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这份恋情开始的方式》 1. 再会 “叔叔,这真是您的狗。” 名叫“小柳快乐屋”的宠物店内,作为店员的羽仁索菲亚很认真地向把狗送来洗澡的顾客解释着,但这位头顶有几分稀疏的大爷似乎不愿意相信她的话。 “汪!汪——” 地上那只被洗得香喷喷的白色柴犬疯狂地冲着主人摇着尾巴,主人却陷入了古怪的犹疑。 大爷皱着眉毛,低头盯着狗又看了几秒,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你别骗我了,我的狗是灰色的,你这是白狗。” 索菲亚:“不不,叔叔您的狗本来就是白色的,之前是太脏了,洗干净了就是白色啦。” 大爷听完,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他弯下腰,伸手抓住狗子的后脖颈拎起狗头,对着狗子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又看了好一会。 狗子很是配合地“汪”了一声,大爷愣了愣,好像终于是辨认出了什么,表情坚定又自顾自点了几下头。 他站起身后,重新面向索菲亚。 本以为会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结果他的答案依旧没变。 “不可能,我的狗就是灰狗。”老爷子年纪虽大,声音却是中气十足,把话说得斩钉截铁,“我以前自己在家里给他洗过,也没这么白。” 索菲亚:“……” “汪——” “你们店换一只新狗给我,不是很亏吗?” 大爷的重点越跑越偏,甚至还相当热心地担忧起了店里的生意会不会亏本。 索菲亚:“不是……” 不是换新狗,只是旧狗翻新了而已。 这是只大概一岁左右的白柴,继承了柴犬一贯精力过于旺盛的特质,闹腾得不行。小家伙刚被大爷送来的时候,包浆程度仿佛从泥坑里刚捞出来。 洗狗索菲亚就废了不少精力,现在还得给主人解释…… 看着地上被洗得雪白、爷都不认的小狗,索菲亚叹了口气。 在宠物店打工的这些年,索菲亚的脾气确实因为和猫猫狗狗在一起久了磨平了不少。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几年以前,她或许会极其不耐烦地直接提起狗子往大爷怀里一塞,然后板着脸把人轰走。 “不……叔叔,这就是您的狗。” 如今的索菲亚,耐心十足。 虽然颇有冷感的声线先天温柔不足,但也还是展示出了绝佳的亲和力。 可惜大爷仍旧一口咬死:“不可能,我的狗是灰狗,你这是白狗。” “……” 说了一堆,话题又绕回了起点。 墙上的钟已经摆过了晚上八点,照着往日的节奏,洗完最后这只白柴,索菲亚就应该给店里做收尾工作,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可是现在…… 一来店长出去还没回来,二来她得把大爷和他的狗送走。 其实验证没有换狗办法很简单,去把监控调出来给大爷看就好。 只不过,眼下店里只有索菲亚一个人和众多被关在笼子里猫狗,前厅若是没人看着的话,她确实也不方便直接走开。 “叔叔您赶时间吗?如果不赶的话,等店长回来以后我带您去看店内的监控,我没有换狗,您家狗子就是白狗……” 大爷是个爽快人,哈哈笑了两声,倒是一点也没不客气。 他拉过摆在门口的布艺圆凳坐下后,朝索菲亚摆了摆手:“不赶不赶,我就坐这里等,你去忙吧。” 眼见着索菲亚转身要去打理其他事务,大爷突然又想起了最后那半句话,然后补充辩驳:“我的狗真的是灰狗。” “…………” 也不知道店长什么时候回来,索菲亚的心想道。 平时每天在关店之前,店长的确会惯例去附近的米花公园喂流浪猫,只是今天,似乎去的时间有点久得反常。 嘛,说不定只是见到了新来的野猫多撸了一会吧? 索菲亚如此猜想着,没多在意,转头去清理起了宠物洗浴区还没有收拾完的收尾工作。 小柳快乐屋,从店名就能看出很多信息。 店长姓小柳,全名小柳康心,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男人,很有爱心也很喜欢小动物。 再说得精准一点,他是个保养极其精致的……gay,实际年龄应该超过三十,索菲亚也不知道他具体几岁。 这间宠物店的确是小柳的快乐老家,不晓得小柳家里到底是什么家底背景,快乐屋这些年贴钱营业,依然坚.挺。 看得出来小柳是真的很爱小动物了,用本人的话来说,就是每天和猫睡在一起,每天早上都想被猫踩醒。 是的,小柳康心是个猫派,雇佣索菲亚的原因就是因为索菲亚是狗派且人长得好看像个模特,还经常有长腿帅哥跟着。 最后一条是小柳这个诡计多端的0敲定就要索菲亚的主要原因。 尽管这三条要求,和招一个宠物店店员的业务需求根本没有一丁点直接关联。 总而言之吧,索菲亚确实把店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再者小柳开出的待遇相当不错,双方互相都很满意。 于是,索菲亚在这里一干就是三年。 曾经的搜一女警成了宠物店店员,单独这么说起来,还挺戏剧的。 不过索菲亚也没有提过自己的身份,一如小柳康心不提自己的年龄一样。 到了差不多八点半左右,索菲亚做完店内一日的收尾工作。 店长小柳还没有回来,她便坐在前台继续等待。 她抬头看了一眼就在大门边上的大爷。 大爷依旧没把他的白狗认出来,不过这不影响大爷把狗子夹在手臂下,空出的另外一只手则颇有兴致地隔着笼子逗其他顾客寄养在店内的猫。 无聊的时间里,索菲亚低头刷起了手机。 她习惯性地无视了顶部不停弹窗的、来自同期兼好友兼半个同事的松田阵平的简讯,把注意力放在了屏幕下半部分的界面。 今日的新闻头条全都在报道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帮助警方破获了杀人案件,各种赞捧和美誉吹得天花乱坠,又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又是“平(ling)成(he)年代的福尔摩斯”。 索菲亚来了点兴趣多刷了一会,当然,只是针对少年本人如此年少有为的兴趣,至于案件…… 自从三年前向搜一递交了辞呈之后,索菲亚就决定放下曾经也有过一腔热血的正义之心,不再关注这些了。 她就是觉得当个普通人也挺好的,不用去以身犯险,更不用在理性的正义和感性的人情之间摇摆。 平平淡淡才是真简直就是人生真谛,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生活自由。 不过,索菲亚的辞呈一直扣在课里没被批准,因为她那小姨夫——现任警视总监的关系,也没人管她到底去不去警视厅上班。 所以…… 她姑且还算个现役刑警吧,提前开始养老了而已。 彼时店内的迎门铃响起,叮叮当当的很清脆。 还以为是店长小柳总算在外面撸完野猫回来了,索菲亚抬起头,看见的却是留着半长发的瘦高男人。 “……研二?” 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索菲亚下意识地就把男人的名字喃喃出口。 好在音量很小,没人听见,她也不想被对方听见自己还会这么喊他。 萩原研二,她在警校时的同期,也是她的…… 姑且算初恋吧。 暗恋且藏得很深、没人知道、本人也死不承认的那种恋。 毕竟以当时萩原研二在一众女生中的受欢迎程度,应该没有女生会不喜欢他,索菲亚也是其中之一。 大概是害怕恋情失败,所以她才死不承认。 只要没有开始,就不会失败!索菲亚就秉持着这样的原则。 当然,现在的萩原研二依旧很受女生欢迎,只不过是索菲亚过了容易因为恋心萌动而心跳不止的年纪。 再者从警校毕业之后,乃至进入警视厅后的这些年,期间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她的那份恋心,早就被埋得她自己都快忘记也不太愿意再去想起。 如今再面对萩原研二那张宛若牛郎的帅脸时,索菲亚心如止水。 她就这么和对方当了七年的……最好的异性亲友。 过去是,现在更是。 走进店内的萩原研二还没来得及和坐在前台背后的长发女人打上招呼,倒是先一步被坐在门口夹着狗的大爷给拦了下来。 “小哥你明天来吧,今天营业时间已经结束了,人家小姑娘刚刚整理完店里的东西,不要再去麻烦她啦。” 大爷十分熟络地替索菲亚关照起了店内事务。 被大爷夹在腋下的白柴十分应景地“汪”了一声,似乎表达着一样的意思。 萩原研二伸手拍了两下狗头,笑道:“我没有业务要办,我是来找小羽仁的。” 话中点了名的同时,他的视线也往索菲亚的方向指引,表明自己所提的对象。 大爷愣了半秒,随即露出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他连连点头:“噢噢噢哈尼哈尼!店员小姐的男朋友啊,好的好的!哈哈哈你们年轻人说话真潮,还好我那个嫁到国外的女儿教过我两句英语。” 羽仁,hani,再加上萩原研二那习惯性的口癖,于是就成了哈尼酱。 毕竟都叫哈尼了,那也只能是情侣了吧?这就是大爷的阅读理解。 萩原研二只是笑,也不作解释,似乎还是挺享受这样的误会。 当然,他本人倒是希望情侣关系是真的,但…… “叔叔你不要误会啊,我和这家伙不是那种关系。” 清透好听的声音响起。 萩原研二不解释,索菲亚会解释。 是啊,他们只是亲友而已。 “羽仁是我的姓,我就叫羽仁,羽仁索菲亚,我的名字。” 就像大爷在强调他的狗是灰狗一样,索菲亚说了三遍哈尼不是亲昵的爱称,只是自己的名字刚好是那个发音而已。 非要精准讨论的话,其实羽仁的发音和honey的重音还是不太一样的。 解释完毕,索菲亚从台后站起的同时,也扫给萩原研二一记眼刀。后者笑着耸了耸肩,倒是迅速摆出了认错的表情。 萩原研二一直都是这样,认错态度良好,但是下次还敢。 对于这种厚脸皮行为,索菲亚早就习惯了。亲友之间的玩笑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不知道大爷听没听进去,那个爽朗中气的声音又是哈哈笑了几声,随即他也学起了萩原研二对索菲亚的称呼:“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小羽仁。” 索菲亚:“……” 视线又落回萩原研二的身上,索菲亚突然想到了什么。 “萩原。”索菲亚唤了一声。 既是送上门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她走上前把大爷夹着的白柴抱了出来,塞到了萩原研二的怀里:“小柳哥还没回来,你先帮我看下店,我带这个叔叔去看监控。” “看监控?” “他非说这小家伙不是他的狗。” 尽管索菲亚压低了音量,但大爷还是听见了对话,于是顺口补充了一句:“是的是的,我的狗是灰狗,没这么白。” 狗子配合地“汪”了一声,仿佛在笑的表情看起来憨得要命,小家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都已经爷爷不认了。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活力满满的狗子,又看了一眼索菲亚弯着眉毛的满脸无奈。 他落在索菲亚身上的目光不免柔下了几分,然后应答道:“嗯~你去吧,这里有我。” 明明就是个简简单单应承的话,却硬生生被低沉醇厚的嗓音说出了诱惑的意味。 萩原研二根本就是故意把声线压得很勾人,说完,他还wink了一下。 “……” 这家伙完全就是太懂怎么充分利用那张脸的优势。 索菲亚忍不住眉角一抖,她也难以否认,自己确实被对方的魅力电了一下。 放在多年前索菲亚或许会心动,但现在…… 被电多了早就麻痹了。 “……萩原你给我正常一点啊!”索菲亚嫌弃道。 查看监控的过程很快,大爷也在监控录像里见证了他的灰狗是怎么变白的全过程。 他一边惊叹着原来可以这么洗狗之余,还和索菲亚聊起了天。 大爷名叫岛田辽之,有个年纪和索菲亚差不多的、远嫁海外的女儿。 他夸赞了一波索菲亚洗狗好能干,接着就开始说索菲亚像他女儿,说从他抱着狗进到店里起就觉得索菲亚亲切。 到底有多像呢? 岛田大叔大方地拿出手机给索菲亚看了女儿的照片。 索菲亚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干笑道:“噢~这就是叔叔的女儿啊?” “是啊是啊,我就说小羽仁你和我们家麻美子长得像极了!” 岛田大叔指着手机屏幕上吨位起码超过九十公斤的小眼睛女人,完全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对比拥有着漂亮肌肉曲线的高挑身材、五官精致且有着一双天空蓝的大眼睛的索菲亚…… 就不能说两人长得像吧,根本就是毫无关系! “……叔叔你说像就像吧。” “对吧?就是很像,小羽仁我看着你就觉得亲切,下次我还带狗来店里!” “啊·哈·哈好的哦谢谢叔叔关照我们店……” 非要说和岛田麻美子的共同点的话,也不是没有,两人都有一头黑色长及臀部的秀发。 索菲亚很难不怀疑大爷是脸盲,记东西只记显著特征,也难怪狗子变白了之后他就认不出来了。 带着大爷从监控室内出来,在前厅帮忙看店的萩原研二稳定发挥了他那招蜂引蝶的被动技能,抱着狗子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店里的两名高中女生交谈甚欢。 看校服,两个女孩应该是帝丹高中的学生。 黑色长发的那个女孩在摸狗,戴着发箍的短发女生注意力则全在萩原研二的身上,她非常兴奋地与之搭话,拿着手机的样子好像在索要联系方式。 听到脚步声,萩原研二回头,依旧是温和的笑颜,打着招呼:“小羽仁,你们回来啦?” “哈尼酱?” 听到如此称呼,短发女生偏过脑袋,正好与索菲亚的视线交汇。 “呜哇长腿美人……” 一如她会主动向帅哥讨要联系方式的张扬作派一样,在看到索菲亚的瞬间,就把直观感受毫不掩饰地说出了口。 旁边的长发少女用手肘撞了撞她,小声提醒:“园子!很失礼啊!” “啊哈哈抱歉抱歉!不过,原来帅哥你有女朋友啊?”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当即开始胡说八道:“是啊,抱歉呢铃木同学,不能和你交换联系方式,不然我女朋友会吃醋。” 突然就被拉出来当拒绝其他女生的挡箭牌的索菲亚:“?” 脑回路在另一个频道的岛田大叔:“啊哈哈你们年轻人说话真潮,fashion,honey。” 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也很跟得上潮流,岛田在句末还不忘加上两句口音离谱的蹩脚英文。 “叔叔你说话真幽默。”萩原研二一句话就把频道外的岛田大叔带进了群聊。 岛田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幽默啊哈哈!我英文水平怎么样?我女儿教我的。” 这大概就是萩原研二天赋过人的交际能力了吧? 能够照顾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即便大家都互相不认识,在他的沟通引导之下,没人会觉得尴尬。 索菲亚不尴尬,她更多的是无语。 她上前两步把萩原研二怀里的白柴抱了出来,塞回给了岛田大叔:“叔叔您的狗,带好他早些回家,路上小心哦!” 即便耐心经过多年打磨已经上限很高了,索菲亚还是没有忍住还是赶起人。 当然,比起她曾经的样子,这算是很礼貌也很温和的方式了。 岛田抱紧了他的狗,恍然道:“哦对对对我忘了要回家!和你们聊天太开心了就忘记了哈哈哈!” 索菲亚:“……” 岛田:“谢谢啊小羽仁,你洗狗真厉害,下次我还来。” “……不用客气的,叔叔。” 送走了岛田辽之,萩原研二柔声提醒起了两位少女:“你们也是哦,早些回家,夜里不要在外面待太久,这边要打烊了。” “诶——”短发女生发出了遗憾的叹息,转而又眸光一亮,追问起来:“那之后我来店里,还能见到帅哥你吗?” “园子……”长发少女眼神阻止好友的唐突发言,但似乎没什么用。 “见我当然可以啊,不过……”萩原研二眯起了眼睛,神秘兮兮地竖起了食指,然后指尖一转,对向了索菲亚,“见我还要看小羽仁同不同意呀。” “……” 话语暗含着一些歧义,完全就是一副和异性接触要征得女友同意的好男人作派。 只有索菲亚知道所谓的同不同意,指的是同不同意他出现在小柳屋而非女高中生能不能来见他。 她和萩原研二许久之前做过约定的,如非必要,不要来小柳屋找她。 因为不想被警视厅的人知道她在某处宠物店里装普通米花市民,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个范围内少和他们产生交集。 所以今晚看到萩原研二的时候,索菲亚才会有些惊讶。 看着高挑青年那张风情万千的俊朗面孔,索菲亚的心里止不住吐槽—— 他这个样子这演得自己都快信了吧?明明桃花旺盛装什么专一的深情人设啊喂! 更甚的是,这位叫做铃木园子的短发少女好像真的被骗到了,已经摆出了一副好深情的帅哥她好感动的表情。 索菲亚木着脸,把萩原研二推到了一边。 她要亲自终结这个古怪的场合。 “你们两个,早些回家吧。最近晚上不太安全,这一带这周内已经发生两起落单女性夜里遇袭的事件了,你们也要小心。” 极富冷感的清透嗓音和萩原研二的热情对比鲜明。 索菲亚说的案件是真,刚才松田阵平传给她的简讯里写了的,近几日米花公园附近已经连续有两名女性遇袭,凶手至今没有抓到,还让她有时间注意注意查看有没有线索。 说是不再关心与案件有关的事,但索菲亚耐不住有些人给她一直发信息,眼角的余光不小心就瞟见。 她不会主动去调查,但倘若真的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还是会尽责地告知给松田阵平。 “……诶?” “遇、遇袭?” 索菲亚那句不加修饰、太过直白的话,突然就这么说出来,把两个女孩吓得有点惊慌了起来。 萩原研二则一直都是红脸角色,当即用温柔的腔调安抚着受惊的女孩:“别害怕,这一带的主干道都有监控摄像头,不过,听小羽仁的话没错哦,早些回家吧。” “噢、嗯……谢谢……” “谢谢,那我们告辞了……” 女孩离开的时候,似乎又顺着案件的话题讨论了几句—— “呜哇什么事件啊听起来好可怕,那个长腿姐姐不会是为了骗我们早点走编的吧?” “好像是真的,那个案件我有听新一说过……” …… 目送着两名少女离开,直至背影消失在街角。 刚才被推到了一边的萩原研二重新走回到索菲亚的身侧,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对方先一步质问。 索菲亚侧过头,眉峰一挑:“你认识她们?听你都直接叫了对方的名字。” “不认识,第一次见。只是叫铃木的那个女孩比较热情,主动就跟我介绍了自己和她的朋友,所以我才知道她们的名字。” 首先表明立场,然后清晰地解释过程,这套说辞完全就是传说中如何完美回应女友质问的标准模板。 索菲亚当即调侃:“原来如此,真是好受欢迎呢,萩~原~君~” 不愧是你,萩原研二。 不去当男公关真是浪费这一身交际的好才能。 阴阳怪气后的停顿间隙,萩原研二夺回了话语的主动权。 他转开话题,问起索菲亚:“说起来,你知道那两起事件?不是都说不会再关心搜一的事了吗?” 为避免消息泄露惊动犯人,这两起事件目前还处于消息封锁阶段,只有内部的人会知晓。 倘若索菲亚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我倒是真的不想关心。”索菲亚说着,露出了个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松田的信息一直没停地给我发,我想不看见都难。” “小阵平的信息?我还以为你早就把他拉黑了呢,他天天和我说你不回复他。” “只是不想回复而已,我一般不拉黑人,万一错过什么重要讯息,得不偿失。” 索菲亚的心里一直都轻重分明,她可以不理会,但不能错过。 尽管松田阵平的信息有时候确实让她很烦。 “我的辞呈还扣在课长那里,如果真的对搜一的事全权不闻不问,我小姨夫那里会很为难吧?我不想给小姨夫添麻烦。”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回搜一吧,也好让小阵平如愿以偿调回机动队。” 松田阵平每日的消息轰.炸大部分就是在缠让索菲亚回搜查一课的事。 他本人想调回机动队,这事在两年前萩原研二归队后他就开始闹了,不过缠上索菲亚则是近几日才开始。 原本课长是不同意放过这个才来搜查一课不久就送检率高居第一的ACE,大概是被松田闹得烦了,课长算是退让了一点。 同意松田阵平回调机动队可以,前提条件是把扔下辞呈就跑没影的羽仁索菲亚给找回来。 前阵子松田阵平为了这事还亲自来了趟小柳屋找索菲亚,不过,他在被小柳康心gay里gay气地摸胸揩了两次油之后,就再也不来了,改为短信轰.炸,执着程度和当年追着萩原千速告白的黑历史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那话,索菲亚眯着眼睛,朝着萩原研二走近了一步。 即便身高没有对方高,凛然的气场还是有把这个身高绝对超过185的男人的气势给压过去的趋势。 抬头与之对视了数秒,索菲亚冷哼了一声:“我说呢,萩原你来找我目的就是这个?来当说客?帮松田劝我回搜一?” 萩原研二抬手,但却被对方被躲开了这个还没有摸到头顶的动作。 他把手收回,有些失笑道:“我就随口一提,我知道你不会回去,也没想帮小阵平劝你。” 三年前索菲亚的辞职,成了在机动队闹了几年的松田阵平调职的机会,正好松田阵平能填补上她从搜一离开的空缺。 两人一进一出的动机倒是一致,都是为了当年那个炸.弹犯。 一个认为必须接触专门处理爆.炸案件才会与之产生交集,所以闹着要调职;另一个则因为在搜一待了四年也没有抓住有效线索,实在失望。 再者,还是体系内那些冗杂死板的规章,也让索菲亚萌生了自己应该用一点“束缚”之外的手段来调查,所以选择离开。 七年前浅井别墅区的爆.炸,让当时负责最后拆解工作的萩原研二及其一整个小队的人员全部重伤。 尤其是萩原研二,虽然万幸保住了性命,但却陷入了持续性植物状态,直至三年前才奇迹般地苏醒。 11月7日受伤,11月7日苏醒,倒是完完整整地躺四年。 索菲亚的辞呈在萩原研二苏醒前不久扔出去的,没过几天她就和松田阵平一起联手逮住了当年那个炸.弹犯。 用“界外”途径,索菲亚提前收到了摩天轮上以及米花中央病院都被安装了炸.弹的线索。 课里的后辈佐藤美和子和她说了松田阵平一个人行动的事,好在她赶得及时,在摩天轮下挥手就捶了松田阵平一拳,阻止下了这个笨蛋自己爬上去承担风险。 那一天简直是双喜临门,犯人抓到了,萩原研二也醒了。 只是萩原研二躺了四年的身体,并不是一两日就能恢复的小事。 正好从搜一离开的索菲亚闲下了时间,宠物店的工作根本不忙,她索性在医院陪了萩原研二一整年复健,直至后者身体恢复,重新归队。 就是这陪伴的一整年,让萩原研二对索菲亚产生了亲友之外的感情。 他和警校时期的索菲亚一样,因为害怕距离越来越远,倒不如……还是做永远的亲友,隔着一线,但不会分开。 尽管萩原研二从来不遮掩地表达爱意,譬如“喜欢啊”“要不就交往吧”之类的话,他没少说,只不过轻浮的人设立得太久,这些话索菲亚从来都是当笑话听。 对此索菲亚的反应一贯都是—— 面无表情地回应:“研二你这撩妹的套路不要往我身上用。” “小羽仁你不吃这套吗?那我很受打击的啊。” “……好好好,不打击不打击,我吃我吃。” 然后,就真的成了玩笑。 …… 萩原研二归队后,被调入了搜一的松田阵平就开始闹了。 松田阵平的本意从来不在搜查一课,既然萩原研二回归,他也没有理由再待搜一。 警视厅上面对于松田阵平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很是无奈,当年是正好羽仁索菲亚要辞职才把他调过来,现在又闹着要回去。 把警视厅当成什么地方了? 不过又耐不住松田阵平一直折腾得没停,直至不久前搜一课长被烦得受不了才松了口,开出条件只要松田阵平能把羽仁索菲亚带回课里,就同意他的调职申请。 “所以呢?你不是帮松田来劝我,那来找我是干嘛?”索菲亚追问道。 “那两起事件,事发地离小柳屋很近。小柳哥就住在门店的楼上,你晚上连个同行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回家……” “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所以特地来等我下班?” “是的呢。” 青年的声色低沉,语调认真。 看着那双眸光深沉的紫色眼瞳,索菲亚怔愣了半秒,随即笑道:“怎么?你还担心我被歹徒袭击啊?” 萩原研二应答得坦然:“嗯,当然担心你。” “我觉得吧,歹徒更危险一点。我的体术萩原你又不是不清楚,警校的时候你还输过给我哦。” “是那样没错,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 话语至此,索菲亚眯了眯眼睛。 转而她调侃了起来:“你这是……故意制造和我独处的机会?” “被你发现啦?我的意图有那么明显吗?” “因为这一点小事特意跑到小柳屋,意图当然明显。” “对我来说这不是小事。” 萩原研二沉下的语气很是郑重。 不过,他很快又接上了一句习惯性轻浮口吻的调侃:“小羽仁的所有事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哦~” “嘁……”索菲亚当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接着她的话锋一转,“说起来,小柳哥还没回来。今晚出去得有点久,平时这个时间他早就回来了。” “又是去米花公园喂流浪猫吗?” “是啊……啊……等一下……” 停顿的同时,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交换了个眼神。 两人的思路对到了一起,默契地说出了关键词—— “米花公园?!” “米花公园。”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虽然遇袭的两位都是夜里独行的女性,但也不排除小柳康心会成为目标。 就万一……犯人只是个纯愉悦犯也说不定呢? 索菲亚当即给小柳康心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小柳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见此情况,萩原研二的判断亦是十分果断,当即就提议:“我们一起去米花公园那边找找吧。” “嗯,这样也好。” 哪知索菲亚匆匆整理好店内设施,准备锁上店门和萩原研二一起出去,那位被担心着的对象——小柳康心此时已经沿着门口的步行道,从最边缘街灯照不到的阴影钻了出来。 “索菲亚,我回来了呜呜……” 带着鼻音哭腔委屈得要命,对比起本就是女性的索菲亚,小柳康心这副模样比她可娇弱太多。 “小柳哥!?” 小柳康心边哭边往前走,原本打算往索菲亚身上扑,但在见到萩原研二的瞬间,他直接三百六十度转了个圈,作势就要往萩原研二的身上娇柔一倒。 这个形似撒娇的动作被萩原研二无比自然地挡了下来,并顺势改成了带着些许礼貌距离的半搀扶的动作。 萩原研二:“小柳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研二酱呜呜……你好关心我!我好感动!” 索菲亚:“正常人看到你这个样子都会这么问的吧……” 小柳康心一身泥灰,比起平日里连发尾都要打理得清清楚楚的精致,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显得很狼狈。 “小柳哥你这是去跟野狗打架了?”索菲亚忍不住这么问道。 “没有!是太郎和次郎不见了!我为了找他们钻了树丛而已。” 萩原研二:“太郎和次郎?” 索菲亚:“两只流浪猫。” 长期出没在米花公园的、两只被小柳康心喂得胖得完全不像流浪猫的流浪猫。 “我在米花公园里找了他们好久都没有找到!” 小柳康心的情绪听起来有些崩溃,他是真的在担心那两只猫。 “后来我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就又绕回去找了很久的手机,但是也没找到呜呜……” 听到这,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倒是松下了一口气。 至少知道了小柳康心迟回来的原因,人没遇到意外就好。 “小柳哥你就别担心了,说不定是有其他人也在喂太郎和次郎,所以他们今晚才跑到别的地方去。”索菲亚尝试着安慰。 小柳思索了几秒,姑且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但愿如此!我明天白天再去找找看吧,还有我的手机嘤……” 难过抱怨的同时,小柳康心依旧不忘朝着萩原研二投去求安慰的目光。 之于如何面对基佬的问题,萩原研二的处理一贯得当。 他既没有因为对方对自己有意思而排斥得无情,同时也表明了自己不是弯的立场,予以婉拒。 拍着小柳康心的后背,将他推进店内之后,萩原研二马上和索菲亚站到了一侧,并揽住了后者的肩膀:“放心吧小柳哥,我和小羽仁会帮着你一起关注的,猫咪的事也会帮忙哦。” 他应答得礼貌,但也疏离。 “今晚你早些休息吧,我和小羽仁就先走啦。” 小柳康心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只消一眼就看出来萩原研二的心思。 他连索菲亚意识不到这份心思的迟钝都看出来了——索菲亚对萩原研二那种因为关系太好太熟悉,才会忽视掉的这份明明是情.爱的心思。 “好啦知道了!”小柳康心没有强行再缠着萩原研二,转而对向索菲亚,“今天的工作辛苦啦索菲亚,早些回去吧,和研二酱一起回去我也放心,女孩子家家的晚上一个人很不安全的。” 安全问题,索菲亚自己倒是从来不担心,应该没几个歹徒打得过她。 索菲亚点了点头:“嗯,那就告辞了。” “拜拜啦,索菲亚,研二酱~” 别过小柳康心,索菲亚倒是想绕到米花公园那边去看看。 并非作为搜一的刑警去案发现场附近调查事件,而是作为小柳康心的朋友,帮他去看看猫。 反正晚上回去闲着也是没事,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萩原。”瞥了眼就在身侧与自己同行的萩原研二,索菲亚难得邀请得主动,“要一起吗?去米花公园看看。” “哦?隐居三年的羽仁警部终于要重新出山了吗?” 警部啊…… 索菲亚都快忘记这个警衔了。 无视了萩原研二语调轻浮的调侃,索菲亚绕开提及了自己身份的话题。她勾起嘴角,笑意明媚地反问道:“你不想陪我吗?” 2. 抓捕 ——你不想陪我吗? 清透的嗓音配上索菲亚那张带着一点点西方血统的明丽面孔,属实可以和诱惑邀约划上等号了。 天空蓝的眼瞳中眸光颤动,仿佛附着着让人深陷的魔法。 萩原研二怔愣了半秒,不过很快就回了神。 他移开落在女人脸上的视线,瞥向别处,又抬手摸了两下自己的鼻尖,试图用这样刻意的动作盖过刚才一瞬的情绪波澜。 他当然知道索菲亚没有那样的意思,后者只是承接着他的揶揄反侃了一句而已。 但偏就是对方这种无心的天然状态…… 比任何套路都直击内心,就击在他的心上,精准无误。 在医院复健的那年,萩原研二就逐渐意识到了的,羽仁索菲亚远比自己警校时同期认识的那个,还要迷人。 迷人指的不仅仅是索菲亚漂亮精致的外表,她还有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独特魅力——就好像天生的发光体,总能让人移不开注意。 于是,那份对于索菲亚从同期友情开始的情愫,也慢慢从最初因陪伴而生的感激,一点一点地发展成了动了心的爱恋。 总归而言,对于萩原研二来说,索菲亚真的很特别。 再比如有时后者会无意间露出过于天然的表情…… 还蛮可爱的。 尽管“可爱”这种形容放在一个身高167公分、五官清丽明媚且颇有御姐气场的女人身上,委实不太合适。 也只有萩原研二能给出这样的评价。 毕竟,只有萩原研二见过曾经的警校之花不为人知的一面——不论是后者在医院那年陪伴他时的认真,还有对于感情钝感时的茫然,以及……七年前某个错误的夜晚的妩媚。 在他眼里,索菲亚就是可爱的。 “……” 萩原研二轻轻呼了口气,极快地调整好情绪,又恢复出往日里一贯的轻佻。他亦是回以笑脸,笑意得好似浮于表面并不过心。 之于索菲亚那句形似引诱的问话,他应得轻快好似漫不经心:“当然想啊,我想每分每秒都陪在小羽仁身边~” 索菲亚哽了一下,举起手摆了个抗拒的手势。 她十分嫌弃地打止道:“等一下!这种肉麻的话差不多就可以了哈萩原,你去和你的那些年轻的迷妹们说说就算了,和我就大可不必了。” “我哪有什么迷妹?”青年开始摆起了无辜。 “算了吧,松田和我说了好多回了,你每次去搜一找他的时候,其他课的女警都会围过来偷看。”索菲亚侧目,句末又棒读着补充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评价,“哎呀萩原警官真是受欢迎啊。” “小羽仁很在意‘我受欢迎’这件事?” “倒也没那么在意吧,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确实习惯了,但是…… 有时索菲亚还是否认不了,自己会因为萩原研二被太多异性围在中心而心生落寞。 早些年她可能还会把这样的情绪表露在脸上,现如今大概是同对方认识得太久也太过相互熟悉,她很善于把这样的心绪藏得不被看出来。 然后,萩原研二就真的因为索菲亚的“不在意”,也抱以些许同款的落寞。 “可我的话是认真的哦~我希望小羽仁会在意呢~”青年尾音上扬的话还在继续,语调轻快好似玩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玩笑只是在伪装,在藏那份微不可察的期待。 “……好好好你是认真的我很在意。”索菲亚木然地点着头,干脆顺着话附和。 萩原研二无奈。 他的直球从来不假,但也耐不住索菲亚从来不当真。 或许是这些年说得实在太多了吧? 再者,警校时期自己那副总是被女生们围在中心的交际达人模样实在是深入人心,索菲亚不把他的话当真也很正常。 萩原研二不像松田阵平那样会直截了当、见缝插针式地疯狂表达,尽管关于“喜欢小羽仁”“交往看看”之类的话他也说过很多,但始终都差一步。 该怎样才能传达到呢?萩原研二也很苦恼。 自诩在女生面前游刃有余、甚至还会给松田阵平恋爱小辅导的他,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还不是一直在碰壁——从索菲亚这里。 …… 顺着从小柳屋出来之后的坡道,两人并肩同行。 索菲亚在想着野猫的事,因而也注意不到身侧青年不自觉又重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这份温柔的注视就和这晚洒在身上的月光一样,浅淡得很容易就被忽视。 衬着夜色,两道形似模特的高挑身影融在街角中定格的场景,唯美得好像一幅画,就是纯爱剧里经常见到的那种。 如果索菲亚的表情不要那么严肃的话,应该会更像。 米花公园和小柳屋离得不远,大概十分钟出头的步行路程,便能走到。 夜里的米花公园很安静,除了刚刚到此的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 毕竟临近九点的时间也不算早,不论是来公园玩耍的小孩还是到此散步的老人,早就回家去了,更别说是偏离了正常休闲区域的公园深处。 尤其,近期还发生了独行女性被袭击的恶劣事件,就算警视厅方面在封锁消息,也避免不了附近的人多少听说到相关的风言风语。 如非必要,附近的居民应该不会再愿意晚上出来在外面多逗留了。 路灯把这片空旷的风景映照出一圈一圈的有限光晕,倒更是衬得夜晚静谧无限。 萩原研二跟在索菲亚的身侧,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以及身为警察的潜意识职业本能,陪伴的同时,他也在细致地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索菲亚的表情也很认真。 然后,就见她一本正经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猫条,边走边晃动着。 包装袋发出簌簌的清脆声响,以及—— “喵……喵~” 索菲亚学起了猫叫。 配上她那副完全就把找猫咪当做事件来对待的严肃表情,冷凛的模样和喵喵叫声的萌感冲突出了一种微妙的滑稽。 萩原研二愣了愣,随即反应极快地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嘴上,强压下差点没有绷住的笑。 “喵?” 噗—— 他好想把索菲亚这个样子录下来。 索菲亚马上就察觉到了萩原研二的古怪。 她好歹也在搜查一课干了四年的刑警,对于周遭细微的变化她要比常人敏感太多,即便萩原研二隐藏得很好。 “你想笑就直接笑。” 她偏过头,看向萩原研二,语气倒是很淡然。 读取到索菲亚并不介意的态度,萩原研二便趁机提起了听似等价交换实则是得寸进尺的要求:“笑我忍得住,作为交换,能让我把你拍下来吗,小羽仁?” 索菲亚表情一僵,随即拒绝得果断:“不行。” 如此说完,她把手里的猫条塞到了萩原研二的手里。 抓着萩原研二被塞了猫条的手,她拍了拍对方手背,还扬起脸冲着对方挑了挑眉。 萩原研二当然看懂了这个表情在暗示什么。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宠溺地顺了索菲亚的期待。 学着刚才索菲亚的动作,萩原研二也把手里的猫条甩出了簌簌的声响,然后—— “喵~” 同样是用学猫叫的声音,试图用这种办法把猫给吸引出来。 虽然根本不可能有猫发出这样声色有些迷之低醇的叫声。 眼角的余光瞥见女人的朱唇微微上扬,萩原研二目及她的神色亦随之柔了几分。 他的本意本就不是找猫,看到索菲亚开心,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索菲亚以为是自己的恶作剧得逞,其实这波萩原研二在第二层,故意顺了她的意装作被恶作剧成功罢了。 踩着公园绿化带中间隙的石板路,索菲亚顺着记忆里跟着小柳康心一起来过几次、她记下的太郎和次郎时常出没的区域一路找寻。 很可惜,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这一路走来,且不说小柳康心常喂的那两只猫,就连其他的小动物,也都没有见到。 索菲亚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米花公园,但这种连生气都没有的死寂感,再衬着夜色,莫名透出了几分阴森。 “总感觉……今晚的米花公园好怪。” 索菲亚在作出如此评价之后,仿佛为了应验话中的古怪,彼时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在草丛上的沙沙地响着。 她和萩原研二交换了个眼神,不用过多的言语,瞬间便达成了配合的共识。 两人当即行动了起来,一左一右朝着声音的方向绕去。 从树丛中跑出的一个身影很快就被索菲亚拦了下来,是个穿着帝丹高中制服的女孩。 今晚帝丹高中的出镜率是不是有点高? 女孩烫着精致的卷发,戴着的项链和耳饰估计是什么贵重宝石,仅仅透照到一点点的灯光都折射出了非常漂亮的火彩。 这种看起来就充满了金钱气息的装扮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普通高中生的身上,当然,也不排除她可能确实不普通,而是什么嚣张跋扈的财阀千金。 索菲亚没有采取强制手段把人直接按住,只是单纯挡在了女孩面前。 本想好言好语问问是什么情况,但在开口之前,女孩却心虚地后退了一步,随即调头就跑。 这跑当然是跑不掉的,女孩还没走出两步,就正好被从另外一个方向而来的萩原研二给堵住了。 “嗨~嗨~捉迷藏(鬼ごっこ)到此结束了~” 萩原研二慢悠悠地说道,句末语调上扬的轻松口吻,好似真的是在宣告游戏的结束。 “谁跟你玩游戏啊!” 大概是因为被拦住了去路,女孩着急了起来,尖利的嗓音和不太友善的措辞习惯颇有些不太符合这个年龄的刻薄感。 她转身又是要继续逃跑,却被萩原研二从背后轻而易举勾住了两条手臂,中止了行动。 “你放开我!喂!放开!小心我告你猥.亵未成年少女!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女孩的个子不高,萩原研二架着她的双臂,索性直接把她从地上悬空提了起来。 本以为脚下失去支点后她能安分一些,事实上却适得其反。她空蹬着双腿胡乱挣扎,嘴里不停地喊叫,开口就是乱扣帽子甚至还上升到了起诉程度的警告。 “这位同学请你冷静一点。”索菲亚冷着音调说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几句话而已,我们可以好好交谈。” “没有恶意抓我干嘛啊!谁要跟你们好好交谈啊!” 抓人…… 准确来说这也不算是抓人,只不过是职业本能的条件反射。谁让这孩子满脸心虚转头就要跑,下意识就动了手。 作为警察的直感,不论是索菲亚还是萩原研二都觉得这女孩有问题。 她见人就要跑,这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把她先控制住,之后的事可以慢慢再问。 “你先冷静一点。”索菲亚又说了一遍,尽可能地维持着平和的语气不刺激对方。 她和萩原研二的想法是一致的,没想为难这个女孩,只是想等她平静后再放开她。 可女孩根本听不进他人的话,反而还越来越激动。 “你们全都是一伙的吧?”女孩开始大喊大叫,“还有你这个变.态!放我下来!” “哎呀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说是变.态我会很伤心的。”青年上扬的语气完全听不出话里所说的伤心。 “你放开我!混蛋我命令你放开我!” “有求于人的时候,应该要学会用敬语哦。” “你谁啊?你也配教育我?” “好的好的我不配我不配,我马上闭嘴~” 萩原研二的语调温柔,如此说完,他当真顺从地闭口不再说话了。 不过,他扣着女孩的动作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对方越是挣扎,他越是控制得用力,但又很有分寸,介于一个不会弄痛对方,同时能压制得对方越发动不了的程度。 “你放开我啊!我警告你!你给我放手!你再不放的话我会让你后悔的!” 少女一点礼貌也没有的口吻听得索菲亚直皱眉,再者,女孩能说出这些张狂之至高高在上的话,怕不是真的是什么骄纵的财阀大小姐吧? 那双乱蹬的腿朝后几番踢在萩原研二的小腿上,弄脏了他的裤管。这种情况萩原研二居然还能维持着绅士风度,完全没有生气。 索菲亚觉得如果被踢的是她的话,她应该已经当场把人往地上粗暴一按了,管这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也亏得是萩原研二脾气好。 彼时从树丛间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萩?正好,你抓住那家伙别放!” 低沉的烟嗓极富辨识度。 索菲亚转头就看见树荫里走出了个几乎要融进夜色、穿着黑色西服套装的卷发男人。 她唤出了对方的名字:“松田?” “羽仁?你也在那更好。” 大概是因为被萩原研二挡在了中间,因此松田阵平才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索菲亚。 他一边拍着身上的落叶碎屑和泥灰,一边走了过来。同索菲亚打招呼的语调比起他一贯的散漫慵懒,还多了几分不爽的暴躁。 “帮我一起把这家伙带走,否则我和萩两个男人多少都有点不方便。” 索菲亚看着从阴影中走入灯光下的卷发青年——他的双眼泛着不自然的红,眼角似乎还留有没有擦干的泪痕。 纯黑的西装外套上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脚印,从大小和纹路来看,应该就是此刻正被萩原研二控制着的女孩干的。 “松田,你这是怎么了?” 索菲亚不解地弯起了眉毛,她还少有能见到这位向来嚣张的卷毛好像吃了瘪的狼狈样。 总不可能是被那个女高中生给踹哭的吧?脚印的位置也不是下.三路啊…… “你怎么在流眼泪?你的墨镜呢?” 提起这个,松田阵平就来气。 他张口就是句咬牙切齿的忿忿之言:“一时大意被这家伙往眼睛上喷了防狼喷雾。” 视觉被夺的间隙,他还被那孩子给踹了一脚。 总结起来就是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至于墨镜…… 因为那片区域没有灯光,视力再怎么好也顶不过夜色和墨镜的双重debuff,于是他特意摘掉了的,没想到反而成了主动卸甲的破绽。 眼下既然人已经抓住了,松田阵平又重新把墨镜拿了出来架回了脸上,即便是夜里。 果然以后还是一直都戴着比较好,他想。 “狼?松田你吗?”索菲亚偏移了重点的反问略显电波。 松田阵平眉角一抖,语气更暴躁了:“羽仁你开玩笑也给我分点场合啊!” “好的,那她是怎么回事?”索菲亚点头,话锋转得飞快,问完问题之后还不忘为自己便宜了重点的话作澄清,“以及我没有在开玩笑,我很认真地在关心你。” 关心好友兼同事的这份心确实是真的。 “那谢谢你关心啊!” 松田阵平的语气还是很暴躁,他用手背揉着眼睛,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缓解效果,眼睛依旧很痛,以至于他又是不爽地咂了声嘴。 “啧这家伙看到我就跑……这个说来话长,一会再和你们慢慢解释,总而言之先把这家伙送到交番所去。” 萩原研二捕捉了关键词:“交番所?她犯什么事了?” “犯事?你们才犯事!居然敢抓我!”听到要把自己交给警察,女孩又爆发式地挣扎了起来,嘴里不忘骂骂咧咧,“呵,我就知道你们果然全都是一伙的!快放开我!” “嗨嗨知道了,到了交番所就放了你。”萩原研二的声调依旧是温柔的顺从,但手里抓人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见自己挣脱不开,女孩又换了种方式表达反抗:“呵,真的要去交番所吗?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会后悔的!到时候你们全都得跪着向我道歉!” 威胁的语气听起来好像真的很厉害。 十几岁的年纪,口吻倒是张狂得很。 松田阵平被烦得不行,两道眉毛肉眼可见的越皱越紧:“啧能把她直接打晕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索菲亚被少女那不停叫喊的尖利嗓音也吵得头痛,于是用力点了点头:“我赞同松田,直接打晕算了。” 得到了支持的松田阵平马上提出了下一步的建议:“我不打女人,所以羽仁你来动手吧。” 话音一落,索菲亚马上就改了口:“那我不赞同,我不想动手。” “你们这样不对,不可以打人,对待女士应该要优雅一点才是。” 萩原研二当即对于两位好友的大声密谋提出了异议,话里说的是要“温柔”,但如果他自己抓人的动作没那么强硬的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吧。 顶着张温和笑颜的他很快就被松田阵平和索菲亚同时投以了“你没资格说这话”的眼神审判。 出于对松田阵平的完全信任,因此萩原研二和索菲亚什么都没有多问,直接配合着他就把这个过于暴躁的女高中生带走。 萩原研二的车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三人把女孩带走最后还往车里按的场面,多少有点像绑架事件。 尤其松田阵平那一副暴躁加成过后的恶人模样,处境在这种场景中简直不要太适合。 松田阵平先前说的不方便就在此刻体现出来了,最后还得所索菲亚亲自上手。 毕竟对方是个女高中生,即便是作为警察秉公办事,异性之间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确实很容易遭到投诉说是x骚扰,把人交由索菲亚来控制就好办多了。 尽管松田阵平其实一点也不在乎投诉,他就是单纯的不想碰这孩子,省得后续麻烦。 索菲亚揽着女孩钻进车后座,松田阵平坐在副驾驶,司机自然而然由萩原研二担任。 上了车之后,索菲亚看着一手拉着安全带另一手完全不浪费利用率地进行掏烟动作的松田阵平,透着掩不住的戾气的乖张模样…… 她没忍住就直接吐槽了起来:“松田我觉得你挺适合去干黑.道的,越看越像了。” 驾驶座上启动了引擎的萩原研二也随声附和:“我其实也这么觉得。” “萩你不要见色忘友!” “都是友的前提下那我还是偏站一下色吧,抱歉呢小阵平。” “你这道歉道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我再说一次,抱~歉~呢~” “……”松田阵平顿了半秒,随即转移了攻击重点,“羽仁我看你才像黑.道吧?” 松田阵平的话倒也有迹可循。 刚才索菲亚冷着脸、动作凌厉地把女孩往车后座按的姿态,再衬着夜色,确实有几分极道千金内味儿了。 当然,索菲亚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粗暴.力道完全是因为憋了很久的不爽——不光是之前那女孩乱踹在萩原研二身上的那几脚,还有她完全没有礼貌的叫骂,全都让索菲亚血压飙升。 松田阵平扣好安全带后,思索了几秒又继续着对比:“就很像那个……山口久美子?是叫这个名字吧?就是极道鲜师的那个女主角。” 索菲亚听完点点头:“谢谢夸奖,谢谢你认可我的美貌觉得我长得像仲间由纪惠。”[1] 松田阵平:“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来来去去没什么营养的闲聊,对话过程中还衬着女孩不停叫骂的背景音。 尽管女孩尖锐的声线听起来很聒噪,但完全不影响三人的交流,话题甚至越聊越歪。 索菲亚:“没想到松田你还会看电视剧。” 萩原研二:“没想到小阵平你还会看电视剧。” “萩你不要学她说话!等一下,电视剧那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那不然重点是什么?” 重点?当然是…… 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问题。 话说至此,三人的眸光皆是一沉,当即把快要偏移到外太空的重点给转了回来。 涉及未成年的事,还要把人直接带走的程度…… 怎么想都不是简单的小问题。 ……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放我下车!” “你们这样是绑架!绑架听到了吗!” “呵,去交番所是吧?我会让你们跪着向我道歉!” “等我爸爸来了你们就知道错了!” …… 女孩一直都挣脱不了索菲亚的控制,继续单机叫骂了好一会。 或许是生活得太滋润从来没有吃过瘪,今夜的遭遇让她把能够想到的词全都骂了一遍,但另外三人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似的,这让她越来越气。 她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她的父亲是个有权有势的人,所以她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吧? 至于她究竟犯了什么事,从本人的口中是没指望能问出什么了。 松田阵平叼着烟,无视了还在不间断持续中的叫骂,咬字略微含糊地叙述了起来:“这家伙虐猫。” 简短的一句总结,刚开始就是极富冲击的内容。 庆幸于刚才无意闲聊的铺垫,才有了一点点信息接收的缓冲。因此在听闻松田阵平的话时,另外两人皆没有什么特别震惊的下意识反应。 “……?” 萩原研二习惯性轻佻的神色被敛起,他抬眼很快地扫向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索菲亚的状态。 如他料想的那样,女人的表情很不好看。 松田阵平:“我想着今晚再到米花公园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关于前几日那两起夜袭事件可能会遗漏的线索,结果就看见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丛里。本来打算过去劝她早点回家,话都还没问她看到我就跑,至于猫的事……” 青年低沉的声线穿透了女孩依旧丝毫没有悔意的叫喊,平静的叙述之下实则压着尚未爆发的怒火。 松田阵平一边说着,单手拿着手机,灵活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后,把手机往后朝索菲亚递了过来。 “现场我稍微有拍了一下,羽仁你可以先看看。” 索菲亚皱着眉毛,没有说话,只是呼吸顿了顿。 尽管在听到“虐猫”的字眼后她就有所心理准备,但接过松田阵平的手机看到照片里的画面时,她还是惊得心中咯噔了一下。 照片那只猫,就是今晚小柳康心找不到的两只猫的其中之一,次郎。 已经死去的猫咪身体上皮毛和泥血混杂,一眼可见生前遭受过难以形容的虐待。 舌头外吐以及面部扭曲得明显是有骨骼碎裂趋势的样子,哪怕仅仅只是图片也看得令人头皮发麻。 索菲亚:“……” 大概松田阵平是为了追人因此拍摄得比较着急,画面因为晃动有些模糊,不过这不影响上面留着关键性的证据——泥土里落着一粒几乎注意不到的水钻,正好能匹配上女孩的美甲上落出的那个空缺。 索菲亚先前就注意到了女孩明明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指甲缝里居然夹带着泥土,原来是因为这个…… 快速滑动屏幕看完了相关的几张照片,再撑不过三秒,索菲亚就按黑了手机屏幕。 她有点受不了。 即便在搜查一课待了四年,接手处理过无数案件,也见惯了各种惨死怪死的尸体。 死人见得多了倒是麻木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偏是猫咪惨死的尸体……她确实有点受不了。 心理上的受不了而非生理恶心。 也不是什么动物命贵的偏激理论,而是这三年来天天和猫猫狗狗的接触,让索菲亚心里的那份柔软早就盖过了在搜一时曾经可以无视感性的冷然。 毕竟处理过的案件里,那些可怜死者和自己完全没关系。 作为陌生人,尽管接手案件时她嘴上会对被害人家属公式化地说着“节哀顺变”“您的心情我们很理解”之类的安抚,但现实就是绝对不可能真正共情那份悲伤。 要理智冷静地去处理案件,不能被感情左右判断。 这是搜一警察必须具备的素质之一。 对动物的柔情,远比那份陌生的安抚要真实得多。 再者,和动物的相处可比和某一些人来往省心得多,三年前从搜一离开的时候索菲亚就是这么想的。 “……嘶好痛啊!你掐痛我了!” 女孩被索菲亚扣在手臂上骤然加重的力道拧得吃痛喊出了声,可她也只是自私地顾及着自身的感受,丝毫没有认识到干过的事是怎样的错误。 “嘶……” 也许是加大的手劲让吃痛的反应盖过了刚才一直没停的叫喊的力气,又或许是她自己喊累了才停下来。 索菲亚在松开手之后,她倒是不再出声了。 车内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前一刻还能轻松对话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突然的缄默让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 松田阵平把车窗摇下后,对着外侧吐着烟雾。 索菲亚捏着松田阵平的手机,没有说话。 萩原研二同样一语不发地重踩下油门。 夜里的车道并不拥堵,不消多时便到达了米花交番所。 女孩名叫渡边玲玲,帝丹高中高三的学生。 被三人带进所里的时候,她依旧在说着要让她父亲请律师把所有人都告了之类的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以及虐待动物事件的严重性。 这类行.政.治安的事件居然是被搜查一课的刑警亲自送过来,多少都有点吓到当晚在交番所执勤的片警。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我叫松田。”松田阵平首先出示了自己的身份,伸手从西装外套的内衬袋里掏出证件的动作,带着几分随性的帅气。 “我是搜一的羽仁。” 警察手册这种重要的证件,即便已经离开搜查一课三年,索菲亚还是会带在身上。 她本来想说自己是普通米花市民不打算掏证件,但是渡边玲玲的这个事,她无视不了。 萩原研二听到索菲亚如此表明了身份之后微微惊愣了一下。 能让索菲亚反常地说自己是搜一的人,可想而知她平静的外表之下是有多大的怒意。 他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索菲亚的后背,希望后者的情绪能够缓解一点。 这个动作做得很不经意,收回手后,他很快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姑且对所里的巡查表明一下自己不是闲人:“我是机动队的,我叫萩原。” 辖区警署的年轻新人已经吓呆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警部,一个警部补,最次的那个巡查部长,也比当晚执勤的巡查警衔高。 尽管渡边玲玲被松田阵平给抓了现行且也有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的证据,但当事人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得先通知监护人过来。 所里的新人巡查没有这类事件的应对经验,再者面对来自警视厅的警部又很有心理压力。他只好请求着索菲亚几人暂时不要离开,至少等到女孩的监护人来到所里。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还有索菲亚三人夜里没有其他事,便同意多留一会等待,也不为难这位仿佛头上挂满了压力山大的黄豆汗珠的年轻巡查。 “羽仁警部,那个……您先坐下?我给您泡个茶?”小巡查瑟瑟询问着,他很震惊于三人中索菲亚的警衔居然是最高的那个。 索菲亚摆了摆手:“不必了。” “那松田警部补……” “我也不必,你把那家伙看好就行,该问的话先去问。我出去抽个烟……” 松田阵平抬手指了指左边不断传出女孩不满叫喊的门板,随即转身就往外走去。 站在门口侧边灯光找不到的阴影里,他又点了一支烟。烟头处燃起的火光橙红,好似嵌在漆黑中的一点星。 他的眼睛还在痛,这一路上没断过的烟还是抚不平他的不爽——除了因为被喷了防狼喷雾,也在气恼渡边玲玲的行为和态度。 现在的高中生实在是让人唏嘘,他的心里不免打起了这样的地图炮。 收起打火机和烟之前,萩原研二和索菲亚也从所里走了出来。 他转身朝萩原研二晃了晃手里的烟盒:“萩,要吗?” 萩原研二犹豫了半秒,偏头看了一眼索菲亚。 本来还担心索菲亚不喜欢烟味,没想到索菲亚反而上前一步,直接把松田阵平本来要递给他的烟给接了过来,塞进了嘴里。 不用索菲亚开口讨要,萩原研二就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动作自然地伸手过去。 “抽烟不适合你,索菲亚。” 他为对方点燃了烟的同时,也如此说道。难得话里对索菲亚的称呼不再是调侃,而是认真严肃地直呼本名。 “我知道,我就是有点郁闷。” 索菲亚并没有抽烟的习惯,甚至完全不喜欢。 用烟来排解情绪的方式,还是警校时期被眼前这两个人给带出来的。 迄今为止,她抽烟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除了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恶作剧联合哄骗去尝试的第一次,就是毕业后在酒店醒来的那个她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早上。 然后是七年前的11月7日,萩原研二出事后,她和松田阵平两个人坐在一起抽了一通宵的烟。 再之后就是三年前给课长丢辞呈的那次了。 这么算起来,今晚是第五次。 朱唇咬在香烟的滤嘴,轻抿吸入。 滚烫的烟雾确实刺激着神经,好似真的能排解压力。 呼出烟雾之后,索菲亚皱了皱眉,说起了无关紧要的吐槽:“松田你这烟没有萩原的好抽。” 话是这么说,但上一次她抽到萩原研二的烟,也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啧,这么嫌弃你就还给我啊,不要浪费我的烟。”卷发青年不爽地斜了她一眼,当即伸出手做了个讨要的动作。 索菲亚转了个身,好似护食一样护起了夹在手指间的香烟。 松田阵平无语得眉角一抖,随后从烟盒里重新取了一支,递给了自家幼驯染:“萩。” “谢了,小阵平。” 三个现役警察聚在交番所门口抽烟,这烟雾缭绕的画面,多少都透着一股黑色幽默的潜质。 所内还不断地传出女孩依旧没有停歇的叫喊声,那位问话的巡查就显得很弱气了,这样的僵持之下,估计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那个小混蛋到底什么背景,居然这么嚣张?”松田阵平的措辞依旧透着没有压下的暴躁,停顿的间隙吸了一口烟之后,他又嘲讽地哼笑了一声把话续接了下去,“这个社会对未成年实在是太宽容了,说不定很快就会不了了之。” “确实呢……现实就是这样。”萩原研二也感叹了一句,偏见索菲亚若有所思的表情时,他便多问了一句,“小羽仁你有头绪?” 索菲亚轻轻掸了掸夹在手指间的香烟,轻飘的烟灰落下,然后被风不知道吹向哪里飘远了。 她点了点头,答道:“确实想起一个叫也叫渡边的人,不过这是个很常见的大姓,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真那么巧就是那个人。” 松田阵平:“谁啊?很厉害的家伙吗?” 索菲亚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那确实是挺厉害的。” “哦?有多厉害?”松田阵平朝着索菲亚的方向歪头,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夸张姿势。 “唔……现在的厚劳省大臣,渡边昭一。” “咳、大……大臣?!” 松田阵平惊得差点被自己的烟呛到,萩原研二的表情也挂起了震惊。 相比之下,索菲亚轻描淡写的叙述就显得太过淡定。 “嗯,十多年前听说过渡边有个小女儿,算起年龄的话,现在的确差不多是高中生。” “不太可能吧……大臣的女儿会在帝丹高中上学?” 涉及内阁里的人,那已经不是普通的厉害能够形容的了。 那是权力顶端的顶端,能站到那个位置,已经不光光是个人,还含带了背后方方面面的利益和权贵。 “是啊,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所以我就说了嘛,会不会只是正好都姓渡边而已。但如果真是渡边昭一的女儿,那我还是挺理解她为什么可以嚣张成那副样子。” 渡边玲玲能说出要警视厅的警部跪着向她道歉的话,确实不像普通富家千金。 “……要真是那个渡边的话,后续会挺麻烦。” 松田阵平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那种阶层”之下,他很有可能会被按头写检讨的结果。 当然,他不是怕得罪“上面”而觉得麻烦,他就是单纯不想写检讨。 索菲亚偏头看了一眼松田阵平,思索了几秒后接话道:“真是那个渡边的话,倒也没有那么麻烦。放心吧松田,渡边昭一……还好啦。如果你不想写检讨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帮你哦。” 后半句话说得很像当年还在警校、松田阵平说自己的目标是为了给警视总监一拳时,索菲亚也说她可以帮忙让松田阵平立刻实现目标。 萩原研二有些失笑道:“……也就只有小羽仁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些。” 除去说能帮松田阵平免写检讨,索菲亚还有说得很微妙的话,什么叫渡边昭一还好啦? 那可是厚劳省现在的一把手,他再怎么和警视厅这边系统有别,“上面”始终是“上面”,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碰得了的。 松田阵平转过身,把墨镜往头顶推了上去,回望向索菲亚。 “羽仁,其实以前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同索菲亚好友多年,即便松田阵平确实一贯不在乎什么身份问题,但还是对索菲亚的家世背景好奇了起来。 毕竟…… 七年前从警校毕业的时候,他、萩原研二以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有班长伊达航,可是都亲眼见到的——当时在位的百田警视总监在结束了毕业演讲之后,态度恭敬地来和索菲亚打了招呼。 所以当年一致被认为是玩笑话的、在回应松田阵平说过的所谓“想要给警视总监一拳”的目标,索菲亚说她可以帮忙做到可能真的不是在吹牛。 3. 惯犯 “羽仁,其实以前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随着话音落止,缭绕在三人之间青白色的烟雾,亦是被夜风轻轻吹散。 松田阵平问得很认真。 还是挺少见的,他会在这种以前不在意的问题上一收散漫,持以严肃的态度。 “‘当然是你的同期呀’还有‘我只个普通的宠物店员了啦’这种糊弄其他人的话你就别说了。”松田阵平有模有样地学着索菲亚以往的腔调,直接抢答掉了她的备选答案。 这俨然就是要听到索菲亚给出一个不开玩笑的说法的架势。 因为被喷了防狼喷雾受了刺激、红血丝尚未褪去的眼瞳就这么目光沉沉地盯着索菲亚看,再加上他习惯性拧着眉毛的样子,或多或少都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凶戾得给人很有压力。 当然,这种凶巴巴的恶人颜对于熟识多年的好友完全没有效果。 索菲亚神色淡然地咬着烟,没有立刻回答问题。 烟头的火星随着她的吸入亮起着后退,接着,刚刚散去的烟雾又被重新呼出的这一阵覆盖。 索菲亚越是这样沉默,就越是惹得松田阵平好奇作祟得心痒。 以前松田阵平其实就有感受到的,羽仁索菲亚家里绝对有一点点“那样”的关系,不过一向不拘小节的他不太在意这些,所以也不会去深究。 与其去打探人家的家世背景,松田阵平更愿意相信自己所接触来往、所熟识的那个羽仁索菲亚,那才是最真实的、有血有肉的。 对此其实不光是松田阵平,同期好友的其余几人对于索菲亚的认知,也都停留在后来的白马警视总监是她的小姨夫,仅此而已的程度。 眼下索菲亚既然能轻轻松松说出现任厚劳省大臣“还好啦”这样的话,也绝非仅仅只有警视总监“而已”的关系了吧? 松田阵平一想到对方明明递交的辞呈被扣下后,却可以一连三年都不在警视厅露面也没人管,这可比自己不写检讨又或是时而在执勤过程中先斩后奏的行为要嚣张得多的多。 以前没想过这些,而今注意到这些细节,倒是再度印证了羽仁索菲亚的身份绝不简单。 细想回去,羽仁索菲亚的身份似乎一直成谜。 或许是有警视厅高层在参与隐瞒的关系,至少在同事之间,连白马警视总监是索菲亚的小姨夫都还是个秘密,仅仅只有同期好友的几人才知晓。 在一众男警中流传着更多的,也只是佐藤美和子之外的另一朵警校之花的美好传说这种基本没什么关联的八卦。 松田阵平思忖之际,垂眸看着站在身侧浅淡烟雾中的、五官明丽的、传言中警校之花本花的漂亮女人,数秒都没有得到回应的等待让他有些按捺不住。 于是,他再度开口:“羽仁,你咳、咳咳咳!你干嘛啊……咳……” 追问的话没能说完,就被索菲亚无情打断——用对着他的脸把含在口中的烟吹出来的方式。 “咳!咳咳……” 卷发青年猛地后退了一步,抬手用力扇着脸前的烟雾,并顺便把刚才推到了头顶的墨镜又拉回了眼前。 逐渐散去的青白色背后,女人眯起眼睛,轮廓冷艳的面容透着些许神秘。 弧线好看的朱唇向上勾起,随即,索菲亚那富有通透感的声线浅浅响起:“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想起来问这种问题,我可以理解为其实你也不是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吧,小~阵~平~” 女人吞吐着烟雾的模样邪气得有一点点勾人。 她故意学着萩原研二的称呼方式,那声“小阵平”末尾俏皮的上扬音调,明明该是诱惑的妩媚,被点了名的小阵平本人却是听得眉角狠狠一抽。 “……羽仁你给我好好说话啊喂!” 松田阵平完全不吃“女色”这一套,甚至还十分嫌弃地低吼了一句。 索菲亚耸了耸肩,十分配合,当即就音调一落,把称呼改了回来:“好的松田。” 明艳的表情沉下得很快,想也知道索菲亚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致调侃。 又是一阵烟雾被吹出,弥漫在空气里,最后散去。 旁边的萩原研二目光一直都落在索菲亚身上,他看着后者的表情变化,看着她咬着香烟的漂亮嘴唇…… 松田阵平不吃这一套,萩原研二还是很吃的,他的那份一直传达不到的明恋给他加了一层厚厚的滤镜,索菲亚什么模样在他眼里,都与众不同。 两人对话之际,萩原研二没有插话。他亦是抽着烟,然后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又顺势拉近了自己和索菲亚之间的距离,手臂能轻靠在一起的程度。 松田阵平的视角和萩原研二就完全不一样。 因为认识索菲亚太多年也太过熟悉,索菲亚在他眼里和男的没区别,他完全没有一丁点那方面的想法。 “我确实不在乎,就是现在突然有点好奇。” 一如松田阵平一贯直来直往的性子,这份好奇心就是突然想到的所以顺口多问了一嘴。 他说完,又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咬着烟也吞吐了一口烟雾。 然后,他一边回忆,一边叙述起了他认知里的羽仁索菲亚的履历。 “我以前就觉得有点古怪,刚从警校出来就直接进入了搜查一课,这不单单是靠能力优秀就能随便做到的事吧?而且那个时候的警视总监是百田那个老混蛋,和你小姨夫的关系也不大。” 言下之意就是索菲亚进入搜一有比警视总监之外有更高更深的“关系”。 烟雾中男人喉结滚动的样子有一点性感,加上他慵懒的说话腔调,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略带邪气的痞帅。 索菲亚偏头又看了松田阵平一眼,看着对方漆黑墨镜上倒映出的自己。 松田阵平说得一点没错,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哪有刚从警校出来就进入搜查一课的。 哪怕是当年同样很优秀毕业生的伊达航,也是先去了片区警署,几年后才转入的搜查一课。 “松田你这不是清清楚楚嘛,怎么还问我呢?” 女人单挑着眉,不着重点的回应明显就是在避开问题的指向——松田阵平问的当然是他认知以外的缘由。 索菲亚其实不太喜欢多提自己身份的事,她不希望自己是那个“特.权阶层”。 这些年和警校的这几位同期相处得很愉快,索菲亚不提身份,他们也很尊重自己从不过问。 她害怕明言之后,自己的朋友们会变成像前任警视总监那样的家伙,看到她只会奉承式地赔笑而再不交心。 尽管索菲亚相信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但她不会去赌。 不提也罢,保持现状就挺好的。 某种层面而言,这也算是索菲亚的一个心结吧。 火星变亮,又缓缓后退。 眼见着女人咬着香烟滤嘴又吸进了一口,松田阵平赶忙从这一边绕到了萩原研二的那一侧,躲避着那根本还没往他脸上吹过来的烟。 从索菲亚这里是问不出答案了,他干脆转移了询问对象。 “说起来,萩你应该多少知道一点的吧?”松田阵平问着自家发小。 “嗯?”萩原研二应了个语气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问题。 松田阵平:“你们两个以前不是谈过?应该要知道的吧?前年你不是还去了羽仁的冲绳老家,那次是去见家长了吧?” “噗——” 这一次轮到索菲亚被烟呛到了,嘴里的烟差一点没咬住。 “……咳、咳咳!!” 她什么时候和萩原研二谈过了啊喂! 是什么事居然会让松田阵平有这种定性误会,还用那种理所当然的口吻,怎么还能快进到见家长那一步的? 前年萩原研二和她一起回冲绳老家,只是回去帮忙照看一下她爸从政坛引退后开在度假海滩的那间大海之家烧烤店,顺便就地给萩原研二度个久违的调休小长假。 原本是想把松田阵平叫去一起的,这位一贯不读空气的钢铁直男突然灵感来了,误打误撞地做了个正确地选择——拒绝得很果断。正好搜一那会也有个案件没解决,松田阵平也有了个不去当电灯泡的合理理由。 索菲亚把烟从嘴里拿了下来,中间隔着萩原研二,往前倾身朝着松田阵平那边望去,拉高了音量反问:“……谁跟你说我和萩原谈过?” “你们……”松田阵平停顿了一下,用手指在两个好友之间比了个来回,“没有吗?” “没有哦。”这次是萩原研二的回答。 他按下了卷发青年的手,露出了稍显无奈的表情,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之下,又额外补充了一句:“我和小羽仁只是亲友。” 索菲亚点着头,也附和着强调了一遍:“是啊,关系很好很好的亲友而已啦。” 很是刻意的强调,多少都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 索菲亚是,萩原研二也是。 松田阵平根本不在乎话里重音的强调是什么,他把手抽了回来,嫌弃地哼了一声:“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们都要复合了,怎么?居然连谈都没谈过?” 声线低沉的话语里充满了深深的失望,仿佛他被欺骗了感情一样。话里的内容更是跳跃得厉害,已经从谈过到见家长的节奏,跳到了分手后要复合。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这种话从小阵平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奇怪吗?”松田阵平的频道明显和另外二人不一样,“你们才奇怪好吗?” 索菲亚:“?”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不是约会的话,大晚上两个人跑去米花公园一起学猫叫吗?” 萩原研二:“……” 索菲亚:“…………” 空气突然安静。 没有读懂空气的松田阵平依旧在发表他的感言:“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们的情调好怪,学猫叫是什么xp?感觉你们在玩一种很新的play。” 这种话从一个恋爱都没谈过、母胎solo了二十九年的家伙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过于炸裂了。 好好一个帅哥偏偏长了张品种稀奇的嘴,也难怪单身至今。 索菲亚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松田。” 松田阵平:“干嘛?” 索菲亚:“你不会说话是可以闭嘴的。” “小阵平……”萩原研二哽了好几秒,还算定住了语气,停顿了好一会才续接上缓缓解释,“我和小羽仁……那是在帮小柳哥找猫。” 话题绕了一大圈,终于又转回来了——猫咪。 “找猫?” “你手机拍到的那只猫咪是小柳哥经常投喂的其中之一,晚上小柳哥还在抱怨找不到猫,谁能想到居然发生渡边玲玲那种事。” 索菲亚赶紧顺势补充,急着从刚才自己和萩原研二学猫叫被听见的话题里跳脱出来,她生怕从松田阵平的嘴里又吐出什么惊人之语。 松田阵平听完知会地点了点头,思路回转得很快。 毕竟涉及了动物虐待的话题,他那乱七八糟的八卦因子即刻收敛。 即便算不上刑事案件,回归了事件思考的他还是表情沉下,随后很快想起了什么,又低低自言自语了一句:“……难怪晚上在米花公园看到那家伙在钻树丛。” 索菲亚:“你在米花公园见到小柳哥了?” “嘛……嗯……算是看到他了。”松田阵平点头道。 不仅看到了,还为此刻意躲避了许久那位总喜欢找机会和他“肢体接触”的gay。 原来小柳康心鬼鬼祟祟地到处爬是在找猫,不知道还以为是夜里出现了什么公园奇行种…… 一直等到小柳康心离开了之后,松田阵平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开始他的线索调查。 再然后,就是遇到渡边玲玲的事了。 想到被虐待致死的猫咪,想到渡边玲玲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三人皆是默契地屏息一顿。 然后,就再度没入了无言的缄默中。 一支烟的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了似的,随着火星燃到了最后,夜风把青烟吹散。 松田阵平重新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的动静打破了这阵压抑,转而他伸手把烟递给另外两人时,却被同时拒绝了。 这绝对不是在记刚才被戳穿了学猫叫的仇。 “……” 顿在半空中拿烟的手尴尬地僵了半秒后被松田阵平默默收了回来,他转了个身,往远离二人的方向走了几步,这才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又过了一会,不远处逐渐驶来了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在交番所的门口靠边缓缓停下。 车灯照出两道恒长的光束,双闪也一明一暗得有些晃眼。 闪烁的光晕中,驾驶座上的司机先从车内下来,随即绕到了车后门靠近步行道的这一侧,拉开车门,用手掌挡在车门顶。 “先生( せんせい),请小心……” 一套迎人下车的动作做得格外专业,彼时就见到从车内伸出的穿着锃亮皮鞋的脚,接着是熨烫得没有一丝皱痕的灰色西裤。 皮鞋落地,主人从车内钻了出来。 那是个面容严苛的中年男人,戴着副看起来就很贵的金丝框眼镜,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形象配着西装,多少都能透着他地位不菲的气息,再加上司机对他的称呼…… 倒是不难猜出他的身份背景。 せんせい,sensei。 能被这么喊的除了本职的老师以外,大概也只有三种人了——医生,律师…… 以及政客。 中年男人站直身体时,有模有样地拉了拉那身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灰色西服的下摆,抚着外套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褶皱,下意识的动作都在注意着自己的形象。 大多政客都是这个德性,面子工程大于一切,尤其在公众、在一般市民面前。 他步伐急促地往交番所内走去,脚步在门口的位置停顿了半秒,似乎是因为闻到了刚才门口飘来的三人份的烟味,不过他很快就接着走了进去。 站在阴影里的松田阵平探着头,嘴里还咬着没抽完的烟:“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是不是记错了?” “眼熟是当然……”萩原研二的声音有点紧,带着几分惊愕,也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小阵平你没有记错,在电视里你一定见过他。” 这一提点,松田阵平恍然大悟:“啊对对对没错没错,是电视里……等一下,真的是羽仁刚才说的那个渡边?!” 萩原研二肯定道:“嗯,就是那个渡边昭一,厚生劳动省大臣。” 那个普通人只能在电视播出的各类访谈、政.治活动里见到的人物,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面前。 松田阵平:“喂喂真的假的啊……” 索菲亚的表情就显得有几分复杂了,一种既希望是、又希望自己猜错的纠结。 “是真的哦。”她摊了摊手,“其实我也没想到是,不过这样一来,渡边玲玲那个态度的原因倒是解开了。” 有个内阁高.官的爹,渡边玲玲能不嚣张吗? 三人没有马上急于跟在渡边昭一的后面进入所内。 这原本就是辖区交番应该处理的事件,按理来说他们几个搜一又或者机动队的人,并没有介入的权利。最多,就是作为报警人予以配合。 一直等松田阵平把剩下的半支烟抽完,三人才不紧不慢地往里走回。 比起刚来时,所内变得混乱一片,桌上的文件被人甩得散落一地。 制造出这种场面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从旁边小房间里放出来的渡边玲玲,她还在发着她的大小姐脾气,手里拿着一杯大概是为了安抚情绪才倒给她的水。 索菲亚是跟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身后最后一个走进的,她才抬腿跨入门槛,那只本来在渡边玲玲手里的玻璃杯径直就朝着她的脚边丢了过来。 也许是前两个高大男人怎么看都是硬茬,才挑了她这个相比之下的“软柿子”吧? “就是她!在车上一直拧着我的手不让我动!” 伴着渡边玲玲声色尖利的告状,还装了半杯热水的杯子碎在了索菲亚的脚边,砸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还有些烫人的水撒在了索菲亚穿着单鞋暴露在外的脚背上,刺得她皱起了眉毛。 “……” 索菲亚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脚—— 脚背的皮肤被烫得瞬间泛起了红,在原本就白皙的肤色上被衬得格外明显。碎裂的玻璃渣溅起时又恰好有一块划过,一道浅短的划痕逐渐沁出了红色的血点,然后汇聚成了一道。 她重新抬起头,渡边玲玲那做了漂亮美甲的手指还隔着巡查的接待台,远远就指在了她的脸上。 女孩摆出了无辜的受害者模样,简直把恶人先告状诠释得淋漓尽致。 她一边指一边大声朝着站在旁边面色已经十分不好看的渡边昭一控诉:“爸爸!他们欺负了我一路,那简直就是绑架!差一点就要把我弄伤了!” 渡边昭一的表情还是板得阴沉,在女儿的状告之后,他的视线亦是顺着女孩纤白好看的手指,落向了索菲亚。 这道目光仿佛负了千斤重,哪怕没有被直接盯着的人都能感受到压力,但偏似对索菲亚无效。 刚才在所外多留了一会,就是想着等渡边玲玲安分一点,没想到这孩子在见到父亲之后,反而有了靠山在后的底气,态度更嚣张了。 索菲亚只是叹气,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对于女孩无药可救的感叹。 她偏头把视线转向当晚执勤的巡查身上,这位刚刚踏入社会工作没多久的年轻小伙子在旁边吓得半弓着身体不敢出声。 接收到索菲亚的目光时,这位名叫奥野的年轻巡查卑微地走了过来。 他靠在索菲亚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低声道:“羽仁警部抱歉……她在房间里一直大喊大叫的,又说要喝水又要上厕所……我也拿她没办法……” 不用索菲亚发问,他就主动解释起了为什么渡边玲玲被放出来的原因。 一边是看起来就像个有权有势的人,另一边又是警部,被夹在中间的奥野哪边都不敢得罪。今晚这样的状况,确实有些为难这样毫无背景的年轻人了。 读到了空气的萩原研二上前,抬手轻拍了两下奥野的后背,算是在高压之中给了这位年轻后辈的安抚。 索菲亚的态度不卑不亢,她避开脚边的玻璃碎片,步伐轻盈地走到渡边昭一的面前,点了下头表示礼貌的招呼。 接着,开始了没什么感情的公式化发言:“您是渡边玲玲的监护人的话这就好办了,还以为见到您本人会很困难。” 渡边昭一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看着索菲亚继续往下说。 “您的孩子虐.杀了米花公园的猫咪,物证和人证都在,这样下去她很有可能面临一年以下的拘禁或一百万日元以下的罚款。” 清透好听的嗓音浑然没有任何怯场的成分,即便面对的是位内阁高.官。 旁边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没有说话,凝重的表情皆是透着为索菲亚的言行的紧张。 即便是性子使然如松田阵平,面对渡边昭一这种身份的人,大概都会在正面硬刚的这种方式上犹豫。 毕竟这样的顶撞不比在搜一课内小打小闹,指不定就会葬送未来所有的前程。 不论如何,他们都有些佩服索菲亚的冷静和淡定。 脑回路慢了半拍的奥野巡查在意识到那个有些面熟的中年男人是现任的厚劳省大臣之后,直接吓呆了。 今晚出现在所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索菲亚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盯着渡边昭一的脸,接着道:“考虑到还是未成年人的情况,您这个监护人有着不可开脱的责任。” 浅蓝瞳色的眼睛透着和温柔色调截然不同的犀利,让人无从躲闪。 话中的内容更是越发尖锐,直截了当地将重点把这渡边父女俩套在了一起。 语落的间隙,渡边昭一还没有作出回应,反倒是刚才的那位司机,大概兼作渡边昭一的秘书或是助理,就先看不下去了。 “你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说话吗?注意你的口气!” 他的语气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上前一步,动作有些失礼地将索菲亚往后推离了一点距离。 “喂喂,在交番所里就动手这可不好吧?” “啧,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过目无王法了?” 这个推人的动作让旁边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看不下去了。 两个身形高挑的青年步伐带风地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像两大护法似的立在索菲亚的身后。 灯光从上照下,两道阴影就这么投在了秘书身上。 站在两人前方的索菲亚也是高个子,加上高跟鞋超过一米七的高度。 三人就这么在司机兼秘书的面前,宛若一堵墙,给人压力十足。 索菲亚似笑非笑地眨了下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起问题:“我在和一个不知轻重、无视法理、没有礼貌、毫无教养的女孩的监护人说话。” 接连几个形容加重了语气,很显然在指责了渡边玲玲没有教养礼数之外,也暗讽了作为监护人的渡边昭一管教无方。 “……你!” “叶山,够了。” 沉默了好一会的渡边昭一终于开口出了声,他对秘书叶山使了个眼色,后者卑躬地点了下头,退到一旁让开了刚才护在上司之前的位置。 穿着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主动朝着索菲亚走近了一步,金丝眼镜背后的浑浊双目以一种上位者的视线予以审视,盯得索菲亚很不舒服。 同在视线对端的松田阵平更是难受地咂起了声嘴,不过很快就被索菲亚往后伸的手掌拍了一下,随之萩原研二配合地将他往后拉了一点。 渡边昭一把目光落在索菲亚的身上,冷硬了许久的面孔竟然松散地透出了几分温和。 或许,可以将这份审时度势的转变应对称之为虚伪。 “你是哪个警察署的?”渡边昭一问了个不重要,但好像又有用的问题,放得和善的语气似乎是上位者对下级的关心。 索菲亚的表情没什么波动:“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 “本部啊……年轻有为,挺不错的。” 悠悠的语调,赞许的话语,已经逐渐偏离了今晚话题的重点。 和政客说话真的很累,索菲亚心里如此吐槽。 她不想废话太多,更不想和这个政坛老油条打太极,而是直接把话题强势转了回来:“渡边先生,您打算怎么配合处理令媛.虐.杀猫咪的问题呢?” 渡边昭一的态度暧昧,看起来不太想认下这个事实,但渡边玲玲没有绷住,她甚至依旧觉得自己没错。 “我就是心情不好排解一下怎么了!那只是公园的野猫又没有主人!” 简直就是个自爆卡车,都不用讯问,自己就承认了事实。 索菲亚差点笑出声,人怎么可以无知又自大到这种地步。 “无主的野良猫也受保护,你可以让你爸爸请个律师教教你,动保法的法条是怎么写的。” “不就是赔偿吗,以前都是这么解决的,真是小题大做。” 以前就…… 看来还是个作恶惯犯了,难怪渡边昭一这种身份的人会赶来得这么快,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 是希望尽早地把事情压下去吧?否则对他的声望影响不好。 “小题大做?你觉得今天是赔偿能够解决清楚的吗?噢对了,你刚才用玻璃杯砸我,或许我还能追加一条袭警,在场诸位应该都是这一条的人证。” “你你你……” 渡边玲玲被怼得张嘴说不出话,盯着索菲亚你了半天,最后只得找他人撑腰,撒娇式地控诉:“爸爸!她凶我!” 渡边昭一的面色也有些绷不住了,这一次他没有纵容,而是沉声制止:“玲玲,你别说话了。” 实在是有些丢人了,他的表情里就写着这样的话。 在女儿闭嘴之后,他转向索菲亚,总算回应起了正题:“这样吧,有什么事都好商量,有什么条件你都可以提。玲玲还小不懂事,不要针对小孩。” “小孩?她已经快十八岁了,不小了。” 索菲亚沉下的语气总算透出了一丝愠怒,她的目光坚定,话语间全是不容退让的强硬。 孩子还小不懂事,这种借口听着就觉得恶心。 如果没有这些大人的不闻不问和无脑纵容,世界上应该会少很多“渡边玲玲”。 索菲亚的如此态度让渡边昭一有些意外。 以前类似的事确实都很好解决,渡边昭一虽然对女儿无奈,但也处理惯了。毕竟身份压力摆在那里,稍微打点一下,基本都很好解决。 可眼前的长发女人看起来丝毫不畏惧这个。 渡边昭一眯着眼睛,不禁多打量了索菲亚几眼。 目光聚焦在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上停顿了几秒之后,渡边昭一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皱起眉毛,确认性地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4. 压力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这话像极了搭讪时常用的经典套路,不过,渡边昭一是真的觉得索菲亚眼熟。 那道习惯性的上位者目光如同审视一般,盯在索菲亚的脸上又描摹了好几遍,似乎是还是没有想出最终答案,以至于渡边昭一的眉毛越皱越紧。 毕竟敢用这种态度对待他这样身在那个位置的人,要么是清澈的愚蠢,要么就是也有着身居高位不用忌惮他的背景。 很显然,索菲亚属于后者。 年纪轻轻却已经升到了警部,尤其还是女性。 在精英辈出、竞争激烈的搜查一课,这个对于女性极其不友好的圈子里,能做到这个地步…… 是谁的情人吗?渡边昭一如此猜测着。 他把警视厅高层全都考虑了个遍,最后,思路的终点落到了那位总是看起来面容温善的白马警视总监身上。 众所周知,白马警视总监的妻子是位英国淑女,常年不在国内,和儿子一直都还在英国。所以,他在国内有个情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呵,藏得可真深。 渡边昭一觉得自己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毕竟前任警视总监百田陆郎因为受贿而下台,他作为曾经的“百田党”,很多途径都被阻断,现在如果自己抓住了白马警视总监的把柄…… 指不定今后的便利途径,又会重新接上。 想到这里,渡边昭一越发地感到底气十足。 他细想了自己唯一能和白马警视总监见上面的那次机会,似乎是一年多以前的某次会议。 于是,他换了一种提问方式:“我是不是在警视厅见过你?大概一年前。” 去年?那个时候索菲亚已经在小柳屋熟练地洗猫洗狗了。 “看来渡边先生还是贵人多忘事。不是一年前哦,算起来……应该有十多年了。”索菲亚提示道,清浅哼笑了一声之后,佯装作在感慨时光飞逝地长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啊,那个时候我还是个高中生,渡边先生也在为众.议院厚生劳动委员会理事的选任机会而奔波吧?” 几个关键词的提点,听得渡边昭一瞬间变了脸色,前一刻胸有成竹的底气全都泄完了。 越是深想,他的表情就越发难看,脑海中曾经的一段对他而言卑微又耻辱的记忆被迫勾起。 他能走到今天的地位,的确因为得到了某些支援。而那样的支援,最初的最初,是他下跪无数次、完完全全放弃了尊严才求来的。 土下座的对象当然不可能是索菲亚,但是“羽仁”这个姓吧…… ……羽仁内阁。 渡边昭一皱紧了眉毛,更加认真地看着索菲亚的脸。 女人带着一点混血的面相还是非常特殊的,不难让人以此出发想起点什么。 他想起来了,这哪是什么警视总监的情人…… 即便羽仁不像渡边那样是个常见的大姓,但就算和曾经的“那位”姓氏相同,一般人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不会错的,羽仁索菲亚是那位的千金。 十多年前他跪在羽仁宅前的时候见过那时还是高中生的她。 想明白所有的渡边昭一倒抽了一口凉气,后背逐渐发麻。 缄默的几秒让他紧张得不敢呼吸,爬到高位之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体验了。 “爸爸!” 渡边玲玲的一声叫喊把渡边昭一从惊慌的恶寒中捞回了思绪。 “爸爸!她居然连你都不放在眼里!” 骄纵的女孩显然还没意识到当下的处境已经转了风向,安静了还没一会的她又憋不住地摆起了嚣张的态度。 “叶山,你先把玲玲带到车里去等我。”渡边昭一生怕这被自己宠坏的女儿又失言,挥手想让秘书叶山赶紧把人带走。 接到了上司命令的叶山刚要行动,就被索菲亚抬手给拦了下来。 他本想推开后者的手臂继续走向渡边玲玲,却意外发现女人那看似纤瘦的手臂极富力量,完全推脱不开。 他转头去看索菲亚的脸,那张清丽的面孔上挂着礼貌而不失分寸的冷笑,拦下他的同时,亦面向渡边昭一,音调沉稳地继续开口:“渡边先生,今晚令媛怕是没法走出这里。” “羽仁小姐……” 渡边昭一用上了敬称,对待索菲亚的态度比起刚才,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转变。 “我们都要配合巡查先生的工作不是吗?当事人怎么能提前离开呢?就算您有能力可以把人带走,是不是也应该照着规章,在事件办理的流程之后呢?也不要为难米花署的奥野巡查让他难做了。” 在场的人都不敢出声,或许是索菲亚的气场太强,又或许是因为身份压制的缘故。 一时间,只有索菲亚清透好听的音色在继续:“哦对了,关于渡边小姐用玻璃杯砸伤我的脚的事……” 话到这里停顿,渡边昭一随之屏息。 他的视线下移落到了索菲亚的脚上,刚才被玻璃碎片划伤的刮痕血珠汇聚,已经顺着脚背的弧度流了下来,随后从鞋口浸润了小羊皮内里。 心里压着女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的怒意,渡边昭一做好了不论“那位”的千金要提出什么过分要求都要点头答应的心理准备。 但事实上索菲亚并没有以此发难,冷凛了好一会的面容总算是浮起了一点稍作放松的微笑。 “放心啦渡边先生,我不会为难小孩。” 在“小孩”这个词上,索菲亚加了重音,明显还是在暗讽刚才渡边昭一以小避事的理由。 “在配合完调查之后,还请渡边小姐写好检讨书,明天到三丁目11番地的小柳屋来,亲自把检讨书饱含诚意地大声朗读给我听吧。” 听似是个简单的要求,但对于渡边玲玲而言绝对是根本无法真的去做的羞辱。 不服气的女孩想要辩驳,却被一贯宠着自己的父亲给狠狠瞪了一眼,没敢再出声。 这场闹剧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吧? 话已经说到了这样的地步,即便渡边玲玲不愿意配合,渡边昭一也会让这件事有一个“好”的结果,至少他要做给索菲亚看到。 面子工程嘛,他这样的政.客最擅长了。 …… 配合着给这晚的事件落下一个阶段性的句号,一行三人离开米花署。 上了车之后,松田阵平和索菲亚说起了明天早上搜一有搜查会议的事,问她晚上要不要去警视厅一起处理未决的工作。 “搜查会议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一次索菲亚坐在了副驾驶,她踢掉了高跟鞋,一边往脚背上贴创可贴一边答得理直气壮,“而且我受伤了。” “受伤?你那张创可贴再迟一点贴的话伤口都要愈合了。”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比起那道浅短的伤口,索菲亚的鞋可能“伤”得更重些。 她那世界仅此一双的高定,内里染上了一块血迹。 奢侈品之所以是奢侈品,有一大原因就是根本不经用。她这双鞋的“价值”在染血之后,基本就已经宣告报废了。 这边索菲亚在心疼她的鞋而叹气,后排的松田阵平依旧在说着他自己的话题:“羽仁你要回来的吧?都出示身份了难道不是要回来的意思?赶紧回搜一正好让我调回机动队。” “你想多了,我单纯针对渡边玲玲那个事而已,至于搜一正在调查的那两起夜袭事件……还得靠你这个王牌发力啊,是吧松田警部补?” “嘁……” 一连三年都没在警视厅露过面,这么突然回去的话,才会显得奇怪吧?说不定课里的新人都不认识她。 眼见着松田阵平颇有几分还想继续劝索菲亚回课里的架势,萩原研二适时地插话道:“所以,小阵平是要去米花公园继续调查,还是回警视厅,还是说直接送你回公寓?” “去警视厅吧,到樱田门那里放我下来就可以了,萩你那张脸不适合在警视厅门口出现。”他一点也不想被那群女警像观猴一样围上来。 “小阵平你这么嫌弃我我会伤心的~” “那你伤心吧,等我处理完夜袭那个事之后再来安慰你。” “那还是不必了,我有小羽仁就够了。” 来来去去的辩嘴之余,萩原研二还是不忘cue上索菲亚。 这点暧昧的拉扯很快就得到了话中哈尼酱的侧目:“萩原……” “哈哈哈我知道啦,不开你玩笑。”萩原研二的揶揄点到为止,随之话锋一转,“小羽仁直接回家吗?” “再回一趟米花公园吧,还有没处理完的事不是?” 5. 良药 米花公园内没有处理完的事,指的是次郎的“后事”。 索菲亚也没想过自己成为宠物店员以来,接触到的第一次小动物的离开,居然是小柳康心常喂的流浪猫。 和萩原研二一起,把松田阵平送到樱田门,再回到米花公园。 一直等到米花署的几位巡查针对渡边玲玲虐杀猫咪的事件留取证据完毕之后,索菲亚才上前接手,联系了一家宠物殡葬,带走了次郎的尸体。 丧葬费当然是索菲亚大方地刷了自己的卡,刷完连她都愣了半秒,最后感叹了一句好贵。 这比她想象的也贵太多了吧! 负责的工作人员尴尬地笑了几声,告诉了索菲亚他们是按照体型收费的,次郎那远超十公斤的体重直逼中型犬类,用猫咪的标准来衡量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以及,总计金额里还有百分之二十是夜间的加班资费。 行吧,确实难为他们深夜了还来承接这个业务。 不过话说回来,真的很难想象一只流浪猫能胖得那么夸张。不对,是正常猫咪都很难长到那样的体型。 也不知道小柳康心是怎么把猫喂成猪的。 火葬的事宜预约在了次日,处理完了这一切之后,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总算能够安定下来的索菲亚放松地靠在萩原研二的车里,一路平稳的行驶很快就驱起了她的困意。 索菲亚有点想就这么直接睡过去,但因为还有一个问题缠着,以至于两道娟秀的眉毛从上车起就一直皱着没有舒展。 萩原研二只是轻瞥了副驾上的漂亮女人一眼,就把后者的心思读得通透:“你在想怎么和小柳哥解释猫咪的事?” 他说着,很快把视线转回正前方,继续专注开车。 “是啊,我已经能够想象出小柳哥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哭了……” 索菲亚叹了口气,面露无奈,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小柳康心嘤嘤嘤得梨花带雨的画面。 要怎么解释才能把伤害降到最小呢? 可次郎已经回喵星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小柳哥要是伤心过度,说不定会无心看管店内的事务,如果店里全部的小家伙都要我一个人照顾的话……” 那工作量简直巨大! 所以小柳康心千万不能倒下…… 不仅仅是次郎的死,还有另一只太郎,目前还下落不明。 萩原研二:“你就直接和他实话实说吧,不然他明天早上肯定也会自己去米花公园找猫。” 索菲亚:“直接告诉他我怕他会当场昏厥再然后就一蹶不振,之前太郎生病他就难受了好几天不工作,事后安慰他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萩原研二:“但这也瞒不了他多久,而且明天渡边玲玲不是要来跟你道歉?她把道歉的原因一说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呵,渡边玲玲可没那么乖,她会不会真的过来都说不定。她父亲懂得审时度势,她真是一点都没遗传到。”索菲亚说着,摇下了车窗,夜风从缝隙灌进车内,“不过也是,无知所以无畏,就像她父亲说的那样,她还是个孩子嘛~” 话说到最后,清透好听的嗓音在音调中带起了几分嘲讽,迎着风声。 还是孩子…… 这种借口简直就是父辈教育失败的遮.羞.布罢了。 萩原研二又偷偷瞥了一眼把头偏向窗户那侧、头发被风吹得往后乱飘的索菲亚,女人半眯着眼睛的表情看起来略显深沉,想来又是思绪飘向了什么沉重之事上了吧?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安慰小柳哥?”萩原研二把话题给转了回来,“猫咪的事总不可能一直不说吧,小柳哥应该更不喜欢对他有所隐瞒。” “安慰他啊……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语毕,索菲亚转了回头,一并收回的视线开始直勾勾地往萩原研二的身上看—— 从青年英气好看的侧脸轮廓,顺着脖子往下,划过最上两颗扣子没有扣的胸口,最后落在了腹部。 感知到这道好像带了透视效果的视线,萩原研二对索菲亚的无奈之余,也直接作出了抢答:“要不我明天把小阵平骗过来吧?给小柳哥看看他的腹肌,他的腹肌练得可比我好。” “……” 索菲亚有时候真的怀疑萩原研二会读心术,总能一眼看穿自己在想什么。 虽然他用幼驯染给自己当挡箭牌。 看腹肌这招虽然歪,但是小柳康心就好这一口。 给他看帅男人的肉.体比什么良药都管用。 松田阵平第一次来小柳屋找索菲亚的时候,小柳康心就在发烧。那天天气有些热,松田阵平解了领带和两颗衬衫扣子,站在店外拉领口。 见到这种痞气不羁款的帅哥还有衣领之下若隐若现的风景,小柳康心那连续三天都没退的高烧当天下午就好了。 整件事的过程玄乎得很,这玩意不信也得信。 “萩原你倒是很懂啊?这就把幼驯染给卖了?松田不会找你干架?” “我又没有说要给他来硬的,我们要智取~” “哦~智取就是把他骗来然后让他牺牲色.相?你可真是他的好兄弟~” …… 警视厅。 躺在工位上准备就地过夜的松田阵平突然一阵恶寒,随即狠狠打了个喷嚏。 …… “不卖一下小阵平我觉得小柳哥会抱着你哭。” 索菲亚顿了几秒,心想到小柳康心确实干得出抱着自己哭这种事。 “嘛……那就让他抱呗。” 如果抱她哭一会能让小柳康心振作点,反而还省了事。 “可我不想看到其他男人抱着你。” “什么啦,小柳哥的取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抱我跟抱姐妹没有区别。” 索菲亚是这么想的,但萩原研二很介意。 “我知道他把你当姐妹,但是……我的私心会嫉妒啊~” 句末的语调是萩原研二习惯性的上扬。 听似话语轻浮好像在开玩笑,可这话偏就是认真的。萩原研二就是介意索菲亚被其他男人抱住,哪怕对方是个gay。 尽管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对索菲亚隐藏多年的独占欲……从来都未曾改变。 索菲亚显然没有领会这份心思,她笑着并大度地摆了摆手:“别嫉妒了,等会下车我就提前让你抱一下吧。” 黑方女人这俨然是要把水端平的凛然模样,让萩原研二又是一阵无奈。 “小羽仁你啊……” 他要的才不是那种拥抱。 深夜的车道一路畅通,萩原研二几乎是压着最高限速的边界,用最短的时间把索菲亚送回了家——市中心写字楼最顶层的公寓。 在楼底停下之后,索菲亚从副驾驶下来,绕到了驾驶座这一侧,当真履行起才说过的话。 她把手从车窗伸进,动作娴熟地从里面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接着,俯身就抱住了还没有从茫然中反应过来的萩原研二。 “……” 纤细的肢体贴在身上,萩原研二当即愣住了。 下一秒贴,在耳边的索菲亚的声音好像哄孩子般轻柔:“萩原别嫉妒了哈,先抱抱你。” 萩原研二是无奈的。 心中叹气之余,他伸手想要回拥住,可对方却已经轻快地退出。他下意识地前倾身体,却被安全带牢牢扣在原处。 抓不住。 冥冥之中好像什么征兆似的。 索菲亚关上车门,就此道别:“辛苦你啦这么晚还陪我到现在,机动队很累吧?你快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你也早些休息。”萩原研二点头应答着,看着索菲亚清丽的面容停顿了半秒,还是按下了心中那点复杂的心绪。他弯起眼睛,笑意温柔,“晚安,索菲亚。” * 翌日。 因为担心小柳康平,因此索菲亚提早去了店里。 往常都是上午九点才开始营业,今天因为准备得早了太多,索性就提前开了门。 索菲亚在门口摆牌子的时候,突然有人和她搭了话:“请问贵店提供寄养服务吗?” 一个声音低沉、措辞刻板的声音。 人声落下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声犬吠:“汪——” 索菲亚转回头,和她搭话的是个穿着橄榄绿西装、戴着深色椭圆框眼睛、眉毛稀疏得很有特点的男人。 比起男人过于严肃的模样,他脚边的狗子就显得格外活泼。 “汪——” 又是一只白柴,活力满满的模样十分可爱。 所以白柴…… 这么受欢迎的吗? 6. 哈罗 这是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面孔。 或许是因为小柳屋从来没有在这个点开过店门,所以才错过对方惯例的遛狗时间吧? 索菲亚摆好店门口的木牌,立马开启了营业模式。 扬起微笑,她迎上两步:“啊欢迎!可以寄养哦!就是这只小家伙吗?” 男人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略显生硬、似乎有些赧然地作了个肯定的回应:“嗯、嗯……是的。” 索菲亚蹲下.身,伸手让狗子先熟悉自己的味道,接着就不客气地撸起了狗头。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呀,好可爱哦~”她问。 “汪!” 比起岛田大叔的那只总是牙齿地包天笑得很憨的白柴,这孩子看起来要聪明些,而且它的眼睛…… 看着好像索菲亚的一个熟人。 “……叫、叫哈罗。” 男人回答问题的语气依旧很生硬,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叫哈罗啊……初次见面,你好哦,我叫索菲亚。” “嗯,你好,我叫风见。” 大概是听到索菲亚用小学课本上会使用的句式一板一眼地介绍了自己,风见也脱口而出了同样的句式。 这听得索菲亚愣了半秒,虽然有点困惑,但她还是礼貌性地作了回应:“啊风见先生你好,叫我羽仁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您的工作牌上有您的名字。” 风见裕也,警视厅公.安部,警部补。 听起来该是个工作繁忙严肃且抽不开身的人,却在清早挤出时间替上司遛狗。 好好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毕竟《地方公○员法》的第三十二条法条就是这么规定的,必须忠实地服从上级在工作方面的命令。[1] 向来刻板照章办事的风见裕也也从不反思像是遛狗啊、买衣服这类事项究竟能不能算在工作方面命令的范畴以内。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太重要,毕竟那可是他尊敬着的降谷先生…… 近期他的上司确实和他提过,如果连他都抽不出时间,索性就去找一家宠物店把哈罗寄养了。 风见裕也观察小柳快乐屋有一段时间了,也做过相关背调,本想着今天班后抽空再来正式询问一下寄养事宜,意外的是店铺居然提前开了门。 这倒是正好,他能借着遛狗的时间过来问问,也算是省了事。 突然被漂亮的女店员如此热情接待,风见裕也稍稍感到有一点不知所措。 平日里冷硬的工作让风见裕也几乎很少接触异性,即便有,也大多是穿着正装的、同工作性质如出一辙严肃的界内人士。 他低头看着蹲在脚边抚摸狗头的漂亮女人,对方穿着的粉色系还有可爱猫猫狗狗图案的工作服的样子…… 她这么喜欢小动物,一定是位优雅温柔的女性吧? 莫名的,风见裕也觉得心里萌生出了几分……他也形容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的感觉。 就挺微妙的。 可能看到美女就应该是这种心态吧?风见裕也以一种课题论证的严肃思路如此想道。 “请问风见先生需要寄养多久呢?如果时间比较久的话,这边建议包月会比较优惠哦,或者您也可以……” 看着索菲亚扬起的明艳好看的面孔,风见裕也在持续走神。 直至清透的嗓音拉高了音量,一句“先生您在听我说话吗”把他的思绪给强拉了回来。 “啊、嗯……抱歉,有点走神,失礼了,刚才您说了什么?” “我在询问您想要寄养的时长,如果时间很久,就推荐您选择包月会更优惠些。”索菲亚耐心地重复了一次。 “不用,一周就够了。” 降谷先生应该一周后就会忙完回来了吧?风见裕也心里预计着。 “好的哦,那麻烦您跟我到店内先做个登记吧。” “嗯。” 如果接到这单新生意算作提前营业的好处,那糟心的事很快就随之而来。 索菲亚正在前台给风见裕也录入主人和狗子的信息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先前摆好的木牌倒下的声音。 循声望去,店门外站着个口罩墨镜帽子全副武装、几乎要把整颗脑袋都包严实了的女孩。 木牌就是她推到的,似乎是故意用这种办法来制造动静,引人注意。 女孩手上那精致漂亮的美甲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索菲亚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渡边玲玲。 估计是被渡边昭一逼着来的吧?不过看她这架势,完全不像是来道歉的。 索菲亚直接无视了她,就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办理着手边的工作:“这边需要风见先生留一个联系方式哦。” 可风见裕也实在是无视不了。 他朝门口看去,外面的渡边玲玲又往倒地的木牌上踹了一脚,继续制造动静。 “羽仁小姐,那边……” “不用管她,越理她越来劲,等她自己冷静下来再说。” 哐—— 这一次那块小柳康心自制的宣传木牌直接被踢裂了。 见索菲亚还是一副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模样,风见裕也直接把这当做了弱势方的忍气吞声。 “羽仁小姐,如果您是有什么为难之处的话,或许我可以帮忙的。”说着,风见裕也从胸口的内衬袋中掏出了证件,“其实我是警察,有困难的话我一定能帮上你。” 他想要为面前这位喜爱小动物的柔弱美人伸张正义! 索菲亚瞥了一眼风见裕也的警察手册。 原来是公.安的…… 警部补。 对于这份热心,索菲亚回以礼貌的微笑:“没关系啦,谢谢您风见先生,那点小事……” 那点小事她可以处理。 这话还没有说完,楼上就传来了一声怒气十足的叫骂。 “干嘛啊!大早上吵人家的美容觉!” 这敢情好,不用索菲亚处理,小柳康心被吵醒了。 小柳屋的门店和二楼的住宿区并没有在店内互通,只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怒气都快冲破天花板的脚步声,接着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紫色睡袍的身影。 “天啊!你这个妖精怎么把我的板子给踢坏了!” 起床气正盛的小柳康心手里提着鞋,在渡边玲玲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就往她的脑袋上拍了过去。 7. 帮忙 也不用什么警察先生伸张正义,小柳康心自己就动了手。 清梦被扰,怒气正盛,被他抓在手上的那只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PVE拖鞋,打出了一记超脱物品本身可能性的伤害。 这场面索菲亚看得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情不自禁抬手按在了自己根本没有被打过的额头上。 光是听到鞋底和渡边玲玲的脑袋之间啪的那一声,她都觉得脑子有一阵嗡嗡作响的幻痛。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猫咪把小柳康心吵醒他才不会生气吧? 风见裕也直接看呆了,张着嘴久久没能闭上。 缓了好一会,才瑟瑟出声询问:“羽仁小姐,那位是……” “……那是我们店长小柳哥,他起床气稍微……有亿点大吧。” 门外的闹剧还在继续。 渡边玲玲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脑门上的重击更是让她懵在原地,直接被打出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懵逼三连。 昨晚被拘在所里过了夜,已经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低头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父亲没有带她直接回家,以前“不小心”弄死了野猫野狗,就算被带进交番所,只要父亲出面,都是当场就能回家。 但这次,好不一样。 都是因为那个叫羽仁的女人…… 秘书叶山今早才来所里把她接走,尔后给她递来了几张齐齐整整对折在一起的纸。 “玲玲小姐,先生特意交代了,您只要把这个去念给那位羽仁小姐听完,就可以了。” 打开之后,纸上是由叶山代为写好的检讨书。 “有没有搞错啊!爸爸真的要我去给那个坏女人道歉吗!不应该她向我道歉吗!昨晚她那么对我,还威胁我爸爸!” “……玲玲小姐,您只要把纸上的内容好好念完就可以了,这是先生特意交代的。” 叶山连续强调了两次这是渡边昭一的要求。 “……” 渡边玲玲再怎么嚣张跋扈没脑子,也知道不能和父亲对着干。她憋了一肚子的气,不情不愿地来了三丁目11番地的宠物店。 只要把这玩意念完就可以了吧? 念就念! 事已至此,渡边玲玲也只能接受这个选择,只是她越想越气,然后,店门口的木牌就成了她泄愤的受害品。 叶山把车停在离宠物店有一小段距离的巷口。 这也是渡边昭一交代过的,不能被对方看到渡边玲玲是被专车送过来的,不然显得很没有“诚意”。 尽管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诚意”这个概念。 渡边玲玲极不情愿地走完最后那段路,然后就看到了店内面带微笑的她认知里的“坏女人”。 她可不愿意踏进这种庶民的店里,于是在门口制造动静。 这羽仁索菲亚没有引出来,反而还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紫色不明物体给打了。 渡边玲玲足足定了十秒神才缓和过来,转头就对着身边那坨紫色吼了起来:“我爸爸都没有打过我!你是什么东西你居然敢打我……啊!痛……” 喊叫的声音都还没有落止,穿着妖娆紫色睡袍的小柳康心又是一鞋板呼了上去。 这一次,渡边玲玲的墨镜被打掉了。 “你才是什么东西啊!大清早把人家吵醒!还有,你知道那个牌子我花了多久做吗?” “不就是一块破牌子吗?我给你赔钱不就得了!” “赔钱?你赔得起吗?康心手作是天价之宝你赔得起吗!” “什么庶民东西……啊痛……” 一来一去吵了没两句,在渡边玲玲还手之后,两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准确来说,是掐在了一起互扯头发。 发展到这个地步,索菲亚长叹了一口气。 也是时候出去终止这场打相实在过于幼稚难看的架了。 正好害死次郎的凶手就在这里,或许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小柳康心把猫咪的事解释清楚,让小柳康心干脆把气愤和难受一口气发泄出来,也省的她事后安慰。 索菲亚放下手里的记录板,才从位置上站起准备出去,跟前的风见裕也就已经先她一步,拦住了她。 “羽仁小姐,麻烦您照看一下哈罗。”说着,风见裕也把狗绳交到了索菲亚的手里,“外面的事交给我吧,你作为一名柔弱的女性,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 “……啊?” 柔弱?她吗? 她在警校时期,体术在技巧方面可是数一数二的,居然被认为柔弱吗? “交给我吧。”风见裕也字字有力地重复了一次,说完转身就朝外走去。 “等一下,风见先……” 索菲亚才跨出一步想要追上去,脚边突然蹭上了一团毛绒,差点绊住她直接踩上去。 “汪!” 是哈罗拦在了她的脚边。 小狗摇着尾巴不停蹭着她的脚踝,她想要避开,小家伙却好似能通人性般,又一次阻碍着她的步伐。 “哈罗?是不想我出去吗?” “汪!” 哈罗在索菲亚的脚边转了两圈,带着狗绳缠住了她的脚,实现了物理上的阻止。 “哈罗……” 如果是普通劝架还好说,对象是渡边玲玲……就有一点复杂了。 索菲亚觉得风见裕也大概没法好好解决外面的问题,甚至还有可能给他自己惹上麻烦。 考虑到风见裕也的年纪以及警衔,或许再过不多久会迎来晋升的机会,如果这种时候得罪了什么上层圈…… 索菲亚担忧地朝门口望去,刚才扯在一起的两人居然已经被风见裕也给拉开了。 这是已经解决好了? ……个鬼。 被拉开的渡边玲玲不知道又喊了什么话,刚才还占上风的拖鞋战神小柳氏突然抽搐了一下,身体僵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小柳哥?!” 索菲亚把哈罗从地上捞起来后迅速挣脱绕在腿上的狗绳,跑出店外。 “小柳哥?”很快确认完小柳康心确实昏厥的状态,索菲亚转向了拉着渡边玲玲的风见裕也,“风见先生,这怎么了?” 风见裕也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遍刚才渡边玲玲大喊大叫的话:“不就是弄死了一只猫吗居然还要我过来道歉,这孩子刚才是这么说的。” 索菲亚:“……” 这简直就是在小柳康心的雷区上蹦迪。 “羽仁小姐,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嘶!” 风见裕也的话被他吃痛的吸气声打断,是渡边玲玲咬在了他的手臂上,挣脱了他的控制。 依旧不知悔改的少女把那几张叶山代写的检讨书往索菲亚的身上扔了过来:“检讨书我写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吧!” 声色尖利地吼完,她转身就跑了。 “羽仁小姐?要我去把那孩子带回来吗?” “不必了。”女人沉下的表情透着几分寒意,不过很快,她又扬起了营业式的微笑,“谢谢你哦,风见先生。” 见到柔弱女性受委屈还故作坚强的楚楚模样,风见裕也的正义感和守护欲交织着爆涨。 不过,一向表情冷硬的他并没有把这样的心绪表露在脸上,只是关切地追问了一句:“羽仁小姐,您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尽管开口,好歹我也是个警察……” “啊哈哈……” 索菲亚干笑了两声。 好巧啊她也是警察,且警衔在对方之上。 见风见裕也如此热心,索菲亚便接下了这份好意:“那、那就麻烦风见先生帮忙把小柳哥抱到楼上去吧。”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嗯这样就可以了。” 索菲亚知道风见裕也在问要不要帮忙处理渡边玲玲的事,后者大概是以为她在忍气吞声。 难怪觉得她柔弱。 她当然不可能就此放过那个借着父亲背景就无法无天的女孩。 渡边昭一不好好教育女儿的活……她来办的话,就不仅仅是让女孩低头认错这么简单了。 选举在即,渡边昭一应该很害怕女儿的丑闻被曝,逼着渡边玲玲过来道歉多半也是为了事情早些平息。 而渡边玲玲如果没有她父亲的势力保护,她或许早就进了少管所。 这种牵扯颇多的忙,风见裕也一个公.安部的警部补可帮不了。 心中盘算了一番,索菲亚大致有了些计划。 不过眼下…… 她还有其他要处理的事。 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次郎的事,就这么突然从渡边玲玲的嘴里透给了小柳康心知道。 如索菲亚料想的那样,小柳康心果然当场昏迷后一蹶不振了。 小柳康心在中午醒来的时候,还和索菲亚胡言乱语说梦里有帅哥抱他,那个帅哥一定是次郎的化身。 所以说果然是做梦。 如果真是次郎的化身,那起码得是个两百斤的胖子。 晚上宠物殡葬那边联系了索菲亚,说是已经安排了火化事宜,询问领骨灰盒的时间安排。 小柳康心一听到火化,又晕死了过去,于是领取骨灰盒的事,也只能由索菲亚去办。 带着次郎回来的路上正好要路过米花公园,索菲亚想着要不就顺道再去找找失踪的太郎,如果找到了说不定能让小柳康心振作一些。 夜晚,无人的公园角落,刮起了风。 索菲亚在喵喵着寻找太郎的时候,注意到了自己的身后,似乎是被什么人给跟上了…… 8. 盒子 那是一阵轻得几乎融进了夜风里的脚步声,似乎还刻意和索菲亚保持了一段距离。 看样子对方对于尾随这种事颇有经验,还十分善于隐藏,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那样细微的动静。 索菲亚察觉后,很快就判断清楚了对方的大致方位。 她没有去打草惊蛇,继续保持着刚才的样子,手里提着装着次郎的小盒,往公园深处缓慢行走。 对方持续尾.行,在索菲亚把行走方向选在了更加偏僻的场所时,步调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化,好像有什么即将得逞的兴奋。 是有什么目的吗? 索菲亚难免想到了近期松田阵平正在调查的那两起夜袭事件。 深夜,米花公园附近,独行的女性…… 她现在的状态不正完美符合了被袭击对象的条件? 不会真有这么巧的事吧? 夜袭事件目前还处于消息封锁阶段,也是为了避免犯人警惕后隐藏动向,拖缓调查进度。 所以…… 她这是赶巧了犯人再次出动的时机? 既然都遇上了,那就顺便把这事情给解决了吧。 哎,搜一果然不行了,竟然还要她出手。 索菲亚心里叹着气,她完全抱着看搜一笑话的乐子人心态。 不过,讨厌搜一归讨厌搜一,索菲亚在对待事件的态度上,她还是非常严肃认真的,再怎么说她还算是现役。 想到这里,索菲亚又不禁想起自己那被扣下的辞呈。 看来她不能再嫌麻烦不管了,得抽空去找小姨夫吃个饭聊聊。 缓慢行走的过程中,索菲亚的思路在飞速运转。 该如何处理现在的状况,站在犯罪者的角度来考虑最适合动手的场所的话…… 灯光离得很远的昏暗处,走到了尽头无处可退的死角。 就是这里了。 索菲亚停了下来,装作惊慌的模样转回了头。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尾随她的脚步声的主人,不再躲藏地现了身。 那是个浑身的穿着都是黑色的人,身高和穿着高跟鞋的索菲亚差不多,大概170出头的样子。他戴着兜帽蒙着脸,完全看不到长相,宽松的外套也看不出具体的体格,甚至还需要从手部的骨骼才能判断性别。 是名男性。 “啊、啊!!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呜呜!” 索菲亚夹着嗓子,喊叫得颤抖连连。 演得太过指的就是她这样,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 黑衣男人愣了愣。 他大概是在困惑这次的袭击是不是进行得也太顺利了一点,跟前的女人完全就是摆了全身的破绽,好像就等着他来袭击。 应该不会是条子在钓.鱼吧?这女人他见过的,是附近宠物店的店员。 索菲亚则在评估犯人的威胁性。 对于整个事件,索菲亚其实没有做过过多了解,只能根据她瞥见的松田阵平的简讯里开头简略几句的概况,大致做个简略的侧写。 先前受袭的两名女性皆是重伤,犯人并没有要杀人的意图,伤人更像是为了享乐。犯人应该还有一定的专业性,那些伤势虽重,但都不致命。 再者,这有一定经验的跟踪、完全遮挡住长相的装扮,以及完全不出声以免暴露信息的谨慎,综合以上信息都能够判断出,这家伙绝对是个惯犯老手。 不论如何,先对方拿下再说吧。 “噫!好可怕啊!呜呜!” 索菲亚还在装模作样地胡乱尖叫,制造动静能刺激对方立马动手。 尽管是在公园僻静无人的场所,但犯人始终会担心引来其他人。 眼见着索菲亚动静太大,男人果不其然直接行动了,掏出了一把长约三十公分的刀.具。 在他挥刀以为要得手的时候,面前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哭的女人突然变了气场。 那双冰蓝眼眸凛起的神色犀利得好似放着要把他钉穿的冷锋,在他还没有看清对方的行动轨迹时,手里的刀突然就被打掉了。 不过男人的反应也很快,很快就找到了索菲亚的破绽并予以反击。 他抓准了索菲亚抱着盒子的左侧进行攻击,居然和后者有来有回地过了几招。 单手应对的索菲亚并没有取得绝对的优势,从对方的招式动作看来,像是练过拳击之类的体术。 “嚯~你小子练过的?” 索菲亚开口问了一句,就是这么个可能只有零点零几秒的间隙,又一次朝着她被骨灰盒限制住的左侧发起了进攻。 男人没有吭声,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确实练过。 抬腿凌厉的一脚直接踢翻了那只黑色的小漆盒,里面的粉末瞬间飘洒了出来,然后被夜风吹散。 索菲亚愣了半秒,随即发出了一声听起来十分惨烈的喊叫:“次郎——啊——!” 没有了盒子的限制,索菲亚宛如解除封印。 秒杀这个词形容的大概就是她接下来的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抬腿一记侧踢把男人踢倒,顺势上前压在了男人的身上,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完成了全套擒拿。 “痛痛痛……” 这一次男人终于发出了声音,是忍耐不住的喊痛声。 已经三年没有干过刑警的活的索菲亚并没有携带手铐,她用膝盖抵着男人被钳制住的手后在他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这不正好搜获了对方为被害女性准备的绳索,索菲亚当即就地取材,把人给捆了起来。 “故意伤害现行犯……逮……嗨嗨你不要再乱动了……逮捕~哦对对,要看看时间……” 把人捆住之后,索菲亚才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然后走起了公式化的流程。 “现在是晚上九点十三分,我将以你涉嫌故意伤害的罪名进行逮捕。” 这人是抓住了,但…… 次郎的骨灰撒了。 看着那已经没剩多少粉末的盒子以及飘落到各处和尘土混杂在一起再也找不见的骨灰,索菲亚觉得这可比遭遇歹徒难多了。 “啊……啊!!怎么办啊次郎……” 要把次郎的骨灰捡回盒子的难度应该和覆水难收的字面意思的难度是一个等级的。 回去要怎么和小柳康心解释。 就在索菲亚思考把人抓回警视厅后要不要顺便抓住松田阵平,把她这位拥有着八块腹肌的好友带去小柳屋之时,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喂!那边!我已经报警了!请不要轻举妄动!” 是个少年的声音。 极具正义感的话刻意拉高了音量,强调了报警显然就是威慑战术,避免凶犯继续行动。 少年是在听到一阵女人惨叫的声音赶来的,但看见的场面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光线不太明朗的角落里,黑色长发的女人坐在被绑着的男人身上,女人的手里抱着一个盒子,表情看起来格外无助。 穿着帝丹校服的少年愣了好几秒,还是善良地开口询问道:“那个……请问需要帮助吗?” 9. 好巧 “那个……请问需要帮助吗?” 索菲亚还沉在次郎骨灰被扬的恍惚中,她的脑海里全是自己回去之后一定会面对的小柳康心哭得嘤嘤作响的声音,以至于面前穿着帝丹高中校服的少年的担忧发问,好似被隔在了水里。 就这么目无焦点地盯着少年逆光下显得有些朦胧的面孔看了好几秒,索菲亚突然想到了什么,回神时轻轻“啊”了一声。 “请问……您还好吗?”少年不解地又询问了一遍。 “啊……你是工藤新一。” 索菲亚点出了少年的名字。 她前一晚网上冲浪才在新闻里看到的面孔,居然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好巧哦。 被喊出了名字,工藤新一微微讶异地顿了顿:“……您认识我啊?” “嗯,昨天有看到关于你的新闻,帮助警方破获了杀人事件的高中生侦探,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平成的福尔摩斯。” 索菲亚报出了她在新闻里看到的那一连串的头衔,尽管她的语调毫无波动,但还是说得面前的少年有些赧然地红了脸。 “嘛……媒体吹得太过,那个只是给警方帮了一点小忙而已啦,都是我应该做的。” 索菲亚点点头,给了个中肯的评价:“挺厉害的,工藤君。” 少年优秀是一回事,但破案居然已经到了需要一个高中生协助的程度了吗? 呵,这么看来搜查一课真的要完。 “刚才听到这边您的叫声,请问发生了什么吗?” 工藤新一转回了话题,他的注意难免落在了被索菲亚坐在下面的、似乎已经没了动静的男人身上。 “他是……” “噢噢已经没事了。”索菲亚空出一只手,洒脱地摆了摆,“这家伙想袭击我,我就顺便抓了。” 顺便,这个词说得真轻巧。 听得工藤新一愣了一下,但眼前所见,确实如面前黑发女人说得那样,已经没事了,可就是觉得哪里有点怪。 反射弧拉长了半秒,工藤新一才恍然意识到:“诶?!之前有两起夜袭事件……犯人难道就是他吗?!” “应该是他了吧……啊……” 说到这,索菲亚猛地站了起来。 她俯身去查看刚才被她按倒的男人的状况,果然…… 不小心把人给按晕了。 索菲亚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和小柳康心解释次郎的骨灰,差点下面的这家伙给忘了。 她下手力道没控制好,稍微重了一点,对方胸口与地面间挤压而无法正常呼吸,造成了脑部缺氧然后昏厥。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这人过会应该就会醒。 确认完男人的状态,索菲亚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漆盒。 她思索了几秒,还是决定接受少年的好意向他求个助:“我好像确实有需要工藤君帮忙的地方……” 热心的少年答得很快:“是帮忙把他交给警察对吗?” 其实索菲亚是想请工藤新一帮忙看看能不能一起捡捡地上的骨灰,把犯人交给警察这种事,交给她这个大人来办就行。 索菲亚:“……?” 见索菲亚愣住,工藤新一以为是自己说中了答案,正义之心的驱使之下,他开始了自主作答:“您放心,我有认识搜查一课的警官,打个电话请他们来接手就好,不会很麻烦的。” “啊哈哈……好的。” 搜一的警官的话,你面前就是呢。 索菲亚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她也没有去主动戳破,她倒要看看工藤新一认识的警察是谁。 就见少年拿出手机,噼噼啪啪地操作了一通之后,拨了个电话。 言语简洁地向对方告知了现在的情况,倒是十分效率。 结束了通话,收起手机,工藤新一又开口向索菲亚礼貌询问:“那个……啊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羽仁,羽仁索菲亚。” “索菲亚……” 少年低低地念了一遍索菲亚的名字,像是思考着什么。 许是因为这是个外来语的名字,他便顺着多问了一句:“索菲亚小姐是混血吗?” “嗯,我妈妈是英国人。” “啊抱歉,突然问得这么冒昧。” “没事没事,毕竟光从面相来看的话我确实不太像混血。” 索菲亚没有西方人的骨相,唯一留下的标志,就是那双冰蓝瞳色的眼睛。 “说起来索菲亚小姐是有练过体术之类的吗?” “啊?” “刚才我就想问了,要拿下手持凶器的罪犯,普通人应该做不到您这样‘轻松’吧?” 工藤新一是根据索菲亚的模样推定的“轻松”。 现场完完全全就没有拉扯的痕迹可循,看起来根本就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实力碾压。 “嘛……嗯……练过女子防身术吧,嗯对对,女子防身术。”索菲亚随口扯了个谎,她还是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就是警察。 话题终止后,她又是话锋一转,拉回了话语的主动权:“工藤君呢?这个时间高中生不应该都回家了吗?不会是协助警方查案之类的吧?” “不是啦,刚好路过这里。兰……啊就是我的青梅竹马,她前些天在公园附近捡到只受伤的流浪猫。” “流浪猫?” “一只胖得相当夸张的流浪猫。” 胖? 索菲亚直接一个要素察觉:“不会是白色的吧?” “诶?索菲亚小姐见过吗?” “嗯。” 太好了,太郎找到了。 毕竟能胖成那个样子的流浪猫实在很罕见,被工藤新一和他的青梅捡走的,也只能是太郎了。 “那家伙实在是太能吃了还在我家里搞破坏,现在它的伤养好了,我们想到这边有一家叫小柳快乐屋的宠物店,看看能不能寻求一点帮助。刚才路过公园门口,正好听到索菲亚小姐的叫喊声所以就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 了解清楚状况,索菲亚用手帕包起刚才被她一脚踢飞的刀具。 工藤新一则帮忙把昏迷的犯人从地上搀起来,随即同索菲亚一起走出了米花公园。 深夜这一带区域都很冷清,没什么人,因此公园的门口站着两道身影就显得格外醒目。 两人听到脚步声朝着这边看来时,各自喊出了自己熟识的那个。 “新一!” “小羽仁?” 黑色长发的女孩就是前一日来小柳屋撸过狗的那个,而另一位,则是萩原研二。 同期 两两会面,两两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萩原研二本就打算去趟小柳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索菲亚,神情微怔之后,远远就点了下头,和索菲亚打了个相互知会的招呼。 工藤新一则在惊讶毛利兰居然还在公园门口等着他。 钢铁直男不懂风情,耿直的少年有什么就直接说了什么:“兰?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当然是等你啊。” “不是都让你先去宠物店等我了吗?” “我不放心新一你嘛,留下来才安心些。本来想追上你的,但是提着这孩子确实有点费劲,所以就在门口等你了。” 费劲的孩子指的就是毛利兰脚边航空箱里装着的猫咪。 或许是感应到了有人在说自己,箱子中的猫咪“喵”了一声。 非常粗犷的声线,就和它的体型一样。 索菲亚一听就认出了太郎那独一无二的叫声,她稍稍歪过头透过箱子,果然见到了那只几乎要把箱子填满的白色肥猫。 至此,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次郎的骨灰被扬了,但太郎找到了的话,小柳康心那应该会得到些宽慰吧……大概。 过于理性的少年似乎在执着于黑发少女一人留在公园门口、这件在他看来有些不太安全的事,他的心中担心,但表达方式却不太温柔:“我没什么关系啦,兰你应该先去宠物店的,总比一个人站在这里要好。” “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一些啊少年~” 在毛利兰回话之前,萩原研二适时地插.入了对话,当即纠正起了少年的态度。 “这种时候正确的答复应该是‘抱歉~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好好补偿你’才对,不要辜负了女孩子的心思哦。” 低醇的嗓音在句末微微上扬,萩原研二就是仗着自己音色好听,故意说出了一股撩人的腔调。 这个突如其来的撩妹教程听得青涩的女孩确实被撩到得有些害羞,耿直的少年则是一愣一愣,再配合上萩原研二那一副势在必得的wink表情…… “萩原你不要带坏高中生啊!”索菲亚直接打断了这位交际达人的胡乱引导。 对于萩原研二的如此表现,索菲亚早就免疫。 打止之后,她伸手指了指由工藤新一搀着的黑衣男人,指挥道:“你先把这家伙接过去。” “嗨~嗨~遵命。”萩原研二完全言听计从的口吻,上前接手了还在昏迷中男人,“所以,小羽仁,这人什么情况?” “这家伙应该就是松田最近调查的那两起夜袭事件的犯人了吧?” “诶?”听闻如此,萩原研二特意翻看了男人的面孔,“他把你当袭击对象了?” “是吧,然后我就顺手抓了。” “不愧是小羽仁……那联系松田了吗?还是说你打算自己把人带回警视厅?” “这位工藤君已经通知警察啦。”索菲亚夸赞似的拍了拍工藤新一的后背,“他说有认识搜一的人。” “诶~”萩原研二拖长了语调,亦是饶有兴致地开始盯着少年看,“不错嘛~还认识搜一的人~” 这让工藤新一有些不自在了,他突然觉得面前两人完全就是一副要看看自己到底认识了搜一的什么人的乐子心态。 就…… 常年出勤在一线的那几位警官,他都认识吧。再者因为父亲的关系,搜一的目暮十三之于他而言可以说是个老熟人了。 “嘛……各种各样的原因所以认识到了……”工藤新一给了个笼统的答案。 在被观察的同时,他也在打探着面前的两人。 睿智的少年思维转得很快,根据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刚才几句简单的对话,他很快就读出了不少信息——这二人认识,且和警视厅的松田警官关系匪浅,再结合上刚才索菲亚在公园中虽然他没有在现场但绝对凌厉地把犯人拿下的经历…… 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位的身份不难猜出…… “萩原先生和索菲亚小姐其实都是警察吧?” 少年这个笃定的答案反而让青梅的少女有些惊讶。 “诶?羽仁小姐和萩原先生不是宠物店的店员吗?” 因为前一天在小柳屋见过面的缘故,毛利兰自然而然留下了这样的第一印象,听闻竹马说这两人是警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索菲亚和萩原研二对视着交换了个眼色,没有直接应答,而是等待着少年继续。 “两位应该都不是搜查一课的……” 话到一半,工藤新一突然顿住。 他无意在萩原研二那张俊朗的面孔上多停留了一会的视线,勾起了他的些许回忆。 这张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眼熟得很。 萩原研二从少年细微变化的表情中读到了这点困惑,他索性替对方把问题问了出来:“是觉得我眼熟吗?” “嗯,确实感觉在哪里见过您……” 少年点着头,开始在回忆中翻找。 很快,记忆里一句和刚才那句“不要辜负女孩子的心思”语气类似的话语浮现。 他想起来了。 七年前他踢足球的时候不小心把公园里洗手池的水管踢爆了,就是这位萩原警官……当时似乎还穿着警察学校制服的他,用棒球堵住了断裂的水管。 “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了。” 萩原研二相当善于察言观色,马上就读懂了少年的心中所想。 这或许是他十分善于交际的原因之一吧?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嗯,七年前,萩原先生曾经用棒球堵住被我踢断的水管止住了水流。” 提到这个,索菲亚也想起了什么:“啊……是伊达班长全垒打把球打丢了然后你和松田他们几个出去找球的那次?” 萩原研二:“是的,小羽仁你还记得啊?” 索菲亚:“记得啊,你们几个的光荣事迹实在是太多了,想不记得都难吧?” 工藤新一:“萩原先生和索菲亚小姐是警校的同期生吗?” 询问的声音在此落止,街口汽车引擎的声音逐渐变大靠近。 由远至近的车缓缓在不远处靠边停下,从车内出来的是被目暮十三指示而来的松田阵平。 卷发的青年嘴里叼着还没抽完的烟,动作嚣张又不发帅气地甩上了车门,朝着公园门口几人站着的位置走了过来。 熟人 松田阵平总是自带着一股乖戾不羁的邪气,叼着的烟头亮着火星,青白色烟雾随着他的走动往后飘散。 老实说,他那形似J家步的嚣张走姿,索菲亚想吐槽很久了,再加上那张总是看起来凶巴巴的脸…… 不知道还以为他被人欠了几百万。 “小阵平?”看着迎面走来的卷发青年,萩原研二先出声打了招呼,“怎么是你?” 索菲亚紧接其后,表演了一遍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松田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松田阵平当即怼了回去。 他单手插在裤兜里,空出的另一只手取下咬在口中的烟,惬意地呼了口气后,才走到这边几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我才要问,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墨镜挡住了松田阵平的大半张脸,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从这一贯散漫的语气中猜到他此刻的神色。 “又大晚上跑来米花公园学猫叫约会吗?” 这一次是真的有猫在现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猫”这个字发音太郎能听懂,在松田阵平说完之后,航空箱里回应似的传出了一声粗犷的叫声。 “?”松田阵平愣了半秒,“什么怪东西在叫?” “猫啊。” 索菲亚指了指毛利兰脚边的箱子。 话音落下,松田阵平弯下腰往笼子里看了一眼。 笼子里的太郎艰难地转了个身,猫脸怼在笼子的缝隙上,发出了声音:“喵——” 松田阵平:“?” “喵~~” 太郎反常地对松田阵平格外热情,松田阵平则在震惊于猫咪为什么能发出这种叫声之后,后退了两步。 “所以,你和萩这是把你们店长的猫找到了?” “找到猫咪是意外,等警察来这里才是正事。”索菲亚耸了耸肩,收回刚才指在笼子的手,转向了松田阵平,“就是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你。” 松田阵平:“我怎么?啧……你干嘛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索菲亚:“还以为能见到其他的优秀搜一刑警有点新鲜感……” “你想见其他人想要新鲜感你就回课里去啊,又没人拦着你,正好让课长把我的调职申请给批了。” 松田阵平简直是见缝插针式地提要索菲亚回搜查一课的事,索菲亚自动屏蔽了关键字,开始摆出什么都没有听见的茫然表情。 萩原研二则是岔开了话题:“所以……工藤君认识的搜一警察,就是小阵平吗?” 视线从好友的身上转到了旁边的少年那里,工藤新一应承着微微颔首行了个礼:“之前在现场和松田警官有见过几次面。” 准确来说,搜查一课的大部分警官,工藤新一都认识。 闻言如此,松田阵平把墨镜推到了头顶,眼神没什么波动地盯着少年的脸看了好几秒,也没能从脑海中捞到什么和对方有关的信息。 他抓了抓他那头本来就看起来乱蓬蓬的卷发,答得很直接:“在现场见过吗?我怎么没印象?” “……” 不愧是你,松田阵平。 认人失败后,松田阵平又转向了索菲亚,接着说道:“是目暮警部叫我过来看看,说是疑似夜袭事件的犯人抓到了……啊……原来目暮警部说的那孩子就是你啊。” 话中停顿了半秒后的转折,是松田阵平反射弧绕了东京湾一圈才回来的反应。 工藤新一:“嗯……是我。” 虽然松田阵平不记得工藤新一,但是对于这位总是行事自由如风的松田警官,工藤新一的印象一直都很深,他也听过目暮十三说过他的这个下属个性有点古怪。 嗯,他现在又切实感受了一遍松田阵平的怪。 既然来接手的警察到了,萩原研二直接就把他还撑着的昏迷中的男人推向了松田阵平。 “小阵平。” 只唤了声幼驯染的名字,对方就默契地接过了被索菲亚用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那位。 “就是这家伙了。” 松田阵平本以为到了现场之后需要自己动手抓捕,刚才看到发小扛着的陌生男人他还以为是夜袭事件后续的受害者。 现在既然人已经抓到了,倒也省了事。 把人接稳的同时,松田阵平还比了OK的手势:“麻烦你了,萩。” “是小羽仁的功劳哦,人是小羽仁抓的。” 松田阵平转头瞥向索菲亚,女人突然叉腰,扬起了下巴,完全就是一副等夸的得意姿态。 当然,从松田阵平的嘴里也不太可能听到什么好听的话。他仅仅停顿了半秒,就笑出了声:“哈,羽仁你其实心里就是想回搜一的吧?都动手抓人了。” “你在想啥呢?我的意思是我都能抓到的人你们搜一居然抓了一周都还没抓到?” 你们搜一。 索菲亚的字里行间还是藏不住透着对搜查一课的厌恶。 “是我·们·搜一。所以,羽仁你还是早点回来吧,明早惯例搜查会议,你记得来参……” 松田阵平纠正完索菲亚的措辞,还是对于把人往搜一回劝的事不依不饶。 “我不会回去的。”索菲亚声色冷然地打断道,迅速转移了话题,“现在人已经交给你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如果松田阵平再不走,索菲亚发誓,她绝对会用她新买的高定小高跟踹在对方的屁.股上。 不过也不用索菲亚真的做到这一步。 松田阵平是个一旦行动就雷厉风行的家伙,既然人已经到手了,便不再多废话什么。他拖着还没苏醒的犯人,转身就往车停着的位置走去。 连“再见”的话都没说,松田阵平用后背对着众人的姿态,一边离开,一边抬起手臂,耍酷似的摆了摆。 引擎声轰鸣在即将熄火和加速的临界,车轮转动卷出一阵尘灰,冲出去后很快消失在了行车主道尽头的转角。 “原来索菲亚小姐是搜查一课的警察啊……” 送走了松田阵平后,工藤新一语气带着几分惊讶地感叹道。 毕竟这个事实和他之前的推测不一样,他居然推理错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您,所以就妄自猜测,失礼了。”清俊的少年赧然地摸了摸后脑,表达着歉意。 “没事没事。”索菲亚大度地摆着手,“其实你猜对了一半,萩原确实不是搜一的,他在机动队。至于我……我已经三年没去过警视厅了,你没见过我,猜错了也正常。”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双方都重新且正式地相互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机动队的萩原研二。 搜查一课但在小柳屋打工的羽仁索菲亚。 警校的同期,也是很好很好的亲友。 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前不久才拿下空手道全国大赛优胜的毛利兰。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兰酱,猫咪我来带回去就行,你们早些回家去吧。” 装着太郎的笼子被索菲亚接了手,由萩原研二提在了手里。 总而言之先带回小柳屋看看吧,或许能安慰安慰还没有缓过来的小柳康心。 萩原研二则是又交代了一遍,让工藤新一好好送毛利兰回家的话,还说什么对待女孩子要记得永远保持温柔~ 他的话都没说完,就被索菲亚拉着手臂走了。 一个施法打断,索菲亚终止了萩原研二那刻意上扬得很魅惑的尾音。 “都说过了不要去教坏高中生!”索菲亚再度以一个好姐姐的角度严肃强调,“你那套乱撩的方法根本不适合他们好吗!” 萩原研二眯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落在索菲亚抓着自己手臂的纤白手掌上,没再说话,只是嘴角止不住的又上扬了一点点,在索菲亚没有注意到的此刻。 两人同行回了小柳屋。 门店和二楼卧室的灯都灭着,多半是小柳康心因为伤心过度提早睡觉了吧? 放轻了动作地打开一楼店面的门,打开灯之后,店内乱成一片的场景很难不让人怀疑店里是不是遭了贼。 亲临过无数次现场的两位现役警察都无比冷静,除了微微惊讶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后,马上就进入了职业性的工作状态——专业对口的勘察现场。 不消多时,索菲亚就找出了“凶手”。 清早接收下风见裕也寄养的狗子的那只笼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开着的状态,而本该在笼子里的哈罗此刻不知所踪。 细节 显而易见,是聪明的小狗自己打开了笼子的门。 越狱了。 这种事索菲亚在宠物店工作了三年,还是第一次遇到。 为了防止店里没人时小动物自己从笼子里逃跑,也是为了防止客户寄养的小家伙们丢失,小柳屋的宠物笼全都是特别定制的。 由小柳康心掏了一笔钱亲自监督找专人设计了这些笼子,好像在圈内还有个什么专利。 听起来很高级,但说得通俗些,就是笼子门上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反扣小机关,专门防止猫猫狗狗意外把锁打开用的。 这个看着不太起眼的小机关,倒还是挺有效,因此一般情况下,猫猫狗狗根本不可能有人类意识技巧性地把笼子门打开,连边牧都没有办法的那种。 能自己打开这样的笼门的狗子…… 真的智商是很高了。 “是哈罗啊……”索菲亚叹了口气,点出了小狗的名字。 萩原研二:“哈罗?” “嗯,客人寄养的小狗,今天早上才收下的,也是只白柴。” 说“也”是因为萩原研二也见过岛田大叔的那只曾经包浆的白柴,接连两天都见到同一个品种的狗子,确实会让人感觉很巧。 索菲亚弯下腰,把脚边打翻的几个盒子摆正放回原处后,又是一阵叹气。 其实把店内弄得一团糟都是小事,这个可以事后整理,客人寄养的狗不见了才比较严重。 “总而言之先找找看吧,实在找不到我再去看看监控。” 一只小狗而已,而且店内一层空间就这么大,应该还是很好找的,索菲亚想。 “嗯,我来帮忙一起。” 萩原研二放下还装着太郎的航空箱,加入了和索菲亚一起找狗的行列。 “小柳哥估计已经睡觉了,我们尽量动静小一些。” “嗯。” 如此说完,两人当即行动了起来。 多年的熟识和不用过多言语的默契,让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的配合事半功倍,工作效率相当高。 大致检查后,确认了店内设施并没有损坏,就是有一袋狗粮被咬破,还少了一小部分。 两人一边寻找,一边将店内被弄乱的区域恢复原状的过程,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只不过结果并没有索菲亚以为的“简单”。 都已经整理好差不多八.九成了,却依然没有看见狗子的踪影。 “奇怪了,小家伙还能躲在哪……”索菲亚有一点郁闷。 一楼门店内几乎全都找过了一遍,包括经常钻进猫咪的缝隙里,以索菲亚多年找猫的经验,可能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就是没有看到哈罗。 她用手指拨着狗粮罐头上的铁环发出声响,试图把狗引出来。 但这么做的结果是,不仅哈罗没有出现,还把店里的其他猫猫狗狗挑.逗得兴奋了起来,在笼子中开始着急地喵喵汪汪地叫。 萩原研二:“会不会是跑到店外去了?” “不应该的,店里也没有什么洞或者缝能钻出……啊……”话说到一半,索菲亚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 “怎么了,小羽仁?” “好像……还真有一个地方有可能……” 说着,索菲亚径直朝着店门口走去。 就在离门很近的位置、一早木牌被渡边玲玲踢坏的位置,她停了下来。 索菲亚蹲下.身,拉开摆在门侧的木牌。 果不其然,门边上专门做给狗子用的小门铰链的部分断开,小门板正好错开了一道足以容哈罗通过的缝隙。 “果然是这里。” 想来就是上午渡边玲玲在门外一通乱踢给踢坏的,当时没有注意到是因为铰链还勉强挂着,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现在铰链彻底断了,门自然就开了。 “那女孩可真是个祸害……”索菲亚没有忍住,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尽管她一直都相信或许高中生那种年纪的孩子应该不会有真正的恶意,但渡边玲玲这样的,真的是个例外。 个性骄纵,再者渡边玲玲也确实有着能够允许她在外胡乱放肆的家世,所以才造就了这样的结果。 萩原研二:“那女孩?说的是渡边玲玲?” 索菲亚:“嗯,她早上来了店里,在外面大吵大闹的,还和小柳哥打起来,这里应该就是上午被她踢坏的。” 萩原研二无可奈何地冷笑了一声,赞同了刚才索菲亚那个程度略显严重的评价:“小羽仁你说得对,那确实是个祸害。” 明明处在个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青春年纪,却已经腐烂得不可救药了。 祸害,这个形容词挺贴切的。 索菲亚:“我看她不情不愿的,估计是被她父亲逼过来的,给了我一封一看就是别人帮她写的检讨书。” 萩原研二:“她到底是来和你道歉还是来搞破坏……” 提及渡边玲玲,不论是索菲亚还是萩原研二都很无语也很无奈。 态度恶劣地丢个检讨怕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低头了吧? 想也知道只要有渡边昭一在,渡边玲玲根本不可能受到实际处罚。 不过现在,索菲亚可没有要怎么处理渡边父女的心思。 她看着小门边上还留着的一排证实了哈罗确实从这里经过的梅花脚印,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了起来。 小家伙离开了店内,那要搜寻的范围可太大了,就算是查了店内监控,最多也只能弄清楚离开的大致方向。 “这可麻烦了……”索菲亚皱着眉毛说道。 把顾客的宠物弄丢,可不是赔钱就能了解的小事,毕竟就算赔了金钱或者再重新赔一只同品种的狗子,都不是原本的那个了。 虽然刚才萩原研二和索菲亚都可以放轻了送进,但店内猫狗的叫声,还是把楼上的小柳康心给吵醒了。 听着哒哒哒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那坨经典基佬紫出现在了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的面前。 “索菲亚?研二酱?” 身穿紫色妖娆睡袍的小柳康心打了个呵欠,被猫猫狗狗吵醒的他并没有起床气,揉了几下眼睛后,甚至还和面前两人打起了招呼。 “晚上好啊,你们还没有回家吗?” 索菲亚:“嗯……嘛……发生了一点点意外状况。” 小柳康心:“意外状况?” 索菲亚:“一个好消息和几个坏消息,先听……” 小柳康心:“我听好消息!” “太郎找到啦,就在那个笼子里。”索菲亚指了指晚上才带回来的航空箱,“笼子上面的盒子是次郎。” “诶?是吗!太好了!” 小柳康心听完,瞬间困意全无,他因为次郎之死萎靡了许久的面孔,也当场变得容光焕发。 他兴奋地蹲在了航空箱前面,学着太郎那独特的叫法叫了两声,很快笼子里就传出了太郎声线粗犷的回应。 “太好了太郎!你没事就好!还有次郎呜呜……都回来就好嘤!” “坏消息是……” “坏消息就不用告诉我!”小柳康心打止了索菲亚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我心这么软,听不了坏消息的!” 索菲亚:“……” 她这都还没说是什么呢。 就见小柳康心一手抱起装着还剩一点底的次郎骨灰盒,另一手拎起装着太郎的航空箱:“索菲亚你和研二酱早点回家哦,我去和太郎次郎一起睡觉了!” 如此说完,他转头就往楼上走,又是踩出一阵哒哒哒的声响,连脚步声都变得非常愉悦。 坏消息有点多,第一个是次郎的骨灰被扬得没剩多少了,第二是上午风见裕也的狗子逃跑了。 前者只要小柳康心不把骨灰盒打开就发现不了,后者…… 索菲亚和萩原研二相互看了一眼,达成了共识。 后一个坏消息,只要把哈罗找回来,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我们今晚把哈罗找出来吧。”索菲亚如是说。 “好,我会陪你。” “谢了,萩原。” “不用和我道谢。” 做好决定之后,两人当即开始分工合作。 索菲亚负责调看监控,萩原研二则出店外,在附近一带区域先找找看。 一只小狗而已,打开笼子逃跑到现在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应该也不会跑远。 当然,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只能联系风见裕也,向宠物主人说明状况了。 索菲亚很快就在监控录像中定位到了哈罗越狱的时间段。聪明的小狗打开笼子的动作,就好像真的有人类的智慧一样。 从笼中出逃后,小家伙还和寄养在店内的一只橘猫隔着笼子玩了一会,再之后找到了狗粮的存放处,咬开袋子吃了一些,最后便是从被渡边玲玲踢坏了的宠物小门,钻了出去。 小柳屋门口的摄像头监控角度和范围都十分有限,最后拍摄到的画面,是门店东侧大概四五十米的位置。 因为距离很远,又是夜晚,好在哈罗是白色的,相对比较醒目,但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哈罗好像和什么人在一起玩了一会。 想要看到更多的细节,索菲亚把这一段录像不停重复、慢放着观看好几遍。 或许是出于身为刑警的职业习惯,索菲亚观看的同时还会分析一些不太起眼的细节,明明目的是在找狗,她却意外发现了录像中的一些违和。 那人原本在陪哈罗玩,似乎是发现自己被摄像头给拍到了,才放下了狗匆匆离去。 索菲亚把画面定格在那人看向摄像头很快闪过的那一帧,然后放大。 画面模糊得要命,根本看不出那人的长相,不过优秀的肩宽比例还有那看起来就很有精健而不夸张的肌肉的身形,完全能够判断出这人是名男性。 好歹也在小柳屋工作了三年,尤其三丁目这一带,索菲亚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 一般人都会有自己的固定行径,在什么范围活动,在他们活动范围内的场景中出现,然后组成这个社会中处处可见的普通场景。 这些画面通常不会让人感到违和,但如果一个从来不在这里的人出现,那就会突兀得就好像白纸上唯一的黑点。 画面里的男人就是如此,索菲亚很确信这人绝对不属于这里。 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索菲亚,这人绝对不简单,甚至可能还存在问题。 毕竟,一般人根本不会警惕自己是否会被监控摄像头拍到。 索菲亚盯着模糊的画面,又仔细看了一会。 男人的背上似乎还背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个…… 琴袋? 乌龙 监控录像里的男人被拍到的最后时间,距离现在不过仅仅过去半个小时。 现场或许还留着有效的痕迹线索,值得一查。 反正哈罗离开的也是出了门店后东侧的那个方向,索菲亚锁好了监控室的门后,当即动身,从小柳屋出来了。 在往那个方向走的同时,索菲亚给萩原研二也打了个电话。 对方几乎是在电话打通的瞬间,就秒接了起来:“小羽仁?” “啊萩原,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出门后西侧……大概一百米左右,怎么了?在监控里找到哈罗,知道小家伙在哪了吗?” “没呢,只看到哈罗离开的方向,不过……” “不过?” “在录像里看到了些其他有意思的东西。” 尽管因为不喜欢体系内部的那种圈层作派,索菲亚一连三年不再关注和事件有关的消息,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始终不灭的正义,还是驱使着她想要去弄清录像中的真相。 索菲亚抓着手机,快步行走时呼吸微微加重,微微颤抖的气息含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到的隐隐兴奋。 萩原研二察觉到了索菲亚的语气中这点微不可察的变化,他嗯了一声,敛起了放松的情绪,沉声追问道:“看到了什么?” “一个看起来很可疑的人,感觉会是个不得了的发现。” 就几十米远的距离,索菲亚很快就接近了,她逐渐把脚步放慢后,也告诉了电话那头萩原研二自己的位置。 “萩原你往回走吧,在门店东边穿过绿化带后面的那个草丛。” “好,我马上过来。” “就这样保持通话,我先过去看看。” “嗯,你要小心。” “会的。” 索菲亚把还保持通话中的手机塞进了口袋,随后继续往树丛的方向靠近。 这个时间点这一带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整片空间静得连夜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都一清二楚。 索菲亚在树丛下的泥土地上看到了狗爪印,显然就是哈罗留下的。 除了这个,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人再次逗留过的痕迹,或许是被那人刻意处理掉了,可如此一来,那狗爪印又是怎么回事呢? 小小的梅花脚印出了树丛之后,还在向外延伸,看起来就好像有意在把人往什么方向引。 只是一只小狗,留下这样的痕迹应该只是个意外吧? 索菲亚想着找狗本就是今晚的目的,她索性就顺着脚印的方向,一路跟了过去。 带着泥土的引子随着距离的增加而越来越淡,最后消失的位置是河堤附近的草坪。 “居然跑了这么远吗……” 索菲亚有些惊讶于哈罗离开的距离,几乎是一条直线地远离,完全没有绕弯。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小动物出逃之后怎么可能路线如此有目的性。 除非有人刻意指引。 可那个男人会谨慎自己是否被监控摄像头拍到,也会注意地抹去了自己的痕迹,从这样的行径来看,他绝对就不会允许一只小狗跟着自己,留下不必要的尾巴。 要么就还有一种可能,哈罗认识那个男人。 但哈罗的主人……不是风见裕也吗? 要不然,就是那个男人故意利用了哈罗,把自己引过来。 但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片草坪的搜索范围太大了,索菲亚直接走到了上方的桥上,视野最广阔的位置。 河堤空旷的草坪就在她的眼下,几乎可以一览无余。 深夜的河畔幽谧无限,桥上的灯光远远洒下,将这片风景衬得格外静好。 这里根本躲不了什么人,哈罗那一团白色也醒目得无处可藏,唯一的盲区…… 索菲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 下面的桥洞,就是一个相当完美的藏身之处。 平时这里是几个流浪汉的栖身之所,如果“外来者”混入其中,确实会融入这片场景中而不会突兀。 下了桥之后,索菲亚顺着河堤朝着桥洞靠近。 敏锐的直感已经让她隐隐察觉到这里有股不太对劲的气息,平日里常在的几个流浪汉没了身影,周遭的一切仿佛被冻住了似的,透着一种诡异的紧张感。 索菲亚下意识地也屏住了呼吸,更是加紧注意地放轻了自己的动静。 就在走入桥下那片规整的矩形阴影之时,脑后突然被顶上了一块冰冷的坚硬。 手指扣上扳机轻轻按下细微角度时的细弱金属声响,直接表明了怼着她后脑的是把枪。 “……用这种方式打招呼是不是太粗鲁了一些?” 索菲亚声色冷然地开口说道,枪口之下这种意味着和死亡离得很近的状况,她依然保持着极度的冷静。 身后之人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枪口还是对着索菲亚的脑袋,没有一丝松动。 见此状况,索菲亚只好用轻松的口吻,语速慢悠悠的好似闲聊般地继续说着:“啊对了,请问你有看到一只柴犬吗?是白色的,那是我们店里寄养的狗狗。” 一句话止,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它好像跑到这附近了,如果今晚找不到它,我会很苦恼的……” 桥洞里,只有索菲亚清透的声线在衬着潺潺流水在响。 对方持枪,且就顶着脑袋,索菲亚自知不能轻举妄动。 好在来之前索菲亚多留了个心眼,口袋里的手机没有挂断,连接着萩原研二。 这算是个给自己留了退路的后手,萩原研二听见这边的状况后,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尽快打破这个一时间索菲亚无法自己突破的僵局。 所以,索菲亚现在要做的就是拖时间,就这么保持着与之僵持的状态。 “话说,你是猫派吗?我感觉你好像对狗狗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索菲亚胡乱扯着些没头没尾的尬聊话题。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但以后背对敌的她神经高度紧绷,随时都注意着对方可能露出的破绽,她好直接出手。 但很可惜,对方也在警戒状态。 这种时候索菲亚突然很羡慕萩原研二的交际能力,后者总能丝滑地和人聊得有来有去。 现在的她只会这么干巴巴地找话题,就真的很尴尬! 思索了几秒后,索菲亚硬着头皮又找新的话题:“话说……我们店长也是猫派,他自己养了七只猫,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为了方便自己养猫才开的宠物店……” 她都在说些什么啊!尬得脚趾抠地。 也不知道是索菲亚聊的内容太尬还是对方的耐心被她磨完,身后举枪的手突然抬起,转而准备用枪柄把索菲亚击晕。 而就是这个把手抬离后脑的一刹那,索菲亚抓住了机会。 她迅速往下一蹲降低重心,转回身的同时,扫腿攻击对方的下盘。 当然,对方反应得很快,身形敏捷地躲过了这一击。 回过头索菲亚才看清身后的男人,从衣服的颜色来看确实是被监控拍到的那个,不过他戴着连帽衫的兜帽,宽廓的帽檐在他的脸前投下了一片阴影,再者桥下的光线本就不足,完全看不清楚他的真实容貌。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既是已经正面相对,索菲亚直接以进攻的姿态与对方交手。 来回过了几招,索菲亚竟然还被对方压制住,落了下风。而刚才还猛烈的进攻姿态,被对方逼得不得不逐渐改为防守。 交手的过程,索菲亚越发觉得微妙了起来。 这人的招式好熟悉啊…… 尽管索菲亚的体术在技巧性上相当优秀,可毕竟男女之间的体格悬殊,这场对决越拖下去越对索菲亚不利。 就在索菲亚被逼退到桥底的死角,男人的身后传来了萩原研二的声音。 “索菲亚,蹲下!” 一声利落的叫喊,索菲亚就像得到了指令的人偶,迎着面前男人的攻势勉强沉下了身体,为萩原研二留出进攻的机会。 一记漂亮的侧踢从男人的背后袭来,精准地命中了。 借着男人受击脚下松动了两步的机会,索菲亚抬手就是一个勾拳,从对方下巴的位置往上。 “……唔!” 打中了! 男人被索菲亚打退的同时,戴在头上的兜帽也随之向后脱落。 而帽子下的那张脸,让准备乘胜追击的萩原研二和索菲亚两人同时顿住了攻势。 萩原研二:“景?” 索菲亚:“诸伏?” “……” 诸伏景光。 两人警校时同期的好友。 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看清这张几面下颚处蓄留了些许胡茬却依然不失清秀的面孔时,不论是索菲亚还是萩原研二都有种恍然若梦的恍惚感。 索菲亚:“……诶?” 萩原研二:“怎么会……” 打了半天,居然是个巨大的乌龙,而且…… 为什么诸伏景光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羽仁?萩原?”诸伏警官亦是认出了两位同期好友。 紧张的状态瞬间放松了下来,他弯着眉毛,表情略显疲惫,随后收起了手.枪。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了一声狗叫。 “汪——” 越狱汪本汪的哈罗摇着尾巴,从桥洞的角落里跑了出来。 难言 和这位同期好友的上一次见面,还要追溯到三年前。 那是萩原研二在爆.炸事故重伤昏迷才苏醒后的不久,同期的几人为了庆祝,就约了个时间,非常嚣张地直接在病房里开了庆祝会。 庆祝会弄得很热闹,因为萩原研二的苏醒堪称奇迹,所有人都很高兴。 一行人买了一堆吃的带来病房,诸伏景光还特意做了个蛋糕,被松田阵平吐槽说又不是萩的生日做什么生日蛋糕。 当然算是生日啊,索菲亚当时是这么说的。 连医生都认为萩原研二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这奇迹般的苏醒日,确实是生日,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新生之日。 而且,不是生日为什么就不能做生日蛋糕了! 索菲亚斜了对此有刻板观点的松田阵平一眼,在后者那张品种稀奇的嘴继续开口之前,她立马把人按住,不让他继续胡说八道了。 之后就是那一大堆的美食被摆了出来,几人就这么专门吃给躺了四年、只能靠营养液维系生命、还不能马上恢复正常进食的萩原研二看,可以说是把损友的损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不过没过多久,这场庆贺就被迫中断了。忍无可忍的护士长把几人从病房给轰了出来,萩原研二用他那张脸去说情都没用。 护士长完全不吃这套地强调着病人需要静养,请各位从这里离开,病人本人的萩原先生也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和朋友瞎闹。 那就是萩原研二和索菲亚同诸伏景光最后一次会面。 其实还包括了降谷零,也是在庆祝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同期的几人倒是知道一些,关于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在执行秘密任务的事,他们需要隐藏身份,不方便露面。 只是没想到这个“不方便”,居然一连三年都没有消息。 桥下的光线昏暗,诸伏景光那张面色本就不太好的脸在阴影之中显得更加憔悴。 刚才被索菲亚打中了下巴的那一拳,大概是因此撞击而咬破了舌头,男人血色稍浅的唇瓣缝隙沁出了一条血线,这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更加惨楚。 “抱歉啊诸伏……” 因为危及生命的场合且对手还有着一定的对抗实力,索菲亚几乎是下了死手地回击。 “是我下手重了,抱歉。” 索菲亚道着歉,她下意识地抬起手。 平日里撸猫猫狗狗多了,习惯性地想要像抚摸小动物那样去揉一揉对方被自己给击痛的部位。 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皮肤的时候,她又突然想起了这是诸伏景光而不是猫咪。讪讪把伸了一半的手给收了回来,转而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以掩饰这个动作可能的尴尬。 地上的哈罗很兴奋地在三人的脚边窜来窜去,就好像因为自己的脚印才引导了这场重逢而邀功。 索菲亚怕小家伙又逃跑,弯下腰直接把狗子从地上捞了起来,当场逮捕。 “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萩原研二眉心微蹙,声色有些低沉地问道。 紫色的眼瞳中透着担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好友此刻的模样——完全为了隐匿在深夜中的深色衣装,刚才的手.枪收进了缚在身上的枪袋里,还有身后的那个看起来就有古怪的琴袋…… “总感觉……诸伏你好像在逃亡一样。” 索菲亚说出了萩原研二心中的结论,眼前之人像极了一只受惊的猫,事事都警惕得要命,甚至是连索菲亚的声音都没有认出来。 她的视线最后也和萩原研二的关注点落到了一起——诸伏景光背着的琴袋上。 “你背着的……不会是狙.击.枪吧?” 诸伏景光承认得很大方:“嗯,是那玩意。” 说着,他甚至还卸下了琴袋,稍稍打开给二人看了一样内容之物。 “我以为公.安有灵活的持枪许可已经很炸裂了,居然还能有那种家伙吗?”萩原研二惊得睁大了眼睛,同时也有种后背发凉的生畏感。 诸伏景光:“不是公.安可以配备,这是在组织里弄到的东西。行动期间用有标号的家伙,我怕是疯了。” 标号的家伙指的自然是警.用配枪。 索菲亚:“对哦……你和降谷都秘密潜入的那个犯罪.集团。所以现在的你……是以‘那边’的身份在行动中吗?” 话到这里,诸伏景光突然沉默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沉默的数秒间,萩原研二很快就想明白了可能的原因,再联系起诸伏景光这副略微有些处境窘迫的模样,他大胆猜测道:“难道是被夹在了中间?再严重一些的状况……组织发现了你的身份,公.安这边因为秘密行动且为了零的身份考虑的缘故,你无法求援,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 听完这些,诸伏景光露出苦笑,弯起眉毛的表情,看得很是让人心疼,甚至还能共情到些许他所处窘境的煎熬感。 “不愧是萩,你说得基本没错了。三年前……大概在医院帮你开完庆祝会后不久,我的身份就暴露了,我不想拖累零,出逃后索性和他也斩断了联系。” 带着一点冷感的清澈声线叙述得很平静,可话中的信息量细细想来,这三年来,诸伏景光怕是度过得格外艰难。 萩原研二和索菲亚都共同陷进了好友这份并没有言明的艰难中,皱紧了双眉,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汪!” 被索菲亚抱在怀里的哈罗叫了一声,好像是会读空气似的打破了压抑。 “哈罗……” “汪!” “啊……说起来,诸伏你认识着小家伙吗?这孩子踩了一路的泥脚印,我才找过来的。” “嗯,有一阵子经常看见他,就投喂过几次,所以在宠物店附近认出了我吧?之前我一直以为它是流浪狗。” 事实却是如此,哈罗是被降谷零捡回家、经常被交由风见裕也看管的狗子。 话题落在了宠物店,诸伏景光就是注意到了监控拍到了自己,才慌忙离开。 那如果没被拍进去呢?他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目的吗? “诸伏,我在小柳屋……就是那家宠物店的监控视频里看到你,我可以去删除拍下你的部分,只是……你好像在关注什么?” “嗯……最近组织的动向,好像聚焦在这附近,我不确定是不是就是那家宠物店。” “可你知道的啊,三年前开始我就在那里当店员了。” 说到这,诸伏景光又是表情沉重地一顿。 “羽仁,你可能有所不知,组织里有人拥有变装成任何人的模样的能力。” 所以……诸伏景光才不敢直接认下羽仁索菲亚而选择用枪对她,直至她和萩原研二一起,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林间 如此说定好,萩原研二便先去开车,带着诸伏景光去了索菲亚在板○区延边山里的林间别墅。 从东京都繁华市区的宽廓大道,踩着油门,一直开到了偏僻的林间山路。 蜿蜒而上没入密林之中的行程,让坐在副驾驶上的诸伏景光越发地神经紧绷。 即便开车的是好友,他还是没忍住地问出口:“羽仁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呢?还有多远?” 诸伏景光太过紧张了,他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才好稍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不远了,差不多再六七分钟的山路吧。” 萩原研二读到了好友那略微有些濒临崩塌的状态,看得出来这三年来的高压真的让他喘不过气。 于是,他放缓了声调又补充了一句:“景你放松一点吧,我和小羽仁都在呢,你不是一个人。” “抱歉啊萩,我下意识就……” 诸伏景光往座位靠背上一靠,才意识到身体僵了很久,放松的时候,竟然感到了一阵头晕。 他抬手揉起了眉心,气息也随之变得粗重。 三年前的暴露已经是错误,极度想要弥补过去的他对自己无比严格,坚决不允许再出现一点纰漏。 这个念头就像一把枷锁,架着他必须随时都保持着警戒。可这种习惯性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多少都有点像应激创伤了而非常规的谨慎。 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好友的状态,萩原研二不难看出了对方那个一直未解的心结。 但即便是社交能力拉满的萩原研二,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开口问。 思索了一会,他只是柔声转移着注意:“车里有水,景你拿了喝一点吧。” 他试图用这样无关紧要的轻松话题,让对方放松一些。 “嗯,谢了,萩……”诸伏景光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停顿了几秒,又道了一次歉,“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嗯……” 当然,让诸伏景光有些神经敏感的,还是因为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之间那个只有两人才懂的泛称——那个地方。 这个词听起来确实会让人感觉是什么暗号,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别的意思,触发了诸伏景光心中的戒备铃。 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复杂,这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之所以索菲亚那座别墅被泛称作“那个地方”,是因为那种地方真的难以形容。 在深山里,且连门牌号都没有,就是一整座占地相当夸张的大独栋。 当然,没有门牌号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坐落别墅的那一整座山,全都是羽仁家的地产。 这么说起来感觉有些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那个当时的一亿相当于现在的十亿的时代,到后来泡沫经济之后,依然没有倒下的大亨,便是索菲亚的父亲了,这也是他能够叱咤政坛几十年的雄厚资本。 不论政界商界,全都做大做强,索菲亚的父亲也算是一时牛逼轰轰的风云人物,没人知道他后来为什么突然退隐。 某种程度而言,羽仁索菲亚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超级财阀千金,尽管她本人从来没有参与过所谓的上流阶层的各种活动。 别墅的位置隐蔽得要命,如果没有去过,应该很难找得到,索菲亚的父亲因为身份问题,也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称得上是安全屋的场所,作为偶尔脱离“圈层”能够放松的地方。 后来这处房产过到了索菲亚的名下,说是作为她当陪嫁。 虽然直到现在,索菲亚都还没有结婚。 总而言之,这个被过户给索菲亚后连续七年都没有再用过的地方,此刻特别适合来安排现如今处于微妙状况中的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上一次去那里,就是在七年前,也亏得他还记得路。 去的那一次,是毕业后他和索菲亚错误的那一晚之后不久。 当时萩原研二斟酌再三,是秉着负责任的心态,想去和索菲亚的父母把事情坦白。 虽然他总是看起来像个游走在花间温情泛滥的浪子,总是会被一群女生围在中心,他在期间的交流好像个情场高手似的游刃有余。 但这些代表不了萩原研二没有责任心。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种事,对象还是索菲亚……那他必须认认真真地对待。 当时索菲亚听完萩原研二想要拜访自己父母的说辞,以为是他想去自己家里玩,直接点了头说好啊好啊。 她的母亲还在英国,父亲吧平时很难见到。 不过说来很巧,那会索菲亚的父亲因为索菲亚警校毕业的事回了趟东京,就住在那栋别墅里,然后索菲亚就把萩原研二带上了门。 可偏是回别墅的那天,索菲亚的父亲提前跑了。因为听说了女儿带男人回来,什么都被他懂完了地连夜搬走。 过后,那栋别墅就被过到了索菲亚的名下,成了陪嫁。 或许索菲亚那有些电波的特质就是遗传自父亲的吧? 在别墅的那一天,萩原研二试探性地对索菲亚提及“那一夜”,想要问问索菲亚对此的态度。 可后来才发现,索菲亚本人根本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还对他提到的“负责”摆出了茫然不解的表情。 明明都坐在一起抽事后烟了,居然还没觉得有问题吗! 对此萩原研二一时间失了言语,再然后,他就因为浅井别墅区爆.炸的事陷入了昏迷。 时隔四年的苏醒,复健的那一年让他对索菲亚的感情更深。不过以索菲亚的电波程度,当年的那件事……不要再提也罢。 穿过了林间狭窄颠簸的小路,路口逐渐开阔了起来,一栋在夜色中也丝毫埋不住气派雄伟的建筑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就是这里了,我们下车吧。” “嗯。” 走到门前,萩原研二快速地输入了那串熟稔于心的数字。 随着嘀的一声电子音,门锁打开了。 * * 索菲亚回到小柳屋的时候,依旧是灯火全熄。 想来是楼上的小柳康心早就抱着他的次郎和太郎睡过去了,因此索菲亚进到店内时,小心地放轻了自己的动静,好不打扰到楼上,再把人吵醒。 重新把哈罗送回笼子,索菲亚额外在笼门上加了一把锁。 虽然小家伙现在看起来安分了不少,但还是以防万一…… 她可不想大半夜地再跑出去找一次狗。 “哈罗,今晚乖一点哦。” 给店里的其他猫猫狗狗投喂了一点夜间零食,安抚下先前被罐头拉环勾引后的躁动,索菲亚这才去到监控室。 调出拍到诸伏景光的那一小段录像,然后删除。 为避免疏漏,索菲亚又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之后,才从监控室离开。 她轻轻关上门,可就在合上门板的瞬间,门后露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人影。 因为删录像是私底下进行的,索菲亚并没有打开廊道的灯。 那个身影立在阴影之中,好似突然出现一般,委实把索菲亚狠狠吓了一跳。 一瞬间头皮发麻的感觉冲击得她险些大喊出声,接着,电灯开关啪的一声被对方打开。 恢复了照明的廊道里,是穿着紫色睡袍的小柳康心。 他的脸上还贴着没有揭下的面膜,也看不清背后是什么样的表情。 “小柳哥……” 公主 “小柳哥……” 索菲亚轻轻唤了对方的名字,微妙的氛围让她快要控制不住地想要皱起眉毛,但还是忍住了,至少她现在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在思考普通人遇到这样的状况会是怎样的反应。 应该…… 做不到她这样的沉着冷静吧? 一般来说,都会下意识地尖叫的吧?不过现在再补一声叫喊,是不是太迟太假了点? 或者……干脆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那才比较符合一个普普通通的喜欢小动物的柔弱女生该有的反应吧……大概。 有过一次在米花公园夜袭事件的犯人面前的表演经验,索菲亚觉得这样可行。 迅速拿定注意后,她当即柔声开口:“呜小柳哥你吓……” 可在做作的装柔弱表演完全出来之前,熟悉的穆棱撒娇声比她更先一步接了上来。 “呜啊吓死我了嘤!原来是索菲亚啊……” 小柳康心收回了按在电灯开关上的手,捂到了嘴前,摆出了一副惊恐得花容失色的模样。 他脸上那张精华液早就干得差不多的面膜纸也随着动作太过夸张而掉了下来,露出了他那保养得皮肤细腻的面孔。 “索菲亚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吓死我了啦!” 气氛好似恢复了正常,小柳哥还是那个gay里gay气的小柳哥。 男人掐着嗓子,撒娇般地继续抱怨:“大晚上的你怎么不开灯嘛!我还以为店里进了贼呢……” 进贼?进来偷猫吗? 以小柳康心的财力,他天天亏本做生意,估计真的店里进了贼丢了什么财物,他最多也只会骂骂咧咧几句,意思意思地去找有年轻帅气的警察官执勤的交番所报个警,最后开始庆幸还好不是偷猫。 “我以为小柳哥你在睡觉,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所以就没开灯……小柳哥你才是,突然站在这里,都吓到我了!” 索菲亚在回答的同时,后半句马上将话题的重点转到了对方的身上。 “我是听到这边的动静才过来的嘛……抓贼当然要小心翼翼地来啊……没想到是索菲亚你。”小柳康心答得委屈巴巴,话中的内容好像也有理有据。 确实,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毛病,可问题就在于…… 索菲亚确信以自己的能力,被什么人接近了绝对不会毫不知情,小柳康心站在门口的动静,她确实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难不成还因为小柳康心是猫派所以行动得也像猫一样? 索菲亚的心中感到有几分违和,但在不动声色地继续打量小柳康心之余,她也没发现面前这个男人有什么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地方。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男人的表情缓和过来之后,他又歪着头盯着索菲亚的背后,以及廊道之外更远的外置看了好一会,似乎是在找什么。 “咦——研二酱呢?没和你一起吗?” 在小柳康心第一次被吵醒下楼的时候,他见到的确实是索菲亚和萩原研二两人,现在只剩索菲亚一个,于是就这么多问了一句。 索菲亚:“萩原他先回去了。” 小柳康心:“诶~我还以为研二酱一定会等着索菲亚一起回去呢,好可惜啊~少看了他一眼感觉亏了……” 过多的话索菲亚不能说,不暴露信息的最好方法就是只字不提。 “嘛……”她回了个没什么意义的语气词,随即话锋一转,“小柳哥你早点回去睡吧,已经十点多啦,店里的事我已经整理完了,现在也准备离开了。” 听到时间,小柳康心惊喊了一声:“惹!天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要赶紧去睡觉了!不然会长皱纹!索菲亚你也快点回家睡觉吧!” “嗯……” “我先回楼上了,你走后要把店门好好锁好哦!万一真的进了贼来偷猫怎么办!” “不会的,放心吧小柳哥,快去睡觉吧。” “嗯嗯!不要熬夜哦索菲亚,熬夜会变丑的!我不允许我的大美女变丑!” “……好。” 看着这抹紫色的身影迈着小碎步跑出了店门,然后从店外的楼梯上行,接着脚步声从天花板上沉闷地传来,最后消失。 至此,索菲亚才松下一口气。 不熬夜是不可能的,至少今晚不可能。 就诸伏景光的事,注定了会是个不眠之夜。 让索菲亚还有些意外的,是小柳康心居然只字不提她为什么会从监控室出来的这回事。 也不知道他是神经大条根本不在意,还是因为有着另外的心思,在刻意回避。 这是个心理现象。 举个例子就是,一个人在撒谎的时候,听的人其实并不会想得太多,但撒谎之人会下意识在谎言结束的时候,额外加一句“相信我”“不骗你”之类的多余强调。 这就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谎言变得有底气,也是个心虚时下意识的自我安慰。 把这个现象反过来理解,就是另一个极端的刻意回避。 明知道有问题却要装作不知道,实际上是另一种层面的对自己的心理暗示。 仔细分析下来,小柳康心的行径确实很古怪。 若是放在今夜与诸伏景光相遇之前,索菲亚或许不会考虑太多,可偏偏好友提及了那个组织的活动范围最近聚焦在了附近且不确定是不是就在小柳屋。 小柳屋一共就她和小柳康心两个人,没有其他员工了。 她自己肯定没问题,那么…… 有问题的只能是小柳康心。 思忖之际,索菲亚在脑海中把自己对小柳康心的印象尽数复盘了一次,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索菲亚只希望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毕竟在小柳屋待了三年,小柳康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应该是已经很了解了的。 这三年来和猫猫狗狗的相处,还有小柳康心对自己的照顾……都是不争的事实。 希望就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索菲亚再一次在心里给了自己一遍这样的暗示。 事不宜迟。 在锁好小柳屋一楼门店的大门之后,索菲亚先叫了个计程车送自己回公寓——那幢地处市中心、位置极好的写字楼。 之后的行动,她必须一个人来完成,这也是为了诸伏景光的身份隐秘性考虑。 于是,她从车库里开出她许久都没有开过的车,独自往林间别墅赶去。 板○区那幢别墅虽说是索菲亚自己名下的房产,但是她一直都去得很少,因为根本用不上。 她一年都去不了一次,而且就算去,也只是没有办法了必须去一趟看看,好检查屋子有没有问题,以及及时更新屋内的资源,比如水粮、紧急物资之类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这么看来,那个地方还真是具备了安全屋的条件。 倒是正好了,如果诸伏景光需要的话,在他有接下去的打算之前,都可以供给他放心使用。 深夜的市区大道一路通畅,索菲亚的油门一踩到底,车速毫无知觉地越飙越快。 直至转入山路,突然变得狭窄曲折的泥土路颠簸得她没了耐心。 心中着急着想要快些赶到,而索菲亚继续踩着油门狂飙的结果是,车轮爆了一个,然后方向盘没有控制好直接撞在了树上。 之后,车就熄火了。 但好在已经开到了别墅前大概两百多米的位置,下车后走过去,也用不了多久。 爆胎的那一声响在这片静谧的林间就显得比较突兀了,萩原研二从别墅内出来查看之时,正好看到从侧旁丛林里走出来的索菲亚。 “小羽仁?你怎么……” “车胎爆了,也不知道压倒了什么东西,啧,这山路真难开。” 索菲亚的声线压得很低,完全能够听得出来她已经足够不耐烦了。 萩原研二看着对方皱眉抱怨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你给我打个电话啊,我会来接你。” 索菲亚摆了摆手:“还没到那么麻烦的地步,位置很近,我直接走过来也不误事。” “那车呢?就留在原地吗?” “嗯,等安置好诸伏的事之后,还要麻烦你帮我修修。” “好,这种事包在我身上。” 也亏得是山林之后那栋别墅的标志性太明确,至此索菲亚还不会在最后两百米迷路。 她这一路走来,踩着根本没有像是路段的杂草和泥巴地,脚上那双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奢侈高跟在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了劣势。 柔软的小羊皮材质完全经不起这种原始山路摧残,泥土和碎石已经从鞋边漏了进去,左脚的高跟甚至和鞋身脱节。 “……” 索菲亚皱着眉毛,抬脚转了两圈查看情况,又是心疼鞋子废了,又是在后悔刚才还不如把丢车里专门开车穿的拖鞋给穿过来。 她脱了鞋,把里面的碎石倒了出来后重新穿上,跟着萩原研二的步调才跨出没几步,右脚的鞋跟也断了。 “我的鞋……废了。” 奢侈品果然是奢侈品,她以后还是去百货公司的打折区买几双耐艹的鞋来穿吧。 气急之下索菲亚直接把两只鞋都脱了下来,打算就这么赤脚走回去,不过萩原研二很快就朝她伸出了手。 月光穿过林间,洒在萩原研二的身上,他这个伸手的动作绅士得好似个王子,总有种下一秒他就会单膝跪地的错觉。 索菲亚歪头,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萩原?” “我抱你过去吧,或者背你?” “没事,这点距离……啊!?” 身.下一空,索菲亚没说完的话直接化作了一声惊慌的抽气。 由不得她的拒绝,萩原研二直接上前把人抱了起来——标准的公主抱,以他的高挑身形来完成这个动作,优雅中又不失一点点霸道。 “萩原……”索菲亚有些无奈。 “走吧,这样节省时间,毕竟我腿长,走得更快些~” 轻佻的语气依旧是索菲亚最最熟悉的那个。 这样的自夸很是萩原研二的风格了,揶揄中带着认真,正经中又夹着玩笑。 索菲亚抬头,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萩原研二近在眼前的面孔。 柔和的月色把这张本就过分帅气的脸庞勾勒得更加深情,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瞳此刻垂下回视着索菲亚的视线,如同一颗磁石,让人根本转移不开地越陷越深。 索菲亚怔愣了数秒,猛地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种回到了七年多以前的感觉——心跳居然在加速。 “……咳。” 假咳了一声,掩饰掉这点情绪的波动,索菲亚抬起手臂就往青年的脖颈后一勾,避开对方直视的同时,也装作毫不在意地靠了上去。 “……随便你吧。”索菲亚低低地喃了一句。 “嗯~” 在索菲亚被错开的视野之外,是萩原研二弧度又上扬了几分的嘴角。 这段延伸到别墅大门的路,萩原研二觉得结束得太快,不过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由不得他把私心多留在这里。 在索菲亚到来之前,萩原研二就已经和诸伏景光聊过一阵了。 从他暴露身份,到三年来的近况。 他们还聊到了降谷零。 如果可以,诸伏景光还是希望同期好友能帮忙向降谷零透露他还活着的事。 这些话,萩原研二在抱着索菲亚走完最后那段山路时,给她复述了一遍好节省下之后再做商谈的时间。 索菲亚听得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两人究竟在经历什么,居然连同伴的生死都无从知晓…… 走到别墅的大门前,萩原研二把索菲亚放了下来。 索菲亚最后还是赤着脚,同萩原研二一同进入了宅内。 她整理着心中的困惑,准备亲自去问诸伏景光,可被安置在宅内的诸伏景光此刻,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或许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如此安心地休息过了,他睡得很沉,连睡梦中都眉头紧蹙的模样,委实让人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