕给自己整着新称呼么! 一队侍卫快速将始皇帝围住,警惕看向四周。 始皇帝嬴政沉着脸踏出殿门,见天上正中位置,出现一道黑色,从轻到重逐渐显眼,再慢慢散开雾气,显出里面的些许景象来。 “陛下、这、这……” 这是六国能搞出来的? 不像。 嬴政站定,看了会,笃定道:“这是神迹,庆贺朕千秋万代功勋的!” . 有一朝代为宋。 重文轻武。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指啦。 这股好文之风从封建帝国金字塔顶尖的皇帝开始,影响到朝廷对官员的选举任用。 民间百姓们看到了这条康庄大道,但凡是家里能让孩子读得起书的,铆足了劲把未来的希望往这条赛道里送。 但,“孩子”不包括女孩。 这条康庄大道上,也从来不曾有女人的容身之所和前途。 十四岁的宋女吴志端打扫宅院,从房间清理出来当初童子试暴露女儿身后由官吏送的东西。 吴志端伸手去触碰那笼箱,一时之间,情难自抑。 不知不觉中,她竟是泪流满面:“怎么能不伤心呢,我还是孩童时就能通过朝廷设立的童子试,比其他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可是那些官员却说我学之无用……” 她在家中放声大哭,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周围竟有了第二道低低地、压抑地、委屈的抽泣声。 她望声而去,看到头顶上一方天幕。 天幕已经亮起。 里面有个看起来面容稚气的女孩,正一瘸一拐走近一个有点幽暗的四方门洞。 吴志端心神恍惚:“这……不是……那是什么?” . 汉朝元狩年间。 此间皇帝宝座上,是一位名叫刘彻的青年。 他脾气并不算太好。 他一开始遵循祖制,给匈奴方送女人和钱财,可汉朝这边和亲的几位女子过去了匈奴,匈奴攻打汉朝边境的次数却比和亲次数更多! 这不行! 发现这一对比,刘彻便以一种绝对强硬的姿态面对朝中众臣,破出匈奴压在汉朝开朝皇帝刘邦和吕雉身上的思维惯性,与匈奴开战。 卫青便是刘彻在这段时间内提拔出的军事人才。 茫茫漠北,满天黄沙。 卫青为首,领其他三路军马攻击匈奴。 “杀!往前杀!” “大将军,这群匈奴要逃了!” 大漠是匈奴的主场,纵然是卫青军事天赋再如何好、人手再如何多,于外部环境的熟悉程度,也比不上匈奴单于。 “大将军,底下士兵围不住了,李广呢?他到了没有?” 卫青放眼望去,不见己方人员增多。 他们苦等着最后一路援军,李广,还没来。 卫青等人并不知道李广在茫茫漠北迷路了。 风沙和厮杀之上,悄然出现一道屏幕。 大风大沙遮盖了一部分影像,使其模糊,但迷途的李广将上面的东西看了个清清楚楚,刚从汉朝卫青包围圈逃跑成功的匈奴单于看见天上异象,惊慌失措下惊了马,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天神发怒了吗?!” . 无数平行时空,无数人为异变惊吓。 而方蜻对此浑然不觉。 她只擦干了眼泪,给自己的身上摔跤弄出的小伤涂了下紫药水消毒,背着书包跨着个臭脸去学校报名。 2. 九班同学自我介绍 匈奴单于奔逃中,以为被神明不喜,仓皇悲泣。 战国时期,公元前512年。 孔子四十。 鲁国是鲁昭公在位,而晋国已经灭亡。 孔子带着几十个学生一块复盘晋国是怎么灭亡的,“晋国国君”的失职无能这一答案很快被他们推出。 天很蓝,风很轻,孔子想想自己的年纪,正思考要不要给自己的人生分割阶段,取四十为“不迷惑”。 头顶上哐当一声,闹哄哄人声登场。 孔子和他的学生们往上一看,这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用尽一生也无法解开的迷惑。 周天子的九鼎散落四方。 刘邦挽着裤脚在长亭呼朋伴友,陈阿娇听着金屋藏拍手大笑,阿斗对着相父留下的出师表与蜡烛火一同泪流…… 不停在崛起又不停有灭亡的国朝们,抬头看天。 阴丽华在丈夫登上帝位后看他与郭圣通成夫妻,秦良玉持枪马背杀敌,黄道婆蹲在纺车下拨弄丝线,湖南江永,一老一幼跪在佛前持扇,老女向幼女逐字教女书,书局中有人看再生缘正到皇帝逼丽君入宫尾页…… 无数正在农耕文明的土地上奔波生活着的人。 已成长青壮,或正从女人撕开的阴l道里的出来的人。 入土后只有小小坟包、而坟包会在几十年后还归土地的人。 他们也抬头看天。 秦岭的山脊分开了天的呼气。 黄河的沙水滚走天予人的江愁。 岳飞跪下接催令班师回朝的第十二道金牌,那条漫长的丝绸之路上,无数在历史记录中不记姓名的人走在上面,拉着货物前往下一站。 无论什么古什么今,人类都在经历着同样却又只能自己品尝滋味的喜怒哀愁。 而方蜻这样想着: 一个人去学校报名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方蜻是土生土长的晋城人。 一个城市的公交车路线变动并没有那么大。 因为那条路线以前走过,甚至提前踩点看看都不需要。 进了校门,在人流中挤着去看学校教学楼分布图。 初中部前的空地两边都是班级排名表,方蜻深吸一口气,继续往里挤。 初一一班。 没看见“方蜻”。 秦始皇看着天上那从未见过的高楼、无比整齐的地面、行走其中的人脸上生动的表情和五颜六色的衣服…… 他真的很想接着说: 这是天生神仙居住之境,这是老天爷在庆祝朕一通天下收回九鼎。 但…… 他看见了有当爹妈的拉着小孩子在骂。 被大人拉着的小孩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 还不止一个。 “陛下,这……” “噤声。” “李斯,去唤人书记,再将宫中一些方士带到朕面前来。” 李斯回答道:“陛下,臣已经在记了。” 李斯是一个合格的社畜,也是一位法家理念的人,他不知道上司秦始皇对那些画面是怎么想的,因何出现?有何意欲?利弊与否? 他只知道,他看见那些人乱轰吵闹聚在一处,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习惯性地就想将那些人分拨一下! 一人走一边,别看着这么散乱! 这一点都不法家! 上面那些人规章制度在哪!就没有人管管吗! . 方蜻不知道八中的分班是怎么个规律,但她看了四五个班级,发现大多数人的排名和成绩都是打乱分布的。 这里找名字的人可就多了。 方蜻垫着脚尖看来看去,一个个班级看过去,时不时就会被周围的家长们挤到。 一个男生也在找自己的名字,看见方蜻手上涂抹的紫药水,斜着眼睛看她:“啧啧啧,真恶心。” 方蜻抿了抿唇,把手往下放。 她脚步正打算往后移。 却好像……在男生面前的那张白纸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去看看,还是等这个人走了来? 脑海中的念头一起,方蜻整个人站在原地有点僵。 突然,侧边传来一阵冲力,方蜻被迫往前挤了挤。 是周围也扯着脖子在找的一家人。高大的中年男女带着女儿,没注意到方蜻,那个和方蜻身高差不多的女生才撞到了她。 “啊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吧?袁萱你注意着点别踩着别的同学了。” “没事没事。” [方蜻]两个字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 方蜻找到了自己,还看清了后面的学号上,自己是6号! 同时,那个女生也在方蜻周围开心大喊:“爸妈你们不用找了,我在这,看,我在九班……” “唏——”之前斜着眼看方蜻的男生上下扫视了一眼方蜻,阴阳怪气,“我说你长得这么恶心就别搞给男生投怀送抱这一套了吧,你看看你,你丑不拉几的你还往这边凑,你脸皮可真厚啊。” “你!”方蜻恶狠狠瞪他,“你神经病啊!” “看你身上那臭烘烘的药,明显是你有病啊哈哈哈……” 周围的家长和学生们顿时投到了两人身上。 方蜻嘴笨,直面这种痞子男生的恶意,感觉自己手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起来了。 肩膀被人拱了一下。 “喂,你认不认识他啊?” 方蜻当然是赶紧摇头否认啊。 谁知道,她刚摇头,就看见刚刚那个不小心撞自己的女生对着那个男生笑了笑,然后,拎着她明显装满东西灰蓝色双肩包,砸上了他的脑袋。 方蜻头脑一片空白。 那男生嘴巴那么脏,突然被打,立刻就伸手蹬腿,嘴里还叽里呱啦的骂人。 那女生一点也不像方蜻,嘴笨、被咻住。 男生说一句,她就立马跟着一句话骂回去,手上还有个沉甸甸的大包用来打人…… 方蜻看着她气势汹汹站在在家长和学生们退出的小圆圈中,把那个男生打骂得毫无还手之力。 男生的家长来了。 女生的家长也上去拉架了。 两家互不认识的人站在一起互相道个歉再骂骂小孩,就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一样了,放任自家小孩离开。 “泼妇!” 那女生单手提着双肩包往上举了举,走进楼道,对着那男生满是威胁地挑了挑眉。 方蜻和那女生都在爬楼找教室。 “你跟着我干嘛?” “没有啊,我上楼。” “几楼?” “也是九班的。” 初一九班在六楼。 三两句话,两个小女孩之间陌生的隔阂感好像就打消了些。 那女生咧开嘴笑起来,姿态爽朗大方地很:“我叫袁萱,袁隆平的那个袁,萱是草字头的萱,你呢?” “方蜻,方圆的方,蜻蜓的蜻。” “你这名字挺好听的,我以为是那个颜色的青或者三点水的,你学号几啊?我37……” . 天幕出现后播放的短短片段,对生活在宋朝的吴志端来说,威力不亚于平地惊雷。 她早已经停止哭泣。 “娘……娘,我是在做梦吧?” “女儿是第一次做如此离谱的梦,竟然还发觉了自己是梦中人。” 她朝着不远处同样在打扫的母亲走去,却见母亲也是惊讶万分看着顶上的天幕,也是满脸糊涂的看着自己。 怪异感漫上吴志端心头,她却不知如何去表达。 “那天上的到底是哪来的妖魔鬼怪!” “有伤风化!” “不堪入耳!” “那学子骂的对,的的确确是不要脸的女人,小小年纪不自爱,大庭广众下交换闺名已经是十分出格!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脏乱人家,竟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居然还穿着如此衣着!手臂、大腿……” 吴志端陡然一惊,从外头那些议论声中知道这居然不是梦! 外头已经是乱哄哄一片。 有人以为是会害人性命的邪物妖法,躲了起来。 有人见里面都是人,大为惊奇,或因为天幕远在天边大肆点评,发表己见。 宋志端的母亲也回神了。 她脸一虎,劲直拿着扫帚出门去骂路人,好教他们这又要看人手臂看人大腿又要批判的狂浪之徒离自家大门远点。 赶完人回来后,她对着树根“呸”一口,纳闷极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 方蜻和袁萱说说笑笑爬到了六楼。 新时代小姑娘身体棒棒的,一口气到六楼气都没喘! ……大气不喘的是袁萱。 方蜻扶着墙,气喘吁吁。 袁萱叉着腰笑她:“六楼诶,以后上上下下爬一年呢,你身体有点拉啊以后上课不得累死。” . “看样子,那位叫方蜻的小姑娘身体是有点虚啊。” 秦良玉接过身边亲兵递过来水,喝了几口解渴,感叹一句,然后,长舒一口气,开始清点队伍情况。 前些时候,金兵包围了沈阳。 秦良玉的兄长秦邦屏在浑河一役战死,弟弟秦民屏幸运逃生,却也有伤在身。 至亲丧身之痛她甚至没有时间悲伤落泪,因为还要保护乡族家国的其他百姓。 山海关中,秦良玉翻身上马,想着现在也没有找出尸骨带回家的哥哥,冷静说了句“走吧”。 天上人经天上事。 地上人忙地下生。 何必多抬头? “哥哥,你若有再天之灵,就看着我,看着我秦良玉剿灭金贼!为你报仇!” . 门口的那位中年秃头男老师登记了两个女学生的名字。 发现她们身后没有家长,问了几句,表面没说什么。 一转头,九班的中年秃头班主任就抱着保温杯在教室办公室和同事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越来越独立了啊,腾腾腾地就自己来报名了,好些个比他们高一个头的男生还几个个家长围着转,啧,还不如人家女娃娃胆子大。” 上课铃响了,办公室里的老师一个个都进入教室。 老师先自我介绍,再挨个点名。 黑板上写着中年秃头班主任的名字:冯、左、景。 方蜻念了两遍,觉得这个名字和班主任的外形真的很不搭。 到同学们自我介绍的环节了。 一个矮小的男生站起来:“我叫高义,高大威猛的高,义气的义!” “李飞捷,性别男,我喜欢爬山和唱歌,你们放心,和我爬山我不会在山顶推人的……” “唐天逸,唐宋元明清的唐,不许给我取外号糖葫芦……” 李世民把“唐宋元明清”念了几遍,有种不好的预感。 巧了! 他所在的国家,国号就是“唐”! 此时刚下朝会,不远处李建成和李元吉并行而走。 这两个人虽然是他的兄弟,却并不能用亲近信任来形容关系。 若有机会,李世民相信他们有很大可能会把自己给杀了。 当然…… 他也很大可能会这样。 仅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不愧是真真正正的亲兄弟。 他一边慢慢走,一边听那天幕上的声音,把这迷惑带到了隋右骁卫将军长孙晟家门前。 恰巧见长孙无忌站门前望天:“辅机你也在看?我正有一事不太确定……” “商向山,商鞅的商,没有爱好,人生最大梦想是睡到自然醒!” 商鞅愣住。 他一炷香之前才获得封地,封地在商,按道理来说往后别人可以叫他商鞅了。 然一炷香后就从上面那东西里听到了自己的新名字?! 这很离谱好不好! “呃,那个,我叫嬴长星,嬴政的赢,长短的长,星星的星,我人生最大的梦想是、是、是……” 方蜻听那个男生是了半天,感觉他大概是一紧张结巴翻了,就听到他大吼一声,“我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去西安秦始皇陵里装兵马俑吓人!” 整个班的人都被这个搞笑的梦想逗笑了,包括方蜻。 嬴政没笑。 嬴政身边所有人都没有笑。 “嬴政,秦始皇陵,爱卿,你说这天底下,会有除了此地之外的第二个秦始皇嬴政?” 李斯记载的刻刀划到了自己的手。 “臣,不敢答。” 嬴政看了眼李斯手下沾上血迹的竹简,没有怪罪于他。 班主任冯左景在讲台上笑,先鼓励了一下嬴长星同学的梦想,然后一挥手给了个主意,让后面的同学介绍自己的时候给自己的介绍和历史扯上点关系。 方蜻头皮一紧:“??!” 我好端端坐着,怎么就被你们这群往历史方向跑的人带累了! “不会再有第二个被称作秦始皇的嬴政。” “但此地之外,此时之后,会有一个死亡的帝王嬴政。” 秦始皇自言自语着。 他慢条斯理地保持着从容,就地盘腿而坐,“有生当有死,朕是人,不是神仙,会死是自然规律。可那些人嬉笑朕的皇陵,轻慢朕的安息之地,看来朕的秦国并没有如朕所想,千秋万代,世世相传。” 不是没有失望。 但语气冷淡、理智、多是帝王灵慧智略。 轮到袁萱了。 她挑着方蜻当同桌,就在方蜻前一个介绍。 她站起来,文静地介绍自己:“我叫袁萱,清代诗人袁枚的袁,萱是萱草花的萱,但你们可不要真的把我当草去吃,因为我今天才发现我骂人贼拉厉害!” 方蜻也拿古代诗人凑数:“方蜻,是宋杨万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赵瑜……” “豆彩……” “于小芫……” “许念双……” 一个萝卜站起来,坐下去,换另一个萝卜站起来,再坐下去,往复循环,直到全班人认齐了声,班主任点了几个人去扛书发书,又定好班长,让小劳力班长负责给班上所有人发一发迷彩服。 方蜻所在的九班,气氛还不错,一半人开始聊天,认识新同学新朋友,另一半人是班主任眼中的乖伢子,安静坐在桌子上等发书发衣服。 有一群真正被班主任冯左景牵连的人。 他们不仅笑不太出来,还很尴尬。 唐宋元明清的帝王对着天幕上提到的自己所知的作古人物一笑而过,对自己所不知道的往后世事挠心挠肺。 这一刻,世上好多叫做袁枚的人…… 于睡梦中被人摇醒! 而因为有一句具体的诗,杨万里被友人们精准定位。 天幕来处不可知。 但随着时间推进,影像播放,许许多多的聪明人已经从只言片语的信息中推断出来一个信息:影像中那些人是后人。 3. 好多人 九月的阳光不算太烈了。 天气正好。 天幕之中原本是呈现初一九班的教室内环境,突然慢慢拉远。 六楼的走廊出现在无数人眼中,九班里面所有学生还端端正正着坐着,一横排过去,却有两个班级不停有学生往楼下涌。 带人观看的视角似乎在飞远,所呈现的场面越来越大。 方蜻他们班的人也出来了。 六楼走廊的画面切换为晋城八中初中部一整栋楼。 学生们像倾巢出动的蚂蚁,齐聚在空地上,一个个小方块之外游走或看顾着情况的老师,则是真正指挥的首脑。 “他们这是要去哪?” 太平公主坐在船头问宫女。 她一开始还蛮有兴致点一下人头,后面人太多,就懒得去数了。 宫女哪里知道? 她就只能闷闷摇头。 而太平公主现在看天幕,是从天上往下看,她年纪小,眼睛尖,看见除去地面排队的初一,初中部那两栋楼里,其他楼层的大房间居然都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学校、老师、校长、同学这些词汇,太平公主还是无缝理解的。 但是…… “你们刚刚听见了没有,他们管那大房间叫教室……” “听见了。” “我们都听见了。” “那栋楼看着模样特别奇怪,可那窗户却像是、像是琉璃。” “不是像,应该就是。” 太平公主往宫女身上泼水,边玩边感慨:“那个地方的学校蛮威风的啊,能聚齐那么多学子,我看那栋楼里的人已经数不清了,更不要说边上还有几栋看不清做什么用的楼,也是人来人往的。” 太平公主为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的所生,自幼受宠。 “太平”是她八岁出家的道号。 虽然出家了,她却是一直在宫里和父母一起住,这时,她看见天幕上那些人被老师带着往“操场”去了,喊来宫女将船往岸上划。 “我贵为公主,寝殿的窗户都不是这种一整块的无色琉璃呢,我要去让母后把我的寝殿修一修,也要这样式的。” 秦良玉还在路上奔驰。 她看清了那些人整齐的排列。 看学生们听话的跟着领头的老师和同学往某个方向走,她不得不改变之前不关注天幕的主意。 “一柱香时间内几百人排列整齐,规规矩矩听人讲话……” 这哪里是学生与老师! “这分明就是在练兵!” 秦朝。 蒙恬蒙毅两兄弟聚在一处,看着那天幕上学生们的一番动作,两位领兵打过仗的将军如此判断。 无数于兵事人心敏锐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个事实,李世民在此时对着长孙无忌发出来同样的感慨。 方蜻站在排队的人群中,跟着前面走起,觉得肚子饿,揉揉肚子,一心等着放学。 上午报名,认认老师和同学的脸,先在学校和班级附近熟悉一下场地。真正的军训要下午才开始的。 没多久,方蜻和袁萱挥手告别,将新书塞进书桌,背上书包,兜上家门钥匙回家了。 4. 坐车回家吃饭 方蜻家在晋城一个老小区内。 和学校的距离不算远也不会太近。 在学校和家这段路程上,单程需要四十分钟左右,往返靠11路车大概连吃饭都赶不上。 幸好是有公交车。 幸好小区门口就有个公交车站点。 换成乘坐交通工具的话,一下子把时间缩短许多,走路一个半钟刚刚看见家门,坐公交车一个来回三四十分钟。 能赶上吃饭。 吃的快还可以短短地躺床上眯一眼。 太困的话,车上的时间也可以用来休息……方蜻坐着一个靠窗的位置,看见了小区的单元门出现。 “叮咚咚——” 公交车到站了。 “桦烟花园北门到了,下车请往后走。” “桦烟花园北门到了,下车请往后走。” 提示声响了两遍,许多坐着的人起身。 方蜻等着前面的乘客下车。 桦烟花园是住宅区,在这个站点下车的人平时可能少些,但今天是学校报名的日子。 同小区在上学的人跨年龄段蛮大,方蜻就和好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人混了个脸熟……不过这辆车上暂时没看见比较熟悉的那几个。 等待的这一小会,方蜻看见司机乘机拿起方向盘边上放着的茶杯喝水,褐色的茶叶打着旋,展出几多句话的模样来,贴附在保温杯的内壁上。 东汉末年。建安。 今天是个热辣的晴天。 张仲景带着药童,将房间中病人的医案拿出来晒晒,免得记录着病人病情的竹简和书页潮湿发霉或被虫子吃了去。 太阳在天上。 天幕居其下。 里里外外的忙活,难免会说些什么来打散体力劳累的苦,几个药童就凑在一起说起话来。 “真的没办法去想那天上住的人过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日子,他们的房子看着和我们平常看见的不一样,又高又亮,四四方方,而且连木头都看不见,都是一片片的粉刷过的,那得多有钱啊。” “可是看那路上的树啊花啊什么的,看着也和我们地面上的差别不大啊?”这药童摇摇头,“有一些树看那树杠子还蛮细的。” 晒竹简和书页的百米外,直直立着一棵需要三个药童合抱才能围住的老树。 “可能……可能神仙都不需这些花花草草,不是说花草树木上了百年通人性,上了几百年就修成人形了吗?” “我怎么没听过?” “话本里就这么写的!” “你想想,要不是话本,哪里有这样像大铁牛一样的车子,开车的车夫,哦,他们管车夫叫司机,司机是个女人,坐车的很多女人,她们甚至……“ 药童年纪太小了。 他不曾见过太多世事。 他无法用言语形容人在封建乱世的面貌和人在平和现代长出来的面貌和气质的差别。 “哦?什么话本啊?” 药童犟嘴到一半卡住词,听到反问刚想接着话题往后聊,看见老师张仲景站在自己边上顿时头皮一炸。 张仲景没多苛责,只叮嘱着:“闲聊玩乐是一回事,言语谨慎些,要牢记敬鬼神而远之。” 几个药童应声:“是。” 张仲景检查病案,脑中想着那司机所喝的茶水中舒展开的菊花,喊来一个童子,也来尝试制成茶。 “车起步,刚上车的乘客请坐稳扶好。” “前方到站,麒麟新村。” “为构建和谐车厢氛围,乘车时请您讲究文明礼貌,尊老爱幼,从每一个做起……” 桦烟花园三单元202是方蜻家。 一个上午过去,单元楼边上的垃圾桶有环卫阿姨清理,垃圾桶空了……嗯,地面的积水还是很脏的样子。 方蜻瘪了下嘴。 很明显,环卫阿姨很尽责,太阳却是个懒货。 它没将地面的积水晒干净! 还没推开家门,方蜻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进屋就是餐桌,桌上满当当摆满了菜。 方蜻的妈妈叶芳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大瓶的椰汁:“方蜻把门关上,吃饭吃饭!” 大明皇宫。 一处少有宫人关注的宫殿。 朱见深抬着头,看着天幕上那一桌的鱼、肉、虾、鸡、饮料…… 他说不出来那些菜叫什么名字。 他不知道那奶白色的液体是什么。 他只知道方蜻一家四口在一个饭桌上吃午饭,有说有笑。 “咕噜、咕噜、咕噜。” 他……很饿。 比身体更饿的是对父母的渴求。 他母亲离得远,如今父亲亲征被俘,怕是也回不来了。 万贞儿沉默的将朱见深抱住,和他一起看天。 朱见深贪恋地看着上方那一家四口吃饭的模样,仿佛这样就能让口舌品尝到一样的美味,就能让打雷的五脏庙充盈发撑,就能让孤独和不安消散。 5. 不想受罪 天下还是朱家的天下,皇帝还是朱家的男人。 朱见深不再是皇帝长子。 却在皇位从亲父身上“代“到之时,成为了这个皇朝的皇太子。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一样。 天幕上方蜻一家人已经吃完了饭。 方爸方妈坐在沙发上边打盹边聊天,方盛畅进了房间睡觉。 方蜻手受伤了,端碗和用筷子夹菜都会扯到,生出点点痛感,是最慢吃完的一个。 方蜻家里,从方蜻大了之后都是由妈妈叶芳和方蜻收拾碗筷的,手不想沾水,她将碗筷扫到洗碗池里,也睡觉去了。 这时的朱见深才刚刚吃饭。 万贞儿端来饭菜,朱见深左看右看,都不及那天幕上一家人吃的那般好吃,见万贞儿眼中挂着担忧,他在她将饭菜递到嘴边时张口吞咽。 “殿下不再闷着气亏待自己就好,饿了总是不吃饭,你还是小孩子,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身体会坏掉的……” 万贞儿哄朱见深吃饭,又劝着让朱见深多多见见宫中的太后,毕竟太后和新皇之间隔了一层吗,他才是亲孙子。 万贞儿民间出身,年幼入宫,以宫女身份在太后娘娘孙氏身边陪伴侍奉许久。 孙氏是朱见深的奶奶,是被俘虏的朱祁镇的生母。 她不像朱见深一样是个受诸多太傅大臣教导的皇子,却也不似他年幼。 活的年头比别人长的乌龟都能成神兽呢,何况如何是太后的孙氏。 有哪位帝王在坐上皇位之后,容许不是自己血脉的子嗣继位?! 太后没听过这种事情。 朱见深也没有听过这种案例,他只听到太傅们含蓄提点他新皇仁厚,平定局势后安抚人心,让·他不要忧虑过多。 太后相护? 太后只是后宫妃嫔,她不能干前朝政事,她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压制大臣们立她的亲孙子为幼主垂帘听政。 纵然有孝道压着新皇,她未必还能活几年。 朱见深小声道:“多谢贞儿姐姐愿意陪着我。” 万贞儿笑弯眼,收拾起碗筷,“都怪那天幕,好端端地突然出现在天上,惹了殿下伤感,不过下次就不要说这种生疏的话了……” 要是在以前,不管是哪个宫人看见朱见深因为情绪不佳不吃饭,都会耐心又温柔地哄着他吃饭的。 但,今时不同于往日。 朱见深谢万贞儿,是因在奶奶问她要不要继续陪着他她答应下来照顾自己。 在询问别的宫人他们都惊慌拒绝时,她选择了自己。 贞儿姐姐……选了一条可能会死的路。 饥饿的人脾气总是要差些。 朱见深填饱了肚子,又有万贞儿陪着,低落的情绪暂时缓解,开始思考往后自己该如何在宫中行事。 这时,有一个小太监到了朱见深和万贞儿的面前。 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和一份圣旨。 还有一群侍卫。 朱见深两岁时,生父朱祁镇被俘虏,叔叔郕王监国、登位。 三年时间,朱见深的处境越发不好,朱祁钰的帝王越来越巩固。 朱见深沉默地抓住身旁的万贞儿,听完了废太子的诏书。 前一刻的年幼皇太子,下一刻,被主人赶出紫禁城。 方蜻轻轻关上家门,打着哈欠往学校去。 “啊啊啊!下午就军训了,能不能不要军训啊!” 军训 晋城八中是一家有种上百年历史的公立学校。 花草树木蛮多,很多树比学校的年纪都更大。 其中,以桂花树和香樟树最为常见…… 这也是前面教官在介绍自己时方蜻没有认真听的根本原因。 香樟树高大好长,一年四季都青青葱葱的,特别有生机,还自带香味。 可它有一点不好,它太大!太青!太招小虫子了! 方蜻刚刚往操场时有个小果子掉到了身上,拍开的时候看见了里面的小虫子…… 她在底下小幅度伸着手。 悄悄摸摸在自己身上缓慢拍来拍去,把有可能从树冠上掉下来的虫子拍走。 “好,现在你们也都认识我了,可以喊我王教官,不要嬉皮笑脸的,我对你们要求是很严格的,要是在我训练过程中继续偷懒耍滑……” “那我就会罚你们跑步。” 刚刚因为虫子开小差了,方蜻没听清王教官的名字,她看着那个身体板正的教官说到这时带点恶劣的笑,“来,现在大家先跑五圈热热身!” 方蜻:“?!!” 大太阳,大操场,方蜻跟着前面的人大步往前跑。 不止是王教官一个人这样干。 剩下的一群教官都是这样让学生“热身”的,三两下,所有的学生就被打包到了操场跑到上。 一群数量多达几千的、身体健康的半大少年,男女都有。 “啊!这算哪门子的热身啊!” “教官,可不可以不跑步啊!” “不可以。” “那可不可以少跑两圈啊?跑三圈也很足够热身了!” 方蜻从那边过,看见那个班的教官轻描淡写一句话,让那个班所有人哀嚎。 她说,“少两圈不行,但是可以多两圈,你们跑个七圈吧。” 他们穿着一致的衣裳,教官一发话,天幕上能清楚地看见他们几乎所有人垮下来的脸,甚至有胆大的挤在人群中讲价、反抗。 但最后,他们依然乖乖地去跑步。 组成了天幕部分人眼中的大场面。 也有部分人对此不怎么瞧得上。 自古战场搏斗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一场大战后,民间十室九空乃是史书常见记载,而能让人听到名字的将帅,一将功成万骨枯,甚至,何止是万骨。 这群“教官”自我介绍说是“当兵的”,可是,一个个看着身上都没肉,这样的兵,上了战场如何抵抗行军途中的饥饿? 肚腹部根本没有任何脂肪堆积,当兵看着挺精神,教人……毫无名将之气! 一些亲身走过战场的兵将开始对着天幕中的军训大大摇头。 “好看的花样子罢了。” “中看不中用。” “跑圈有什么用处?上战场了,让兵逃命更快一点?”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进了屋,谈论道:“先前还觉得令行禁止有点意思,现在看来,这些教官有些纸上谈兵啊,这样练出来的军队士气太虚。” 明明是学校,第一件事却是军训。 学子不先读书,先学服从和怎样当兵?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认为这个天幕中的后世人,所处国朝的局势,应该颇有动荡。周围定然是有强敌虎视眈眈,但此国本身实力不会太差,才能维持住表面的繁华似锦。 稍有不慎,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太平,就尽付东流水。 长孙无忌又笑着和李世民说道:“应当也没那么差,看那些人眼神个个都傻狍子一样,应当都没上过战场,上位者有居安思危的明悟,民众也愿意服从,差不到哪里去,一打眼看去起码比咱们大唐好。” 这倒是。 李世民想起李元吉和李建成,皱着眉头思考什么样的时机合适和兄弟父亲们谈一谈。 此时的他,身体康健,虽然和手足闹了矛盾,还留有对兄弟的感情。 他想得到会李元吉和李建成对他厌恶,却不知这时,已经准备好了数计要他性命,他与朋友谈论天幕中的后世,他的兄弟谈论他的生死。 平阳公主府。 柴绍轻摸胡须,看着天幕里面的练兵兴致极高。 他是靠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名将,天天幕中那等练兵手段对他而言,虽有可取之处,却稚嫩了些,没有血气。 但,他在那看见了过往的回忆。 庭园另一头出现个女子,正是柴绍的妻子,当朝公主平阳。 “夫人你看,这些咋咋呼呼的新兵有趣的很,”柴绍靠近平阳公主,声音明显放柔,“有夫人当年的驰骋沙场的三分飒爽英姿。” 平阳公主和柴绍是少年夫妻,感情不错,听闻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军训里面,少有女子为教习官。 却有大半女子是老师和学生。 平阳自知纵然是娘子军,两边人数对比起来,也只能说是少数女子号令兵卒。 一女为将,如何比得过不论男女,人人皆可为人师?不论男女,人人能战? 一人之力,难敌世人万万。 她贵为公主,位高权重,夫妻相处也和美,但单论时局,平阳道:“我远不如天幕也。” 方蜻爬个楼都累得直喘气,何况是大步跑圈?她累得跟条狗一样时,大部队突然停下来了。 前方有人吵架! 解救了她! 她和周围的同学全部借着这个时间光明正大的休息,甚至有个别人眼中迸发出了想知道八卦的猹之光。 勇 “勇气”可是作文题目界经典永流传的冠军命题。 所以,就算前面堵住了,后面撞空气墙一样卡住的,大家都还是乖乖排队的好学生。 刚从小学升上来的初一小崽子,脖子上的红领巾都还没有到取下来的时候。 大部分人都站在原地,像一群群笨大鹅一样探头探脑,嗡嗡嗡的自以为小声讨论着。 蒙恬正在练兵。 “自商鞅君变法以来,我秦国以法治国,一国如此,一军更是如此。” “往前几年,韩、赵、魏、楚、燕、齐六国尽是当世强国,如今尽灭国于我秦军过阵之处……天幕人玩闹之举,无论如何也无法和我等浴血而战来的威力大。” 秦孝公时,发布求贤令,自那以后,秦国以法治国,军队渐强。 秦国国情国法自此与军队息息相关,二十等军功爵制下,凡是秦国子民,入军队,上战场,杀一敌人便得一军功,有罪的奴隶可以赎身,穷苦的贫民可以加官进爵,攒下家底的薄产之人可以全家无忧! 越是勇往直前敢于杀敌之人,越能为自己挣一份前途! 按军功颁赐爵位,以爵位赏赐土地和隶农! 赳赳老秦,勇武之名,天下皆知! 蒙恬看看头上天幕上的称不上乱的小小动静,再看看自己身前眼神喋血的士兵,满意至极。 六国亡前,每一个敌国的人不仅仅是同为人族的同类,在秦军眼中更是行走的战功。 可如今,六国尽灭,已不再是威胁。 也不能再是升阶的军功。 操练兵卒的蒙恬也许看到了这积压制度下的活山火,也许没有,只是,在他操练一整天难得小休一会时,无数在严苛秦法下怨气冲天的人盯着天幕,含恨等着看天幕中人对秦始皇陵墓的轻慢赏玩。 他们不敢对上还处于壮年的嬴政,却因后世人那些嬉笑心神大畅! 方蜻跟着周围两个女同学的视线往那边看。 她眼神没那么好,看不到现场,也穿不过中间许多人声听清楚情况。只看见班主任冯左景朝那边走去,另外有两个看着情况的班主任也朝那个方向走去。 这个班主任的头顶有点反光啊。 少年人带着三分得意三分惋惜的摸摸自己的黑色头发,方蜻还没来得及和周围的女同学在背后埋汰中年男老师的头发,就瞥到远处有一张有点熟悉的脸。 就昨天!那个嘴巴臭的一万年没刷牙的家伙! 那个男同学站在人群中心,几个过去的老师都围着他,一看就是引发事件的核心人物。 方蜻吃瓜看戏的心空了,翻着白眼就要和袁萱说话指一下人,一转头,看见袁萱兴冲冲挤开人群,已经朝那边小跑过去了。 方蜻:“……” 袁萱,勇还是你勇。 幸好 几个老师过去,情况顿时就控制住了。 停滞住的人流重新跑动。 三个老师将爆发矛盾的两人领到一边,看着样子,另外的两个像是旁观矛盾发生的见证人。 方蜻跟着前面的人从旁边跑过。 平头的男老师站在那个扎高马尾平刘海的女生面前,那女生半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旁边那个嘻嘻笑的男生向老师告状。 听不清啊。 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鬼。 方蜻和周围同学的第一号情报官回来了,因为袁萱看准时机从看热闹的地方重新挤到队伍中。 “刚刚那里为什么堵住啊?” “袁萱,你看到什么情况?” 袁萱一脸的幸灾乐祸:“有人手贱踢到铁板了呗!” 前面闹那么一出,每个班的教官本来就会在学生周围看着,这下子有几个直接跟在学生周边跑起来。 袁萱周围的部分同学,就在这种情况下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包括和袁萱只隔了一个女同学的方蜻。 那是初一二班的队伍,因为他们班占地离操场比较近,是前两个跑起来的队。 方蜻她们班的人开始跑步的时候,二班的人都已经跑完第一圈跑第二圈了。 那个男生就是方蜻在开学那天遇到的嘴贱家伙,他在跑操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扯了前面女同学的头发,还伸出手脚去绊人家。 正常走着路被人扯住头发或者绊住脚步都会踉跄摔跤,何况是跑步的时候。 “那个女生因为他摔了一跤,还被后面的人踩到了,然后就堵起来了。” 方蜻:“……这人手脚真多。” 方蜻和袁萱中间隔着的女生叫于小芜,她听到这里也觉得那个女生真的是倒大霉。 于小芜压低声音:“刚刚看着那个女生站着没什么事的样子,应该是没有被踩到重要的部位,这种情况很危险的……那么多人呢。” 密集处摔倒被人踩踏会受伤,运气不好甚至会没命。 这已经算得上学校老师塞给学生的生活常识之一了。 “不止是手脚多呢。” 袁萱撇了撇嘴,说:“我刚刚凑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们二班不仅是女生不喜欢那个男生,男生也很多讨厌他的,我问了几句,说是他把人书撕了,被撕书的人生气,他反过来说人家小气开不起玩笑。” 方蜻:“……” 于小芜:“……” 拳头硬了! 今天才开学第二天呢! 刚发下来的新书,还没开始上课,有几本名字都还没有写呢! “幸好这种人不是我们班的,不然太让人恶心了。” 方蜻听到于小芜这么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五圈还没有跑完,她已经累到肺部扩张挤占呼吸了。 方蜻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占着操场的边,心酸的想,怎么初中的操场比小学的大了那么多呢,那么大那么大,跑起来都没有尽头……到底什么时候……能停下啊!!! 孔子面前,正有一个提着腊肉来求学的学子。 他将腊肉收下。 那学子见拜师礼被收下喜形于色,可下一刻,学子就看见孔子原本平和的面孔板起来。 他只见刚才一脸良师慈师相的老师沉着脸由坐变站,魁梧身形一下子压住了自己面前的阳光,含怒将手中的腊肉往天上重重一掷! “入学校求学撕毁同学书籍,是为鲁莽无脑,奔跑路途刻意害人却是品行卑劣、心思恶毒!为何不严惩此人!” 怒气不是对着自己,学子松了口气。 他抬头看去,见一大鹅卵圆环中,那少女方蜻裹在人群中略有狼狈,另一位刚才受伤的少女被女师长扶着进入教室,与方蜻一前一后,行向不同的方向。 而始作俑者? 他竟跟着“教官”,重新进入队伍中去了。 春秋时代的孔子,如何透过时间和空间将愤怒穿过天幕呢。 腊肉“嘭”一声,掉到了地面。 兵乱开封。 宋钦宗赵恒的宋国风雨飘摇。 金人冲过他的国都、伤累宋国子民,虽然没有实质冲进他的皇宫、冲进他的库房和他皇后妃嫔儿女的寝宫,却使赵恒低头称臣,实质性地吞食下宋国的一切。 金人向刚从金营脱身的赵恒索要大量钱财,和一千五百位年轻少女。 宋钦宗赵恒民间收刮不够钱,将皇后妃嫔的首饰都拿了去,可是…… 赵恒数着大臣搜刮来的钱财和少数哭哭啼啼的女孩,惴惴不安:“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这些再让大臣找找也许能找到,金人要的一千五百多位少女怎么还不够?还差那么多……” 开封被征给金人的女子,自尽颇多。 宋钦宗想到这,望向天幕,看着上面国泰民安师生融融的场面悲从中来。 见那少女被长辈带进房屋,又着了魔的和左右道:“若此时此刻那天幕中人能出现在朕身边该多好,数千人,进可替朕防御金兵,退一步那些少女也不止一千五百,何必使民间哭声一片……老天待我不公啊。” 李纲手持奏折,走过长街无数百姓哭嚎,听到了皇帝这句话。 向来有言,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掌控一国的那个人若是明君,朝廷安稳,百姓纵然只有一草堂也能安乐,可国主优柔寡断、懦弱无能、愚钝不堪。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的抗金计划,也不会被采纳的。但李纲依然跪地,压下悲愤,呈上奏折。 之后,李纲遭受贬谪。 方蜻已经跑完了五圈,和前后左右各有一臂距离,正在大喘气。站着休息没几分钟,她们就被要求站军姿。 方蜻咬牙坚持着,心里咆哮:累死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