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大佬捡个郡王去逃荒》 第1章 穿越古代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江槿桐猛然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正在接近的油腻猥琐大脸。 “小娘子可要乖一些,老子用半斤白面把你换来,你可要将老子给伺候好。” 男人贪婪喑哑的声音落下,就伸出一双粗糙黝黑的手迫不及待地去解江槿桐的衣带。 什么鬼? 来不及细想,江槿桐迅速弹跳起身,一脚踹向男人的作案工具。 男人重重摔倒在地,疼得他龇牙咧嘴站不起身。 男人捂着下身怒喝:“江大丫!老子好心将你买回来,你就是这样伺候老子的?” 江槿桐对男人的怒喝充耳不闻,抬头打量着眼前破旧的古典家具,四处透风的茅草屋,疑惑地皱起眉头。 她不是正在新买的大豪宅里补觉吗? 怎么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难不成是哪个竞争对手用玄术将她送到了这里? 不可能! 思绪刚过,头猛烈地一阵剧痛,一系列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现在身处北冥国,一整年的旱灾,皇帝昏庸,官员贪婪,导致不少百姓被饿死,勉强活下来的人打算收拾东西前往东舆国都城寻一条生路,原主的父母也在其中。 因儿子江宝贵想要吃白面馒头,他们就把原主这个拖油瓶半斤白面卖给了村里恶名远播的二流子,同时也能少了原主的这一份口粮。 江槿桐替原主感到悲哀,分明是原主不顾危险多次上山找吃的,还险些丢了半条命,结果到全家要离开的时候就这样随意的将原主给卖了。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既然她现在是原主,那欺负过原主的人一个也不能过得舒坦。 江槿桐目光扫向蜷缩在地上的猥琐男人,这人在村里的时候就经常占姑娘家的便宜,平时也没少用令人恶心的眼神盯着原主,要不是原主干活多力气大,早就不知道要被他占了多少便宜。 既然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么只好她亲自动手了。 江槿桐抬起手,唰唰唰的在空中划了几下,又朝着混混的方向快速一点。 混混只感受到一股凌厉之气袭来,紧接着下身剧烈一痛,仿佛有万千根针密密麻麻的刺向某处,但也只是很短的时间后,那种痛楚便又消失。 嗯,断子绝孙符,不谢! 目的达成,江槿桐唇角微勾,浑不在意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混混,跨步走出茅草屋。 混混想到江槿桐的奇怪之处,并不敢拦,只警惕地看向她,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中,他才爬起身来,朝着江槿桐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 江槿桐从二流子家中离开,看到的是萧索空旷的村子。 在原主的记忆里,村子虽穷,人却并不少,因此也很热闹,可惜去年闹了旱灾,各家各户紧紧巴巴的过日子,树皮草根都没放过,仍旧有很多人没能熬过寒冬。 原本指望着新年开春多种些粮食作为口粮,可天上还是半滴雨都不下,村里原本的一条河也干涸了,井水水位也越来越低,村民们喝口水都不容易,更别提打水去浇地了,因此庄稼收成更不必提。 江槿桐穿着破草鞋踩在地上,周围空空荡荡寂静得可怕,仿佛只剩下她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忽然,一阵怒喝声从不远处传来。 “你这破书生,还敢跟我们抢吃的?兄弟们,给我打!” 江槿桐秀眉轻轻一蹙,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速走过去。 只见三个男人正在围打一位身穿白衣的男人。 白衣男人趴在地上,死死地护着怀里的馒头,任凭密集的拳脚落在身上。 以多欺少这种事,江槿桐最是看不过去,而且打人的三个人她虽不认识,但却能从三人身上看到一股煞气,便说明这三人平时没少做坏事。 而地上的白衣男子,明显看着腿脚并不便利,虽看不清楚面容,可他身上有一团清正之气。 好人被坏人欺负,江槿桐当然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面前的几人沉浸在对白衣男子的拳打脚踢,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江槿桐便弯下腰随意捡起地上的三个石子,稳准狠地朝着三人掷去。 须臾间,三人便觉后腿一阵发麻,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就已经倒在地上疼痛难忍。 江槿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朝着他们走过去,倒在地上的三人连同白衣男子一起朝着她看来。 只是一瞬,江槿桐险些没挪开眼睛。 白衣男子此时的处境虽然狼狈,可依然眉目清明,鼻梁高挺,俊朗的脸上未曾沾染半丝尘土,那股子仙气仿佛是刻在骨子里一般。 江槿桐还从未见过生得这般标志的男子,此刻恨不得激动地冲过去仔细将人浑身上下给看个七八十来遍,但想到还有三个碍眼的人,她便克制住了,转而目光阴冷的看向三人。 “为何要欺负人?” 三人都是一路逃荒而来的,走到这个村子看到病殃殃的白衣男子,又见他怀中揣着雪白松软的馒头,一时没忍住想要抢过来吃,没想到白衣男子死活不给他们,他们就想着将他打一顿,再将馒头抢过来好了。 任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竟然被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给打倒在地。 三人中最为年长的那位恶狠狠地咬了咬牙,瞪着江槿桐想要爬起身,用尽全力才发现身上酥酥软软的,根本就使不上劲儿,又见眼前的小姑娘看似瘦弱得很,更是觉得被羞辱了,怒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妖精?” 江槿桐对于这样的称呼并不算在意,先前她的工作就是给人看风水捉鬼画符,也有人说她是妖精,因而此时也能做到面目平静的回答:“对啊,我是妖精。刚才在你们身上施了法术,一刻钟后你们就会筋脉尽断,疼痛而死。” 话落,三人脸上都露出惊惧的神色,唯有白衣男子不着痕迹地弯唇浅浅一笑。 未等三人反应过来,江槿桐就挪开目光,朝白衣男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少女的笑容如春风拂面,令人舒适。 而下一瞬,江槿桐却一个弯腰,抬手将白衣男子打横抱起,脚步飞快的朝着村外的方向而去。 待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完全看不到江槿桐的身影,三人欲哭无泪,后悔为何要因为一个馒头而就这样丧了命。 第2章 野猪袭击 寇樽煜没想到,他这辈子有一天会被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姑娘家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抱起来。 可这一幕还是真实的发生了。 此刻,他抬起头看着将他抱起的姑娘,入目是光滑洁白的下巴,然后是精致漂亮的五官,寇樽煜不受控制地吞了吞口水。 刚入了春,衣裳不算薄,可此时两人这样贴在一起,寇樽煜隐隐还能听到江槿桐扑通通的心跳声,他不禁耳根子微微泛红。 他活了十八年,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姑娘家离得这么近。 尚且难以适应。 脚步未停的江槿桐感受到寇樽煜的眼神,便微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泛红的耳朵,江槿桐唇边扬起一抹弧度,声音轻柔道:“莫怕,以后我罩着你,再不会让人欺负你。” 少女甜美动听的声音轻轻拂过耳畔,似是夜莺在耳边歌唱,寇樽煜不受控制地喉结微微滚动,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感觉。 若是放在他双腿完好的时候,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他定不会放过。 可如今,他竟然不觉得她唐突,反而感觉很舒服。 难道就因为她救了他? 寇樽煜没有再说话。 直到深入村子旁的山林里,江槿桐才停下脚步,将寇樽煜放在了一根倒地的树干上。 分明是一天当中尚且算是暖和的时辰,寇樽煜却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子寒凉,险些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寇樽煜勉强稳定心神,见眼前的姑娘仍旧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才开口道谢:“多谢姑娘相救,只是不知姑娘为何要将我带到此处?” 寇樽煜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为何她一个姑娘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走路还能这么快。 可如今还是要紧着要紧的问。 江槿桐越看寇樽煜这张仙气卓绝的脸就越喜欢,以前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颜控,甚至还对此类人表现过些许不屑,现在她才明白,也许她从骨子里就是个颜控,以前只是没有遇到这么好看又合她胃口的人。 寇樽煜被盯得浑身不舒服,不由微垂下头,将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作为提醒。 江槿桐及时醒过神来,却仍是满目星星的看着寇樽煜:“举手之劳,不必客气。这处山林附近人都不敢进来,如今天色渐晚,在此处休息不会被人打扰。” 寇樽煜没想到江槿桐的理由是这个,这样的山林无人打扰不假,可附近人都不敢来,想必是蛇虫鼠蚁不少,更说不定会遇到凶兽,他们在这里真的能安全吗? “姑娘,这里……” 话还没说完,一声奇怪的吼声传来,紧接着就见一团黑影正朝着这边极速而来。 意识到是什么东西,寇樽煜的喉咙微微发紧,若是放在以前,他有武功傍身当然不会惧怕,可如今,他双腿不能行走,这姑娘就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跟动作敏捷体型庞大的野猪抗衡。 正准备开口,江槿桐已经一个闪身跳出去。 野猪注意到她,冲着她呲牙,一副进攻的姿势。 江槿桐不傻,单凭力气她根本不是这头野猪的对手,只能用玄术取胜。 她抬手唰唰唰在空气中划了几道,就在山林中看似毫无章法的乱跑。 刚开始野猪还在追着她跑,可没跑几步,它就像发疯了一样,围着个圈子拼命的转,直到将自己转晕,跌在地上口吐白沫。 江槿桐对自己的玄术很有自信,也不认为被她耍弄过的野猪还能再站起来,于是就笑嘻嘻地跑回到寇樽煜面前,邀功似地问:“你想不想吃烤肉?把肥瘦相间的猪肉烤的滋滋冒油,一口下去全是满足。” 寇樽煜眉头紧皱,他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当中收回思绪,此刻看到瘦弱的江槿桐,一时间真的有几分觉得那混混说得对,这姑娘说不定真是妖怪。 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何她一个姑娘家,能将体型巨大的野猪弄晕? 寇樽煜一时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肚子却不由自主地咕噜一声响,然后他竟然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会处理野猪吗?” “我会!” 江槿桐见他这样问,就默认他是想吃,于是就折返身子,走到昏厥的野猪身边蹲下,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把刀,动作敏捷的先一刀取命,然后快速处理起来。 野猪的皮毛被江槿桐轻松拨开,手中的刀就像是跟她融为一体般,用起来十分顺手。 寇樽煜远远看着这一幕,甚至有种眼前姑娘其实是个屠户的错觉,不然真的很难解释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还能熟练的处理野猪肉。 不大一会儿,江槿桐就将猪肋骨分离出来,又分出一部分猪肉,打算今晚除了烤肉外再做个猪骨汤。 江槿桐跟寇樽煜打了声招呼,就拿着处理好的猪肉离开,没过多久重新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个砂锅,猪肉看上去也是清洗过的。 江槿桐见寇樽煜疑惑,就笑着解释道:“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我拿去把猪肉清洗了一下,正巧看到有个锅,就捡来用。你放心,我可是仔细清洗过的!” 这话当然是假的,大旱后哪里来的小溪,而且荒郊野岭出现的锅她可不敢随便用,但这锅是她从空间里拿的,特意做旧了些,出现在这里也并不突兀。 江槿桐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论处在如何艰难的环境下,都要好好吃饭,不能吃不干净的东西,不能随意对付,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练得一手厨艺。 寇樽煜挠了挠耳后,萍水相逢的姑娘不仅救了他,现在还要做饭给他吃,他心中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就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槿桐理解寇樽煜此刻的心情,可她都能做,好像还真的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不过,江槿桐很快想到了注意,笑容甜滋滋地提议道:“公子可会搭个烤肉架子?等会我们就把这猪肉串起来放在架子上烤着吃可好?” 寇樽煜微微松口气,他虽然从小生活的锦衣玉食,偶尔也会跟着好友一起出京狩猎,搭架子这种事虽然没有亲自做过,但至少见过,对他来说应该也并不算难。 见寇樽煜点头,江槿桐便脚步轻快地在周围捡了些树枝回来,抱到寇樽煜面前。 寇樽煜拿起树枝,略显为难的摆弄起来,额上生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这件事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果然看过和会做,是两回事…… 第3章 不如以身相许好啦! 江槿桐想要给寇樽煜一些独立的空间,就没有盯着他看。 她走到一旁搬来几块石头,将砂锅支起来,又将清洗好的猪骨放进去熬汤,趁着寇樽煜不注意,从空间中取出压缩调料放进去。 这种调料入水即化,看不出来任何痕迹,却能让熬出来的汤味道更鲜美,相当于各种大料的集合。 空间里也不是没有正经大料,主要是他们现在的环境有限,她如果将大料都拿出来,还真的不好解释。 毕竟没有人会在逃荒的时候还带这么多调料的。 江槿桐用余光瞥了一眼仍在左右为难的寇樽煜,干脆坐在一边将野猪肉分的更为细致些。 寇樽煜经过长时间的研究,总算是将烤架搭了出来,不由松口气。 他轻咳一声提醒,江槿桐正好将猪肉全都处理完,就走到他身边拿过架子,找了处合适的地方摆好。 地上生了火,又将串好的猪肉放在架子上,慢慢烤起来。 猪肉里的油水被高温烤出,滴在火堆上发出滋滋响声,香味也慢慢飘散开。 夜幕很快降临,一阵凉风吹过,寇樽煜只觉脊背一阵发凉,忽然觉得在这样的山林里待着有种未知的恐惧感。 “那个,姑娘,咱们在这山林里过夜,真的没问题吗?” 江槿桐正在专心烤着猪肉,听到寇樽煜问话,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他:“在山林里能有什么问题?” 火光映照在少女的脸上,将她的脸庞勾勒完好,寇樽煜却觉得一颗心扑通狂跳,更多了几分他是被妖怪掳走的感觉。 可就算是这姑娘是妖怪又如何?至少她一直在帮他。 寇樽煜稳下心神,重新问:“夜间可会有凶兽出没?” “你说这个啊?”江槿桐甜甜笑起来,双眼眯出好看的月牙弧度,“来了也不怕,放心吧,都说了以后我罩着你,定然不会食言。” 回想起下午江槿桐用奇怪的方法制服野猪,寇樽煜心里生出疑惑,看着眼前的姑娘脸上全是善意,就直接问出来:“姑娘是如何制服这等体型庞大的野猪的呢?” 江槿桐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寇樽煜也认识原主,就道:“我是玄师,懂得一些玄术,对野猪用的是迷魂阵,所以它才会四处乱撞。” “原来是这样,”寇樽煜微松口气,只要不是真的妖怪就好,又想到还没有问过姑娘的名讳,“在下寇樽煜,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江槿桐嫣然笑着自我介绍:“我叫江槿桐!江山如画的江,木槿花的槿,梧桐树的桐。” “原来是江姑娘,”寇樽煜想了想,又按照江槿桐的方法介绍了自己,“寇樽煜,寇准的寇,酒樽的樽,煜煜生辉的煜。” “嗯……”江槿桐摸着下巴思索着点头,双眼亮晶晶地问,“那你成婚了吗?” 寇樽煜浑身不自在地避开江槿桐的目光,尴尬道:“还没。” 江槿桐想了想这里的人好像流行先定亲,就又问:“定亲了吗?” 放在以前,这种无礼话寇樽煜根本不可能回答,可此刻,他竟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那你有心上人吗?” “没有。” 江槿桐一阵欣喜,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寇樽煜没想到会被问这样的问题,一时语塞,见江槿桐满脸期待,他只好回答:“我身为堂堂男儿,自然是喜欢女子。” 江槿桐激动的恨不得跳起来欢呼雀跃,她虽然一穿越就被卖,可老天爷还是送给她一个这么好看的小哥哥,而且小哥哥还是单身啊! 最主要的是,他喜欢女人! “既然你姓寇,那我就叫你阿煜吧!”江槿桐心里美滋滋,脸上笑靥如花,“阿煜,很高兴认识你啊!” 寇樽煜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还没见过如此自来熟的女子,不由耳根子红了起来,道:“我也很高兴认识江姑娘。” 江槿桐心里叹气,她都已经主动叫他阿煜了,他怎么就并不能将她叫的亲密些,一口一个江姑娘,多生分啊。 不过,未免吓到他,还是暂且不纠正吧。 互相说了名讳后,寇樽煜就问起江槿桐的打算,“不知姑娘打算去往何处?” 江槿桐眨眨眼,翻找原主的记忆后,道:“村子里的人都去逃荒,我也想着去东舆国谋一条生路。” 逃荒其实并非是江槿桐的本意,主要是现在大家都在往东舆国跑,她如果不去,就显得不太合群不是吗? 况且来都来了,说不准哪天就会突然回去,不四处逛逛简直对不起这份奇遇。 “江姑娘想去东舆国?”寇樽煜表现出些许失落。 江槿桐洞察出来寇樽煜的变化,就问:“阿煜不想去东舆国吗?” 寇樽煜轻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乃京城人士,祖祖辈辈都在京城,此番孤身流落在外,自然是想早日能够回京城的。本以为跟姑娘会是同路,如今看来恐怕并不同路。不过姑娘放心,救命之恩,待寇某回京,定会还报。” 别说是江槿桐根本就没有非要去东舆国的理由,就算是有,如今看到这样谪仙般的人物,又是病弱体虚双腿无法行走的情况下,她如果不与他同行,趁人之危……不是,沿途照顾他的话,简直说不过去。 江槿桐立即改口:“其实去哪里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既然公子要去京城,我又只是想找个地方糊口,那与公子同行也未尝不可。” 嗯,她不是没有原则,而是美男就是她的原则。 寇樽煜眼底深处闪过惊喜,他还以为就要跟刚结识不久的江槿桐分道扬镳,只是连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产生,按理说不过是萍水相逢,分开也并不奇怪。 “如此甚好,只是我如今暂时无法行走,恐怕还要多劳烦江姑娘。待我回京,定会重谢。” “好说好说!”江槿桐摆摆手,这么客气做什么,不如以身相许好啦! 当然,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她怕吓到寇樽煜。 江槿桐动了动眼珠子,她虽然有力气扛着寇樽煜走,但这样看上去还是略显不妥,还是得想个办法才是。 烤肉已经烤好,江槿桐将烤肉拿过去递给寇樽煜。 第4章 交易商城 寇樽煜已有多日没能好好吃饭,勉强靠着怀中剩下的几个馒头撑着。 这三日只剩下一个馒头,他好不容易寻了机会拿出来吃,没想到那三个人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 若不是十日前他被人埋伏,跟随从走散,腿上中了毒,为甩开追兵又勉强行走数百里,也不至于现如今腿伤到不能行走的地步。 望着喷香的烤肉,寇樽煜显然失了神,再回神的时候,就见江槿桐不知从哪里找来两个瓷碗,盛了些鲜白的骨汤递给他。 “今晚上只有这野猪肉了,你多吃些补充体力,待明日到了县城,咱们再多买些干粮带着。” 寇樽煜轻点了下头,似是有种没来由的信任,他没有询问瓷碗的来处。 他从江槿桐手中接过瓷碗,一边喝着热乎的骨汤,一边吃着烤好的猪肉。 寇樽煜很意外,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江槿桐还能将烤肉和骨汤做出这般滋味。 江槿桐则像是毫无所觉,专心吃着自己做的食物,整张脸都是满足。 用过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若非是先前烤肉的火堆还亮着,只怕这周围早就被黑夜包裹。 江槿桐在他们歇脚的四周挪动了几块石头,又做出思考状调整了位置,直到露出颇为满意的笑容,才转头看了眼寇樽煜,道:“安心睡吧,今晚我保护你。” 让一个姑娘保护,寇樽煜颇为自责,可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容许他逞强,可若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保护,寇樽煜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就道:“不妨这样,后半夜姑娘叫醒我,我来守着。” 他虽然腿不能行,但至少也能盯着些,真遇到什么危险能及时叫醒江槿桐,总好过一个人守一整晚。 江槿桐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抿唇笑道:“好啦,你先安心睡吧,没事的。” 寇樽煜后背靠在树干上,双目微闭,和衣而睡。 自从与随从走失后,多日不曾安眠的他,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睡了过去。 确认寇樽煜睡着后,江槿桐就用意念进入空间的交易商城。 在江槿桐原来的世界,每位玄师都能解锁随身空间,但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开启交易商城。 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交易商城尤为珍贵。 她的随身空间是一片浩瀚的天地,就像是世界的一角,不仅带有能治百病的灵泉,还能种菜种果树养殖动物,放进去的东西也都没有了保质期,而且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保持新鲜。 江槿桐在末世来临前,就选了些品质好的各类粮食种子、果树苗、菜种等种植在空间里,还养了鸡鸭猪牛羊,甚至还在灵泉旁边的小河里养了鱼。 除了这些之外,她还存储了大量的粮食,以及各种跟做饭相关的用具材料。 甚至还凭借捉鬼赚到不少钱,给自己买了个大别墅。 她当时想得简单,只以为末世来临能熬一天是一天,存储些食物就行,没想到现在会穿越。 早知道会穿越,还买什么大别墅啊,多买些东西放空间她不香吗? 她的大别墅,才住了没几天呢。 总之就是心痛。 不过好在她刚发现自己已经解锁了交易商城,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在里面购买或者交换,江槿桐也就松了口气。 商城刚开启,江槿桐的积分余额是个大零蛋,看了眼周围,她就把处理完好的野猪皮挂上去。 她在商城浏览了一下,并没有这类商品的售卖,于是就参考其他皮毛的定价,随意定了个一百积分的价格,结果不到三秒就已经有人拍下。 江槿桐不由产生一种价格定低了的感觉,可惜这商城她第一次用,也没经验,谁也不知道这东西这么好卖。 江槿桐将野猪皮收进空间,再通过商城完成交易,瞬间积分余额上就多出了一百积分。 想着明日还要赶路,剩下的猪肉他们也吃不完,江槿桐计算了一下明早需要消耗的分量,就把剩下的野猪肉挂在交易商城售卖。 这次她要更严谨些,将处理好的野猪肉按照不同部位进行分开标价,每种价格比商城的普通猪肉贵一倍。 即便是这样,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一扫而空。 江槿桐猜测是因为野猪肉在商城并不常见,属于稀缺物品,所以才会售卖的这么好。 不管怎么说,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换到三百多积分,江槿桐还是挺满意的。 将手边的野猪肉处理完以后,江槿桐就在商城中浏览起来,兑换了两床棉被,一个箩筐,以及一辆板车,用掉三十五积分。 其实原本她是打算兑换个马车的,虽然贵了些,但胜在方便不是吗? 可又一细想,在这样的荒山野岭她横空变出一辆板车出来就已经很难解释了,若真是兑换个马车出来,寇樽煜会相信她是捡来的才有鬼呢。 板车就板车吧,她推着板车,寇樽煜坐在板车上,看上去总好过她扛着他走。 至于这山路不好走? 没关系啦,她可是会玄术的,再崎岖的山路也能如履平地! 江槿桐拿起一个棉被盖在寇樽煜的身上,又觉得捡来棉被好像也很奇怪,于是干脆就虚空画符,设定在寇樽煜醒来后棉被会自动收入空间。 这样既能保证夜间不会着凉,白日里赶路又不用带着,还不用解释棉被的来历,如此甚好。 安排好这些,江槿桐就找了处舒服的地方,盖上自己的被子,安心的睡了过去。 寇樽煜一觉醒来,发现天色已经大亮,连忙睁开眼挺直腰背,却发现三步之遥处,江槿桐正睡得香甜。 寇樽煜心里不由愧疚起来,难不成是他昨晚睡得太沉,江姑娘叫不醒他,但自己又撑不住,这才睡过去的? 可这样未免太危险了些。 江槿桐昨晚画了符,此时寇樽煜一醒,不光他谁身上的被子消失,就连她身上的被子也同时消失了。 温暖的被窝没了,江槿桐很快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向寇樽煜:“寇公子醒这么早?” 看了眼大亮的天色,江槿桐又觉得心虚,好像不早了啊…… 寇樽煜愧疚道:“昨夜劳烦江姑娘了。” 这话说的江槿桐都有点不好意思,她含笑轻了下头,道:“好说好说,既然醒了,那咱们就早些用早饭,这样说不定中午之前就能赶到镇上。” 第5章 拦路打劫 江槿桐起身,假意去“河边”洗漱过后,又用荷叶打了水回来,递给寇樽煜简单洗漱。 她还担心寇樽煜会好奇干旱后哪来的水,见他没问,江槿桐倒是不用编理由出来。 待寇樽煜整理过后,江槿桐已经把昨晚上特意剩下的猪骨汤热好拿出来。 “大早上的吃肉会腻,我刚摘了几个野果子,咱们配着汤简单吃点,等中午到了镇上,我再请你好好吃一顿。” 寇樽煜没有质疑江槿桐哪里来的钱,只温润一笑:“劳烦江姑娘。” 江槿桐喝着汤,抬头看向慢条斯理喝汤的寇樽煜,试探性地问:“阿煜的腿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寇樽煜的握着瓷碗的手微微僵硬,但很快平复心情摇了摇头。 江槿桐嘴上没说,心里却觉得奇怪,不是说空间里的灵泉能包治百病吗?为何对阿煜的腿没有半点用处? 昨晚她就是用的灵泉水煮汤,按道理说今日就应该有变化。 江槿桐带着心事用饭,没再说一句话。 两人用过饭食后,寇樽煜才注意到一旁的箩筐和板车,一时愣住:“这是……” 江槿桐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就道:“我昨晚在附近转了转,看到这两样东西觉得有用,就捡了回来。都挺破旧的,应该被丢弃在这里很久了吧?” 听江槿桐这么说,寇樽煜才仔细打量过去,箩筐上有几处发霉的痕迹,就连板车上的木头都显得很破旧,看来真的是被人丢弃的。 他们现在的状况,能有个板车就不错了,寇樽煜当然也不会挑剔。 江槿桐将寇樽煜扛起来,放到板车上,又把箩筐放到他身边,然后就推着板车往前走。 昨日两人来到的是山林深处,平常也不会有人来,只有一条小路,且道路崎岖难行,若不是江槿桐有玄术傍身,普通人真走不了。 主要是这去镇上要么走这山林,要么就从另一边绕过去,江槿桐昨日选择走山林,除了走这边距离更短外,还因为懒得应付人。 可有的时候,事情往往不能如愿。 江槿桐正推着板车艰难前行,前方传来那句熟悉的开场白。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说话的人看到衣衫破旧的二人,显而易见的没钱,干脆就改了台词,“留下小娘子。” 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三个山匪,江槿桐此刻万分无语,若是这山匪说出留下买路财这种话,她倒是也忍了,让她留下是怎么回事? “你确定让我留下?”江槿桐觉得好笑地问。 分明是今天挺暖和的,三个山匪却明显感觉到周身一冷,可三人还是没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最开始说话那人仍是满眼色眯眯地看向江槿桐。 “小娘子,你若是跟我们回去,让你当山寨夫人如何?” 江槿桐眉头一皱,根据原主的记忆,这附近的山林从来都没没有什么山匪,毕竟周围都是村子,从这里去镇上更远,平常从这里经过的人也不多,在这里拦路抢劫是没有前途的,更可能会饿死。 那就说明,这些人是刚来不久的。 江槿桐心里冷笑,故意在脸上露出一副惊恐模样:“你们山寨人多吗?” 说话的山匪笑眯了眼睛道:“加上小娘子,就有四个人了!” 旁边另一个人气愤的拍了那人的脑袋,怎么能把只有他们三个人的事说出去?这不是摆明了让人不再忌惮他们吗? 说话那人摸着挠头怪异的看向那人,不明白为何要打他,就算只有他们三人,面对一个瘸子一个小娘子,难道还能打不过? 那必然是打不过的。 江槿桐一听只有这三人,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胜算,几乎可以达到百分百。 除了她足够强之外,还因为这三人也就看上去壮实,实则外强中干,能力有限得很。 江槿桐一改方才的惊恐,冷笑一声:“想让我留下?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 三人听到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娘子说出这种猖狂的话,瞬间被激起斗志,朝着江槿桐冲来。 寇樽煜虽然亲眼见识过江槿桐的能力,可此刻看到三名大汉冲上来,还是紧紧握了握藏在衣袖中的匕首。 他虽然双腿不能行,到关键时刻也决不能成为江姑娘的拖累。 然而,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除了江槿桐外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三个山匪,在毫无知觉到情况下,已经倒地不能动弹。 分明还没有接触到她,分明只是一瞬间过去,为何他们能全身的皮肉都疼,仿佛万刀同时划过皮肉,痛苦的滋味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 见三人蜷缩着躺在地上,江槿桐默默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冷声问道:“还要将我留下吗?” 最早开口说话的那名山匪忍住身上的痛楚,勉强开口道:“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千不该万不该冒犯了姑奶奶,还请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的们!” 江槿桐撇撇嘴,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先前以为她柔弱,就敢对她一口一个小娘子,现在见识她的实力后,又连忙改口喊姑奶奶。 “可别乱攀亲戚,我可没有你们这么无能的侄孙。” 那人被痛苦折磨,又改口道:“是是是,祖宗……求祖宗放过小的们!” 这么无能的后辈她也不想要啊…… 江槿桐懒得再纠缠,就问:“说吧,你们拦路打劫多久了?” 那人忙道:“没多久,也就近几天才来。我们也是吃不上饭才想到做山匪,而且这条路没人走,这是第一次!” 江槿桐看着三人身上并没有戾气,想来并没有说谎,就道:“怪不得这么没经验,横冲直撞地跑出来打劫,被我打趴下也活该。” “是是是,祖宗教训的是。” 江槿桐打量了三人身上的衣裳,虽然普通,但看上去不是最差的,说明他们比原主要有钱多了,她忽然想到了对他们拦路抢劫的惩罚,就问:“身上有钱吗?” 那人懵了,难不成打劫不成,还要被人反过来抢劫吗? 可如今这个样子,他们也不敢不给啊。 “求祖宗解了术法,小的们给您拿钱!” 江槿桐眼看着三人也不敢耍什么花招,而且就算是耍花招,这三人也不是她的对手,于是就大手一挥,暂且解除了符咒。 三人如蒙大赦,连忙从身上掏出大小不一的几个荷包出来。 江槿桐看向领头那人:“你,把这些都数出来!” 那人跪在地上,双手抖抖索索的将几个荷包里的碎银子和铜钱数出来。 不得不说,饥荒年代吃不上饭的人不一定都是身无分文的,至少这三个人不是,这手里至少还有五两碎银子和五百多枚铜板。 在江槿桐的示意下,那人捧着碎银子和铜板抖抖索索的举过头顶。 第6章 招摇撞骗 江槿桐抬起手,将碎银子捡出来收入衣袖,然后大手一挥尽显慷慨道:“这些铜板留给你们了,去做些正道的事,若是再让我撞上你们,后果你们心里清楚。” “是是是,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分明是江槿桐抢了三人的钱,但是等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三人却在磕头相送,一副受了江槿桐多大恩惠的样子。 整个过程,坐在板车上的寇樽煜看的是目瞪口呆。 江姑娘这么有手段,将山匪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这要是娶进门,闹起来谁都管不住…… 不对,他在想些什么? 恰在此时,江槿桐笑眯眯地看向寇樽煜,求夸奖地问:“阿煜,我厉不厉害?” 被这么盯着看,寇樽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纯情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 江槿桐看着害羞的寇樽煜,更是觉得满意,帅气小哥哥不仅长得跟个谪仙似的,而且还这么纯情可爱,试问谁不喜欢啊! 不过她也没再跟他开玩笑,而是推上板车,在三人饱含深情的目光中离开。 后面的路,倒是风平浪静,没有再遇到其他人。 直到接近镇上,才零零星星出现几个面黄肌瘦的人,跟他们一样往镇上去。 江槿桐看得心里难受,这天灾人祸,最受苦的都是底层百姓。 坐在板车上被江槿桐推着走了一路,寇樽煜都有些不好意思,可看着江槿桐浑然不费力的样子,他又生出几分其实他一点都不重的错觉…… 原主之前是来过镇上的,那个时候镇上还是很热闹的,不少人会将家里不舍得吃的鸡蛋和蔬菜拿到镇上卖掉,用来贴补家用。 如今,镇上的人已经比往常少了大半,现在留下来的要么是能在这里混到一口饭吃,暂且饿不死。 要么就是上了年纪,没有精力跋山涉水远行,留下来能活一日是一日,同时祈祷着能天公作美早日下雨。 江槿桐不禁在心里叹息,她用玄术测算过,此处未来半个月都不会下雨,不知道还要饿死多少人。 若是能遇到个大善人愿意给百姓发粮食就好了。 她空间里虽然有不少囤货,可如果真的拿出来却也不够分的,更何况她没办法解释东西的来源。 江槿桐推着板车,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一间粮油铺。 她跟寇樽煜交代一声后,将板车放到门口,背着竹筐走进去。 铺子里的伙计看到有人进来原本很高兴,但又一看江槿桐的衣裳破旧,就不是买得起粮食的样子,干脆扬声喊道:“粳米八百文一斗,小麦六百文一斗,粟米九百文一斗……” 江槿桐前脚刚迈进铺子,听到价格险些吓到整个身体弹出去。 这个价格,足足是平常的十倍之多! 江槿桐也不买了,默默收回脚走了出去。 窘迫是不可能窘迫的,自信如她,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好嘛! 寇樽煜见她刚进去就出来,温柔地问:“怎么了?” 江槿桐也不隐瞒,直言道:“太贵了,价格足足是以前的十倍,换家店再看看。” 江槿桐又推着板车,连着去了三家粮店,价格都是一样。 虽然她空间里有粮食,可也不方便直接拿出来,只有先买一些,做饭的时候才能顺理成章的拿出来用,多一点少一点只要差别不大也不容易被发现。 江槿桐选了一家粮食品相好的铺子,买了些米面,随便买一点就用去了三两银子,就这还不敢多买。 她将三两银子换来的粮食放进背篓里,跟寇樽煜吐槽道:“粮价这么贵,怪不得大家都逃荒去了。” 这样的粮价,按照镇上人的做工的收入,想要吃饱饭也很难。 寇樽煜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如今身无分文,只能成为拖累,若不是遇到江姑娘这样的热心人,只怕如今连性命都已经保不住。 江槿桐却并没有在意寇樽煜有没有回答,而是摸着衣袖里的二两银子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二两银子够不够看大夫的……” 寇樽煜回神,诧异地看向她,只见江槿桐仍沉浸在思索中,一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难道是想找大夫为他治腿? 可他中毒已久,莫说是如今,即便是及时去看大夫,也不见得能将腿上的毒素清除。 他已经成了拖累,万不可因为要给他治伤,再将最后的二两银子用了去,再让江姑娘跟着他一同饿肚子。 “不……”用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一群百姓风风火火的从他们身边疾步而去。 “陶府请了道士捉鬼,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嘞,可得去瞧瞧!” “走快些,再晚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听到“捉鬼”二字,江槿桐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眼疾手快拉住离她最近的一个人,询问陶府的情况。 原来陶府是镇上陶员外的住处,半月前陶员外的母亲染病离世,自此府中下人接连意外离世。 前几日陶员外襁褓里的小儿子又忽然染病,看了大夫始终不见好,如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离彻底咽气也不远了。 陶员外无奈,便把心思放到鬼神上,从附近的道观请来道士来瞧瞧,想要救小儿子的性命。 江槿桐打听完,便兴冲冲地推着板车跟随人群来到陶府。 陶府门前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江槿桐蹦蹦跳跳了半天什么也没见着,忍不住叹口气。 “不是闹饥荒吗?怎么还这么多人来看热闹?看来还是吃得太饱!” 左右看不见,江槿桐干脆不慌不忙地坐到板车上,手指随意在虚空中划拉几下,眼前便很快浮现出府内的景象。 隔空看物术,她倒是好久都没用过了,还好没生疏。 陶府花园内,一位仙风道骨道士打扮的男子正带着三个徒弟开坛做法。 道士手拿三清铃摇晃着,口中念念有词,他用毛笔沾了朱砂,在黄纸上画下符箓。 手指轻轻一搓,符纸燃瞬间烧起来,很快化为灰烬。 而与同时,方才还晴朗的天空忽然被乌云笼罩,顿时狂风大作。 道士颤抖着手拿起桃木剑,在空中唰唰艰难舞动,在旁人看来似是与什么东西在缠斗。 道士身形不停摇晃,煞有其事地举起葫芦,念了一串咒语,随即将葫芦盖上。 天上的乌云很快消散。 陶员外满脸忧愁的看着道士作法,见他将动作停下,便急忙问:“道长,如何?” 道士故作高深的捋了捋胡须,道:“恶鬼虽难缠,却已被贫道收服,施主放宽心。” “那我儿何时能够好转?” 道士眯起眼掐指一算,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这……” 第7章 神了,简直神了! 陶员外担心幼子安危,自是焦急万分,忙问:“有何不妥?” 道士表情煎熬道:“恶鬼虽已被收服,可令郎元气损伤严重,若不及时渡命过去,恐命不久矣啊。” 陶员外急得不行,不管不顾道:“我愿渡命给他!还请道长尽快施法,救我儿性命。” 道士深深叹气道:“贫道怎能损伤无辜之人的命数?还是让贫道来渡这个命吧。贫道已道破天机,少不得会降下惩罚,多一些少一些倒也无妨。只是贫道如何无所谓,就是担心一众徒弟将来没了依靠,唉。” 一番话可谓是说的深情实感。 陶员外当即就明白了,迅速示意管家搬来一箱金子,在道士面前打开,“有劳道长,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道长收下。” 道士眼底瞬间迸发出光亮,他连忙将光亮掩盖住,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摆手道:“罢了,既然弟子们将来的日子有了着落,贫道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这就为令郎施法吧。” 随即,那道士便又拿起三清铃叮铃铃的摇晃起来,嘴里还时不时地念着咒语,时而露出难色,时而大舒口气,等他动作停下,宽大的额头上已布满一层薄汗。 江槿桐都看困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悠悠开口问:“别演了,装神弄鬼的,你累不累啊?” 道士以为是府上的哪位下人故意奚落,可又想连陶家的主子都没说什么,又怎会轮得到下人说话? 可他环视一周,发现周围的人都用一种“我们也不知道谁在说话”的表情看向他,道士瞬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装神弄鬼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怪事,道士拼命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世上没有鬼,没有。 “何人在装神弄鬼?还不快快现身?”道士警惕地举起桃木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无人应答。 怪,太怪了,难不成真撞上邪祟不成? 呜呜呜,师父师兄可没跟他说过遇到这种事要怎么办啊。 江槿桐冷哼一声,拍拍屁股从板车上站起来,道:“我说道长,你不是法力高强吗?没见法台上坐着个鬼吗?她都快把祭品给吃光了,你看不见?” 话音落,道士觉得身上更冷了。 陶员外等人也将目光看向法台,分明空无一人,可总觉得有阴风阵阵飘过,周身忽然变得冷飕飕的。 陶员外皱着眉问:“道长,真的有鬼吗?” 江槿桐不满道:“他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连普通的小鬼都看不见,你问他有何用?” 又一次听到这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音,陶员外才感觉到怕,他吓得牙齿直打颤,磕磕绊绊地问:“你,你是何人?” 江槿桐一看就猜出来这是把她当鬼了,她解释道:“我不是鬼,是个大活人。这会儿就在陶家门外,你过来瞧瞧就知道了。” 陶员外不敢去,便立刻吩咐管家去府门外查看。 管家颤抖着双腿艰难走出府,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大白天的,没有鬼没有鬼。 拉开府门,就见百姓们正围着一辆板车伸长了脖子在看,不知道看的是啥。 管家左右张望,试图找到说话的人。 江槿桐便冲着他招招手,“喂,是不是在找我?” 这声音,不是刚才说话的人还能是谁? 围观百姓很自觉地让出一条道,管家这才看到江槿桐—— 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姑娘家,身后是一辆破旧的板车,车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而他们前方,浮现着府内的景象,竟跟他方才看到的一模一样! 神了,简直神了! 管家看出江槿桐不一般,又会传音,又能窥探府中景象,他也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把江槿桐请进去。 至于寇樽煜,管家则是门人拆了门板,把板车推了进去。 板车在府内行进不方便,江槿桐也用不到他,干脆就让管家先将寇樽煜安排到花厅等着。 寇樽煜不太放心,江槿桐便笑着给他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江槿桐跟着管家去了陶小公子的住处,也就是道士施法的地方。 自从管家出去请人后,道士一直心情忐忑,担心遇到高人,拆穿他的无能。 可当他看到跟在管家身边的不过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时,道士瞬间就露出轻慢的表情。 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哪里会懂那么多?恐怕也是来招摇撞骗的,算起来他们可是同行! 道士怒气冲冲地问:“不知姑娘师从何处?” 江槿桐白了他一眼,指了指法台,“我师从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作法这么半天,就看不见这里坐着个女鬼吗?” 女鬼显然才听到江槿桐说话,此刻手里拿着祭品,呆呆地望着她。 道士看着空荡荡的法台,不认为江槿桐说的是真的,怒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哪里有……”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法台上阴森可怖的女鬼形象清晰可见。 “啊!” 有胆子小的下人立刻尖叫了起来。 就连陶员外看到那白着脸的女鬼,也吓得生出一身冷汗。 江槿桐便指着女鬼问:“陶员外,你可认识她?” 陶员外纵然害怕,但此刻还是大着胆子认真看过去—— 女鬼穿着府上丫鬟的衣裳,坐在法台上,双腿晃啊晃,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一双大眼睛空洞无神,面色苍白的半点血色都没有。 陶员外还没认出,就听管家道:“这不是小公子院里服侍的小荷吗?” 听管家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缓缓反应过来,就是小荷啊。 见是熟悉的人,有些人不那么害怕,有些人却更害怕了。 有一位圆脸的丫鬟害怕的声音都变了,边哭边喊:“啊啊啊,小荷,你今日突然出现,是来找人索命的吗?” 小荷缓慢地将头转过去,看向她,圆脸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地上。 “小,小荷,我是在夫人面前说过你的坏话,可我没害过你的性命啊,你放过我吧!” 小荷面无表情地开口:“饿饿,想吃。” 说着,张开大口将手里的祭品嗷呜一下吞了进去。 圆脸丫鬟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 江槿桐见小荷呆成这样,猜测她此时的魂魄并不完整,略施小计发现她的魂魄还在这府上,便借用道士的黄符画了个招魂符,贴到小荷脑门上。 符纸瞬间消失,小荷眼睛恢复了神采。 江槿桐问她:“说吧,人是不是你害的?” 第8章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小荷虽然丢过魂魄,也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此刻发现所有人都能看到她,不由激动万分。 独自当鬼的日子,别提多寂寞了。 她从法台上跳下来,双眼含泪可怜巴巴地说:“不是我,不是我呜呜呜,我断不会害小公子,我连我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兴许就是她太想知道自己的死因,才会在死后魂魄仍留在府上,没有去地府轮回转世。 江槿桐也看出来小荷不是作恶的鬼,便问她:“你可发现府上何处有异常?” 小荷生前就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丫鬟,死后当了鬼也没多少本事,在府上晃悠好多天,没有任何发现不说,反而是把魂魄给晃丢了,这才呆呆楞楞只知道吃。 她坐在法台上完全没有挑衅道士的意思,而是看到有吃的就走不动道。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东西都可以入口喔,实在太令鬼惊喜了。 见小荷摇头,江槿桐也没有再多问,只道:“你该走了。” 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她便画了个转世符把小荷送走。 女鬼的形象瞬间在众人眼前消失。 被吓呆了的道士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开口说话,他不甘心喊道:“装神弄鬼!” 江槿桐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你真聒噪!” 陶员外见识过江槿桐的能力,再对比这位道士,他就算是不懂也能看出来谁更厉害,便示意管家把道士给请出去。 道士眼瞧着即将到手的黄金就这样飞了,根本不愿意走,管家便吩咐两个家丁一左一右的将他拖了出去。 被架起来的道士疯狂踢着两条腿高喊:“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降下天罚吗?” 形容狼狈到哪里还有半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三个徒弟也不用人拖,乖乖地跟在后面出去。 江槿桐淡淡收回目光,陶家已经算是客气的了,遇到这种骗子,只是赶出去还是不够,应该狠狠地打一顿,让他再不敢招摇撞骗! 陶员外陪着笑看向江槿桐,态度恭敬地问:“大师,可否请您救犬子一命?” “好说好说,”江槿桐既然来了,那就肯定有办法,只是她还没能弄清楚,陶小公子是因何而病,便问道,“将府上最近都出了什么事?先跟我说说。” 陶员外本还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可就在此时,听到夫人在房中的哭声,想来是小儿子情况不好,陶员外也就没了顾忌,全盘告知。 原来最近短短半个月陶府接连意外离世的下人足有五人,他们的死因各不相同,有吃饭噎死的,喝水呛死的,走路摔死的,甚至还有正睡着觉无声无息咽气的…… 第一个人这样,陶员外并没有当回事,可接二连三的出事,再加上小儿子又忽然染病,陶员外才开始重视。 可却毫无用处,请了大夫,看不出任何问题,也请了仵作给死去的下人验尸,也查不出死因。 若不是有人恰好看到,怕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陶员外这才想到要请道士来作法,说不定能救一救小儿子的命。 陶员外人到中年,长子和次子都已经成家,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个小儿子,疼爱的要命,自是不愿意看着小儿子就这样没了。 江槿桐听完,发现死者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要么是近身服侍陶小公子,要么是死之前刚巧见过他。 她道:“我要见见令郎。” 陶员外毫不迟疑,立即就毕恭毕敬地将江槿桐请了进去。 陶夫人正在房中哭哭啼啼,看到江槿桐进来,陶夫人颇为不满,“老爷,宝儿都快不行了,你就不能让他安心的走吗?为何还要来折腾他?” 江槿桐看向陶夫人的面相,冷笑一声,“怪不得哭得假惺惺,原来他竟不是你儿子。” 陶夫人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怒道:“你这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宝儿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儿子?不是我儿子还能是谁的?” 任凭陶夫人如何愤怒,江槿桐也一点儿不生气,微微耸耸肩,轻飘飘道:“你命里没有儿子哦,只有一个女儿,跟这位小公子差不多大。” 陶员外愣住,道:“宝儿和姐儿就是双生子啊。” 江槿桐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若是放在先前,陶员外肯定是不相信的,可方才见识过江槿桐的能力,陶员外不禁开始怀疑起妻子。 陶员外板着脸问:“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陶夫人疯狂摇头,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江槿桐:“老爷,你信我,这女人在胡说八道!” 江槿桐不管两人如何沟通,只自顾自地走到陶小公子身边,打量一眼后,从他身上中摸出一块通体雪白的玉佩。 成色不错,但有股煞气环绕。 陶夫人想要阻拦,但已经为时已晚。 陶夫人转而怒道:“你干什么?” 江槿桐笑眯眯,将玉佩举起,道:“就是这东西把陶小公子害成这副模样的。” 陶员外脸色更是难看,因为这玉佩是陶夫人从道观里求来的,特意让宝儿贴身带着,说是能保佑宝儿长命百岁。 而玉佩出现的时间,恰恰是陶老夫人病故后! 在这之后,府上的下人就接连出事,然后就是宝儿出事。 陶员外此刻开始怀疑起妻子来。 江槿桐啧啧两声,“你这女人还真是恶毒哦,若是再多等两日,陶小公子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就算不是你的儿子,那也是你夫君的血脉,你怎就能下得了如此狠手呢?” 陶员外此时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纵然愤怒,但此刻不是算账的时候,他忙问:“我儿可还有的救?” “当然。” 江槿桐出门在法台上用朱砂在黄纸上写了个平安符,然后折好塞进陶小公子的怀里。 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小孩儿立刻就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陶员外心疼的不行,也顾不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忙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就在府上住着,很快就赶过来,给陶小公子号脉。 本想着陶小公子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可大夫一把脉才发现,哪里还有一点毛病哦,身体康健的不行。 大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是惊奇,认真地把过脉确定没有听错,才道:“恭喜陶老爷,小公子好了!” 陶员外显然不相信,皱着眉问:“那他为何一直在哭?” 还没等大夫答话,江槿桐就道:“小孩子病了好些天没怎么吃东西,饿了。” 陶员外惊喜不已,立刻让奶娘把陶小公子抱下去喂奶。 果然,很快哭声就止住了。 大夫退下,陶员外这才跟陶夫人算账。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槿桐一点儿也不见外,大腿翘二腿的坐在一旁,捏着糕点痛快地吃着。 陶夫人用阴毒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用帕子压了压眼角,装起了可怜,“老爷,你竟然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信我!” 江槿桐觉得没意思,虽然糕点味道还不错,可这人戏演得太差劲,影响到她的胃口了。 她也不在意添把火,给陶员外一点提示。 第9章 被黄金闪瞎了双眼 “陶老爷与其问她,不如想想身边哪个通房跟你家夫人同时有孕。” 经过江槿桐这么一提示,陶员外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陶员外愤怒到红了眼眶,抓着陶夫人的肩膀问道:“兰娘,宝儿是兰娘生的,是不是?” 陶夫人眼神瞬间就充满怨恨,表情变得狰狞可怖,狂笑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 “兰娘在哪?她在哪?你快说?” 陶夫人咬紧牙关,满脸都写着愤怒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那贱人的下落!” 江槿桐淡淡道:“死了哦,生下陶小公子当日就死了。” 陶夫人没想到她这都能看出来,顺口就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如此,倒是证实了江槿桐说的话是真的。 江槿桐默默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陶夫人背后,“她告诉我的啊。” 陶夫人呆愣一瞬,等反应过来后瞬间弹跳起身,疯狂挥舞着手臂,“啊啊啊,贱人,别缠着我!快走开!” 陶员外表现得很平静,目光看向江槿桐手指的那处,双眼饱含深情地问:“兰娘,是你吗?” “当然不是啊,哪来的那么多鬼?”江槿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两人。 不过一个是做贼心虚,一个是心里记挂着,相信她的话也不奇怪。 陶员外得到这样的回答显然很失落。 江槿桐叹气道:“你们今生无缘,不过她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往后照顾好陶小公子吧。” 陶员外眼眶红红地问:“兰娘她是怎么死的?” 江槿桐也不说话,而是默默看向还在拼命弹跳的陶夫人。 陶夫人显然是没听到江槿桐后面的话,只以为兰娘真的跟在她身边。 陶员外抓着她的肩膀一问,情绪不稳定的陶夫人立刻就招了。 原来如今的陶夫人是陶员外的填房,比陶员外小十五岁,原本她就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嫁过来后发现陶员外宠爱通房兰娘,陶夫人就更是气得牙痒痒。 她正是年轻貌美,哪里比不上早就人老珠黄的通房兰娘了? 偏偏的身为正室,面上她要表现得宽容大度,毕竟兰娘从小就是府中的丫鬟,跟在陶员外身边多年,在府中地位稳固,陶夫人一时半刻动不得她。 但心中的恨意逐渐滋生,特别是听到陶员外在睡意朦胧之际抱着她喊“兰娘”后,陶夫人就再也忍不住。 她借着上香的名义将兰娘带出去,本想弄死这个贱人,却发现兰娘怀了身孕! 年龄那么大了,早不有孕早不有孕,偏偏她想动手的时候有孕。 陶夫人担心罪责太深,不敢真的弄个一尸两命,便把兰娘给绑了,安置到别处生产。 跟陶员外的说辞,就是兰娘借口要去小解,迟迟不见人回来,派了丫鬟去寻才发现人跑了。 陶员外不信兰娘会离他而去,派人找过,毫无音讯。 陶夫人很快也查出身孕,陶员外渐渐歇了找兰娘的心思。 待陶夫人生产时,陶员外恰好外出。 陶夫人生下的是个女娃娃,而几乎与她同时生下孩子的兰娘却是生了个男孩! 气愤不已的陶夫人便一杯毒酒将兰娘送上天,又将她襁褓中的儿子带到身边,只想利用这孩子争夺家产。 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陶夫人越发觉得这孩子身上有兰娘的影子,担心事情败露,陶夫人才生出害人的心思,在陶老夫人病故后,从清山观求得玉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这孩子。 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命硬,短短半个月死了五个下人,偏偏这孩子就只是生病,迟迟不咽气。 陶夫人都快要忍不住用枕头将他捂死了,可又怕露出马脚,先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本以为马上要成功了,没曾想江槿桐会突然出现,扰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江槿桐听完,暗暗摇头,“你不乖哦,到这时候还不把实话说全。” 这些对于陶员外已经是很沉重的打击,竟然还不是全部的实话? 江槿桐见陶夫人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没有要交代的意思,只好道:“你女儿是你女儿,但不是你夫君的女儿。” 陶夫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江槿桐这都能看出来。 沉浸在悲伤和愤怒中的陶员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江槿桐的意思,瞬间暴怒,抬手就朝陶夫人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你这贱人,竟然敢给我戴绿帽子?说!那奸夫是谁?” 陶夫人捂着火辣辣的脸,愤恨地咬牙。 江槿桐懒洋洋道:“是给她玉佩的人哦。” 好累啊,剧情进展全靠她推进,看个戏果然不容易啊。 陶员外立即找来管家,让他带人去道观将那位道士请来。 陶夫人心急的不行,虽然已经被拆穿,可她还想再坚持坚持,可惜狡辩的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嗓子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她愤怒地看向江槿桐。 江槿桐若无其事的吃着糕点,半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 跟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陶夫人被陶员外关到房中。 陶小公子吃饱喝足后,睁着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抬着胳膊让陶员外抱。 陶员外将他抱在怀里,满心欢喜,两行清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宝儿,宝儿,爹在,爹会护着你。” 江槿桐不忍打断这副父子和乐的场景,可她也该走了,便道:“陶老爷,事情已了,我就不叨扰了。” 陶员外这才想起来还没有感谢大恩人。 “恩人,何必着急着走,不如留下吃顿便饭,再在府上住几日?” 江槿桐很警惕,他这样说该不会是觉得她知道的太多,想要灭口吧? 虽然她不怕,可总这样她也很累的好吗? 她道:“不用了。” 陶员外很失落,但既然恩人要走,他也不能强留,不然就真的结仇了。 陶员外问:“不知恩人想要多少报酬?” 要给钱了吗? 终于等到这个环节,江槿桐笑眯眯地比了个耶,意思是,二十两银子。 嗯,这样就有钱给寇樽煜看病啦。 陶员外愣了下,表情纠结,但很快还是点头,“恩人稍等。” 江槿桐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心想这陶家不至于这么穷吧,连二十两银子都要磨叽这么久? 不是吧,刚才不还见他们要给那招摇撞骗的道士一箱黄金吗? 再不济,给她一块黄金也行啊。 二十两银子换成黄金也就二两而已呀。 正想着,忽然间几个家丁抬着箱子过来。 箱子一打开,满满的一箱金元宝。 江槿桐瞬间被黄金闪瞎了双眼。 第10章 你眼睛里有我 两箱黄金放在一起,江槿桐整个人都变得飘飘然起来了。 天啊,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黄金呢。 这这这,得是多少钱啊? 陶员外恭恭敬敬地作揖,解释道:“二箱黄金,不多不少,还请恩人笑纳。” 哈? 会错意了? 江槿桐想说不需要这么多,可即将到手的黄金就这么飞了,她心里还是不太甘愿。 最后,她还是很可耻的收下了,没说半句拒绝的话。 不管怎么说她也救了人,还帮忙超度了个丫鬟,收些黄金不过分吧? 江槿桐如是安慰自己。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江槿桐轻咳一声,煞有介事道:“令郎此番虽然脱离了危险,但往后还是要多加注意。陶老爷若是有心,不如多行善积德。” 陶员外也是个人精,立刻就明白江槿桐的意思,忙吩咐管家安排给城中的百姓施粥施粮。 “间接”做了件善事的江槿桐心情极好,眉梢都忍不住上扬起来。 寇樽煜在花厅左等右等,迟迟等不到江槿桐的消息,就在他以为江槿桐出事的时候,陶府的管家客客气气的出现在他面前。 管家给他们准备了马车,车上有茶水糕点干粮,还有被褥枕头衣裳,车厢也宽敞。 这是陶员外特意吩咐的,既然不能把恩人留下,那就让人护送好她。 江槿桐可不想被人跟着,多麻烦啊,便拒绝了陶员外的好意,只是那么多黄金不太方便带走,马车她就收下了,正好用来装黄金。 两箱黄金和其他几箱东西放进去,瞬间把宽敞的车厢填了个满满当当。 寇樽煜坐不进去车厢,便与江槿桐一起坐在车辕上。 江槿桐手握缰绳,做出一副要赶车的架势。 至于她不会赶车,根本不算是个事儿。 她先试试看,就算是她不会,也能捉个会赶车的鬼啊。 就算没有鬼,画个符让马儿自己往前跑也不费什么功夫。 就这样,江槿桐赶着马车,在陶家一众人的眼神注视下,离开了镇子。 江槿桐本想在镇上找个大夫给寇樽煜看腿,可她带着两箱的黄金,生怕被人抢了去,那她不得心疼死。 当着别人的面她不好展露太多,可当着寇樽煜的面她又不怕。 中途找了个地方休息,顺便吃顿午饭。 江槿桐当着寇樽煜的面把车厢里的黄金给变没了。 瞠目结舌的寇樽煜:“……” 江槿桐笑眼眯眯地解释道:“这些黄金太显眼,我用了一点点障眼法,你也知道我懂阵法的嘛!其实这些黄金还在车上,只是看不见也摸不着而已。” 她才不会说,黄金被她收进空间了呢! 离开镇子的时候买了几个大肉包子,还有整只烧鸡,两人便分而食之。 看着寇樽煜修长漂亮的手指拿着包子慢条斯理的吃着,江槿桐花痴又犯了,想着若是用这么漂亮的手喂她该有多好啊。 一时没忍住,江槿桐就开口调戏。 “阿煜,你眼睛里有东西。” 寇樽煜不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是进了什么脏东西,快速眨了眨眼,问道:“什么?” 殊不知他修长的睫毛这般忽闪,更是闪进了江槿桐的心里。 江槿桐一把握住他的手,一本正经道:“有我。” 寇樽煜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连忙抽回手,口舌颤抖,“江姑娘,你别这样。” 流氓劲儿一过,江槿桐又正常了。 这么好看又纯情的阿煜,她可不能吓到他。 万一再吓跑了可就不好了。 嗯,还好一时半刻跑不掉。 正想着,忽然一阵黑气盘旋而来。 江槿桐侧眼瞧见,迅速发力,护住寇樽煜。 想伤她的人,做梦! “呵呵,还算是有点本事。做了事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江槿桐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道:“跟你多厉害似的,连面都不敢露,就隔着老远传个音,吓唬谁呢!” 那人表情一阵扭曲。 江槿桐手指在空中唰唰两下,那人的样貌瞬间出现在眼前。 长得贼眉鼠眼,一脸的大油田,发际线高的都快成阿哥了,就这长相,还不如陶员外呢,陶夫人对着这样的人,如何能下得了口哦。 江槿桐撇了撇嘴,毫不留情的吐槽:“真丑。” 那人:“……” 短暂的表情难看后,男人便快速聚力想要施法。 江槿桐抬了抬葱白的手指,轻轻一抓。 那人只感觉衣领被揪住,脚步瞬间离开地面,身体腾空而起。 江槿桐不费吹灰之力,隔着遥远的距离,将人给揪了过来,扔到地上。 眼见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周身便换了个环境,那人吓得浑身发抖。 他还没见过如此厉害的术法! 江槿桐叹气道:“你也不怎么样嘛,还敢施法来害我呢。” 那人是真吓到了,连连磕头,“姑奶奶饶命,饶命啊。” 江槿桐才不信这种满身煞气的人会真心求饶,坏水多到都快从身上溢出去了,面相贼眉鼠眼的,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招呢! “哦?我为什么要饶过你呢?”江槿桐一边说一边朝他走过去。 果然,那人颤颤巍巍的抬起头,趁着江槿桐走近,快速将手伸出。 手里赫然拿着个包裹着煞气的东西。 寇樽煜注意到危险,忙喊道:“小心!” 只恨他双腿不能动弹,护不住江姑娘。 江槿桐勾唇一笑,阿煜在关心她哦。 不能让阿煜担心。 她迅速将那人手中的东西夺过,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有邪祟附体的木雕。 好东西啊,不知道供奉多久才能养成这样,放到商城不知道能换多少积分。 江槿桐分分钟就把木雕给收进了空间,并挂到了交易商城上。 那人:???我供奉多年好大一个木雕呢? 江槿桐似是能看懂他的眼神,无辜眨眼道:“没了呢,拿出来送人的东西,你还想收回去不成?” 那人:谁要送你! 但此刻,那人手里彻底没了筹码,想要跟江槿桐抗衡,那是完全不可能。 那人便又一次求饶道:“姑奶奶,小人这次真知道错了。” 至于他有几分真诚,便也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都碰上了,江槿桐可不会轻易放过,更不要说那木雕在她挂到交易商城短短几秒后就卖了出去,还是一千积分的价格。 这样的木雕都能随身携带,说不准这人家里还有更好的呢? 江槿桐便笑眯眯的看向那人,“相逢有缘,不如请我们去你们道观做客?” 那人:“……”并不想跟你有缘。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人心里再不甘愿,也只能做出一副真诚的样子。 实则在心里盘算,等去了他的地盘,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付出代价! 江槿桐默不作声的扫了一眼他的神色,浑不在意。 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她既然决定要去,那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第11章 被换了命格 江槿桐看那人的面相,便猜出他又在盘算着些什么。 她一个人的话自保没问题,如果带上阿煜,她担心万一顾不上他,再让他受伤可就不好了。 她会心疼的。 因而,江槿桐便道:“阿煜,劳烦你在此处守着马车,我去去就回。” 谁知寇樽煜脸上却露出自责的神色,他缓缓低下头,叹气道:“江姑娘觉得我是拖累吗?” 江槿桐瞪大眼睛,望着美男在自己眼前露出这种表情,她完全承受不住好吗? 她吞了口口水,当即就改变决定,道:“不是,我这不是怕伤到你?罢了,你随我一同去吧。” 说完,看了眼身后的马车,也不能就这样丢在荒郊野岭,干脆随手布了个障眼法,保证路过的人不会发现这里有辆马车。 那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他虽身在道观里,跟着师父学了些术法,却不是正儿八经的道士,哪里懂得布阵这些东西? 别说是他,就连道观里的那些道士,也没见过这么厉害,不然也不会轻易的被他们控制了。 江槿桐一眼看出他的心思,没有多说,只问:“怎么称呼?” “我姓贾。” 江槿桐点点头,一副理解的模样,“懂了,假道士嘛。” 贾道士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说的是真假的假,他想要纠正,但一想到江槿桐的实力,便也作罢。 “好了,带路吧。” 江槿桐不给贾道士说话的机会,一手揪起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抓住寇樽煜的手臂,快速掐了个诀。 只在一个呼吸间,眼前风云变幻,还不待贾道士反应过来,他又重新回到方才的地方,只是身边多了两个人。 江槿桐将寇樽煜稳稳地放到椅子上,道:“阿煜先在这里歇一歇,我找些好东西。” 她不打算离开这屋子,根据她的判断,贾道士在房间里藏了不少东西。 不指望贾道士能主动把东西交出来,江槿桐干脆自己动手,目光锁定屏风后衣柜。 她抬步打算走过去,却被贾道士拦住。 “姑奶奶,您这是作甚?”因为担忧,贾道士额上生出一层薄汗。 江槿桐绕过他,径直走向屏风后,打开衣柜,将里面藏着的东西收入空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贾道士还想拦,却发现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动也动不了。 直到江槿桐走回来,他才恢复知觉,但心中已经盛满了怒气。 他攒了那么多年的好东西,怎能就这样被人拿了去? 贾道士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紧紧握成一团,面上尽量保持不动声色。 寇樽煜对江槿桐的实力已经有了认识,因而此时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看周围暂且安全,他便眉目含笑望着她。 江槿桐触及寇樽煜的目光,一时心跳慢了半拍。 太帅了啊啊啊,看着这张脸她能每顿都多吃两碗饭。 正犯着花痴,贾道士忽然毕恭毕敬地开口:“我还有些好东西藏在别处,姑奶奶可要去瞧瞧?” 笑得褶子一层又一层,恨不得把“不怀好意”四个字写在脸上。 江槿桐假装看不出来,道:“好啊。” 正准备出门,被寇樽煜拉住衣袖,“江姑娘——” 江槿桐低下头,看向被寇樽煜拉住的衣袖,白皙修长的手指漂亮得很,她一瞬间笑意不自觉地爬上眉梢。 她趁机轻轻拍了拍寇樽煜的手背,语气一本正经道:“阿煜,没事的。” 只是配上她满脸的笑显得不太正经,倒是让寇樽煜不自在地收回手,又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低声跟她道:“陌生之处,还是要警醒些。” 江槿桐觉得有道理,这假道士坏水都快要冒出来了,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招,她倒是不要紧,万一把她支走再伤害阿煜可就不好了。 江槿桐当即便停下脚步,不再打算跟贾道士同去。 “我就不随你去了,把你藏的好东西取来给我便是。” 贾道士眼底一闪而过的阴谋不能得逞的惋惜,但很快又被欣喜给取代,拱手道:“姑奶奶稍等,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脚下生风般很快消失。 江槿桐四下打量了一圈,对这屋子毫无兴趣,便索性在寇樽煜身边坐下,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寇樽煜。 倒是将寇樽煜又看的不自在起来,红晕又一次爬上两只耳朵。 江槿桐忍不住噗嗤一笑,道:“阿煜,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以前没见过姑娘家?” 寇樽煜不敢看正眼看她,他怎会没见过姑娘家?先前不知多少人想往他身边送人,又有多少丫鬟想要爬上他的床,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将人扔出去,唯独对上江槿桐,他却害羞的不行,大概因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吧。 他道:“江姑娘与旁人不同。” 江槿桐听这话,便只当是寇樽煜对她印象也很不错,心里更是甜蜜蜜,嘴角便忍不住上扬,道:“我先前也未曾见过如阿煜这般俊朗的男子呢!” 寇樽煜听罢一阵猛烈的咳嗽。 江槿桐起初还以为他只是害羞,可再一看发现不太对劲,以阿煜的面相不该如此狼狈,她先前被他的美貌迷住并未细想,如今仔细一想才觉得不对劲。 若是她没看错,阿煜八成是被人偷换了命格,才会倒霉成如今这样,不仅双腿无法行走,还中了毒。 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先为阿煜解毒治腿,再想办法把换他命格的人找到。 正准备开口问些事情,一阵阴气猛地袭来。 江槿桐身子未动,只微微动了动眼珠子,意识进入空间取出她常用的布囊。 确认它们无法逃脱,江槿桐瞬间将其收入囊中。 寇樽煜看不到这些东西,但见江槿桐的动作,便猜出那贾道士又做了些什么,不由皱起眉头,五根修长漂亮的手指微微握拳。 不多时,贾道士哼着小曲儿回来,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眼睛瞪得圆溜溜,写满了不可思议。 “不可能!”他们两个怎么会还在这里安然无恙的坐着! 江槿桐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问道:“什么不可能?” 第12章 她家阿煜果然厉害! 贾道士用术法探了下,不由觉得遍体生寒。 他能确定,那些小鬼都来过这里。 可如今却寻不到它们的下落。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它们被收了。 这得是何等手段,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它们收服,还周身完好无损。 贾道士这才意识到,眼前女子并非是他可以用术法对抗的。 他抖着身子走进去,在江槿桐面前停下,躬身行礼,却趁着动作从衣袖中取出匕首,快速向她刺去。 既然玄术比不过,他便取了她的命,看她还能如何蹦哒! 从看到贾道士的那一刻,江槿桐早就有所预料,因此早就做了准备,便是在匕首刺过来之时,她还是安然不动。 却不曾想,她身边的寇樽煜,却伸长了手臂扑了过去,两只手指在贾道士身上快速点了两下,然后因为双腿无法支撑,朝地上摔去。 江槿桐没料到,当然也是惊讶得不行,一脚将挡在面前的贾道士踢开,伸出双臂稳稳接住即将倒地的寇樽煜。 寇樽煜做好了摔到地上的准备,却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 江槿桐双臂紧紧抱住他,两人脸对脸,距离极近。 她眨着眼睛认真地问:“阿煜,你没事吧?” 寇樽煜呼吸很轻,生怕吓到近在咫尺的江槿桐,目光也有些闪躲道:“没事,多亏了江姑娘相救。” 听他没事,江槿桐才放下心来,“阿煜也救了我。” 寇樽煜偏头看向摔在地上还抬着胳膊的贾道士,又将目光转回,问道:“江姑娘不打算起来吗?” 江槿桐蹲在地上抱着寇樽煜,却丝毫没觉得姿势不舒服,甚至觉得可惜,就抱这么会儿哪里够啊。 如今还有事情要做,她便带着不舍将寇樽煜重新放回到位置上,只想着以后时间还长,她还能有很多时间占便宜,心情便又舒坦了不少。 她看向一动不动的贾道士,啧啧称奇,星星眼看着寇樽煜,问道:“阿煜还懂点穴?” “会一些,双腿受伤前,我习过武。” 江槿桐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寇樽煜手拿佩剑,在空中唰唰飞舞的模样,又一次崇拜起来。 她家阿煜果然厉害! 此刻还有外人在,江槿桐没多说,只走到贾道士面前,朝他身上狠狠地踢了几下。 “长本事了,连我都敢暗算,万一伤到我们家阿煜,你担待的起吗?” 寇樽煜显然被“我们家阿煜”这称呼惊讶到,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红了耳根。 江槿桐假装没有看到,只唇角微微勾了勾,便收起笑意目光锐利的看向地上的贾道士,字字铿锵道:“我没打算要管你们这道观的事,可如今你成功将我激怒,所以今日我就发发善心,费些心力将你这道观打扫干净。” “阿煜,他要多久才能动?” 寇樽煜想了想,如今他身体不好,内力损耗,点穴的力道也不比往常,因此这维持的时间定然不长。 便保守说了个时间,“至少一个时辰。” 江槿桐点点头,这时间足够了,但她并不放心阿煜,因而装作从衣袖中掏啊掏,实则是从空间里取出一面乾坤镜给他。 “阿煜把这镜子拿好,有事就对着镜子喊我,我会尽快赶回来。” 寇樽煜从江槿桐的手里接过乾坤镜,不慎触碰到少女柔软的手指,又是一阵耳热。 “江姑娘放心,在下会尽力自保,不会拖后腿。” 江槿桐微微点头,正准备出门去,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折身回来,走到贾道士身边,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符箓,贴到他的脑门上。 符纸贴上的那一刻,散发出一抹淡淡的金光,而后缓缓消失。 江槿桐勾唇一笑,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贾道士原本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符,可很快他就感受到浑身上下瘙痒难耐,偏偏他又被点了穴位,动也不能动。 如此的折磨,使得贾道士出了一身的汗,有多难熬也只有他一人知晓。 寇樽煜瞥了他一眼,却恍若未闻,握着乾坤镜的手指紧了紧,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江槿桐的音容笑貌。 道观内静得出奇。 江槿桐感受到一股阴煞之气正在快速袭来,便缓步向前,故作不设防。 黑雾弥漫在眼前,迅速将她整个身体包裹,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江槿桐唇角微微勾起,原以为只是有几个假道士的道观,没曾想还能遇到这种大家伙。 她成为玄师这么多年,能跟这样的怨念如此深重的恶鬼交手的机会并不多,如今穿越不久就遇到了。 说到底,老天爷待她还算不错,送给她这么一个大礼。 出于习惯,江槿桐没有一出手就是用必杀技,而是先试探恶鬼的虚实,用玄术与它较量起来。 而随着较量的深入,恶鬼的笑声越来越僵硬。 摸清楚底细,江槿桐没再迟疑,而是拿出乾坤囊,朝着恶鬼念起咒语。 恶鬼浑身上下火灼烧般痛苦,发出凄厉一声喊叫,随即用尽毕生法力化作一股黑烟飞走。 江槿桐哪里能让它逃过?便迅速追了上去。 恶鬼跟江槿桐的一番缠斗,消耗不少法力,又从乾坤囊面前逃脱,几乎是重伤。 这样的它想要逃出道观委实困难。 因此便生出恶念,转而附身在活人身上,料想着江槿桐顾念活人性命,不会伤它。 这种念想放在别处或许可行,但对江槿桐来说,这种会为了一己私欲附身活人的恶鬼更要尽快收服,不然恐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恶鬼一看江槿桐还不放过它,干脆拼了命的用活人身子与她打斗,反正就算是伤害这身子,也与它无甚关系。 这是身子的主人穿着寻常的粗布衣裳,看上去毫不起眼,可江槿桐却能看出来,此人必定是修道之人。 再加上自处道观的情况,江槿桐猜测这是个被控制的道士,应该就是这道观里原本的道士之一。 大概是某一日因为恶鬼的出现,贾道士等人掌控了道观,而原本的一群道士被控制住。 恐伤及道士的身体,江槿桐趁着跟恶鬼交手之时,往道士额上拍了张清醒符。 目的是唤醒被恶鬼压制的原有魂魄,让道士本身的魂魄将恶鬼从躯体中挤出。 第13章 能有她家阿煜好看吗? 若是放在先前,道士完全不是恶鬼的对手。 可如今,本就重伤的恶鬼几乎能跟道士的魂魄争个不相上下。 江槿桐又贴了张符助力,恶鬼还要分心跟她打,道士的魂魄很快就占了上风。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群人在假山后畏首畏尾,江槿桐一瞧便知,这些也是道观里的道士。 只是由于长期被恶鬼控制,原本一身正气仙风道骨的人,反而变得犹如街边见不得人的老鼠。 江槿桐感慨一瞬,便朝着道士的肩膀上一拍,已占下风多时的恶鬼被迫从体内离开,暴露在外面。 见江槿桐拿起乾坤囊,一团黑雾的恶鬼迅速闪身,竟是想要故技重施,附身到其他人身上。 江槿桐哪里会给它这样的机会? 趁着它转身飞去的时候,掐了个诀,将它收入囊中。 随着恶鬼被收服,道观的浊气也随之消失。 佝偻着背,满身老气的道士们瞬间也变得背脊挺直,原先的风姿重现。 而被恶鬼控制的那位道士,则是因为与之颤斗许久,伤了元气,当场昏倒在地。 江槿桐瞥了一眼假山后的道士,见他们仍在惊讶中,便决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而她则是趁此时间将恶鬼和那群小鬼送去阴司。 江槿桐透过恶鬼的魂魄简单了解了一些往事。 恶鬼生前也是个道士,却没来由的被权贵害死,因此恨透了那些人。 它不愿去投胎,就是为了报仇。 几百年过去,恶鬼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怨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攒越大。 恶鬼曾不止一次俯身到活人身上,借着道士身份害人,得手后潇洒抽身离去,不知又因此害了多少老实本分的道士。 而那些小鬼,则是恶鬼从有怨念的鬼中抽取的魂魄,没有感情,只听他号令。 恶鬼沾染了人命,恶事做得极多,而那些小鬼是被控制,本身所带的怨念并不重。 但不管是哪一种,江槿桐都不会私自处理,善恶评判,自有阴间的判官来做,而她身为玄师,只负责维护世间秩序,不让恶鬼作乱便可。 做完这些,道士们也回过神来,从假山后走出,对江槿桐一阵感恩戴德。 为首的道士道:“我等被恶鬼压制久已,每日只能在此处劳作,却根本走不出去,连个人都遇不到,今日所幸被姑娘所救,姑娘往后便是清山观的大恩人。” 江槿桐从道士们的口中得知,数月前,恶鬼忽然出现,控制住他们,随后他们便被困在此处,不清楚道观里发生的事,更不知外面的事。 所以贾道士在外面打着道观旗号作的恶,他们也一概不知。 江槿桐在虚空中划拉几下,从房中将躺在地上的贾道士提溜过来。 贾道士浑身瘙痒许久,好不容易用术法冲开了穴位,却又被扔到道士们面前。 江槿桐没时间耽搁,便拍了个真言符上去,让贾道士将这段时间做过的事和道观里发生的事说出来。 听到他用道观道士的名义与妇人苟合,又用各种方式敛财,道士们拳头都硬了。 但碍于江槿桐在场,几人没有妄动。 而是恭敬地施了一礼,问道:“姑娘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江槿桐微微一笑,对于懂事的人,她也往往不会为难,便道:“既是你们道观的仇人,那便交给你们处置。不过这些来路不明的财物不能留下,我要将其还给物主。” 道士们连连点头,纷纷表示这样完全能理解。 江槿桐准备抬步离开,忽然想到什么,不怀好意的一笑,道:“此人给陶员外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你们道观惩罚完,记得将他送到陶家,也让陶员外报报仇。” “姑娘放心,我等会废除他的邪术,待他成为普通人,才会将其送到陶家。” 江槿桐对此很满意,贾道士却觉得周身发冷。 他修炼数年的术法,如何能如此被废? 他不甘心! 可如今却为时已晚,带着满腔痛恨的道士们很快掐诀施法,让贾道士痛的无法呼吸,却连喊叫都做不到。 江槿桐抽身离去,将来路不明的财物施法送回。 走入一处房间时,却意外发现屋内坐着一个外表翩翩俊逸的男子。 男子一身玄衣,双手附在膝盖上,双目微闭,气质儒雅,从面相看也是非富即贵。 而这样的他,此刻却出现在这样一个被恶鬼控制的道观中。 不过屋内的摆设和男子的打扮,应当是被当作座上宾对待的。 听到脚步声,男子缓缓睁开眼,却不曾直视江槿桐一眼,而是淡淡道:“饭菜放在桌上便可。” 江槿桐:???把她当成送饭的了? 对这么没有礼貌的人,她懒得多话,也不想管。 长得帅又怎么样?好看的人多了! 再说,能有她家阿煜好看吗? 正欲转身,鼻尖嗅到浅浅的药味。 江槿桐又认真看过去,此人身上带着浅浅淡淡的药味,从面相上看很有福报,不难猜出是个大夫。 想到饮过灵泉水却双腿还无法行走的寇樽煜,江槿桐便带着甜甜的笑重新走进去。 “公子你好,我路过此处,顺便问一下你是否需要帮助?” 男子这才正眼瞧她,眼神仍是淡漠,语气疏冷地问道:“你不是道观里的人?” 江槿桐摇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当然不是,若是公子不需要帮助,那我就先走一步。” 既然这么冷漠,她也懒得伺候。 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她可不愿意做。 大夫多的是,她一定能为阿煜找个更好的! 男子迟疑一瞬,才叫住她,“等等——” 江槿桐转身默默看向他。 男子的态度比方才好许多,道:“姑娘能出现在此处,想来是有些本事,可否带在下离开?” 果然不出她的预料,看来这人确实是被困在这里的。 因着一开始他态度并不好,江槿桐也没再笑,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帮人也是需要报酬的。不然需要帮忙的人那么多,我哪里帮的过来哟。” 男人倒也没有觉得诧异,仿佛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道:“姑娘若能带我离开,将来在下回到家中,定重谢。” 江槿桐摆摆手道:“重谢就不必了,若是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个大夫。恰好我夫君腿上受伤,你若是能治好他的腿,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她也不算是占阿煜的便宜,毕竟逃荒之路满满,这样的关系更好解释嘛! 男子略略一想,便答应下来。 江槿桐将他房中的禁锢解除,然后带着他去寻寇樽煜。 第14章 夫君,我捡到一个大夫哦 “夫君,我捡到一个大夫哦~”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寇樽煜便猜到是江槿桐回来了,可配上这么一句话,险些让他被口水呛到。 他什么时候成江姑娘的夫君了? 本想问原因,便注意到江槿桐身边的男人,寇樽煜眼眸微不可查的闪了闪。 “公子是位大夫?” 男人也看向寇樽煜,目光只是触及一瞬便带着嫌弃的移开,虽然嘴上没说,表情却将他的心理活动表露无遗。 确实,此时的寇樽煜衣衫破旧,在外人看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偏偏江槿桐将他当做是香饽饽。 “正是,在下魏河,家中世代行医。” 江槿桐对他姓名家庭情况不感兴趣,只期待地问:“现在可以帮我夫君治腿了吗?” 寇樽煜闻言,耳根子又微微泛起了红,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魏河只瞧他一眼,并没有要为他看诊的打算,而是推脱道:“如今还在这道观,我不能确定是否安全,万一我把他治好,你们不履行诺言将我带走该如何?所以,还是等到安全的地方,我找人给家中传了信,再为尊夫医治吧。” 江槿桐险些没忍住朝他翻个白眼,既然不信任她,那就别跟她走呗! 又想要让人帮忙,又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若不是看在他善事做得多的份上,真想就把他丢掉不管。 况且如今道观里的邪气已除,就算是没有她的帮忙,人家也能顺利离开。 这样想着,江槿桐终究还是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寇樽煜忽而开口,问道:“不知魏大夫要去往何处?” 魏河的目光显而易见的闪躲了下,才道:“我祖籍在湖州城,此番也是外出行医,才会被困在此处。如今能离开,自然是要回去的。” 果然不出寇樽煜的所料,魏河在说谎。 从家世,到名字,都是假的,唯独姓魏和是大夫这件事没有说谎。 寇樽煜在京城时,曾机缘巧合下见到过魏河。 或者可以说是京城医术世家魏家的传人魏磬。 彼时魏磬已经因为医术高超而在京城中声名远播,每日被不少人围绕着,莫说是他们只是一面之缘,就以魏磬的傲慢,怕是连王爷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江槿桐视线瞥向魏河,也能看出他在说谎。 就祖籍这种事,她不用问,看个面相就能看个七七八八。 在她面前骗人,还是嫩了点。 不过她不在意就是了。 江槿桐很快又将目光投向寇樽煜,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崇拜和喜爱。 寇樽煜不受控制地心中一颤。 魏磬在京城中被不少未出阁的少女惦记,不知多少人看到他就走不动道。 寇樽煜原以为魏磬出现后,江槿桐会将目光放到魏磬身上,没想到还是会这样看他,甚至当着魏磬的面喊他夫君。 这是不是说明,在江姑娘的心中,他比魏磬更重要? 思及此,寇樽煜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似笑非笑的模样,又将江槿桐迷得不要不要的。 啊啊啊,她家阿煜就是好看,她眼光真好! 正当寇樽煜想要开口问何时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人莽撞的闯了进来。 来人喊道:“堂哥,我被人欺负了!” 似是才看清楚屋里的人,那人脚步猛地停住,呆呆楞楞地站在原地。 江槿桐转头看去,认出这不就是在陶府招摇撞骗的那个道士吗? 便笑问:“被谁欺负了啊?” 贾三傻眼了,默默退出门看了一眼,才重新走进去。 就是他堂哥住处,没错啊。 “我堂哥不在吗?”贾三挠了挠后脑,傻呆呆地问。 江槿桐掐了一下手指快速算了算,“不在哦,这会儿应该在去陶家的路上。” 贾三呆呆楞楞地点头,没想到堂哥的术法又精进了,他还没回来,堂哥就去帮他报仇了。 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样子。 贾三抬起头,看向魏河,“你怎么在这里?” 不对啊,堂哥分明将这大夫困在客房,他怎么出来的? 难不成,连堂哥也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是了,不然这女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贾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想转身往屋外跑,房门却忽然砰的一下被关上。 任凭他如何努力想要拉开房门,却无论如何都拉不动。 贾三都快哭了,连忙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求饶:“饶命啊,我只是做过些坑蒙拐骗的事,从来没有害过人命。” 江槿桐居高临下的看向他,“你胆子小成这样,谅你也不敢。” 贾三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没做过恶事,请姑奶奶放过小的!” 江槿桐嘴角微抽,怎么又有一个喊她姑奶奶的? 也不看自己老成什么样了,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好意思吗? “谁告诉你坑蒙拐骗就不算恶事的?” 贾三一整个愣住,缓缓抬头疑惑地看向她,“骗人也算是作恶吗?” “怎么不算呢?”江槿桐笑笑,“就比如陶小公子,就因为你去骗人,让他险些丧了命。这样的事,你先前没少做吧?” 贾三胆小如鼠,这样一听吓得不行,更使劲地磕头道:“姑奶奶饶过小的一命,小的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江槿桐才不要这样的人为她做牛做马呢! 不过这样一说,她倒是想到了该如何安置贾三。 没伤过人的性命也不行,骗人的钱财都要还回去。 除此之外附赠一张真言符和一张时效一年的倒霉符,以作惩戒。 有了这真言符,他后半辈子都再做不了骗人的事。 贾三眼瞧着江槿桐朝他脑门上贴了两张符纸,又眼看着符纸消失,不敢有任何不满,甚至还呲牙笑着,并不知道未来他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处境。 让一个习惯说谎的人余生都只能说真话,这惩罚也不算轻。 贾三期待地问:“姑奶奶肯放过小的了吗?” 江槿桐道:“你没有骗过我,这件事自然不用我来说。清山观被你堂哥嚯嚯得不轻,你也帮着做过不少坏事,你还是去找观主,看他要如何处置你吧。” 观主啊!他心地好着呢! 贾三闻言立刻就爬起身,喜滋滋地行了个礼离开,浑然不知道即将面临的处境。 处理完贾三的事,江槿桐将道观中搜集到的邪物收入空间,然后一只手提着魏河的衣角,一只手牵起寇樽煜的手,掐诀闪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等清山观的道士反应过来想要寻找,早已没了人影。 第15章 三个人有亿点点挤 贾三刚跑出门,没走几步就左脚踩右脚跌倒在地,发黄的门牙也跟着飞了出去。 他刚想念叨倒霉,还没爬起来,一颗洁白的鸟屎便稳稳的落到他的头顶。 想要爬起来,脚下却又是一滑,刚撑起来的身体重新摔在地上,整张脸跟新鲜的泥土来了个亲密接触。 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站起来,还没抬腿,两条腿又突然抽筋,疼的他龇牙咧嘴。 抽筋的劲儿刚过,他开始打嗝,又被口水呛到,紧跟着因窒息而憋红了脸。 然而尽管倒霉到如此程度,后面的路也并不太平。 等贾三出现在观主面前,已经狼狈的不成样子,以至于观主都没能将他认出来。 历尽千辛的贾三想要跪到观主面前抱大腿哭,又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只野猫,朝着他脸上狠狠地一挠。 本就狼狈的贾三脸上瞬间又多了几道血痕。 问题是,他在道观里从来没见过猫! 挠完他,那只猫就动作灵敏的跑远了。 贾三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 “观主,小的来找您请罪,我不该跟着我堂哥做坏事。” 贾三本来只想来请罪,没想把自己做过的那些恶事都说出来,没想到一张嘴跟不受控制似的,竹筒倒豆子般说个不停。 直到他口干舌燥,观主也听的没了耐心,贾三才算是交代完。 呜呜呜,他算是把从小到大做过的所有坏事都说出来了。 现在想想,贾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样八成是那两张符的作用! 可他也不敢有半点坏心思,除了老老实实赎罪,又能怎么办呢? 观主和众道士被控制的时候,贾三曾对他们释放过善意,因而观主不打算严惩他。 只看贾三诚心悔过,又想要留在道观,便将人安排在后山,以后就负责打水劈柴烧火。 贾三自是感恩戴德,他这样总能赎罪了吧? …… 寇樽煜被温热柔软的玉手牵着,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恍惚。 好在时间很短,不过须臾便重新回到马车停放的地方,没给寇樽煜太多感触的时间。 江槿桐秉承着占便宜要循序渐进的原则,虽然不舍,将寇樽煜放到马车上后还是及时松开手,并朝着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阿煜,你随我一路奔波辛苦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县城,到时候我请你吃大餐!” 如今财大气粗的江槿桐,拥有两箱金元宝,就算是县城的物价再高,她也能毫不费力的请阿煜吃顿好的。 “江……” 寇樽煜刚想说江姑娘不必如此,他只是跟着去了一趟,并未帮上什么忙,还险些添了麻烦,不用请他吃饭。 可右手却忽然被一双手捧起。 江槿桐含情脉脉道:“阿煜,我懂,你不爱吃姜。放心,我记得很清楚,去酒楼会交待给小二的。” 一边说,一边朝他眨眼睛,示意有外人在,莫要将她喊得这么见外。 寇樽煜不傻,当然能一眼看出她的暗示,可心里不禁疑惑,江姑娘为何会知道他不吃姜? 此刻,魏河完全没能注意到两人的言谈举止,而是陷入在对自己认知的怀疑当中。 此前的二十年,魏河从来没信过鬼神,纵然家中长辈都常去庙里上香,家里也有佛堂,他敬重归敬重,却根本不信。 这次出行,他原本以为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就算是没有下人跟随保护,他也能在北冥国畅通无阻。 直到被骗到清山观,又被一股邪气困在道观,被迫成了道观里的大夫。 他是大夫,给人看病是他的使命,但也仅限于给人而已,鬼知道他自从来了清山观,见识过多少不人不鬼的东西。 认知每天都不断被刷新,当趋于高点时,魏河倒也不太在意。 不论是人是鬼,他只需做好该做的事便可。 他是大夫,不论病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甚至是不是人,他都应该一视同仁。 况且这些事也不该他来判断。 可刚才在他眼前发生了什么? 隔空关上房门也就罢了,谁能告诉他,为何他会在一眨眼的功夫换了周身的环境? 还有,这究竟是哪里? 眼前的两人,到底是人是鬼? 江槿桐看出魏河有疑惑,但她才懒得跟这个自大狂多说一句话。 只催促道:“快上车,我家阿煜不能饿着。” 魏河看向坐在车辕处的二人,偏偏马车近在咫尺,他的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完全没办法迈动。 江槿桐对魏河可没有丝毫好脸,催促一句不见动,她便朝着右边空地处一甩马鞭,甩出个漂亮的弧度,不怎么耐烦道:“你到底走不走?” 又不是她家阿煜,她才不会惯着。 这么一下子,倒是让魏河觉得眼前的女子更像是个人了。 能站在太阳底下,总不至于是鬼吧。 恐惧感消失,魏河坐上车辕,眼神示意可以赶车了。 江槿桐:“……”你难道不觉得三个人坐外面有亿点点挤吗? “魏大夫,你不能坐车厢里吗?” 魏河虽然不再恐惧,可对于江槿桐的底细他并不清楚,因而并不想坐进去,便道:“尊夫腿脚不便,不如坐进去。” 江槿桐眉梢微扬,“魏大夫的意思是支开我夫君,跟我单独坐在外面?” 分明是在寻常不过一件事,却被江槿桐说的好像魏河对她有非分之想似的。 魏河无言以对,他对江槿桐半丝兴趣都没有,这样一个瘦弱的姑娘,虽然容貌算是姣好,却连他身边随便一个通房都比不上。 他干脆扬起车帘,躬着身子走了进去。 江槿桐往寇樽煜这边挪了挪身子,笑嘻嘻地问:“阿煜,你坐稳了吗?” 少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寇樽煜不太自在,偏偏双腿又动不得,碍于魏河还在,他也不能说出要跟江槿桐划清界限的话。 可是,他分明可以拒绝跟江姑娘假扮夫妻的。 为何他却选择了默认? 寇樽煜从嗓子里发出“嗯”的一声。 江槿桐喜笑颜开,赶着马车往县城的方向去。 说是赶马车,可她哪里会哦,全程不过是手拉着缰绳,做出一副赶车的样子罢了。 魏河从车帘的缝隙看到江槿桐的这副模样,不由嘴角抽了抽,但想到她玄妙的地方更多,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了。 马车往前走了一段路,便从远处飘来一阵肉香。 第16章 你这么会演,不去唱戏可惜了 不对劲! 江槿桐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附近的村子都闹饥荒,甚至连隔壁镇也一样,所以村民们才想着要去东舆国寻求生路。 怎么可能才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就有人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起锅煮肉? 等等,这肉的香味很奇怪。 意识到某种可能,江槿桐猛地赶车,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极速冲去。 而寇樽煜也注意到味道有异,再看江槿桐的表情,便猜测她会尽快赶过去,因而做好了马车忽然加速的准备。 江槿桐虽然在赶车,却不用操什么心,完全有多余的精力护住寇樽煜不因为惯性而身子往后仰。 她一把将寇樽煜紧紧抱住,然而寇樽煜却在急速行驶的马车上纹丝不动,倒是显得她的举动有些孟浪了。 调戏一下也是调戏,她再调戏一下不过分吧? 江槿桐贴近寇樽煜,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用软绵绵的夹子音道:“阿煜,你没事吧?” 寇樽煜瞬间脸红到了耳后,整个身子都僵硬的不行,支支吾吾道:“没,没事。” 江槿桐叹息着默默收回手,看来这套在她家阿煜这里不管用,瞧他都紧张成什么了。 不对,她是在哪里学到这些的呢? 算了不管了,救人要紧。 马车里的魏河身为大夫,自然也能闻出来不对劲。 可他根本没想到马车会突然提速,因而他便由于惯性整个身体朝着车厢后壁倒去,后脑勺重重地磕了上去。 等他回过神来,马车又猛地停下,未设防的他身体从车厢尾飞到了外面的车辕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然,此刻却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马车的出现,吸引了周围逃荒难民的目光,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看向他们三人。 江槿桐朝着人群走去,看着咕嘟嘟冒着热气的大锅,眼眸中迸发出愤怒。 她快速闪身过去,拎起正在为大锅添柴男人的衣领,怒问:“说,你在煮什么?” 男人想要还手,却发现四肢无法动弹,他死死咬紧牙,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江槿桐懒得跟他废话,人多的是,她也不是非要问他不可。 便随手将人扔到地上,目光扫视围着她的难民。 一群人有老有少,加起来有十余人,各个眼冒猩红,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 这些人显然是看出江槿桐的身手不低,一个个虽眼神恐怖,却都不敢冲上来。 大锅旁飘着一缕残魂,带着怨念和不甘。 江槿桐先将残魂送走,才问:“你们这是要吃人?” 江槿桐声音忽然变得阴森森的,令这阴凉的树荫下变得冻人。 可这些难民都要吃人了,又如何会在意声音吓不吓人? 被扔到地上的男人爬起身,张牙舞爪道:“吃人又如何?关你屁事!” 从来到这里开始,江槿桐始终将穿越这件事当成一件奇遇,更多的是抱着游戏的心态。 可如今真切的嗅到人肉的味道,她才意识到这里比她想象的更恐怖。 这些人为了活下去,会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一个孩子的性命。 前世她没等到末世来临就穿越了,想来末世也不过如此吧。 她本以为这孩子是这群人的家人,可如今看来,这群人根本不是一家人,这孩子更是跟他们没有半丝联系。 “这孩子哪里来的?” 难民们不说,只恶狠狠地瞪着她。 江槿桐没了耐心,一扬袖子,立刻有一位老太太开口说话。 “我也不想吃人啊,可大家都快要饿死了,再不想办法就真的活不下去了。我们这才想法子换来了个孩子,只为了能活着。” 老太太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看似悔恨不已。 江槿桐却一眼能看出,她在演戏。 “你这么会演,不去唱戏可惜了。” 老太太哭声僵了一瞬,又恢复哭泣,“换出去的是我孙子哟,我咋会不心疼?” 江槿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信你个鬼,你这老太太子孙宫暗淡的很,连个子女都没有,哪来的孙子哟。” 随即意识到不对劲,又忙问:“你们跟谁换的?” 老太太意识到她的嘴巴不听使唤,便紧紧闭着嘴,不愿意多说,可手指还是朝着一个方向抬了起来。 江槿桐的身影瞬间消失,空留下一群难民和马车上的寇樽煜和魏河。 一双双猩红的眼睛看过来,饶是见过世面的魏河都觉得毛骨悚然,唯有寇樽煜安然不动,表情没有半丝起伏。 寇樽煜知道,江槿桐就算是再着急,也不会将他丢在危险的处境里。 所以他大可放心,这些伤不了他。 这大概就是他对刚相识两天的江槿桐生出的信任。 果然,在那些人想要接近马车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了回去。 试过几次后,那些人便选择放弃,围到大锅旁打算分肉吃。 可用勺子搅动一下,锅里哪里还有肉的影子哦,只剩下一锅泛着恶臭的泔水。 迫不及待想要去吃肉的老太太瞬间呕了起来。 再然后,一群人不约而同的表现出痛苦的表情,纷纷在地上打滚,露出来的脸和双手都变得通红,仿佛是被烈火烧熟了般。 这便是江槿桐能做的事,让这些人感受一下放在锅里煮的感觉。 至于那孩子的尸骨,江槿桐则是收入空间,打算找地方入土为安。 顺着老太太手指的方向行了约五里的路,江槿桐才听到人声和烧水声。 她仔细嗅了嗅,确认没有肉味,便微微松口气。 朝人群中闪身过去,发现一群大人正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一旁咕噜噜冒泡的大锅仿佛在昭示着小男孩即将到来的命运。 一双粗壮的大手抓着想要逃跑的小男孩,“你这臭小子,滑的跟泥鳅似的,倒是会跑。这锅都烧开了,你还想往哪跑?” 小男孩被拎起来,离地的双腿疯狂的扑腾着,带着哭腔求饶道:“你们放了我吧,我只是个小乞丐,肉又瘦又柴,不好吃的。” “那也比饿肚子强。” 一群人正关注着小男孩,唯有旁边抹着眼泪的夫妻俩注意到了有陌生人出现。 “你是何人?” 江槿桐没回答,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动作极快的闪身过去,将小男孩从男人的魔爪中救下,又重新回到方才的位置上。 “若是我没猜错,你们是用自家孩子,换了这个被拐卖的小乞丐?” 第17章 维护家庭和谐的热心公民 这群人显然要比刚才那些人理智的多,或者说因为换出去的是自家的孩子,闻言皆是愣了愣。 当中的一位老者紧皱着眉头问:“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比真金还真。我刚从那边过来,那个自称是这孩子奶奶的老太太亲口承认的。” 躲在江槿桐身后的小男孩也鼓起勇气探出脑袋道:“我都跟你们说了,那群人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小乞丐。他们本想煮我的,就是看我太瘦没肉,才骗走你家孩子。” 闻言,一群人皆是露出懊悔的神色。 在一旁抹眼泪的夫妻俩冲过来,男人期待地问:“我儿可还好?” “不好,都煮烂了。” 男人眼含怒火,不管咕咕直叫的肚子,拎起家伙事儿就往回走,“我要去把小宝带回来!” 江槿桐明白这种环境他们易子而食的无奈,可眼瞧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他们而消失,就算他们是孩子的亲人也不行。 “人都没了,你现在做出这样一副慈父的样子给谁看呢?” 男人身体一僵,表情瞬间变得颓然,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蹲下来将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捂着脸痛哭流涕。 “小宝啊,都是爹没本事,没办法让一家人吃上饭。” 人群中的一个老太太也同样是面露苦涩,一拍大腿道:“都是我这个老不死的拖累,若不是为了我,也不用将小宝卖出去。” 男人含泪忍痛道:“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孩子没了还能再生,您可比孩子重要多了。” 这等场面,倒是让江槿桐想起埋儿奉母的故事。 为了让一家人活下来易子而食这种事,放在这里说不定也是值得称道的。 可在她的价值观里,这样的事显然没办法接受。 既然生下他,不就应该尽己所能的护住他吗? 等等,不对劲。 江槿桐打量着蹲在地上哭泣的高大男人,试探性地问了句:“你是孩子爹?” 男人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呆呆楞楞地点了点头。 江槿桐又将目光移向同样满脸泪水的妇人,问道:“你是孩子娘?” 妇人也点点头。 心下了然的江槿桐不急不缓道:“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蹲在地上的男人眼眸倏地亮起,“小宝是不是还活着?” 希望还为来得及成型,就被江槿桐无情戳破。 “肉都煮烂了怎么活?” 男人表情又变得颓然,抓着头发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没办法照顾好一家子。” 江槿桐轻挑眉梢,视线扫视一周,发现这些人多多少少跟男人沾点关系,是真的一家人没错了。 她催促道:“我还有事要做,没时间耗在这里,快说要先听哪个。你不选的话,我可就随便说了。” 其他人都将目光投向男人,显然是让他来决定。 男人佝偻着背,面露苦涩道:“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江槿桐就当他选了好消息,便道:“好消息是我把你家小宝的尸骨带回来了。” 所有人纷纷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男人一愣,猛然抬头问:“那坏消息呢?” 江槿桐看了一眼妇人,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坏消息是小宝不是你儿子。” 严格意义上来讲,其实也不见得是坏消息,就看他们怎么理解了。 妇人后背一凉,下意识地睁大眼睛,却不敢说半个字来反驳,一双手紧紧抓在一起。 看她这反应,江槿桐便确定她没看错。 男人被这个消息震惊的茫然一瞬,才缓缓转头看向妻子,似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妇人只知道摇头和抹眼泪,一个字都不肯说。 江槿桐默默叹气,果然又到了她主动推进度的时候了,什么时候她才能安安稳稳的看场戏啊。 她道:“也不是你妻子生的。” 说完,江槿桐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她可真是个维护家庭和谐的热心公民。 本以为说出这个,男人的怒火会消散,没曾想他仍是愤怒。 男人冲过去抓住妇人的肩膀,喝道:“小宝不是你生的?你竟然骗我!” 一想到他足足被骗了十个月,得知要当爹的欣喜,以及曾好吃好喝的照顾妇人,小宝出生后他也很是疼爱,男人就有一种被当成傻子的感觉。 妇人眼泪直流,低着头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为什么?就算一时没孩子,我们也能慢慢来,为什么要骗我?” 妇人支支吾吾道:“我怕你休了我,我便想出这个主意。” 男人却不相信,他知道自家妻子老实,也因此即便是妻子有孕后刻意跟他保持距离,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现在仔细想想,妻子一向好说话,偏偏生产的时候坚持要去妹妹家,还不让他们跟过去,这件事本身就透露着蹊跷。 是他蠢,竟然还傻乎乎的相信她。 男人冷哼一声道:“莫不是你那妹妹出的主意?我早说她是个心眼多的,嚯嚯一家又一家,你还偏要跟她来往。该不会就连宝儿也是妹妹帮你找来的吧?” 妇人低下头,算是默认了男人的说法,低声道:“她是我妹妹啊,我总不能真的跟她断了联系。” “你我不过成婚半年没孩子,你妹妹就能给你出这种主意,她是真的在为你考虑吗?”男人怒其不争地看了眼软弱的妻子,“你知道的,我最受不了别人骗我。既如此,你我便分开吧,将来安定下来,我就与你和离。” 妇人懵了,她很在意丈夫,不想跟他分开,不然也不会抱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养。 她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拉着男人的裤管祈求道:“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江槿桐叹口气,打断沉浸的两人,“要我说,其实你没孩子不见得是你的问题啊。还有,你们才成婚半年,急什么?” 妇人呆愣愣地转头看过来,其他人也将目光投过来。 男人问:“生孩子不就是女人的事吗?” 江槿桐摇头,忍不住科普一番,“不是哦,男女都有份,女人一个人也生不了孩子啊。还有生男生女其实是由男的决定,跟女人无关哦。” 说的太复杂他们也听不懂,江槿桐选择适可而止,不说那么多。 第18章 竟然有一筐粮食 仅仅是这么点信息,就已经足以让这群人通通愣住。 男人缓缓回过神来,道:“还从未听过如此说法。” 当然没听过了,别说是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古代,就连自称文明进步的人类二十一世纪,仍有一些人认为生男生女是由女人决定的。 江槿桐耸耸肩,“没关系,你们现在知道了,还不算太晚。” 能知道这些,也算是这个时代里为数不多的超前人群了。 也有人不相信,反驳道:“这怎么可能?跟男的有啥关系?姑娘,我看你年龄也不大,及笄了吗?” 江槿桐:“……”原主分明已经十六岁了! 人家也就是太瘦,才会被当成小孩子。 算了算了,不就是看上去年轻吗,好事,她能忍。 但是看她小就不相信她说的话了吗? 不过仔细想想,她这样来路不明的人忽然冒出来,还说出这样一番超前的观点,他们能相信才怪。 江槿桐只好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看向男人道:“你们夫妻俩没孩子倒也不是成婚时间短,而是你的问题。” 他们成婚半年妇人就谎称有身孕,而后来小宝“出生”后,两人也不是没有亲近过,妇人肚子确实没有动静。 男人有些茫然地看向她。 江槿桐继续道:“不慌,不是什么大事,你去看个大夫就能解决。” 说完她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医术发展的什么地步了,她好像并不了解。 应该,可以的吧? 江槿桐有些心虚,但即便是心虚,她也表现得很自信的模样,令男人开始怀疑自己是真的有问题。 倒是人群里的老太太站出来给儿子抱不平,她掐腰道:“你这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儿子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咋可能有问题?” 江槿桐撇撇嘴,“我管你信不信,那你就别给他看大夫,看他能不能有孩子。” 说罢,转身就想走。 她来的目的只是救下这个无辜的小男孩,可不是来跟这家人抬杠的。 男人却连忙叫住她,态度恭谨道:“方才听姑娘说起小宝的尸首你带回来了,能否交给我们?不管是不是我儿子,终归是我们将他养到五岁,还是心疼的。如今为他下葬,也算是尽了这份缘分。” 江槿桐扫了眼再多说几句话可能就会咽气的几个人,“你们恐怕也没有力气埋人了吧?” 男人面露苦涩,咬牙道:“我可以。” 他确实是在强撑着,但想到小宝,他现在还不能倒下。 原想着用小宝的命能换一家人活下来,可如今,他忽然觉得就算是死也无妨,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什么困难挺不过去? 江槿桐看了这些人的面相,包括老太太在内,都不是作恶的人。 对比煮人的那群人,他们若不是心软一些,这小男孩早就下锅了。 “向北一里路,你家小宝的尸骨在那里。” 江槿桐不打算多留,带上小男孩便闪身离开。 这群人只看到一道残影,两个大活人便消失在眼前。 “这怕不是遇到鬼怪了吧?” 一位老者道:“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先去把小宝的尸首入土吧。” 虽然大家都已经没了力气,却还是强撑着走了过去。 来到江槿桐所指的位置,便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 男人猛吸一口凉气,将棺材打开一道缝,果然看到满当当的烂肉。 想到小宝牙牙学语的时候,拉着他喊爹爹的场面,男人不禁泪如雨下。 是他对不住这孩子。 忽然有人喊:“这里竟然有一筐粮食!” 其他人看过去,确认真的是粮食。 老天有眼,有了这筐粮食,能让他们活下去了。 男人朝着刚才江槿桐消失的方向看过去,喃喃道:“我们怕是遇到神仙了。” 说着,便跪下,朝着那个方向磕了个头。 在心里默念,愿小宝来世能托生个好人家,再不要遇到他这样无能的父亲。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磕头。 然而,江槿桐消失的方向并非是她去的方向,就是不想让人找到她。 不过这些在此刻并没有那么重要。 男人拿着锄头开始挖地,其他人做饭的做饭,帮忙的帮忙。 妇人想要去帮忙,却被男人推开。 “不许你再碰小宝。” 眼神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冷漠疏离。 妇人打了个寒颤,默默缩到一旁去了,连煮好饭都不敢过去。 …… 远离人群后,江槿桐停下脚步,松开牵着小男孩的手,问道:“你想去哪里?” 小男孩很拘谨地搓着破旧的衣角,用祈求的眼神望向她,“我可以跟着你吗?” “你不怕我?” 她能带人瞬间移动,莫说是孩子,就连大人恐怕也会害怕。 人们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最先表现出恐惧。 可这孩子脸上没有半丝畏惧。 “不怕,你救了我,我知道你是好人。” 江槿桐皱了皱眉,她如今已经带了个吃白饭的(指魏河),再多带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可她没有带孩子的打算,毕竟她懒得伺候别人。 对寇樽煜多照顾些倒也没什么,毕竟他长相也养眼啊。 更何况阿煜他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照顾,江槿桐不觉得她是在单方面的付出。 回想起寇樽煜为了救他险些摔到地上的事,江槿桐心里仍是甜甜的。 小男孩似乎看出江槿桐的心思,忙道:“我很会干活的,做饭烧火劈柴都会!就算不会的我也可以学!而且我已经十岁了,你养我两年,我就能出去做工赚钱回报你了。” 江槿桐打量着瘦瘦小小的男孩,从这外貌来看,他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竟然有十岁? 营养不良到这种程度,她看面相都看不出来。 刚想问他是不是在说谎,江槿桐注意到不远处跟着一缕残魂。 她凌厉的目光看过去,掐诀将残魂招过来。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女鬼见江槿桐能看到她,既意外又惊喜,带着哭腔道:“我是他娘,这孩子命苦哦,还没生下来就没了爹,不到一岁我又生病去了,这才被本家的叔伯卖掉。能否请求仙子发发善心,让这孩子活下来。” 她就是因为死后对儿子不放心,才会留下一缕魂魄飘荡在他身边。 又担心影响儿子的运道,便不敢接近,只敢远远地看着。 小男孩被转卖很多次,吃过多少苦,女鬼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她又无能为力,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即将被扔下锅煮,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男孩睁着圆溜溜的双眼呆呆地看向江槿桐说话的方向。 江槿桐轻轻拍了下他肩膀,“小屁孩儿,你娘让我照顾你。” 小男孩眼睛里很快就聚集了泪水,“我娘吗?” 他从记事起就被卖来卖去,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家在哪里,甚至恨过爹娘,为什么不管他。 可现在他知道,原来他娘就在他身边守着。 第19章 天价入城费 “娘——” 小男孩带着哭腔喊了声。 江槿桐一向喜欢成人之美,再者母子二人这次是最后一面了,便顺手掐了个决,女鬼的形象便出现在小男孩的眼前。 小男孩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原来他娘长这样,原来他也是有娘疼的孩子。 看自家儿子哭得惨兮兮,女鬼大着胆子凑近他,用魂魄包裹着小男孩的身体,母子两人做最后的道别。 等了片刻,江槿桐才道:“行了,你该走了。你的魂魄在人间逗留太久,会影响你投胎转世的。” 说罢,便随手取了张转世符,送女鬼离开。 等只剩下她和小男孩,江槿桐才无奈叹口气,“罢了,小屁孩儿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带你去京城。不过等你长大些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哦。” 小男孩用脏兮兮的衣袖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挺起胸膛道:“你救了我,就是我的大恩人。以后我会为你做牛做马偿还恩情!” 江槿桐:“……”这倒不必,她没有这种虐待儿童的爱好。 “走了。”江槿桐重新牵起小男孩的手,一个瞬移回到马车所在处。 …… 寇樽煜和魏河坐在车辕上,不远处的一群人还在地上痛苦打滚。 江槿桐看此场面,心下甚为满意。 但毕竟害了人命,只是吃些苦头,这惩罚还是轻了些。 可如今官府不作为,早就不管百姓死活了,又怎么会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男孩出头? 寇樽煜见她回来,忙问:“可有受伤?” 江槿桐甜甜的笑了笑,阿煜果然在关心她! “我好得很,只是这个拖油瓶以后就要跟我们同行了,阿煜不会介意吧?” 寇樽煜这才注意到小男孩的存在,主要是他只关心江槿桐,对于其他人没那么在意。 但既然江槿桐要收留一个孩子,他又是个不能行走的拖累,又有什么资格不答应呢? “阿槿喜欢就好。” 这温润磁性的声音,配上这声阿槿,使得江槿桐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啊啊啊,她果然受不住阿煜美色的诱惑。 一旁的魏河却不想看两人卿卿我我,冷声打断道:“天都要黑了,你们还打算在这里磨叽?” 江槿桐闻言瞥了一眼煞风景的魏河,后悔她为何要带上这么个人。 虽然他是大夫,但也太讨厌了点! “知道了。” 江槿桐不耐烦地应了句,然后走到那群人面前,在空中唰唰划拉几下。 一群人沉浸在痛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江槿桐过来。 但很快,他们就不仅仅是浑身灼热的难受,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江槿桐微微勾了勾唇,既然官府不管,那她就做回好事,让这些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倒霉吧。 倒霉符这种东西,还是好使的。 至于为何会觉得呼吸困难——既是要体验被煮的感觉,当然要安排上啦。 她不会害人性命,但折磨却不能少,总要让他们疼上个几天再说。 至于他们还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做完这些,江槿桐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让小男孩爬上马车,然后她跳上马车,赶车往县城的方向去。 这么一耽搁,天确实快黑了。 江槿桐想得不错,打算进城后吃顿好的,然后就睡觉,其他事等明天再说。 等到了城门,才发现城门外聚集着许多难民。 守城门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 他们赶马车出现过于扎眼,不少难民都朝他们看过来,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如饿极了的豺狼般很是骇人。 不过也只是部分,还是有人充满善意的。 江槿桐拉了个面善的人问了问,才知道如今县城想要进去并不容易,需要支付高额的入城费。 有多高呢,每人十两银子。 好家伙,无良资本家听了都流泪。 财大气粗如江槿桐也不愿意花这个钱,那可是十两银子啊,若是按照原主家的消费标准,够一家人吃上好几年了。 当然了,那是按照旱灾前的物价。 难民们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才走到县城,结果连城门都进不去,他们又没有力气绕城往前走,干脆在住在城门外。 反正闹旱灾,也不用担心下雨。 江槿桐从他们口中得知,县城里的宋家每隔两日就会来城门处施粥,算起来明日就会再来施粥,所以他们守在这里,熬到明日就能吃些东西了。 江槿桐表情复杂,进城还是不进城,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她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寇樽煜,然后问他的意见。 寇樽煜听到每人十两的进城费后,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皱起的剑眉显得凌厉,一双眼睛里似乎也藏着忧思。 “绕道是否可行?” 听寇樽煜这样说,江槿桐很满意,看来阿煜和她一样,不愿意花这个钱。 倒不是没钱,而是不想给这群人送钱。 “好,我们在城门外住一夜,等明日再启程。”江槿桐心疼地目光看着寇樽煜,“就是可怜我家阿煜,今晚上吃不到好吃的了。” 他们马车上有些粮食,但这种环境下并不适合太招摇的做饭。 可江槿桐仍不愿委屈自己和阿煜,便将马车赶到一处人少的地方,然后蹲下来生火,打算煮锅热乎粥。 小男孩见状,连忙过去帮忙。 被忽视的魏河:“……”怎么就没人问问他的意见? 左右被困在清山观的时候身上的盘缠没人动,他如今交个入城费绰绰有余。 他跳下马车,一甩衣袖道:“你们不愿进城,我却想进城,既然无缘,那就此别过吧。” 正在摆弄柴火的江槿桐:??? 她站起来走过去,狠狠地瞪过去,“我救了你,这样就想走?” 魏河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不然呢?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 江槿桐掐着腰道:“谁稀罕你的臭钱,若不是看你是个大夫的份上,早不管你了。你想走没那么容易,先把我夫君的腿治好再说。” 魏河自觉理亏,又念及江槿桐身上的玄妙之处,便重新坐回到车厢里。 江槿桐撇撇嘴,这人一点都不可爱,连忙都不愿意帮,都这样了,还把自己当大少爷呢? 心情非常不美丽,可看一眼寇樽煜,江槿桐瞬间又满血复活,继续做饭。 江槿桐捡了几块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灶台,再把马车里的锅具拿出来,又拿出米和水来做饭。 水马车上没有,她是从空间里拿的,反正小男孩和魏河不知道她的底细,寇樽煜又不会问东问西,因此江槿桐毫无心理负担。 这边一生火,立刻有一群人听到动静围了上来。 一个个如恶狼般盯着灶台上的锅,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抢。 第20章 皮蛋瘦肉粥 从决定生火做饭的那一刻,江槿桐就预料到会有人冲过来找麻烦。 不过她不带怕的,既然她准备做一件事,那必然是心里已经有十足的把握。 因此被人围上的时候,江槿桐丝毫不慌。 小男孩感受到周围的目光,瘦小的身体发起抖来,担忧地低声问:“姐姐,他们会抢我们的食物,怎么办?” 江槿桐头也不抬,继续用勺子搅着锅里的粥,“不怕。” 敢过来打一顿就是了,不用废话。 果然,人群聚集到一顿程度,便有人大着胆子冲上来,想要抢锅里的粥和马车上的粮食。 江槿桐动都不动,小男孩却发抖的更厉害了。 眼瞧着那些人越走越近,小男孩捡起一根树枝拿在手里,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他们的粮食。 然而,那些人在距离他们只有两步之遥的地方,忽然就走不动了。 再然后,一群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两条腿同时抽筋,不是那种寻常的抽筋,而是会把人疼晕过去的那种。 因此,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 往后退一步腿就不疼了,再往前走继续疼。 如此试了几次,一群人便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肚子再饿也禁不住这种彻骨疼痛。 有此经历,他们只当江槿桐是妖怪,只敢远远地瞧着,不敢再接近。 江槿桐熬了一锅米粥,从空间里将她囤的皮蛋拿出了切碎,又取了些瘦肉切碎,放进锅里煮成皮蛋瘦肉粥。 煮好后撒上一把葱花,先给寇樽煜盛了一碗过去。 “阿煜,你尝尝我做的皮蛋瘦肉粥。” 寇樽煜不太好意思,道了声“多谢”,才接过碗勺。 见江槿桐仍盯着他,寇樽煜道:“阿槿也吃。” “我等你尝过再吃。” 无奈,寇樽煜只好先品尝一口。 他用瓷勺舀了一小勺,轻轻吹了两下,然后送入口中。 米粥软糯,配上弹牙的皮蛋,还有瘦肉的搭配,组合起来的香味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 “阿槿很会做饭。” 被夸奖的江槿桐心情极好,“阿煜喜欢就好。” 刚想转身回去给自己盛一碗,就见小屁孩儿端着一碗粥递到她面前,“姐姐,喝粥。” 不错,还算是懂事。 江槿桐接过碗,摆手道:“你也去给自己盛一碗,多吃些,不用给我省粮食。” 有了江槿桐发话,小男孩才敢盛粥自己着喝。 光喝粥怎么能行?虽然粥里也有肉有米,但对江槿桐来说完全不够。 她又不想吃冷冰冰的干粮,就把空间里她前世储存熟食拿出来。 熟食她储存的不多,毕竟外面卖的东西用的食材再好,也没有她空间里喝灵泉水长大的鸡鸭猪牛羊的肉质鲜美。 还有小河里的鱼,看得她馋的不行。 挣扎片刻,还是放弃取出生肉来煮,决定今晚先吃熟食。 给寇樽煜和小屁孩儿一人一根大鸡腿,她则抱着一个猪蹄啃。 怕不远处的难民难熬,江槿桐还很贴心的画了张味道屏蔽符,保证这些人闻不到他们食物的香味。 可就是看着他们吃,那些人也心痒的不行,却不敢再来抢。 魏河在车厢里左等右等,也没人叫他吃饭,鼻尖始终萦绕着香味,他实在忍不下去,才掀起车帘走下去,却发现锅里的粥一滴都不剩。 小男孩捧着碗喝粥,看到魏河下来,他也跟着一愣。 糟糕,他忘记马车里还有一个人了,所以才会把锅里的最后一点粥送进了肚子里。 江槿桐也不管魏河,跟没看见他似的,默默拿起湿帕子净手。 寇樽煜看出江槿桐对魏河不满意,因而也没有说话。 魏河见没人理他,心下郁闷得紧,他何时尝过这种滋味?分明是走到哪里都被一群人围绕着的。 可肚子咕噜噜的叫,他实在是忍不住,便问了句:“我吃什么?” 江槿桐这才扫了他一眼,“我管你吃什么?你不是有钱吗,拿钱买呗。” 魏河气得不行,这女人怎么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可如今他还受制于人,只好从衣袖中取出一张五两的银票,递向江槿桐,“好,我买。” 江槿桐嫌弃地看过去,连接都不愿意接,“这么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如今的物价有多贵。” 物价贵的离谱不假,她也是故意这样说,就是看不惯魏河的这副模样。 再说了,官府如今这么不靠谱,银票万一再兑换不出来银子,那可就是废纸一张。 魏河又取出一张十两的银票一起递过去,问道:“这样总够了吧?” 江槿桐心想这人还真是抠抠索索的,不过他被困清山观的时候旱灾还没这么严重,他出门带的钱也不会太多。 但这也不是他抠门的理由! 其实她也可以接受打欠条,大不了等到了京城再还她就是了,看他面相也不像是会赖账的人。 不急,来日方长,总有时间多骗点钱,啊不是,凭借她的聪明才智赚些钱。 江槿桐接过银票,叠好塞进衣袖,实则是收入空间,道:“这点钱,只够让你吃干粮的。” 魏河嘴角一抽,竟然连个热乎饭都不肯给他? 江槿桐才不管他表情如何难看,只自顾自地走到车尾,打开陶家给的干粮,取了些递给魏河。 “喏,就这些。” 魏河选择妥协,如今还是填饱肚子要紧,但干吃这些难以下咽,便问:“有水吗?” 江槿桐想了想,多要个水也不太过分,便假装去车尾翻找,实则是在交易商城里买了瓶纯净水,又买了个故意做旧的水囊,然后将水倒进水囊后才拿出来。 至于为什么她空间里有灵泉还要买水?当然是因为不想给这个讨厌的人喝啦。 她宁愿用灵泉水刷锅,也不想进了这种人的肚子。 就这样,魏河啃着干饼子,就着凉水,勉强填饱了肚子。 小男孩看着他都生出几分同情。 江槿桐目光扫向小男孩,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没名字。” “没名字多不方便啊,那我给你起一个吧。” 她说完,小男孩便期待地望着她。 江槿桐却忽然卡壳了,起名字这种事,她完全没有经验啊。 此刻,她忽然后悔没问问女鬼小男孩的名字,她这个起名废要如何给他起名字啊。 抓耳挠腮半晌,江槿桐看向空荡荡的锅,忽然有了主意,“你既然这么喜欢喝这个粥,又瘦的跟竹竿似的,不如就叫瘦肉吧。”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一滞。 就连寇樽煜也忍不住轻咳一声。 魏河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你起的名字还真不怎么样。” 江槿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魏河便不敢再多说。 他竟有些害怕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第21章 夜探县衙 就在小男孩准备妥协的时候,寇樽煜开口道:“阿槿方才说,这粥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重新扬起希望看过去,他还是可以不叫瘦肉的! 江槿桐立刻回答道:“皮蛋瘦肉粥!” 寇樽煜点点头,顺着江槿桐的思路,出注意道:“皮蛋这个名字,是不是要比瘦肉好听些?” 小男孩刚亮起来的眼睛又一次变得暗淡。 江槿桐认真想了想,确实觉得这名字不错,非常符合她的风格,还比瘦肉好听些。 “好,以后你就小名叫皮蛋,你觉得怎么样?” 她可是个尊重别人意见的人,而且这个只是小名,方便平时使用而已,将来到了京城上户籍的时候再取个大名就是了。 小男孩努力调整心情,虽然不太好听,但总归他以后也有名字不是吗? 便重新开心起来,“谢谢姐姐!” “乖,跟着姐姐有肉吃。” 江槿桐朝着他眨眨眼,小男孩人精似的立刻明白过来。 “谢谢姐姐姐夫!” 寇樽煜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去,但看江槿桐欣喜的表情,他终归是没说出解释两人关系的话。 算了,江姑娘救了他,对外称他们是夫妻也只是为了方便罢了,他应该理解。 吃饱喝足,乘着月色,江槿桐借口出去方便,离开了人群。 寇樽煜握着手中熟悉的乾坤镜,眉头不自觉地紧锁。 江槿桐把乾坤镜都交给他了,怎么可能只是去方便而已? 按照他对江槿桐的了解,八成是进城去了。 她走得太急,他甚至连让她注意安全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寇樽煜不由懊悔不已,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又不敢对着镜子喊话,生怕给江槿桐添了麻烦。 江槿桐找了个无人处,便用玄术瞬移入城。 城内的景象并非她想象的那样安然平稳,而是家家户户紧闭门窗。 大街上静得出奇,连个人影都没有,就连街边的铺子也都关着门。 江槿桐在原主记忆里翻了翻,确定本朝没有宵禁,所以并不是禁止百姓夜间出门。 只是原主没来过县城,她没办法判断县城过去是什么样子,但她猜测如今这样八成跟旱灾有关。 江槿桐取出一张隐身符,便去往县衙方向。 一路上一个人都没遇到,她甚至有种隐身符拿早了的感觉。 县衙门口与别处不同,左右各有五个护卫,还有人围着县衙巡逻,她若是不用隐身符,只凭借武功想要混进去,很难做到不被发现。 如今手握隐身符,她能做到大咧咧的从县衙正门走进去,也无人察觉。 刚走进去的时候没有看到人,江槿桐便顺着路往里走,没有多远就听到有人在嬉闹。 走近些一看,呦呵,这些差役在打叶子牌呢。 别的不说,就看一个个膀大腰圆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饿肚子。 有一位年轻差役走过来满脸焦急地道:“老大,南城门外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是否要禀报给太爷?” 嘴里叼着一根草的年老差役翘着二郎腿,手里打牌的动作不停,不耐烦道:“你是不是傻?跟太爷说这些不是上赶着挨骂吗?坐下打叶子牌不香吗?” 年轻差役很为难,表情纠结道:“可若是那些人饿死在外面,朝廷会不会下旨发落太爷?” “太爷都不在意,你管这些作甚?”年老差役白了他一眼,“你该不会真以为十两银子的入城费是我做主收的吧?若是没有太爷的授意,谁能有这个胆子?” 江槿桐听着皱起了眉头,能收这么高的入城费,她可要去看看这个县太爷究竟坏成什么样。 她大摇大摆地走到县衙后宅,然后又顺着下人的脚步找到县太爷的住处。 本以为是个从里到外都奢靡无度的贪官,没曾想走进去一看屋里的摆件简朴到不行,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了。 若是只看外表,怕真的要被假象给骗了。 江槿桐用玄术一探,果然发现地下藏着不少金银珠宝。 她瞬移下去,想要通过上面残留的气息找到这些东西的主人,却发现这些要么是商贾送来的,要么是从铺子里买来的。 既然找不到来处,她又不想便宜了这个贪官,便暂时收进空间,只想着找机会用到该用的地方。 将金银珠宝收的一干二净,江槿桐刚想去找县太爷,就听见门外下人议论。 “老爷又去找翟先生了吗?” “可不是,老爷最近不管白天晚上都要过去,真不知道这长生不老之术是真是假。” 下人连忙嘘了一声,示意另一人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了,老爷如今可是着迷着呢。” 江槿桐从下人的谈话中把县太爷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五十多岁才考中进士,来此地做了十年的县令,没有升任,没有调动,能力一般,仕途无望。 他年轻时为了考科举家里砸锅卖铁,连妻子都没娶一个,也就是当了官后才纳了几房妾室。 至于正妻那是没有的,毕竟他能看得上的人家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愿意嫁的他又觉得配不上他的正妻之位。 几个妾室为他生下三男两女,年龄都不大,最大的也才七八岁。 看着孩子们还那么小,他却身体每况愈下,因此遇到那个叫翟先生的人后,才会痴迷的修炼长生之道。 穿越而来的江槿桐并不相信能有什么长生之道,就算是在她生活的时代,一个人最多也就能活一百五十岁,还是在身体极好的情况下。 如今这个时代人的寿命更短,长生怎么可能? 不过她倒是想去看看,那个翟先生是何许人也。 江槿桐听着下人谈话确定了翟先生的住处,便瞬移过去,没曾想却被弹了出去。 有点东西,竟然能解她的瞬移。 江槿桐幽深的目光看向禁闭的朱红院门,重新掐了个决进去。 这次没有被弹回去,但里面的人显然发现刚才有人想要闯进来。 江槿桐很是小心,就连气息也压的很微弱,她能确定就算是再厉害的玄术,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走进一间房内,便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盘腿在地上打坐。 男子猛然睁开眼,朝着院门的方向看过去。 第22章 宋家的秘密 如此凌厉的眼神饶是江槿桐阅人无数,也险些被吓到。 但她很快就将心情平复下来。 那位翟先生没有站起来,而是重新闭上眼,施法掐诀。 这是想要加强院子的防护? 不得不说,有点本事。 江槿桐又看了会儿,见翟先生教县太爷的长生法也就只有强身健体的功效而已,便无趣地离开了。 她本以为就算不是什么正经的长生之法,说不定也能让她发现些有趣的东西,结果竟然没什么意思。 那个翟先生身上没有怨气,看来也不是个恶人。 但也不是好人就对了。 江槿桐经历过的事多,见过的人也多,当然明白人不是一种能简单用善恶来评判的生物。 不过只要不作恶,她倒也懒得管,如今只做好她想做的事便可。 江槿桐在县城走了个遍,把来路不明的财物要么还回去要么暂时收回空间。 然后又把县衙粮仓里的东西搬走大半,用隔空送物术分别送给几个城门外守着的难民。 难民太多,这样分下来每人也才一小袋粮食,只够吃一天。 江槿桐也并非好心要留下一部分给这些蛀虫,而是把剩下的一小半分给城里的百姓。 他们在城里虽然一时半会儿饿不死,但也都是紧巴着过日子,都不容易。 直到粮仓一粒粮食都没留下,江槿桐才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做这些很消耗玄力,但好在都是善事,会有功德回馈,因而江槿桐倒也没觉得累。 本想就这样回去,忽然又想到城外听到难民议论的宋家,便打算去瞧瞧。 不为别的,就是去看看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无它,好奇罢了。 但她并不怎么放心寇樽煜,毕竟那边的难民太多,人饿极了,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槿桐先掐诀确认寇樽煜是否安全,然后又用传音术让他放心,这才去宋家。 握着乾坤镜的寇樽煜猛然听到江槿桐的声音,连忙四下看去,却根本不见她的身影。 他这才回味了江槿桐说的话,明白她是专程传音回来想让他安心。 寇樽煜凑近乾坤镜,因怕被人听到尽可能地压低声音道:“阿槿,照顾好自己,早些回来。” 刚赶到宋家门外的江槿桐听到寇樽煜的这句话,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阿煜又在关心她哦。 皮蛋左等右等,不见江槿桐回来,便焦急地问:“姐夫,姐姐她怎么还不回来?要不我去找找她?” “不必,她应该是方便完在附近转转看,等逛完了就会回来。” 皮蛋见寇樽煜方才还带着忧愁的双眼变得平静,猜测江槿桐是安全的,便没有再提要去找人的事。 …… 江槿桐来到宋家大门外,映入眼帘的就是门上高高悬挂的铜镜。 想来是驱邪而已,江槿桐便没有在意。 宋家虽是本县的商贾,宅院不小,但并不像是县衙那边守卫严格。 江槿桐也就没用隐身符,凭借武功翻进去,只想在宋家随意看看就回去。 好巧不巧,她这刚翻进去,就遇上一场好戏。 江槿桐凭借淡淡月光,打量眼前的景象。 杂草丛生的院落,看这破败和年久失修的样子,与宋家大门的气派格格不入,不难猜出已经废弃多年。 只是这样的院子,竟然让她感受到一股邪气。 院子里有三间房,邪气从没点灯的右厢房传出。 院里没人,又有黑夜的遮掩,江槿桐大摇大摆地走近,听到屋内的说话声。 先是一道清脆又极具魅惑的少女声。 “八郎~” 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娘,我想你想得好苦。” “八郎,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衣裙都不合身了。” “是吗?让我仔细瞧瞧。” 这黑灯瞎火的,难不成是在此处私会? 江槿桐觉得,若不是正巧赶上了,她才懒得看呢。 但既然是要来了解宋家,那她还是看一看吧,更不要说这屋内还有邪气。 江槿桐掐了个诀,屋内的景象便浮现在眼前。 因着里面乌漆嘛黑一片,江槿桐还顺道调节亮度,将屋里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身穿海棠衣裙的少女依偎在男人怀中,一只手在他胸膛划圈,“八郎,城南布庄的事如何了?” 男人五短身材,站在那比少女还要低半头,长相很是敷衍,是那种看过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程度。 美人在怀,男人显然没有闲聊的心思,只随意应了一句,便托起少女的下巴,在她唇上亲吻了起来。 再然后,两人便进行了一系列更加深入友好的交流。 本以为能听到些有用信息的江槿桐:“……” 简直辣眼睛! 还好她从两人亲到一起就不看了,不然恐怕晚上回去睡觉都要做噩梦。 江槿桐准备离开,却听屋里的两人说起了话,她便又停下脚步认真听。 “我爹还是记挂着我二姐。她都已经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了,连回来看一眼都不愿意,他却还是念着她。” “三娘不难过,我会一直对你好。” 男人的声音加上语调,油腻的感觉就像是连吃两块肥肉。 江槿桐是真忍不了了,又一次迈步,却忽然感受到屋内的邪气开始翻涌。 她重新用隔空看物术查看屋内景象—— 男人一双眼睛迷离,表情满是享受,可少女却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手上正在施法。 若不是衣裙胡乱穿在身上,完全看不出上一刻她还在跟男人亲近。 这是在做什么?吸男人的精气? 少女若是不动用邪术,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如今忽然变成这副嗜血的样子,倒是不难看出她是被邪祟附体。 而少女真正的灵魂,被封在身体里。 也就是说,少女与邪祟共用一个身体。 江槿桐看迷糊了,既然邪祟有这本事,又为何要跟这么丑的男人做那种事?直接吸精气不就完了吗? 若是那样,她也不至于被辣眼睛。 收回思绪,此事既然发生在眼前,江槿桐又是维护人间正道的玄师,就不能不管不顾,何况又只是举手之劳。 因此,一道玄术过去,邪术瞬间失灵,被吸走精气的男人由于身体几乎被掏空,眼一闭倒在地上。 第23章 被宋三娘坑了 江槿桐没立即将邪祟收服,而是跟在它身后,打算先观察它想要做什么。 费尽心思附在人家身上,应该不会只是吸人精气那么简单吧? 见男人昏过去,少女身上的邪气收敛,撇嘴不满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说罢,她便理了理衣裙,拉开门走出房间,然后顺着一条小路离开。 江槿桐跟在她身后,少女也全无察觉。 跟着少女走进一个院子,江槿桐躲在暗夜里盯着她。 一个小丫鬟看到她回来,连忙冲过去,激动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三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宋三娘不快地皱起眉头,“都说过我只是睡不着去花园里逛逛,你这么激动作甚?若是让人看见,会怎么看我?” 小丫鬟低下头,假装看不到宋三娘红肿的唇,“是奴婢的错。” “走几步就出了一身的汗,你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宋三娘不再看她,朝屋内走去,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 “等等,我今日瞧见府上又来新人了,你去挑一个身体强健些的带过来。” 小丫鬟猛然抬头,对上宋三娘的目光,吓得两股战战,但还是大着胆子道:“三小姐,老爷若是知道您这样……”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小姐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宋三娘丝毫没耐心地打断她的话,道:“话怎么这么多?要你去你就去,你若是不听话,明日我就让人把你发卖了。” 小丫鬟自知人微言轻,也清楚这种时候被发卖出去,她恐怕连好好活着都难,只好按照吩咐行事。 宋三娘回房坐下,盯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这么一出神,倒是让身体里原本的魂魄得以冲破控制。 “你怎么又用我的身体去跟那只癞蛤蟆做那种事?你分明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听话,你就帮我完成心愿。” 邪祟发出桀桀桀的笑声,从声音无法分辨出性别年龄。 “小丫头,别废话那么多,老身既然答应了你,就定会帮你完成。如今这宋家的权利不都握在你手里吗?再加上你在外面的名声极好,等宋老爷一咽气,这些不都是你的?” “可你也不能总用我的身体做那种事!这都第几个了?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你眼光那么差,找的人还那么丑!” 邪祟不赞同道:“小丫头还是年轻,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精气足才最要紧。你没发现我最近能力越来越强了吗?” 至于邪祟为何要与那些人苟且,除了更容易吸精气外,更抱着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 反正又不是它的身体,它可不在意。 邪祟不想再废话,重新将宋三娘的魂魄困住。 每次都能很顺利,没想到这次却失败了。 “我不允许你再用我的身体做那些事!”宋三娘咬着牙气鼓鼓道。 邪祟冷哼一声,一团黑气便裹住宋三娘的魂魄。 “没有你,我一样能成事。” 黑气微微收紧,宋三娘艰难喘息,虽魂魄不在身体里,可脸却涨成了猪肝色。 眼前直冒金星,意识开始涣散。 忽然一道金光闪过,黑气被打散,宋三娘重获新生。 邪祟怒不可遏,“什么人在搞鬼?” 江槿桐懒得现身,这么蠢法力又低的邪祟还不配见她,便只喊话道:“你不用知道哦!” 她取出乾坤囊,打算将邪祟收服。 宋三娘的魂魄忽然冲过来,挡在邪祟前面。 江槿桐担心伤到她,连忙将玄术收回,发出去的力道全数落到了她自己身上。 淦,她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坑了。 得了,既然小丫头不识好人心,这种时候还护着邪祟,江槿桐也不想管了。 干脆闪身离开。 不必她教训,等将来邪祟反噬,便有宋三娘受的。 邪祟见金光消失,才松口气,转而看向宋三娘,“你为何要救我?” 宋三娘显然也是吓得不轻,重回身体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角还渗出泪水,“你还没实现我的愿望。” 邪祟忍不住冷笑一声,不愧是它选的人,够狠,胆子也大。 恰在此时,小丫鬟叩门。 “三小姐,人带来了。” 宋三娘期待地看向邪祟。 邪祟刚被她救过,决定给她一次面子,便伪装成宋三娘的声音道:“我乏了,有事明日再说。” 小丫鬟虽然不清楚小姐为何又变了,但听到小姐不见还是松口气,又将人给送了回去。 …… 江槿桐脸色很不好看。 她今晚用过太多次玄术,又被坑了一次,身体多多少少有些损伤。 想着如此回去寇樽煜看到会担心,她便在交易商城里扒拉一番,买了颗补药服下,确认面色正常才回去。 城外的难民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有人守夜,有人睡觉。 警惕的样子显然是还没发现粮食的出现。 寇樽煜坐在车辕处,上身挺得笔直,握着乾坤镜的手指不敢松懈。 皮蛋坐在另一边,后背靠着车壁,双眼涣散,仿佛下一刻就能睡着。 看到江槿桐回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表现出兴奋。 寇樽煜不能动,皮蛋却迅速跳下马车,朝江槿桐冲过去,看得寇樽煜脸上都露出羡慕。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嗯,不小心迷路了。”江槿桐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皮蛋也没再问,只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寇樽煜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江槿桐的面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为何脸色这么差?可是遇到了危险?” 江槿桐:?她分明确认过完全看不出来啊。 不管了,虽然她不想骗阿煜,但也不想让阿煜担心,干脆就很认真地摇头否认。 江槿桐打个哈欠道:“我只是困了。” 说罢,她利落跳上马车,掀开车帘,看到在车厢里四仰八叉躺着呼呼大睡的魏河。 这也是他能躺的地方? 江槿桐毫不留情,走进去抓起他的衣裳,将人扔了出去。 只听啪嗒一声落地,正睡得香甜的魏河瞬间清醒,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江槿桐才懒得管他,只看向寇樽煜,笑眯眯地问:“阿煜,我们进车厢休息吧。” 分明只是单纯的“睡觉”,却又把寇樽煜说得脸红起来。 皮蛋在旁边看得咯咯直笑。 魏河缓缓回神,气得不行,从地上爬起来怒喝:“你在干什么?我好端端的睡个觉,招你惹你了?” 周围不少已经睡着的难民,被魏河的喊声吵醒,一个个朝他露出怨恨的眼神。 第24章 神仙显灵 他们在梦里的时候,不仅不用饿肚子,还能吃饱饭! 甚至有人刚梦到一只大鸡腿就被吵醒,心里的怨恨不是一般的强烈。 虽然天色昏暗,魏河还是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睛看得浑身发冷。 他明白若是落到这群人手里,下场会很惨。 因此不敢再埋怨江槿桐,只默默地爬上车辕,靠着车门重新入睡,也不再挑挑拣拣。 江槿桐也不是完全不管他,怎么说也是潜在大客户,总不能让他冻出毛病来吧。 便扔了个薄被出去。 皮蛋则也跟着他们睡在车厢里。 江槿桐身体受损,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一直到日上三竿了才缓缓转醒。 一睁开眼,就见寇樽煜和皮蛋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 江槿桐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早啊。” 皮蛋挠了挠头道:“已经午时了。”不算早了吧? 什么? 江槿桐猛然睁开眼,瞬间清醒过来。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不过一觉醒来,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轻松很多,看来补药都吸收了。 正想问他们吃饭的事,就听到外面的吆喝声。 “宋三小姐给大家伙施粥啦,大家排好队,每个人都有!” 听到熟悉的名字,江槿桐不自觉地扬了扬眉梢。 哟呵,又要见面了。 江槿桐扬起车帘望过去,只见简易的粥棚已经在城门外搭好,招幌上写着大大的一个“宋”字。 魏河看到她刚睡醒的样子,一头发丝乱糟糟的,不由指着她哈哈大笑。 刚想奚落两句,江槿桐便把车帘放下,刚好碰上魏河的鼻尖。 魏河想起江槿桐的能力,哪还有心思去开玩笑? 他干脆跳下马车,也去粥棚凑凑热闹。 马车内,江槿桐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问二人:“今早可有事发生?” 寇樽煜猜她昨晚应该做了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只将知道的说出来,“我看周围难民早上醒来皆是面露喜色,但个个都缄默不言。守城的官兵倒是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异样。” 江槿桐松口气,虽然她睡得久了些,但看这情况,县衙那边要么就是还没反应过来,要么就是还在寻找粮食忽然消失的原因。 毕竟有那么多人把守的县衙,能做到将粮仓里的粮食一粒不剩地搬走,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县令如今正在跟那位翟先生商量对策呢。 江槿桐猜得不错,此刻,满面愁容的县令坐在太师椅上,一壶一壶茶下肚,心中的忧愁不减。 “翟先生,你说这好端端的粮仓,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被搬空?” 翟先生回想起昨晚有人想要闯入他的院子,他虽没有看到来人的模样,但如今结合这样一件事,便不难猜出搬空粮仓这件事跟那人有关。 但他若是直接说出来,难保不会影响他在县令心里的地位。 毕竟他的玄术一般,很多时候不能做些什么,因而决定此时将这件事划分到鬼神之力上。 翟先生便神情严肃道:“怕是神仙显灵。” 县令陡然瞪大眼睛,他修的是长生道,不怕百姓,却最怕得罪神仙,如今听到这样的答案,他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 翟先生摩挲着手里的杯盏,思虑片刻道:“想办法安置城外的难民,或许能求得神仙饶恕。” 县令胡乱点头,“好好,那就如此,如今粮仓空了,我只能再想办法筹些粮,先把他们安置下来再说。” 粮食的价格再高,县令想到他私藏的金库,并不认为他会买不起。 再加上他好歹是一方父母官,去找商户买粮,他们多多少少会给他些面子,不说免费送给他,但至少不敢要价过于荒唐。 做好决定,县令便回房进地下密道取金银。 密道的机关他每次动之前都会检查是否被人动过,这次也是一样。 未见异常,县令也没想那么多。 他走下去看着十年来积攒的一箱又一箱的财富,忍不住笑得露出牙花。 但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若不能长生不老,要这些金银珠宝又有何用? 如今被神仙盯上,他还是尽快破财免灾的好。 用手上的钥匙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县令眼神瞬间直了。 这怎么可能? 意识到某种可怕的可能性,县令几近崩溃,连忙接着打开另一个箱子。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箱子被打开。 抖着手打开最后一个箱子后,县令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破,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全没了,全没了,他这么多年辛苦积攒下来的金银珠宝,如今全没了。 有粮仓被搬空在前,如今在加上金库被搬空,县令心里愈发害怕。 神仙会不会因为对他不满,而要取他性命? 无论如何,这粮他都要发! 想到某种办法,县令眼睛里露出一抹精光。 …… “宋三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宋家大义,必定能成为北冥第一商贾之家!” 宋三娘穿着鹅黄色的襦裙站在粥棚下,听着难民们的夸赞,眉眼间都是笑意。 “都是北冥子民,我宋家也希望能在这灾情中略尽绵薄之力。可惜我家中能力有限,能帮到大家的不多。” 难民们连忙安慰她。 “宋姑娘是很善良的人,我们大伙都会记得宋家的帮助,若能活下来,必将报答。” “就是,若宋家愿意收下我,我也要为宋家当牛做马。” 宋三娘温柔一笑道:“我做这些绝不是为了让大家报答,只是想帮些忙。” 越是这样说,难民们越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昨晚忽然出现的一袋粮食他们还想不明白来处,除了一部分人信鬼神之力外,还有一些人认为这些是宋家所为。 至于为何要晚上偷偷发给他们? 这部分难民们认为是官府没有开仓放粮,宋家每隔两日施粥已经算是在打官府的脸。 若是在堂而皇之地给大家发粮,更是显得官府不行。 所以才选择夜间悄悄发粮。 江槿桐倒是不在意这些人怎么想,她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别人感激,只是顺手而已。 江槿桐远远盯着宋三娘的一举一动,就是想看看她今日可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被喜欢吸人精气邪祟附体,不管什么时候可都不会老实。 果然,下一瞬,宋三娘盛粥的时候,竟然将满满的一勺粥洒到了一位年轻难民身上。 第25章 一件件还回来 如今已入春,再加上是逃难,每日要走不少路,大家身上穿的衣物都不厚。 一勺热粥撒到身上,年轻难民立刻就露出痛苦的表情。 宋三娘连连故作诚恳的道歉,“对不住这位公子,是我不小心污了公子的衣裳。不如去我家马车上换身干净衣裳可好?” 说着就示意丫鬟去拿衣服。 年轻难民低头看着身上的污渍,除了皮肤灼伤的疼痛外,他还心疼这碗粥。 若是吃到肚子里,他也就不用再挨饿了。 因而,他对于宋三娘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到,当然也不会回答。 宋三娘见他不答话,又一次道:“这粥还是烫的,公子还是尽快脱下衣裳瞧瞧身上有没有受伤。” 年轻难民这才听到她的话,摇了摇头,目光期待地看向锅里的粥和空荡荡的碗。 这下宋三娘看出来他的意思,却不想再等,不顾他沉默,就让丫鬟拉着他去换衣裳。 丫鬟取出车上带的备用衣裳以及药膏,递给年轻难民。 难民不太好意思去马车上换衣裳,而是道了声多谢后,抱着衣服和药膏跑到与人群有段距离的树林里。 邪祟见此,便脱出宋三娘的身体,快速跟了上去。 宋三娘早就对邪祟这种随时消失的行为见怪不怪,因而能迅速地找回掌控身体的状态,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继续为难民施粥。 江槿桐想到昨日因为邪祟被所伤,此时便以方便为借口,也跟了过去。 年轻难民刚准备脱衣裳,忽然觉得浑身被制住,动弹不得。 周围无人,邪祟猖狂大笑,打算直接将此人的精气吸干。 一个难民而已,就算是被人发现尸首,也不会有人管。 还没动手,邪祟忽然发现它也动弹不得了。 江槿桐在不远处,直接用玄术把邪祟给收了。 留着这玩意,终归是个祸害。 至于宋三娘那边,不着急,她许诺了邪祟,就算是邪祟不在了,反噬也不会缺席。 若是昨晚宋三娘没有挡在邪祟面前,江槿桐倒是愿意帮忙宋三娘一把,让她不被反噬。 可如今,一个疯狂到为了实现愿望可以跟邪祟合作的人,江槿桐才懒得管。 江槿桐顺道透过邪祟的记忆翻看了它的过去。 它是在一百年前被当时的清山观观主镇压在后山,当时的它邪气很强,观主与师兄弟联合起来,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它镇压。 本打算用两百年的时间慢慢消磨它的邪气,没曾想只过去一百年,道观的道士们能力越来越差,山中正气衰减,让这邪祟也有了小范围活动的能力。 偏偏那群道士竟然都没能发现邪祟的存在。 吸收天地之灵气后,邪祟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却始终没办法离开后山。 它便是在这时与宋三娘遇上。 彼时宋三娘还是家中最不得宠的庶女,上面有两个嫡出的姐姐,她在家中存在感很低。 宋大小姐已经嫁给门当户对的临县富商家,宋老爷打算将宋二小姐嫁给多年培养的接班人曹武。 等二人成婚后,将次子改姓宋,算是继承宋家的产业。 庶出的宋三娘则即将嫁给一个科考落榜的穷书生。 心比天高的宋三娘当然不愿意,她多年来默默跟两个嫡姐较劲,就算是她嫁人,也不能比她们差太多。 穷书生她自然是看不上的。 殊不知宋老爷就是吃过没文化的苦,才想让三女儿嫁给书生,家贫一些没关系,反正宋家有钱,虽是庶女,他也一样不会缺了她的那份。 书生娶了三女儿,也会帮衬着些宋家,将来宋家的后人也能过得好一些。 宋三娘不知宋老爷的用心良苦,得知她要定亲的时候心生不满,以散心为借口去了清山观。 邪祟以帮助宋三娘完成心愿为由,借着她的身体顺利离开后山。 回到县城后不久,跟宋三娘定亲的那位书生便忽然得了重病,没多久就咽了气。 宋三娘便因此得了个克夫的名声,媒人不敢再来为她说亲,倒是令宋三娘很是高兴。 不过表面上,宋三娘假意为书生难过,还跟着宋老爷一同去书生家中见了他的双亲,甚至还拿出足够的银子让两位老人家安享晚年。 原本稳重踏实的曹武却在掌管铺面上频频出错,渐渐被宋老爷厌弃。 宋老爷因此不再打算将二女儿嫁给他。 就在这种时候,宋二娘忽然查出“身孕”。 宋老爷被气得不行,不顾宋二娘的解释,将她和曹武一起赶出宋家。 宋大小姐得知此事后,连忙回家想要帮妹妹说话,同样被正在气头上的宋老爷给赶了出去。 宋三娘一下子就成了家中唯一的女儿,也是宋老爷仅剩可以信任的人,再加上宋老爷身体每况愈下,便逐步将宋家的产业交到她手上。 而这些几乎都是邪祟在当中捣鬼,除了要完成宋三娘独占宋家产业的心愿外,也为了让它自己能快速恢复邪气。 但被镇压多年,想要恢复并非一朝一夕能做到,邪祟只好多吸收精气,又不能闹出人命弄得人心惶惶,所以只借着宋三娘的身体与男子私会,借机而动。 一段时间内,“宋三娘”与不少男子有染,而这些男子都以为捡到了大便宜,不敢对外声张,一个个做着攀附宋家的美梦。 邪祟将精气吸得差不多,就不再管那些人的死活。 而那些人就算是不久后丧命,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宋三娘身上。 除此之外,邪祟还会趁着天黑以及宋三娘出城施粥的时候,寻找适合吸取精气的难民。 这些人身份低微,又本就在垂死的边缘,就是忽然被发现没了命,他们的家人也只当他是被饿死的。 更不要说很多人连家人都没有。 邪祟罪恶深重,留在人间只会继续害人。 江槿桐将它收服后,不仅得到了功德,还能卖给交易商城换取积分。 经过交易商城官方处理后,邪祟本身的邪气会消失,变成一件有用的法宝。 这样一来,昨日被宋三娘坑了的气愤消散不少。 但该报仇还是要报仇的,宋三娘吞下的东西,总要让她一件一件的还回来。 江槿桐心情极好地重回马车处。 皮蛋小脸满是焦急道:“姐姐,魏公子要跟宋小姐一起进城了!” 江槿桐本完全没有注意到魏河,毕竟不关心也不在意。 经过皮蛋提醒才抬眼看去,发现魏河正和宋三娘有说有笑。 宋三娘脸上时不时露出娇羞的神色。 第26章 这就是宋家的规矩? 使用隔空听音术,江槿桐能清楚的听到两人的对话。 “魏公子是世家出身?” “不敢不敢,只是寻常的医术世家。” “那更是厉害,我一向最仰慕魏公子这样的人才,能请魏公子去家中做客,是三娘的荣幸。” 呵?想不给阿煜治腿就跑掉? 想的倒是美。 江槿桐立刻就冲到两人中间,自来熟地插话道:“宋小姐肯给面子,那是我们的荣幸。什么时候进城?我们准备一下。” 宋三娘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江槿桐的那一刻变得僵硬。 她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最讨厌比她生得好看的女子。 江槿桐感受到宋三娘表情的变化,不想让人误会,主要是不想跟魏河牵扯上关系,便主动解释道:“还有我夫君和弟弟,相逢即是有缘,宋三娘不会嫌我们人多吧?” 宋三娘的视线落到魏河脸上企图寻求答案,只见魏河表现出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确认魏河跟江槿桐认识。 为了保持温柔善良的千金小姐人设,宋三娘脸上带着笑意道:“既然是魏公子的朋友,三娘自然要好生招待一番。” 魏河将这话听到耳里,这几日被江槿桐嫌弃的不甘瞬间烟消云散,这才是他该有的待遇!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有眼光。 在众多难民羡慕的目光下,宋三娘坐上马车,为江槿桐一行人引路。 有宋家出面,城门的守卫没有为难,非但入城费一个子都不收,对他们还客客气气。 部分难民懊悔不已,后悔他们为何没有提前藏在江槿桐他们的马车底,能混进县城也能多一条生路。 一行人进城的路上,恰好与火急火燎往城门外赶的县令擦肩而过。 赶马车的江槿桐侧目一瞬,见此场景,不由唇边带上了笑意。 寇樽煜见她忽然笑了,便问:“阿槿可是有什么高兴事?” “当然高兴啦,进城后我可以请阿煜吃好吃的,还能让魏河给你治腿,也能安稳的睡上一觉,当然是大好事啦!” 坐在车厢里的皮蛋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只要跟着姐姐,他就能吃上好的! 早上姐姐还在睡,他们只吃了些干粮果腹,午饭还没吃呢。 皮蛋瞬间充满了期待。 魏河则是表情淡淡,呵,真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一个县城而已,能有什么好吃的,果然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此刻,他仿佛忘了这个“小丫头”可是能带人瞬间移动的。 江槿桐大致观察了一下街边的铺面,跟昨晚差不多是关闭的状态,街上也没几个路人。 马车从这样的街上驶过,倒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宋家。 对于熟悉的地方,江槿桐更是不见外,公主抱着寇樽煜,就直冲冲地走了进去。 宋三娘本以为他们会客气一下,她再劝两句,说一些漂亮的场面话。 可此时看到这副场面,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令人窝火。 偏偏邪祟还没回来,她也奈何不了江槿桐。 好在魏河和皮蛋还没动,宋三娘便挤出笑容。 还未开口,皮蛋就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喊:“哥哥姐姐,等等我呀。” 宋三娘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也没了跟魏河说场面话的心情,只道:“魏公子,请吧。” 江槿桐自来熟地横冲直撞,将宋家的下人吼得一愣一愣的,傻呆呆地将人带到了客房。 江槿桐打量了客房的布局摆设,还不错,不亏是县城的富庶人家。 便道:“去给我们准备些饭菜,不用太奢华,能填饱肚子便可。都是自己人,不用太客气哈。对了,我们吃完饭想洗个热水澡,你们一起准备了吧。” 宋三娘步子迈得小,她要保持千金小姐的仪态,因此跟过来的时候江槿桐已经吩咐完了。 宋三娘表情并不好看,但此时将人赶出去也不好看,便让下人按照吩咐做事。 饭菜很快端上来,四人围坐在八仙桌前用饭。 宋三娘坐在一旁看着,很是嫌弃除魏河外的三人,宁愿饿肚子也不坐下一起吃。 不过她全程目光都落在魏河身上。 而好多天没有换过衣裳还浑身脏兮兮的寇樽煜完全没能被她看在眼里。 江槿桐倒是觉得挺好,她家阿煜只能她看。 皮蛋虽然饿,吃起饭来速度很快,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是在狼吞虎咽。 江槿桐吃得香,寇樽煜慢条斯理,两人吃相没得挑,只是灰头土脸的形象与摆件奢华的宋家格格不入。 魏河时不时地看向宋三娘,一副“我跟这群人其实并不算熟”的模样。 吃完饭,宋家的下人将他们一行人带到浴室沐浴。 江槿桐抱着寇樽煜,皮蛋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陶家给的新衣裳。 没有皮蛋的尺寸,江槿桐就厚着脸皮让宋家的下人去买一件回来。 钱她出,但能不能买到就要看宋家下人的本事了。 把寇樽煜送到浴室,交待皮蛋要照顾好他,宋家也有小厮帮忙,江槿桐才放心的去隔壁沐浴。 她不习惯旁边有人伺候,没让丫鬟跟进来伺候。 身体没入浴桶的那一刻,江槿桐不自觉地想起她大豪宅里的大浴缸。 好亏啊,她都还没用过几次就这样跟大豪宅分别了,甚至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自己会为何穿越。 算了,反正留在那里也是熬末世,如今能生活在阳光下,也挺不错的。 能怎么办呢?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还不如高高兴兴地过。 江槿桐看了眼宋家下人准备的花瓣和香胰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在交易商城购买纯天然无污染的沐浴露和洗发膏。 洗完后觉得浑身清爽,身体浸泡在水桶里开始不自觉地犯困。 正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动静。 “走开!” “你是谁?快出去!” 是寇樽煜和皮蛋的声音。 江槿桐瞬间就困意全无,迅速将头发包起来,穿上新衣裳冲到隔壁去。 只见一位绿衣丫鬟正拼命想要朝寇樽煜扑过去。 “公子,就让奴婢伺候您吧。” 江槿桐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胆子这么大,连她家阿煜都敢觊觎? 皮蛋没开始洗澡,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紧紧护在寇樽煜面前。 江槿桐颇为满意,这孩子表现不错,必须加鸡腿。 “这就是宋家的规矩?”江槿桐冷淡开口问。 第27章 清洁符是神一般的存在! 绿衣丫鬟仿佛此时才注意到江槿桐的出现,她看了江槿桐一眼,并不在意。 “你这姑娘好生莽撞,连男客的浴室也敢闯。” 江槿桐:???合着你出现在这里名正言顺呗。 江槿桐掐腰道:“我看我夫君也有错?” 绿衣丫鬟这才正眼瞧她,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才道:“想来你们夫妻二人关系也并不和睦,你明知他腿脚不方便,却也不来服侍他沐浴。我愿意服侍,你又为何要横加干涉。” 江槿桐恨不得为她的这一番言论鼓掌,觊觎别人的夫君,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果然胆子不小啊。 跟不讲理的人没必要多费口舌,江槿桐委屈巴巴地看向寇樽煜,“阿煜,她说我们夫妻关系不好。” 寇樽煜哪里受得了这个? 再加上江槿桐刚沐浴过,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裳,对他来说极具诱惑,他连正眼看她都不敢。 奇怪,他过去又不是没见过女子,为何偏偏面对江槿桐时这么害羞? 寇樽煜温声道:“不用在意别人如何说,你我情谊不是外人能随意评头论足的。” 江槿桐最吃这个,听到寇樽煜这样说,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虽说有浴桶的遮掩她看不见阿煜的身体,但肩膀露出来了呀,她才不想让别人瞧见。 因而也不多话,直接简单粗暴将绿衣丫鬟提起来从后窗扔了出去。 目瞪口呆的宋家小厮:“……” 江槿桐看了他一眼,小厮连忙垂着头,认真地为寇樽煜搓背,一副“他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厮,丫鬟闯进来她也无可奈何”的样子。 江槿桐也没有难为他,交待皮蛋照顾好寇樽煜,等他洗完也去洗个澡,然后才回到隔壁去擦头发。 擦了两下她就已经没了耐心,干脆画了张烘干符,头发瞬间就变得干爽。 嗯,很舒服。 清洁符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画,但跟直接沐浴还是差点意思。 当然,她如果懒得动的时候,清洁符还是神一般的存在! 江槿桐这边悠闲惬意,宋三娘却并不平静。 为何过了这么久,邪祟还没回来? 她倒不觉得邪祟会出事,只是担心它如果不回来,她该如何掌控宋家产业? 宋老爷如今是病重,但万一老大和老二回来跟她争,她还真没有把握能赢。 正烦心着,听到管事禀告有丫鬟冲撞了客人。 宋三娘以为是魏河,毕竟在她眼里魏公子形貌昳丽,被些不懂事的丫鬟盯上也正常。 可那是她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给邪祟吸精气的,怎能让丫鬟盯上? 因而便让人将绿衣丫鬟发卖出去,她再亲自去给客人道歉。 结果听管事一说,才知道丫鬟冲撞的客人不是魏河。 看着眼前谪仙般的美貌男子,宋三娘一时傻眼了。 这人谁啊? 她什么时候请了个这样的客人回来? “宋小姐一直盯着我夫君看作甚?” 听到这声音,宋三娘缓缓看过去,才发现说话的人是江槿桐。 或许是嫉妒江槿桐的容貌,虽然此时的江槿桐跟沐浴前同样天差地别,但宋三娘早就看出她漂亮,倒也能一眼认出她。 所以,眼前的美男子就是江槿桐的夫君? 再仔细一瞧,是了,双腿有疾。 宋三娘只好拼命安慰自己,长得这么好看又有什么用,连路都走不了,废物一个,哪里比得上魏公子。 她看向魏河,却发现魏河还是穿着那身衣裳,半点沐浴过的样子都没有。 “魏公子没有沐浴吗?” 魏河品着茶道:“不急,我不像是他们十多天都没有沐浴过。” 他在清山观的时候待遇还不错,三日就能沐浴一次,因此也不知道在如今旱灾的情况下能洗个澡有多不容易。 皮蛋闻言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他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 相关记忆一片空白,大概最近的就是被卖后险些被煮吧? 嗯,勉强算是即将到手的热水澡。 江槿桐发现宋三娘看寇樽煜的眼神不对劲,便不打算多留。 “有劳宋小姐招待,但我们也不好一直打扰,这就先行一步。” 宋三娘下意识地想要阻拦,但见魏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便也不好再拦。 江槿桐动作熟练地将寇樽煜打横抱起。 这样的动作多了,寇樽煜不仅不觉得奇怪,甚至会下意识地收着气,怕累到江槿桐。 但江槿桐每次都是轻轻松松的模样。 换下来的脏衣服也没有扔掉,毕竟逃荒有时候还是要穿得破旧一点。 宋家下人将他们的衣服装好,皮蛋又背又抱地跟在后面。 眼睁睁地看着人离开,宋三娘急得不行,可她又没有将人留下的理由,只期待着邪祟能在此时回来。 这男人虽然双腿有疾,但胜在长得好看,吸他精气总比那些歪瓜裂枣强得多。 江槿桐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回到看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魏河。 “你不走吗?” 魏河一副理所当然道:“我为何要走?” 江槿桐笑眼眯眯,眼神里却带着威胁,“当然因为我们是一个团伙……啊不是,一个团队啦,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语气尚且算是温柔,可魏河却在听完后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 算了,惹不起,他还是尽快将寇樽煜的腿治好,然后跟这群人划清界限吧。 可一想到外面难民的样子,魏河还是很没出息地决定要跟他们同行,这样至少能安然无恙的回京。 他堂堂魏家传人,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啊。 此刻魏河又一次后悔他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外出行医。 见魏河要跟着离开,宋三娘才开口阻拦,“魏公子莫要急着离开,外头危险,不如留在府上多住几日。” 一被挽留,魏河就动了留下来的心思。 江槿桐瞪了他一眼,魏河立刻就老实道:“已经很给宋小姐添麻烦了。” 江槿桐笑眯眯地补充道:“我们会在客栈住上几日,宋小姐若是有事的话,可以去找我们。” 她若是没猜错的话,宋三娘定是在盘算着让邪祟吸魏河精气的事。 不知缘由的魏河也跟着点头,宋三娘才没再挽留,亲自送他们出门。 第28章 你该不会治不了吧? 从宋家出来后,江槿桐赶着马车找客栈,发现街上的人比他们进城的时候多了许多,开门做生意的铺子也比之前多。 来到一家外表看上去不错的客栈,江槿桐要了两间上房,然后才跟小二打听外面变化的原因。 小二笑得嘴都合不拢,“衙门突然取消了入城费,下令鼓励开门做生意啦。在今日开门做生意的,不仅今年的赋税减去三成,官府还会补贴些银两。” “不仅如此,县太爷还亲自去几个城门外安置难民。承诺若是难民们想要留下,衙门可以给他们在县城上户籍,会保证他们每日至少能吃上两顿饱饭。甚至还会给他们出钱建房屋,将来旱灾结束还会给他们分土地种。” 小二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县太爷梦到神仙指责,这才忽然有了良心,决定多为百姓们做些好事。” 这样的政策一出,很多难民也不想着再往北逃荒,毕竟他们求的就是一顿饱饭,在哪住不是住? 而且他们就算是继续逃荒,也不见得能活着走到京城,就算是到了京城,也不知道啥样呢,说不定还不如现在呢。 所以很多人都选择留下。 这有了人,就有了生气,城中百姓个个都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而且,他们可是睡了一觉就多出来一袋粮食呢。 江槿桐对县令的做法尚且算是满意,她再留几天,看看县令还会不会作妖,刚好阿煜的腿也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医治。 这几日她做饭的时候都会加灵泉水,给寇樽煜喝的也是灵泉水,但他的腿还是毫无变化,算是证实了灵泉水治不了他的腿。 入住客栈后,江槿桐就让魏河给寇樽煜诊治。 不用她说,魏河也想尽快为寇樽煜治好,这样他就不用整天看人脸色了。 此时的魏河没能想明白,他受制于人不完全是因为欠人恩情,还因为江槿桐的单方面压制。 魏河为寇樽煜把脉,原本轻松的表情很快眉头皱起来。 竟然不只是腿伤,还中了毒。 魏河诧异地望着寇樽煜,按理说,这中毒的剂量,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江槿桐看魏河表情变幻,问道:“如何?你该不会治不了吧?” 魏河怎么可能允许被人说他医术不行! 魏河立刻道:“当然能治,只是会很麻烦,你别急,让我好好想想药方怎么开。” 魏河又仔细给寇樽煜把了会儿脉,才斟酌着写下药方。 他虽然为人自大了些,但在医术上极为严谨,更不要说寇樽煜的中毒的情况复杂,他不可能随意下方子。 魏河写好药方,江槿桐就拿出银子让客栈的小二帮忙去抓药。 他们初来乍到,对药铺的位置也不熟悉,还是让小二帮忙更方便。 而她留在阿煜身边才放心。 当魏河得知他要跟一个小乞丐住一间房的时候,很是不满。 “我有银子,大不了再要一间上房。” 被嫌弃的皮蛋默默低下头。 他从小被人卖来卖去,没少被嫌弃,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来成了乞丐也被嫌弃,再后来又被坏心肠的人带走差点被煮。 悲惨的命运使皮蛋都快要哭出来了。 江槿桐冷哼一声,“你愿意花钱就花呗,看看你那点银票够不够回京城的。刚好,我们皮蛋自己住还能宽敞些。” 魏河下意识地算起了银票,然后才意识到江槿桐说的是京城,他便纠正道:“在下是要去湖州城。” “不用跟我解释,你想自己住一间也随意。” 江槿桐不再理他,而是在衣袖里掏啊掏,实则是在交易商城买了三颗糖。 她递到皮蛋面前一颗,“喏,吃糖。” “谢谢姐姐!”皮蛋没吃过糖,但也认得,一双眼睛亮晶晶,小心翼翼地接过糖,却不敢吃。 江槿桐递到寇樽煜嘴边,“阿煜,吃糖呀。” 寇樽煜觉得不太自在,道了声谢后,想要伸手接过,江槿桐却闪开了。 “我喂你。”同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魏河不满道:“你们能不能约束一下行为!” 江槿桐懒得理他,坚持着要将糖喂到寇樽煜嘴里。 寇樽煜还是没能拗过她,最终道了声多谢,才吃下那颗糖。 最后一颗江槿桐扔进嘴里吃掉了。 见皮蛋还不吃,江槿桐善意提醒道:“你不吃容易化掉哦,我这里还有,以后还能再给你。” 皮蛋没有质疑难道姐姐那里的就不会化掉吗,只是跟宝贝似的先舔了两下,才慢慢将糖送到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比他吃过的甜果子还要甜! 原来糖是这种味道,这么甜,瞬间觉得以前吃过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姐姐对他真好,不仅收留他,给他饭吃,还给他吃糖。 等他长大了,一定要报答姐姐! 皮蛋不自觉地挺起身板,幻想着长大后闯出一片天地报答江槿桐的画面。 魏河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江槿桐给他一颗糖,气呼呼的说不出话。 不就是糖吗,谁稀罕,明日他就出去买上一大筐回来! 客栈小二买完药回来,将余钱和药交给江槿桐。 小二喘着气道:“客官,您这药方里有一味药没有。我跑了三家药铺,都说没见过。” 江槿桐看了一眼药名,没听说过,便默默看向开药方的魏河。 魏河脸上带着嫌弃道:“我哪知道这地方连药都没有。” 江槿桐从他表情里看出幸灾乐祸,挑眉问:“所以这个是寻常的药材?” 魏河心里终于顺畅了些,道:“当然不是,此药珍贵,生长于悬崖峭壁上,采摘困难,可遇而不可求。” 他就是要故意为难一下江槿桐! 不过也确实需要这么一味药,只是在京城是能买到的。 谁知江槿桐听完,就问了小二附近哪里有悬崖,她打算去碰碰运气。 魏河忽然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女人该不会什么都不怕吧? 对江槿桐俩说,别说是悬崖峭壁,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 倒不是不顾自己的安危,而是她对自己有信心,这些对她来说很简单啦。 第29章 我办事,你放心 江槿桐的反应倒是把魏河给整不会了。 魏河反过来劝道:“不如等回到京城再买,京城有这味药。” 江槿桐懒得质疑他为何会知道,只道:“那可不行,我们家阿煜不能一直吃苦,早点治好才行。” 寇樽煜又一次被江槿桐的话弄得心中一颤,眉目都舒展开了。 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魏河表示你们随意,开心就好。 江槿桐让魏河把那味药的样子画出来,然后她拿着图纸去找。 寇樽煜忙拦住她,“还是别去了。” 虽说江槿桐很有本事,但寇樽煜从来不觉得她应该无条件地为他付出,不顾危险地往前冲。 他不想让江槿桐为了他而陷入危险。 江槿桐看出他的心思,笑眯着眼睛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啦,我办事,你放心。” 说完,交待皮蛋照顾好寇樽煜,便出门去了,不再给寇樽煜拦她的机会。 寇樽煜又一次痛恨为何他如今是个废人,不仅要给江槿桐照顾,还要让她冒险去采药。 寇樽煜将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攥起,心中想着将来定要换他来护住江槿桐。 …… 距离最近的悬崖也跟县城尚且有一段距离,江槿桐想让自家马歇歇,便租了匹客栈的马,朝悬崖而去。 周围有人的时候她就操控符咒用正常速度赶马,四下无人的时候就极速前进,没用多长时间就赶到了客栈小二描述的那处悬崖。 她先用隔空看物术寻找那味药材,找了半晌,就在她以为这里没有的时候,看到了一棵跟图纸上有七八分相似的草药。 画在纸上的草药与实物总会有些差距,这草药是不是要找的那个,还得让魏河判断。 江槿桐瞬移到草药旁,快速摘下收进空间,然后便闪身回到安全的地方。 万一这草药不对怎么办? 江槿桐用魏河说的名字在交易商城里搜索了一下,发现搜出来的结果跟纸上画的相距甚远,干脆把图纸扫描进去,用识图功能重新搜索。 然后把她认为相似的都买了,甚至那些用名字搜索出来,她看着不太一样的也买下来。 有备无患嘛! 江槿桐跳上马背,准备往回赶的时候,遥遥看到一位身穿粗布衣衫,头发挽起的女子一瘸一拐地艰难往前走。 那张与宋三娘有几分相似的脸,加上从她的面相能看出家庭状况,江槿桐猜测她就是宋三娘的二姐,宋二娘。 想到要让宋三娘把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江槿桐便跳下马车,朝着宋二娘走去。 宋二娘看到江槿桐,脸上显露出诧异,不明白为何这山里会出现这样穿着不凡又好看的姑娘。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江槿桐道:“这位姐姐可是伤了脚?刚好我要下山,送姐姐一程可好?” 宋二娘手指紧紧握着背篓的绳带,略带紧张地看着江槿桐。 “我不是坏人,只是来山上为我夫君采药。姐姐若是不信我,也可告诉你我家在何处,我去报信,让你家人来接你。你伤了脚,再强撑着走路,万一再伤得更重可怎么办?” 见江槿桐满含善意的样子,宋二娘下意识地想要信她。 “我并非信不过姑娘,只是怕给姑娘添麻烦。” “无妨,举手之劳。” 江槿桐将宋二娘扶到马旁边。 宋二娘尚在迟疑,她脚受了伤要如何上去,忽然就感受到身体腾空而起,在尚未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骑在马背上。 她瞬间开始怀疑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江槿桐将她身后的背篓背到自己身上,然后坐到她身后,从她身侧伸手过去,牵着缰绳赶马。 宋二娘骑过马,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因此总觉得江槿桐赶马的样子很奇怪,可偏偏马还会老老实实地往前跑。 反倒让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江槿桐故作随意地与她搭话,“姐姐是与爹娘一起住吗?天都快黑了,为何没人上山来寻你?” 听到爹娘二字,宋二娘心中不由一颤,不愿多说,只道:“我夫君去给人做工还没回来。” 江槿桐点了点头,又叹气道:“我与爹娘走散了,如今到处都在闹灾荒,不知道他们如今可还好。” 关心是不可能关心的,江槿桐不去寻他们的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 此时这样说,也是故意想让宋二娘想起宋老爷。 果然,这番话让宋二娘沉默一瞬,她确实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回去看望父亲。 但是一想到她分明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却被人污蔑怀有身孕,父亲连她的解释都不愿意听,宋二娘就觉得心寒。 宋二娘安慰道:“姑娘的爹娘定会平安无事。” 江槿桐再接再厉,继续叹气道:“但愿吧,但姐姐不知道,我还有个心眼多成筛子的妹妹,真怕她为了自己好好活,不顾我爹娘的性命。” 这话又让宋二娘想到了宋三娘,被赶出宋家后,她确实仔细回想过这些事情,发现多有蹊跷。 她甚至怀疑这些事跟宋三娘脱不了干系,毕竟如今宋家的产业都握在宋三娘手里,可以说是最大的获益者。 “毕竟是你亲妹妹,总不会真的对你爹娘不利。” “那可不好说,有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为了一己私欲可以随意伤害别人的性命。”江槿桐怕说多了再让宋二娘怀疑,便见好就收,“瞧瞧我跟姐姐说这些作甚?姐姐这样有福气的面相,跟家人定然都相处和睦。” 宋二娘不由苦笑,“我这面相还算有福气?” “当然啦,我不会看错。姐姐是很有福气的,只是这几年会有挫折,若能安然度过,往后都是好日子。” “但愿吧。” 宋二娘没再说话,沉浸在思绪里,考虑着是否要回去见一见父亲。 江槿桐也不多话,只在有岔路的地方问一下方向。 没走到目的地,就见有一位年轻小伙脚步急切往山上走。 江槿桐一看他的面相,就猜测他是宋二娘的夫君曹武。 她提醒尚在思绪中的宋二娘,“姐姐,可是你夫君?” 宋二娘抬眼看过去,昏暗的天光下,身上沾染着泥污的曹武火急火燎地朝她们走来。 但似乎是因为没想到宋二娘会骑马,曹武并没有抬头看,险些与她们擦肩而过。 第30章 你知道我在京城的身价吗? 宋二娘喊住他:“阿武,我在这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曹武脚步猛然停下,四下看了一圈,才带着不可置信看向马车。 江槿桐笑眯眯地跳下马,将背篓递给他,解释道:“我上山采药,见姐姐崴了脚,就捎带她一程。既然遇到了姐夫,那就把姐姐交给你啦。” 曹武道了声多谢,将背篓背在身前,然后将宋二娘接下马,背到身后。 宋二娘想拿出些东西感激一下,却发现她如今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表情不免有些尴尬。 “姑娘不如随我们回去吃顿便饭再走。” “不用啦,天快黑了,我夫君还等着我回家呢。”江槿桐跳上马背,双手紧握缰绳,眉眼含笑道,“我与姐姐有缘,不久后定会再见。” 说罢,也不给二人再挽留她的机会,挥动马鞭扬长而去。 望着江槿桐的背影逐渐消失,宋二娘心绪涌动,朝宋家的方向深深看去。 …… 江槿桐赶回客栈后,便把采摘的草药与交易商城购买的一起拿到魏河面前辨认。 魏河看到那堆草药的第一眼: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 第二眼:这里怎么还有生长在极寒之地的草药? 第三眼:这两株是什么来着?他怎么没见过? 不会吧,竟然还有他没见过的草药。 自认为博览群书(医书)的魏河不禁开始怀疑自己。 总之,心理活动相当丰富。 不过魏河还是尽量保持淡然,从中找出对的那株草药,单独放在江槿桐面前。 江槿桐眨着眼睛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魏河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江槿桐不想耽搁,直接催促道:“你去煎药吧。” 魏河:?你知道我在京城是什么样的身价吗? 莫说是让他煎药,就是找他看诊也是件极难得的事。 “为何要我去?” 江槿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阿煜腿还伤着,皮蛋年纪还小,你不去谁去?” 魏河下意识地问:“那你呢?” 江槿桐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我不会呀。” 魏河:“……”头一次见人不会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狠狠地朝她瞪去。 瞬息后,魏河默默收回目光。 好男不跟女斗,不就是煎药吗?小事一桩。 他一定不是怕了她,就是懒得跟她一般见识而已。 魏河拿上草药和先前小二买回来的药材,往后厨走去。 然而走到一半,实在是没办法迈动脚步。 算了,他就不是干这种事的人。 魏河很快就决定让客栈小二去附近药铺请个药童回来,然后给他几个铜板帮忙煎药。 煎药这事小二也能做,但毕竟草药得来不易,万一弄坏了,江槿桐定然会过来寻他的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二将药童找来后,魏河也没有将煎药的事一股脑地都交出去,而是在一旁盯着。 期间全神贯注,连后厨做晚饭都没注意。 直到药童将药熬好,魏河才端上药送到寇樽煜面前。 寇樽煜端起药碗就要喝下去,被江槿桐拦下,“等等,服药可有禁忌?” 魏河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医术,他还在这儿呢,若是有禁忌他会不说吗? 因而很不耐烦地摆摆手,“没有,要喝赶紧喝,别晾凉了还让我去给他热。” 江槿桐白了他一眼,假装看不出来这药不是魏河熬的。 寇樽煜很干脆地捧着药碗喝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尝一口,江槿桐闻着就觉得好苦,便在寇樽煜喝完后往他口中塞了个糖。 “阿煜,吃糖就不苦了。” 魏河根本不想看这两人腻歪,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用饭?” 江槿桐和寇樽煜皆是不解地看着他。 意识到某种可能,魏河又问:“你们该不会都吃过了吧?” 江槿桐笑眯眯道:“对啊,魏公子在后厨煮药,该不会连晚饭还没吃吧?” 魏河在心里暴风咆哮,他饿到现在是为了谁啊! 魏河气呼呼地走出他们的房间,找小二点了几道菜,配上一壶酒,在他和皮蛋的房中又吃又喝。 皮蛋眼瞧着他如此,小大人似的故作深沉地叹口气。 大人想得真多,不就是吃饭没叫他吗,这样没什么啊。 皮蛋拿出晚饭没吃完的半个馒头,坐到魏河旁边,小口小口地啃着馒头。 魏河瞥了他一眼,倒了一盅酒给他。 “臭小子,想尝尝吗?” 皮蛋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鼻尖凑到酒盅旁,便忍不住撇了撇嘴。 “难闻,不喜欢。” 魏河没再理他,而是自顾自地喝起来。 意识涣散之时,才想起来他还没给家中传信。 算了,明日醒来再说吧。 …… 江槿桐自寇樽煜喝下药后每隔一刻钟就会问他一遍有没有什么感觉。 若说是感觉,那真是半点都没有,可在江槿桐一遍又一遍的询问下,寇樽煜竟隐隐觉得双腿与先前不同。 但他没办法判断是他的错觉还是真实的,便只说与寻常无异。 倒不是想要骗江槿桐,而是怕她失望。 转眼便到了该就寝的时间。 两人单独共处一室,寇樽煜还是会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江槿桐故意朝他挑了挑眉,“阿煜是在害羞吗?我们昨晚不还一起睡马车的吗?” “这又如何能一样?” 江槿桐凑近他的脸颊,两人间几乎没了距离,“哪里不一样了,我不是一样能清楚地看到阿煜的脸,感受到阿煜的呼吸。” 寇樽煜羞涩的耳朵通红,手指微微发颤,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一颗心怦怦直跳。 江槿桐很享受寇樽煜眼睛里都是自己的样子,但也知道调戏这种事还是要见好就收。 她有预感,阿煜定然已经开始喜欢她了。 思及此,江槿桐移开目光,站起身道:“阿煜要好好睡觉哦,我去外间守着。” “要不还是我……” 江槿桐打断他,“保证充足的睡眠有助于身体恢复,阿煜是病人,就不要跟我争了。等将来阿煜双腿痊愈,再换你来照顾我吧。” 寇樽煜盯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一时有些怔愣,竟不自觉地幻想起来他痊愈后两人的样子。 他一定是魔怔了! 寇樽煜躺下后,久久难以入睡,直到外间的呼吸声变得均匀,仿佛一道催眠符,也让他迅速生出了困意。 第31章 回来的正是时候 一连几日,江槿桐都窝在客栈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吃吃喝喝过着咸鱼躺尸般的生活。 不得不说,能当咸鱼也是种幸福。 几天观察下来,县令没再作妖,听说这几日都在专心为百姓做事,可谓是尽心劳力。 而那位翟先生,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这样也好,他没做过恶事,江槿桐也不好处置他,能离开不再带着县令胡闹,也是件好事。 寇樽煜在经过魏河的诊治后,身上中的毒清除了大半,双腿虽然还不能动弹,但也隐隐有了知觉。 至于何时能走路,魏河表示中毒后耽搁的时间太长,想要痊愈不是不可能,但还是要慢慢调理,恢复时间不好说,但少说也要几个月。 行叭,只要寇樽煜的腿还能恢复,再等些时间也没什么。 阿煜的腿不方便,才更方便她调戏不是吗? 江槿桐这几日始终观察着宋家那边的动向,在发现宋二娘即将回来后,立刻就跟客栈借了张桌子,到宋家大门外支起了算命摊。 宋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县城的富户,虽名义上的地位不如普通百姓,但人家手里有钱,一般百姓能不招惹就不会招惹,更别说是在宋家大门外摆摊了。 江槿桐摊子往这儿一支,有些百姓好奇地围过来,她就顺手挑几个人相面。 没多大会儿,围观百姓就把宋家大门都堵了。 宋家的门人见状,冲过来就想将人赶走,可仔细一看发现有些面熟,好像是前几日三小姐请进府的客人。 赶走还是不赶走,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而在此时,一辆破旧驴车缓缓而来,在宋家门外停下。 赶车的大叔穿着打扮也与普通村民无异。 门人刚想说怎么又来一个? 当他们宋家是菜市场吗? 都来凑热闹?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从驴车上走下来一个面熟的年轻人。 年轻人将一位女子从驴车上接下来。 门人是宋家的老人了,一眼就认出两人的身份,不禁愣在原地。 “二小姐,曹公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重新看到他俩,门人都快要哭了。 宋二娘温柔的声音响起:“福伯,我爹可还好?” 宋福满脸愁苦道:“老爷重病有些时日了,许多大夫都来瞧过,总不见好。如今二小姐回来了,老爷定能好起来。” 宋二娘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父亲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得重病? 三妹她该不会真的对父亲做了些什么吧? 都怪她,这么久没回来看一眼,万一父亲真的出了事,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宋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宋二娘迎进府,江槿桐却在此时轻咳一声。 “我瞧着你家中黑气环绕,怕是有邪物作祟,不如请我为府上驱邪?” 宋福不耐烦地看向她,心想这人怎么没完没了啊。 正想开口,却听宋二娘惊喜地问:“姑娘,是你?” 江槿桐眉眼弯弯,露出善意道:“对啊,我就说我跟姐姐有缘嘛。” 宋二娘可不管江槿桐会不会看风水,只想着她对自己有恩,便想将人请了进去。 “上次没能好好招待姑娘,这回定要补上。”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江槿桐正准备迈步进去,忽然闪过来一道身影。 看到魏河那张脸,江槿桐心情瞬间就变得不好了。 “你来做什么?” 魏河摇晃着手中的折扇道:“宋家做了那么多善事,百姓们都记挂着宋老爷的好。听闻宋老爷病了,正巧在下是大夫,自然要来尽一份力。” 江槿桐本想直接将人给赶回去的,但又一想,这人不是一向狂妄自大吗,那这次就要让他好好瞧瞧,也让他认识一下他的医术不是万能的。 江槿桐便跟宋二娘道:“这位是我在逃荒路上捡到的一个大夫,有点小本事,不如让他一起进去给你父亲看看。” 宋二娘信任江槿桐,自然也不会把她的朋友赶走,便答应了。 至于治病不治病的,倒是没报多少希望。 无他,魏河看上去不像个大夫,而且也太年轻了些。 宋福看看江槿桐,又看看魏河,忽然觉得他脑子都不够用了。 这两人不都是三小姐的客人吗? 怎么如今跟二小姐关系也不错的样子? 算了,反正如今三小姐称病不见客,府上总要有人主持公道。 二小姐回来的正是时候。 宋二娘和曹武没耽搁,也没去换衣裳,直接就带着江槿桐和魏河去见了宋老爷。 室内沉闷阴郁,分明阳光能通过窗子照进来,可还是让人觉得没多少生气。 江槿桐一进屋子,目光便迅速锁定了一处地方。 宋二娘先是跟管家了解情况,得知宋老爷的病已经把县城有名的大夫都请过来遍了,吃过不少药都不见好,如今已有没有大夫愿意来给宋老爷医治了。 魏河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对自己的医术很有把握! 得了宋二娘的允许,魏河便上手给宋老爷诊脉。 宋老爷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张脸惨白的吓人,饶是宋二娘仍因为当初父亲冤枉她的事而愤怒,如今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刻钟后,魏河额上生出一层薄汗,他的手指仍搭在宋老爷的碗上,想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可能连脉象都听不准? 江槿桐默默看着他半晌,见宋二娘已经紧张得不行,才打断道:“我说魏公子,你不行就放弃吧,别耽误我给宋老爷医治。” 魏河诧异地看向他,不明白一个不懂药理的人如何给人治病。 “你能治好?” “当然啦,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我既然敢自告奋勇地过来,那就说明我能治。” 魏河一时有种故意被她带来羞辱的感觉,可偏偏还是他自己硬要凑上来,怪不得旁人。 他将位置让给江槿桐,想看看她要如何给人治病。 江槿桐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符纸,快速贴到了宋老爷脑门上。 就这? 魏河正想开口嘲笑,就见刚才还脸色惨白的宋老爷面色竟然变了,双睫颤动,眼睛缓缓睁开了! 魏河不信,一定是巧合而已。 他抬手过去,将符纸撕下。 宋老爷的眼睛迅速闭上,脸色重新变得惨白。 江槿桐夺过符纸,气呼呼地将他推开,“你不懂就不要乱动,把人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她最讨厌这种动手动脚的人了! 说罢快速将符纸贴回去,宋老爷的面色又变了。 魏河惊讶的张大嘴,想到他在清山观的所见所闻,确实是他小瞧了玄术的能力。 宋二娘和曹武一开始对江槿桐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可看贴上符纸后宋老爷的变化,再看宋老爷如今真的醒过来了,两人眼中都露出惊喜。 宋老爷从喉咙艰难发出声音,却是喑哑难听,“我这是怎么了?” 宋二娘不知该如何解释,便将目光投向江槿桐。 江槿桐很自然道:“当然是有人要害你啦,若不是遇到我,你恐怕就要没命了。” 这话说得不假,只是邪物并不算是多厉害,至少还能让他再活几个月没问题,但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对身体的损伤也是不可逆的。 宋老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因为卧病在床脑子不太清楚,没能及时发现宋二娘和曹武在场。 “是谁?谁要害我?” 江槿桐从他枕头下面摸出一只绣着菊花的香囊,举到他面前道:“就是这个,上面带着邪气,你随身携带时日已久,对你的伤害不可谓不大。” 宋老爷浑浊的眼睛看过去,与香囊相关的记忆慢慢回笼。 他一把将香囊抢到手中,“不,这不可能,三娘怎么会害我?” 第32章 一番话好像都白说了 别说是宋老爷,就连早有猜测的宋二娘闻言也是一惊。 “怎么不会呢?” 江槿桐眉眼含笑,随手一掐诀,让香囊的邪气显露在人前。 宋老爷看到手中香囊笼罩着黑乎乎的邪气,瞬间吓得手一松,香囊朝地上落去。 江槿桐眼疾手快接住,“邪物留在世上只会害人,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说罢,她便将香囊收入衣袖,实则是收入空间,打算挂到交易商城上换个好价钱。 嗯,她也不算是中饱私囊,反正这东西一般人留着对身体无益。 宋二娘从震惊中回神,问出关心的问题:“姑娘,我爹要如何才能痊愈?” “不急,”江槿桐在衣袖里掏啊掏,掏出来一个平安符,递给宋老爷,“将这个贴身带着,同时要注意荤素搭配,多晒太阳,多锻炼身体,一个月后你身上的邪气便会被去除。” 宋老爷抬起枯皱的手接过,额头上贴着的符纸瞬间便化作一抹金光消失了。 江槿桐不忘补充道:“宋老爷,你将来还要指望大女儿和二女儿呢,千万别为了不值得的人,跟两个女儿生出嫌隙。” 宋老爷想到三女儿亲手给他的香囊把他害成这样,还是有些不相信。 但他也能看明白是江槿桐救了他,因而态度很客气。 “多谢姑娘,只是这件事会不会是其他人所做,再栽赃陷害到三娘身上的呢?” 江槿桐觉得好笑,反问道:“宋老爷,你二女儿被栽赃的时候你不愿意听她解释。为何到了你三女儿身上,你竟主动帮她想理由了呢?” 宋老爷看向宋二娘,眼里还是带着气愤,“谁能冤枉她?还没成婚就跟男人珠胎暗结,还能是大夫诊错了不成?” 江槿桐见他当真糊涂,便解释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二女儿根本就没有身孕,是你三女儿身边的邪祟用了邪术,大夫才会把错脉。你身上这香囊,也是邪祟得了你三女儿的授意,在上面施了邪术。至于为何要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宋家的家产啦。你如果不信,把你三女儿叫过来一问便知。” 宋老爷想到香囊的样子还有些后怕,可他很难相信看上去性子软绵善良的三女儿会害他。 因而便让下人去将宋三娘请过来。 不多时下人便折身回来,禀告道:“三小姐染了风寒,说是不方便过来,恐将病气过给老爷。三小姐说待她身体恢复,定会第一时间来给老爷请安。” 宋老爷的第一反应不是宋三娘避而不见,而是脸含担忧地问:“三娘她病了?可严重?请过大夫吗?” 江槿桐:“……”刚才的一番话好像都白说了。 这还没完,一听宋三娘病了,宋老爷立刻吩咐下人,“快去将县城最好的大夫请来,告诉三娘好好养身体,旁的都不重要。还有,别仗着年轻就不好好注意身体,等上了年纪有她受的。” 江槿桐更无语了。 人家要害你性命啊,到这种时候了还在关心她? 偏偏她还确认过了,邪祟并没有在宋老爷身上下咒,也就是说宋老爷说出这些话完全是出于对宋三娘的关心,来自真心的那种。 江槿桐不想让宋老爷这时候将两个女儿给得罪了各彻底,便心生一计道:“还是让宋三小姐过来一趟吧,有些事情尽快说清楚比较好。” “三娘还病着。” 宋二娘见父亲这种时候还在护着三妹,心中不由一寒,气到连管他都不想管。 这就是她的父亲,竟然偏疼一个庶女到如此地步。 曹武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轻轻牵起她的手,以示安慰。 宋二娘隐隐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田。 江槿桐看宋二娘和曹武不说话,只好她来推进度,“宋三娘生病的原因,宋老爷应该会感兴趣。” 然后便反客为主,吩咐下人带上两个力气大的婆子再去请,如果请不过来就是扛也要把人扛回来。 宋老爷还想说什么,江槿桐毫不客气的丢了张禁言符过去,他瞬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眼,可惜屋内的人都不想照着他的意思办,因而无人理会。 这次很顺利,两个身材粗壮的仆妇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宋三娘给扛了过来。 宋老爷不能说话,恨不得瞪出来的眼睛里充满着对三女儿的关心。 仆妇们将扛过来的宋三娘放到地上。 跟过来小丫鬟气冲冲道:“你们做什么?竟然连三小姐都不放在眼里!” 说完才注意到屋内的宋二娘和曹武,一时怔愣住。 江槿桐懒洋洋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漫不经心道:“既然人来了,有些事情也该说清楚了。” 宋三娘头戴幂笠,脸上还挂着面纱,身上穿的衣物厚度是寻常人的两倍。 可以说,即便是此人不是宋三娘本人,也很难判断出来。 旁人不知道原因,江槿桐却清楚得很,怕是邪祟没了,被反噬了呗。 江槿桐道:“宋三小姐,你是自己招认,还是让我来帮你一把?” 宋三娘默不作声,旁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见她微微转头,看向小丫鬟。 小丫鬟立刻代为回答:“三小姐染了风寒,没办法开口说话。” 江槿桐假装信了,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怎么会如此严重呢?” 果然,宋三娘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宋三娘正想示意丫鬟带她离开,脸上的面纱和幂笠迅速崩开,化成碎片散落到地上。 惊恐万分的宋三娘尖叫出声,声音苍老到可怕,令屋内所有人皆是一惊。 宋三娘用手慌乱捂住脸,露出的皮肤枯皱苍老,满头白发飘飞。 宋二娘拧眉问道:“你是何人?” 用在宋老爷身上的禁言符被解除,他忙问道:“你将三娘怎么了?” 江槿桐摇头叹气,这个宋老爷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迅速掐诀,宋三娘四肢无法动弹,整张脸得以露出来。 纵然苍老,但五官与过去的她很相似。 宋三娘拼命想要抬起手,或者抬脚跑出去,手脚却不听使唤。 不仅如此,她分明不想说话,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发出声音。 而所说的内容,是她这些年利用邪祟所做的事! 她根本不想交待,可却无能为力。 一桩桩一件件,通过她的口说给在场的人听。 宋三娘说完,屋内的人皆是沉默。 就连方才还在担心她关怀她的宋老爷,此时的表情也很复杂。 “她为何会变成这样?”宋老爷艰难发出声音问道。 第33章 处置宋三娘 江槿桐便解释道:“她为了实现独占宋家的愿望,跟邪祟做了约定。如今她没办法完成邪祟交给她的事,便被邪术反噬了。” 宋三娘眼角渗出泪水,她没想到反噬的后果是拿走她的容貌、年龄和声音,可若是她能成功将宋家产业收入囊中也就罢了,如今这样算什么? 她不甘心,分明还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 她至今都不明白邪祟到底去了哪里,利用她的身体吸人精气,如今为何要突然消失,害她被反噬。 宋三娘当然不会知道,邪祟实际上是被收了。 江槿桐淡淡瞥了她一眼,发现此人到现在仍是半点悔意都没有。 算了,她也不介意再加点料。 “我看宋老爷的面相,你命里只有两个女儿哦。” 这话当然是假的,为的是让一颗心摇摇欲坠的宋老爷彻底放弃这个坏心肠的三女儿。 本就备受打击的宋老爷眼睛瞬间瞪得更大,声音颤抖地问:“这话是何意?” 江槿桐见宋三娘眼底闪过一抹恐慌,便抬手指向她,“有些话,还是让你这个好女儿亲口说吧。” 宋三娘紧紧咬着唇,拼命控制着不让嘴巴张开,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 “我姨娘跟我说过,她不过就是把你当成是个傻子。她一个风尘中人,也就只有你会傻乎乎的认为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还宝贝似的将人赎身接回府上好吃好喝宠着。” “你知道我姨娘临去前怎么说你吗?你看不见夫人待你的好,偏宠我姨娘,她打心眼里看不起你!若不是她与夫人是对立的关系,她定会放弃你而选择追随夫人!” “若不是你的冷待,夫人又为何会年纪轻轻就没了命?我姨娘命薄,她多希望早死的人是你。她生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嘱咐我杀了你!” 一口气说完这些,宋三娘险些没喘上气,但胸腔憋闷的那口浊气消失了,瞬间觉得浑身轻松畅快。 宋老爷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本就刚醒来身体虚弱,险些又背过气去,好在有平安符发挥作用,才让他没昏过去。 江槿桐怕平安符也撑不了多久,决定速战速决,“宋老爷若是不信,将三小姐的奶娘请来一问便知。” 宋老爷正在气头上,此时别说是思考,就连开口说话都难。 还是宋二娘吩咐道:“去把人请来。” 小丫鬟原本还很有底气,看到宋三娘变成这副模样,还把过去的所作所为都招供了,如今连身份都是假的,吓得她也瑟瑟发抖起来,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 “老爷、二小姐饶命,奴婢只是听三小姐吩咐,迫于无奈啊。” 宋二娘可不管她是不是迫于无奈,宋三娘所做的那些事都少不了这丫鬟从中帮衬,就算是她不想作恶,也是真的实实在在做了那些事,害了那些人的命。 “你这恶奴,如今竟想将事情都推到主子身上,我宋家是留不得你了。来人啊,把她拖出去发卖。” 小丫鬟惶恐不已,拼命磕头,白皙的额头很快磕出暗红的血水,顺着脸庞流下,十足渗人。 宋二娘连看都没再看她,直到小丫鬟被拖远才清净下来。 奶娘很快出现,她跟宋三娘的姨娘一样是风尘女子,两人在青楼关系交好,恰好宋三娘出生需要奶娘,便给刚生下孩子的她赎了身。 奶娘的孩子没几岁就夭折了,在府上也没依靠,又胆子小,对宋三娘做过的那些事通通不知情。 随便一盘问,她就将知道的一五一十招认了。 其实就连宋三娘的娘,也不知道宋三娘的亲生父亲,别说是奶娘了。 宋二娘目光幽深地看向宋老爷,“爹,你要如何处置她。” 宋老爷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宋三娘,勉强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孽种!滚!” 宋三娘一动不动,眼神带着不甘。 宋二娘代为吩咐:“此人占据宋家小姐身份多年,明知身份却不说明。甚至还谋害养育她多年的父亲,为一己私欲不惜伤人性命,把她赶出宋家,送到官府去!” “奶娘郭氏,明知宋三娘身份有暇却刻意隐瞒,但念在没有参与的份上,赶出宋家。” 说完,宋二娘看向宋老爷。 “爹,这样如何?” 宋老爷缓缓闭上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宋二娘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她爹放在心尖上念了半辈子的人,给他戴了这么大的绿帽,如今心里的滋味定然很复杂吧? 可笑的是,她爹对结发妻子以及她们姐妹俩的关怀还没有这个假女儿多。 恨吗? 当然恨了。 她恨父亲为何要那般冷落母亲,为何要不听她解释就将她赶出家门,恨他偏疼庶女。 可如今,看着躺在病榻上的父亲,宋二娘多少恨意都淡了。 她幼时,正是父亲教她读书识字,长大些教她看账本记账,还要将家产交给她来管理。 若不是宋三娘与邪祟勾结害人,父亲也不至于被蒙蔽至此。 罢了。 “姑娘,随我去花厅喝杯茶吧。” 江槿桐没再多留,看了眼闭目静养的宋老爷,随着宋二娘离开。 魏河也跟在后面离开了房间。 曹武出去前,跟宋老爷说了些掏心掏肺的话,然后吩咐下人照顾好宋老爷。 江槿桐与宋二娘并肩而行。 宋二娘的装束与宋府格格不入,但与生俱来的贵气还是让她仪态坦然。 “今日多亏姑娘,我们才能看穿她的真面目。” 江槿桐淡然一笑,“我说过是姐姐你面相有福气,这宋家的产业本就该是你的。” 宋二娘虽然很自然地信任江槿桐,但还是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便问:“她过去可得罪过你?” 虽没说出名讳,江槿桐也知是何人。 江槿桐不打算遮掩,也不会和盘托出,只道:“她与邪祟勾结,害人无数,我身为玄师,定不会看着她继续害人。宋家在这县城也算是有名望的人家,若是交到她这样心思不正的人手上,将来还不知道会害多少人。” “所以姑娘与我第一次见面的事,也是刻意安排?” “这倒不是,我是真的去为我夫君采草药。不过一开始就知道姐姐身份也是真的,姐姐的长相与宋三娘有几分相似。” 宋二娘心中一惊,“你不是说她不是我爹的女儿吗?” 若说相似,宋二娘完全没看出来,大概因为两个人一起长大,经常见面,看多了反而看不出来。 江槿桐耸了耸肩,“看她面相确实是你爹的女儿,我看出她娘是风尘中人,便刻意炸她,没想到连她娘都觉得她不是你爹的骨肉。” 风尘女子,还是经常接客的,如何能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宋二娘忽然明白江槿桐的用意,问道:“你是怕我爹还想将家产交给她?” 第34章 离开县城 “倒也不是,她被邪祟反噬,本就命不久矣。只是你爹对她很是不一般,死在外面总比死在你们家好。” 宋二娘还是希望宋老爷身体能好转,虽说他如今糊涂了些,但过去待她和大姐也并非是偏心到如此地步。 “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我爹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为何她却想要害人性命?就因为她以为我爹不是她亲爹?可若是没有我爹,她又如何能好吃好喝的长大?” 江槿桐对此深有体会,她过去也疑惑过,经历的事情多了,见的人多了,才明白有些人坏是没有理由的。 “一个人想要作恶,不会想那么多。” 宋二娘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不禁苦笑道:“枉我活到如今年岁,竟还不如你一个小姑娘看得通透。” 江槿桐其实想说,宋二娘也没多大,她活的时间比宋二娘长多了,怕吓到她,也就没说。 “不管如何,你这次都帮了我们不少,总要让我代表宋家感谢你。” 给钱吗? 若是放在先前,江槿桐对这里的钱还挺感兴趣。 如今有了从陶家得来的两箱金子,按照现在购买力,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花完。 所以也就没太在意,颇有种视钱财为身外之物的感觉。 “不必,姐姐若是有心,就多做些善事,这样对你们家也好。” 宋二娘连连点头,仍坚持要给钱,“善事是要做的,但这感谢也不能少。” 江槿桐眉眼带笑,“真的不用啦,我不跟姐姐说虚的,况且我还有事要麻烦姐姐。” 趁着其他人与她们有段距离,江槿桐在宋二娘耳边轻声道:“我这里有些从县衙得来的金银珠宝,不方便处理,姐姐若是不介意,不如收下这些,帮我做些善事?” 宋二娘虽然不在县城,但也听说了县令忽然之间的变化,难道就是因为金银珠宝的丢失? 她也能看出这些东西并非是正途得来,不然县令不可能会不抓捕偷盗之人。 江槿桐见宋二娘犹豫,也没有非要把东西给她处理的意思,“姐姐若是为难也可以拒绝,我只是觉得宋家是大户,即便是处理这烫手山芋也并非难事。但终归是得来不正的东西,万一被县令发现对宋家可不是件好事。” 如今县令是觉得金银珠宝被搬空是神仙显灵,可若是发现这些东西出现在宋家,难保不会怀疑是宋家偷盗。 因而此事处理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宋二娘想了想,决定答应,“你既然信我,我便不能辜负你的信任,定不负所托。” 江槿桐心满意足地笑了,压低声音道:“我放到姐姐书房的密道啦,姐姐记得处理哦。” 宋二娘更是惊讶,她书房有密道的事连宋老爷都不知道,江槿桐又如何得知? 想到她方才的玄妙之处,宋二娘忽然觉得这世界似乎与她先前所见到的并不相同。 不仅鬼神真实存在,凡人也能有神奇的能力。 又或者,眼前的姑娘本就是个神仙。 “你来宋家住上一段时日,让我好好招待招待你。”宋二娘轻轻牵起江槿桐的手。 “不必啦,”江槿桐甜甜一笑,“宋家的事处理完,我就该离开县城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姐姐了,不过有件事要提醒姐姐,先前县令身边的幕僚翟先生也是个玄师。他虽没做过恶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他再出现,姐姐定要注意。” “好,”宋二娘想了下,还是问出口,“不知将来我可否再见到你?” 江槿桐从衣袖中取出一枚乾坤镜给她,“姐姐若是遇到棘手的事,可以对着镜子喊我的名字,我会尽快赶回来帮忙。对了,我的名字是江槿桐。” 宋二娘郑重地接过乾坤镜,视若珍宝的收进衣袖中。 …… 魏河从宋家回到客栈后,整个人都是蔫哒哒的。 他一直以来的自信受到严重打击,竟然也有他治不好的病? 不仅是治不好,他连脉象都听不出来。 先前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不说他能治好所有找到他的病人,至少也都能判断出病情。 他甚至觉得世间病症不过如此,这才不带下人孤身一人游历北冥,就是想多看看有哪些不同的病症。 江槿桐见他如此模样,也懒得安慰他,谁让这个人一向那么自大? 而且这次还是他自己要凑上去找虐,也不怪她吧? 宋家的事处理完,县城百姓的生活也渐渐恢复正常,除了还没下雨外,其他都与先前无异。 下雨这种事就算是再厉害的玄师也只是单纯测算而已,想要天降甘露,并不现实。 但只要县令不再作妖,善待百姓,控制物价,百姓撑到下雨也不难。 不过县令为了给百姓发粮,用一箱箱石头冒充钱财坑本地粮商,怕是这个县令也做不久了。 谁没个背景呢? 离开前,江槿桐不仅自己在县城买买买,还给了皮蛋些银两去买喜欢的东西。 皮蛋长这么大,除了做乞丐的时候有好心人施舍给他几个铜板外,就没见过银子。 但他聪明,江槿桐跟他一解释,他就明白银子大概应该有的购买力。 而且这些天江槿桐出去买东西也会带上他,皮蛋也明白买东西是什么样的。 皮蛋不敢乱花钱,他思来想去,也只买了些馕饼和肉干,打算路上吃。 江槿桐看这孩子这样,也没多劝。 习惯这种东西一时很难改,皮蛋从小被卖来卖去,还做过乞丐,让他如今就变成多花钱的样子也不太现实。 慢慢来吧,她有信心能改变这孩子。 江槿桐一行人离去后,宋家的产业逐步由宋二娘接手,宋元娘也会常回家来看看,姐妹两人与宋老爷之间恢复了先前亲密的关系。 宋家开始逐步开办学堂,修建慈幼院和养济院,同时招聘大量暂时没能得到安置的难民做工,帮助县衙解决燃眉之急。 县令不知他多年积攒的财富如今都化成了这些,还觉得宋家很懂事。 待宋老爷身体渐渐恢复,做主为宋二娘与曹武重新举办了婚礼。 大喜之日,一间破旧的牢房内,身体内外都“垂垂老矣”的宋三娘无声无息地停止了呼吸。 第35章 这是连装都懒得装了吗? 从县城离开后,寇樽煜总觉得他再看向江槿桐的时候,心中总会有种异样的滋味。 说不上来,无法形容,只感觉隐隐横亘在他的心里,堵得人喘不上气。 他弄不明白这种感情算是什么。 是感激,还是喜欢?亦或是其他的感情? 既然不明白,寇樽煜也不可能会将心事说出来,只默默地将心思收好。 就算是喜欢阿槿又能如何呢? 如今的他不过是个险些丢了性命的落魄之人,若是没有阿槿的帮助,他怕是早就饿死在了那个小山村。 所以不论将来如何,他都会尽力护住江槿桐,哪怕是拼上他的这条命,也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江槿桐赶着马车,注意到身旁的寇樽煜盯着自己发呆,一时唇角不由带上了笑意,忽然凑近他问:“阿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好看?” 寇樽煜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瞬间耳朵通红,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来。 “是,是挺好看的。” 江槿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是阿煜有眼光!” 马车内闭目养神的魏河听不下去了,掀起帷幔愤怒地看向两人,不满道:“你们两个人能不能别在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 他实在是听得够够的,一路上这样的事没完没了,如今甚至听到两个人的声音都觉得厌烦。 江槿桐懒得理他,跟寇樽煜道:“阿煜,你说咱们是不是不该带上某些人一起走啊?” 魏河瞬间就觉得背脊发寒,想到江槿桐可是将他直接扔下过马车的,也有了惧怕。 如果没有他们,凭他一人之力很难顺利回到京城。 虽说他跟家中传了信,但也不知道这信能否送出去,家里的人又能否顺利的找到他。 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魏河尴尬地轻咳一声,然后道:“总之,还是要注意些行为。” 说完,就心虚的缩回到车厢内。 皮蛋见魏河表情不太好看,便把手中的肉干递给他,“喏,吃点肉干吧。” 魏河嫌弃地看了一眼黑黢黢的肉干,半点食欲都没有,摆手道:“你还是自己吃吧。” 因着县城对难民的安置政策算是不错,一行人出城后连个人影都没遇到。 江槿桐赶车就愈发敷衍,竟然连缰绳都懒得拉了,就让马在符咒的操控下往前跑。 寇樽煜:“……”这是连装都懒得装了吗? 而在这样的寂静中,江槿桐却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哒哒哒的马蹄声。 “阿煜,照顾好自己。” 她迅速将寇樽煜抱进车厢,又出去拉起缰绳,全神贯注,神情警惕。 魏河正想问怎么舍得把人放车厢了? 不是要时时刻刻看着才安心吗? 话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见寇樽煜朝他嘘了一声。 寇樽煜压低声音道:“附近有人。” 魏河却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有人就有人呗,你娘子不是很厉害吗,连鬼都不怕,还怕人?” 皮蛋捏着肉干的手忽然顿住,他将没吃完的肉干收好,用袖子一抹嘴,双手放在膝盖上老实坐着。 魏河瞪他:“你做什么?” “人坏起来比鬼可怕,我要小心些,不拖姐姐的后腿。” 毕竟鬼再坏也没有要来吃他啊。 魏河虽然不懂,但也沉默了。 寇樽煜心情复杂,他忽然想到离京后被追杀的经历,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与手下失散。 如今有人接近,难不成是冲着他来的? 若是如此,他便更不能让阿槿陷入危险。 寇樽煜紧紧握住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做好了与敌人决一死战的准备。 马车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赶,前方竟然也冲过来一群人。 他们骑在马背上,各个脸上带着弑杀之气,腰间都佩戴着宝剑。 前后夹击,江槿桐就算是能用玄术控制一部分人,也还是危险。 她看向右边的树林,看出里面很深,如果他们进了树林很难被抓到。 便冲到车厢内将寇樽煜抱起,腾出一只手拉上魏河与皮蛋的衣袖,瞬移进树林。 临走前还不忘把马车内的行李一并收入空间带走。 魏河和皮蛋完全没反应过来,等回神的时候已经跟在江槿桐的身后跑了很远的路。 皮蛋一边跑一边问:“姐姐,马车不要了吗?” “不要了,赶紧跑,这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皮蛋心里委屈,他的肉干还没吃完,就这样没了。 马车上还有很多他们离开县城时买的吃的穿的,现在都没了。 虽说性命很重要,但他也心疼那些东西。 树林外,与马车迎面而去的人看到江槿桐进了车厢,但马未停下来,还以为是这些人在马车里备战。 逼停了马车后,弓箭手将车厢射成了筛子。 掀起车帘一看,里面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领头的人脸上带着肃杀之气,愤怒地脸上青筋暴起,“竟然被他们耍了!” 他将目光移向旁边的树林,指着一个方向道:“他们在里面,给我追!” 到手的东西,还能让人跑掉不成? 江槿桐抱着寇樽煜跑在最前面,连口气都不带喘的,看上去十足轻松,期间还能鼓励皮蛋和魏河。 皮蛋虽然年纪小,但乞丐做久了,别的不擅长,跑步对他来说不难。 魏河就不一样了,他从小出身富贵,又专心学医,虽也会经常练五禽戏,身体也还不错,但这样长时间的跑,他的身体还是吃不消。 没多大会儿,就已经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似的难以迈动,只想停下来歇歇。 江槿桐腾出手拉了他一把,“别停,人追上来了。” 魏河此刻喘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说,被追上就追上,他又没有得罪过人,别人难道上来就要他的命? 而在这时,一支箭落在他刚才经过的位置。 魏河回头看了一眼,瞬间胆寒。 若是江槿桐没拉他拿一下,那箭射中的就是他。 不想不可怕,一想吓一跳,魏河瞬间被激发出难以想象的爆发力,冲到了江槿桐的前面。 江槿桐:“……”倒也不必如此,用力过猛一会儿就跑不动了咋整? 皮蛋也加快步伐,生怕拖了后腿。 这样一来,倒是与身后的人群拉开一段距离。 但想要甩开他们并不可能。 “这样不行,绕路跑!” 江槿桐一发话,魏河迅速转弯,朝着前方跑去。 江槿桐跟在他后面,迈进他踩过的地方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糟了,入阵了。” 第36章 难道他喜欢这女人? “啊?” 魏河尝试着往其他方向跑,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四人被困在了一方阵法中。 江槿桐快速掐诀,延缓阵法的启动时间,她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一圈,跟他们道:“莫慌,这阵法有些年头了,应该不难破解。” 忽然,后面追杀的人也有三个人冲了进来。 三人举剑直直朝着他们劈过来。 江槿桐掐了个决,将三人单独困在一起。 阵法发作,三人的表情很快就变得猖狂大笑,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不过片刻就举剑自刎。 江槿桐算是看明白了,转头跟同伴道:“是自诛阵,只要我们能坚守本心,就不会被此阵所控制。等我们通过阵法的考验,应该就能进入另一方天地。” 魏河露出紧张的神色,主要是看方才那三人死得太快,他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皮蛋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别的他可能做不到,但坚守本心对他来说不难,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诱惑他。 想到被丢下的肉干,皮蛋强忍着咽口水的冲动,反复在心里默念他一点也不喜欢吃肉干。 对,他不喜欢。 自诛阵不用一兵一卒,可杀人于无形,也可对入阵者毫无损伤。 当然,这一切要看入阵者是否能坚守住财权酒色的诱惑,但凡对一样动了贪念,便会自尽在阵中。 阵法不断变动,周围的树木快速闪动,江槿桐谨慎地观察着阵法的进度。 不由在心里感叹,她这几个同伴,也都是经得住考验的人啊。 特别是他们家阿煜,被她抱在怀里,还没有半点邪念。 咦,等等,这样岂不是说明她不行? 江槿桐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阵法快结束时,魏河的两颊忽然露出不正常的红,眼神也迷离涣散起来。 江槿桐迅速注意到,她虽然对这个自大狂不满意,但也不会看着他中了自诛阵的算计,便取了张符纸拍到他身上。 符纸化作一抹金光消失,被法阵迷乱心神的魏河快速清醒过来,驱除心中邪念,四人得以顺利出阵。 眼前的一方天地变幻,树林不见了,变成了一片绿意盎然的青草地,与外面因闹旱灾而到处干裂的土地完全就像是两个世界。 他们的不远处,有一群牛在吃草,一小童坐在牛背上。 小童看到他们,没有走过来,而是赶着牛快速消失。 魏河诧异地问:“牛怎么跑的那么快?” 江槿桐道:“是玄术,那小童也懂玄术。你们先前听过北冥有这样的地方吗?” 三人皆是摇头。 江槿桐嫌弃地瞥了眼魏河,埋汰道:“看上去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连个色字都过不去。” 魏河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也没想到,方才在阵法中竟然会看到“江槿桐”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他一向讨厌江槿桐,本以为能经受住法阵的考验,可他的心跳竟然迅速加快。 这才会失了心智。 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他为何会对这女人有不一般的感觉? 难道他喜欢这女人? 怎么可能?他就算是随便在街上捡个人,也不会看上她! 江槿桐早就移开了目光,因而没有注意到魏河复杂的心理活动,她也不在意。 她跟寇樽煜道:“阿煜,此处蹊跷,咱们要行事小心。不过也不用过于惧怕,有我在,会护着你们的。”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玄师,方才那牛背上的小童是会玄术不假,但在她看来不过是最低级的玄术,她能随随便便插手拦住的那种。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其他人是怎么样的水平。 此处山清水秀,远处是一座座低矮的房屋,看得出这里的人没有受到外面旱灾的影响,仍然生活安逸。 东边的山上散发着灵气,周围的鸟虫走兽也有不少,是个休养身体的好地方。 江槿桐便生出跟这里的人商量,让他们留下来住一段时间的打算。 这里对阿煜来说,定是个恢复身体的绝佳地方! 寇樽煜被抱得不好意思,“不如还是将我放下来吧。” 魏河抬眉看向两人—— 瘦瘦弱弱的姑娘将个大男人打横抱在怀里,这样的动作看起来确实略显奇怪。 先前他也不是没见过,此时竟然在心里想,若是江槿桐抱着的人是他该有多好。 意识到有不正常的想法出现,魏河迅速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驱散。 江槿桐也明白寇樽煜是不好意思,想着等会儿这里的人会出现,她也要顾及他的面子嘛。 因而便将寇樽煜轻轻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阿煜先坐一会儿。” 魏河默默吐槽:“说得好像人家会请你过去做客似的。” 江槿桐笑眯了眼睛,表情看似温和,却有着几大的杀伤力,道:“你不想去可以不去哦。” 魏河不敢说话了。 不多时,一群人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草地上。 皮蛋揉了揉眼睛,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他拽了拽江槿桐的衣袖,小声道:“姐姐,这些人好厉害的样子。” “不怕,你姐姐我更厉害。” 人群朝他们走来,虽手里拿着锄头,脸上却都带着笑意。 魏河放松警惕道:“他们应该只是来锄地,不至于连咱们出现在这里都要被打吧。” 说着,他便朝着人群走过去,还冲着他们挥挥手。 “各位,我等路过此地,想要……”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四肢无法动弹,口舌也僵住,话也说不出口。 魏河瞬间额头生出冷汗,恐慌的想要看向江槿桐,可却连头都转不过去。 江槿桐忍不住摇头叹气,这人平时不是挺自大的吗,这种时候怎么这么蠢? “诸位——”江槿桐走向人群,果然见他们手指在快速活动,想要掐诀控制她。 江槿桐是何许人也? 她轻松化解攻击过来的玄术,但她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带着善意的笑容解释她的目的。 “我夫君受了伤行动不便,恰好路过此地想借宿几日。你们放心,我们会付银子,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人们皆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她。 江槿桐以为这些人看不上区区银子,心里暗暗吐槽了句,然后继续挤出笑容道:“金子也是可以的,只要诸位愿意留我们住几日。” 这种灵气充足的地方可遇而不可求,就算是付些金子也不亏! 第37章 姐姐,求你收我为徒吧! 皮蛋不由心虚地咽了口唾沫,他们连马车都没了,哪里来的钱啊? 姐姐身上穿的衣裳不多,看着轻飘飘的,也不像是随身揣了金银的样子。 人群中有人开口:“我们要金银那些俗物作甚?” 立即有人附和道:“就是,我们不需要,快带上你们的臭钱离开这里!” 江槿桐明白了,这里大概是不与外界交流的地方,类似于桃花源的感觉。 但又不尽相同,他们方才经过的阵法虽有些年头,可也有人走过的痕迹,想来那处树林是这里与外界的唯一入口,这里的人也曾出去过。 江槿桐思绪一转,决定先说出她认为有诱惑力的条件,“你们的自诛阵很多年没加固了吧?如今还是弱了些,万一有超过百人一同入阵,可是拦不住的。” 村民们警惕起来,再看她丝毫不受他们的玄术影响,纷纷起了要殊死一战的决心。 “村里不进外人!” 语罢,村民们再次掐诀。 江槿桐看他们视死如归的样子,心想倒也没必要,她又不是来覆灭这个村子,她是来加入……啊不是,暂住几日而已。 但被这么多人集体攻击,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若是只是化解而已,不知道还要耽搁多久。 江槿桐心思一动,也迅速掐诀,照着方才的自诛阵布了个弱化了许多的阵法。 此阵不像自诛阵那般凶残,有邪念的只会在短时间内变得痴傻,无邪念的人则没有影响。 她本以为至少能排除大半,毕竟这些人看上去就是普通人,虽会些玄术,水平也不高,只能算计一下外行人罢了。 可没想到,他们竟然都安然无事。 江槿桐不由生出敬佩,“诸位有些本事,我也是惜才之人,不如让我们住下,再好好切磋切磋。” 她态度已经很好了,若是再来攻击她,她可是就要横冲直闯进去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意识到眼前的人不一般,即便是他们所有人合力也打不过,不如将人带到族长家,让族长处理。 族长的玄术是全村最高的,应该有希望控制住此人。 江槿桐默默打量着他们的表情,她其实想说,他们的心理活动全都写在脸上了,就相当于当着她的面大喊等会儿要算计她一样,很难让她不心生警惕啊。 算了,说不准他们村里还真有玄术高手呢? 一行人被“请”进村子,村民们很体贴,见寇樽煜双腿不能动弹,便用几根木头迅速掐诀变成个担架,将他放在上面抬着。 江槿桐明白他们的用意是想要让她不随便攻击人,这点她倒是不怕的,毕竟她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干架的人不是吗? 至于阿煜的安危,有她盯着不会出事,而且这些人会些简单的玄术,却不会武功,凭阿煜那个点穴的功力,就能轻轻松松控制住想要伤害他的人。 江槿桐他们被带到村口的一处院子。 三间青砖瓦房,院里一位老人正在喂鸡。 注意到来人,老人的动作一僵。 立刻有人小跑过去,附在老人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向江槿桐。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朝她走过去。 “我们村倒是许多年都没外人来过了。” 江槿桐看他面相是讲理的人,便也客客气气道:“老爷爷,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想要在此住上几日,绝无恶意。” 老人身为族长,虽然看出眼前的人不是恶人,但也不能让村民们的安危受到半丝威胁。 只道:“既然来了,那就先进屋里喝杯茶吧。” 江槿桐明白了,这是想要算计他们呢。 不慌,她能化解。 “好啊,正好我们走了一路也渴了。” 别说是寇樽煜,就连魏河都能反应过来这些人在给他们下套。 魏河很纳闷,江槿桐怎么忽然变蠢了?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如今他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万一出事谁也逃不掉。 寇樽煜和皮蛋都对江槿桐很信任,从不会怀疑她的决定。 三人走进去,抬着寇樽煜的担架被放在堂屋里,屋内的其他人就忽然消失了。 紧接着,方才还敞亮的堂屋瞬间被黑暗笼罩。 一双无形的手朝着他们袭来。 江槿桐快速掐诀,护住三人,然后用玄术与偷袭的人交手。 而在此时,又一双手突然出现,一下子把江槿桐打兴奋了。 一打二,轻松随意。 魏河紧张的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他却能感受到周身杀气笼罩。 就在他以为要对战个一段时间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 屋内又变成了先前的模样。 只是眼前多出来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江槿桐,哪有半丝的杀意,简直是崇拜好吗? 江槿桐刚想开口,小姑娘忽然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她的大腿。 饶是江槿桐见过不少场面,还是被这样的动作吓了一跳。 几个意思? “姐姐,求你收我为徒吧!” 江槿桐满头问号,她做什么了,这就要拜师? 她也不是没将其他玄师治得服服帖帖过,但打不过就跪下来拜师的人,她还是头一回见。 她还没开口,族长瞬移进来。 “阿俏,你在做什么?快起来!” 名唤阿俏的小姑娘缓缓转过头去,两根胳膊还是紧紧抱着江槿桐的大腿,不舍得松开。 “爷爷,这个姐姐好厉害,比村里所有人都厉害,我想跟她学玄术。” 族长忍不住摇头叹气,罢了,他方才与孙女阿俏联手都没能制住江槿桐,可见她的能力在他们所有人之上。 事到如今,就算是硬碰硬也很难打败她,不如好好招待,兴许人家真的只是单纯的要借住。 族长朝着江槿桐作揖,“姑娘莫怪,我这孙女没见过世面,唐突了。” “老爷爷,你们方才偷袭我能理解。可拜师就算了,我不打算收徒弟。而且我们只是暂住几日,也教不了什么。不过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加强自诛阵的攻击能力。” 江槿桐觉得,以族长的警惕心,大概率是不会答应了。 族长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没多想就道:“那就多谢姑娘了,我家里还有几间空房,你们就住在我家吧。” 答应的太快,反而让江槿桐觉得不适应,心中怀疑该不会还想着要再偷袭她吧? 不会吧,不会吧? 第38章 施法换回命格 江槿桐仔细看族长的面相,不是坏人,想来攻击他们也只是为了村民们的安全。 她对善良的人一向客气,“那好,主要是我夫君双腿受了伤,不便行走。又见你们这里灵气充足,便于养伤,才想着暂住几日。” 对于外面有追兵的事绝口不提。 倒不是不将这些人的安危放在眼里,而是她认为那些追杀他们的人心有恶念,不可能通过自诛阵的考验。 但保险起见,这边安顿好,她就要去动手处理自诛阵的事,可不能真的让村民们陷入危险。 族长浑浊的眼睛看向寇樽煜,双眼微微眯起,似是在沉思些什么。 江槿桐迅速注意到族长的眼神变化,忽然生出一种猜测,“老爷爷,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族长眼睛转了转,刚想回答,见自家孙女还坐在地上抱着江槿桐的大腿,便伸手将人拎起来。 “阿俏,你这样成何体统?” 小姑娘阿俏坚决抵抗,“我要拜姐姐为师,我要拜师!” 江槿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厉害,但拜师这种事也不能强求不是? 但此刻还是要先安抚小姑娘的情绪,通过方才的交手她能看出小姑娘在玄术上也是很有天赋的,不然也不会成为村子里除了族长外玄术最高的人。 江槿桐轻咳一声,“那个,听我说一句。” 阿俏立刻就老实了,眼巴巴地望着她,把所有的期待都写到了脸上。 “我虽没办法收你为徒,但如果你信得过的话,这几日可以跟着我。而且加强自诛阵的时候总要有人从旁协助,你如果愿意的话,就跟我一起吧,顺道帮忙带路。” 阿俏愣了一瞬,正当江槿桐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阿俏惊喜的土拨鼠尖叫。 “姐姐,你是我的神!” 笑容尬在脸上的江槿桐:“……” 如果她有罪,请用法律来制裁她! 这样冲着她大喊大叫算怎么回事? 罢了,一个小姑娘而已,没见过世面也能理解。 没办法,谁让她太厉害了呢? 江槿桐在心里小小的自恋了一下,跟族长继续刚才的话题。 被这么一打岔,族长也觉得丢人,他这孙女平时都挺正常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咦,这场景好像有几分熟悉,他当年貌似就是用这样死皮赖脸的法子娶到的他家老婆子。 被险些忘记的回忆攻击,族长老脸一红,勉强找回状态,回答江槿桐的问题。 “我看出这位公子的命格被换过,不知姑娘可知晓?” 江槿桐本就明亮的眼睛瞬间变得更亮了,她果然没猜错!这族长有本事! “知道是知道,只是我想要帮他换回来的话,需要先找到换他命格的人,这才迟迟没有处理这件事。老爷爷这样问我,是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江槿桐从来不觉得她曾经身处的时代比这里先进,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这里的一切都比不上他们那里。 她师父也曾跟她说起过,他们玄师经过代代相传,在玄术上也有创新和提升,就比如随身空间和交易商城,就是他们那个时代独有的产物。 但有些很高超的玄术消失在了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就算是他们也无法超越。 寇樽煜听到族长和江槿桐说的话,很是惊讶,竟然还有换命格这种事? 魏河也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想的是他可不能得罪江槿桐,万一哪天把他命格换了咋办? 皮蛋听得懵懵懂懂,却默默羡慕起来寇樽煜,毕竟寇樽煜被换了命格,还能被姐姐护着。 不过他也不赖嘛,姐姐对他也很好。 三人心理活动丰富,但都没说话。 族长道:“祖上传下过秘法,不需要找到换命格的人,直接施法就好。不论换命格的人相距多远,都能将命格换回来。但我瞧着公子如今的命格,怕是一旦换回去,命格的原主人会命不久矣。” 族长还是有所顾忌,且看他们是否想要对方的命。 反正寇樽煜如今有江槿桐护着,不会出事,换命格的人被换回去后,估计连再次找到能换命格的人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迅速丧命。 这样吗?江槿桐不会替寇樽煜做决定,毕竟她不是他,也不清楚他的经历。 寇樽煜见大家都看向他,便道:“若我没有遇到阿槿,如今没命的人就是我。所以,我的命格,我要拿回来。” 他不知背后的人是谁,但不管是谁,既然做出了要他命的事,他都不会心慈手软。 此刻的寇樽煜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他锋利的眉梢扬起,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强硬。 江槿桐心猛然漏跳了一拍,她家阿煜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似乎并没有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温柔。 不过,什么样她都喜欢! 族长点点头,“明白了,不过这秘法我并未用过,还需要姑娘从旁协助。” 江槿桐立刻答应下来,“没问题!” 族长与她说明要做的事,江槿桐悟性很强,迅速就明白了。 皮蛋和魏河被请出堂屋,屋内只剩下江槿桐在内的四人。 关上门,族长施法,阿俏和江槿桐协助,寇樽煜被围在中间。 几道玄术使出后,一道道金光散发到远处的天边。 皮蛋盯着屋顶,嘴巴长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姐姐好厉害!” 魏河对他的无脑吹捧简直无语,双手抱着手臂提醒道:“这玄术是厉害,但施法的人好像不是你姐姐吧?她只是从旁协助而已。” 皮蛋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屋顶看,“如果没有姐姐,你早在自诛阵里没命了。” 魏河脸一红,想到幻象中的场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到一旁看院子里养的鸡。 他先前不是没见过活鸡,这里的鸡好像不太一样,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魏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吃了? 一定是被皮蛋这小子传染了! 玄水村这边开始施法后不久,京城丞相府内乱成一团。 原因是最近身体已经恢复的三公子在侍妾床上忽然吐血,不省人事。 下人们做不了决定,连忙派人去请丞相回府。 他们可是知道,这位三公子是被丞相当做是命根子宠着的。 先前丞相府还有两位公子,但都没活过二十岁,如今这位三公子,今年已有二十一了。 若是人就这样没了,说不准丞相要发多大的火。 丞相府内请大夫的请大夫,传话的传话,可偏偏整个府里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自然乱得不行。 一通忙活,可惜还没等大夫赶过去,三公子就咽了气。 第39章 阿槿,多亏有你 丞相闻讯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回来的时候人都凉了。 丞相瞬间暴怒,斩杀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妾和没能把人救活的大夫。 丞相想到寇樽煜,以及国师为他儿和寇樽煜换命格时说的话。 “令郎命格活不到二十岁,而寇樽煜命格尊贵,两个若是换了命格,可保令郎十年无虞。” 丞相当时便听从国师的安排,利用安拆在寇樽煜身边的细作盗取他的贴身之物,然后趁着寇樽煜离京,让他和自己的儿子换了命。 这才过去多久,他儿子怎么会忽然丧命? 丞相不能接受儿子这样没了,立刻去寻国师。 国师得到消息后也是一惊,迅速掐指测算,而后叹气道:“命格被换回来了,如今令郎已仙去,贫道也无力挽回。” 自从知道贴身之物能换人命格,丞相一直很小心,不会让儿子的东西泄露出去。 “怎会如此?难道他回京了?” 虽未说出名字,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国师摇头,“贫道测算过,他不在京城。为他换回命格的人有点本事,不需任何人的贴身之物也能做到。” 丞相暴怒,脸上的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拳。 寇樽煜为何还没死?都是寇樽煜害死了他儿子! 丞相吩咐手下,“再派些人去,势必取下他的命。” 他儿子不能白死。 他定要让寇樽煜偿命! …… 三人施法结束后,寇樽煜隐隐觉得身体变得轻快,双腿的知觉也比之前明显。 “多谢。” 江槿桐立刻笑眯眯道:“阿煜不用客气啦!” 然而,寇樽煜这句话是看着族长说的。 被这样一说,寇樽煜便也看向她,认真而郑重其事地说了句:“阿槿,多亏有你。” 江槿桐觉得心里比蜜还要甜,一瞬间觉得刚才玄力的辛苦都不算什么。 族长轻咳一声道:“不用客气,你们是村里的客人,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 江槿桐被族长的真诚所打动,若是其他人,肯定不会一开始就把祖传的法子拿出来用。 既然真诚,她也不能输! 江槿桐从衣袖里掏啊掏,掏出个小瓷瓶,递给族长道:“我这里还有几颗恢复玄力的药,你们刚才也辛苦了,服药能恢复得快些。” 族长也不是全无防备,他如今玄力消耗严重,若是在此时攻击他,可以说是全无招架之力。 正准备婉言拒绝,就见阿俏道了谢,然后接过瓷瓶,用最快的速度取出一颗送进口中。 族长想拦都没来得及。 阿俏吃过后,能明显感觉到药丸的作用,递给族长道:“爷爷,这是好药,你快也尝尝!” 自家孙女都吃过了,还这么相信人家的模样,族长也不好再说啥,接过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吃下。 刚服下,就能感觉到身体四肢比先前更有力量,源源不断的玄力在体内交织。 “姑娘这药不一般。” 当然不一般啦,这可是交易商城里最好的玄力恢复的药丸,她是用过好才会拿出来给他们的。 而且这药丸超级贵,若不是见他们真诚,她也不会舍得给。 “有用就好。” 房门打开,魏河一眼望见笑靥如花的江槿桐,一时间刚才做过的所有心理建设全部崩塌。 这女人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皮蛋跑过去问:“姐夫好些了吗?” 阿俏听到他这么问,瞬间愣住。 江槿桐没注意到,只顾着回答皮蛋的话:“好多啦,以后会越来越好。” 说着,还不忘朝着寇樽煜挑眉释放魅力。 寇樽煜的脸瞬间红成了熟透了虾子。 反应过来的阿俏忽然开口:“等等,你们是夫妻?” 江槿桐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对啊,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夫君阿煜。” 阿俏因对寇樽煜嫉妒而心里不满,也就变得口无遮拦起来,“可你们分明都是处子之身!怎么可能是夫妻?” 族长以为自家孙女触及了人家的私密事,连忙斥责,“阿俏,莫要乱说话!” 阿俏没再继续说,但两腮还是气鼓鼓的,就像个正在吃东西的小松鼠。 江槿桐有一瞬的尴尬,她忘了这里的人是懂玄术的,而这种事情能从面相看出来。 大意了,早知道她事先改变一下她和阿煜的面相了。 魏河先前一直以为两人是真的夫妻,如今忽然得知他们不是,登时心中产生难以言喻的大喜。 那他还有机会对吗? 等等,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女人? 他就是单纯的不相信寇樽煜这样的人如今还是处子。 “他是处子身?”魏河指向寇樽煜问。 阿俏看向他,很快就嫌弃地移开目光,“你自己不懂洁身自好,自然不能理解。” 魏河尴尬得不行,他哪里不懂洁身自好了? 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到了年纪身边没几个妾室通房? 他从来不勾搭外面的女人,已经算是洁身自好了好吗? 况且他们这个年纪放在普通人家里也早就娶妻了,处子怎么可能,除非是他不行! 魏河看向寇樽煜,联想到他在江槿桐面前温柔的样子,瞬间遍体寒意,猜测也是脱口而出。 “他该不会是个断袖吧?” 江槿桐怒了,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么可以编排她家阿煜! 正想据理力争,忽听到一道醇厚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是,魏公子莫要乱说。” 魏河也就是心里猜测,说出来就不是他的本意,如今既然人家否认,那他也就不好再提。 只是见江槿桐始终护着寇樽煜,魏河心里有股淡淡的醋意。 他干脆指着旁边的鸡圈,转移话题道:“这鸡多少钱一只?我买了。” 阿俏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魏河从怀中取出银票,递向她。 此时不禁心想,还好他把银票贴身放着,不然丢在马车上就便宜那些黑衣人了。 阿俏没有接,而是将目光移向江槿桐。 江槿桐叹气道:“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们这里没有钱庄,你这银票在这里就是废纸一张。” 魏河手指僵住,忽然又觉得他也没多聪明,银票果然不是万能的。 他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块玉佩,忍痛递过去,“这可是上好的玉佩,价值千金,能换几只鸡的吧?” 这次阿俏露出嫌弃的表情,“这样的玉石我们这里遍地都是,扔到地上都没人捡。” 又一次被打击到的魏河无话可说。 第40章 加固自诛阵 江槿桐手往身后一背,再出现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个包袱,“我这里有几身衣裳,阿俏姑娘应该会喜欢。” 虽说阿俏没她高,但衣裳长了可以裁剪的嘛! 哪个小姑娘家家不喜欢漂亮衣服呢? 阿俏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们村里的衣裳都是自家养蚕织出来的,哪里有江槿桐他们身上穿得好看? 阿俏打开包袱看了看,立刻就抬手一挥道:“我这就去给姐姐炖鸡吃!” 魏河自以为江槿桐是在为他解围,支支吾吾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说句感谢的话,却见江槿桐已经跟皮蛋聊了起来,无一人注意到他。 “姐姐,你那个包袱哪里来的?” 江槿桐将手指放在唇边轻嘘了声,“我会隔空取物的本领,能把马车里的东西都取过来,刚才就是把马车上的东西拿过来了而已。” 随身空间这种事不好解释,她这样说反而更容易理解。 皮蛋一双眼睛瞪大,期待地问:“那姐姐可以把我的肉干和其他吃的拿过来吗?” “当然。” 江槿桐迅速掐诀,皮蛋的那些行李都出现在她手中。 还好她离开马车前把东西都收进空间,不然现在就算是隔空取物也取不过来,那群黑衣人早就把马车毁得不成样子了,里面的东西哪里还会剩? 皮蛋接过肉干,很是高兴,在原地连连蹦蹦跳跳,“太好了,没有浪费,没有浪费!” 魏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这么高兴吗?几片肉干而已,不理解。 族长指着院子左右的房间道:“阿俏平时住在左边第一间,左边第二间和右边这两间空着。你们看看要怎么分?” 虽说他们家里没来过客人,但被褥都是够用的。 江槿桐刚想开口,厨房里的阿俏就拿着菜刀冲了出来,菜刀上还沾着新鲜鸡血。 “我要跟姐姐住!” 大有不答应就要拿着菜刀冲过来的架势。 先前没人戳穿,寇樽煜配合江槿桐扮演夫妻,如今既然被发现,他便道:“我与皮蛋一同住一间,魏公子单独住,这样可行?” 魏河早就想要一个人住了,但此时听到寇樽煜这样说,他心里不是滋味,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但好在寇樽煜和江槿桐没有住在一起。 寇樽煜都这么说了,江槿桐再坚持跟他一间房就不合适了,便点头道:“好吧。” 阿俏笑得开心,拿着菜刀又回了厨房继续炖鸡汤。 魏河看了眼地上的鸡血,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位阿俏姑娘也是个妙人啊。 不得不说,他好像还挺有眼光,喜欢的人不论男女都喜欢。 魏河心思又一次飞远了。 午饭除了炖鸡外,还有他们这里种的新鲜蔬菜。 江槿桐尝过后不由感慨,真不愧是灵气充足的地方,鸡肉鲜美,蔬菜味道也好。 跟她空间养的那些不相上下嘛! 一个跑神,她看了眼空间里的鸡鸭猪牛羊和大量成熟的蔬菜,一时神游天外。 好在她伪装得不错,没被人发现。 吃完饭,寇樽煜三人留在族长家里,阿俏与江槿桐一起去加固自诛阵。 阿俏一边走一边介绍村子的历史,“我们来这里也就一百多年,我爷爷说先人是为了躲避战乱,各处逃荒。路上遇到许多孤苦无依的百姓,便一起带上了。” “可战乱下,哪里都不是好去处。他们四处躲藏,艰难糊口。后来就发现了这处地方,三面环山,唯有一面是树林。先人玄术高超,就设置了自诛阵,保证村里的人不被发现。” “当初来这里的时候只有六十五人,如今我们村子已经有两百人了。若不是先前离开了一批,现在还会更多。” 阿俏说着,神情也变得落寞起来。 江槿桐想到自诛阵外的痕迹,便问:“他们出去也有十年了吧?” 阿俏惊讶地看向她,“姐姐怎么知道?我爹娘是在我三岁的时候离开村子的,如今恰好十年。” “猜的,”江槿桐随口道,“他们没再回来过?” 阿俏摇了摇头,“他们走的时候说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模样,我们这里特殊,与外面的人不来往,他们若是不亲自回来,传信也传不过来。所以这些年,他们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听我爷爷说,他们离开的时候说是去要四处游历,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在此前每隔五年村里都会有人出去一趟,可自从他们那一批人一去不回,爷爷就不让村里的人出去了,说是外面危险。” 江槿桐微微颔首道:“外面确实危险,北冥现在到处闹饥荒,官府不作为,民不聊生,我们也是逃荒到此处,你们不出去是对的。” “既然外面危险,那姐姐可以留下来吗?”阿俏期待地问。 江槿桐摇头道:“我要送阿煜回家,他家在京城。” 阿俏隐隐有些失落,但心底深处也生出心思。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期间遇到不少村民,阿俏都喜滋滋地跟人打招呼。 江槿桐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人对自己的戒备,因而也就没多话,只默默走在阿俏的身边。 来到自诛阵外,江槿桐把阿俏要做的事告诉她,两人就迅速掐诀施法。 这阵法布下的时候用了不少时日,如今想要加固和提升攻击力,也自然要多用上几日的时间。 何况人家帮着换回了寇樽煜的命格,用几天帮忙处理阵法的事也是应该的。 正用着玄术,两人忽然感觉到有人闯入阵中,不约而同地睁开眼,朝着阵中人施法。 入阵的是一群黑衣人,与先前追杀他们的人不同,这些人无欲无求,视死如归,不像是普通的刺客,更像是死士。 这样的人没有任何弱点,自诛阵也拦不住。 阿俏能感觉到人群逐渐接近,额头上生出薄汗。 不能再等了! 江槿桐迅速掐诀,以最快的速度布了个迷魂阵。 迷魂阵用幻觉来迷乱人心,让他们陷入幻象当中,渐渐迷失心智,正如她当初用这个阵法击杀野猪。 很快,那些带着弑杀之气的人倒在了迷魂阵中。 刚才还惊慌的阿俏见状,激动得不行,一个劲地道:“姐姐好厉害!” 江槿桐打断她,“别夸了,今日先尽量多加固些,不然再有这样的人往里闯,这阵法可是拦不住的。” 怕黑衣人的同伴发现村子入口,江槿桐将断气的几个黑衣人尸首送到很远的地方去。 阿俏也听话,没再嚷嚷,乖乖地跟在江槿桐身边,让干嘛就干嘛。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加固阵法的事才告一段落。 江槿桐取出个瓷瓶递给阿俏,“喏,吃颗药丸调息。” 阿俏倒出来一颗后又把瓷瓶还回去,江槿桐也吃了一颗,才把瓷瓶收好。 两人刚朝着村里的方向走几步,就见一群村民火急火燎地朝着她们走来。 第41章 该不会遇到精怪了吧 阿俏见状,瞬时变得一脸正色,走过去询问:“阿青,这是怎么了?” 走在前面与阿俏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着急的额头上生出一层薄汗,语气焦急道:“阿璇留了封信,说是要出去找她爹娘。” 阿俏听完也跟着皱起眉头,接着问:“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们吃过午饭就过来了,并没有看到她。” 阿青也并不清楚,微微摇头道:“昨日她还没有任何异常,今日一早我就没见着她,还以为是她在家里休息没出门。就在刚刚我问了村里的其他人,发现她一天都没出门,觉得奇怪,才去她家瞧瞧,便发现了这封信。” 阿俏听后也急了,“阿璇才十二岁,她一个人能去哪里?外面可比村子危险多了。” 江槿桐闻言,想到阵法外的黑衣人,若是那位叫阿璇的姑娘出去,很大概率会被那些人盯上。 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最近有人出去的痕迹,想来这个阿璇姑娘是在他们到来之后,趁着村民不注意离开了这里。 “她一个小姑娘应该走不远,我去将人带回来。” 说着,江槿桐就朝着阵法走去。 阿俏眼疾手快地拦住她,“姐姐,带上我一起去吧。你不认识阿璇,就算是找到她也不能确定她的身份。” 江槿桐其实想说这样年纪还会玄术又是孤身一人出门的姑娘,在这附近应该不难找。 但看着阿俏期待的小眼神,她还是点头答应,“好。” 然后交代村里人,“我们没回来前你们不要再出去,现在外面不太平,各处逃荒,流民吃不饱的时候连人都会吃。” 村民们对江槿桐这个外来人还是有些抵触的情绪,反驳道:“我们会玄术,对付外面的人绰绰有余。” 江槿桐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你们那点玄术的本事在大奸大恶的人面前可半点用处都没有。” 说话的村民脸瞬间就红了。 阿俏连忙调停道:“好了,多耽搁一时阿璇就多一分危险。你们回村里等着,我和姐姐去把阿璇给带回来。” 阿俏的话对于村民们来说还是有一定威慑力,大家也就没再多说。 江槿桐和阿俏一同从阵法出去,果然看到了有人出去过的痕迹。 方才加固阵法的时候他们在村子这边,对外面的痕迹没太在意,毕竟刚有黑衣人入阵。 顺着痕迹,两人很快就找到一群人。 是一辆马车,周围的黑衣人有数十位,看上去各个武功高强。 奇怪的是,这群人虽然刀上都带着血气,但却不是残杀无辜之人。 阿俏很着急,低声问:“姐姐,万一阿璇被他们抓了可怎么办?” “不急。” 江槿桐迅速掐诀,用隔空看物术查探马车里的情况。 阿俏被眼前忽然浮现的景象惊讶到了,险些叫出声,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眼睛里是对江槿桐更深的崇拜。 江槿桐此时已经顾不上在意阿俏对她是不是崇拜了,而是认真的看马车内的情况。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坐在正中间,警惕地抱着怀里的包袱,而她身旁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半个字都没有说,另一个看着像是侍卫的人问:“你可见过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大约十八岁,身长八尺,眉目清隽,属于放在人群中很容易被注意到的那种。” 小姑娘警惕之意不减,“我没见过你们说的男人!” 衣着华贵的男人将折扇收起,语气平静道:“陆离,他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名叫陆离的人眨眨眼,眼神里带着不解。 难道不是这样吗? 男人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画卷,在小姑娘面前展开,“你可见过此人?” 陆离伸长脖子看着,“没想到柴少还会私藏别人画像。” 柴翎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莫要胡说。” 小姑娘朝着画卷看过去,江槿桐也将画卷放大。 嗯……不得不说,画得很不错,画上的男人也很好看,看上去还有点眼熟。 “是阿璇!”阿俏先是惊喜地喊出小姑娘的身份,同时也看出画上的人是谁,在江槿桐耳边低声道,“姐姐,画上的人跟阿煜哥哥好像。” 江槿桐心里一咯噔,她现在不能确定这群是什么人,是她家阿煜的亲信,还是想要她家阿煜性命的人? 所以她不能冒险,在确认他们的身份前,不能让这些人找到阿煜。 好在阿璇没见过他们,认不出来画中的男人,便朝着两人摇头。 陆离并不放弃,继续道:“你再好好看看。” 阿璇也是个性子倔强的,直言道:“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就算是再让我看一百遍,我也不认得此人!” 江槿桐不想再耽搁,附在阿俏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然后两人分开行动。 阿俏横冲直撞到马车前,立刻被黑衣人举着兵器包围,她表面气势不减,内里已经怕到不行。 阿俏掐着腰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抬起下巴道:“不就是找人吗?我见过你们要找的人!” 马车里的柴翎和陆离听到后,立刻掀起车帘走出来。 阿俏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才能让人出来,见他们这么快就离开车厢,她还有些不适应,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很是难受。 但任务完成,她也就没必要再耽搁,迅速掐诀瞬移离开。 刚准备问话的陆离和柴翎:“……” 陆离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问身边的人,“刚才是有个小丫头在这说话吧?” 所有人皆是迷惑地揉了揉眼睛,无法理解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更惊奇的还在后面,两人掀开车帘,发现里面坐着的小姑娘也不见了。 马车周围都是他们的人,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姑娘想要脱身根本不可能。 联系到刚才在他们眼前消失的小丫头,陆离开始怀疑人生。 “咱们该不会遇到什么精怪了吧?” 柴翎将折扇合起来在陆离头上敲了下,“你家主子最是不信这些东西,我劝你莫要再多说。” 陆离捂着头嘀咕道:“我家主子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呢。” “所以还是找人要紧,既然平乐县有人见过,他必然还是安全的。而他只要平安,必会想办法回京。” 陆离叹口气,脸上愁容不减,“可他们说那人行动不便,如若真是主子,很难想象他遭遇了什么。” 柴翎目光深远道:“只要他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变好的机会。” 第42章 她可太期待了! 阿璇上一刻还在马车里,忽然眼前一变化,她就来到了树林中。 她在村里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玄术,大家最多也就只能自己瞬移,带别人离开都做不到,更别提连面都不露就把人带走的。 阿璇看过去,发现眼前的女人她并没有见过,也不认识,她便下意识地抱紧包袱,尽显警惕状。 江槿桐尽可能地露出和善的表情问:“阿璇是吧?” 阿璇一惊,忙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江槿桐在心里想,这姑娘看上去警惕心还挺强,可却禁不住问,这样就承认名字了。 还好她没见过他们,不然早就跟那群人说出他们的下落了。 江槿桐解释道:“我是今日到村里的客人,跟阿俏一起出来寻你。” 村里进外人的事阿璇离开前也听说了,但她还是对眼前的人抱有警惕,毕竟这人的玄术太强了。 “阿俏呢?” 话音刚落,阿俏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姐姐,你们走得太快了,我又是用玄术又是一路小跑才追上。” 江槿桐嘴角一抽,快吗?她不觉得啊。 也是,跟一个小姑娘比起来她可能确实是快了那么亿点点。 “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快回村子吧。” 江槿桐说完也不再耽搁时间,一手拉着一个,快速越过自诛阵进了村子。 阿俏和阿璇对自家村子自诛阵的能力开始怀疑,村里的大人们都说就连他们出去再回来都要过一遍自诛阵,所以村民们都性情良善没有邪念。 谁敢有邪念啊,有的话连家都回不了。 没想到江槿桐竟然能直接越过去。 阿俏对此倒是不难理解,毕竟江槿桐懂得加固自诛阵,带着她们越过也并非难事。 这样想着更是坚定了想要拜师的心。 过了阵法,就见入口处站着密密麻麻一群村民,比她们离开的时候还要多。 看到江槿桐,所有人都露出不善的神色,仿佛对她将阿璇带回来的功劳视而不见。 有一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满脸怒容道:“你们这些外来人只会给村子带来灾祸,赶紧收拾东西带着你的人离开!” 其他人也跟着连声附和。 “赶紧走,玄水村不欢迎你们!” 阿俏没反应过来,村民们为何忽然之间变化这么大?刚才他们离开的时候村民们还没有表现出这样明显的敌意啊。 阿俏制止大家的呼喊,问最开始说话的那人,“怎么回事?” 男人脸上带着愤怒,“刚才有一群黑衣人闯入阵法,他们各个身上带着血腥气,定是他们招惹过来的!” 阿俏就问:“那他们进来了吗?” 男人愣住,底气弱了些,“没有,但若是那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必然还会再来闯阵法。” 阿俏继续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进不来吗?” “是因为我们的阵法厉害!” 阿俏摇摇头,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些许炫耀的表情道:“不是哦,是姐姐帮着咱们加固了一下午的阵法。” 男人不信,“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一百多年,都没有外人闯入,怎么他们一来就有黑衣人要闯?” “这只是巧合而已,现在外面在闹饥荒,百姓都在乱跑,有人想闯进来也不奇怪。” 男人仍在坚持,“可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阿俏表情冷了下来,颇有继任族长的威势,“好了,姐姐他们是村子的贵客,是来帮助我们的,我们要好好招待他们。” 村民们不再说话,可仍对江槿桐带有敌意。 江槿桐也想要安抚村民们的心,毕竟她来到别人家的地盘,没道理要凭空给人带来麻烦。 “我们来这里只是借住几日就会离开,我跟大家承诺,不会让那些黑衣人进村子。这几日我会和阿俏一起来给阵法加固,大家若是不放心,可以随时过来监督。” 有了这句承诺,村民们的脸色确实好看了些,但也没好到哪去。 江槿桐也不着急,承诺这种事,哪有行动来得实在? 她会做出行动,让村民们看到她没有恶意。 而到这时,阿青才有机会插上话,“阿璇,你怎么能一个人离开村子?” 阿璇微微低下头,眉眼间显露出遗憾,“我在信里写过了,我想去找我爹娘,你们都不愿意离开村子,那我就自己去找。” 立刻有位老者道:“外面坏人多,你一个小孩子遇到危险怎么办?” 阿璇出发前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直到没走多远就被人抓了,她的那点玄术根本不够用,才知道外面有多可怕。 好在那些人没有伤害她,只是问她奇怪的问题。 阿俏侧过头看了眼江槿桐,心中的某种想法更是坚定,站出来道:“好了,阿璇以后不会再一个人离开村子了。不早了,大家各回各家吃饭吧。” 说完,就一手牵上江槿桐,一手牵着阿璇往村里去。 江槿桐被小姑娘的小手抓着,一时有种温暖又奇怪的感觉。 小姑娘这么可爱,好像收个徒弟也不错? 只是可惜她不会久留,如果要收徒弟就要对人负责,做不到的话那就一开始就不要去做。 村民们跟在他们后面三三两两回村。 回到家,阿俏将阿璇拉到房中说悄悄话。 江槿桐没有偷听人家说话的爱好,便心情极好一蹦一跳地去找寇樽煜。 “阿煜,你下午都做了什么?” 寇樽煜正在跟族长下棋,皮蛋和魏河在旁围观。 江槿桐也下过围棋,却不精通,但也能看出寇樽煜的棋术水平在族长之上。 见江槿桐回来,寇樽煜便落下最后一颗棋子,棋局瞬间就分出胜负。 寇樽煜仔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温声询问道:“阿槿饿了吗?” 江槿桐立刻点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只要有的吃她就吃得下,更不要说现在真的到了饭点。 皮蛋兴冲冲地举着小手道:“我去厨房端饭菜,今天的晚饭是姐夫亲手做的哦。” 江槿桐一双眼睛倏地亮了,她家阿煜竟然还会做饭? 那她可太期待了! 第43章 被人放在心上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皮蛋说完,就拉着魏河一起去厨房,将一盘盘的饭菜端到堂屋。 天色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族长点了灯,将屋内照得很亮。 皮蛋将最后一盘菜放到桌上,笑眯着眼睛道:“都是姐夫亲手做的哦,我和魏哥哥只帮着洗菜而已。” 魏河没说话,表情却很难看,他帮着洗菜不重要吗? 为何要突出是寇樽煜做的? 而且他的手一向只给人看病,何尝做过这种事,为何如今功劳却全都是寇樽煜的? 早知道他就不动手,在旁边看着了。 魏河心里郁闷,脸色也就变得难看,然而此刻并无人理会他。 江槿桐细细看向桌上的菜品—— 梅菜扣肉、红烧肉、糖醋排骨、清蒸鲈鱼……各个都是她曾经做过,或者在寇樽煜面前提起过的菜。 没想到寇樽煜都还记得,甚至还把做法给记住了。 就问被人放在心上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江槿桐又一次觉得心里甜滋滋的,看向寇樽煜的眼神不免就带上几分暧昧。 寇樽煜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忙解释道:“皮蛋和魏公子帮了我不少,也都多亏了族长提供食材,不然也做不出来这样一桌子菜。” 阿俏却已经陶醉了一桌子饭菜的香气中了,“阿煜哥哥不用客气,反正这些食材如果换成我爷爷做也是浪费,你简直是给食材二次生命!” 她爷爷的厨艺实在是一言难尽,但她也别无选择,因为她做得更难吃,所以他们平日做饭只放盐,就怕调料分量控制不住。 这样反而能入口,毕竟食材本身新鲜。 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阿俏自然不吝啬夸赞。 原本族长的心情还不错,被自家孙女当着外人的面戳穿,他脸就黑了,但也不好说客人的不是。 寇樽煜先一步礼让主人道:“还不知味道如何,族长和阿俏姑娘尝尝。” 族长的心情恢复了几分,拿起筷子夹菜。 然后,他的眼角的细纹都被捋平了。 他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蒸鱼! 阿俏也夹起一块排骨尝了尝,眼睛亮闪闪地连连点头,表达她对食物的赞赏。 其他人也动了筷子。 江槿桐将菜品挨个品尝,发挥了她一贯以来的严格要求,发现确实不错。 绝不是因为她对阿煜的滤镜! 虽说一个家里面一个人会做饭就很厉害了,可他们家两个人都很会做饭耶,真棒。 阿璇默默吃着饭不说话,时不时抬眼看向寇樽煜,在不知道看了多少眼后,她才忍不住开口。 “我离开村子的时候,有人把我抓住,拿着一张画像让我辨认。” 桌前的其他人都朝她看过去。 阿璇看着寇樽煜继续道:“画上的人跟这位哥哥好像。” 寇樽煜心里一阵发寒,猜测很有可能是那群想要他性命的人。 他不想隐瞒,刚想解释,江槿桐就抢先一步道:“外面是有些人在找阿煜,阿煜就是被那群人害得中了毒,才会成现在这样。不过你们放心,有我在,不会让那些人进村子,更不会将村民们置入危险当中。” 阿俏无条件相信她,族长也信她,就连阿璇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崇拜。 江槿桐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没人质疑的感觉好像还不太容易适应是怎么回事? 吃过晚饭,江槿桐借着要帮助寇樽煜和皮蛋收拾房间为由,抱着寇樽煜来到两人房间。 她跟寇樽煜说了傍晚马车上的见闻。 “好像有位穿着华贵,衣裳花里胡哨的公子,姓柴。还有一位像是个侍卫,叫陆离。阿煜,你听说过这两人吗?” 寇樽煜脸上闪过轻松的神色,没对江槿桐隐瞒,“他们是我朋友。” 江槿桐也松口气,“我还以为现在连那些想要害你的坏人都有你的画像了呢!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些,再出门我可得把你这面容改一改,不然可太招人了。” 嗯,顺道把面相也给改了,她的也要改,让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他俩是夫妻的那种。 反正阿煜也不懂,她悄悄占个小便宜他也不知道。 江槿桐又问:“那是不是该跟他们传个信,让他们知道你的下落?” 寇樽煜摇头道:“不用,他们既然找到这里,必然是得到了我的消息。这几日外面危险,若是没有要紧事,阿槿还是不要再出去了。” 他知道江槿桐厉害,也知道传信对她来说只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可他不能让江槿桐为他无条件的付出,万一她遇到危险,他是没办法原谅自己的。 虽说让陆离他们这样一直寻他也不妥,但总要在安全的前提下再跟他们传信,想来陆离他们也能理解。 …… 寇樽煜还是高看了陆离对他的了解。 一天下来,没能找到任何关于寇樽煜的消息,陆离的心态已经有些崩溃了。 他大字型躺在马车顶,看着漫天的繁星,惆怅万分地叹气道:“主子,你如今在哪里啊!” 站在马车下的柴翎朝着京城的方向看过去,终于一拍折扇道:“不用找了,我们直接去亿洲城等着。你家主子如果回京城,必然会路过此地。” 陆离一个翻身从马车顶跃下,将信将疑地问:“主子真的会去亿洲城?万一他一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他才行。” 柴翎白了他一眼,险些没耐心跟他解释,但还是忍住了。 “按照平乐县百姓的说法,他们是今日才离开县城,去的方向也是亿洲城,所以我们去亿洲城等着是最稳妥的方法。而且他们不是说了吗,你家主子还带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你现在将人找到,万一再打扰到你家主子桃花可如何是好?” 陆离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故意开玩笑道:“我家主子能有柴少一半的水平,也不至于如今还连个娘子都没有。” 柴翎拿着折扇瞧他头顶,陆离迅速地躲开了。 “咦,没打着!” 跳脱的样子哪里像是个侍卫长。 柴翎摇头叹气,真不知道寇樽煜那样一个闷葫芦,怎么会选这样的人成为心腹。 这大概就是奇妙的缘分吧。 他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心中暗想,希望那家伙能平安到达亿洲城。 第44章 村民态度转变 江槿桐在玄水村的这一晚上睡得极好。 不愧是灵气充足的地方,一觉醒来身体很是舒坦,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就连服用交易商城的那些药丸都比不上。 若不是要去京城,她真想留在这里住上个百八十年,到时候她定然能成为北冥玄术最厉害的玄师。 想到这儿,江槿桐脸微微一红。 其实吧,她现在也挺厉害来着。 她昨晚和阿俏一间房,此时阿俏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江槿桐一出门,就见寇樽煜坐在院子里,与族长他们闲聊,而阿俏也满目期待地看着他,似乎在听有趣的故事。 众人见江槿桐走出来,纷纷将目光投来。 皮蛋最先道:“我去给姐姐准备热水洗漱!” 阿俏也从凳子上跳起来,眉眼尽是笑意,“我给姐姐梳头!” 江槿桐不禁自我怀疑起来,难道她如今成了个团宠? 虽然当被所有人在意的感觉很不错,但她已经梳过头了啊,难道她的水平就这么差,被看成没梳过? 寇樽煜眉目温和,轻声开口道:“阿槿可饿了?早上想吃什么?” 这话算是问到了关键点上,江槿桐快速报了几个菜名,然后期待地看向寇樽煜。 寇樽煜则是看向族长,询问是否有这些食材。 族长表示都有,寇樽煜才应下,让魏河背着他去厨房。 魏河完全不想做这件事,表现得很消极怠工的样子,磨磨蹭蹭不想背。 江槿桐刚说要不她来吧,魏河瞬间就充满了斗志,迅速将人扛到背上进了厨房。 以至于江槿桐再看他俩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甚至开始怀疑魏河是不是对她家阿煜有什么不一般的心思了。 那可不行,阿煜不能被别人盯上,就算是男人也不行! 这次就算了,以后她要尽可能地让魏河跟她家阿煜保持距离。 都怪他家阿煜太招人,她连男人都要防着。 殊不知招人的是她自己。 吃过一顿心满意足的早饭,江槿桐顶着阿俏精心帮她梳好的头发,去村口加固阵法。 同时在心里想,怪不得阿俏觉得她没梳头,主要是人家的手法就不一般,别看只是个小姑娘,梳头的功力也不是她能及的。 江槿桐很认命的想,她虽然在玄术上很有天赋,但梳头这种事,她也就勉强只能算是把头发扎起来不散掉的程度。 至于精致好看,她是做不到的。 好在她不需要全能,会玄术就已经很厉害了。 村口此时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昨晚找回来的阿璇。 江槿桐见她出现在这里,登时就皱起了眉头问:“你该不会还想着要出去吧?” 出去一次的教训还不足以让这个小姑娘长记性的话,江槿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阿璇看了眼阿俏,立刻边摇头边摆手道:“不是不是,我过来帮忙。” 江槿桐挑眉朝阿俏看过去。 阿俏忙解释道:“忘记跟姐姐说了,阿璇也想帮着咱们加固阵法,我想着人多力量大,就答应了,姐姐不会拒绝吧?” 江槿桐还能说些什么?这是人家的村子,阿璇又只是好心来帮忙,她也不好将人赶回去。 “那就一起吧,你告诉她要怎么做。” 教一次就已经很累了,江槿桐可不想再教第二次,也懒得再说一遍。 阿俏却很是兴奋的应下,误以为江槿桐是出于对她信任,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来做。 一个美丽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三个人加固阵法,跟两个人比起来,差别也并不大。 主要是阿璇和阿俏都玄力有限,帮不了太多,主力还是江槿桐。 江槿桐量力而行,加固到一个段落,就让两人休息,中午吃过饭再过来。 两个小姑娘倒是都没有多说什么,很乖巧听话。 江槿桐总觉得两个人的样子怪怪的,似乎有事情瞒着她。 出于好奇,江槿桐便故意做出一副盘问的样子,还没开口问,阿俏就主动交代了。 “阿璇的爹娘和我爹娘都是十年前离开村子的,两年前阿璇的祖母病故了,她在村里就没有亲人了。阿璇想要出去找爹娘,可爷爷说她年纪小,不能离开村子。也是因为这样,她昨天才会想要偷偷离开村子。” 江槿桐总觉得阿俏还没说到重点,问道:“然后呢?” 阿俏忽然变得扭捏起来,“阿璇一个人出去很危险,姐姐离开的时候能不能带上她?阿璇很乖的,家务事都会做,绝对不会成为姐姐的拖累!甚至还能帮姐姐干活!” 阿璇也跟着连连点头,表示她肯定会听话,要往东就不会往西。 江槿桐这下明白了,怪不得阿璇昨天吃饭的时候就不太对劲,看来两人是商量早就好了。 虽说两个小姑娘期待地看向自己,江槿桐也不能一口答应,“你们是村里的人,想要离开还是要问过族长的意思。” 阿俏眼睛更亮了,“只要爷爷同意我们去的话,姐姐就愿意带我们?” 江槿桐迅速抓住关键词,“你们?” 阿俏理所当然道:“对啊,我爹娘也没回来,我也想去找他们。” 江槿桐不置可否,“我也要跟阿煜他们商量,这件事我做不得主。” 她是要带阿煜去京城,但很难说还会不会回来,若是带上她们两个,她没办法承诺将人安全送回来。 但也不好把话说满,若是族长开口,她看在族长为阿煜换回命格的份上,还是要答应的。 阿俏能看出江槿桐在一行人中最有话语权,因而笑容就没在脸上消失过。 三人一路往回走,越接近族长家越发现不对劲。 阿璇指着族长家道:“阿俏,你们家门口怎么这么多人?” 往常也有村民们聚集在族长家的情况,所以族长家的房子也建的多,院子也大,但像现在这样连院外都是人却并不常见。 阿俏心里一咯噔,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小跑着往家里去。 江槿桐却已经用玄术快速确认过了,族长没事,其他人也没事。 至于院子里在发生什么,她并没有用玄术提前查看,只想着亲自进去一瞧。 村民们注意到江槿桐,纷纷朝她看过来。 江槿桐能明显感觉到村民们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善意。 排队的村民纷纷让路,江槿桐能很顺利的走进院子。 当看清楚院子里的景象时,江槿桐瞬间就明白村民们对她态度转变的原因了。 第45章 玉佩质量不怎么样 魏河坐在院子中央,他面前是排成一队的村民,而他在桌前给村民们挨个把脉。 这架势,仿佛是很得村民们的信任。 即便是猜出魏河是用医术换得村民们的信任,但江槿桐还是忍不住怀疑,这变化还是太突然了些。 不应该吧,他们昨天来的时候大家还充满敌意,怎么这么快就改观了? 还没问出口,就听到有村民讨论。 “魏神医就是厉害,山果昨晚高热,上吐下泻,险些去了半条命。要不是早上抱来给魏神医诊治,怕是如今连命都没有了。” “是啊,山果娘也就是想着孩子快不行了,来找族长想想办法,没想到村里忽然多了位神医,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那可不,先前村里多少人生病没了,咱们不懂医术,能用玄术治的病也不多,如今趁着魏神医还在,可要把握住机会,让他给咱们都瞧瞧!” 江槿桐这下听明白了,原来是村里有孩子生病,魏河将人治好了,便传出他神医的名声,引得村民们排队看诊。 村民们看她的眼神变得友善,属实是看在魏河的面子上。 江槿桐忍不住摇头叹气,原来被人顺带着尊重是这种滋味,她还是更喜欢凭借自己的实力而被人尊重的感觉。 魏河恰好抬起头,视线瞥过时看见江槿桐摇头失笑的模样,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险些将病人的脉象给听错。 他连忙收回目光,专心把脉,但脸上确实抑制不住的骄傲和欣喜。 这段时间连连被打击,自大如魏河都开始产生自我怀疑了,如今总算是找到存在感,可不得好好把握。 为眼前的村民把完脉,魏河没着急给后面的人把脉,而是期待地扬起下巴,等着江槿桐的夸奖。 然而,江槿桐没跟他说一个字,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径直走到他身后。 “阿煜,有没有觉得腿好一点?” 魏河听到这细声细语的关心问话,心里又是酸得不行,可他又有什么立场呢,凭什么管人家做什么事? 魏河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继续给后面的人把脉。 嗯,他身为大夫,最重要的是要给人治病。 至于其他事,他不在意,也不重要。 寇樽煜眼神很温柔地望着江槿桐,“好多了,阿槿累不累?” “加固阵法的时候是挺累的,”江槿桐装可怜说完半句话,见寇樽煜担心,立刻就眉开眼笑,“不过一看到阿煜,我就不累啦。” 魏河听到这对话,气得险些把牙齿给咬碎。 只尽可能地稳住心神,专心给人把脉。 然而足足摸了一刻钟,久到那位村民都开始想着家里办丧事要怎么准备的时候,魏河才终于开口:“我有些累了,怕给您看不准,不如您回家用过午饭再来?” 都是一个村子的,也不远,村民很快就答应,但心里还很是忐忑,觉得回去后要跟家里人说说,该准备的还是要提前准备起来。 至于后面没排到的村民,也被族长安排先回家去,并表示魏河他们会在村里住上好几日,大家不用着急,明天后天都可以,不用非要今天在这里排队。 村民们点头归点头,心里想的却都是不仅他们要来,还要早点来,最好比任何人都早,这样才能能尽快排到。 魏河不知道就这样被人误会,心里还在琢磨着江槿桐和寇樽煜刚才的对话。 然而,此时两人早就进了堂屋,江槿桐眉开眼笑地吃着寇樽煜上午亲手给她准备的糕点。 江槿桐很是满意,心里也甜滋滋的,唇角始终扬起,笑意完全抑制不住。 魏河好不容易平复完心情,走到门外发现人江槿桐对着寇樽煜笑得开心,气得他把手里的玉佩都给捏断了。 阿俏闻声侧头看过去,嫌弃道:“你这玉佩好像不怎么样,太容易断了。” 魏河无语到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能艰难保持脸上的平静,去厨房帮着皮蛋端饭菜。 午饭期间魏河一直埋头吃饭,一个字都没说,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煎熬,好在有村民来排队,他便随便扒拉两口就出去继续给人看诊了。 江槿桐看了他一眼,跟寇樽煜吐槽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敬业了?先前怎么没看出来?” 寇樽煜看出这两天魏河有些奇怪,但见江槿桐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魏河若是想说便自己会说,没必要他来提醒。 吃完午饭,江槿桐简单休息一会儿,就和阿俏她们去加固自诛阵。 等晚上回来,发现院门前的排队的人更多了。 不仅如此,每个人手里都还提着篮子。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给魏河送来的菜蔬鸡鸭鱼,说是要感谢他帮忙看诊。 族长家的院子险些被食材给填满,最后还是族长坚决表示他会招待魏河,食材太多吃不完会坏掉,大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东西拿走。 此时天色渐暗,没排到的村民要等到明日。 一听说要到明天才能给他们看诊,村民们脸上都露出失落的神色。 江槿桐想说,其实很多村民身体健康得很,之所以想来诊脉估计纯属是跟风。 不说是她,就连这些村民自己都能用简单的玄术来判断身体是否健康,但还是愿意来排队。 不过村民们愿意,魏河也愿意,有她说话的份儿吗? 有了魏河给村里人看诊这件事,村民们对江槿桐一行人的态度越发和善起来。 从最开始举着锄头高喊着要把人赶出去,到现在见了面会主动打招呼,还会把刚摘的果子分给她吃,江槿桐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就是魏河总是避着她,江槿桐也没多想,只当是魏河怕再被她打击。 连续几日加固自诛阵,总算是将阵法的事处理好,阿俏便提出要跟族长说她想跟着江槿桐他们离开的事。 这几日都在忙,江槿桐险些把这件事忘了,如今被阿俏一提,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 这日加固完阵法,阿俏便和阿璇一起,将想离开村子的事跟族长说了。 阿俏本以为自家爷爷会答应,没想到他立刻就冷了脸。 第46章 临行托付 阿俏见不对劲,怕爷爷生气不让她去,又是撒娇又是保证她定会平安回来,都无济于事。 族长不仅冷了脸,甚至还不再跟她说话,表现得很生气。 江槿桐对此也能理解,毕竟儿子儿媳一去不复返,如今唯一的孙女也想离开,族长当然不会乐意。 但同时也不舍得打骂,只选择沉默冷脸表达不满。 见族长如此,江槿桐反而是松口气,她其实也觉得带上她们不太容易,更怕在外面一时顾及不周,再让她们遇到危险。 阿俏也不敢再提起此事。 江槿桐加固完自诛阵也没闲着,教了几位感兴趣的村民一些简单的阵法,让他们用于防守,以备不时之需。 皮蛋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在族长家里帮忙,后来被村里的孩子一喊,也跟着下河摸鱼,还去山上给江槿桐捡了几块玉石回来。 江槿桐拿到玉石,心里更是对玄水村多了几分好感。 听说这样成色好的灵石山上到处都是,那可真是座宝山啊。 只可惜她要忍住,就算是玉石再好,她也不能过去将人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宝贝给收了。 怕自己犯错,江槿桐连去山上看一眼都不敢,拼命克制住自己。 除此之外,江槿桐他们一行人还被邀请参加村民们的婚礼。 江槿桐一开始还担心村民们不出去,会出现近亲结婚的情况。 了解后才知道,村民们也很在意这个,当初来到村子的时候大家就不是亲戚,如果一对男女想要成婚,也会让族长帮忙看过他们的面相是否有亲缘关系,没有的话才会定下婚事。 不得不说很有科学性了。 村民们不出去,相互之间的关系相处融洽,因而这种喜事,全村的人都会到场。 江槿桐他们都去参加,寇樽煜自然也去,有位会做木工活的村民给他做了个轮椅,村里的路修得平整,来去都很方便。 阿俏在前面带路,江槿桐推着寇樽煜,皮蛋他们跟在后面,一起来到办喜事的人家。 刚进去,就见新郎石头的娘面带愁容,似是很着急。 阿俏便过去问:“婶子,这是怎么了?” 石头娘道:“负责做饭的一位厨子昨日竟然吃坏了肚子,这会儿身体虚的连床都下不了,没办法来做饭。这可咋整,菜做不出来大家吃什么啊。” “就不能让其他厨子多做些吗?” “那哪成啊,且不说他做的那几道菜其他人都不会,就算是会做,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自己那份都干不完,哪有时间去做这些啊?” 阿俏沉默了,村里人做饭是什么水平,她也是知道的,大多数人都像她和族长那样,厨艺有限,连调料都不敢多放。 大喜的日子做饭总要拿得出手的那种,水平一般还真做不了。 “我来吧。” 这道声音,对石头娘来说宛若天籁,寻声看过去,发现是来村里的客人,她瞬间表情就僵住了。 “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今日这菜还真不容易做,不是寻常家里做饭的那种水平。” 江槿桐道:“若是婶子不放心,就把需要做的菜先跟我说一下,我先试试,如果不行你再去寻别人。” 石头娘想说哪里还能寻到哦,整个村子一共也就这五个做饭能拿得出手的,还能去哪里找。 江槿桐临危受命,拿起锅铲炒菜。 玄水村的喜宴每桌八人,一桌准备十道凉菜十道热菜,两种汤,馒头包子各一筐,差不多要准备三十桌。 江槿桐需要做的菜是龙凤呈祥、吉祥如意、长长久久、缘定三生以及一道龙凤汤。 菜名的寓意都很不错,看起来复杂,其实细细一听并不算太难,当然是对于江槿桐这种对吃食很看重且有一定研究的人来说。 村里用鱼当作龙,将鸡当作凤,都是常见的食材,江槿桐很熟练地上手操作。 她上手那架势,就让男方娘信了她,将这几道菜都交给她来做。 别看只有几道菜,但禁不住量大啊,还是挺累人的。 寇樽煜在她旁边帮忙,皮蛋也去打下手,再加上村里也有不少人帮着洗菜切菜,处理起来倒也不算慢。 魏河本也想去帮忙,人还没走过去,就被村民拉走,让他帮着把脉。 喜宴顺利开始,村民们尝过后,都纷纷竖起大拇指。 “石头娘,你家这菜做得好啊,我听说魏老哥吃坏肚子,这菜是谁做的?” 石头娘有些腼腆道:“大家吃得尽兴就行,多亏了江姑娘帮忙,不然这菜可做不出来。” 村民们脸上又是震惊又是遗憾,震惊的是江槿桐年纪轻轻能把菜做成这样,遗憾的是味道再好恐怕也没机会再吃。 喜宴结束后,石头娘说什么也要塞给江槿桐一份谢礼。 “今日来帮忙的都会有份谢礼,江姑娘不是我们玄水村的人,能来帮忙是我们家的荣幸,姑娘可定要收下。” 江槿桐愿意帮忙纯属是出于对族长的感激,一听谢礼每个人都有,那她也就收下了,但也不忘将情分算到族长身上。 “也都对亏族长招待,我们才能在村里住上这几日,为村民们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 说起族长的好,石头娘连连点头,“族长确实人好心好,待村里的人都好。” 随后两日,魏河将村民们看了个遍,确认过无遗漏,才不再给人把脉。 在玄水村的事处理完,寇樽煜的双腿虽然不能行走,但也已经恢复了知觉,后面还是要慢慢调养。 江槿桐跟大家一商量,决定后日一早离开玄水村。 皮蛋去跟小伙伴们告别,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几个小孩子之间还是互赠了礼物。 皮蛋也把他最喜欢的肉干分给他们吃,然后收到了小伙伴们家中做的各种吃食。 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村民们听说他们要离开,也纷纷提着篮子来送东西,盛情的样子跟第一次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村民们太过热情,即便是魏河拒绝,他们还是坚持把东西放下,这次族长说话都不好使了。 本以为就要这样离开,没想到临走的前一日,族长忽然就松了口,答应阿俏和阿璇跟着一起走。 族长问过江槿桐的意思,确认她愿意,才让孙女去收拾东西。 除此之外,族长还跟江槿桐托付了件事。 第47章 她也不赖嘛! “姑娘可知道我们这村子为何风调雨顺,一百多年来不受外面的影响吗?” 江槿桐还真没细想过,只当是玄水村所在的这块地方不一般,又有充足的灵气滋养,才会与外界不同。 “难不成还有什么奥秘?” 族长点点头,目光变得幽深,似是陷入某种回忆。 “先人曾偶然得到一枚龙灵,可滋养一方水土,就放在东边的山上。这里起初跟外面没什么不同,正是因为有了龙灵,才会成现如今这样。” 神奇的东西江槿桐一向很感兴趣,但她不太明白族长为何要跟她说这些。 “老爷爷的意思是?” “龙灵已经守护我们村子一百多年,如今这里的水土都被滋养得很好,龙灵继续放在这里无非是锦上添花,差别不大。听闻北冥如今在闹旱灾,百姓艰难度日,我便想着让姑娘将此物带走,将来有机会放到北冥都城的龙脉处,可保北冥风调雨顺。” 若说是让族长打开村子允许外面的人进来避难,他不会愿意,毕竟也要对村民们的安全负责。 可拿出龙灵,是他这段时日跟村里的几位老者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 江槿桐没想到,这种祖上的东西族长既然愿意拿出来,心底深处生出佩服之意。 但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她还是要再劝一劝。 “您的先人若是知道您现在将龙灵送出去,怕是不会乐意。” 族长忽地摇头笑了,“先人最是忠肝义胆,侠义心肠。不然只他一人,凭借一身玄术便能在外面过上好日子,没必要四处逃荒。但他还是带着几十个流民来到此地生活,费尽心力设置阵法,为的就是让他们都好好生活。先人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会赞同我们如今的决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槿桐再说拒绝的话就不合适了。 她抱拳道:“那我就替北冥百姓谢过族长。” 江槿桐心里想的是,她要看看龙灵是什么样的东西,她还从来没见过,若是交易商城能有替代品,她就不拿走玄水村的这颗。 族长与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带着江槿桐一起来到龙灵所在的灵石山的山洞里。 不说山上如何,仅仅是走过的这段路,都到处散落着灵石。 “这些灵石,以前就在这里吗?” 族长摇头道:“全因龙灵的滋养,才会生出这些。听长辈说以前这里跟普通的山没多少区别,后来才变成这样。” 有老人附和道:“的确,起初大家看到这些玉石还很兴奋,后来看得多了,便觉得不过如此,这东西也就不稀奇了。” 江槿桐可惜于这么好的东西就散落在这里,但又想这是别人的东西,就算人家拿来砌墙也跟她没关系。 族长看出她喜欢,便道:“江姑娘若是有用处,可多带走些。” 倒是让江槿桐不好意思了,忙摆手道:“不用不用,皮蛋捡了些给我,够用了够用了。” 她打算用灵石给寇樽煜做块玉佩,皮蛋也有份,魏河就算了,不过他如果愿意付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正在收拾东西的魏河忽然打了个喷嚏。 族长没再坚持,但还是默默记下,决定给她装上一袋子让她明日带走。 来到阵法前,便看到龙灵是块散发着淡蓝色光泽的玉石,它被阵法护着,悬空在山洞里。 只看一眼,江槿桐就料定这东西在交易商城没有替代品。 想来是这个世界独有的灵物。 族长和几位老者一同施法,将龙灵取下,交给江槿桐。 “龙灵就交给江姑娘了。” “定不会辜负族长所托。”江槿桐接过龙灵,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 …… 阿俏出门需要带的东西不多,再加上因为要离开而心情又舒畅,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 兴奋劲一过,阿俏就开始不舍,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临走的时候搂着族长的脖子哭得不能自已,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江槿桐取出一块乾坤镜交给族长,跟他讲述了乾坤镜的用法。 “此镜不论相隔多远都能聊天,还能看到对方的模样,相当于面对面,没太大差别。族长如果不放心,以后可每日都跟阿俏说话。” 族长视若珍宝地将镜子收起,对江槿桐愈发感激。 “只愿能找回这孩子的爹娘。” 这么多年音讯全无,族长虽然曾经算出过他们去了京城,但再然后就没能算出过任何消息,他早就觉得人可能出事了,但碍于阿俏还小,他便没敢多说。 但也希望他们能平安。 江槿桐看向族长,带着笑道:“我瞧着老爷爷您是长寿且儿孙满堂的面相,您的儿子儿媳定会平安归来。” 族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借姑娘吉言了。” 说完,将一个布袋递给她。 “姑娘应该会喜欢。” 江槿桐好奇地打开个口子,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灵石,瞬间眼睛都亮了。 大手笔啊! 心里很想要,江槿桐还是推辞了几番。 最后碍于族长的坚持,她便收下了。 一定不是她想要! 临去时,空着手来的几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不用问,全是村民们的心意。 几人当中,唯独魏河收到的礼物最多,他的嘴角也翘得最高。 江槿桐见他把得意都写在脸上了,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包裹。 她也不赖嘛! 阿璇和阿俏跟村民们告别,大家也都叮嘱她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番离别赠言,倒是又用去不少时间,最后还是族长站出来说话,才将这场告别结束。 江槿桐跟族长道:“放心,我会护住她们,也能平安将人送回来。” “多谢。” 江槿桐把手里的包袱塞给寇樽煜,然后推着轮椅,带着一行人从阵法离开。 从阵法走出村子后,皮蛋刚想问他们要怎么去京城,总不能靠走吧? 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 定睛一看,一辆宽大的马车正朝着他们狂奔而来,车辕上空无一人。 毫不意外,马车在他们面前突然停下。 江槿桐露出惊讶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巧了不是,正好有辆马车出现,那咱们就坐马车去亿洲城吧!” 第48章 滴水难寻 寇樽煜唇边扬起一抹弧度,微微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但他们也只当江槿桐是动用了某种玄术手段将附近无主的马车给操控过来,从未想过她其实是拥有凭空将东西变出来的能力。 这辆马车是江槿桐在交易商城用积分换来的,先前在清山观搜刮……啊不是,搜剿的那些邪物让她换到不少积分,如今花起积分也是大大方方,半点都不觉得心疼。 咱就是说,主打一个旅途舒坦! 一行人坐上马车,魏河他们四人坐在车厢内,江槿桐与寇樽煜坐在外面,江槿桐负责“赶马车”。 许是一行人在玄水村停留了好几日,也可能是因为江槿桐先前将几个黑衣人的尸首送到别处,总之就是他们路上没再发现黑衣人的身影。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越接近亿洲城越觉得空气干燥,地上寸草不生,这里的情况明显比平乐镇还要差。 中午在路边找出地方停下休息,顺便吃顿午饭,刚生上火,就见有群流民出现。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不管是什么年纪,皆是面黄肌瘦,嘴唇干裂,仿佛一碰就能碎的缺水泥娃娃。 皮蛋刚在锅里倒上水准备煮汤,几个有力气的流民就冲了过来,将汤锅里的水抢走,很快分个干净,然后用凶狠的眼神看着皮蛋。 吓得皮蛋连连后退,贴到江槿桐身前。 江槿桐不是没能力防备,而是看到这些人这样,她实在是下不了狠心。 这些人比先前遇到的人都要惨,缺水严重,更吃不上饭,每个人都只剩下半条命。 先前还能寻到水煮孩子吃,这里却连一滴水都难寻。 江槿桐这才没拦着,她空间里有水,虽然使用后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恢复,但也总能恢复到原有分量。 正沉默着,忽然有个人跑到她面前跪下。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他快不行了,求你赏口水喝。” 江槿桐看着女子的面相,子孙宫暗淡,唯一的儿子很快就会夭折。 纵然知道结果,她还是想试一试,便答应了她,假意从马车上,实则是在空间取了水,装到交易商城购买的水囊里,递给女子。 女子连连磕头,爬起身拿着水囊往自家孩子那里跑。 大概因为这群人是相熟,没人去抢女子的水囊,女子得以顺利地把水喂到奄奄一息的孩子口中。 但此刻的孩子已经没了吞咽的能力,喂进去的水全都流了出来。 女子抱着他痛哭不止,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将水喂进去。 江槿桐看过去,发现孩子身体太缺水了,身体器官已经衰竭,就算是送到先前她生活的时代也无济于事。 感受到衣袖被拉一下,江槿桐回过神,发现他们的马车被一群人盯着,大有下一瞬就冲过来将他们的东西都抢走的意思。 阿俏和阿璇两人完全愣在原地,她们玄水村里环境与外面不同,一向不缺吃不缺喝,完全没想到外面如今是这样的,外面的人也这么可怕。 甚至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还好她们是跟着江槿桐,若是只有她们的话,怕是连亿洲城都走不到就会在路上丧命。 人快要渴死饿死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寇樽煜坐在车辕上,眉头紧锁观察着那些人的动作,又一次将衣袖中的匕首握紧。 他不想伤人,但若是这些人想要害阿槿,那他绝不会留情。 魏河站在马车旁看着这群人,身为大夫的自觉,他会下意识地观察他们的面色,忍不住叹口气,他没想到极度的缺水会把人摧残到如此模样。 江槿桐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我这里还有些水,可以分给你们一些。” 说完,就去马车上取水,一袋袋的水囊递给皮蛋,让他给大家分发。 皮蛋心里好奇这马车哪来的这么多水囊? 但想到江槿桐的能力,也就没多问,只当是她又从别处弄来的。 流民们很多都是眼神涣散,神智也不太清楚,刚才抢水的行为完全是出于本能,此时见江槿桐要给他们分发,大家反而都没再抢,看似老实地等着。 一共二十余人,看样子互相认识。 等他们喝了水,恢复了力气,就有人对江槿桐表示感谢。 “多谢姑娘,我们实在是渴极了,才会抢你们的水。” 江槿桐能理解,没怪他们抢水,只问:“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我们都是亿洲城外村子里生活的百姓,村里的井都干了,粮食颗粒无收,大家也都艰难熬过日子,能熬一天是一天。村里大多数人都往都城去,我们这些走不了远路的,或者不放心家里人的都留了下来,可日子却一天比一天艰难。” “前段时日听说平乐县会安置难民,就想着走过去讨一条生路,没曾想却连这样的几步路都险些走不过去,一段路就已经没了十几条人命。” 话音刚落,方才求江槿桐给她水的女子大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怀里孩子的名字,一时间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悲戚起来。 正说话的老人叹口气,“她也是个可怜人,夫君前几日刚走,唯一的儿子也断了气。” 许是见得多了,周围人表现得都很冷漠,仿佛毫不关心,但从刚才他们不跟女子抢水囊的行动就能看出,他们并非完全不在意,只是没吃没喝太久,连自己都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咽气,又何谈去替别人悲伤。 江槿桐话不多说,又从马车上取下些吃食,让皮蛋他们分给难民。 “我能帮大家的不多,这些吃食大家拿着,你们饿了太久,一次不要吃太多。平乐县可去,若你们能顺利走过去,定能好好活下去。” 此处已接近亿洲城,想要走到平乐县至少要两日的时间,按照这些人的身体情况,速度只会更慢。 但江槿桐没办法说让他们留下来,亿洲城的情况她并不了解,总要过去瞧瞧再说,但就看他们能被摧残成这副模样,情况总不会太乐观。 难民们连连道谢。 忽然又有哭声响起,原来是另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咽了气,她的儿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昏厥过去。 第49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样凄惨的场景下,江槿桐一行人哪里还有做饭的心思? 便熄了火,将锅收回马车,打算赶车离开。 没想到刚才还对他们感恩戴德的难民,突然联合到一起将他们的马车围住。 那位跟江槿桐讲了半天经历的老人,则是低下头不敢看她。 有位男子喊道:“将你们车上的水都给我们!” 江槿桐不由皱眉,她给他们水是出于不愿意看人就这样丧命的份上,并非是欠他们的,可如今这样硬抢算什么? 而且她已经给过了,这些人就没考虑过把水都给出去,他们会不会渴死吗? 她一向最讨厌这种行为,因而态度也就变得强硬起来,“我已经给过你们了。” 话音一落,便有人冲过来想要抢。 更可笑的是,他们如今之所以有力气抢,完全是因为江槿桐刚才分给他们水和吃食。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不会武功的魏河,还是皮蛋他们三个,都紧紧护在马车旁,大有一副要保护马车的样子。 最早拿到江槿桐水囊的女子脸上带泪地跑过来,眼神愤怒狠辣地盯着她,似是巴不得将人吞没。 “都是你们害的!你们若是能早点给我水,我儿子就不会咽气!” 江槿桐忍不住冷笑一声,“我好心给你水,现在倒成了我的错。既如此,这些水和吃食,你们还是别要了吧。” 说完,她便迅速掐诀,将已经难民手里的没喝完的水和吃食通通收走。 眼瞧着水囊和吃食消失,难民们脸上皆是露出惊恐的神色,指着江槿桐的手指疯狂颤抖。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槿桐冷着眼将他们扫视一遍,“没错,我就是这山中精怪,出现在这里本是为了帮助你们。但见你们恩将仇报,不值得本仙帮助,本仙就将东西收回了。日后如何,你们好自为之吧。” 江槿桐让同伴都上马车,她也跳上车辕,赶着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而那些人在此期间拼命往马车上冲,却发现根本没办法靠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走远。 有几人捂着脸痛哭起来,也有人再次昏厥过去,但无论他们哭的再大声,江槿桐都不会再回头看一眼。 她身为玄师,做事要问心无愧,但也是有限度和前提的,有些人想要害她,那她便不会再帮他们。 车上的人皆是沉默。 马车走远后,江槿桐才开口问身旁的寇樽煜,声音带着落寞。 “阿煜,你说我是不是心狠了些?” “不是,”寇樽煜温声安慰,“是他们不值得你的好心。” 江槿桐深深吸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看出那孩子会咽气,但还是给了她水,想试试看能不能为他博一线生机。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这样做?” “你想让他们活下去吗?” 江槿桐狠狠点头,“想,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在我眼前死去,除了那些无恶不作的人。” “你只是出于好心,这次并非是你的错,而是你的好心被他们践踏。你也不必自责,该后悔的人是他们。” “可我还是很难过。”江槿桐心情受到影响,完全提不起精神。 寇樽煜淡笑着鼓励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我们阿槿很棒。” 听寇樽煜这样一说,江槿桐立刻就偏头看向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你真的这样觉得?” 这一眼倒是将寇樽煜看得一颗心突突直跳,艰难稳住心神,才道:“当然,阿槿是很善良的人。” 这句话得到江槿桐的赞同,“我以前其实更善良的,或者说是单纯,被厉鬼骗过,险些没命。后来才长记性的。” 寇樽煜听了这里,看向她的眼神里都是心疼,“你现在这样并非不善良,而是抱有警惕心。我猜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你还是会去帮他们。” 江槿桐认真想了想,“也对,我会。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想尽可能地帮那些可怜人。我师父说过,她小的时候也吃不起饭四处流浪,是一个路过的大娘给了她一碗水和一个馒头,才让她撑到被师祖收留。所以她一直跟我说,要做个好人,多结善缘,来日必有福报。” “你师父也是很善良的人。” “对啊,可惜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寇樽煜见她低落,以为人已经驾鹤仙去,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 江槿桐看出他的心思,便道:“你想什么呢?我师父只是外出云游,不知道去了何处而已,反正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寇樽煜大松口气,但仍不知该怎么安慰,便道:“若是有缘,定会再见。” 江槿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到底知不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算了,总归是个美好的期许嘛! 江槿桐阴霾的心情扫去大半,问道:“阿煜,你饿不饿?中午我们就不再停下马车了,坐在车上吃吧,这样也能快些赶到亿洲城。” “好。” 江槿桐转头掀开车帘跟里面的人说:“车上有水囊和吃食,你们自己看着吃点吧。” 也不等他们回答,就放下车帘转过身,在交易商城里扒拉了下,忽然眼前一亮。 “这个阿煜肯定没吃过。” 江槿桐选择好商品,点击购买,东西便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汉堡、炸鸡、薯条、可乐,快乐四件套。” 她以前也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吃点垃圾食品,这些东西能治愈她。 这些东西能出现在这里已经做了伪装,比如汉堡和炸鸡薯条都是用这里才有的油纸包着,可乐装在白色瓷瓶里。 寇樽煜没见过这些东西,眼睛里闪过疑惑,不是疑惑来历,而是纯粹没见过。 “这是阿槿以前喜欢吃的东西?” “对啊,超级好吃,快尝尝。” 说着,江槿桐就将汉堡递过去。 寇樽煜接过,咬了一口,觉得这吃食不算难吃,但却怪怪的,不像是北冥该有的食物。 见江槿桐期待地看着他,寇樽煜点头道:“不错。” 江槿桐又递了杯用瓷瓶装着的可乐,给寇樽煜品尝。 寇樽煜尝了口,便咳了起来,整张脸都憋红了。 江槿桐见他不舒服,连忙帮他拍背,同时后悔为什么要把这种碳酸饮料给寇樽煜喝。 “不喜欢以后就不给你喝了。” 江槿桐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第50章 合着就他没换脸了呗? 寇樽煜顺好气,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就迫不及待地跟她道:“没有,我很喜欢。” 江槿桐一下子就被他的这副样子给逗乐了,明明不适应,却还为了不让她难过而假装喜欢。 “好啦,你喝这个。”江槿桐重新兑换了瓶豆浆,递给寇樽煜。 马车内的四人闻到外面飘进来的味道,都觉得手里的干粮不香了。 其他人不好意思主动要,唯有皮蛋忍不住伸出脑袋问:“姐姐,你们在吃什么啊?” 一眼看到江槿桐手里的炸鸡,皮蛋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江槿桐倒是没有要吃独食的意思,主要是怕这些人适应不了,她也懒得解释东西的来历,其他人可不像是他们家阿煜这样好忽悠……不是,无条件信任她。 “鸡腿,你要吃吗?” 皮蛋连连点头,江槿桐就又从交易商城买来四个鸡腿,递给皮蛋让他跟车上的人分了。 汉堡薯条可乐还是算了,反正皮蛋眼神始终聚集在鸡腿上,也没注意到其他东西。 吃完饭,江槿桐就有些犯困了。 刚打了个哈欠,忽然有一群黑衣人从他们后方包抄过来,出现在马车前方拦车。 江槿桐:“……”还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了? 寇樽煜尴尬地抽了下嘴角,“好像是冲我来的。” 江槿桐朝她露出温柔的笑容,然后冲着马车内高喊一声:“坐稳咯!” 说罢,便操纵符咒,绕过黑衣人继续往前走。 而在绕路的时候,江槿桐从那群黑衣人身上感受到新鲜的血气。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用隔空看物术找到刚才他们停留过的地方,发现那二十几个难民全都倒在血泊中。 真是些凶徒,那些人虽然没良心,但也不该死在这些人的刀下! 寇樽煜发现江槿桐双手都在发抖,忙问:“怎么了?” “那些人都被他们杀了。” 寇樽煜心里也是一寒,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就这么想要他的命?连无关的人也要杀掉? 黑衣人在马车后穷追不舍,江槿桐调整了下心情,这群人煞气重,她若是跟这些人打斗,很可能会有所损伤,就算能全身而退,也怕一时顾及不周伤了其他同伴。 还是要用其他法子。 江槿桐灵光一闪,便迅速掐诀,造出幻境,将马车隐入虚空,又用符纸捏出傀儡人,化成她和寇樽煜的样子坐在车辕上。 坐着傀儡人的马车继续往前冲,他们则换了方向。 马车急速飞驰,车厢里的人不知外面的情况,江槿桐看了眼寇樽煜,又掐诀换了他的容貌和面相,她自己的也换了。 其实容貌本身没有变化,只是用了障眼法而已。 寇樽煜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容,有些呆愣。 江槿桐递过去面镜子,“我们暂时就换成这样吧,应该能躲过那些人了。” 马车颠簸摇晃,寇樽煜望向镜中的时看不真切,但也能看出他也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阿槿很厉害。” “那当然!”江槿桐扬了扬下巴,说着就又有了新的顾虑,“你可要记住我以前的样子,别记这张脸啊!” 说完还是不放心,“算了。”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符纸,贴到寇樽煜身上。 符纸很快消失,寇樽煜再看她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真实的她。 “怎样?” 熟悉的面容重新在眼前出现,寇樽煜心跳不由加速,下意识地说了句:“还是阿槿的模样好看。” 江槿桐喜笑颜开。 马车甩开黑衣人,江槿桐才将马车从虚空中放出来,重新出现在路上。 重新出现后,马车也换了颜色和造型,与方才不太一样。 黑衣人对坐着傀儡人的马车穷追不舍,直至追到悬崖,马车因无法勒停而直直坠落下去。 黑衣人的头领站在悬崖边,俯首看下去,悬崖深不见底。 他却并不放心,吩咐属下道:“去山下看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甩开黑衣人后,江槿桐一行人得以顺利进入亿洲城。 城门大开,连个守城的官兵都没有。 进城后也是一片萧瑟景象,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江槿桐心里一咯噔,总觉得这里的情况还不如平乐县。 街上看到零星几个人,也都是长期缺水缺食的样子,他们看到马车反而是奇怪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但又很快收回目光。 江槿桐在城内走了许久,才总算是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客栈。 刚停下马车,客栈里就走出一个嘴唇干涸的店小二。 小二有气无力地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江槿桐见店小二都能缺水成这样,便问:“亿洲城都没水吗?” “有的,”小二机械般地点头,“一碗水一两银子,客官也知道如今能弄到水不容易。” 马车上的其他人皆是震惊,一两银子? 怎么这么贵? 小二见她沉默,便解释道:“城内能到的水的井就那么几个,还是咱们东家有些人脉,才能弄到水。换了别家,那是半口水都弄不到。” “住店怎么算?” 小二打量了一眼她身后的马车,便道:“一间房二十文,不过这可只是住宿的钱,若是吃饭还要另算,客官要几间?” 住宿的价格倒也合适。 但就算是贵,该住也要住。 进城的时候江槿桐也看到城内的景象,如今想找到家还在做生意的客栈都不容易,他们总不能进了城还在马车上凑合过夜吧。 “好,那要两间房。” 车厢里的魏河听到这句话,不满地探出头,他们这么多人,两间怎么住啊? 但看到小二的模样,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在客栈做工都能渴成这样,他若是单独住一间,恐怕半夜会有人去害他,还是人多安全。 江槿桐一转身,看到魏河掀起车帘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便挑眉问了句:“怎么了?” 魏河从幻想中回神,看向江槿桐的时候一愣,五官分明全然变了样子,给人的感觉还是一模一样。 若不是他知道江槿桐会玄术,都要以为见鬼了。 魏河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挺好,出门在外,能省则省。” 刚说完,收回目光看了眼寇樽煜。 好家伙,也换了副面孔。 魏河想跟马车里的人吐槽,一转身,看到三张完全不认识的脸。 皮蛋催促道:“魏哥哥,下车啦。” 魏河:“……”合着就他没换脸了呗? 第51章 钱再多也禁不住造啊 江槿桐将寇樽煜抱下来放到轮椅上,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马车。 还没来得及下车的魏河心中一喜,难不成要给他换脸了? 魏河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 他就知道,每个人都换了脸,不至于把他给落下。 谁知江槿桐并没看他,就转回头问小二,“停马车收钱吗?” “不收,但草料和水要收费。” 江槿桐想了想水的价格,猜测草料也便宜不到哪里去,还是她自己准备吧。 一碗水一两银子,谁知道一匹马能喝掉多少两银子? 钱再多也禁不住造啊。 “这样,我多付二十文,用于停放马车,水和草料就不用客栈的了。” 小二愣住,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客人。 不对,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接待过客人了,他们这样缺水的地方,哪来的客人啊。 江槿桐见他沉默,便眨眨眼问:“怎么,这样不行吗?” 小二回过神,脸上带着三分笑意道:“客官说的什么话,既然说了停放马车不要钱,那就不要。” 反正后院空着也是空着,若是如今收了停马车的钱,那以后再来的客人收还是不收? 江槿桐见小二还算诚实,想起先前在找寇樽煜的那两人,便问:“对了,最近没其他人来住客栈吗?” 小二一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点头吧,显得他们家客栈生意不行,万一客人再觉得客栈不靠谱想换一家就麻烦了。 摇头吧,又摆明了再说瞎话,城里如今哪来的什么外人,撒谎的话很容易就会被戳破。 江槿桐一看他在纠结,就换了个问法,“可听说过有两位穿着不凡的公子入城?” 小二这下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摇头,“未听说,但亿洲城也不小,说不准是我消息不灵通。” 话虽如此说,现在街上都是空空荡荡的样子,一旦有人进来非常明显。 就比如他们进城的时候,百姓恨不得把他们当稀奇物种看,自然消息传播的速度极快。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陆离他俩没来亿洲城。 江槿桐皱了皱眉,奇怪为何陆离他们没来。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早就到了吗? 玄术不是万能的,她就算能算出陆离他们的大致方位,却也意义不大。 算了,还是那句话,有缘自会相见。 况且阿煜跟着她可比跟着陆离他们安全多了。 小二带着一行人进后院,给他们的是紧挨着两间房。 寇樽煜始终保持沉默,直到进了房间,才开口问小二,“城中灾情如此严重,亿洲城刺史不管吗?” 亿洲城旱情如此严重,百姓流离失所,街上空空荡荡,甚至连城门都没人守,这种事若是放在以前,寇樽煜根本不会相信。 可如今,他却亲眼所见。 一说起这个,小二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也不顾口干舌燥,立刻低声将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刺史府奢靡生活讲给他们听。 故事性很强,具有明显的神奇色彩,听完让人觉得就是个故事。 简而言之就是亿洲城刺史醉生梦死,完全不顾百姓死活。 江槿桐瞥见寇樽煜的表情复杂,当下心中便有了主意,刺史府她是要去一趟的,不过如今最要紧的事还是解决城中百姓饮水问题。 没错,她用玄术简单探查过,城中地下水位很低,但也不是没有,有几处地方稍好些,若是能打几口水井,也能缓解些。 半个月后大概率会下一场不小的雨,到时候百姓们的饮水问题才能真正得到缓解。 刚将行李放在房间里,就听到外面大堂传来动静,小二哎呦一声,忙跟他们解释,就匆匆冲了过去。 一个身材瘦削,满头白发的老头用黝黑颤抖的手端着个碗,另一只手拄着拐杖,跪在地上祈求道:“我孙子快不行了,求求你们发发善心,舍给我一碗水吧。” 小二拖着缺水的身体走出来,摆摆手想要将人赶出去,用干裂的嘴唇艰难开口,“去去去,客栈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哪会施舍给你?” 老头也知道小二为难,但此处仿佛是他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说什么都不愿意站起来。 客栈生意不好,如今只剩下一个小二,他又没多少力气,想要将人赶出去还需费不少功夫。 寇樽煜透过江槿桐用隔空看物术浮现出的景象,便看向她问:“阿槿,我们可还有多余的水可以给老人家?” “有,我去给他。”江槿桐不耽搁,直接拿上一只水囊就走了出去。 皮蛋诧异地挠了挠头,那只水囊不是空了吗? 为何如今看上去好像是有水的样子? 江槿桐一走,魏河就询问道:“你们怎么都变了容貌?” 阿俏奇怪地看向他,“没变啊,只是简单的障眼法而已。” 魏河追问:“那我呢?”难不成他的容貌也变了,只是他不知道? 阿俏没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道:“难道你对自己的容貌不满意?” “没啊。”说起容貌,魏河骄傲地挺了挺胸膛,他自认为他的容貌比寇樽煜还要好些,又怎会对自己不满意? 阿俏耸耸肩,“那不就得了,我们用障眼法是怕被人认出来,抓阿璇的人可是见过我们的。” 魏河指了指皮蛋,“那他怎么也换了?” “顺手呗,”阿俏回答得理所当然,“设障眼法的时候他也在,就顺道带上他了,不行吗?” 魏河:“……”合着你们就专挑他不在的时候设障眼法是吧? 寇樽煜将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解释道:“若是没猜错,抓阿璇的人应该是我朋友。我和阿槿换容貌是怕被之前追杀的黑衣人认出来。” 阿俏一愣,既然是寇樽煜的朋友,那就不是坏人,他们是不是没必要用障眼法? “这样吗?算了,用都用了,下次去其他地方再换回来吧。” 魏河又道:“可上次被追杀的时候我也在啊,怎么不给我换?” “换什么?”江槿桐走进来,诧异地看向魏河。 魏河期待地望着她,仿佛将“快给我也换个容貌”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阿俏笑嘻嘻地道:“魏哥哥说也想用障眼法换张脸!” 第52章 打水井 江槿桐嫌弃地收回目光,不以为意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障眼法吗,你想用让你用到厌烦。” 魏河刚准备扬起唇角,江槿桐继续道:“不过客栈小二已经看到过你了,现在再用不太合适,以后有机会出门的话我给你用上。” 魏河还能说什么,只能道一句行吧。 江槿桐说起正事,“你们先歇着,我出去瞧瞧哪里适合打水井,再去趟刺史府,看看他们怎么说。” 她一个人能把水井打出来,但毕竟是对城中百姓有利的事,她还是希望刺史府能出面。 寇樽煜很担心江槿桐的安危,可他如今这样,就算是跟过去也帮不到忙,甚至还会是拖累,心中更是觉得若是他的腿能快些好起来就好了。 但还是问了句:“外面可危险?” 江槿桐弯唇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啦,亿洲城如今连人都没几个,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了,我跟刺史府接触,可不会用我这张脸。” 她还不知道亿洲城刺史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傻到上去就暴露底细,万一刺史是个坏的,再找她麻烦怎么办。 虽说她不怕麻烦,但还是能省则省吧。 寇樽煜沉默,思考着有没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亿洲城还是那位姓何的刺史,来亿洲城已有五年,似乎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 魏河忍不住啧啧两声,“还好官呢?没听客栈小二都把他说成啥样了。” 江槿桐却更相信寇樽煜的话,她道:“小二的话就当故事听更好,百姓过成这样也不全是刺史的问题。但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去会一会便知。” 从客栈离开后,江槿桐走进一条无人的巷子,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化身一位衣着普通的少年,说着本地口音,与这里的百姓无异。 亿洲城几乎没有外来的人,如果是外地口音,很容易让人怀疑到他们身上。 江槿桐利用瞬移术在亿洲城大致逛了一遍,找到几处适合打水井的地方,然后便来到刺史府求见刺史。 刺史府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官兵把守,在一条宽敞无人的街上,显得更是庄严。 江槿桐一靠近,官兵便轻蹙眉头,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们看上去倒不像是缺水的样子,毕竟是刺史府做差事,跟寻常百姓自是不同。 “草民偶然发现城中有几处适合打水井的地方,劳烦通禀大人一声。” 江槿桐态度恭敬友好,将畏惧官府的百姓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官兵却没有要传话的意思,黑着脸驱赶道:“城中水井多的是,如今还有几处能打到水?刺史府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还不快滚!” 江槿桐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被骂了,她忍不了继续舔着脸上去。 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赶人的两位官兵:这人怎么不纠缠了?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江槿桐也不是放弃,而是懒得跟他们废话,决定直接自己去把水井给打了。 功劳本是要给刺史府的,既然他们不要,那她就拿走吧。 城中各处的人不多,但想在一个地方打水井,不可能完全不惊动附近的百姓。 江槿桐也不遮遮掩掩,直接来到她测算好的地方,打算用银钱作为报酬,雇佣还有力气的百姓来挖井。 原本斗志满满,在看到百姓们的样子后,她还是决定放弃。 算了,她还是用其他更容易的法子吧。 只是可惜了现在的这个形象不能再出现了。 一行人晚上吃的是江槿桐带回去的食物。 她说是在外面买的,其实是她在交易商城里兑换的。 也不算是说谎,交易商城也算是买的嘛! 有卤鸡、卤鸭、蔬菜羹、开花馒头……不得不说在这里算是很丰盛,就连客栈小二闻到味道都馋哭了。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城中百姓都睡下的时候,江槿桐便悄悄出门,在她白天探查好的地方用玄术打好水井。 打水井这样的大工程需要消耗的玄力极多,但想着早点打出来百姓们就能早一天喝上水,她便一口气在城中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打了口水井。 忙完这些,江槿桐服用了颗商城里最好的调息药丸,然后便回客栈睡觉。 寇樽煜三人挤在一间屋里,江槿桐回来后先去了他们房间。 刚瞬移进去,就听有人低声问:“是阿槿回来了吗?” 江槿桐愣住,自我怀疑起来,她动静有这么大吗? 这屋里这么暗,真能看到她? 不过分辨出是寇樽煜的声音,江槿桐还是温柔地低声回答:“对,阿煜怎么还没睡?” 寇樽煜坐在床边,身上穿的是宽大的白色中衣,在黑暗中隐隐散发着光泽。 “我猜你晚上会出去,便想着等等你。” 江槿桐心里一软,还是她家阿煜关心她! 早知道她说什么都跟寇樽煜住一间,就算她不会真的趁人之危,但赏心悦目一下也是好的啊。 “我回来了,你快睡吧。” 江槿桐催促一声,扶着寇樽煜躺好,才回房去。 阿俏和阿璇已经睡熟,江槿桐也不打扰她们,用清洁符将身上的尘污清洗干净,便躺下来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住店时她确认过,这里不是黑店,尽管如此她还是设下结界,保证他们一行人能不被打扰。 江槿桐睡得晚,再加上消耗玄力太多,第二天起得也晚。 等她醒来的时候,城中忽然多出四口水井的消息已经飞也似的传开了。 起初有些百姓不相信,觉得有水井又怎样?城里的水井都打不出水了。 然后便见有人真的挑着水回家,才知道是能打到水的水井。 大家这才拎上家里的水桶去打水,但各处水井旁都排了很长的队。 有人想要插队,但都被其他人给阻止了。 都是附近的百姓,多多少少都认识,也都有点关系,这种时候还费力争这些的也不是没有,好在有人来调停。 总的来说还算是有规矩。 第53章 那便把你换掉喽 江槿桐昨日打完水井发现水位并不高,她还把空间里的水给放进去了些,现在一晚上过去,空间的水位也复原了,倒是不影响他们用水。 她一边吃着皮蛋买回来的早点,一边问:“官府有人出面吗?” 皮蛋就是出门买早点的时候听说的这些,摇摇头道:“这倒没听说。” 刚过去一晚上,魏河就对严重缺水的亿洲城厌烦得不行,便问:“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江槿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迅速移开目光道:“再说吧,反正现在不走。你若是不想待着,雇辆马车自己回去呗。” 就算是如今亿洲城人再少,雇辆马车离开也并非是做不到。 只要肯出钱,总有人愿意去做的。 魏河瞬间就蔫了,他也就是问问,瞥了一眼寇樽煜稳如泰山的样子,便暗想既然寇樽煜能忍,那他也能忍。 不就是不能洗漱洗澡吗? 殊不知,寇樽煜有江槿桐给的清洁符,而他没有…… 城中多出四口水井的事一传开,很快就有新的传言,说这些水井是鬼怪所打,喝过的人会被吸食阳气,影响寿元。 然而这样的传言在如今的亿洲城毫无用处,毕竟百姓们再不喝水就真的要渴死了,还会怕被影响寿元吗? 江槿桐在客栈里随便用玄术一查,就发现这消息是刺史府传出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估计是怕百姓们把水都打了,刺史府的井里打不到水。 她可是测算过了,刺史府里有好几口井呢。 分明不是城中水位低的地方,那几口井却都不缺水,想来是动用了某种玄术手段。 正是因为这样,江槿桐才没有急着进去探一探。 不急,她现在对刺史府的兴趣也不大,能让百姓喝上水,她才懒得管刺史什么样。 而且她可是吃过闭门羹的,人家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不出预料,官府很快就出面将水井给封了,禁止百姓私自打水。 但也不是要让人渴死,承诺每日会给城中百姓每人一碗水的量。 理由是这些水井出现过于蹊跷,恐伤到百姓,刺史府为保护百姓安全,想办法从别处运送水过来给百姓们发放。 不说城中百姓作何反应,江槿桐听着就觉得好笑。 做官自私成这样的,倒是少见。 先前江槿桐用的那个形象,也被刺史府画成画像挂出来寻找,说是此人很可能与忽然出现的水井有关。 百姓怨声载道,官府不闻不问,唯恐百姓趁着无人时私自打水,将水井封得死死的。 江槿桐怕这个? 官府白日封,她晚上就把水井打开。 就这样封了开,开了封,持续了三日,忽然有朝廷来的赈灾官员进了城。 官员去看了水井,尝过井里的水,当即给刺史府下令,在城中再找几处位置打水井,每处水井派三名官兵把守,保护百姓打水安全。 规定每家打水分量,务必要让百姓们都喝上水。 一时间,这位朝廷来的官员在亿洲城博得了极好的名声。 江槿桐倒不在意好人让别人当了,她本就不在意这些虚名,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 但她总觉得这位朝廷来的顾大人,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为民着想。 有怀疑就去调查考证,这是江槿桐的一贯作风。 赈灾官员的信息很快就被调查清楚。 姓顾,户部一小官,在京城做官多年不得重用,为人算是老实本分,不敢得罪人,或者说是胆小怯懦。 赈灾并非是件好差事,才会落到他头上。 自从这位顾大人主持开放水井后,就被何刺史接到刺史府,对外说是没日没夜处理公务,盘查刺史府账目,但究竟在里面做什么,那就见仁见智了。 百姓饮水问题得到解决,下一步就是吃饱饭的问题。 江槿桐看出她家阿煜对这些事很上心,便猜出他的真实身份跟朝廷有关,或者说换命格和腿伤也跟朝中斗争有关。 巧了不是,她身为玄师,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救济天下就是该做的事。 正好与寇樽煜不谋而合了。 如今需要确定的就是这位顾大人是否一心为民,若是为民办事便罢了,江槿桐就默默在暗中看着。 若是想要借此机会中饱私囊,那不好意思,那便把你换掉喽。 江槿桐去刺史府外晃悠了几次,发现府内确实住着一位玄术不低的人。 经过调查,发现此人是何刺史身边的幕僚,人称慕先生。 她也不傻,人家玄术不低,这又是人家的地盘,她不会横冲直闯进去。 反正她的目的是调查前来赈灾的顾大人,而非是要查何刺史。 何刺史不论官职高低,现如今都要听从这位顾大人的。 然而,江槿桐等来等去,都不见顾大人离开刺史府。 如此沉迷公务? 江槿桐是不信的。 她快速掐指一算,发现人根本不在刺史府。 江槿桐朝某个方向看去,眼底闪过一抹嘲弄。 真真是没想到啊。 …… 寇樽煜坐在轮椅上,听完江槿桐的计划,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阿槿,那种地方你不该去。” 江槿桐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啃着空间里种的苹果,含糊道:“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寇樽煜看向她,耳后微微泛红,迅速移开目光,“总之你不该去。” 魏河双手抱臂靠墙站着,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嫌弃道:“不就是去青楼吗?姑娘家为何不能去?要我说,寇老弟你还是太过于迂腐。” 江槿桐难得有一次觉得魏河说话中听,不由觉得这张讨厌的脸看上去也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你替我说话可以,但不能指责我家阿煜!” 无论如何,她还是要站在阿煜这边的。 魏河气得不想话说,扭过头看向一边。 皮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举起小手道:“姐夫如果不放心,我跟着姐姐一起去,我来保护她!” 魏河一眼瞪过去,“你小小年纪就惦记着去青楼,长大了那还得了?还有,他们俩才不是夫妻,什么姐夫!” 总之就是不满,非常不满。 江槿桐嘴角翘起,她最受用的就是皮蛋的这声“姐夫”,心里不知道将皮蛋夸了多少遍,怎么就不行了? “谁跟你说我们不是啊?” 魏河一愣,指向阿俏,“她说你们不是。” 江槿桐便看向阿俏,笑眯眯地问:“阿俏,你说呢?” 第54章 夜探青楼 阿俏眨着疑惑的眼睛,不明白为什么战火这么快就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她轻咳一声,观察两人表情,很快找到答案,便回答道:“姐姐和阿煜哥哥如今的面相是夫妻!” 江槿桐骄傲地朝魏河看过去,仿佛在炫耀。 寇樽煜脸上一热,他完全没想到江槿桐会在面相上做这种手脚。 魏河深受打击,但不愿意放弃,“假的而已,你们若是夫妻,为何不住在一处?” 这话倒是提醒江槿桐了,她抿嘴一笑道:“说得对,我这就去让小二再准备间房。” 魏河瞬间恨不得啪啪打自己两巴掌,让他多嘴,又给他们制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阿槿——”寇樽煜轻唤了声,江槿桐立刻露出乖巧的表情看过去,他继续道,“非去不可吗?” 这是要转移话题的意思。 她明白,阿煜害羞了嘛! 江槿桐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她就知道阿煜不是那种迂腐刻板的人! 她狠狠点头道:“对,要去,人在青楼,我想去会会他。” 魏河忽然福至心灵道:“那我陪你一起,多个人多份力嘛。你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总归是不方便。” 寇樽煜心猛然一跳,快速权衡利弊后,也道:“让魏公子与你同去吧。” 江槿桐虽奇怪这人怎么忽然愿意帮忙了,但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她家阿煜都开口了,她怎么能说不行? 便点头道:“行吧,不过你不可乱跑,进去后一切听我安排行事。” 阿俏和阿璇两人皆是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显然对江槿桐即将要去的地方毫无认识。 天色一暗下来,江槿桐和魏河便准备出发。 出门前,江槿桐交代他们不要乱跑,同时还不忘调戏寇樽煜几句,然后才出门去。 魏河满脸生无可恋,分明是他要陪江槿桐出去,反而全程都没人跟他说一句话。 魏河跟在江槿桐身后,蔫哒哒地走出客栈。 街上空空荡荡,无行人经过,整条街如同鬼市。 一阵风吹过,魏河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双手紧紧握着灯笼,不免跟紧了江槿桐的脚步。 不知走了多远,确认周围无人,江槿桐忽然转过身朝他嘿嘿一笑。 吓得魏河险些撒腿就跑。 “你笑什么?” 江槿桐道:“你不是想换脸吗?现在我就满足你!” 只见江槿桐快速掐诀,又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符纸贴到魏河脑门上。 符纸化作金光消失,魏河不觉得有任何变化,抬头看向江槿桐时,发现眼前的身影变成了个男人。 魏河陡然睁大眼睛,纵然知道此人是江槿桐,他还是一瞬间觉得背脊发凉。 他已经脑补出江槿桐的本体是个五大三粗的抠脚大汉,姑娘家的模样才是她幻化出来的! 换谁谁不怕? 江槿桐见他怂成这样,一脸嫌弃道:“你若是害怕,那就别去了。” 平时看着挺自大的一个人,胆子怎么这么小。 殊不知,她这一身男人模样,给魏河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 魏河只能拼命在心里劝自己,假的,都是假的,江槿桐是个姑娘家,是姑娘家。 江槿桐用障眼法,将两人的模样都改变成了那种看上去有些小钱,容貌生得也不错,但又毫无记忆点的那种。 城中缺水,百姓艰难生活,如今还开门营业的也只剩下一家青楼。 两人刚走到门外,就有满身香粉的花娘热情相迎。 江槿桐一时没忍住,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会儿魏河倒是稳住了,解释道:“我兄弟没来过,把你们楼里最好的姑娘叫来伺候。” 江槿桐默默看了他一眼,心想不愧是逛过青楼的,这气势果然不一般。 魏河看出她眼神里的深意,一时有口难言,他是去过青楼,但也都是跟人闲聊聚会,跟楼里的姑娘绝对没什么! 算了,他说这些也没用,人家才不会在意。 江槿桐确实不在意,看了魏河一眼后,就跟着花娘走了进去。 青楼里仿佛是另一番天地。 大堂里穿着各色衣裙的花娘或坐或站,有抚琴的,跳舞的,好不热闹。 魏河拿出一锭银子,两人被花娘带到二楼一处隔间。 “今晚上我们楼里新来的绿意姑娘要献舞,客官这位置是顶好的,看得最是清楚。” 江槿桐往椅子上一坐,便抬手一挥,道:“那就让绿意姑娘作陪吧。” 花娘忙解释道:“绿意姑娘今晚要陪贵客,咱们楼里的其他姑娘也不错,奴家给客官安排几个上等的可好?” 江槿桐一皱眉,“怎么?这么说是我们不配了?” 花娘不想得罪人,态度始终极好,“怎么会?是奴家说错话,您二位也是贵客。绿意姑娘今晚确实不得空,还请客官海涵。” 江槿桐本就不是真的要见什么绿意蓝意,闻言只摆摆手,“行吧,给我们准备些上好的酒菜,我们边吃边看着看。” 花娘一边给二人倒茶,一边道:“奴家这就安排几位花娘过来伺候。” 江槿桐端起茶盏晃了晃,面上一副清闲惬意的姿态,“不必,今晚我就跟我兄弟说说话,看看绿意姑娘跳舞。” 花娘忙应下,屈膝行了个礼退下,心中还想这两人真奇怪,来青楼竟然都不找花娘作陪。 那个绿意当真这么好? 花娘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 不过就是被楼里捧着才能被人多看几眼,谁知道先前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被卖过来的。 饭菜很快被送进来,江槿桐示意花娘退下,便掐指测算顾大人的位置。 “我出去转转。” 江槿桐说罢便起身往外走,完全不给魏河说话的机会。 魏河想跟上,又觉得他跟过去好像也帮不上忙。 可不跟着,他今晚过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样一个走神,江槿桐已不知去向。 离开隔间,江槿桐便用一道隐身符来到顾大人所在的包厢。 包厢内花娘无数,脂粉味呛得厉害,江槿桐险些没忍住打个喷嚏出来,好在及时用了张味道屏蔽符。 顾春恒倚靠在罗汉床上,身上的衣衫凌乱,怀中一左一右抱着两个花娘,脚边还跪着两个花娘帮他揉腿。 另有一人献舞,一人抚琴,一人弹琵琶,可谓是热闹。 看这模样,哪里还有半点赈灾官员的样子? 而看他眼底乌青,精气稀薄,必是在青楼里纵情声色多日。 江槿桐露出鄙夷的神色,正准备动作,忽有人推门而入。 第55章 糟糕,隐身符竟然失效了! 一个头戴金簪、体态妖娆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绿意稍后要在楼下献舞,贵客可要去瞧瞧?” 顾春恒懒洋洋地摆了摆手道:“不必,等她献完舞过来,我再让她好好跳给我看。” 说着,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 江槿桐一阵恶心,正想走过去将顾春恒身上的身份证明文书给取走,便见他忽然看过来。 “你是何人?” 糟糕,隐身符竟然失效了! 江槿桐来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忙一个瞬移闪出房间。 顾春恒兴致减去大半,摸了摸怀里揣着的护身符,问道:“你们楼子怎么回事?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客人房间?” 老鸨也是惊讶,她方才根本没看到那人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消失的。 但有外人进来是真实发生的事。 她忙道:“奴家这就派人守好周围,保证不会再让人靠近。” 顾春恒朝着她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人退下。 有慕先生给的护身符在,他倒不怕旁人能随意伤了他。 江槿桐这边瞬移回到隔间。 魏河正在喝茶,见她进来,诧异了一下,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忙将茶水咽下,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槿桐没回答他,而是在琢磨刚才隐身符失效的事。 难道是顾春恒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想到刺史府的那位幕僚,江槿桐心中有了答案。 看来她还是要找时间去会一会这位幕僚才是,不然太影响她的办事效率了。 魏河见她不回答,又问道:“你怎么了?” 江槿桐缓缓回神,恍若无事地摇头道:“没事,不过就是被人看到了而已。” 魏河听得一头雾水,她出去被人看到,难道很奇怪吗? 江槿桐也没有跟他解释的心思,只心里生出其他想法。 她还是要再去一趟的,顾春恒在青楼醉生梦死,不管百姓死活,那便借用他这身份为百姓做事吧。 “绿意姑娘!绿意姑娘!” 楼下传来一阵欢呼声。 江槿桐默然看过去,便见一位青衣女子款款走至台上,朝大家行了一礼,便开始跳舞。 “有些眼熟。” 魏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第一眼也觉得眼熟,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 “宋家占寇樽煜便宜的那个丫鬟。” 江槿桐也想到了,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说清楚,是企图,我没让她占到阿煜便宜。” 魏河无言以对,甚至在想如果换作是他,江槿桐会不会这样护着他。 正是因为心里知道答案,魏河才觉得郁闷。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寇樽煜了? 江槿桐没再理他,思绪快速翻涌,待绿意即将跳完,起身道:“我再出去一趟。” 绿意献舞结束,便被一左一右两个婆子护着,朝二楼走去。 江槿桐远远的瞧着,正想着要如何取而代之,却见绿意顿下脚步。 “方才出了一身的汗,我想回房先沐浴一下,免得冲撞了贵客。” 两个婆子虽觉得她矫情,但念在绿意如今在楼里的地位,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思。 绿意回房,婆子将热水准备好。 “我自己洗便可。” 两个婆子看了眼水桶,心里羡慕得不行,但想着绿意洗完她们也能洗个澡,也就舒坦了不少。 “你可要快些,莫让贵客久等。” “放心,我明白。”绿意冷着脸道。 两个婆子走到门外守着,绿意将身上的衣物褪下,露出光滑如玉的皮肤。 她走进木桶,温水淹没肩膀,将身体沉进水里,却没能熨帖一颗冰冷的心。 “凭什么?都是被发卖,翠蝶却能安安稳稳嫁人,我却要来这种污浊的地方?” 用隐身符站在一旁的江槿桐表示,她完全没有要看人洗澡的意思。 算了,那就等她洗完吧。 江槿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把玩着桌上的茶杯,默默等着。 没想到绿意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洗个澡就把被发卖后的经历给交代了。 大概就是她和宋三娘身边的那个小丫鬟翠蝶都被发卖,翠蝶因为磕头求饶而额头上带伤,青楼的人看不上她,便被一个普通百姓给买回家做媳妇了。 按说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只是跟绿意的处境比起来要好很多。 再者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出得起银子,也并非是吃不上饭的人家。 江槿桐没觉得对不起绿意,是绿意要去试图献身,发卖绿意的也是宋家,跟她无关。 她护天下,但不护别有用心之人。 抱怨一通后,门外的婆子催促,绿意才不情不愿地从木桶走出来,穿上干净的衣裳。 江槿桐瞅准时机,将人打晕放到床上,再一个隐身符贴上去。 随后她用障眼法幻化成绿意的模样,跟着两个婆子来到顾春恒所在的包厢。 还没走进,就听到屋内传出暧昧的嬉闹声。 老鸨正在门外守着。 “怎么来得这么晚?你先等着吧。” “是。”江槿桐学着绿意,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本以为还要多等一会儿,没想到还挺快。 江槿桐进去时,看到的就是精气越发稀薄的顾春恒。 她眼里闪过不屑,人都这样了,还要见绿意呢。 真不怕死在这里。 顾春恒一看到她,视线便粘在她身上,看得江槿桐浑身难受。 好在顾春恒身上的东西虽然能让她的隐身符失效,但障眼法不会。 所以顾春恒看到的是绿意的面容。 正愁屋里人多不好下手,老鸨就吩咐服侍的人都退下,又跟顾春恒说了一大堆场面话。 门一关上,顾春恒就朝江槿桐招手,示意她过去。 江槿桐观察了他身上的东西,是枚护身符,有些功力,但也不是不能破解。 刚才离开的匆忙,没仔细看。 如今一看,江槿桐迅速就掐诀将护身符的玄力给限制了。 顾春恒见她迟迟不动,正想开口,却忽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江槿桐大摇大摆地走近了些,取走他身上的凭证文书,瞬移离开。 本想叫上魏河离开,隔间内却空无一人。 江槿桐顿觉不妙,忙掐诀测算魏河的位置,还没算出结果,就听门外传来惊呼声。 第56章 你闲着也是闲着,蹲几天大牢怎么了? “杀人啦,杀人啦!” 江槿桐寻声赶过去,发现是绿意的房间。 一有人叫喊,便不少花娘和客人围过来。 只见魏河手握带血的匕首,绿意躺在他旁边的血泊中。 江槿桐眉头微皱,看出魏河双眼无神,似是被人控制,便快速虚空画了张清醒符过去。 魏河迅速回神,反应过来身处的环境,忙惊恐地将手中的匕首扔到地上。 “没有,我没有!” 匆匆赶过来的老鸨沉着脸道:“这位公子,绿意是我楼里的花娘,你却杀了她。如今这么多人都看着,莫非你还要抵赖不成?” 围上来的花娘有人开口:“他该不会就是城中害人无数的铁面阎罗吧!” “铁面阎罗不是只杀男童吗?绿意不是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说他什么人都杀,先前只是没传出风声来。” 围观的人群纷纷后退几步。 魏河满脸都是疑惑,注意到人群中的江槿桐,忙求救似的朝她看过去。 救命,他没杀过人,鬼知道他是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 一群衙役忽然冲了上来,似是在那里等着似的,不由分说地将魏河带走。 江槿桐视线瞥向某处,只见一道身影迅速闪身离开。 有点意思,竟然有人敢来耍弄她! 众目睽睽之下,又是官府的人带走魏河,考虑到官府的公信力问题,江槿桐也就没拦,但朝着魏河身上扔了个护身符,保证他暂时平安。 江槿桐顺着痕迹朝暗中的人追出去,发现人在刺史府外消失。 若是所料不错,应当是刺史府的那位懂玄术的幕僚。 魏河被丢进一间阴冷的牢房内。 他想要解释,然而却没有人愿意听他说。 正发愁着,耳边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他很惊喜地看了一圈,发现没有看到人,还以为是幻觉。 江槿桐道:“别看了,隐身术,你看不到。我来就是问问你,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河生怕牢里的其他人听到,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知道,你走后不久,我忽然觉得有些困,便眯了会儿。再睁开眼,手里就拿着匕首了。” “你听说过铁面阎罗吗?” 魏河摇摇头,“按说咱们在城里也住过好几日了,还从未听过这么个名号。该不会我是要替人背锅吧?” 江槿桐难得一次想夸奖他,“你倒是聪明一回,我怀疑背地里的人跟刺史府有关。你且在这里待上几日,待我去将此事调查清楚。” 言罢,江槿桐就准备离开。 魏河虽然看不到人,但一听人要离开,他忙问道:“不能想办法带我一起走吗?” 江槿桐顿下脚步,不怎么耐烦地解释道:“现在我还不知道背地里的人是什么目的,不弄清楚怎么行?他们若是有心要找人背锅,不是你还会是别人,到时候更麻烦。还有,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蹲几天大牢怎么了?” 魏河:“……”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是怎么回事? “可我在这里,万一被害了可怎么办?” “暂时不会,你身上有护身符,寻常人害不了你。” “那不寻常的人呢?” “我会及时赶到,总之你放心,你身上的护身符除了护身外,还能提醒我你的动向。” 江槿桐说完这句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亮,随后迅速闪身离开。 背地里的人能察觉到她,定是因为顾春恒身上的护身符。 是她一时大意,没想到她的对手有点本事。 如今还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探查到她的真实身份,江槿桐没再露面,而是抹去痕迹,回到客栈。 去青楼前,江槿桐让小二又准备了个房间。 此时,寇樽煜便坐在房中等她。 见她忽然出现,寇樽煜没觉得惊讶,而是朝她露出温和的笑,“可还好?” 江槿桐摇摇头,四下探查了下,确认客栈没有那人的气息存在,才算是松口气。 “我离开的时候,可发生过什么事?” “没有,”寇樽煜眉头微蹙,迅速看出关键,“魏公子出事了?” “牵扯到命案里,被官府抓了。” 江槿桐将青楼里发生的事快速讲给寇樽煜听。 寇樽煜也不难发现蹊跷,“这么晚了,青楼刚发生命案,衙役就出现将人抓走,很难说不是巧合。” “我怀疑是背地里的人发现我是和魏河一起去的青楼,才故意让人抓了魏河,更多的是想要试探我。” “你打算怎么做?” 江槿桐叹口气,在他身边坐下,“不做,等明日打听一下铁面阎罗的事,再说其他的吧。” 说完,江槿桐扭头看过去,寇樽煜面颊又是一红。 “阿煜,你也太容易脸红了吧!” 寇樽煜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他在江槿桐面前这么容易害羞,想来是江槿桐对他来说与众不同吧。 “好啦,不逗你了,睡吧,养精蓄锐,明日再打一场硬仗。” 背地里的人还没找上门,不一定是找不到,而是不想找。 虽说她用了障眼法,但城里新来的人也就他们而已,想找到他们很容易。 临睡前,江槿桐又把结界加固了几遍,确认不会出任何问题,才放心睡下。 没想到,第二天一睁开眼,还是出事了。 “姐姐,皮蛋和魏哥哥都不见了!” 阿俏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传话。 江槿桐眉头一皱,魏河不在他知道,那皮蛋呢? 昨晚上她回来的时候,确认过大家都在。 “别急,兴许他只是出去买早食了。” 皮蛋每天早上都会出门帮所有人买早饭,江槿桐才会这么说。 然而待她掐指一算,却发现根本算不出人在哪里。 阿俏见她也算不出,解释道:“我先前也想着他是出门去了,可却算不出他在哪,这才发现不对劲。” “阿璇呢?” “她出门去找了。” “把她叫回来,你们都在客栈里等着,我去把皮蛋找回来。” 寇樽煜也将打听到的事说出来,“我刚问了客栈小二铁面阎罗的事,他原本不愿说。后来在我坚持询问下,才说铁面阎罗是城里最近出现的杀手。杀手常戴一张铁面具,杀人时会将被害者心脏挖出,作案手法极其残忍。” 第58章 嗅到了商机 刺史府内,衙役们围着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陷入自我怀疑中。 “怎会有两个顾大人?该不会是我眼花了吧?” “我瞧着他们两个人长得一样,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你傻呀,肯定刚来的这个是假的。满身脂粉味,一看就是刚从烟花柳巷出来。” 顾春恒面上通红,连日来的劳累使他精气损伤严重,从青楼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一路小跑险些送去半条命。 好不容易稳住气息,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才是顾春恒,他是假的!” 顾春恒咬了咬牙,紧紧握住怀里的护身符,似是希望眼前的人能现出原形。 然而,等了片刻,毫无动静,顾春恒眼底闪过惊恐。 到底是什么妖怪? 江槿桐唇边带着嘲讽的笑意,抱臂站着,扬了扬下巴问道:“你既说你是顾春恒,那便证明一下吧。” 谁质疑谁举证,没毛病。 这话一下子把顾春恒给说愣了,证明他是他自己? “笑话!我就是我,岂需向你证明!” 江槿桐懒得跟他多说,吩咐衙役道:“这人企图扰乱官府秩序,念其初犯,本官就不跟他计较了。来人,将他拖出去吧。” 衙役们虽然觉得江槿桐才是真的顾大人,但此刻还陷入在迷惑当中,一时没有按照吩咐做事。 顾春恒不甘心被赶出去,他在京城做官多年从来不被看重,一直唯唯诺诺,老实本分,本想着来亿洲城赈灾能过得舒坦些,没想到还会被人冒充。 虽不想自证,但还是要做。 “我能说出我在京城做官多年的经历,你能吗?” 顾春恒说完,见江槿桐愣住,便骄傲地扬起下巴。 江槿桐含笑看着他,掰着手指道:“第一,本官的经历并非是什么秘密,你若是想知道自有途径;第二,即便是你说出的事情并非本官所做,又有谁能判断?” 顾春恒忽然就想到随他一同来赈灾的随从,忙让人将他们传来证明他的身份。 江槿桐摇头道:“看来你是想通过收买本官身边的人来浑水摸鱼,很不幸的告诉你,他们已经离开亿洲城了。” 未免这些人发现她是假的,押解何刺史和慕盛入京的时候,她便安排这些人以带路的名义跟着刺史府的人同去。 顾春恒已然急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在脑海中拼命想着要如何自证。 可见过他的人就那么几个,如今何刺史和慕盛也都被拉下马,他的随从也已经回京,想要证明身份几乎难以做到。 顾春恒忽然想到了什么,在怀中一摸。 江槿桐勾唇一笑,“既然你不认,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 就见江槿桐拿出身份证明文书和路引递给身旁的衙役查看。 衙役们看过文书和路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春恒将怀中翻找了个遍,依旧没能找到文书,便明白过来他是被人偷了。 “你偷了我的文书!” 江槿桐脸色冷了下来,“你扮成本官的样子,空口白牙的说你才是本官。本官不与你计较,如今又诬陷本官偷取你的文书。胆敢诬陷朝廷命官,来人呐,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再赶出亿洲城!” 身为朝廷命官,前来亿洲城赈灾,却只顾着自己享乐,打他五十大板不亏。 至于顾春恒在挨打后还能不能活下来,以及将来如何,江槿桐不在意。 反正顾春恒的这个身份,她只在亿洲城使用,对她来说影响不大。 顾春恒还想挣扎,却被衙役们拖了下去。 很快就传来板子落下的声音和哀嚎声。 江槿桐倒吸了口凉气,听这声音就知道挺疼的。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 看着手里的路引和文书,倒是让她想起来也要给她和同伴们准备一份。 如今是没啥影响,将来万一走到哪里不让进城可怎么办? 虽说她总能想到办法,但还是提前预备上更好。 咦,总觉得忘掉了点什么事。 江槿桐想了想,没想起来,干脆就没再放在心上。 直到处理完刺史府的乱七八糟的琐事,换回身份回到客栈,经皮蛋提醒才想起来。 皮蛋问:“姐姐,魏哥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原来是把还在牢里的魏河给忘了啊。 嗐,不慌,又不是什么大事。 江槿桐故作一切都在计划内的样子,不紧不慢道:“我早有安排,稍后便将人带回来。” 皮蛋一头雾水地挠挠头,姐夫不是说姐姐去刺史府做大事了吗,怎么没有把魏哥哥直接带回来,还要再跑一趟? 寇樽煜摇头失笑,假装没看出来江槿桐是忘了。 江槿桐为证明自己是真的有计划,没着急去带魏河回来,还在客栈跟大家一起吃过晚饭。 然后才在寇樽煜的催促下,不急不缓地去往刺史府大牢。 慕盛被押送前已经把做过的事情都交代了,按理说魏河早就应该被放出来,但放人这种事牢头不敢私自来做,也只能等着上面发话。 但何刺史也被拉下马,上面连个吩咐的人都没有,刺史府就靠江槿桐做主,偏偏她又把魏河给忘了。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也就只是单纯的记性不好罢了。 这不发现问题就及时弥补了吗? 为了让魏河尽快能离开牢房,江槿桐用障眼法化成顾春恒的模样,亲自来到牢房接人。 牢头也是个懂得见风使舵的,对江槿桐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一听到让放人,二话不说就让人把牢房门给打开。 魏河在牢里蹲了几日后,头发凌乱,因缺水而嘴唇干裂,眼神空洞,又因没睡好而眼下一片乌青。 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 天气逐渐热起来,又因为多日没有下过雨,亿洲城的温度本就高。 魏河在牢里连喝水都不太足,别说是沐浴了。 因而江槿桐在看到魏河前,就先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异味。 就,挺酸爽的。 江槿桐没觉得鼻子遭罪,因为她及时用了张味道屏蔽符。 臭烘烘的味道闻不到了,但她同时嗅到了商机。 想把清洁符卖出个好价钱,就得是这种时候! 第59章 心态崩了 如果江槿桐没记错的话,自从来到亿洲城,魏河就没能洗过澡,想来早就对这样的日子厌恶至极。 再加上在牢里被摧残,连衣服都不能换,不人不鬼的过了几天。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能让浑身上下得到清洁的机会,又在他的消费能力范围内,怎么可能不动心? 江槿桐将人带出牢房,心里琢磨着清洁符的定价。 魏河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江槿桐,也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此刻低着头,只想尽快离开这处地方。 走出牢房的时候只剩他一人,魏河也没在意。 然而没走多远,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改变过障眼法的江槿桐,是她一开始进城时的女子形象。 魏河当然认出她来,眼睛里充斥着幽怨。 倒是将江槿桐看得一呆,顿时有种她欺负人家小媳妇的错觉…… 缓过来后,江槿桐轻咳一声才问:“你在牢里可还好?跟你说哦,为了帮你翻案,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虽然也只是顺带着做的事,但不能让客户这样觉得,一定要突出她的付出,以此获得客户更多的好感! 果然,魏河听完这句话,眼睛里的幽怨消失了。 “多谢。” 魏河不想多说话,他如今把自己嫌弃了个彻底,一心想着回客栈后能不能洗个澡。 但又一想,其他人恐怕也没有洗澡的机会,特别是寇樽煜都不说什么,他若是要求洗澡是不是显得他过于矫情? 江槿桐很意外魏河还会说感谢的话,不过既然达成目的,她就开始推销清洁符。 “亿洲城如今虽然有了水井,百姓喝水不是问题,但想要沐浴委实不容易。” 见魏河点了点头,江槿桐继续道:“不过我经过多日努力研究,终于做出一种清洁符,只要用了它,周身的污浊就能被清洗干净。” 跟用水洗澡还是没办法比较,清洁符没有沐浴后的那种舒适度,但她不提,产品的弊端还是要能省则省。 就比如她前世买别墅的时候,跟房产销售去看房子,别人也只会告诉她房子的优点,将缺点完全隐去,好在她自己会看,最终还是能用最合适的价格购买到最优商品。 魏河眼睛亮了起来。 江槿桐一看,忙进行最后一步——报价。 “我研究也不容易,但看在咱们熟悉的份上,这一张清洁符我就卖你二十两,换别人没有五十两我是不卖的。” 魏河瞬间目光呆愣住。 江槿桐见这反应开始后悔,她是不是价格报高了啊? 早知道就薄利多销了,反正她随时还能画,万一卖不出去那可就一两银子都没有了。 不过按照客栈一碗水一两银子的价格,好像她的定价也不算贵了。 魏河沉默片刻,才犹豫着道:“我身上没钱了。” 江槿桐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纠结半天,结果人家只是没钱了。 这倒不奇怪,她在路上不知道坑过魏河多少次,没钱才正常。 江槿桐故作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啦,不管怎么说咱们也认识这么久,可以赊账,等你有钱再给我就行。” 虽说一直以来关系一般,但江槿桐知道魏河不是那种会赖账的人,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魏河很感激,不免看江槿桐又多了几分好感。 殊不知,他需要花费二十两一张买的清洁符,换在其他同伴身上是免费。 “好,那我先赊一张。” 江槿桐微微有些失落,这么有钱的人只买一张,也太抠门了吧。 不过能卖出一张是一张吧,反正是一本万利的事。 魏河买一张的原因是不好意思赊欠太多,他长这么大还没欠过谁钱,一时不太适应。 江槿桐若是知道他是这样想,肯定劝他多买几张。 并告诉他没钱也是可以消费的。 咦,突然有种她是给消费者洗脑的无良资本家的错觉…… 清洁符往身上一拍,化成一道金光消失,魏河瞬间就感受到周身清爽了不少,对自己的嫌弃也少了些。 可惜清洁符只清洁身体,他这身衣服穿过好几日,也该换了。 洗衣服的清洁符江槿桐不是没有,只是想着也不能一次只洗一件,不然多浪费啊。 还是等魏河洗衣服的时候再推销好啦。 回到客栈,两人各自回房。 皮蛋倒好茶,递给魏河。 “魏哥哥,喝口水吧。” 魏河看看皮蛋,头发和脸干干净净,身上也没异味。 便问道:“你沐浴了?” 皮蛋狠狠地摇了摇头,小脸上洋溢着兴奋,“没有啊,是姐姐给我的清洁符。” 魏河倒是心情平静,皮蛋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既然江槿桐研制出来清洁符,给皮蛋一张也不奇怪。 但皮蛋后面的话却让魏河心态崩了。 “姐姐对我们真好,给所有人一天一张清洁符,不然这么热的天,不洗澡身上恐怕要臭的。” 魏河抓住问题的关键,忙问:“一天一张?” 不要钱? “对啊,自从来到亿洲城,姐姐每天都会给我们清洁符啊。魏哥哥没有吗?”皮蛋眨着疑惑的眸子问。 魏河心在滴血,怎么就他没有? 然而还有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他问:“收钱吗?” 皮蛋将头摇成拨浪鼓,“姐姐没有说收钱哦,不过我长大后一定要报答姐姐!” 魏河心态彻底崩了,合着就对他收钱? 算了,谁让他跟江槿桐的关系一向不好呢。 怎么办,还是好气。 此时的江槿桐,完全不在意魏河有没有得知清洁符在其他人那里是免费的事。 因为,她在第九十九次将寇樽煜调戏的面红耳赤后,心中的满足感又一次达到顶峰。 调戏过程如下—— “阿煜,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寇樽煜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列举出江槿桐平时喜欢的食物。 然后发现,说不完,根本说不完,江槿桐似乎所有好吃的都喜欢。 江槿桐清了清嗓子,靠近他,一本正经地道:“痴痴地看着你。” 见寇樽煜脸红,江槿桐再接再厉,“阿煜,你知道我喜欢哪种颜色吗?” 第60章 祈雨是这样祈的? 寇樽煜没想那么多,以为这次是个正经的问题,所以他还是认真回答。 回想江槿桐一贯的穿衣风格,寇樽煜犹豫着道:“颜色清闲淡雅的?” 江槿桐憋笑道:“你的美色。” 寇樽煜脸更红一个度。 江槿桐还不肯放过他,又问:“阿煜,你脸上有东西。” 寇樽煜还以为是有什么脏东西,正想动手去擦,就听江槿桐道:“呀,是我爱慕的目光。” …… 一阵言语撩拨后,寇樽煜脸红的恨不得能滴血,而江槿桐却把她知道的土味情话都给说完了。 嗯,还是要在交易商城翻翻看,有没有那种土味情话大全,她家阿煜很吃这个。 以后她就是江·土味情话·槿桐! 寇樽煜不敢看她,只道:“不早了,睡吧。” 这话听到江槿桐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好呀,跟阿煜睡觉咯!” 寇樽煜:“……” 嘴上撩拨不断,而江槿桐也不会真的做什么,大概就是喜欢看寇樽煜害羞的样子。 殊不知她的这类行为,为将来的她埋下多大的隐患。 翌日,江槿桐继续假扮顾春恒整理亿洲城的烂摊子。 她将刺史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多少钱。 大意了,先前送何刺史离开的时候忘记盘问这个了。 她就不信,人坏成那样,会连一点积蓄都没有,真跟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是个清官? 很快,江槿桐就得知何刺史在城外有处庄子。 她带人去了庄子一趟,果然搜到不少金银珠宝。 让衙役将金银珠宝装车带回刺史府,竟足足有十车之多! 江槿桐收缴这些金银后,便跟当地粮商沟通,买粮。 她不在意收缴官员的赃款能否直接用掉,反正她用的是顾春恒的身份,她只考虑如今能不能帮到亿洲城的百姓。 何刺史当初搜刮的都是民脂民膏,如今这样也算是用之于民了。 拿到粮商的粮食后,江槿桐组织衙役给百姓发粮,每户领取多少粮食有份额,就像打水一样,甚至还会登记造册,保证城内百姓都能吃得上饭,以此维护亿洲城的秩序。 百姓们无不对“顾大人”感恩戴德。 江槿桐倒是不在意这些虚名,解决问题就好啦。 就在亿洲城即将降雨的前夕,忽然传出消息,说是城中的一位姓赵的员外要请高人祈雨。 早不祈晚不祈,偏偏这个时候祈雨,她便猜测这位“高人”应当也是能看出什么时候会下雨,才会刻意选在这个时候。 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江槿桐都要去会一会这位高人。 城西祭坛上,翟如风穿着宽大的深蓝色道袍,一手拿着桃木剑,另一只手摇着三清铃,口中还念念有词。 这几日城中百姓都能吃上饭,因而这种时候来围观的人还有不少。 江槿桐和她的同伴们,也一起来凑热闹。 她推着木制轮椅上的寇樽煜,在不远处停下,双手抱臂等着看祭坛上的道士演戏。 本以为是个没多少道行的假道士,仔细一看,还是个老熟人。 竟然是平乐县县令身边的那个翟先生。 当初她还担心此人再回到平乐县搞事,特意给了宋二娘一面乾坤镜,没想到又遇见了。 既然有缘再见,那她总要送份大礼才好。 江槿桐目光一扫,发现祭坛边有个日晷。 再看翟如风时不时地看出去,便不难猜出他是在判断时间,以此来把握好求雨的进度,保证刚好在下雨前一刻作完指定仪式。 看明白后,江槿桐一道障眼法打过去,使得翟如风看到的时间比其他人都要早。 翟如风一看时间快到了,便加快进度,想赶在下雨前完成仪式。 然而等他全做完,该来的雨却没有如期而至。 难道是他测算的时间不对? 翟如风快速掐指测算,算出的时间还是与先前一样。 可此刻天空晴空万里,半点要下雨的样子都没有。 翟如风努力稳住心神,借口老天爷嫌他不够真诚,要再来一次。 围观百姓本就是来看个热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能下雨最好,不能下雨他们如今也饿不死。 翟如风便又把祈雨仪式做了一遍。 江槿桐摇头叹气,这样不行啊,他一遍又一遍地做,总能熬到下雨的时候。 她看了眼天色,还是要尽快解决掉他才行。 招摇撞骗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江槿桐快速掐诀,将翟如风带入幻境。 在祭坛上的翟如风心绪没那么坚定,很快就迷乱了心智,将手里的桃木剑和三清铃扔到地上。 这还没完,紧接着他就把外衣给脱了。 围观百姓傻眼了。 赵员外也蒙住了,但想到翟如风是有真本事的,便跟大家解释道:“莫急,翟道长皆有打算。” 这话刚说完,见翟如风又脱了一件衣裳。 江槿桐心里暗自啧啧,她是被自诛阵激发的灵感,才捏了这个幻境,她也不确定翟如风会看到什么,但如今见他这副模样,倒也不难猜出看到了些什么。 不出所料,翟如风不大会儿就脱得只剩下一件亵裤。 见他还要再脱,赵员外忍不住了,亲自上前去制止。 谁知翟如风却伸出双臂紧紧抱着赵员外不放,还在赵员外脸上一阵乱啃。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赵员外:“……”求他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赵员外拼命挣脱,翟如风却不肯撒手,百姓则是看得一个个都呆住了。 他们好像是来看祈雨的吧? 祈雨是这样祈的? 最后还是赵员外喊了跟来的下人,才将翟如风拉住。 赵员外衣衫已经乱得不能看,上等的布料被揉得像是破布,还撕烂了几块,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还没完,江槿桐见要把翟如风拉下去了,便一个虚空真言符打了过去。 翟如风甩开拉着他的人,高声喊道:“我才不是道士!不过是学了一些皮毛,就能骗你们这些蠢货了!” 赵员外的脸瞬间黑了。 翟如风忽然指着赵员外的鼻子道:“这个傻子给我二百两银子祈雨,我故意拖到今日,你们猜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算出今日会下雨,才故意做出这样一场戏。祈雨这种事哪会有用哦,不过是骗骗你们这些蠢货罢了。” 第61章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他大嫂 赵员外的脸更黑了,气得让赵家的下人把翟如风拖下去暴打一顿。 江槿桐对此很满意,她的真言符能保很长一段时间,翟如风以后没办法再骗人了。 百姓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今日真的要下雨了啊。 看完热闹,江槿桐看了眼附近的一间茶楼。 “走吧,我们进去避避雨。” 魏河不相信,真会下雨? 江槿桐才不管他信不信,推着寇樽煜进了茶楼,其他人也跟着进去。 魏河迟疑了一瞬,没曾想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忽然间大雨倾盆。 魏河避无可避,瞬间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淋湿透了。 江槿桐用一种“你看我早说要避雨吧”的表情看着他。 魏河也很是后悔,江槿桐说啥就信啥得了,干嘛要怀疑啊。 怀疑者,落汤狗也。 没来得及回家的围观百姓不少人都淋了雨。 但他们跟魏河的心情完全不同。 下雨了,可太好了,日子有盼头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太久没下过雨,这场雨不仅来得突然,也没有个停下来的时候。 江槿桐一行人被困在茶楼一个时辰,眼瞧着天都要黑了,这雨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么多人看着,江槿桐又不好直接带着寇樽煜他们瞬移回客栈,只好借了几件斗篷,趁着中间雨小的那会儿,冒雨赶回了客栈。 这场雨连着下了十日,眼瞧着越下越大,城中百姓也从一开始的欣喜变成了忧愁。 身为如今亿洲城唯一的“父母官”,江槿桐只好用顾春恒的身份,每日冒雨去各处考察,预防水涝。 每日累到连干饭都不香了。 太累了,这事儿真不是她能干的,还是要尽早找个人来扮顾春恒才是。 那么问题来了,找谁合适呢? 江槿桐就这件事在团队范围内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魏河从这几日江槿桐早出晚归的行为得知她用障眼法在扮演顾春恒,一看江槿桐看向自己,魏河忙道:“我只会治病,做官我不行的。” 江槿桐:“……”说得好像她多在行似的,还不是没办法了,总不能她把人送走后就放任亿洲城不管吧? 随后,她又将目光移向寇樽煜。 她家阿煜做官一定很擅长,可如今还不能行走,总不好让他过于劳累。 寇樽煜沉默不语,藏在衣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 都是他没用,不仅帮不上忙,甚至还总是成为拖累。 如今也就只能做些好吃的,让江槿桐多开开胃了。 正开着会,外面传来客栈小二欢喜雀跃的声音。 “雨停了!天晴了!” 江槿桐朝窗外看了一眼,这场雨终于停了。 就连她都没算出来,一场雨会连着下这么多天。 怕不是一次性将攒了一年的雨水都给下下来了。 别说是客栈小二,就连江槿桐他们心情也都不错。 江槿桐心情颇好的宣布会议暂停,毕竟不下雨了,她不用每日操心会不会发生洪灾。 只是如果他们想离开亿洲城,还是要等下一任刺史到任。 客栈小二刚跑出门看太阳,就有一行人要来客栈住宿。 小二别提多高兴! 忙积极地跟客人介绍他们客栈的特色。 没特色也要硬说出特色的那种。 客栈后院有口水井,如今下了这么多天的雨,这水位也上来了,一碗水也不用再收一两银子。 只是这雨一停,不知道会有多少家客栈等着开门做生意,他可要努力才是。 凭借客栈小二的巧舌如簧,这队客人选择在客栈住下。 江槿桐闲着无聊,听说有人要来客栈住宿,出于对同伴们的安全考虑,她总要了解一下对方是什么人。 她随手虚空掐诀,客栈大堂的景象便显现的眼前。 只见为首的是两位男子,其中一个衣着花花绿绿,另一位一身玄衣腰间佩剑。 江槿桐认出两人身份,便看了眼寇樽煜。 “阿煜,我们出去瞧瞧吧。” 魏河不明白江槿桐怎么又要去凑热闹,他可根本不想去,因而选择回房去休息。 经过这几日,魏河算是看明白了,江槿桐根本就不在意他,对谁都比对他好。 他何尝受过这种挫败感? 只是,他好像做什么都无法改变。 不如眼不见为净。 …… 江槿桐推着木制轮椅碾过潮湿的青石板,木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客栈小二领着新来的客人往后院走。 “咱们客栈位置好,房间也安静,还能放马车。后院还有口水井,喝水不发愁。客官若是不放心厨房做的饭菜,还可以自己带上食材去厨房做饭,客栈也不收一文钱。” 江槿桐在跟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陆离迅速注意到轮椅上的寇樽煜,一时间忍不住红了眼眶,再也听不到小二说的半个字。 柴翎面色平静得多,但眼睛里还是有着一闪而过的欣慰。 他就知道,这家伙命硬,不会轻易出事。 陆离难以控制情绪,朝着寇樽煜扑过去,身材高挑的大男人蹲在轮椅前,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哥,终于见到你了!” 寇樽煜不由嘴角一抽,这算是个什么称呼? 就算是出门在外不想被人得知身份,也没必要这样称呼吧? 魏河正在屋里生闷气,听到这痛哭声,还以为江槿桐把人胳膊拧下来了。 忙冲出来看,发现是新来的客人蹲在地上趴到寇樽煜腿上痛哭流涕。 魏河都能看到那鼻涕眼泪抹到了寇樽煜身上,忍不住露出嫌弃的目光。 柴翎淡然地摇着折扇,脸上带着笑,心里将陆离的行为骂了个遍。 啊,好丢人,不想说认识他。 不过又一想,陆离是这家伙的手下,该丢人的不是他。 柴翎心情也就平静下来。 发觉江槿桐朝他看过去,柴翎便态度极好地上前打招呼,“多谢姑娘连日来的照顾,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江槿桐看了眼轮椅上的寇樽煜,忽然灵光一闪,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公子叫阿煜大哥,那你呢?” 柴翎惊讶于江槿桐竟然知道寇樽煜的名字,又一想估计只是知道个小名罢了,也就没放在心上,但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柴翎道:“我年长于阿煜。” 江槿桐点点头,眉眼带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他大嫂,或者应该算是你弟妹。” 寇樽煜闻言一颗心不由狂跳,似是被这句话“呛到”,他咳嗽不止,瞬间憋红了脸。 第62章 被你气走了 柴翎看着好友成这副模样,心中别提有多开心。 你小子也有今天? 不是不近女色吗? 不是谁人在你面前都不会心动吗? 如今呢? 柴翎在看戏,江槿桐则是将视线默默移向柴翎身后的女子身上。 是个身段曼妙的女子,身穿素衣,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容貌。 江槿桐眉头几不可查地快速蹙了一下,忍不住多看素衣女子几眼。 陆离哭得几近忘我,还是寇樽煜发话,他才勉强收住眼泪,进屋里慢慢说。 分别已久的故人相见,柴翎吩咐随从们都各自找房间安顿,就连那位素衣女子也先去收拾东西。 屋内只有江槿桐、寇樽煜、陆离和柴翎。 陆离原本还想着江槿桐将寇樽煜推进房间后会离开,但等来等去都不见她出门,寇樽煜也没有要让她出去的意思。 寇樽煜看出陆离的心思,解释道:“不必有所隐瞒,阿槿是自己人。” 柴翎挑了挑眉,故意道:“是弟妹嘛,当然是自己人。” 寇樽煜刚恢复正常颜色的脸又一次红了。 陆离还想继续掉眼泪,被柴翎拦住。 “好了,你再哭下去,你家主子要不认你了。” 陆离眨着带泪水的眼睫,不太明白柴翎的意思。 柴翎懒得理他,而是将这段时间他们寻找寇樽煜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当初寇樽煜和属下被人追杀,与陆离他们失散后,陆离就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寇樽煜的踪迹。 可暗地里总有人阻拦,他们出门带的人本就不多,陆离这段时间的经历也可谓是险象环生,幸得遇到外出游历的柴翎,两人才正式开始寻找寇樽煜。 江槿桐听完,发现柴翎有所隐瞒,便问:“从平乐县到亿洲城,你们是不是走得久了些?” 柴翎意外为何江槿桐会知道,陆离则是一副“看吧,我就说不能说谎”的眼神看着柴翎。 寇樽煜提醒道:“你们先前绑走的那个小姑娘,如今跟我们同行。” 柴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陆离则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们曾经跟一个小姑娘问过话。 问话就是问话,怎么能说是绑走呢?他可是对人很是客气。 江槿桐想到素衣女子,便问:“你们这么晚才来亿洲城,跟方才那位姑娘有关吧?” 柴翎有些不好意思,陆离看他这副表情,瞬间觉得自己看错了,柴少怎么可能会害羞? 柴翎道:“柔儿身世可怜,我们遇到她的时候她崴了脚,险些被其他饿急眼的难民分食。她家是靠在山上砍柴为生的,她如今跟养父相依为命。她养父又病重,我们救了她后,不好将她一个姑娘家丢下,便帮他照顾她养父。可惜人还是没了,我们就帮着办了丧事,因而耽搁了些时日。” 江槿桐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问道:“只有这些吗?” 柴翎一愣,不太明白江槿桐是何意。 江槿桐见他迷惑,解释道:“你可将她当做是旁人了?” 柴翎瞳孔猛然一缩,看向她的目光尽是惊讶,“你怎会知道?柔儿记得前世,她说她是借尸还魂。而她前世,我是未婚妻。” 江槿桐忍不住摇头叹气,“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这么单纯的,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柴翎不允许别人说苏柔儿的不是,忙道:“你还小,不懂,玄之又玄的事这世上是存在的。” 寇樽煜不受控制地扬了扬唇角,柴翎在阿槿面前这样说,阿槿才不会轻易放过。 江槿桐毫不遮掩地朝柴翎翻了个白眼。 “实不相瞒,在下别的可能不会,但给人看相捉鬼算命倒是精通。你那柔儿不是你未婚妻,不仅不是,你真正的未婚妻病故后一直守在你身边,甘愿承受无法轮回的痛苦。” “她宁愿成为孤魂野鬼,也要留在你身边。结果你可倒好,被人家三言两语就给骗了,你可曾想过你未婚妻作何感受?” 柴翎本以为江槿桐在胡说八道,可越往后听越觉得有可能。 他舍不得茜娘,茜娘定然也同样舍不得他。 “你是说,茜娘如今在我身边?”柴翎眼神里带着惊喜问。 江槿桐耸耸肩道:“现在没有,她跟在你身边应该有四年了吧,可能是怕对你不好,不敢太接近你。但你身上还是有她的痕迹。至于她离开的原因——” 江槿桐瞥了柴翎一眼,“想来是看到你随便相信其他人,她被气走了吧。” 柴翎心里一咯噔,如果苏柔儿不是茜娘,真的茜娘在他身边,定会因为他将其他女人当成她而生气。 “那她如今在何处?” 江槿桐见柴翎期待地看着自己,却并不想帮他,“你不是相信那个柔儿吗?那就当她是真的呗。反正你的茜娘是个鬼,就算是找到她,你们也不能相守。” 柴翎连连摇头,“不,不,我只要茜娘!告诉我,她在何处?” 这反应将陆离都给吓到了。 柴少不是百花丛中过吗?竟然还有这么情深的一面? 寇樽煜开口道:“阿槿,你若是有办法,就帮帮他吧。” 寇樽煜与柴翎从小一起长大,最清楚柴翎与徐茜娘之间的感情。 不说别的,能与昔日恋人再见一面,对柴翎来说也很有意义。 阿煜都开口了,江槿桐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况且也并非难事。 “你的茜娘现在离你也不远,她也入了城。不过她死后在人间耽搁太久,如今魂魄已经有消散之相。你可试着用过去共同的记忆将她找出来,她虽然不在你身边,可还时刻关注着你。” 柴翎眼角落下晶莹的泪珠,“好,我明白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柴翎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客栈。 陆离感叹道:“真没想到柴少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待茜娘一向如此。”寇樽煜说完,想起来问江槿桐,“他和茜娘是不是只能再见最后一面?” “应该是这样,茜娘的魂魄在人间停留太久,如果迟迟不去阴司投胎,将来可能就会魂飞魄散。” 若是让茜娘去阴司,哪怕是不用排队,用最快的速度转世投胎,柴翎也要打光棍到快四十岁。 想想还真是可怜。 江槿桐问:“阿煜,你的这个朋友,真对已故未婚妻这般深情?” 寇樽煜透过窗户看出去,微微点头道:“嗯,很深情。他先前做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为了麻痹自己,让别人以为他不在乎。” 陆离:所以,只有他真的以为柴翎是花花公子吗? 第63章 最喜欢阔气的客户 江槿桐生平最不愿意瞧见的就是有情人不能相守。 就连看个小说电视剧电影,她也希望是大团圆结局。 因此在听到她家阿煜讲述柴翎和徐茜娘的故事后,她将脑海中的玄术都翻了个遍,还在交易商城买了几本偏门的玄术书,并做出深刻的研究。 傍晚的时候,柴翎拖着一身的疲惫归来。 他看不见徐茜娘,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只是将对两人来说很重要的场景重现了一遍。 这四年来,柴翎白天装作毫不在意,一到晚上就会将他和徐茜娘相见时说过的每一句话反复回忆。 所以这些场景对柴翎来说,早就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甚至这些年他生怕忘记这些美好的回忆,所以会无数次地去回忆。 他与徐茜娘在茶楼、街市、珍宝阁、成衣铺偶遇的场景,柴翎都重演了一遍,只可惜先前是两个人,如今只有他自己。 若不是小厮跟在后面付了银子,这些铺子的伙计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自言自语的柴翎在路上不知道遭受多少白眼,但他不在乎,还是将故事演下去。 演着演着,他就控制不住泪流满面,似是这些年强忍的泪水一下子喷涌而出。 “茜娘,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哪怕只能再见一面,我也会用尽全力。” “你分明就在我身边,为何这四年来,却连入我梦让我看看你都不愿意?” …… 江槿桐美滋滋地吃完寇樽煜精心为她准备的爱心晚餐,一抬头就对上柴翎那张满是疲惫的脸。 柴翎一进门,就用沙哑的声音问:“她回来了吗?” 江槿桐朝柴翎身旁看去—— 只见身穿海棠色衣裙的女子飘在空中,眉眼间带着不舍。 大概因为做游魂太久,她的魂魄也比正常鬼要透明很多。 江槿桐本想直接帮忙,可一想到柴翎带回来那个苏柔儿就来气。 嗐,作为观众,她就是太容易代入。 思绪一转,便道:“回答你这个问题,二十两银子。” 倒也不是差钱,就是单纯的不想让柴翎得来那么容易。 柴翎一愣,但很快恢复,也没质疑,直接吩咐小厮付钱。 银子到手,江槿桐假意收进衣袖,实则放入空间,然后才缓缓点头。 柴翎本以为还有后话,可等了半晌也不见江槿桐动静。 他才又问:“我可以见见她吗?” 江槿桐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下巴,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片刻后才道:“翻译版一百两银子,听音版二百两,黑白版三百两,彩色版五百两。” 咱就是说,给客户多重可供选择的方案,至于客户要选哪个,就不是她能决定了的。 柴翎听得愣愣的,想了下还是没想明白,便问:“这些是何意?” 江槿桐白了他一眼,露出一副“你怎么能蠢成这样”的表情。 罢了罢了,甲方吗,蠢点就蠢点吧,她再解释一下好了。 “翻译版就是我可以充当你们两个人间的翻译,帮你们进行对话。听音版是你们之间能对话,但只能听声,你看不到她。黑白版是你们可以对话,但你看到的她是黑白的。彩色版嘛,当然是你们既能对话,又能见面,而且还是彩色的。” 想了想,江槿桐又补充道:“这些都限时在一刻钟之内,超时我要多收费的。” 她才不管要价高不高,反正柴翎一看就是不缺钱的那种人。 寇樽煜似是对江槿桐的这番行为见怪不怪,没多言,只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江槿桐感受到他的目光,便朝他挑了挑眉。 柴翎没多犹豫,就道:“我选最贵的。” “倒是阔气!” 江槿桐一向喜欢这样大方的客户,她瞥了眼饭桌前的其他人,轻咳一声提醒道:“闲杂人等还是要出去的,不要耽误人家小两口见面。” 包括魏河和陆离在内的五位“闲杂人等”被无情请出房间。 屋内只剩下寇樽煜、江槿桐和柴翎三人。 哦不对,还有一只鬼。 门一关,江槿桐也不耽搁,迅速取了张现形符打出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徐茜娘的身影便出现在他们眼前。 柴翎眼眶通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茜娘真的在他身边。 徐茜娘感受到柴翎的视线,也很惊喜,他竟然能看到她了。 然而,徐茜娘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令柴翎如当头棒喝。 “阿翎,你忘了我吧。娶一位令你心仪的姑娘,好好地过这一生。” 徐茜娘知道,就算她再想要留在柴翎身边,他们两人今生也不能相守。 与其让柴翎一直念着她,她更希望他能娶妻生子好好生活。 柴翎摇头,朝她走过去,眼眶中泪水打转,“不,茜娘,我只想与你相伴。” “阿翎,别傻了,我已经死了。四年过去,我早就将你放下,今日见面过后,我就去地府转世。”徐茜娘故意冷着脸,一双眼睛却暴露了她的真实请安。 柴翎想要牵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语气带着急切道:“你没有放下!你若放下,又怎么会因为看到我把别人错认成你而生气?” “我生气,是气你将其他人认成我。我宁愿你找个心仪的姑娘过一生,而不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柴翎忙认错道:“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原谅我好不好?” 徐茜娘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你这个傻子,忘了我吧,好好的过完余生。若有来世,我们再相守。” 柴翎不管不顾道:“我就是傻,可我所求也不过一个你罢了。四年前我根本没有料到,你会因为一场风寒就离开我。若你没出事,你我的孩儿如今应该也会跑会跳了吧?” 这话触动了徐茜娘的心弦,使她强忍住的悲伤涌上心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江槿桐都揪心起来。 江槿桐望向身旁的寇樽煜,低声问:“阿煜,你说我要不要帮帮他们?” 正在对话的两人显然没有听到江槿桐说的话。 寇樽煜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你有办法?” 江槿桐有些纠结,“有是有,可也只是能让他们相伴个几十年,但生孩子是做不到的。” 她可是知道如今的年代,传宗接代大过天,柴翎现在是还记挂着徐茜娘,满心满眼都是她,可以后呢? 若是徐茜娘不能生孩子,柴翎将来会不会去找别人? 到时候徐茜娘又要经历着为人的痛苦,又要被爱人抛弃,那也才惨了吧。 第64章 婚事该提上日程了吧 寇樽煜看向二人,眼眶也微微泛红,“别的我可能说不准,但柴翎永远不会做出伤害茜娘的事。” 有寇樽煜的这句话,江槿桐算是心安了。 她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柴翎却以为是一刻钟的时间到了,抢在江槿桐前面开口道:“我加钱!” 江槿桐愣了一下,财大气粗的客户就是爽快啊! 不过,看在是阿煜朋友的份上,她也不能赚太多钱。 可惜了,可惜了。 “如果我有办法能让茜娘留在你身边,但前提是你要保证会用心待她,你愿意吗?” 柴翎一听,迫不及待道:“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这话算是说到江槿桐心坎上了,但她还是忍住金钱的诱惑道:“别总提什么钱不钱的,多俗气呀。你只要能做到承诺的事,茜娘也愿意,这事就能做。” 假装不记得是她误导了柴翎,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提钱的样子。 柴翎忙点头,“我会做到,此生决不负茜娘。” 江槿桐将视线投到徐茜娘身上。 徐茜娘表现得有些犹豫,双手紧紧地绞着帕子,“我不愿意。” “茜娘,你当真要抛下我一个人吗?”柴翎红着眼眶问。 江槿桐看出徐茜娘有所顾忌,有些话确实要提前说清楚。 “你们也别急着下决定,我的这个法子呢,能让茜娘变成与寻常人无异的样子,但是无法生子,每十日还要承受一次刮骨之痛。而且一旦用了这个法子,柴翎若是做出对不起茜娘的事,会承受成百上千倍的心绞痛。如何决定,你们好好想想吧。” 江槿桐的这番话里,除了无法生子是真的,什么刮骨之痛和心绞痛,都是她编的。 虽说已经有柴翎的承诺,又有寇樽煜的话作保,可男人嘛,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总要留一手才行。 而且,她也不弄虚作假,若是柴翎真对不起徐茜娘,她自有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柴翎一听徐茜娘要承受刮骨之痛,有些犹豫。 徐茜娘对此有些心动,但又觉得不能生孩子的话,会耽误柴翎的,因而也很犹豫。 江槿桐打了个哈欠,“行吧,你们好好想想。我心肠好,今晚上就让你们随时能看到对方。等你们做好决定,再来找我吧。” 说着,便拉开门将柴翎推了出去。 徐茜娘则是跟在他身后飘了出去。 关上门,寇樽煜似是看透一切地开口问:“阿槿刚才那些话,是真假掺半吧?” 江槿桐朝他露出夸赞的眼神,“还是阿煜了解我!” 寇樽煜问出最担心的问题,“你的那个法子,真能让他们相守吗?” 虽然没做过类似的事,江槿桐却毫不心虚,“当然,我是什么人,能说出口的东西定是能做到的。” 寇樽煜看向外面,低低地道:“他们两人会答应。” 果然不出寇樽煜的预料,第二天一早,柴翎和徐茜娘就守在江槿桐他们的房间门外。 江槿桐一拉开门,柴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去。 “哎哎哎,”江槿桐拦住他,“想好了?” 柴翎点头道:“想好了,我有话想单独问你。” 江槿桐没拒绝,看了眼徐茜娘,跟柴翎走到院子的一个角落。 柴翎没有绕弯子,直接道:“能不能这每十日一次的刮骨之痛让我来承受?” 江槿桐对这样的话还算满意,却还是故作为难道:”这个疼痛是因为我要用莲藕给她做个身子,但终归不是她自己的身体,会有不适。又不是我加上去的,怎么控制疼在谁身上啊。” 柴翎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又问:“那可有法子让这疼痛减轻些?” “这个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柴翎这边问完,徐茜娘也要求跟江槿桐单独说话。 徐茜娘低着头犹豫地问道:“我真的不能有孩子吗?” 江槿桐遗憾摇头,“不能,我是用莲藕给你做副身子,但终归不是肉体,没办法让你孕育子嗣。” 徐茜娘皱着眉头问:“那能把阿翎的心绞痛去掉吧?” “为何要去掉?你经历了这么多痛苦,总要让他有所顾忌。” “是我自私的想要留在他身边,先前他看不到我,我只想着能日子久了,他就能忘掉我,跟其他人一样娶妻生子。如今也是一样,我想跟他相伴,却不想妨碍了他该有的人生。” 倒是大度,江槿桐忍不住朝眼前的女子,啊不是,朝眼前女鬼露出敬佩的表情。 好在柴翎关心的也是徐茜娘以后要经历的每十日一次的疼痛问题,还算是遇到了良人。 果然两个恋爱脑相遇就是甜甜的爱情,一旦其中一个人不是,那就是另一番故事了。 “你为他考虑这么多,就不为自己考虑?” 徐茜娘摇头失笑道:“我本就是已死之人,能像活人一样守在他身边就很不容易,难道我还会期待那些吗?” 确实,死过一次的人,对很多事情都放下了。 江槿桐倒是赞同,“也是,只愿他往后不辜负你的这番深情。” 徐茜娘看向不远处的柴翎,说出心里话,“我倒是希望他辜负。” 江槿桐:“……” “对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以你的面相,不该是早死之人,少说也能活个六七十岁。可如今却提前病逝,我怀疑你是被某些懂得玄术的人害死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命数未尽,黑白无常也不会放任你在人间游荡。” 她答应给徐茜娘做副身体,也是看在这个份上,不然江槿桐也不好扰乱人世间的发展规律。 徐茜娘得知这样的事很惊讶,忙问:“可知是何人害了我?” 江槿桐摇了摇头,“没看出来,不过定然是在京城,还有渠道得知你的生辰八字的人。说不准还跟想要害阿煜的人是同一个,等到了京城,我再好好查查。” “多谢姑娘,”徐茜娘朝她微微屈膝一福,看了眼轮椅上的寇樽煜,“寇公子心里有你,等回到京城,你们两人的婚事就该提上日程了吧?” 第65章 挑战她身为玄师的能力! 别看江槿桐平时调戏寇樽煜很起劲,真被旁人这样说,她还是会不好意思。 成婚的事她从来没考虑过,不过一想到对方是寇樽煜,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借你吉言啦,若是我能与阿煜成婚,定会邀请你去喝喜酒。” 江槿桐说完就觉得这话说的多余了,凭寇樽煜和柴翎的关系,结婚怎么可能不去? 更不要说徐茜娘跟寇樽煜也很熟悉的样子。 徐茜娘唇边带着笑意,“好,我定会备上厚礼前去祝福。” 这话江槿桐特别爱听,当即就决定要发挥她最专业的技术,保证让徐茜娘无痛变成大活人! 江槿桐选用空间里用灵泉滋润的洁白如玉的莲藕,给徐茜娘做了个跟她以前样貌身材有八分相似的身体。 “死而复生这种事,应该很难被人接受。为免麻烦,你的样子不能跟先前一模一样。” 就当柴翎是找了个跟徐茜娘面容相似的女子,先前他不就是这样吗? 徐茜娘和柴翎皆表示理解。 提到相似,化成人型的徐茜娘先是感激了一番江槿桐的再造之恩,然后才提起苏柔儿的事。 “我先前觉得此人不太对劲,不知姑娘可有法子看出她到底是什么人?” 江槿桐撇撇嘴,“不用看,若不是抱着别有用心的目的,她又为何要刻意模仿你接近柴翎?” 柴翎也意识到这点,先前他实在是太想重新见到徐茜娘,才会相信苏柔儿的那番话。 现在回想起来,苏柔儿虽然演得很像,但还是能发现破绽。 他与茜娘很熟悉,有些事外人是演不出来的。 柴翎很气愤被人骗,想着他家茜娘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他总要做些什么表表忠心。 “我这就让人将她带来!” 江槿桐浑不在意道:“你快点,她似乎是发觉不对,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准备逃跑呢。” 要她说,这个苏柔儿还是太贪心了点,逃跑就逃跑吧,竟然还想顺手带走些什么。 贪心不足,注定她跑不掉。 柴翎如今对江槿桐的话那可是半点怀疑都没有,闻言立刻让小厮将苏柔儿带了过来。 可怜苏柔儿本来还在疯狂往包袱里塞东西,正幻想着将来的美好生活,就被人发现,还是人赃并获的那种,想逃也为时已晚。 苏柔儿被带过来后,还妄图通过装可怜转移视线。 可当她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徐茜娘后,愣住了。 她看过画像,此人跟她模仿的那人的画像好相像! 苏柔儿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弧度,思绪一闪,瞬间狂笑起来,“旁人说你柴公子多么思恋已故的徐姑娘,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先是有我,如今又有这样一个姑娘,柴公子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呢。” 柴翎对她说的这些话心里没有半分波澜,他对于不在意的人,连半点表情都不想给。 外人如何理解不重要,只要茜娘在他身边且明白他不是那样的人,这就够了。 柴翎冷着脸,声音冷得仿佛能把周围的空气都冻住,“说,何人指使?” 苏柔儿却丝毫不惧,“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苏柔儿露出狞笑,狠狠咬牙说完,就妄图咬碎银牙里藏的毒自尽。 江槿桐看出她的目的,又怎么会让人就这样轻易死去? 还是当着她的面,简直是在挑战她身为玄师的能力! 不能忍! 一道隔空换物术,将苏柔儿牙里藏的毒换成了糖。 感受到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苏柔儿一愣,没想到这毒药还是甜的。 也挺好,在她最后一刻,至少嘴里的甜滋滋的味道。 只愿她死后,她的主子能好好待她弟弟。 然而,除了甜味,浑身上下竟然半点异样都没有。 足足等了一刻钟,苏柔儿都没感受到任何不适。 难道主子给她的不是毒药? 正当她眼睛里即将露出欣喜的时候,江槿桐及时给她来了个当头棒喝。 “甜吗?” 苏柔儿诧异地看过去,才反应过来是江槿桐换了她银牙里的毒药,“这怎么可能?你是如何做到的?” 江槿桐自然不会跟她说那么多,只道:“你是自己老实交代,还是要我帮你?” 苏柔儿咬紧牙关,半个字都不愿意透露。 江槿桐无奈摇头,好的吧,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交代呢,非要让她动手。 她画符也是会累的好吗? 江槿桐抬起手,一道虚空的真言符打了过去。 苏柔儿明显地感受到嘴巴开始不受控制的张开,然后将她知道的事如同竹筒倒豆子般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江槿桐听完还觉得很遗憾,因为苏柔儿也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她的主子只说让她想办法留在柴翎身边,而她足足学了两年徐茜娘说话方式和仪态姿势行为习惯。 江槿桐见她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就看向柴翎,“终归是要算计你的,她的去留,你来决定吧。” 柴翎则是问徐茜娘,“你来决定就好。” 徐茜娘心肠还是很软的,再加上她好不容易才重新跟心爱的人相守,不想结怨,便道:“放她离开吧。” 柴翎对这样的回答倒也不意外,点头道:“好。” 江槿桐尊重两人的意思,也没有表达不满。 苏柔儿很意外的看着他们,不敢相信这些人发现她的身份后还会选择放人。 不仅如此,临去前徐茜娘还给了她一百两的银票,跟她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若有机会,还是要好好过日子。” 苏柔儿对徐茜娘并无好感,不过是个替身而已,也就只能通过放过她这件事给柴翎刷好感了。 但银票苏柔儿还是收下了,她要为弟弟考虑,他们将来还要生活。 同时,苏柔儿也毫不吝啬地道了声多谢,然后才离开。 起初苏柔儿还以为这群人在戏弄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将她重新抓回去。 但知道她走了很远很远,也没有人追上,她才知道,这些人是真的想要放了她。 苏柔儿的心里也生出几分感激。 若有缘再见,她定会还报这份恩情。 第66章 五脸尴尬 江槿桐为徐茜娘做身体虽然没收钱,但也不是白做的。 在无意中得知柴翎先前年纪轻轻就做到大理寺少卿,后来因为徐茜娘的死而辞官后,江槿桐眼睛就亮了。 她还正愁找不到人冒充顾春恒呢,人选这不就来了吗? 若是放在以前,柴翎肯定不会答应这种事。 可现在不是欠了人情吗,而且这事也算是造福北冥百姓。 他跟寇樽煜是兄弟,寇樽煜跟皇上是表兄弟,四舍五入他跟皇上也是兄弟,都是自己人,帮兄弟打理一下江山也没什么。 主要是现在有心上人陪伴,柴翎不管做什么都觉得心情舒畅。 江槿桐得以做了几天甩手掌柜,过上了先前一样每日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生活。 江槿桐正盘腿坐在木椅上,美滋滋地啃着糕点,就见陆离忽然飘过来。 自从陆离出现后,他就经常来他们房间,江槿桐早就见怪不怪,也并不太在意。 谁知今日陆离开口说的话,却吸引了江槿桐的注意。 “主子,今年生辰,您打算怎么过?” 江槿桐默默将耳朵竖起来,同时惊喜地看向寇樽煜。 过生辰啊,那她是不是可以趁机拉拉小手什么的? 寇樽煜递给陆离一个嫌弃的眼神,拿起手边的书卷道:“派人给母亲传封书信,让她知道我在此处平安便可。” 他并不在意生辰的事,只怕他身在京城的母亲会想念他。 陆离想了想,好像现在的处境确实不适合办宴会庆祝。 先前他跟寇樽煜走散,始终不敢将这边的事传信给长公主,生怕长公主会担心。 后来找到寇樽煜,也没有急着传信,怕被看出端倪。 他家主子本就是那种报喜不报忧的人,自从离京后又很多事不顺利,传信回京的次数并不多。 陆离听后就应下,很是积极道:“那我去买笔墨纸砚回来!” 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江槿桐便凑到寇樽煜面前,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问道:“阿煜,你的生辰是哪天啊?” 寇樽煜不自在地别开眼,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后日,生辰不重要的。咱们在亿洲城停留的时间够长了,也是时候收拾东西离开了。” 江槿桐不以为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的生辰还是要庆祝一下的。左右不过再多留两天,不是什么大事。” 得知寇樽煜的生日后,江槿桐就开始琢磨着要给他送什么礼物。 想起离开玄水村的时候族长送她的那袋子灵石,江槿桐在里面挑选了块成色最好的,给寇樽煜打磨了块玉佩,同时还注入了玄力,让这块玉佩不仅能达到装饰的目的,还能当做护身符。 不过有她在,这块玉佩也就只是装饰罢了,毕竟她不会让她家阿煜陷入危险。 江槿桐还用边角料给皮蛋打磨了颗珠子,打算送给他随身带着,必要的时候也能保护他。 一颗珠子也是做,三颗差别也不大,江槿桐想着阿俏和阿璇虽然懂些玄术,但又没多少能力,在外面容易遇到危险,干脆也给她们两人一人准备了一颗。 于是等到寇樽煜生辰这日,江槿桐先将给寇樽煜准备的玉佩拿出来。 “阿煜,我给你打磨的玉佩,你看看喜不喜欢?” 寇樽煜很惊喜,这两天江槿桐总是见不到人,他就猜出是在给他准备礼物。 贵重的礼物他收到过不少,可像这样用心去做的东西,反而难得。 而且玄水村灵石的成色极好,放在外面当做玉石卖也能卖出不低的价格,绝不会让人觉得寒酸。 总之,寇樽煜很喜欢。 “谢谢阿槿,我很喜欢。” 寇樽煜想了想,将自己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递给江槿桐。 “这块玉佩我戴在身上已有数年,今日就送给阿槿吧。” 江槿桐喜滋滋地接过,也不纠结今天是寇樽煜的生日为什么她也有礼物,“好啊,那我们就当是互换礼物啦。” 其他几人除了陆离外,都不知道寇樽煜过生辰,陆离知道是知道,却从来没想过还要送礼物。 所以接下来就是五脸尴尬时间。 还好江槿桐没让尴尬持续太久,就拿出三颗珠子分给皮蛋三人。 “我在里面注入了玄力,你们贴身带着,必要的时候能保护你们。” 皮蛋宝贝似的将珠子收好,表示他一定会认真收着,毕竟他长这么大还没收到过礼物,今日也算是蹭了姐夫的光。 “谢谢姐姐姐夫!” 魏河在旁边翻了个白眼,礼物是江槿桐送的,跟寇樽煜有什么关系? 江槿桐却高兴的眉开眼笑,她就喜欢皮蛋这副嘴甜的样子。 阿俏和阿璇收下珠子,也对江槿桐表示感谢。 魏河见江槿桐不再动作,干脆伸出手道:“我的呢?” 江槿桐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还有人主动要礼物的? “又不是你过生辰,为什么要给你?” 魏河指了指皮蛋三人,“他们也不过生辰,怎么也有礼物?” “我高兴,爱给谁就给谁,你管得着吗?” 说完,江槿桐又忽然觉得好歹是她的大客户,态度也不能差成这样。 她就用川剧变脸的速度换上笑脸,补充道:“你若是想要,我可以给你做,不过是要付钱的!” 魏河瞬间就涨红了脸,他如今身上一文钱都没了,还因为清洁符欠下不少。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魏河不肯认输,下巴一抬就道:“我赊欠!要一个跟寇老弟一样的!” 江槿桐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连现钱都没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哦。 但表面上她还是挂着笑容道:“不行的哦,给阿煜的这枚玉佩世上独一无二,我不会再给别人做,多少钱都不做。” 魏河退而求其次,“那再给我做个另一种独一无二的!” 没毛病,不用跟寇樽煜这块一样,只要跟别人都不一样,那他也是独一无二! 看在是寇樽煜生日的份上,江槿桐不想继续跟魏河争那么多,只摆摆手敷衍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改天给你做。” 反正是赊账,那她晚点交货也没毛病吧? 第67章 身份坦白 魏河还能说什么? 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可看看旁边同样什么都没收到的陆离,魏河的心情总算是好了点。 陆离此时也低头沉思,懊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给自家主子准备个生辰礼物什么的。 可仔细一想,好像他家主子也不缺什么,就他那点月钱,似乎还不够主子塞牙缝的。 想明白的陆离眼泪掉下来。 傍晚的时候,柴翎和徐茜娘两人带着礼物出现。 江槿桐亲自下厨,一行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顿饭,算是给寇樽煜过了生日。 等结束后,两人回到房间,江槿桐掐诀将灯灭掉,拿出在交易商城购买的蛋糕,给寇樽煜唱了首生日歌。 生怕寇樽煜不习惯,她还学了麻姑献寿,虽然唱得不怎么样,但胜在心意不是吗? 果然两曲过后,江槿桐看到寇樽煜眼睛里有泪水打转。 江槿桐柔声安慰他,“好啦,快许个愿吹蜡烛。” 寇樽煜从未见过这种庆祝生辰的法子,愣神一瞬,才道:“一愿阿槿平安喜乐,二愿阿槿万事顺遂。” 说完,就把蜡烛吹灭。 房间内陷入黑暗。 江槿桐觉得一颗心有被戳到,寇樽煜在许愿的时候,就先想到的竟然是他。 而不仅是口头上,平素寇樽煜也是尽可能地护着她。 脑袋一热,江槿桐就趁着屋内黑乎乎的看不到,牵住寇樽煜的手,凑近他的耳边,用娇娇软软的声音道:“谢谢阿煜,我很喜欢。” 至于什么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的这种话,江槿桐从来不信,她就是玄师,知道很多东西都是玄之又玄的,用常理无法解释。 而且最重要的不是她家阿煜在意她吗? 此番更是坚定了江槿桐要将寇樽煜骗回家的冲动。 嗯,慢慢来,她定要将寇樽煜吃得死死的。 黑暗中的寇樽煜也感受到心砰砰直跳,还未待他适应黑暗,就听到江槿桐的这句话,心中也是酥酥麻麻的。 某江·煞风景·槿桐没等寇樽煜反应,就松开牵着他的手,掐诀点亮屋里的油灯。 “切蛋糕吧!” 说完就一双眼睛仿佛黏在了蛋糕上。 她好久都没吃过了,就是不知道交易商城的蛋糕味道怎么样? 寇樽煜摇头失笑,却并不在意,也不问蛋糕的来历,按照江槿桐所说切开蛋糕。 江槿桐见寇樽煜只切下很小的一块,猜出是要给她,不由有些着急。 这点怎么够她吃啊? 谁知寇樽煜却将那一小块放到自己面前,然后将剩下的推到江槿桐面前。 寇樽煜眼神温柔地望着她,“阿槿多吃些。” 江槿桐忍不住唇边扬起了笑意,她家阿煜真好啊。 她抬眼看上去,红唇鲜艳欲滴。 江槿桐吞了下口水,后悔刚才怎么没多调戏一下再点灯。 算了,蛋糕看上去也不错。 江槿桐拿起勺子,挖下一大块,嗷呜一下送入口中。 寇樽煜则是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神不曾从江槿桐身上离开。 吃完蛋糕,江槿桐咸鱼躺在软塌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半点困意都没有。 寇樽煜听到她重重的叹气声,便问:“睡不着?” 江槿桐翻了个身,看向不远处床上躺着的寇樽煜,“对啊,阿煜也没睡吗?” 寇樽煜轻点了下头,而后道:“阿槿好像从没问过我的身份。” 江槿桐忽地起身,盘腿坐着,掐了个诀将屋里的油灯重新点燃。 隔着一段距离,江槿桐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每个人都有秘密的嘛,你不也没问过我的事。” 寇樽煜想了下,觉得是这么回事,但此刻,他想跟江槿桐讲他的故事。 “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江槿桐笑靥如花道:“阿煜愿意讲的话,我当然想听。” 寇樽煜也坐到床沿,看向软塌上的江槿桐,“我的母亲,是北冥文帝的次女,宁平大长公主。父亲是威武将军,而我是宣阳郡王。” 江槿桐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是早就知道寇樽煜的身份非富即贵。 可这些什么公主将军郡王的,她并不太熟悉,或者说知道是知道,但毫无概念。 原主先前一直生活在乡下,也从未听说过这些。 “所以,你身份很厉害吗?” 寇樽煜叹口气,微微摇头道:“我此番离京,便是受圣上的吩咐,体察民情,调查各地官员情况。” 说着,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双腿,“却不曾想,险些将性命都给丢了去。” 江槿桐忙鼓励道:“阿煜已经很棒了,你说说你只有一个人,还能在身上中毒的情况下从那些歹人手中逃脱,这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寇樽煜认真地看向她,“阿槿,你可觉得圣上昏庸无能?任由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江槿桐想说不就是这样吗?这各地灾情都成什么样了,也没见北冥的朝廷做点什么啊。 可见寇樽煜这般认真,她也就没把心里话直接说出来,而是问:“圣上应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是,”寇樽煜轻点了下头,“当今登基时年纪尚幼,先帝为他挑选五位辅政大臣,本想着帮当今圣上护住江山,可这些人的胃口越养越大,如今却成了圣上亲政的最大阻力。” 江槿桐这下听明白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害你的人应该就是这五人当中?” “当年的五人,如今只剩三人,分别是温丞相、靖王和镇国公。丞相是文官之首,镇国公手握兵权,靖王又是圣上的亲叔叔,却也有一颗狼子野心。圣上早知掌权并非易事,才命我出京体察民情,没想到这群人连我都敢害。” “这样看的话,你的处境还挺危险的。不过放心,有我在,保证能把你安全送到京城!”江槿桐拍着胸脯承诺。 这点信心江槿桐还是有的。 寇樽煜看向她的目光盛满了感激,“你与我同行,注定会遇到很多麻烦,可你还是愿意护着我。阿槿,我很感激你,真的。” 江槿桐的心里话又一次险些脱口而出,好在她及时忍住了。 “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啦。能每天看到阿煜,我吃饭都能多吃两碗。” “还有一事想问问阿槿的意思。” 寇樽煜有些犹豫,显然是并没有下定决心。 第68章 有我在,没意外! “什么?”江槿桐嫣然一笑,“尽管说就是,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只要我能做到,必会答应你。” 反正阿煜又不会害她。 寇樽煜这才放心说出口,“后面的路能否慢些走?我想让陆离他们去查探各地官员是否有跟朝中大臣勾结。放心,我不会让你来查。” 他也不舍得让江槿桐去承担这份危险。 “当然,我又不着急。走得慢些,还能好好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江槿桐孤身一人,当然去哪里都一样,更不会在意或快或慢。 而且能跟寇樽煜有更多相处的时间,她也更有把握将人吃得死死的。 “多谢。” 江槿桐见他说完,才说起自己的身世。 不是原主,而是她。 “我从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谁,被师父收养,她叫我玄术和武功。长大后我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一名玄师,日子过得不能说丰富,只能说还挺有滋有味的。不过能遇到阿煜,我还是挺开心的。” 江槿桐将她是实验室出生的经历隐去,毕竟这种事很难跟寇樽煜解释,他可能也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无父无母。 寇樽煜听完,看向江槿桐眼神更带了几分怜惜。 “阿槿受苦了。”他以后定会护着她。 江槿桐就知道寇樽煜会误会,忙摇头否认,“没有,我师父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也很好。虽然我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样的,但我有师父,也不觉得人生有什么遗憾。只可惜师父自从云游后就半点消息都没有,我还挺想念她的。只愿师父她老人家身体健康,来日再有重聚之时。” “会的。” “那就借阿煜吉言啦。” 在这场谈话过后,江槿桐睡得很香。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拉着师父的衣角撒娇要糖吃。 她又瞬间长大,回到师父云游之前,拉着师父祈求她不要走。 可师父的身影还是消失在她眼前。 她拼命的追,却根本就找不到师父、 一时恍惚,梦醒时江槿桐竟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睁开眼的时候眼角竟渗出泪水。 寇樽煜守在她身边,看她醒过来,忙问:“做噩梦了?” 江槿桐擦去眼角的泪水,不解地看向他,“我怎么了?” “你刚才突然大喊师父别走,我怎么叫你都不醒,便想着你是梦魇了。” 江槿桐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软弱? 她抬起头,将脆弱的情绪尽数收敛,随口道:“我只是想念小时候师父给我吃的那种饴糖,长大后就没再吃过,还挺怀念那个味道的。” 这话当然是胡说的,她总要找个由头,来掩饰她的脆弱。 她起身穿鞋,随意整理了身上的衣裳,“不是说今日要离开亿洲城吗?大家都起床了吗?东西收拾的怎么样?算了,我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说着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寇樽煜没有拆穿她,假装没看出来她是在刻意隐藏情绪。 离开亿洲城前,柴翎和徐茜娘前来相送。 寇樽煜叮嘱道:“你们也不必在此处久留,待朝廷任命的新任刺史到任,你便可抽身离去。” 柴翎很不耐烦道:“你真当我傻?这点事还用你交代?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碍眼。” 徐茜娘朝他们甜甜一笑,“定要万分小心,后面的路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艰难。” “放心,有我在,没意外!”江槿桐不忘提醒柴翎,“你可要好好待茜娘,别以为我离得远就看不到,我与茜娘可是随时能沟通的。” 柴翎看向徐茜娘,见她只唇角带笑,默然不语,便知道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也就没再多问,只道:“放心,我定会用心疼她。” 这话倒是将徐茜娘说得脸红起来。 两人虽然定亲多年,彼此视对方为唯一,却并未成亲。 因而如今的相处也很是守礼,至今也没有逾越。 柴翎很珍惜跟徐茜娘相守的每一天,但成婚这种事,还是要给她最完整的,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一样都不能少。 这里毕竟不是京城,柴翎如今也是在冒充别人,未免麻烦,对外只说徐茜娘是他买来的丫鬟。 江槿桐也在徐茜娘身上用了障眼法,旁人看到的并非是她真实的模样,便于将来脱身不被发现。 柴翎将怀中的一叠文书取出,“险些将这事忘了,给你们准备的路引和户籍文书,后面的路还不知道怎么样,有这些总归来说会方便许多。” 江槿桐接过收好,道了声“多谢”。 告别后,魏河和皮蛋他们四人很自然地坐进车厢,陆离想要赶车,但眼瞧着江槿桐坐在了赶车的位置,不禁愣住。 江槿桐看了陆离一眼,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你会赶车?” 陆离以为江槿桐是在质疑他的能力,忙扬起头道:“会!我赶车很稳。” “不错,那你看看我赶车如何。” 陆离:?不是应该说让他赶车吗? 但见自家主子都没说什么,陆离也不好多说,骑马跟在马车左侧。 寇樽煜坐在江槿桐身边,只始终含笑看着她。 如今亿洲城已逐渐恢复生机,但在旱灾中人口损失严重,百姓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城门口已有士兵把守,甚至还会检查他们的路引和户籍,再不像是入城那般随意。 离开亿洲城后继续往北,路上几乎没遇到人。 也对,最早那批逃荒的人如今早就不知道去往何处,而亿洲城现在已然恢复,不需要再逃荒。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遇到一个有人居住的村子。 江槿桐将马车停下,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村子看看,就见陆离神秘兮兮地在寇樽煜耳边说了些什么。 江槿桐也不说话,就抱臂看着。 陆离忽觉得背脊发寒,才注意到江槿桐在看他,不由吓得口齿都不清了。 “江,江姑娘有事?” 江槿桐耸耸肩,假装无事发生。 寇樽煜不想对江槿桐有任何隐瞒,但此时不适合多说,只道:“他去十里村有事。” 江槿桐表示理解,“那就去借住几天吧,应该不至于被赶出来吧。” 陆离一惊,他们不是应该在马车将就几晚吗,哪有直接去人家村里借住的道理? 可就是这样一愣神,眼前的两人就换了副面容。 陆离下意识地后退,“我家主子呢?” 寇樽煜无奈扶额,心腹蠢成这样简直没眼看。 第69章 见钱眼开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江槿桐见陆离诧异,便眉眼弯弯,笑着解释道:“是这样,为了不被人记住容貌,我用了障眼法。所以等会儿马车里的人走出来,你不要太过惊讶,都是自己人。” 陆离惊恐地咽了口水,说话不免有些结巴,连连摆手道:“我就不进村子里,在外面更方便行事。” 江槿桐看了眼寇樽煜,也不强求,“随你,等你办完事记得通知我们。” 陆离朝寇樽煜抱拳,跳上马背迅速骑马离开。 江槿桐赶着马车继续前行。 一进村子,就有孩童将他们的马车围上,带着好奇的眼神观察着他们。 江槿桐勒停马车,跳下车辕,给几个孩子一人一块糖,笑容温柔地问:“你们里正住在哪?” 村子里的孩子没见过多少外人,对人没防备,也实诚,接了糖,很快就指出一个方向。 江槿桐道了声谢,正准备赶车,还是决定叮嘱孩子们一句。 “你们年纪小,还是要对外来的人抱有戒心,不能随便吃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听到了吗?” 孩子们皆低头看向手里的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江槿桐看出孩子们的顾忌,尽可能露出和善的笑容,解释道:“我给的可以吃,总之你们以后要记住。” 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是个狼外婆了是怎么回事? 江槿桐索性不再解释,赶着马车朝着里正家的方向而去。 路上,江槿桐发觉这个村子有些不对劲。 “这里好像没人逃荒。” 此刻正是要做晚饭的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虽说这里也跟着亿洲城下过雨,可就连亿洲城的百姓都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没道理这样一个偏僻山村不受影响。 寇樽煜唇角扯出一抹嘲讽,“陆离就是来调查这件事。” 所料不错的话,十里村附近的山上应当有矿。 至于是金矿银矿还是铁矿,还需要调查才会知晓。 但也正是因为有矿,这里的村民才能安然度过这次旱灾。 毕竟只要能吃饱饭,日子过得去,没人愿意背井离乡。 不止是矿,还因这背后可能牵扯到朝中某些大员,具体是谁还需慢慢调查。 江槿桐赶着马车,在村里房子最多的院子前停下。 一个白发老太走出来,用浑浊的眸子疑惑地看着他们。 江槿桐也打量着她,从面相上看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气氛正僵滞着,又有一个驼背老头走了出来。 “他娘,你干嘛呢?” 看到马车上的江槿桐和寇樽煜,老头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江槿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这人倒是纯纯的坏,长得贼眉鼠眼,手上沾染过几条人命,却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看来是没被人发现啊。 老头看到生面孔,很警惕地问:“你们是?” 江槿桐露出虚假的笑容,问道:“路过此处,想要去你们里正家借宿几日,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老头语气冷淡,态度不好不坏道:“我就是十里村的里正,不瞒你说,村子简陋,实在不适合招待客人。如今天色尚早,你们不如再赶半日的路,就能到附近的县城了。” 这是很明显要拒绝的意思了。 但江槿桐才不会就此放过。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揉着手腕道:“我们连着赶了多日的路,一直住在马车上,现在身体都受不住了。别说是半日的路,恐怕是在走一个时辰,我们身子骨都能颠散架了。您也别怕我们白吃白住,我们愿意付钱。” 越是遮遮掩掩,越是证明这村子有问题,江槿桐就更是想在这里住下。 而且她能明显的看出里正有问题,说不定里正还知道陆离在打听的事,找个机会套他的话,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老太一听要给钱,浑浊的眼睛里显露出贪婪,看向车厢,态度极好地询问:“不知你们有几人呀?若是住在这里需要几间房?” 里正很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但话已出口,收回就显得不太好看。 江槿桐想了下,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她要同时护着这么多人,房间当然越少越好。 纵然再不舍,还是要跟她家阿煜分开住。 “我们兄妹六人,借用两间房就行。” 马车内的魏河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弧度。 他们俩总算不会住同一间房了。 江槿桐付了一百枚铜板,老太眼神瞬间就亮了,这副见钱眼开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我这就去给你们收拾房间去!” 里正黑着脸,也不说话,跟在老太后面折身回去。 江槿桐将马车停放在院外,将寇樽煜放到木制轮椅上,魏河他们各自拿着自己的行李,几人往院子里走。 一进门,就见院子的水井旁边蹲着个妇人,手里忙活着在洗衣裳。 旁边还有个尖嘴猴腮的妇人在嗑瓜子,见江槿桐他们进来,只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并不太在意的又移开目光。 江槿桐等着老太安排住处,视线无意中就扫向这两个妇人。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两人应该都是里正家的儿媳妇,不得不说,这待遇差别不要太大,一个蹲着洗衣裳,一个悠哉游哉的嗑瓜子。 看两人的面相,洗衣裳的那个出身不低,却憔悴得厉害。 嗑瓜子的那个身上也沾染了人命,平时看上去没怎么干过活,一双手也光滑细嫩,大概率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急,他们要在这里住上几日,这家人越不简单,后面的日子就越精彩有趣。 江槿桐唇角不由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待老太将两间房收拾好,便请江槿桐他们进去。 江槿桐挨个看过,条件不算好,给他们住的这两间明显是最早盖的,墙上还因为漏雨而留下痕迹。 但胜在干净,而且也比他们住马车要好得多。 江槿桐一行就这样在里正家住下。 再见到里正的时候,虽然表情并不怎么好看,但却没再说什么。 江槿桐瞥见里正的眼神,猜出这人八成在琢磨些坏心思。 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第70章 不知道要唱哪出 十里村的村民基本都是同族,全村都姓吴,村里人都称呼里正为老吴头。 里正媳妇姓周,膝下有三子两女。 大儿子、二儿子和大女儿已经各自成家,小儿子还在读书,小女儿也到了议亲的年龄。 江槿桐看到的那个面容憔悴还在不停洗衣的人是大儿媳,嗑瓜子的是二儿媳。 这些事,还是江槿桐下午听周老太闲聊时得知的。 夜幕降临前,周老太过来问他们晚上想吃些什么,笑容十分用力,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 兴许是坏人做久了,周老太即便是笑着,也能从她脸上很明显的看出怀着坏心思。 别说是江槿桐,就连阿俏和阿璇都能看出周老太不怀好意。 江槿桐随便点了几道农家一定能做出来的菜,付给周老太铜板,周老太更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吃惯了大鱼大肉,再吃这农家小菜,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得不说,虽然这家人大多都坏,但这饭菜的味道确实不一般。 周老太让大儿子给江槿桐他们单独支了张桌,但其实跟里正一家吃的一样。 准确的说,是跟里正和他儿孙吃的一样,至于周老太和两个儿媳妇都在厨房吃。 吃完饭,江槿桐也不跟里正家的人多说,各回各屋。 闲来无事,江槿桐就教阿俏和阿璇一些简单的玄门心法,两人学得认真,又都不笨,很快就记住了,江槿桐还挺欣慰。 房门被敲响,阿俏很自觉地去开门。 就见里正家的二儿媳孙氏东看看西看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苦着脸走了进来。 江槿桐眉头不自觉地快速皱了下,这人来做什么? 孙氏走进屋子,扑通一声就跪倒地上,举动之突然险些将阿俏和阿璇吓到。 江槿桐倒是平静许多,因为这人一进来她就看出是想要演戏,就是不知道想要唱哪出? 这会儿里正家的其他人也都各自回屋,院里没其他人,不过乡下砖瓦房嘛,隔音效果就那样,但孙氏似乎也不怕被人听到。 孙氏哀求道:“求求姑娘,带我离开十里村!” 江槿桐面无表情的看着,心想这人怕不是有毛病吧? 孙氏见三人都无动于衷,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做出一副伤心模样,“不瞒姑娘,我是京城人士,我爹是朝中官员。十年前的上元灯会,我和家中姐妹出门赏花灯,被拐子拐走,才来到这村子。我想离开,可京城山高路远,一个人实在是去不了。听闻姑娘一行是要去京城的,才斗胆来问问能不能带上我。” 江槿桐听完更无语了。 孙氏的面相一看就是十里村附近的人,而且这口音也跟寇樽煜和魏河他们不一样,哪里像是京城人士了? 孙氏见江槿桐还没反应,放出条件道:“我爹待我极好,若是姑娘能送我回去,我家中必当重谢。” 江槿桐听着孙氏说话,思绪已经飞远。 她回想着里正家大儿媳钱氏的面相,虽然憔悴,但看面相出身不低,也更像是京城人。 江槿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江槿桐故意提高声音道:“哎呀,你公公不是里正吗?竟然也做着倒卖人口的事?这怎么行?刚好我们跟亿洲城的顾大人有些交情,这就传信过去,让他好好查查!” 寂静的院子里,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别说是隔壁的寇樽煜三人,就连里正一家都很难装作听不到。 江槿桐也不做虚的,当下就要找里正理论。 孙氏傻眼了,不应该悄咪咪的将她带走吗? 她便能找到机会跟他们贴近,想办法偷走些财物。 现在一闹,她的计划还如何进行下去。 江槿桐一只脚刚迈进院子,孙氏就爬起来去拦她。 里正二儿子从屋里走过来,黑着脸朝着孙氏的脸上就是一巴掌,然后揪着她的头发就往屋里去。 “臭婆娘,胡说八道些什么!” 孙氏哀嚎声不断,痛哭和求饶的样子也不像是假的。 江槿桐却懒得管,满嘴谎话还琢磨着如何算计他们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抬起头,看到大儿媳钱氏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神情露出纠结和犹豫。 发现江槿桐看过去,钱氏慌张的回了屋子。 江槿桐见状摇头叹气,不着急,他们还要住几日,总能找到机会弄清楚情况。 自始至终,里正和周老太都没出屋子,不知是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使,还是装作没听见。 阿俏和阿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到了,等江槿桐回屋,两人围着她,脸上都是惊恐。 阿俏咬了下唇问:“姐姐,咱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对啊。”江槿桐笑眯眯地回答。 阿璇担忧地问:“他们会不会突然冲进来打人?” 她们都知道江槿桐厉害,但住在这样的家里,还是会害怕。 江槿桐一左一右抬起两只手,轻轻落在两个小姑娘的头顶,笑容温和地安慰道:“没事啦,有我在,不怕。” 阿俏和阿璇对视一眼,选择相信江槿桐。 隔壁屋子的三人虽然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但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相信江槿桐,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议。 江槿桐也留了心眼,睡前在他们这两间屋子周围设了结界。 不说能伤人,只是在有人闯入的话会及时提醒她。 果然,到了夜间,二儿媳孙氏就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江槿桐她们的房间。 从屋外挑开门闩的动作十分熟练,一看就没少做。 她垫着脚尖,轻手轻脚地找到江槿桐她们的包袱,伸手想去翻。 江槿桐暗道晦气,她才不想让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动她的东西。 随手掐了个诀,一条毒蛇就出现在包袱上。 黑灯瞎火的,孙氏只能凭借照进来的暗淡月光勉强看清楚包袱的位置,根本没反应过来有条蛇出现。 她手伸过去,蛇就准确无误的咬上她的手指。 痛意传入脑海,孙氏也忘记她是在偷东西,尖声叫了出来。 声音之凄惨,很难让人不从梦中惊醒。 江槿桐坐起身,假装刚醒过来,看向孙氏,“你是谁?” 而在此时,周老太拿着油灯走过来。 蛇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孙氏捂着手,一脸痛苦。 孙氏半夜出现在这里,再看她面前的包袱,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第71章 这就要下杀手了? 周老太黑着脸,道:“老二媳妇,你是睡迷糊了还是咋滴?怎么就进客人房间了?” 孙氏刚回过神来,本想顺着周老太的话说,但忽然思绪一转,话就说成了另一副样子。 “娘,我被她们屋里的蛇咬了,得去看大夫,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老太简直没眼看,以前怎么没觉得二儿媳蠢成这样? “你还想咋办?让她们赔你药钱?” 孙氏狠狠地点头,眼里写满了对周老太这句话的赞同,“对啊娘,我被她们包袱里的蛇给咬了,那可不是得她们赔给我钱吗?” 这话说得简直理直气壮。 江槿桐觉得好笑,反问:“房门关的好好的,请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再者,我们住的是你家的房子,就算真遇到蛇,不也应该是你家的吗?” 这话一下子把孙氏问住了。 周老太不想让孙氏继续丢人现眼,也不耽搁,伸手扯着孙氏的耳朵就往外走,“姑娘莫怪,我这儿媳脑子有些不太灵光,兴许是还没睡醒,我这就带她回去醒醒神!” 等一番话说完,两人早就离开了屋子。 江槿桐将房门重新关上,看向床上同样惊醒的阿俏和阿璇,朝她们露出安抚的笑,“不怕,睡吧。” 阿俏和阿璇重新躺下,江槿桐则掐了个诀,想听听看里正一家在商量些什么。 里正压低声音道:“咋回事?你媳妇怎么又去找事?” 二儿子眼珠子转了转,“她说看着这些人有钱,就想着去摸些好东西,没想到会被发现。” 里正叹口气,眼眸中闪过狠厉,“看来,这些人不能留了。” 二儿子忙问:“爹的意思是?” 里正冷着脸道:“老规矩,女的卖给牙婆,男的……” 后面的话里正没说出来,而是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下。 二儿子会意,忙点头,“好,我明白了。” 江槿桐看完还挺诧异,这就要下杀手了? 他们好像还没做什么吧? 看人家这默契的样子,也不像是第一次做。 怪不得里正身上沾染了人命,原来是这样来的。 躺回床上,江槿桐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后半夜睡得很安稳,里正一家没人再来作妖。 第二天一早,江槿桐刚一出门,就见里正夫妻带着二儿子二儿媳来赔不是。 里正态度还算不错,“让姑娘受惊,都是我这儿媳吓到姑娘了。今早上的饭食,就当是我们的赔罪。” 江槿桐默默打量着里正的表情,不对劲,要防备。 身为里正,戾气重成这样,村里的人日子会好过吗? 魏河推着寇樽煜走出来。 寇樽煜温声喊了声:“阿槿——” 眼眸间尽是担忧。 江槿桐朝他露出甜美的笑容,道:“我没事。” 随后转头看向里正一家,“我昨晚也睡迷糊了,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要不你们提醒我一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里正当然不会傻到再重复一遍,只让儿子儿媳招呼江槿桐他们洗漱,等着吃早饭。 等众人落座后,桌上的饭菜也算是不错,甚至比昨天晚上还要丰盛。 江槿桐感觉不对劲,掐指一算,发现这些饭菜里竟然被下了蒙汗药。 好家伙,这就动手了,她还以为会再演几天戏呢。 江槿桐也不打算拆穿,她偏头一看发现桌上的饭菜跟旁边里正一家吃的一样,就默默用隔空换物术将饭菜给换了。 其他人见江槿桐不说什么,也都没多说,坐下来安心的吃着饭菜。 里正吃着早饭,脸上的表情是抑制不住的欣喜,都快把不怀好意完全暴露出来了。 魏河所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里正的表情,不由心里发毛,背脊也发凉,朝江槿桐一个劲儿的使眼色,然而,江槿桐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好吧,魏河始终警醒着,却没想到看着看着,隔壁桌传来一连串啪啪的声响。 魏河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隔壁桌的里正和他的三个儿子三个孙子,不约而同地额头重重磕到桌子上,看样子像是突然之间睡过去了。 厨房的周老太听到动静走出来,发现昏倒的人是自家男人和儿孙,脸上的笑容僵滞。 江槿桐带着疑惑的表情问:“哎呀,也不知是咋回事,他们怎么都突然睡着了?有这么困吗?” 周老太脸上的表情跟打翻了染料般精彩,但也只能顺着江槿桐的话说,“应该是没睡好,还是要好生睡觉才是。” 也不管尴尬不尴尬,周老太将厨房里的两个儿媳妇和小女儿叫出来,四人合力将里正他们连拖带拽弄进屋里。 江槿桐懒得插手,只静静看热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帮上什么忙呢? 寇樽煜双腿不方便,自然也不会去帮忙。 皮蛋还是个孩子,阿俏阿璇也没多大力气。 至于魏河,那更是装作没看见,他早就发现隔壁不对劲,现在再一看人全都忽然倒了,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他可是大夫! 这种时候,他才不会去帮忙,万一周老太她们趁着他去帮忙再算计他可咋办? 吃完饭,江槿桐他们就一起回了房间,也不跟周老太她们多话。 周老太将二儿媳孙氏单独叫到屋里问话。 周老太压低声音问:“咋回事?蒙汗药不是让你下到他们那桌的饭菜里吗?” 孙氏此刻也还迷糊着,挠着后脑勺道:“不应该啊,我就是下到他们的饭菜里了。” 周老太如今越看这个儿媳越觉得她蠢,“晕倒的是你公公和你男人儿子他们!你还有脸说下对了!原先怎么没觉得你蠢成这样,下个药都能放错地方!” 孙氏觉得玄乎,“我就算是一盘菜下错,也不至于全都下错,定是有人把饭菜换了!” 周老太白了她一眼,“谁换的?厨房就咱们几个,你大嫂忙得炒菜都不停手,你小妹都没动手,难不成还能是我把菜都调包了。” 孙氏说不过婆婆,只能认下是她将蒙汗药放错地方。 但孙氏却百思不得其解,始终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大儿媳钱氏不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里正家做事都瞒着她,她也不多问。 即便是看出丈夫和公公吃着饭突然昏过去很奇怪,也不会问原因,仿佛对再奇怪的事也见怪不怪。 吃过饭,钱氏就背上背篓准备上山去。 钱氏出门前跟周老太打了个招呼,周老太很敷衍地朝她摆手,示意她赶紧去。 第72章 举手表决 钱氏一走,江槿桐就蠢蠢欲动。 她跟屋里的同伴道:“你们在这家里盯着,我跟出去瞧瞧。” 寇樽煜早就知道江槿桐坐不住,就算是拦她也没用,便提醒道:“保护好自己。” 江槿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脸上带着骄傲,“放心啦,我可厉害了,你知道的。” 说完,也不等寇樽煜反应,就一个瞬移离开了屋子。 正准备开口说几句话的魏河等人:“……” 现在是连说话的机会都不舍得给了是吗? 钱氏背着背篓闷头往山上走,一路上遇到村里人也不打招呼。 江槿桐用隐身符跟在她后面,能明显看出那些村民看钱氏的眼神很不对劲,似乎是怕人逃跑。 钱氏可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她不反抗,也不跟任何人多说话,只默默做事,老实的样子就像是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江槿桐也不急着现身,跟在钱氏身后看着她捡柴、挖野菜和蘑菇。 待钱氏将背篓装满,柴火捆好背在身上,准备下山,江槿桐才从山下的方向远远地走过来。 本想着不要突然出现吓到钱氏,然而人家根本就不抬头,低着头往前走。 这种走法,江槿桐提前走过来和闪现对钱氏来说也没啥区别。 未免吓到钱氏,江槿桐在跟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轻咳一声。 钱氏忽然抬头,看到视线范围内出现一张生面孔,下意识地握紧背篓的绳带。 “你,你是何人?” 江槿桐用障眼法换了副面孔,就是那种穿着朴素的乡下妇人,一看就是附近村里的。 江槿桐故意四下看了看,才朝钱氏走近几步。 钱氏对陌生人有防备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江槿桐也就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被拐来的?” 钱氏的眼睛里露出惊恐,却不答话,只警惕地盯着她。 江槿桐一看钱氏的反应就猜出孙氏昨晚说的就是钱氏的经历,灵光一闪,继续道:“我前段时日去亿洲城买粮,遇到自称是京城钱家的下人,说是在找他们家走失十年的小姐。” 这话当然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钱氏的情况。 如果钱氏真的是被人从京城拐来的,又想要回家,江槿桐倒是想要成人之美,带上她一起去京城。 本以为钱氏会说出身世,没想到她则是快速摇了摇头,目光闪躲,“不是。” 说完,就低着头准备绕过江槿桐下山去。 江槿桐也明白钱氏的警惕,被拐卖到这地方,想来一开始没少寻思逃跑的事。 可如今已有十年过去,自己又生下两个儿子,再有人给出希望,钱氏也很难再轻易相信。 江槿桐看着钱氏的背影摇头叹气,她还是唐突了,还是要打听更多消息再来问钱氏。 想到寇樽煜,江槿桐瞬间有了主意,快速闪身回了里正家。 屋里的其他人对于江槿桐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是以江槿桐连打招呼的步骤都省了,直接问寇樽煜,“可有听过京城有哪户姓钱的人家十年前的元宵灯会丢了女儿的?” 寇樽煜也不问她原因,只认真的回想了下,摇了摇头,“我不知,每年灯会都会有孩童走失,具体到十年前就更难知晓。不过,柴翎曾任大理寺少卿,若是那家人报过案,他应该还有印象。” 对啊,她怎么把柴翎给忘了? 江槿桐丝毫不耽搁,从衣袖中取出乾坤镜,跟徐茜娘对话。 柴翎还在处理公务,徐茜娘这会儿不方便问,江槿桐就把想问的问题跟徐茜娘说了,让她找到时机代为询问。 寇樽煜愁眉不展地问:“阿槿,咱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陆离什么时候做完他的事,就什么时候离开呗。”江槿桐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寇樽煜见江槿桐说话不遮掩,便猜出外面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便直言道:“里正他们怕是动了杀心。” “对啊,里正跟他二儿子说过了,要把女人卖给牙婆,男的杀掉。”江槿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仿佛这件事跟自己毫无关系。 屋内的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惊,各个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 寇樽煜道:“还是尽快离开才是。” 江槿桐见他担心,就解释道:“里正手上沾染人命,咱们住在他家最容易弄清楚其中关节。还有陆离要查的事,里正八成也知道。不用害怕里正家里的人,他们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寇樽煜不是害怕,他是不想让江槿桐陷入危险,若是早知道里正家是这样的情况,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来十里村住下。 “不查了,我们先去下一座城等着,总要比现在安全些。” 魏河也连连点头附和,“对,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这才刚住一晚上,就能闹出来这么多事,人家连蒙汗药都下了,还想要他们的命,说不准后面还会再闹出点什么事,尽早离开是最稳妥的。 江槿桐看向同伴们,最终决定采用非常民主的方法决定——举手表决。 “这样吧,大家谁愿意尽快离开十里村的,举个手。” 魏河想都不想,直接将两只胳膊高高举起,真正意义上的“举手”。 寇樽煜虽也不知道江槿桐的意思,但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 皮蛋一动不动,阿俏和阿璇则是对视一眼,也没动。 江槿桐脸带笑意,“看吧,只有你们两个想尽快离开,还是要少数服从多数。” 皮蛋道:“我都听姐姐的!” 阿俏和阿璇其实是没反应过来,如今听皮蛋这么一说,两人目光坚定地看向江槿桐,意思不言而喻。 寇樽煜还想说什么,江槿桐抢先一步道:“好啦,万一陆离需要帮助,咱们在这里也能帮上忙。如果真去了下一个地方,想帮忙就没这么容易了。” 寇樽煜担忧丝毫不减,“等里正他们醒来,说不准还会做出些什么事。” 他不是不相信江槿桐的能力,而是觉得有些人的狠辣手段太多,再强的能力也完全防不胜防。 若不是因为考虑不周,他也不至于离开京城后就险些丧命。 第73章 一不做二不休 江槿桐语气轻松随意道:“他们动手几次都失败,总能安分一段时间。咱们就假装不明白,看不懂就行。” 寇樽煜摩挲着木轮椅把手,沉思片刻,才道:“那就再多待几日,不过话说在前面,若是他们再动手,那便说什么都要尽快离开。” 江槿桐乖巧应下,“好的。” 也不管她的态度有多敷衍。 江槿桐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跟同伴道:“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大致看了一眼,村里的人都很正常,该干嘛干嘛,没发现异样。” 寇樽煜朝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兴许是等里正安排,这附近山里有矿的事,十里村的村民不可能不知道。” 山里有矿,总要有挖矿的人,与其从外面找人来挖,还不如让村民们直接去更省力。 若是真不知道,在先前旱灾的时候定然跟其他百姓一样吃不上饭,也不会没人逃荒。 里正和他的儿孙们一直到傍晚才悠悠转醒。 清醒后,他们还觉得迷迷糊糊。 周老太忍不住埋怨二儿媳,蒙汗药的剂量下那么大干嘛,可都是掏钱买来的,不知道省着点用。 孙氏已经够迷糊的了,根本弄不明白究竟是咋回事。 里正彻底清醒后,从周老太口中得知他们吃下了蒙汗药,气得不行。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手!” 周老太劝道:“还是下蒙汗药稳妥,万一他们这些人懂武功怎么办?” 她可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想到昨晚忽然出现的蛇,孙氏到如今手还疼着,好在只是普通的蛇,无毒,不然她恐怕早就没命了。 眼瞧着天色都要暗了,里正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先吃晚饭,你们想办法再下一次蒙汗药,等天黑我还要去山里瞧瞧,这一整日不去,还不知道山里是啥情况。” 村里人每日都是等里正安排,再一起上山去挖矿。 孙氏这次说什么都不愿意动手,“娘,还是您来吧。” 周老太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真没想到二儿媳怎么能蠢成这样,下个药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要不是看她帮着也做了不少事,还给她生下个孙子,真想将人赶出家门。 “我来!” 周老太卷起袖子,她就不信了,下个蒙汗药还有难度了? 钱氏做好饭菜,周老太特意让她用不同的盘子盛菜,以此跟他们家人吃的区分开。 然后趁着端菜的机会,将蒙汗药下到江槿桐他们的饭菜里。 江槿桐往桌边一坐,看了眼桌上的饭菜,以及周老太那笑里藏刀的表情,就猜出他们又动手了。 嗐,完全不给面子啊,她刚跟阿煜说过里正家会消停几天,这就又动手,万一阿煜坚持让他们离开可咋办? 她还想再住几日呢。 倒也不是让自己陷入危险,而是那种明知对方想要耍手段,但又都是那种不值一提的小手段,就觉得有趣。 江槿桐十分熟练地掐了诀,将饭菜替换,然后一桌人用饭。 周老太看着他们将菜饭入口,心中别提多高兴。 里正因为有了早上的经历,再加上睡了一天也不饿,就打算等江槿桐他们一桌人昏过去再用饭。 谁知,人家吃完一点事儿都没有。 周老太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眼瞧着饭菜都见底了,半点要昏过去的意思都没有,不免心里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蒙汗药坏掉了? 周老太起了疑心,就进厨房,夹了一筷子青菜。 刚吃一口,整个人眼前一黑,径直倒地。 厨房里的其他人完全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周老太已经脸朝地磕到地上。 不用问也不知道,这是又把蒙汗药给下错了。 里正黑着脸,看了眼剩下的饭菜,让二儿媳倒掉,又让大儿媳重新准备。 钱氏不问原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孙氏却嘀咕起来,这不对啊,她一个人弄错也就罢了,怎么婆婆也弄错了。 还是说,那群人玄乎? 肯定是了,她在家里还从来没有见过蛇,偏偏这群人一来她就被蛇咬,除了是他们的原因还能是啥? 孙氏瞬间觉得她发现了真相! 吃完饭,寇樽煜想跟江槿桐说些什么。 江槿桐忙拦住他,“天色已晚,阿煜还是回自己房间吧。” 说完,也不待寇樽煜反应,就带上阿俏和阿璇回房。 魏河别提多畅快,心想你也有今天? 寇樽煜愣了下,摇头失笑,罢了,阿槿有她自己的想法,不是他能横加干涉的。 他还是留心些,尽全力护住阿槿不受伤吧。 回房后,江槿桐收到来自徐茜娘的回复。 对京城中的走失案,柴翎还真的特意研究过。 因此徐茜娘一问,柴翎就把十年前来官府报案的人家给说了出来。 有两户姓钱的人家走丢过女儿,但做官的只有一家。 人家如今不仅还在朝中做官,而且已经官至刑部尚书。 而且不止当年就直接女儿走丢的时候去报官,随后几年也经常派下人去询问情况。 也就是柴翎四年前辞官,才对后面的事不太清楚,但钱家定然还是很在意这位小姐的。 江槿桐决定再找机会问问看,确定一下钱氏是不是刑部尚书钱仲升的女儿。 除了她身为玄师要多帮助可怜人外,还因为想给里正多加一条罪名。 害过人命,还买卖过人口,等败露的那天,别说里正做不下去,还要承担律法的制裁。 …… 孙氏趁着丈夫出门前,就想着把猜测跟他说了。 “你说说,咱们先前也没少做过谋财害命的事,为啥偏偏到了他们这儿,就屡屡出差错?” 吴老二不耐烦,心想孙氏不就是给自己做错事找借口吗? 这女人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他又不是没见识过? 孙氏看吴老二这样子,就猜出他不相信自己,忙补充道:“我也就罢了,可娘咋会也把蒙汗药下错地方?我可是盯得认真,娘下药的时候大嫂可没靠近。你说这蒙汗药总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吧?肯定是这群人不对劲!” 孙氏这么一说,吴老二倒是认真思考起来。 确实啊,孙氏自己蠢就罢了,他娘做这事更有经验,咋可能会下个药都做不好? 第74章 矿塌了 “你在家盯好他们,今晚上我先跟爹上山去,若是再有啥不对劲,你也别跟人硬拼,等我们回来再说。”吴老二转着眼珠子叮嘱道。 孙氏有些担忧,“啊?不跟爹说一声,先把他们处理了吗?” 吴老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处理?咋处理?蒙汗药下了两次都没下对,你出手几次都没成功,难不成让爹直接动手杀人?你觉得会成功吗?” 孙氏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也就没再坚持,“那你们早些回来,我怕他们找事,我扛不住。” “知道了,忙完就回。”吴老二敷衍摆了摆手。 月黑风高,里正带领儿子们以及一群年轻力壮的村民,举着火把往山里走。 江槿桐在屋里没听到动静,不过她还是凭借隔空看物术发现了不对劲。 刚好阿俏和阿璇已经入睡,她不用跟任何人交待,就直接瞬移跟了上去。 有着黑暗的遮挡,她连隐身术都不用,也不怕有人会发现她。 村民们动静不大,路上也几乎不说话,除了脚步声也没太大声响。 进山后,村民们收拾妥当,利索下矿,江槿桐就在暗处盯着。 通过村民的对话,江槿桐得知这是座铁矿。 闲来无事在附近闲逛,她还发现了废弃的练兵场和打坏的兵器。 好家伙,这是要谋反啊? 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槿桐掐诀打算隐身,一看领头的人有些面熟。 这么一愣神,就把隐身的事给忘了。 “江姑娘?”陆离带着人走过来,诧异地看向她,仿佛对她深夜出现在这里难以理解。 江槿桐打了个哈欠,“睡不着,见里正他们出门,我就跟着一起来了。没想到这处竟然是铁矿,还有练兵场和废弃兵器的痕迹。你可查出这铁矿背后的人是谁?” 一番话顺利将陆离带偏了。 陆离摇头道:“还不曾,正在查。江姑娘若是没事尽早回去吧,山林危险,万一遇到猛兽可就不好了。” 江槿桐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她会怕猛兽这玩意吗? 根本不带怕的好吗! 然而,她留在这里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去好了。 “我先回去了,你们忙。” 陆离忽然想到什么,叫住她,“我还是让人送江姑娘回去吧。” “不用!”江槿桐忙拦住陆离,“我自己回去就行,路又不远,就当消食了。” 说完也不等陆离反应,就用最快的速度走远。 陆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时觉得江槿桐走路的速度有那么亿点点快…… 回到里正家后,也没人发现她离开过,江槿桐干脆假装无事发生,躺下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她睡得舒服,孙氏却一晚上都没睡着。 直到天色大亮,孙氏才觉得不对劲。 莫说是她昨晚特意交代过让吴老二早些回来,就算是没交代,平素他们也都是天不亮就回来。 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孙氏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偏偏周老太还没醒,钱氏又啥都不知道,孙氏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而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老二家的!” 孙氏听到喊声一激灵,忙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裳出门去看。 找上门的是村里的一位年轻妇人,此刻脸上带着焦急不安。 孙氏更是心里没底,一颗心狂跳的厉害,“咋了?” “这都啥时候了,他们咋还不回来?” 孙氏听到妇人这样说,倒是缓缓松口气,“应该是有事耽搁,再等会儿吧。” 妇人愁眉不展,“要知道昨晚上就不让他去了,我这一晚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该不会出事了吧?” 话音刚落,就见从远处跑来个少年。 少年在她们面前停下,喘着粗气道:“矿,塌了。” 妇人瞪大眼睛,忙问:“我家栓子呢?” “被,压下面了。” 骤然得知消息的妇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孙氏眼疾手快将人扶住,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不会说话你就别说,看把人吓晕过去了吧?” 少年挠了挠后脑勺,眨着充满疑惑的眼睛望着孙氏,“可矿就是塌了啊。” “知道了,那边啥情况?” 少年用最快的速度将铁矿的情况跟孙氏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天快亮的时候,铁矿突然塌了,大概五个人被压在了下面。 其他人还在山上想办法,少年回来传话,就是跟孙氏他们说一声,再从村里叫点人去帮忙。 事到如今,里正也不在乎会不会被江槿桐他们几个外来的人发现村里有矿。 反正他们人多,里正让少年回来传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大不了编个由头,跟村里的人一起联手除掉江槿桐他们。 只要让村民们都参与,成为所有人的秘密,就没人敢往外说。 恰好有其他妇人过来打听情况,孙氏就把昏过去的栓子媳妇交给她,让她把栓子媳妇送回家。 至于铁矿那边让谁去帮忙,孙氏说了不算,还是得跟周老太商量。 周老太刚好醒了。 睡了一整晚,周老太整个人晕头转向的,睁开眼看到孙氏的时候,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经过孙氏提醒,周老太才把记忆串联起来,当即就想去找江槿桐他们算账。 “见鬼了,我再下一次!我就不信了,下个蒙汗药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错!” 孙氏拦住她,将铁矿的事说了。 “娘,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安排人去矿那边帮忙。人被埋的久了,万一出事可咋整?” 周老太谋财害命的事没少做,但对外还是要维护自己里正夫人的形象,关键时刻要尽快救人。 三两下换衣梳头,带着孙氏就往外走。 钱氏刚把早饭做好,见状喊住两人,“娘,二弟妹,你们不吃过早饭再出门吗?” 不问要去哪里,只问吃不吃早饭,这是钱氏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反正她问了也不会告诉她,还不如不问,她也能安全些。 周老太这会儿哪有功夫去想吃早饭的事? 她摆摆手道:“不吃了,你让孩子们吃吧,我们等回来再说。” 孙氏却忽然觉得肚子饿了,有心留下来用过早饭再去,可碍于婆婆着急,她也不好撒手不管。 只好跟着周老太一起往外走,心里不免后悔为啥没有提前想到吃早饭这一茬,她也好找个理由不去。 第75章 什么奇怪的脑回路? 周老太和孙氏两人走在村里的小路上,还没走多远,就见几个村民簇拥着一位身穿袈裟的和尚。 脑袋剃得光秃秃的,方方正正的脸,脖子上挂着佛珠,周身的气质给人一种得道高僧的感觉。 周老太茫然地看过去,不太明白村里人围着个和尚干啥。 村里又不是没来过和尚?至于这样吗? “贫僧路过此地,发现天上被黑雾环绕,便来瞧瞧。” 这话周老太那是一个字都不信,又在胡说八道? 其他村民却都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长老刚才就问咱们这是不是有人被困地下,我瞧着他说得准啊。要不咱们村一直好好的,为啥忽然有人出事?” “就是,长老说了,他能想办法把邪气驱散。咱们还是尽快准备东西让长老做法事吧!” 周老太难以理解,不是要救人吗?和尚在这装神弄鬼真能把人救出来? 她便看向其他村民,见大家都是朝她露出期待的目光,便不好再说将人赶出村子的话。 有一老太压了压眼角的泪水道:“我出钱!只求长老能尽快施法,将我儿救出!” 不用她出钱,周老太当然也没意见,跟村民们一起去准备做法用的东西。 …… 江槿桐一行人在里正家院子里用早饭。 旁边饭桌不见里正和他的儿子们,只有三个孙子和钱氏以及里正小女儿。 大概因为人少,钱氏和里正小女儿也坐下一起吃饭。 席间,无一人开口,看上去并不熟悉的样子。 江槿桐才不觉得这农家也有食不言的规矩,况且先前里正和他儿孙们吃饭也不是没说过话,便猜出这些人是真的不熟。 钱氏低着头吃饭不说话,吴二丫只顾跟侄子们抢饭,也没功夫说话。 三个男孩更是互相抢饭,没一个人舍得停下来。 跟隔壁桌打仗似的氛围比起来,江槿桐他们倒是显得悠闲惬意。 江槿桐吃饭也没闲着,掐指随便一算,就算出铁矿出事了。 怪不得里正他们都没回来。 本以为周老太和孙氏去山里帮忙了,掐指一算,好家伙,正给和尚搭戏台……啊不是,准备做法呢。 人被埋在矿下,不着急去救人,反而找和尚做法。 这是什么奇怪的脑回路? 虽然江槿桐本人就是玄师,可有些事还是要去做啊。 而且矿塌了又不是鬼干的,就算是和尚做法,也没办法让人自己从地底下爬上来啊。 离谱,离谱。 江槿桐又算出那个和尚不是真和尚,而是那种四处招摇撞骗的。 既然让她遇到了,总要戳穿一下这位“得道高僧”的真面目,不然真对不起这么个机遇。 不过她不打算露脸,只暗中操作一下就好,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村民找好场地,那位高僧便盘腿坐在蒲团上,手中拨弄着佛珠,闭眼开始念经。 不远处的江槿桐等了一下,还以为后面还有些什么特殊的设置。 然后发现,什么也没有。 江槿桐没了耐心,也不想再等下去,干脆虚空一道真言符打了过去。 这样的假和尚,她甚至不需要用太多的玄术,就能让人暴露真面目。 正在念经的和尚猛然睁开眼,朝着人群中一位面容姣好的村妇扬了扬眉,露出挑逗的眼神。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这话将在场的村民都吓一跳,不是得道高僧吗,不是做法吗,这话啥意思? 更让村民们惊讶的还在后头。 假和尚开始自爆,说他在别处有多少个老婆,又有多少个女人给他生孩子,甚至十里村也有他的相好,也给他生了个孩子,最可笑的是这些年都是已婚妇人,她们的丈夫也都不知道。 不然他也不会知道这村里铁矿出事。 这话一说出口,被提到的那位妇人的丈夫脸都绿了,当下就揪起妇人的头发,开始暴打。 其他人见状,没一个人上去拦,男人们都对他产生同情,女人们也都对妇人的行为感到鄙夷。 直到那位丈夫把自家妻子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才有人上前虚假的拦了拦,总不能真闹出人命。 男人的怒火还没完全发泄出来,毕竟是绿帽子这种事,谁能受得了? 打红了眼的男人便盯上了蒲团上的假和尚,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村民们还是挺团结的,刚才男人打自家媳妇,别人不好插手,但此刻打外人,他们跟着帮忙才对。 很快,一群男人就将假和尚围了起来,朝他拳打脚踢,下手一个比一个重。 直到假和尚被打晕过去,周老太才站出来说话,“行了,闹出人命,谁都逃不掉。” 村民们这才很不舍的停下手上脚上的动作,眼底还闪过遗憾。 周老太道:“有力气的,就带上家伙上山去,救人还是得咱们自己去。” 其他村民也都知道假和尚靠不住,对周老太的安排并无异议。 江槿桐在暗中瞧着,这假和尚虽然不至于死掉,但以后腿大概率是不能走路了,也没机会再骗人,她也不用再做什么。 她便跟着村民们上了山。 矿还是那个矿,只不过塌得连入口都没了,一群人哼哧哼哧的挖了半晌,也没挖出个口子。 江槿桐掐指算出五个村民还都活着,确定他们被掩埋的位置后,便弄出声响吸引救人村民的注意。 村民们找到准确位置,又有一群人来帮忙,再加上江槿桐的暗中协助,倒是顺利将埋在下面的五人给救上来了。 十里村的里正是坏,可这些村民大多都是普通人,基本都不知道里正做这些背后的原因,只当是村里发现了铁矿,他们挖矿就能赚钱,一家老小就能活下去。 这也是江槿桐愿意救人的原因。 人虽然都救出来了,但也被埋了几个时辰,走不了路,其他人就做了几个简易的担架抬着,回去的速度自然而然也就慢也许多。 江槿桐没有等他们的必要,就提前下山。 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凄惨的叫声和呼救声。 惨到什么程度呢?就连见过不少世面的江槿桐都觉得揪心。 出于好奇,她便用隐身符走了进去。 第76章 做个善事 低矮破旧的院墙内,一头戴布巾的年轻妇人正在被男人拳打脚踢,力度之重,可以说是完全把人往死里打。 也难怪年轻妇人的喊声那么凄惨。 江槿桐看不下去,随手掐了个诀。 男人一下子打空,由于力道重,反而让自己跌倒在地。 妇人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趁机跑到了院外。 然而满身的伤痛,很快就让妇人昏了过去。 周围邻居本想装聋作哑,但见人都跑出来了,还是这副惨样子,再装下去也就不合适了。 便有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劝道:“狗剩啊,你把她打成这样,她咋给你生孩子啊。” 从地上爬起来的狗剩追出院子,看向妇人的目光满是嫌弃,“呵,她嫁过来两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怕是只不能下蛋的母鸡,我还指望她啥?” 江槿桐听这话就火冒三丈,不管怎么说,也没有把人往死里打的道理。 而且她大概看了眼,这男的子孙宫暗淡,命里没孩子,掐指一算,还是这男的有问题。 邻居一听狗剩的话,也不再拦,毕竟在他们看来,打骂都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身为外人没有插手的道理。 江槿桐见男人将昏倒在地浑身是伤的女人粗鲁往院里拖,彻底看不下去了。 人都这样了,再被拖回去,恐怕要没命的! 她既然遇上了,就不能让人在她眼前出事。 江槿桐干脆一个瞬移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然后用障眼法后的形象走过来阻拦。 “你这男人怎么这样?就算她是你娘子,也没有把人打成这样的道理!” 男人完全不觉得他的行为有问题,看到生面孔,更是不耐烦,“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臭娘们?我管教我家娘们,挨着你啥事了?” 其他村民也认为男人说的有道理,纷纷用不善的眼神看着江槿桐。 一口一个“娘们”,彻底将江槿桐激怒了。 她在亿洲城冒充顾春恒的时候,对北冥律法有所了解,就算是夫妻,也不能随意打骂! 当即江槿桐就跟在场的法盲们普法。 “北冥律,凡夫殴妻致死者,斩。致其重伤重残者,仗一百,徒三年。”江槿桐顿了顿,扫了眼周围呆愣的人,“你娘子被打成这样怕是离咽气不远了吧?你真想被处斩?” 就算是现在这样,只要告到衙门,也能打上几十板子! 狗剩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 打死妻子的人那么多,就没听过谁被处斩的! 这人一定是在诓骗他! 江槿桐看出他的心思,继续道:“你肯定在想为啥别人没事,那当然是因为没人告啦!今日的事让我遇上了,那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你猜我敢不敢告你?” 狗剩脸带不屑,气焰嚣张,掐腰道:“十里村的事也用得着你来管?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江槿桐丝毫没因为他的话动怒,“巧了不是,我兄长在亿洲城做官,你要是这样说,那我非得把你送进去不可了。” 她也没胡说,柴翎比寇樽煜年长,两人关系很好,她跟阿煜又关系亲密,四舍五入柴翎不就是她兄长嘛! 狗剩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你还真以为我怕你?我这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就卷起袖子想要过来打江槿桐。 周围村民都在看热闹,没有过来帮忙,当然也没人阻拦。 江槿桐看狗剩气愤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若是我没猜错,你把你娘子打成这样,是外面有女人了吧?” 村里大半的房屋都是砖瓦房,偏偏男人家里是土屋,想来家中没多少钱。 而他的妻子从面相上看并非是出身穷苦人家,反而还是那种在家里受宠的,能嫁给比她条件差这么多的男人,要么是因为爱情,要么是这男人娶妻的时候出了不少聘礼。 看狗剩的样子,也不像是对她有感情的,那应该就是掏空家底才娶到人家了。 可如今却又毫不心疼的把人打成这样,除了外面有女人,也没有其他理由了。 狗剩果然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江槿桐会猜到。 江槿桐一看说中了,摸了摸下巴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不但有女人,外面的那女人如今还有了身孕?” 狗剩不说话,但眼神还是暴露了心理活动。 江槿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跟这种又蠢又坏的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她准备将地上昏倒的妇人带回去治伤,却被狗剩拦住。 “你要作甚?” “把人带走治伤啊,不然将她留在这里被你打死?” “不行!”狗剩咬了咬后槽牙,“她是我花钱娶回来的,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家!” 江槿桐不想跟男人纠缠,掐指算了一下,随后撇嘴道:“别忙着拦我了,你外面的女人根本就没身孕。忘了提醒你,你命中无后,不管找谁都不可能给你生孩子。而且哦,她家里这会儿正热闹着呢。” 狗剩瞬间意会,心怦怦直跳,他不相信江槿桐的话,但也同时开始怀疑是不是真被戴了绿帽。 对方是隔壁村的一个寡妇,两人好了有段时间了,但若说是信任,那也没多少。 被江槿桐这么一说,狗剩也不管地上的妻子孙梦娘,跑着往隔壁村去。 周围村民见这情形,还有啥不明白的?这是真在外面有人了啊。 不免对地上晕过去的孙梦娘又多了几分同情。 江槿桐不想暴露她力气大的事实,道:“我就在里正家住,跟我同行的有位大夫,谁能帮忙把她抬过去?” 孙梦娘挨打的时候村民们不拦是不想掺和家务事,但也不是真的想让孙梦娘被打死,如今倒也愿意帮忙。 江槿桐把人带回去后,就让魏河给人诊治。 她看过了,孙梦娘虽然被打的浑身是伤,但命不该绝,若能渡过此劫,往后的日子都会顺心舒坦。 魏河很少给女子看诊,更是没遇到过被打成这样的女子,一边看诊一边愁眉不展。 “她是十里村的人?怎么被打成这样?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奴婢,也没有这样糟践人的!” 第77章 小三竟是他自己 江槿桐倒是很少见到魏河这副为别人愤怒的样子,一时惊奇,就忍不住感慨一句:“原来咱们魏公子也会为别人考虑呀。” 被这么一说,魏河一愣。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站在其他人角度上看问题了? 若是放在以前,别说是个毫不相关的人被打成这样,就算是家里的婢女被打死,他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魏河望向江槿桐—— 正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才会让他生出种种变化,可偏偏这个人丝毫不在意。 收回思绪,魏河道:“人,我能救。” 江槿桐对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很奇怪,她知道能救啊。 为什么还要特意说出来? 不懂,甚至觉得难以理解。 周老太和孙氏就在一旁盯着,不敢过来主动招惹江槿桐他们,生怕又出啥事。 孙氏一向看孙梦娘不爽,两人是一个村的,偏偏孙梦娘在娘家的日子过得极好,孙氏羡慕到牙酸。 前两年孙梦娘嫁过来的时候,孙氏虽然表面上跟人关系交好,却每次看到孙梦娘都恨不得咬碎了后槽牙。 直到几个月前,孙梦娘开始被狗剩打,孙氏心里才觉得畅快。 两人是一个村子的,孙氏回娘家的时候有人问起孙梦娘的处境,孙氏都说她过得极好,丈夫疼爱,连活都不让她做,反正就是胡说八道,把各种好话往外说。 孙氏就是想看孙梦娘过得惨! 而孙梦娘呢?被家里人宠着,遇到这种丈夫不知道是怕给家里添麻烦还是怎么着,从来不跟娘家人说她挨打的事。 不然凭她娘家人在意她的程度,也不会放任不管。 江槿桐扫了二人一眼,道:“身为里正娘子,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被打成这样,你也不去劝劝?” 周老太现在是觉得江槿桐处处带着玄乎,虽然弄不明白她为什么把孙梦娘带回来,但能不理她还是不理为好。 恰在此时,里正他们回来了。 周老太看到人,眼底生出亮光,忙迎了上去,“咋样?” “没事。”里正瞪了她一眼,心里嫌弃当着外人的面问这些做什么? 周老太害怕丈夫,不由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多问。 里正再一看,发现孙梦娘在自家院里躺着,眉头一皱,语气带着指责地问:“这是干啥?” 江槿桐朝他露出虚假的笑容,“当然是要救人啦,你没看出来她快被打死了吗?” 里正一噎,他最讨厌被人落面子,更不要说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当即就恨得牙痒痒,瞪向周老太,心里埋怨她怎么连个蒙汗药都下不对! 要不然,他早就把人处理了! 里正这会儿困得不行,也不再废话,回屋补觉去了。 另一边,狗剩冲到隔壁村相好郑寡妇家的后墙。 怕被人发现,他每次来找郑寡妇的时候都是从后墙翻进去,而且还都是夜里来,大白天还从没来过。 他动作熟练地翻进去,轻手轻脚走过窗户的时候,听到屋里传来动静。 凑上去一听,狗剩脸都绿了。 他不是傻的,自然一听就知道这声音是啥意思。 更不要说他跟郑寡妇熟悉,她做那种事的时候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狗剩比谁都清楚! 怒火上涌的狗剩一拳把窗户砸碎,正在屋里忙碌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都往窗户看过去。 狗剩从窗户翻进去,脸黑成了锅底,恨不得娘床上的男人生吞活剥。 仔细一看,竟然还是郑寡妇的小叔子陈老二! 床上的陈老二看到狗剩进来,忙拉了拉被子将郑寡妇盖好,才皱着眉头问:“你怎么进来的?” 脸上却并无慌张之色,更像是身为男主人在质问。 狗剩忽然冷冷一笑,“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 陈老二不明白狗剩这话的意思,但却没有隐瞒,“半年,我会娶她。” 听到这回答,狗剩脸上的冷笑更明显了,他跟郑寡妇才好了三个月,闹到最后,他才是那个给人戴绿帽的人啊? 狗剩又走近了些,被陈老二喝住,“你到底想干吗?” 若不是碍于身边的郑寡妇衣衫不整,陈老二早就把狗剩打出去了。 狗剩看向被窝里只露出一颗脑袋的郑寡妇,语气带着嘲讽道:“你这女人,还真够忙的,白日跟你小叔子,夜里又跟我。” 床上的陈老二瞬间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狗剩早就无所顾忌,把他跟郑寡妇在一起的细节说出来,怕陈老二不信,狗剩连郑寡妇身上有哪些痕迹都说得清清楚楚。 虽说他和郑寡妇见面多半在晚上,可他视力好,再黑的环境他也能看清楚! 郑寡妇本就因为被撞破而慌了神,又听到狗剩把她的事都交代了,更是慌得不行,拉着陈老二的胳膊道:“阿全,他在胡说八道,别信!” 陈老二也不是个傻的,回想这三个月郑寡妇的奇怪之处,便信了狗剩的话。 再者,都是隔壁村的,互相都认识,狗剩是啥样的人,陈老二也知道。 “你这女人,还真是水性杨花!我先前还以为你一直念着我大哥,把你当成长嫂敬重,觉得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尽可能地帮你。得知你心里有我的时候,我还挺高兴,没想到你也只是把我当成是玩物!” 郑寡妇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勇气,“你口口声声要娶我,我都陪你睡半年了,你提过要娶我的事吗?你还有脸提你大哥?你若是真在意他,会跟我混到一块?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嫌谁贱!” 陈老二用手指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因为愤怒而双眼通红,“我把大郎送到学堂读书,如今跟着人去跑商队,还不是为了攒钱娶你?可你都做了些什么?” 郑寡妇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你们男人说的话,我可一个字都不信。你把大郎送去读书,还不是因为他是你侄子?别一口一个为了我,你是为了你们陈家的血脉!” 陈老二苦涩一笑,点了下头,“好,你说得对。从此以后,你我再不相干。” 郑寡妇不屑一顾,“说得跟你多正派似的,你跟寡嫂厮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陈老二没再多言,穿上衣裳离开。 屋内只剩下狗剩和郑寡妇。 狗剩笑容更冷,瞥到旁边桌上的一把刀,就朝着床上毫无防备的郑寡妇冲了过去。 第78章 和离,必须和离! 孙梦娘直到天快黑才悠悠转醒。 动不动就被暴打的经历使她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慌忙坐起身,防备的将整个身体缩成一团。 再定睛一看,发现周围是不熟悉的环境。 “你醒啦?” 孙梦娘猛然看出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身子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慌忙询问:“你是谁?这是哪?” 江槿桐尽可能露出温和的笑,“这是你们里正家,我是来做客的客人。” 听到是里正家,孙梦娘稍稍放松了警惕,又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晕过去了,恰好跟我同行的人里面有位大夫,我就把你带过来治伤。” 孙梦娘还不知道狗剩跟其他女人有染的事,此刻醒过来后,想的还是回家。 “我得回去了。”说着就准备穿鞋离开。 江槿桐拦住她的动作,“不急,我跟你说说你那相公干的好事。” 随后,江槿桐就把狗剩跟隔壁村郑寡妇勾搭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孙梦娘说了。 孙梦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以为挨打是因为她不会生孩子,所以也不敢跟娘家人说,没想到却是因为丈夫在外面有了别人。 “你好好想想还要不要跟那男人过下去,我把话说在前头,他生不了孩子,你跟在他身边就要做好随时挨打的准备。” 孙梦娘愣住,“生孩子还跟男人有关?” “不然呢?女人自己也生不了孩子啊。” 江槿桐不觉得孙梦娘不懂这个就该被嘲笑,孙梦娘也只是被时代所限,无知不是她的错,现在告诉她就好啦。 当下江槿桐就把男女生孩子的常识跟孙梦娘科普了下。 孙梦娘听完后,觉得她认知里的世界被冲击。 江槿桐劝她,“今晚上就住在这里吧,你们里正娘子心地善良,特意给你准备了间屋子,让你好好歇歇!” 自愿的,绝对不是受她威胁! 孙梦娘心里很乱,选择相信江槿桐的话,在里正家住下。 到了第二天,狗剩在隔壁村杀人被抓进县衙的事便传到十里村。 孙梦娘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跟狗剩和离,甚至还幻想着狗剩回头,若是愿意好好对她,不能生孩子她也觉得不是大事。 可如今,听到狗剩杀人的消息,孙梦娘彻底梦醒。 虽然不知狗剩杀人的原因,可就连相好都能下杀手,她这个经常被打的妻子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和离,必须和离! 孙梦娘的娘家人得到消息,她娘和两个哥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十里村,要将闺女接回家。 最可笑的是,孙家人直到此时才知道狗剩家有多穷! 狗剩的爹娘都不在了,帮他张罗婚事的是他二叔,就连办婚事用的他二叔家的院子,他二叔却说那院子是狗剩的! 孙梦娘刚嫁过来的时候在那院子住过一段时间,后来见她肚子迟迟没动静,狗剩才带着她住回土屋。 孙梦娘是个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的性子,很多事不会跟娘家人说。 但孙家人待她极好,给她的添妆绝不输聘礼,就是想让孙梦娘在婆家更有底气。 结果这些钱被狗剩拿去给郑寡妇买衣裳买粮食了。 孙梦娘却过得苦哈哈的,经常被打的几日都下不来床,狗剩也不管她,又好几次浑身带着伤也得爬起来做饭。 刚好狗剩在县衙牢里,怒火中烧的孙家人决定趁机去县衙把和离文书给办了,还要求狗剩把孙梦娘的聘礼给吐出来。 若不是看在县衙的份上,孙家人真想把狗剩打个半死! 狗剩闹出人命案,以后是出不来了,他那土屋也不值什么钱,他二叔东凑西凑,再加上陈老二从郑寡妇那里翻出来一些银钱,加到一起赔给了孙梦娘。 和离后,孙梦娘就被孙家人给接了回去。 身体上精神上受到的伤害,还需要慢慢恢复。 里正一家自从铁矿出过事后就很老实,没再作妖。 但也不是没原因的。 而是他们家的小儿子,连着睡了几日都没醒。 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睡觉,但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那种。 而且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可这把里正和周老太急坏了,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思去找江槿桐他们的麻烦? 看那样子不像是病了,更像是被鬼缠上,就连一向不信鬼神的周老太都想要去找个神婆来驱鬼了。 江槿桐一看周老太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就凑过去问:“咋了?需要我帮忙吗?” 周老太不想搭理她,若不是看着每日还给她付住宿钱和饭钱,她真想把人轰出去,真是越看越烦! 江槿桐继续道:“你是不是你小儿子出事啦?” 周老太狠狠地朝她瞪过去,“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儿子好好的!” “那这几天怎么没见到他?” “他不过没睡醒而已。” 原来是没睡醒啊。 江槿桐随便一套,就把周老太的话套出来了。 周老太脱口而出后就开始后悔,她才不想跟江槿桐多说。 可下一瞬,周老太却觉得不对劲。 “你们赶紧从我家离开!我儿子原先一直好好的,怎么你们一来就睡不醒?” 江槿桐无辜耸耸肩,“你们家恶事做多了被鬼缠上,管我什么事?” “什么?”周老太陡然瞪大眼睛,显然对江槿桐的话难以置信。 江槿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们家害过多少人,你心里应该清楚。你小儿子现在醒不过来,也是因为人家来索命了。与其在这儿说废话,不如去想想怎么弥补,说不定你儿子还有一条生路。” 她算过了,里正家的小儿子被女鬼缠上了,现在正被女鬼骗着结姻亲呢。 一旦结亲成功,他也活不长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去地下找女鬼去。 周老太不信,干脆也不去找神婆了,而是一咬牙斥重金去寻了附近道观里的道士,让人来家里帮她小儿子看。 谁知道士说的跟江槿桐一般无二,但人家救不了。 “贫道能力有限,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就带着弟子们往外走,任凭周老太和里正如何拦都没用。 周老太看小儿子已经明显瘦了一圈,再不醒过来,就算是没被女鬼缠上,饿也能把人饿死! 担忧之下,她想到了江槿桐的话,随即去寻她。 “你能救我儿子?” 江槿桐正坐在房间里悠闲惬意地吃着水果,眼角余光瞥见周老太过来,手上的动作不停,“救不了,我都说了让你想办法弥补。若是被你们害死的人满意,说不准会放你儿子一条生路。” 这可把周老太为难坏了,她害过的人那么多,怎么知道缠上她小儿子的是哪个? 里正第一次听到这话,便问:“你说什么?” 江槿桐懒得重复,看了眼周老太,意思不言而喻。 里正看向周老太,从她口中得知先前江槿桐说过的法子。 里正沉默许久。 不得不说,小儿子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他也是真的怕小儿子就这样没了。 里正不由对江槿桐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还请指点迷津。” 江槿桐倒也没为难人,用帕子擦了擦手,“好办,你们弄不清楚是谁缠上你儿子,干脆就去衙门自首,总能让女鬼看到你们的决心。” 去衙门自首? 里正从来没想过。 再者,他也不觉得他做的有什么错。 “衙门不做人,加重赋税,村民吃不上饭。若不是我想尽办法,村里的人早就饿死了!” 他做谋财害命的事也不全是为自己,村里修桥修路哪样不需要用钱? 江槿桐摇头叹气道:“这也不是你害人的理由,若是想让你小儿子活命,我劝你还是尽快去衙门自首,说不定你小儿子还有救。再晚,可就没命了。” 里正嘴角一抽,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你既然能看出来他被女鬼缠身,想来也有办法解决吧?” 说着,里正的手便朝江槿桐的脖子伸去。 第79章 好险,差点儿就抱不上大腿了 江槿桐丝毫不慌,她就等着里正动手呢。 耽搁这么多天,这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寇樽煜等人对里正突然变脸吓了一跳,心里虽然相信江槿桐的能力,却还是会觉得紧张。 里正的手伸在半空中,忽然觉得身体僵住,动弹不得。 周老太见状忙问:“这是咋了?妖怪,你们是妖怪!” 江槿桐也懒得演了,反正陆离那边证据收集得差不多,如今也是时候盘问里正了。 一道真言符打过去,江槿桐问:“说说吧,幕后指使你挖铁矿的人是谁?” 周老太一惊,完全没想到江槿桐连铁矿的事都知道了。 他们分明很小心的! 里正紧闭的嘴缓缓张开,不受控制道:“我不知道。” 背后的人谨慎小心,不想暴露也正常。 江槿桐换了种问法,“那让你挖矿的人呢?” 里正用尽全力紧闭着嘴,却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每次都戴着面具,看不到长相。” “身形呢?” “穿着斗篷,看不出。” 连着问了数个问题,也没问过个结果来,江槿桐确定里正是真不知道。 若不是已经用了真言符,江槿桐都要觉得是被人耍了。 罢了罢了,审不出来,还是把他送到亿洲城,交给柴翎来处理吧。 暗号一出,陆离很快带着几个手下出现。 周老太想拦,却被一起绑了起来。 里正大儿子和二儿子回家看到这一幕,想上去理论。 江槿桐唇角一勾,心想你们回来的刚刚好啊。 随手掐诀把两人控制住,让陆离的人一起把他们送到亿洲城。 就连想跑的孙氏也被抓了。 里正的小女儿和三个孙子没参与,钱氏对这些并不知情,都没被抓。 但除了钱氏外,其他四个人都很害怕,看江槿桐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惊恐。 江槿桐朝钱氏招招手,“我有事问你。” 钱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毫无畏惧地跟着江槿桐去一旁说话。 江槿桐没废话,开门见山道:“钱仲升你可认识?” 钱氏眼眸猛然一亮,诧异地望着她。 江槿桐看着反应就知道稳了,继续道:“我听京城来的朋友说,有位叫钱仲升的二品官员,在找他十年前走丢的女儿。十年前他应该是户部一小官,如今已经做到刑部尚书了。” 若是放在一开始,钱氏肯定不会信这些。 可如今,亲眼看到陆离带着人把公婆和他丈夫都给绑了,钱氏对江槿桐的话深信不疑。 “钱仲升是我爹。” 见钱氏肯承认,江槿桐忍不住露出笑容,“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是留在十里村还是回京城?” 钱氏毫不犹豫道:“回京城。” “你的两个孩子呢?要一起带回去吗?” 钱氏摇头,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不用,他们留在十里村,村里的人会养他们。” 倒不是钱氏狠心,而是她这十年来被里正全家磋磨,后来接连生下两个儿子,本以为有了盼头,日子却没好到哪去。 甚至因为她已经生过孩子,不怕她身子受损,更不怕她丧命,让她干的活更重,完全不把她当人看。 即便是这样,她待两个儿子还是很上心。 孩子小的时候不懂事也就罢了,如今他们一个七岁一个八岁,在看到钱氏被磋磨的时候还是无动于衷。 刚才钱氏被叫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看过钱氏一眼,更别提担心她的安危。 母子三人早就没多少感情了。 钱氏此时的心就像是冰窖里的石头,又冷又硬。 江槿桐这段时间也有所目睹,能理解钱氏的决定。 “好,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他们还要慢些走,钱氏离家多年必然归家心切,让她先回京城比较好。 让陆离抽出两个手下送她就行。 既然钱氏要走,江槿桐也问了阿俏和阿璇的意思,“你们要跟她一起吗?” 阿俏和阿璇是去京城寻人的,按理说也是早些去比较好。 谁知两人却纷纷摇头,表示要跟在江槿桐身边。 阿俏还找到理由,“我爹娘他们一直没回来,肯定是被玄术高的人控制住了。我和阿璇就算是先去京城找到他们,也没办法把人救出来。所以还是要跟姐姐一起比较稳妥。而且说实话,我们两个去了京城可能连人都找不到。” 这话没毛病,江槿桐也不觉得有问题。 “那行吧,你们还跟着我,就是这时间不能急。你们抽空用乾坤镜跟族长说一下,让他也别急。” 阿俏和阿璇狠狠地点头。 好险,差点儿就抱不上大腿了。 一行人前前后后在十里村住了十来天。 准备离开的时候,孙梦娘一家带着谢礼过来。 孙家人很清楚,若不是江槿桐好心帮忙,孙梦娘那天就被打死了,根本没有如今的新生活。 和离后,孙梦娘又变成了那个被娘家人疼宠着的小女孩,眼睛里重新出现了光。 孙梦娘长得好,娘家人也都是和善的人,家境在附近村民里也算不错的,因而刚和离,就有媒婆上门说亲。 她的爹娘则表示,将来定会好好护着她,就算是再嫁,也会擦亮眼睛。 因此这几日不知送走了多少媒婆。 孙家人宁愿多费些心思精挑细选,也不会让孙梦娘重走老路。 孙梦娘的爹娘表示,就算是孙梦娘不嫁人,娘家也可以养她一辈子! 就连孙梦娘的两个哥哥也纷纷点头。 江槿桐眉眼带笑地看着,能遇到这样的家人,孙梦娘真是幸运。 不过,人家面相有福,前世应该做过不少善事。 没错,还是要多做善事! 江槿桐如是在心中暗下决心。 里正去亿洲城自首后,他的小儿子终于从梦里醒了过来。 江槿桐看了一眼,发现人虽然醒了,可却变傻了,应该是被女鬼缠得太久,阳气损伤严重,神智有些不清楚。 不过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只要他的家人好好配合审问,应该还能变成正常人。 江槿桐一向不赞同那些小鬼缠人搞连坐这套。 可也不是不能理解,女鬼缠不了一身恶气的里正和周老太,就只能选了个身体相对弱一些,又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 里正小儿子平时被家里宠着,花的都是爹娘谋财害命来的钱,如今也算是替爹娘受过,不亏。 至于将来如何,江槿桐不在意,反正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啦,后面的事就要由柴翎来办了。 柴翎刚把刺史府的事打理清楚,就等着朝廷派来的新任刺史上任,他就能抽身离去。 然后,就等来了来自十里村的这桩案子。 一时间气得不行。 可谁让人家帮过他们呢? 柴翎只好认命地查案审问,拿出他专业的态度,丝毫不敢懈怠。 不等十里村的人反应,江槿桐一行人在第二日一大早离开村子。 第80章 手疼,要阿煜牵牵才能好 天黑前,江槿桐他们来到下一个镇子,福田镇。 前段时日的那场雨也有下到这里,因而福田镇百姓生活还算平稳,没有出现遍地饿殍的情况。 江槿桐赶着马车一进镇子,看到街边的摊位铺子,她就有种瞬间活过来的感觉。 倒也不是在十里村过得有多不好,而是粗茶淡饭吃多了,总觉得肚子里没多少油水。 就像是长期住在乡下突然进城的感觉。 她眯了眯眼,笑容满面地问:“陆离,你在这里有事情办吗?” 骑马跟在一旁的陆离看到这样的表情总觉得笑里藏刀,大热天的不由背脊发寒,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没,没啊。” 他也就是查到十里村有铁矿,还不跟朝廷上报,跟主子知会过后才带着人去查,没想到啥也没查出来,好在铁矿往后是不能再开采。 不过他也留人等在十里村,若是有幕后的人去铁矿,就能顺藤摸瓜。 江槿桐便露出苦恼的小表情看向身边的寇樽煜。 寇樽煜眉目温和地道:“在这里住上几日也并无不可。” 江槿桐唇角的笑意完全控制不住,她就是这个意思啊,还是阿煜了解她! “好呀好呀!” 江槿桐回身掀起车帘,跟里面的人道:“咱们在这里住几日哈。” 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就放下车帘转过身。 她命里缺肉,要补补才行! 江槿桐的视线就朝着路边看去,期待能找到一家好吃的烧鸡卤肉之类的店铺。 却无意中听到周围的百姓议论。 路人甲小声道:“听说了吗,贾府最近不少人都病了呢。” 路人乙不以为意,“大户人家人多,生个病有啥奇怪的?” 路人甲:“话不能这么说,他们虽然人多,可十个人里有五个都生病,还不算有问题?” 路人丙:“别是瘟疫啥的吧?” 路人甲:“不是不是,每个人生的病都不一样,这才蹊跷啊,你说好端端的为啥这样?是不是贾家坏事做多遭报应了?我现在是不敢去贾家的铺子买东西,生怕也生病。”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还是去别处得好。 江槿桐听到这些,眼睛都亮了。 她刚想在福田镇住几日,就能遇到这种事,可不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吗? 反正她吃肉之余也能干些活儿,不至于把手艺给生疏了。 寇樽煜见她的那副兴奋劲儿,就猜出她要插手,低声道:“万事小心。” 江槿桐偏头看向他—— 夕阳下,男人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被一抹淡淡的金光笼罩,清澈的眼睛里似是盛着星星。 江槿桐一个没忍住,又开始调戏。 她忽然左手捂着右手道:“啊,好疼。” 寇樽煜很是担忧,忙问:“怎么了?为何突然手疼?” 脑海中不停回想,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会伤到她的手。 江槿桐把右手伸过去,“要阿煜牵牵才能好。” 寇樽煜这才反应过来是被调戏,脸上并无半丝怒容,反而因为羞涩红了脸。 江槿桐都把手伸过去了,难不成还要放弃这个机会? 趁机就一把拉住了寇樽煜的手。 “啊,果然不疼了。” 跟在旁边的陆离:“……” 车厢里的魏河:“……” 江槿桐见好就收,没继续调戏,松开手就变得一本正经,仿佛刚才趁机牵人家手的人不是她。 “先找地方入住吧。” 寇樽煜露出无奈地笑容。 一行人选了个条件看上去不错的客栈住下。 来镇上之前,未免麻烦,江槿桐又用了障眼法,给所有人都换了新的面容。 这样就算是十里村的人站在他们面前,也不会把人认出来。 江槿桐本想跟寇樽煜住一间,谁知先前都老老实实被调戏的寇樽煜却拒绝了。 江槿桐只好跟阿俏和阿璇同住。 倒也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住得集中些,她也方便保护。 兴许是怕江槿桐难过,寇樽煜还找机会跟她解释,“阿槿是个姑娘家,与我住同一间,恐被人议论。” 虽说他们用障眼法改变了容貌,可寇樽煜还是怕被有心之人盯上。 他家阿槿是好姑娘,不能被人随便议论。 江槿桐也知道寇樽煜是好心,她这样的乐天派也不会难过太久,很快就觉得其实不住在一起也挺好,留有一些空间和距离也能让阿煜对她更惦念嘛! 但江槿桐还是趁机装了装可怜,想要以此换取寇樽煜的同情,“我懂,阿煜是嫌弃我了。” 寇樽煜果然一颗心都软了下来,想再解释,江槿桐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们先歇着哈,我出去逛逛!” 说完,就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别说是寇樽煜这样双腿不能行走,就算是身体健全的人,也不见得能追上她的步伐。 寇樽煜摇头叹气,而后跟陆离道:“把行李放下后推我出门,我要买些东西回来。” 陆离也不问要买什么,只按照吩咐做事。 魏河在马车上被颠了一路,此刻半点逛街的心思都没有,一进房间就闷头补觉。 皮蛋和阿俏他们想跟着出门,寇樽煜本想在客栈更安全,但又一想不过是三个孩子,出门多看看也挺好,便答应了。 …… 江槿桐离开客栈后,就来到百姓议论的贾家门外。 宅院上方被黑气笼罩,果然是有邪物作祟。 她的技能能派上用场,江槿桐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那么问题来了,她这次要怎么去处理贾家的问题呢? 虽说她已经很久没工作了,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帮人家看宅子的,总得有人来请她。 就算是没有,她也要创造机会。 嗯,就是这样。 见一位身穿锦衣的年轻人从贾府走出来,江槿桐便凑上了上去。 “这位公子,我瞧你周身被一股煞气环绕,是不是家中有人生病?” 年轻人是贾府的三公子。 贾三纳闷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整个镇子都知道的事吗?” 见是个小姑娘,贾三就没跟她一般见识,打算径直走开。 江槿桐不肯放弃,拦住他,“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还是尽早回家比较稳妥。” 第83章 邪物长这样? 江槿桐拍了拍贾三的肩膀,“里面汇合。” 说完,便一跃而起,从墙头翻了进去。 她能进去的方式有很多种,最简单的是掐诀瞬移过去,但不想贾三一惊一乍,还是翻墙最稳妥。 就这样,贾三还是被惊呆了。 他从狗洞爬过去后,对江槿桐崇拜至极。 “仙姑还会轻功?” 江槿桐不想废话,态度极其敷衍,“嗯。” 贾三却喋喋不休,怕被人发现,用极小的声音把他幼时想习武,他爹不让的经历说了出来。 江槿桐根本没认真听,一心往祠堂走去。 贾三说完后发现已经到地方了,还挺惊讶,“仙姑竟然不需要我引路。” 江槿桐:“……”指望你引路黄花菜都凉了! “怎么进去?” 看到紧锁的院门,江槿桐看向贾三。 贾三又一次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江槿桐眉头一皱,“你们家祠堂该不会也有狗洞吧?” 贾三连连摆手,从衣袖中取出一根簪子,“我把锁弄开。” 江槿桐没料到贾三还会用簪子开锁,看上去挺厉害的样子,就抱臂站在一旁看着。 然而,足足一刻钟过去,锁纹丝不动。 贾三急的额头上汗水哗哗地往下流。 江槿桐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做不到的事情,莫要逞强。” 贾三可怜巴巴地看向她,他分明跟开锁的匠人学过这手艺,还花了一百两银票,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不顶用。 仙姑能翻墙,他咋进去啊。 虽然他进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可也不能让仙姑一个人进去冒险。 贾三正纠结着,忽觉得脚下一轻。 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进来了。 “仙姑?” 江槿桐松开揪着贾三胳膊的手,“还是这样快一些。” 说完也不耽搁,拿出罗盘开始寻找邪物。 贾三有好多问题想问,但也识趣地知道这会儿最要紧的是找到邪物,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乖巧得不行。 江槿桐顺着罗盘的指引,发现排位后放着一个锦盒。 正准备动手打开,贾三冲了过来。 “仙姑稍等!” 江槿桐把手收回,看向他问:“盒子里是什么?” 贾三此刻心情复杂,道:“家中女眷给祖宗们抄写的经书什么的,难道问题在盒子里?” “不知道,打开看才能确定。” 贾三犹豫了下,很快咬牙决定,“好,打开!” “我来吧,若是邪物算计,你承受不住。” 正准备伸手开盒子的贾三瞬间把手缩了回去。 江槿桐把锦盒打开,里面放的确实是一本本的手抄经书,看上去没有异常。 不对,不用罗盘指引她也能看出这盒子有问题,可里面却都是经书。 盒子有夹层! 江槿桐敲了敲盖子,拆开夹层,从里面取出一串佛珠。 “咦?这里面怎么会有一串佛珠。”贾三疑惑地问。 江槿桐能看出佛珠上有源源不断的黑气往外冒,“这就是邪物。” 贾三很是惊讶,“啊?怎么会?是谁把佛珠放进来的?而且这东西看上去很贵重啊。” 邪物长这样? “能进你家祠堂的,大概是你们家的人。要我把邪物处理了吗?” 贾三刚想点头,院门猛地被推开,贾老爷被一群下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老三!我白日是怎么说的?你竟然趁着天黑带外人进祠堂!老祖宗是你随便就能冲撞的吗?” 被这么一吓,贾三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爹,你听我狡辩……不对,听我解释啊!” 狡辩的话说多了,一不小心就说岔了。 贾老爷将目光移到江槿桐身上,眼神比下午的时候要不善的多,“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股居高临下的气势,不愧是本镇富商。 不过江槿桐丝毫不畏惧就是了。 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因而不慌不忙地道:“我从这盒子的夹层里发现一串佛珠,正是让你们家不断有人生病的原因,贾老爷觉得该如何处理?” 贾老爷不信,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一串佛珠而已,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姑娘别是在胡说八道吧?我这蠢儿子信你,我可没这么好骗。” 被亲爹嫌弃的贾三:“……”爹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了? 心绪平复下来的贾三忙道:“爹,这锦盒有夹层,还是串价值不菲的佛珠,有问题!” 跟在贾老爷身后的三姨娘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慌张。 一想到这件事瞒不住,三姨娘就决定先发制人。 三姨娘拉住贾老爷的衣袖,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老爷,妾身也是好心,去庙里求了串佛珠放进锦盒里,也是为了让老祖宗多庇佑贾家人。妾身不说,是因为妾身捐了不少香火钱,怕老爷数落。没想到会被这样诬陷,妾身愿望啊。” 贾老爷最怕女人哭,又心疼三姨娘,闻言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自然知道你心善,以后这种事记得跟我说一声,钱花出去就花出去了,更何况是捐了香火钱。这是善事,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转而看向江槿桐,“姑娘,我贾家的事不用你来管,请回吧。” 一天之内连着两次被落面子,江槿桐心里很不爽,若不是收了贾三的一千两银票,真想当下就跟贾老爷翻脸。 她没多话,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贾三想追,却被贾老爷拦着,让管家拿来鞭子,贾老爷亲手把贾三抽了一顿。 “逆子,我贾家的祠堂也是外人能随便进的?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逆子!” 贾三嗷嗷直叫,三姨娘在旁边虚情假意的劝,实则添油加醋道:“老三也是为了家里好,才会被人诓骗,老爷别打了,若是他伤了,老夫人和夫人会埋怨您的。” 贾老爷果然更气了,“我是一家之主,连教训自己儿子都不行吗?” 说完下手更用力了。 贾三被抽了一身的伤,直到动静把贾老太太和贾太太引过来,贾老爷才带着怒容离开。 贾老太太看到贾三,心疼得不行,“三儿,你看看你爹,心也太狠了些!” 贾太太也用帕子抹着眼泪,“都是娘没用,护不住你。” 两个人拉着贾三哭的伤心。 贾三没少被打,早就已经习惯,这会儿反而劝娘和祖母。 但身上疼得厉害,贾三没多留,就回房让小厮给他上药。 被打的次数多了,不仅他这里各种药都备的有,小厮的动作也熟练。 贾三趴在床上,脑海中还想着要如何再请仙姑过来,把邪物处理掉。 第84章 没全傻,还有救 第二天一早,贾三就带着一身伤出门去寻人。 江槿桐这样的生面孔在镇上不难打听,贾三在福田镇也有一定的人脉,很快就找到了客栈。 “仙姑,终于找到您了!” 贾三激动地恨不得给她跪下。 江槿桐刚准备出门去逛逛,就看到贾三朝她挥手,便问:“何事?” 贾三颠颠地朝她跑过去,低声道:“还得仙姑想办法处理掉那邪物。” “好办,你把它偷出来。” 贾三面露苦涩,想到他爹派了人在祠堂外把守,缩了缩肩膀道:“我不敢。” 他身上到现在还疼着呢。 江槿桐也没为难他,想到三姨娘的异常,就道:“你那个三姨娘有点问题,派人盯着她,再把发现的异常告诉你爹,或有奇效。” 她猜那个邪物是三姨娘放进去的,三姨娘也肯定跟背后的人有联系,让贾三查查也好。 贾三先前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三姨娘的,可经过昨天接连被阻拦,他已经派人盯着了。 “仙姑放心,我已经让人盯着她了。” 江槿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有前瞻性。” 没全傻,还有救。 “那我家的邪物……”贾三有些犹豫。 江槿桐随口道:“等把你们家三姨娘处理掉,你爹应该就会相信她有问题,到时候再处理吧。” 她才不想再冲过去触霉头,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第三次绝对不能有! “好的吧,仙姑等我消息!”贾三蔫蔫地从客栈离开。 没让贾三久等,当天下午他派去的人就发现三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跟韩家二公子的小厮私下见面。 贾三没让手下惊动那边,带着消息来找江槿桐。 “仙姑仙姑,打听到了!” 江槿桐不慌不忙地坐在屋外嗑着瓜子,听他把打听到的事说完,才用帕子擦了擦手,问:“再查一下三姨娘的身份有没有问题,然后一起告诉你爹。” “好嘞!” 贾三斗志满满地点头,昂首挺胸离开。 贾三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贾家的人,手段还是有,天黑前就找到三姨娘以前身边服侍的丫鬟,查出三姨娘曾险些被卖到楼里,是位姓韩的公子将她赎了出来。 在嫁给贾老爷前,三姨娘确实经常跟一位姓韩的公子见面。 后来嫁入贾府,三姨娘就把那个丫鬟发卖了。 贾三听完后气得不行,当即就带着那个丫鬟去见他爹。 贾老爷很不耐烦地听完,虽说对贾三打听到的事将信将疑,但还是肉眼可见的黑了脸,让下人把三姨娘请过来。 贾三窃喜,这次总能成事了吧? 三姨娘一进门,就开始嘤嘤假哭。 贾老爷的心不由柔软了几分,也更偏向她。 “老爷,妾身不知为何会被泼了这样一身脏水。妾身从未吩咐过丫鬟去见外面的人,妾身愿望啊。” 三姨娘目光一动,看了眼一旁站着朝她撇嘴的贾三,又有了注意。 “若是三公子想要算计,妾身真是百口莫辩!可不论如何,妾身也不会遂了三公子的意!” 脸上露出一副悲壮,视死如归,就算是被人胁迫也会坚守底线的模样。 贾老爷眉头一皱,问:“为何这么说?” 贾三也忽然觉得不对劲,这话听上去怪怪的,可他跟三姨娘不熟,平日也就只是见面点头的交情,猜不出三姨娘想说什么。 三姨娘轻咬了下唇瓣,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又被贾老爷催了一回,才犹犹豫豫地道:“是三公子觊觎妾身的容貌姿色!” 这是要反将一军了。 贾三一时无语,恨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三姨娘这样的女人,他可看不上。 “我又不瞎,你这样的女人也就能骗骗我爹!” 本意是为自己开脱,然而却忘了这句话会把他爹给气到。 贾老爷的脸黑成了锅底,“逆子,连你老子都敢编排。” 贾三连连摆手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又不缺女人,怎么会看上她!” 显然是越描越黑,越解释越不对劲,贾三急得额上的汗直往外冒,贾老爷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三姨娘早有准备,见状连忙添油加醋,把事先准备好的“物证”拿出来。 是一条贾三常用的腰带。 三姨娘用帕子压着眼角,“老爷,三公子早就想要胁迫妾身,还把随身之物放到妾身这里,想要逼妾身就范。妾身抵死不从,可威胁妾身若是不听他的,就让妾身被老爷赶出贾府。妾身委屈啊,没想到会被三公子这样污蔑。” 贾三傻眼了,那个腰带确实是他的,他却根本不知道腰带什么时候不见的。 定是他身边有内鬼! 然而再怎么解释,此刻怒火中烧的贾老爷也不信。 连鞭子也不抽了,当即就道:“逆子,贾家配不上你,快给我滚!” 贾老爷看到与儿子相差不了几岁的三姨娘,心中怒火更胜,也不给贾三解释的机会,甚至连行李都不让他收拾,直接将人赶出贾府。 贾三委委屈屈的被赶出家门,连找他娘和祖母的机会都没有。 事发突然,贾老太太和贾太太那边也还没能得到消息,也没人来帮他说话。 贾三忽然想到一个关键,他爹不信佛珠是邪物,那祖母信不就行了? 到时候还愁不能把佛珠取出来? 他真是糊涂,昨晚上就应该告诉他祖母,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让三姨娘又闹出这档子事。 想明白后,贾三就动作麻溜地爬狗洞回去,找他祖母。 没想到,早上还好端端的贾老太太,这会儿躺在床上神志不清。 贾太太在旁侍疾,屋内的下人也都大气不敢出一下,因而她们还不知道贾三被赶出家门的事。 贾三对祖母很担忧,忙问:“祖母这是怎么了?” 贾太太带着哭腔道:“大夫来看过了,也看不出来原因。” 贾三下意识地想到祠堂的邪物。 是了,一定是那邪物作祟! 仙姑,他要找仙姑,只有仙姑能救他祖母! “娘,我这就把仙姑找来,她一定能把祖母治好!” 第85章 会不会只是在屋里纯聊天呢 贾太太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儿子脑子烧坏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仙姑仙姑的。 “你该不会魔怔了吧?”贾太太抬手就想摸一摸贾三的脑袋。 贾三侧头避开,却坚持道:“娘,是真的有仙姑。” 贾太太摇头叹气,大夫跟她说贾老太太估摸着不太行了,她也派人去跟贾老爷传话,只是不知为何到如今贾老爷也没过来。 如今身边唯一的儿子也傻了,但话还是要说明白。 “大夫说你祖母这次病的急又凶险,熬了药喝下也没什么效果,娘想着还是得给你大哥二哥传信,让他们回家一趟。” 贾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在其他地方做生意,连同妻儿也跟他们在外地,贾太太膝下也就贾三一人未成家还留在家里。 “娘,仙姑能救祖母,你信我!”贾三眼睛里透着信心。 贾太太却面含忧愁地摇了摇头,“三儿啊,你大哥二哥不在家,你若是再出事,娘该怎么办啊!” “娘,我是说真的。”贾三看了眼病榻上的祖母,没再耽搁,“我这就去把仙姑带来,娘见到她就信了!” 说完也没再多留,风一般的离开了屋子。 贾太太这会儿心里七上八下的,婆婆昏迷不醒,三儿子又一惊一乍,想到久久没赶过来的贾老爷,贾太太眉头紧皱。 “去,再派人去给老爷传话!” …… 贾三熟练地从狗洞爬出去,一路小跑来到客栈。 江槿桐算出贾三会过来,早就坐在大堂内等着他。 贾三跑了一路,上气不接下气道:“还请……仙姑……” 江槿桐打断道:“行了,走吧。” 贾三看她的眼神更是亮闪闪的,仙姑果然厉害,他还没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江槿桐是算出贾家又出事,但由于对贾家的情况并不了解,还是在去的路上听贾三说起他祖母突然病倒的事,以及他被赶出家门的事。 江槿桐表情复杂,问道:“你被姨娘污蔑,就不会解释吗?” 贾三可怜巴巴地缩了缩脖子,道:“我爹把三姨娘放在心尖上宠,就连我娘都要靠边站。我说话有用吗?而且我爹也压根不肯听我说啊。” 接着,贾三就把他家里的情况快速跟江槿桐说了一遍。 贾老爷靠做生意起家,娶了他青梅竹马的表妹为妻,也就是如今的贾太太。 由于从小相识,贾老爷和贾太太之间虽然没有爱情,但贾太太也是连着生下三个儿子,两人的面上关系也一直都不错。 贾太太还很大度,提了几个丫鬟上来,给贾老爷做通房。 后来有一个通房有孕,贾太太做主给她了个妾室的名分,就是府上的二姨娘。 二姨娘感念贾太太的恩惠,跟贾太太始终是一条心,肚子也争气,一连生下四公子和五公子。 就在贾太太以为日子就这样平静若水的过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一次,贾老爷外出做生意,半年后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别说是贾太太,就连贾老太太都气得不轻。 他们虽然是商贾之家,但也是这镇上有头脸的人家,就这样随便带个女人回来是怎么回事? 而且婆媳俩都一致认为那个女人心眼多,那张脸和动不动就搔首弄姿的样子,看着就不像是个老实的。 那个时候贾老爷还很在意母亲和妻子,只说让她在府上把孩子生下来,总好过养在外面。 贾老太太和贾太太终归是妥协了,同意将女人养在府上,却只让她住在客房。 也不知道那女人使了什么手段,贾老爷总是没了魂似的往客房去,每天都要见着她,贾太太想做些什么都没机会。 贾老爷宁愿陪着大肚子的女人,也不肯看贾太太和二姨娘一眼。 贾太太刚开始还会难受,后来看开了,也就不在意了。 半年后那女人生下六公子,贾老爷坚持要抬她做姨娘。 看着孩子的份上,贾老太太和贾太太又一次妥协了。 没曾想往后的日子是变本加厉,贾老爷眼里就只剩三姨娘一个人了。 贾太太反正也看开了,她的三个儿子都长大了,她也不在意这些,能陪伴着婆婆也很幸福,她也不纠结于男人的宠爱。 贾家也就这样表面上看归于平静。 贾老爷继续宠着三姨娘,贾太太陪着贾老太太,二姨娘照看着四公子五公子。 江槿桐听完表情更复杂了,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若等她将来四十岁的时候寇樽煜带回来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女人,那她大概会直接掐诀把寇樽煜给废了。 咳咳咳,想远了,她家阿煜不是那样的人。 还是她有眼光。 两人来到狗洞处,贾三躬着身子准备爬,“仙姑,你先过去,我马上就到!” 江槿桐嫌弃的不行,拎着贾三的衣袖一跃而上,从墙头翻了过去。 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的贾三表情呆呆地,直到被催促,才道:“我忘了仙姑的轻功能带人一起飞。” 贾三连忙带路去贾老太太的院子。 贾三欢欢喜喜地带着江槿桐走进来,一进屋却发现贾太太的表情很不好看。 “娘,这是咋了?”贾三心里一咯噔,生怕祖母出了什么事。 贾太太黑着脸道:“你爹把你赶出家门的事这么不跟我说?他为了那个女人,真是疯了!” 贾三挠挠头,挤出笑容道:“爹也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等他消气我就能回家了。而且我这不是还能进来吗?娘不必为我担心。” 贾太太冷哼一声,“气头上?多大的气啊,我看他就是被那女人迷昏了头。你祖母都这样了,他竟然还跟那女人在屋里做那种事。不仅不孝,还白日宣淫,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龄了,真不怕死在床上!” 一口气说完,贾太太堵在心里的那口气才算是舒缓了点。 贾三也很尴尬,他带着仙姑过来,就听到这么一桩事,仙姑会不会觉得他们家人不靠谱啊,万一再不愿意给他祖母治病可怎么办? “娘,爹应该有分寸,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会不会只是在屋里跟三姨娘聊天呢?”贾三硬着头皮为他爹开脱道。 贾太太拍了拍贾三的肩膀,道:“三儿啊,你也这么大人了,身边不是没个通房,这你还不懂吗?那屋里三姨娘边哭边喊边求饶的声音大的站门外都能听到,还能是聊天啊?” 第86章 仙姑神了!不愧是你 贾太太说完才发现贾三身后站着个生面孔,不由语气放缓,看向江槿桐时眉眼带上笑意。 “你祖母还病着,你这会儿把心上人带过来,娘也没空招待啊。” 贾三:“……”真是心上人也会被你刚才的一番话吓跑吧。 贾三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介绍道:“娘,这是仙姑,来给祖母治病的。” 贾太太疑惑地将江槿桐打量一遍,“小姑娘这么年轻,还会治病?” 贾三生怕贾太太又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连忙请江槿桐进去,确认贾老太太的情况。 江槿桐也不耽搁,看到贾老太太身上弥漫的黑气后,快速拍了张驱邪符上去。 她是可以用虚空画符,但必要的时候为了让客人安心,还是用纸质符纸更好些。 不然客人也看不出来她做了什么,还以为她没做呢。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时候,得让客人看到她所做的事。 驱邪符贴到贾老太太身上不过片刻功夫,她的苍白的面容就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有光泽,一身邪气很明显被驱散出去。 贾三本就对江槿桐很有信心,如今再一瞧这变化,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仙姑神了!不愧是你!” 贾太太看到江槿桐贴符纸的时候还觉得荒唐,她虽也会敬佛尊道,但人生病这种事还是要看大夫。 这世上的人那么多,神佛可管不过来。 可看到贾老太太的变化后,贾太太觉得她的认知受到了严重冲击,一张看似普通的符纸竟还有如此妙用。 更让她惊讶的还在后面,连大夫都诊断不出病症的贾老太太,竟忽然睁开了双眼! “娘,您醒了?”贾太太难以置信地问,颤抖的声音显露出她的紧张和难以置信。 贾三也眼巴巴地看着贾老太太,“祖母,感觉怎么样?” 贾老太太嘴巴张了张,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眼皮又猛地闭上。 贾三急了,忙问:“仙姑,我祖母这是怎么了?” 江槿桐摇头叹气,吓得贾三一惊,她解释道:“莫急,睡过去了而已。我虽用驱邪符将她身上的邪气暂时驱散,可你府上的邪物还在。你祖母的身体弱,很容易就被邪物影响。若是想让她身体彻底恢复,还是要将邪物处理掉。” 贾太太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了句:“什么邪物?” 贾三这才想起祠堂邪物的事,他本想着让祖母出面将邪物处理掉,可如今祖母已经被邪物影响,那也就只能让他娘来做了。 “娘,就在咱们家祠堂,里面有个装手抄经文的锦盒,锦盒里有串佛珠,仙姑说那便是邪物。” 贾太太听完眉头一皱,手抄经文也有她的份,可她却从不知道里面还有佛珠,便问:“既然发现是邪物,为何还要留在家中?” 贾三有些犹豫地说:“那串佛珠是三姨娘在寺里求来的,我爹不信这个,不让将邪物取走。” 贾太太听得青筋暴起,脸上是难掩的愤怒,“荒唐!又是这个女人,她把你爹迷得神魂颠倒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敢谋害你祖母!” “不只是祖母,家里那些下人生病也是因为那串佛珠。”贾三怕贾太太生气,但有些话又不得不说,因而声音放得很低。 贾太太听后冷笑一声,“这女人是要让贾家灭门吗?” 若是放在先前,贾太太定然也不相信邪物会有这么大的作用,但只要贾三跟她说,她就算不信也会让人处理掉邪物,更不要说如今亲眼所见江槿桐的能力。 贾太太发话道:“你带着徐嬷嬷去祠堂,把邪物处理了,我在这守着你祖母!” 徐嬷嬷是贾太太的心腹,有她在就代表着贾太太的命令,祠堂那边的下人并不会拦。 头发花白的赵嬷嬷也站出来,她是贾老太太的心腹。 赵嬷嬷眼睑泛红,一看就是刚哭过,“老奴与三公子同去,定要让老太太尽快好起来。” 贾太太知道赵嬷嬷跟贾老太太主仆情深,更何况有赵嬷嬷跟着更无人敢拦,便答应了。 贾三便带着江槿桐,以及两位老嬷嬷,雄赳赳气昂昂地往祠堂去。 祠堂的下人一看两个嬷嬷都来了,完全不敢拦,乖顺地站在一旁。 江槿桐得以打开锦盒,将那串佛珠取出。 不同于那晚的色泽鲜亮,如今再打开锦盒,佛珠光泽全无,上面散发着黑雾,肉眼可见的有问题。 江槿桐掐了个决,将佛珠的邪气去除,佛珠重现光泽,然后问:“邪气已除,佛珠你们要如何处理?” 贾三连连摆手,避之如蛇蝎,“仙姑若是有用,尽管拿去!” 他是怕了,这玩意能害人,就算如今被处理过,他也怕。 两位嬷嬷也表示交给江槿桐处理。 江槿桐心满意足地将佛珠装进衣袖,实则收入空间,打算挂到交易商城里卖掉。 虽说这玩意邪气被她除去了,但也是个成色不错的佛珠,卖个好价钱不成问题。 不过也不着急,她决定再问问贾太太和贾老太太的意思,若是她们想要,她也不会自己留下。 贾三问:“仙姑,我家中可还有哪里有问题?” 江槿桐掐指算了算,才道:“暂时没发现异样,你祖母应该没事了,我们去瞧瞧。” 说完,便离开祠堂回到贾老太太住处。 贾三还以为会看到贾老太太坐在床边喝药的场景,没曾想一进院子,就见他刚才还昏迷不醒的祖母这会儿生龙活虎的掐着腰对贾太太大吼大叫。 “你为啥不让我出去?我好端端的,哪里有事?” 贾太太苦口婆心地劝道:“娘,您才刚醒,还是回屋歇着比较好。” “我不,我要去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佛珠,能把我害成那样!” 贾老太太先前虽然沉浸在昏迷中,可她能感受到意识被困住,她想要醒来却醒不过来的痛苦。 因而醒来后从贾太太口中得知她是被一串佛珠害的,贾老太太就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那佛珠什么样。 贾三忙几步走过去,“祖母,您没事了?” 第87章 这还是他一向勤俭持家的祖母吗? 贾老太太看到贾三,固执消散了几分,“三儿啊,你那挨千刀的爹竟然为了个妾室要把你赶出家门。放心,祖母会给你做主,绝不会任由你爹胡作非为。” 贾太太松了口气,想着既然儿子都回来了,贾老太太总不会再闹着要去祠堂了吧,便又一次劝道:“娘,三儿回来了,咱们回屋歇着吧。” 贾老太太刚想点头,便看到跟在贾三身后的江槿桐,不由眼前一亮。 “姑娘,你是跟我们三儿一起回来的?你们认识多久了,可曾私下定过终身?”贾老太太目光慈祥,眼神里透露出期待。 贾三尴尬地额上直冒冷汗,这是仙姑啊,被他娘认错也就罢了,如今他祖母也这样说。 怕江槿桐不高兴,贾三连忙解释道:“祖母,这位是仙姑,正是她救了您。” 然后就把跟江槿桐相识的经历言简意赅的跟贾老太太说了。 贾老太太听后,脸上明显失望,但还是不肯放弃,问道:“姑娘,我们家三儿人很好的,要不要考虑考虑他?” 江槿桐不想打击老人家,礼貌拒绝道:“是很不错,可惜我已经嫁人了。” 虽然说了谎,但这也是最省事的办法。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想把自家儿孙介绍给她的老人,她想着婉拒就行,可谁知后面三番两次的安排她和人家见面,结果会更麻烦。 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 况且她如今有了寇樽煜,虽说两人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但她有把握,阿煜就是她的良缘。 贾老太太果然很失望,但对江槿桐的态度并没有改变,“那倒是可惜了,不过能跟姑娘相遇,也是种缘分。赵嬷嬷,去取两千两银票,作为给姑娘的谢金。” 贾三不好驳了祖母的面子,但又觉得这钱太多了,思前想后决定低声阻拦,“我已经给过仙姑一千两银票了。” 贾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贾三险些下意识往后推。 贾老太太道:“你给的是给府上驱邪的银票,我给的是为我治病的钱。怎么,你是觉得我这个老太婆的命不值两千两?” 贾三连连摆手,慌忙想要解释,“不是不是,孙儿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 贾三急得焦头烂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向嘴笨,最不会说话,先前他祖母还从来没有难为过他。 江槿桐适时开口:“不用那么多,一千两已经够了。” 她做生意一向的原则就是不漫天要价,贾府没鬼,只是一串佛珠而已,这种程度的邪物处理起来很容易,也没有危险,她就不会收太多钱。 贾老太太却坚持,“那不行,我说给就给,老太婆还是说话算话的。” 贾三见状也就老老实实地没再劝。 江槿桐将那串佛珠拿出来,“就是它害了贵府上下,您打算如何处置?” 贾老太太知道佛珠已经没了邪气,但还是眉头紧皱,看过后就不想再多看一眼,“劳烦姑娘处理掉,我再多加五百两。” 贾三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这还是他一向勤俭持家的祖母吗?怎么花起钱来这般随性? 但却不敢多说,生怕又惹贾老太太生气。 江槿桐却道:“不必,这串佛珠我能用到,老太太愿意给,对我已是好事,不用再加钱。” 贾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肯,非要让钱嬷嬷将两千五百两的银票塞给江槿桐。 盛情难却,江槿桐不好拒绝老人家的好意,灵机一动,从衣袖里取出一沓平安符和护身符。 “这些是我平时画的符纸,您可以随身带着,能护您平安。” 贾老太太惊喜接过,仿佛捡了天大的便宜似的,脸上的笑容就没淡下来过。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贾老太太道:“快让厨房准备晚饭。” 贾太太好奇地问:“娘,您饿了吗?想吃些什么?” 贾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仙姑忙活这么久,总得吃顿饭好好招待一下。你再让人把秋园收拾出来,给仙姑住。再拨几个丫鬟过去,务必要将仙姑伺候好。” 江槿桐听完已经开始幻想她躺在舒服的躺椅上,周围围着一群好看的小姐姐,一个揉肩两人揉腿三个扇扇子四个剥水果往她嘴里喂的画面了。 理智很快将她拉回现实。 “不用麻烦了,我还要回去陪我夫君吃饭,就不久留了。” 贾老太太想都不想就道:“那就请你夫君一起过来,我这上了年纪,就喜欢人多热闹。” 贾三看出江槿桐不想住在他们这里,就劝道:“祖母,仙姑忙得很,哪有时间一直住在咱们家啊。” 贾老太太又生气了,不想搭理这个蠢孙子。 贾太太连忙出来打圆场,“娘,三儿也是为仙姑着想。咱们府上还有事没解决,总要先将府上的事处理好再招待仙姑。” 贾老太太这才想到她那倒霉儿子,吩咐赵嬷嬷,“你去,把那臭小子给我叫过来。” 她就不信了,她亲自派人过去,她那倒霉儿子还敢不过来。 江槿桐没多留,想着人家是要处理家务事,就告辞离开,贾三将人送到府门外。 贾三还想再送,却被江槿桐拦下。 “行了,你回去吧,拦着点,别让你爹把你祖母气坏。” 贾三想到江槿桐的能力,不敢有丝毫怀疑,跟她告别后连忙折身回去。 果然,一进去就看到他换了一身衣裳,头发明显刚梳过的爹在跟贾老太太争辩。 “娘,您怎么也糊涂成这样?老三傻乎乎地被人骗也就罢了,您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信这个?” 贾老爷面色苍白,明显的气血亏空,说话的音量也低了许多,但无法阻拦他争辩的冲动。 贾老太太看到这个倒霉儿子就来气,若不是想要处置三姨娘,她才不想看到他呢。 “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还能是假的?是仙姑救了我,若不是仙姑及时处理掉邪物,这会儿我恐怕就归西了!” 贾老太太一口一个仙姑,成功将贾老爷激怒。 第89章 杀鬼了,杀鬼了! 寇樽煜也不问原因,只道:“好,等会儿吃完饭就让陆离收拾东西,咱们今晚上就搬出去。” 刚走过来的魏河一脸疑惑,这是咋了,就要搬走? 皮蛋跑过来,拍着小胸脯道:“姐姐放心,我行李很少的,很快就能收拾好!姐姐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帮姐姐收拾!” 阿俏和阿璇面含不善地看着他,一副“敢抢活儿她们定不会放过他”的样子,吓得皮蛋缩了缩脖子。 这两个姐姐一点都不可爱,还是他的阿槿姐姐最好! 吃过晚饭后,一行人很快就收拾东西搬离客栈。 人虽多,但行动起来没闹出多少动静,隐藏行踪做得很好。 江槿桐干脆给大家都换了张脸,还跟陆离他们分开住到不同客栈,就算是贾家的人想找她都找不到。 别的没啥,就是太费脸,好在她在交易商城购买了五官脸型搭配大全,足够她用一段时间了。 韩家的人打听到客栈,过去想要灭口,却扑了空,只能再继续打听江槿桐的下落。 可惜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了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韩家的人没放弃,暗中派人打听,但主要目标还是要将贾家灭门。 三姨娘搬出去后,贾老爷时不时就往别院跑。 别院下人不多,三姨娘更有机会行事,借着贾老爷的宠爱,装可怜让贾老爷将名下的财产往她儿子名下转。 贾老爷想着毕竟是自己儿子,又不比其他几个儿子有靠山,便转了一部分过去。 三姨娘按照韩家的吩咐,将能吸人阳气的邪物放到贾老爷身上。 她早就不想伺候这老头了,年龄大的都快能当她爹了,床上功夫不怎么样,还总觉得自己很厉害。 能把人早点弄死最好,她早就受够了。 那邪物是一枚极小的玉佩,三姨娘将它缝进贾老爷常穿的衣裳里,很难被发现。 三姨娘不知道的是,韩家那边知道她已经暴露,决定将她放弃,交给她的邪物绑的是她的生辰八字。 就是说一旦遭到反噬,第一个出事的就是三姨娘。 贾老爷转移财产的事很快被贾老太太发现,贾老太太气得不行,又觉得还好她没把家产都交给这个傻儿子,不然迟早把家业败光。 自从将三姨娘赶出去后,母子两人关系始终不太好,贾老太太想管,贾老爷根本不听。 贾老太太干脆放弃了,不放弃也不行啊,她也管不住。 可谁知没两日,贾老爷却忽然病了。 一场病来势汹汹,又是大夫来瞧都不见好。 贾老太太立刻就想起,会不会是邪物作祟,连忙让贾三去请江槿桐过来。 贾三面露苦涩,他早就去客栈寻过了,仙姑不知去往何处,不过他从未怀疑过江槿桐是骗子跑路,暗中一调查,发现韩家的人也在找。 如今他祖母一提,他就把这件事给说了。 “祖母,仙姑定是怕韩家找麻烦,才离开的!” 贾老太太忧愁得不行,虽说儿子蠢了点,但让她亲眼目的他病死,还是不忍心。 “你再想想办法,若是真找不到,那就是你爹命中注定如此。” 尽人事,听天命吧,如今只能如此了。 江槿桐换了客栈住后,每日除了吃喝玩乐外,也没闲着。 在发现贾老爷出事后,贾三在找她,她也就用先前的脸现了身。 贾三正焦头烂额,看到江槿桐激动得不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泪水直往外冒,“仙姑,仙姑,我总算找到您了!” “行了,别废话。” 贾三立刻就收住表情。 江槿桐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我查出来了,韩家那边养了个恶鬼,先前你家里的那串佛珠就是在恶鬼那里供奉多年的。如今你爹生病,也是身上有在恶鬼那里供奉过的邪物。我给你一张驱邪符,你去把邪物找出来。而我要去韩家,把那恶鬼老巢给掀了。” 她早就蠢蠢欲动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仿佛在冒着星光。 贾三面露难色,挠挠头犹豫道:“我怎么知道邪物长什么样?” 江槿桐摇头叹气道:“我既然让你去找,你就肯定能找到。把驱邪符贴你爹脑门上,他身边的邪物就会冒黑气,到时候你认真找找。找到邪物后别急着处理,用这个盒子装起来,等着我去找你。” 说着,江槿桐又递给他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贾三迟疑,“这盒子这么小,是不是说明那邪物也不大?” 江槿桐难得朝他露出赞许的目光,“对啊,我算出是你爹的贴身之物,比那串佛珠还要小,应该不怎么起眼,你得仔细找找。” 贾三充满了斗志地点头,“放心,我定会把邪物找出来!” 江槿桐极为敷衍的附和,点头道:“对,你可以。” 两人分开后,贾三回家,江槿桐用隐身符进了韩府。 韩家的把守并不算严密,跟她以前去过的地方相差甚远。 而且也就府上供养着恶鬼,并没有懂玄术的人,江槿桐在韩家随意闲逛,如入无人之境。 她来到供奉恶鬼的密室内。 恶鬼吸食贾家不少人的阳气,此刻已拥有开口说话的能力,别说是玄师,就连一般人都能听得到那种。 看到江槿桐进来,恶鬼以为是它的午饭,扑过去就想把她吃掉。 江槿桐掐了个决,捏了个傀儡人出来,自己瞬移到一旁。 恶鬼反应有点慢,没能及时停下自己的动作,将傀儡人吃到肚子里。 江槿桐操纵傀儡人,将恶鬼的肚子搅得乱七八糟。 恶鬼想把傀儡人吐出来,可又毫无办法,一时腹痛难忍,发出嘶鸣般的嚎叫。 “杀鬼了,杀鬼了!” 江槿桐不想恶鬼的叫声惊动韩家的其他人,她是来收鬼的,可不想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 一张静音符扔出去,恶鬼瞬间被静音,任凭它如何努力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等恶鬼被傀儡人折磨到邪气最弱的时候,江槿桐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它收入囊中。 做完这些,江槿桐也不耽搁,迅速离开韩家。 至于韩家那些人,江槿桐懒得管,毕竟跟恶鬼许愿的都会付出代价,而其他人就看贾家要如何处理。 第90章 楚姑娘,是你? 贾三找到邪物后,贾老爷病就好了。 如此,贾老爷不得不相信真的有邪物能影响人的气运和身体状况。 玉佩摆在眼前,证明是三姨娘所为。 对于三姨娘,贾老爷还是于心不忍。 贾三便把这段时间查到的更为确切的证据拿出来,足以证明三姨娘跟韩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贾三甚至还让贾老爷亲眼目睹三姨娘跟韩四见面,两人商量如何将贾家灭门。 直到听着心爱的女人说出冰冷的话,贾老爷才总算是相信,三姨娘从一开始接近他就别有用心。 可没过多久,正在跟韩四说话的三姨娘忽然吐血,黑红的血水喷了韩四一脸。 随后,前一刻还滔滔不绝的三姨娘,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贾老爷心里对她的情感已然消散,看到她倒地仍不为所动,转身径直离开。 贾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摇头叹气,他爹果然无情,上一刻还爱得死去活来,下一刻人家死在面前都毫不在意。 贾老爷回府后,让人将六公子带过来,与其滴血认亲。 可想而知,六公子并不是他的血脉。 贾老爷怒气上涌,不仅想把三姨娘挫骨扬灰,还想将六公子的头颅砍下送到韩家。 却被贾老太太拦下。 “罪过,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些大人的事跟他何干?将人赶出去也就罢了,害人性命的事咱们贾家可不做。” 贾老爷表面上听从,却在六公子离开贾府后,暗中派人将其斩杀,可谓是半点旧情都不念。 过去待他越是疼爱,如今的贾老爷就越是冷漠。 不仅如此,贾老爷得知韩二公子早已暴毙,心中畅快得不行。 毕竟三姨娘曾是韩二的外室,贾老爷替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自然对他恨之入骨。 贾老爷难得清醒,趁着韩家失了主心骨,背地里使了些阴私手段,将韩家的几桩生意都给嚯嚯没了。 韩家被重创,很快从福田镇数一数二的人家掉落,风光不复先前。 做完这些,贾老爷选在一个月光明亮的晚上,孤身登上阁楼,俯瞰整个贾府。 夜是黑漆漆的,犹如他的一颗心。 不知过了多久,贾老爷从阁楼一跃而下。 血腥四溅,当场殒命。 下人听到动静赶过来,连忙将此事禀告给贾老太太和贾太太。 她们听说贾老爷自尽的消息,倒也平静。 就连贾老太太也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这段时日他连连做出那些狠辣的事,我就猜出他怕是要出事。如今倒也好,让他下去见那老家伙,他们父子团聚,也能让那个当爹的好好管管自己儿子。” 如今这样的结果,贾老太太反而将心里的石头放下,没惹出更大的麻烦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亲子离去,身为母亲的贾老太太怎么会不难过?只是将悲伤都隐藏起来罢了。 贾太太见婆婆如此看得开,倒也松口气,她早就对那男人没了指望,虽不会念着他死,但人真的没了,她也没多少难过。 只吩咐下人去给长子和次子传信,让他们回来吊唁。 江槿桐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并不意外,贾老爷的路是自己选的,听信妾室的一面之词,为了妾室跟贾老太太翻脸,都非正常人该做的事。 如今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是理所当然。 江槿桐准备离开福田镇的时候,去见了贾三,跟他说明要离开,将来有事就不用找她了。 贾三很遗憾,“还没能好好招待仙姑,如今我家这样,更是没办法招待您。” 江槿桐摆手道:“不必,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 说完,转身欲走。 贾三叫住她,“仙姑,还未请教您的名讳。” 江槿桐诧异地看向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两人见过很多次,贾三从未问过,只一口一个仙姑的叫着。 贾三解释道:“我想给仙姑修个碑,虽然我爹没了,但我祖母的命是你救的。还有贾家先前生病的那些人,若不是仙姑你,他们也早就没了命。” 江槿桐想了想,觉得这个碑倒是可修。 “那你就写‘江槿桐寇樽煜夫妻’吧!” 泄露名字也没什么,反正他们就要离开了。 贾三怕弄错,还让她写下这几个字。 江槿桐没拒绝,在纸上写下后便离开。 这一次贾三没有再叫住她,看着仙姑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他视线中,贾三的一颗心空了一大块。 可惜仙姑已经嫁人,不然他真想将她好吃好喝供起来。 至于娶进家,他完全不敢想。 只愿仙姑将来一切顺遂,与夫君感情和睦。 …… 跟贾三见过面后,江槿桐一行人就收拾东西离开。 福田镇住得久了,江槿桐还挺喜欢的,走的时候不免心情低落。 寇樽煜看出她的心思,道:“将来若有机会,我们再一同回来。” 江槿桐忽然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笑眯眯地点头道:“好啊,到时候阿煜的腿就好了,我们再好好逛一逛。” 轮椅上的寇樽煜摸着自己越来越有力量的双腿,想着他站起来的那天不会太远。 “好,一言为定。” 来的时候安安静静,离开的时候一行人还是赶着马车,打算默默离开。 路过一家青楼的时候,忽然有位披散着头发,衣着凌乱的女子冲过来,险些被马车撞到。 好在江槿桐反应快,及时操纵符纸将马车勒停。 但那女子却被吓得跌在地上,仅露出来的小半张脸看上去表情痛苦,似是腿上受伤爬不起来。 青楼有人冲过来,口中骂道:“你这贱人,竟然还想跑!” 地上的女子忽然对马车磕头,形容狼狈至极,“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是好人家的姑娘,被他们拐卖而来的。你们若是救了我,等我回家必有重谢!” 听到这声音,陆离颇为意外,从马背上跳下来,想仔细看看女子的长相。 青楼的人冲过去动作粗鲁地将她拉起,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叫。 江槿桐都不由皱起了眉,还怪可怜的。 正想说话,却听陆离惊讶道:“楚姑娘,是你?” 江槿桐将障眼法做了设定,熟悉且无害人心思的能看到他本来面貌,也是为了避免她经常更换障眼法,她的同伴们还要每次都要重新互相认识。 女子看过去,对上陆离的脸,身体猛地一缩。 青楼的人一看两人认识,便也决定顺手推舟将人送出去。 一个在卖到请楼前因为不听话就被人贩子调教过许多次的人,到如今还性子这么烈,真进了青楼也麻烦,还不如尽快脱手,还能赚点。 一妇人笑得满脸都是褶子,“这位公子,你若是认识她,不如将她赎了去,我们楼里也想做件好事。” 陆离确认女子正是楚清清,冷着脸问:“多少钱?” 第91章 和阿煜一起睡过觉哦 青楼妇人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笑呵呵道:“我们是二百两买来的,也不图赚钱,您还这个价买回去就行。” 当然是假的,楚清清容貌算是不错,但途中被人拐子玩弄过,青楼的人也不傻,怎么可能二百两把她买回来? 实则只花了二十两,还是看在她容貌生得好还年轻的份上。 陆离准备掏钱,江槿桐冷哼一声,在场的人便将目光移过去。 “胡说八道是要烂舌头的哦,你们确定是二百两买回来的吗?” 说话的分明是个小姑娘,声音也平和,却令青楼的几个人有些害怕。 陆离也反应过来可能是被骗了,从衣袖中取出一张令牌,“你们确定要收二百两?” 令牌是亿洲城刺史府的,福田镇属于亿洲城,青楼的人看到令牌果然怕了。 也不敢再漫天要价,只收了二十两银子保本,便将人放了。 楚清清看向江槿桐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憎恨,她拆穿青楼的人,岂不是在告诉别人她不值钱? 江槿桐注意到楚清清的眼神,心下叹气,看来又要有麻烦咯。 她转头看向寇樽煜,决定将处理权交给他。 寇樽煜眉头微蹙,看向被陆离扶着的女子,问道:“清清,你怎会在这里?” 听到寇樽煜的声音,楚清清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寇大哥,清清放心不下你,这才出京寻你,没想到会落入这群人的手里。” 楚清清不想被寇樽煜看到她如今这副狼狈模样,可既然已经撞见,那她就只能装得更可怜些,以此来掩盖她早已失身的事实。 她怕被嫌弃,更怕被人看不起。 寇樽煜没料到楚清清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遇上,他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母亲可知你出门?” 楚清清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干娘她……她……” 寇樽煜见状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他吩咐陆离,“派人给母亲传信,就说清清跟我们在一起。” “是!”陆离确认楚清清一个人能站好,便松开手去一旁吩咐手下的人。 楚清清眼底闪过一抹光亮,这是要让她留下的意思。 “多谢寇大哥相救,只是我已好几日没梳洗过,恐冲撞了寇大哥,不妨带我去附近找出地方梳洗后换身干净衣裳。” 楚清清躬身施礼,双腿有些发软,险些摔到地上,好在陆离走过来及时将她扶住。 江槿桐坐在车辕上抱臂看着,心想这会儿她取出瓜子一边嗑一边看楚清清演戏才更有意思。 谁曾想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寇樽煜看向她,略带抱歉地询问:“阿槿能否带她去换身衣裳?你也知道,陆离身边都是些大男人,不太方便。” 江槿桐哪里想去? 可既然阿煜都开口了,也确实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她便答应,还让阿俏从马车里取出一件楚清清能穿的干净衣裳,等她洗完澡换上。 江槿桐跳下马车,大大咧咧地说了句:“走吧。” 谁知楚清清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楚清清埋着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寇大哥可否陪我去?我这一路艰辛,此时不想跟陌生人独处。” 江槿桐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这茶里茶气的样子,真是绝了。 而且楚清清看不出来阿煜双腿不方便吗? 车帘掀开一道缝,皮蛋等人露出四双眼睛打量着马车外楚清清,似是想看看她是何方神圣,要求这么多。 寇樽煜表情淡淡,语气也没有多少波澜,只道:“清清,阿槿是自己人,你们同是女儿家,她陪你去也更方便。况且……” 江槿桐不想寇樽煜再说下去,便打算他,“对啊,阿煜是大男人,你让他陪你去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是想让他看到你没穿衣裳的样子,然后逼他娶了你?” 纵然楚清清确有此意,但被这样说出来还是会羞得面红耳赤,“不,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江槿桐不耐烦道:“行了,赶紧的,我们这还要赶路呢,你在这磨磨唧唧的,天黑前赶不到下一处落脚的地方怎么办?” 说完,江槿桐也不给楚清清再说话的机会,拎着她的胳膊就往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去。 扯到楚清清身上的伤口,她痛呼出声,用求救的眼神回头看向车辕上的寇樽煜。 江槿桐毫不在意,并没有放慢脚步,反而走得更快了些。 魏河从车厢内探出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咱们寇老弟也有这么大一朵桃花啊,没想到没想到。” 他先前还觉得寇樽煜不近女色,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 寇樽煜以前并不在意接近他的女人,楚清清也没少向他示好,但不在意就是不在意,他最多只当楚清清是妹妹。 他虽未明说过,可他以为楚清清心里都明白。 谁能料到楚清清会为了寻他从京城来到此处,还受了那么多委屈。 想到楚清清的身份,寇樽煜丝毫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但也仅限于此,他对楚清清并无男女之情,也断不会让她再越陷越深。 …… 一进客栈房间,楚清清便甩开江槿桐的手,语气不善地问:“你是何人?为何会跟在寇大哥身边?” 江槿桐早就看出楚清清不简单,见她翻脸这么快也并不意外,把手里的衣裳扔到凳子上,抱臂道:“赶紧洗完换上,你该不会还想让我伺候你吧?” “你还没说你是何人!” 江槿桐毫不掩饰地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家住江边啊?管得这么宽!而且你又是什么人,有立场来质问我?” 楚清清眼珠子转了转,扬起下巴道:“我与寇大哥感情深厚,我们相识多年,我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自不是你这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能比的!” 江槿桐被这种避重就轻的说法给无语到了,忍不住阴阳怪气一下,“呦呦呦,还唯一的女人,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是陪他睡过觉还是怎么着?” 话说得是难听了些,可谁让楚清清先对她态度不善的! 而且江槿桐也不是看不出来,楚清清并非完璧,而阿煜还是处子,两人能有什么关系? 楚清清气得涨红了脸。 江槿桐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我和阿煜一起睡过觉哦。” 虽然只是同住一间房,什么也没做,但可不就是一起睡过嘛,她也不算说谎。 第92章 一个野丫头而已,不足畏惧 楚清清眼睛里露出慌张,却又忽然冷冷一笑,“不过是个被人随意玩弄的女人,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虽说能被寇大哥带在身边是你的本事,但你别妄想能嫁给他!” “我嫁不嫁给他,跟你有什么关系?”江槿桐不耐烦了,“赶紧去洗你的澡,磨磨唧唧的,还赶不赶路了?” 小二此时已把准备好的热水抬进来。 楚清清看向浴桶,指着江槿桐道:“你出去!” “我还不想伺候呢,你赶紧的。” 江槿桐说完,毫不犹豫往外走。 房间门合上,楚清清才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缓慢将身上脏兮兮的衣裳褪下。 看到身上各处伤痕,回想着离京后的种种遭遇,楚清清泪水不受控制地直往外冒。 她怕被长公主阻拦,就带上两个丫鬟悄悄离京。 原本路途还算顺利,可没多久她和丫鬟就落入人拐子手里。 她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委身于那些人拐子。 就在她以为自己能脱身的时候,人拐子还是把她卖到了青楼那种地方! 楚清清伸手把眼泪擦掉,将身子沉入浴桶中。 她吃了这么多苦,却还是能找到寇大哥,足以说明两人有缘! 她定要将寇大哥紧紧地拉在身边,决不能被贱人勾了去! 就算是一时得到寇大哥欢喜又如何?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楚清清眼底露出不屑。 江槿桐总不能站着等,就吩咐小二搬了桌椅放在门外,又让小二准备瓜子糕点水果茶水。 她一边吃一边等,反正就是丝毫不让自己受委屈就是了。 楚清清磨磨蹭蹭地洗完换好衣服出来,江槿桐都等困了。 江槿桐懒洋洋地打个哈欠道:“你再不出来,都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楚清清语气不屑道:“你这样粗鄙之人,怎会懂得女子要打扮自己?” 江槿桐打量着楚清清的容貌,好像也就一般吧,最多算是个清秀,哪里来的自信哦。 好吧,其实楚清清跟普通人比起来算不错了,不然青楼也不会花二十两买下她。 但跟江槿桐的容貌相比,那可就差远了。 江槿桐摸了摸自己的脸,险些忘了,她用了障眼法。 楚清清跟陆离他们认识,所以能看到他们真实的长相,而楚清清眼里的她就是障眼法后的样子。 怪不得会有这种错觉。 江槿桐懒得多说,也不想解释,让楚清清抱有自信也挺好,她还是不打击人家了。 江槿桐拍拍手站起身,“行了,走吧。” 楚清清一瘸一拐地跟在她后面,艰难行走。 江槿桐却像是没察觉到似的,半点没有要去扶她的意思,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马车在客栈门外等候。 一看到寇樽煜,楚清清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然而,寇樽煜压根没看她一眼,而是温声询问江槿桐:“阿槿,累不累?” 江槿桐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摇头道:“不累啊,我还吃了好些东西呢!” 楚清清在心里暗道,怎么不撑死她? 寇樽煜点点头,又将江槿桐上下打量了个遍,才抬手道:“来,坐下歇歇。” 江槿桐顺势过去,拉上寇樽煜的手,借力坐上车辕。 她把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他,“这家客栈的炒瓜子很好吃,我特意让小二包了一份,你也尝尝看。” 寇樽煜露出温柔的笑容,接过油纸包,宠溺的语气道:“好,我尝尝。” 看得楚清清一阵牙酸,寇大哥什么时候会对人这么温柔了? 即便是对她,寇大哥也很少笑! 不能慌,不能慌,寇大哥只是一时新鲜感罢了,一个野丫头而已,不足畏惧。 楚清清调整心情,又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姿态尽显娇羞,“寇大哥,我梳洗好了。” 一句话犹如石沉大海,没能等来她期待的回应。 陆离本还在吃狗粮,余光注意到站在马车旁的楚清清,便道:“楚姑娘,你坐马车里吧,咱们继续赶路。” 楚清清点点头,还不死心地看向寇樽煜,伸手道:“寇大哥,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江槿桐伸手过去,不等楚清清反应,就将她提溜起来,放到了车厢里。 楚清清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人在车厢,面前是四张陌生面孔。 这女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会力气这么大? 定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野丫头! 车厢里的四个人都看出楚清清对江槿桐态度不善,因而没一个愿意搭理她,纷纷错开视线,看向别处。 楚清清也不在意,准备掀起车帘跟寇樽煜说句话,马车却忽然疾驰起来,她毫无防备,身子朝马车后方跌去。 无人注意她,自然也没人扶她一把。 楚清清身上本就都是伤痕,被摔了一下更是疼得不行,人竟直接昏了过去。 皮蛋有些担忧,“魏哥哥,她不会死了吧?” 阿俏看向地上的楚清清,摇头道:“还没,身体虽然虚弱,但一时半刻死不了。” 皮蛋还是怕,拉了拉魏河的衣袖,“魏哥哥,你还是看看她吧。” 魏河嫌弃地伸手过去,阿璇极有眼色的在楚清清手腕上放了条手帕。 片刻后,魏河缩回手,取出一块干净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道:“没多大事,就是近来房事过多,有些气虚。” 车厢内三脸沉默。 车辕上的江槿桐闻言,掀起车帘道:“你跟三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魏河这才反应过来,瞬时有些不好意思,“就……他们不是想知道吗?” 江槿桐看了眼地上的楚清清,“好歹把人扶起来啊,躺在地上算是怎么回事?” 魏河将手缩回衣袖,用衣裳隔着,不情不愿地将人放到座位上躺好。 阿璇还很贴心的取了条薄被给楚清清盖上。 不等江槿桐询问,寇樽煜就主动将楚清清的身份告诉了她。 “她是旧臣之后,父辈当年为了守卫北冥江山丧命。我母亲怜其身世,将她接到身边,认作义女,当作半个女儿养着。” 江槿桐抿嘴一笑,露出浅浅淡淡的笑意,问道:“她是不是还想嫁给你啊?” 寇樽煜一颗心怦怦直跳,心底是前所未有的慌张,连忙解释,“我从未想过要娶她,至于她如何盘算,并非我能干预。” “好啦,我知道阿煜是什么样的人。” 俨然一副妻子信任丈夫的模样,惹得寇樽煜又是一阵脸热。 第93章 她都能看出来,还想骗人呢! “阿槿,我……其实……” 寇樽煜不知这话该如何说才好,他心中对江槿桐的感觉与对旁人不同,可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他对江槿桐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江槿桐也不为难他,趁机拍了拍他的手背,朝他眨眨眼,“我都懂,放心。” 至于楚清清跟她说的那些嚣张的话,江槿桐也懒得复述,反正阿煜都明白,她也不必再多说。 寇樽煜心里舒坦了不少,担忧也放下了大半。 离开福田镇后,众人本打算晚上在下一个镇上落脚。 再不济也要找个村子住下,不至于在野外留宿。 但由于遇到楚清清,她沐浴用去不少时间,一行人中午都没敢停下,大家都在马车上凑合着吃了些干粮,可即便是如此,等到夜幕降临也没能赶到下一个镇子。 眼瞧着天快黑了,大家赶路一整天也累得不行,江槿桐决定在野外留宿。 “今晚大家辛苦一下,就在野外凑合一晚吧。” 大家虽然不想住野外,但身体的劳累程度告诉他们,再不休息身上就要散架了。 更不要说每个人都肚子饿得咕咕叫。 江槿桐选了处相对安全的地方,操控符咒将马车勒停。 马车刚停下,睡了一整日的楚清清便悠悠转醒。 楚清清还有些迷糊,车厢内的其他人也不理她,快速跳下马车。 皮蛋把锅拿出来,又从马车后取出几种食材。 江槿桐看了一眼,十分嫌弃。 这段时间在福田镇每顿都吃得好,如今看到这些干粮,就觉得心累,完全不想入口。 她心思一动,道:“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猎物,给大家吃口新鲜的补补!” 寇樽煜道:“让陆离随你同去吧?” 江槿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 她是想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吃,有人跟着要怎么拿? 虽然吧,她的同伴们早就对她凭空变出东西见怪不怪了,但她还是想装一装,必要的时候演一演,显得她是个正常人。 寇樽煜猜出她的意思,也就没再阻拦,“好,你小心些。” “嗯嗯!”江槿桐狠狠点头,然后快步走开,生怕被人跟上似的。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将意识进入空间,看着空间里养得肥美的鸡鸭猪牛羊鱼。 秉承着出门在外必须吃饱吃好的原则,江槿桐鸡鸭各取两只,鱼取了四条,猪牛羊她本也想取一只,又觉得太多吃不完。 下次吧。 江槿桐欢欢喜喜地拎着东西回去,入眼就看到楚清清表情复杂的望着寇樽煜。 “寇大哥,你的腿……” 显然是刚刚发现寇樽煜的双腿没办法走路。 “你去处理一下。”江槿桐随手将东西递给陆离,然后看向楚清清,“你没看出来吗?还是说你眼里只有自己,根本不在意别人是什么样呢?” 楚清清被说得脸颊发烫,她确实只想着要如何装可怜让寇樽煜更心疼些,可根本没想到寇樽煜双腿出了问题。 “我……我只是一时没注意到。” 楚清清想问寇樽煜的腿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可此刻被大家这样瞧着,不好继续这个话题。 江槿桐看向寇樽煜,“阿煜,今晚有鸡鸭鱼哦,你想吃哪种做法?” 陆离从接过鱼的时候就开始疑惑,这附近有河吗?哪儿来的鱼? 但见自家主子不问,他也就很乖巧地没有多问。 寇樽煜道:“还是我来做吧。” 江槿桐摇头表示不赞同,“前段时日饭菜都是阿煜准备,总要让我做几次饭才公平嘛!” 寇樽煜也不坚持,退而求其次道:“那我给你打下手。” “好哦。” 楚清清拘谨地抓了抓衣角,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眼睛里闪过恨意。 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放软了语气道:“江姑娘,可否陪我去树林里方便一下……” 阿俏听到,快步跑了过来,“姐姐还要做饭呢,我陪你去吧!” 阿璇也道:“你若是害怕,我也可以陪你去。” 楚清清一时语塞,不知话该如何说。 江槿桐看出她想要算计,完全不想接话。 楚清清支支吾吾道:“我,有些不方便,还需江姑娘……” 话还没说完就被阿俏打断,“什么不方便?难不成你有喜了?不会吧,我瞧着你不像啊。” 楚清清一噎,忙摇头解释,“不,不是,我只是,来了月事。” 阿俏想都不想就道:“胡说,你才没有来月事!” 她都能看出来,还想骗人呢! 楚清清红了脸,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说起月事,她本就不好意思,又被阿俏当众戳穿,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清清低着头道:“我……我没有……” 江槿桐看着都替她尴尬。 罢了,不就是想让她陪着去方便吗,那就去呗。 她倒是想看看,这姑娘到底能使出怎样的手段。 江槿桐道:“我陪你去。” 楚清清低垂着的脸上露出欣喜。 两人一前一后往树林里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江槿桐指了块地方道:“你就在这方便吧。” 楚清清愣愣地点头,绕到一棵大树后。 江槿桐转向另一边,她也懒得看好吗? 背后隐隐传来嘶嘶嘶的声音。 江槿桐没转身,只随手掐了个诀,将那玩意送到远处。 将蛇往江槿桐这边驱赶的楚清清愣住,那条蛇怎么不见了? 江槿桐转身的时候,楚清清还在低着头寻找。 “楚姑娘,你好了吗?” 楚清清抬头,对上江槿桐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紧。 她都知道了,她都知道对不对? 江槿桐也不废话,先行一步往回走。 还是年龄小啊,算计人的手段这么低级,以为她会怕蛇吗? 笑话! 若不是念在那条蛇即将生产,不想杀孽太重,她说什么也要煮个蛇羹给楚清清尝尝! 回去后,江槿桐掌勺,寇樽煜打下手,两人默契十足地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皮蛋和阿俏他们在附近摘了些新鲜的野果,也算是荤素搭配。 楚清清站在不远处,看着江槿桐和寇樽煜说说笑笑,心头的酸水恨不得冒出来。 可她又能如何呢? 无意中瞥到一棵大树后露出一颗小脑袋,楚清清被吓了一跳。 然后又想,若是遇到歹人,她护在寇大哥身前,岂不是能让寇大哥对她更加信任? 楚清清不免精神一震。 第94章 姑娘家不怕饿的吗? 江槿桐也注意到树后有人,她压低声音跟寇樽煜道:“看样子是附近的居民,可能是闻到做饭的香味才过来的,我瞧着应该没有恶意。反正我们准备的饭菜多,不如分给他们一些?” 寇樽煜一向尊重她的选择,只道:“阿槿决定就好。” 江槿桐就夹了鸡块、鸭块,盛了满满一大碗,径直朝那棵树后走去。 反倒是让树后的几人连连后退。 江槿桐绕过来后,看清楚树后三人的模样。 是三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各个身上裹着兽皮,满头编着小辫子,穿着打扮不太像是北冥百姓。 江槿桐尽可能露出和善的笑容道:“路过此地,想要留宿一晚,打扰到你们了。这是我们做的晚饭,量不多,给你们尝尝。” 三个小童对视一眼,个子最高的那个开口咿咿呀呀了起来。 一头雾水的江槿桐:“……”懂了,语言不通。 不怕,她以前研究过翻译符,只是很久没画了,有些生疏。 但也没费多少时间,她便又画了一张。 虚空符一出,小童的咿咿呀呀就成了她能听懂的话。 “姐姐长得真好看!”小童眼睛亮闪闪道,“我们不是乞丐,不能随便收下别人的东西。” 江槿桐心情极好,虽说这张脸不是她的本来面貌,但被人夸好看怎么会不开心呢? 她道:“不是施舍,是分享,就像是好朋友间互相交换食物一样。” 三个小童又互相看了看,将怀里刚摘的果子递过去。 “那我们给姐姐果子。” 另一小童接过江槿桐给他们的一碗肉。 江槿桐双手捧在一起,小童小心翼翼地将果子放到她手上。 江槿桐看着手里让人口舌生津的野果,道:“谢谢哦,我很喜欢。快回去吧,再晚你们家人该着急了。” 三个小童笑嘻嘻地跟江槿桐告了别,很快就跑远了。 楚清清听不懂小童们说的话,但却能看出他们在笑,气得紧紧握着藏在衣袖中的双手。 凭什么?不就是个野丫头,凭什么每次都能这么幸运! 江槿桐感受到某个人的怨念都快冲出身体了,只默默瞥了楚清清一眼,便移开目光,浑不在意地准备吃晚饭。 此刻天色更暗了,陆离在四周点燃了火把,又用熏了雄黄艾草,避免夜间有野兽蚊虫侵扰。 众人都围坐在一起,分食晚饭,唯有楚清清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江槿桐注意到了,却根本不在意,爱吃不吃,她才懒得伺候呢。 她看向寇樽煜,发现他完全没注意到还有个人没过来。 寇樽煜给江槿桐盛了碗鸡汤,“阿槿尝尝味道如何。” 江槿桐接过碗,舀了一勺吹凉送入口中,瞬间就变星星眼。 “好好喝!” 有了江槿桐的“宣传”,其他人也纷纷盛汤品尝,只不过他们的待遇没有江槿桐好,要自己动手盛。 陆离连喝三碗,一抬头才注意到楚清清还没过来,便喊了声:“楚姑娘,你不饿吗?” 奇了怪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楚姑娘中午也没吃吧?姑娘家不怕饿的吗? 楚清清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调整心情,声音温软地道:“这就过来。” 她朝人群走去,在寇樽煜旁边的位置停下。 “寇大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寇樽煜瞥了一眼他与皮蛋之间的空位,确实还能容纳一人。 纵然知晓楚清清对他抱有不该有的妄念,他也不好连个位置都不让她坐。 寇樽煜轻轻嗯了声。 楚清清理了理衣袍,也不嫌弃地跟其他人一样席地而坐。 皮蛋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暗想他是不是跟阿煜哥哥之间的距离远了点? 早知道这么小的地方还有人来挤,他说什么也要紧紧挨着寇樽煜! 自责万分的皮蛋看向江槿桐。 江槿桐朝他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就浑不在意地低头喝碗里的鸡汤。 楚清清坐下后,仍一动不动,就连面前小桌上的碗筷都懒得拿,似是在等人递给她。 然而,这会儿大家都沉浸在美食中,就连陆离都没再看她一眼。 楚清清暗暗咬牙,决定主动出击。 她拿了副碗筷,看了眼只顾着自己埋头吃饭的江槿桐,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真不知道寇大哥看中她什么。 楚清清目光扫视桌上,看到清蒸鱼还没什么人动,就夹了一块放入寇樽煜碗中。 寇樽煜坐在轮椅上,比席地而坐的众人要高很多,楚清清夹菜的动作显然是有难度的。 “寇大哥,这鱼不错,你尝尝。”楚清清温声细语道。 江槿桐扬了扬眉,从碗里抬起头看向她,“多谢楚姑娘夸奖。” 楚清清一怔,才反应过来江槿桐话里的意思。 这鱼竟然是她做的! 方才楚清清只顾着生气,虽视线没离开过寇樽煜和江槿桐,却根本没过脑子,也没认真看两人都做了什么菜。 楚清清敛起情绪,开玩笑似的口吻道:“江姑娘的厨艺真不错,比寇大哥家中厨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将来等到了京城,怕是会被不少达官显贵请去做饭呢。” 显然是把江槿桐当作厨娘的意思了。 江槿桐不觉得厨娘有什么,甚至无法理解楚清清这股子傲慢从何而来。 若是没遇到他们,楚清清如今就成了青楼里的花娘,有什么资格嘲笑厨娘? 人家厨娘好歹是凭手艺赚钱的好吗? 所以这番话对江槿桐的杀伤率为零。 “那可太好了,谁不希望厨艺能得到认可,又能赚钱呢。”江槿桐露出标准的商业假笑,“不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楚姑娘好像还没尝过桌上的饭菜吧?不知哪里来的评价。” 夸她可以,但这种含沙射影张口就来,那可不行。 楚清清不善与人争辩,急得脸又一次红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连江槿桐看了都不免心疼几分。 可那又如何呢? 江槿桐趁机持续打击,“还有哦,楚姑娘可能不知道,自己用过的筷子不能给别人夹东西,不健康,会染病的。” 楚清清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槿桐,这是在暗指她有病? 第95章 好厉害,想学! 寇樽煜没说什么,脸上却露出宠溺的一笑,显然对江槿桐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说法见怪不怪。 身为在场唯一的大夫,魏河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很赞同江槿桐的说法。 所以他们一直以来夹菜都用公筷公勺,更不会用自己的筷子给别人夹菜。 楚清清哪里明白这个? 听到江槿桐的话,她也只觉得是在暗指她有病。 楚清清脸颊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我没有!江姑娘怎可如此说我?”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着委屈极了。 江槿桐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还好她不是个见色起意的人,不然就凭楚清清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都恨不得将人放在心尖尖上宠,哪里还有心思跟楚清清争执哦。 纵然如此,江槿桐的语气也不免放软了几分,“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看看我们大家夹菜也都会用另一双筷子,就是怕互相之间染病。” 楚清清显然是无法理解,但她用傲慢的眼神瞥了下皮蛋和阿俏三人,自以为明白了。 可就算是单独用筷子夹菜,楚清清还是嫌弃三人,不由又往寇樽煜身边挪了挪,跟皮蛋之间保留一段距离。 委屈巴巴的皮蛋:“……”好像是她非要坐过来的吧?为什么还要嫌弃他? 一顿饭安安稳稳地吃完,楚清清虽然还想做些什么,但始终苦于没能找到机会。 许是白日里始终在睡觉,楚清清刚吃完饭又想去方便。 她略显羞赧道:“江姑娘,可否陪我去宽衣?” 江槿桐正啃着水果,忽听到楚清清喊她,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阿俏站起身道:“巧了,我也想去方便,我陪你去吧。” 楚清清想到方才没能设计成江槿桐,虽然遗憾,但也觉得这事强求不得。 “好。” 阿俏提上灯笼,两人正准备朝树林里走,江槿桐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 罢了,她还是跟着她们吧。 江槿桐快速将手中的野果吃完,快步跟了过去。 楚清清颇为意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下生出欢喜,默默盘算她能做些什么。 因而在楚清清听到远处有野兽嚎叫的时候,眼底的欣喜藏都不藏住。 生怕没办法引来野兽,楚清清用极尖的声音喊道:“啊啊啊,好可怕!” 江槿桐全程冷漠脸,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把野兽引过来对她有什么好处? 损人不利己的心理无法理解。 阿俏丝毫不担心,自顾自地方便完,就回到江槿桐身边。 野兽没出现,楚清清虽然失望,但想着自己出来的目的本就是方便,因而也就绕到树后去了。 江槿桐给阿俏了张清洁符,专门用于洗手的那种。 楚清清方便完回来恰好看到,还觉得惊讶,“这是什么东西?” 江槿桐浑不在意道:“哦,用来净手的。” 楚清清显然不信,“一张符纸而已,真有这种妙用?” “当然啦!”江槿桐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极为嫌弃的后退几步,“楚姑娘刚才方便完不会没洗手吧?” 不会吧不会吧,看着也是个知道干净的姑娘家,没想到连卫生都不讲。 楚清清脸颊又一次红了,她也想净手,可这野外又没有河水,总不能用他们吃的水洗手吧? 而且,她刚才心里在琢磨些别的,根本就没想到这些。 毕竟放在以前,这种事都有丫鬟伺候,何时会需要她亲自动手来做? 阿俏也露出嫌弃的表情,想到魏河先前的吐槽,忽然灵光一闪,“清洁符不仅能用来净手,大热天出门在外不方便洗澡的时候还能用来清洁身体。而且清洁符很便宜哒,一张只需要二十五两,你若是如今手中没钱,还可以赊欠,姐姐很好说话的。” 江槿桐显然没想到阿俏会突然说起这个,不由朝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推销小能手哇! 阿俏朝江槿桐眨眨眼,她还想着价格定高了呢,看姐姐这意思,这价格合适! 给魏哥哥二十两,那是他们之间熟悉,新来的人收个二十五两不过分吧? 楚清清对清洁符的功能并不相信,她甚至连鬼神之说都不信,虽说她不缺钱,但也不愿意花在这种东西上。 “我……”不字还没说出来,忽见不远处冲过来一道黑影。 楚清清被吓了一跳,这次不是演的,尖叫声恨不得冲破旁边两人的耳膜。 许是她声音太大,也或许是别的原因,那道黑影直冲她而来。 惊吓过度的楚清清只会尖叫,双腿仿佛僵住一般,连躲都不会躲。 阿俏不动,是相信江槿桐的能力。 就在黑影即将冲到楚清清身上的时候,江槿桐一道定身符打过去,黑影便停了下来。 仔细一看,是只野猪,看体积还不小,做成烤肉的话他们这些人连吃三顿都吃不完的那种。 江槿桐咽了下口水,心想屠杀一只这么大的野猪恐怕很费劲,她便故技重施,把野猪周围地上的石头搬来搬去,设置了个阵法。 然后才注意到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楚清清。 江槿桐指了个方向,跟她道:“你站到那边去。” 楚清清此刻哪里还会走路哦,腿都抬不起来。 她这段时间一直被折磨,身上带着伤,而今看到野猪,又被吓到,腿脚都不听使唤了。 阿俏很有眼色,一手拿着灯笼,另一只手伸过去把楚清清拉到一边。 江槿桐将定身符收回,野猪就开始在阵法里绕圈圈。 阿俏还从未见过这等景象,激动地凑近了些,近距离观赏阵法的魅力。 就见不多时,野猪就轰然倒地,口吐白沫。 阿俏看得眼睛只放光,好厉害,想学! 江槿桐看向倒地的野猪,正想着要用哪种方法弄回去,就听陆离在不远处喊。 “江姑娘,你们还好吗?” 显然是怕突然过来,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毕竟她们三人是过来方便的。 江槿桐扬声道:“猎到一头野猪,个头不小,你叫几个手下把它扛回去吧。” 语气显得极为云淡风轻。 陆离虽然早就对江槿桐的能力有所了解,可乍一听到这话,还是震惊了下。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道了声是后,迅速回去喊人过来。 阿俏拉着江槿桐的衣角晃了晃,撒娇道:“姐姐,我想学。” 江槿桐不明所以的低头看着她,“学什么?” 阿俏朝着野猪指了指,“这个阵法啊,好神奇的样子,还能猎到野猪。” “这个啊,”江槿桐不太在意,“不是什么大事,明天就可以教你。” 阿俏眼睛都亮了,忙道:“好啊好啊,这个难吗?” 江槿桐回想了一下她学这个阵法所用的时间,好像也就半个时辰吧,因而道:“不难,很容易。” 阿俏斗志满满,殊不知人和人的天赋是有差距的,虽然她已经是玄水村最有玄学天赋的人,但跟江槿桐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大一截子。 第97章 这人有毛病吧? 领头男人叫褐青,是部落的新任首领,会说官话,最远去过北冥都城。 褐青对北冥的情况有所了解,但只学了些官话,还不懂中原人的弯弯绕绕。 在得知江槿桐他们是要去往都城的时候,褐青毫不遮掩道:“北冥皇帝昏庸无道,百姓苦不堪言,你们与其去北冥都城,不如留在我们部落。我们会把你们当成最尊贵的客人招待,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江槿桐看出褐青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通过眼睛所看到的现象来判断,也是真心实意想要邀请他们留下。 寇樽煜沉默着没说话,但低垂的眼眸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失落。 这段时日他看到过北冥底层百姓的生活,知道在百姓心中的皇上是什么样。 可他也知道皇上有多想要掌权,掌权之路又有多举步维艰。 但他也明白,皇上的处境跟那些即将饿死的难民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江槿桐笑着解释道:“我们是北冥都城人,不论如何,自然是要回家的,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褐青露出遗憾的表情,但又很快扬起希望,问道:“既然来了,不如去我们部落做客?我们族人是很欢迎你们的。” 江槿桐看了寇樽煜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只道:“我们人多,就不打扰了。” 褐青显然没能听出江槿桐话里的拒绝之意,“怎么能是打扰?你们愿意过去,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恰在此时,架子上的烤肉也烤好了。 江槿桐指着烤肉道:“先吃肉吧。” 褐青早就闻到香味了,刚说话的时候就怕口水不小心流出来,这会儿能吃了,自然迫不及待。 但又觉得不好第一个伸手去拿,就双手放在膝盖上,故作矜持的坐着。 江槿桐拿起两串烤肉,褐青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却见江槿桐将烤肉递给了身旁的寇樽煜。 “阿煜,你尝尝。” 寇樽煜脸上有了笑容,语气温柔道:“好,你也吃。” 江槿桐狠狠地点了点头,随后也不跟褐青客气,又拿起两串,快速吃了起来。 魏河他们早就习惯了,想要吃饱饭就不能客气,他们只管吃就行了,不然拘谨的下场就是饿肚子。 褐青先前去京城的时候,遇到的人都是客客气气,做个什么事都要礼让来礼让去,因此看到他们这样还有些不适应。 但又一想,这样倒也省心,大家都自在。 褐青便也伸手拿起烤肉,想要尝尝闻起来都能这么香的烤肉,吃起来会是何等滋味。 吃下一块后,褐青的眼睛都亮了。 他们部落不是没打过猎,这附近的野猪他们当然也打过,但做成食物后味道也就那样。 可如今他手里的这串肉,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烤肉! “很美味!” 褐青哪里还有半点首领的样子,吃起东西来丝毫不顾及形象。 一旁坐着的楚清清脸上很冷漠,看到褐青这副样子,嘴角扯出嘲讽的笑。 这会儿天黑,倒也没人注意到她的表情。 楚清清却忽然开口道:“褐公子倒是和江姑娘很是相配呢,年龄相仿,又都是不拘小节之人。” 嗯,都一样的不懂规矩。 褐青听不出来楚清清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在夸他,笑道:“这位姑娘很有眼光,能跟江姑娘相提并论,是我的福气。” 楚清清心里嘲讽,面上却丝毫不显,道:“江姑娘也不是京城人士,不如留在部落嫁给褐青,用你的才学造福他们部落,说不定还能传成一段佳话呢。” 说完,用帕子掩住嘴笑了起来。 阴阳怪气到如此地步,江槿桐忍无可忍。 这人有毛病吧? 还不待她开口,寇樽煜忽然冷着声音道:“阿槿要随我回京。” 冷冽的眼眸如一把利剑,朝楚清清射过去。 楚清清吓得浑身一颤,是她险些忘了,寇樽煜从来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此刻,楚清清完全慌了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褐青傻笑着挠了挠头,“实不相瞒,其实我已经娶妻,儿子也有五岁了。不过,江姑娘若是愿意来部落,那将是部落里最尊贵的客人,绝对不会怠慢的。” 寇樽煜道:“多谢相邀,我们明日就去做客。今日太晚,就先不打扰了。” “好好!”褐青点头道。 褐青他们吃了些烤肉,又带了些生肉回去。 送走客人,寇樽煜便吩咐陆离。 “明日一早安排你的人,把清清送回去。” 楚清清慌忙无措地抓了抓衣角,脸上尽是恐慌,“寇大哥,我想与你们一起走。” 寇樽煜却不再说话,也没看她一眼。 楚清清失落地低下头,眼底是对江槿桐满满的恨意。 都是因为江槿桐,若不是她,寇大哥怎么会赶她走? 江槿桐无声叹气,本还以为这位楚姑娘能有些手段,没想到不过如此,也就只会耍弄些小心思罢了。 可惜,这些小心思不但不能帮到她,反而会害了她。 看出楚清清将来运势不好,江槿桐在回马车休息的时候就跟她说:“楚姑娘做什么事的之前还是要充分考虑,莫要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楚清清却只当是在看她的笑话,淡淡说了句:“要你管!” 得了,江槿桐也不再多话。 她该劝的也都劝了,将来如何都是人家自己选的,尊重祝福就好。 一夜安稳,楚清清虽然翻来覆去大半夜没睡着,但也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江槿桐她们丝毫没被楚清清影响,睡得很香。 反倒是楚清清前半夜睡不着,到后半夜困意来袭,早上没能醒过来。 寇樽煜觉得这样把人送走也好,也省了一番哭哭啼啼,就麻烦江槿桐将人抱到陆离准备的马车上。 陆离天不亮就去附近镇上,买了辆马车,还找人牙子买了个丫鬟,回去的路上照顾楚清清。 楚清清困得厉害,动静这么大竟然丝毫没被吵醒,就这样被马车送走。 江槿桐看着马车逐渐消失,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了?” 寇樽煜纳闷,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便问:“可惜什么?” 江槿桐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不是要去部落做客吗?收拾东西吧!” 第98章 难道是她不会教? 江槿桐刚一转身,就发现阿俏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写满了期待。 江槿桐这才想起来,她昨晚答应阿俏要教她阵法的。 看了一眼天色,还早,有时间。 江槿桐冲阿俏招招手道:“来,我先教你,学完我们再吃早饭。” 阿璇昨晚听阿俏说起过,此刻也眨着期待的眼睛看过来。 江槿桐注意到她,就道:“一起来吧。” 阿璇兴冲冲地走了过来。 “我也能学吗?” “嗯,可以。” 既然要教阿俏,那让阿璇顺道听一听也没什么。 不指望她学会,了解一下也是好的。 按照江槿桐的预估,最多也就半个时辰,她就能把人教会。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半个时辰过去,阿俏还是一头雾水,无法明白其中要领。 阿璇的眼神倒是坦然,一看就是完全没听懂的那种。 自信如江槿桐都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难道是她不会教? 没错,一定是了,若是让师父来教,也不至于用这么长时间还教不会。 罢了,还是先吃早饭吧。 阿俏整顿饭的时间都低着头,很失落很自责。 江槿桐也边吃边琢磨她该怎么教,一时没注意到阿俏情绪的变化。 其他人见她们两个都沉默,也都没说话,一顿饭罕见的安静,与以往热热闹闹的样子完全不同。 倒是让皮蛋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吃完饭,阿俏才鼓起勇气开口问:“姐姐,是不是我太笨了?所以才连这么简单的阵法都学不好。” 江槿桐这才注意到小姑娘情绪低落,忙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慰道:“怎么会?是我教得不好,你不用自责。” 阿俏声音低低地道:“可是姐姐很厉害啊,怎么会是姐姐教的不好?” 江槿桐就问阿璇,“你学会了吗?” 阿璇摇了摇头,在她看来就跟听天书一样,怎么可能学会? 她的玄学本就一般,只会一些最简单的,阿俏都学不会她怎么可能学的会。 正是因为完全听不懂学不会,阿璇反而没有压力,也不会苛求自己。 江槿桐就道:“你看,阿璇也没学会,所以是我教的不好,不是你的错。别着急,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来。” 阿俏的心情这才好一点。 这边刚吃完饭,褐青就带着人又来了,生怕江槿桐他们不去做客。 寇樽煜对这样一个生活在北冥境内,却不受北冥管理的部落充满好奇。 再加上昨晚答应过,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众人跟着褐青穿过山林,爬上一座高山,又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往下走,才来到部落居住的地方。 四面被高山环绕,想进来并不容易,估计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官府才没有在意他们。 只是江槿桐不由怀疑起来,昨晚从她给三个小童一碗肉,到褐青出现,也没用多长时间吧? 她猜测还有其他的路,但褐青刻意选了最远的一条。 也能理解,毕竟他们对部落来说是外人,部落出入方便的小路不好轻易让他们知道。 江槿桐也就没多问。 一进来,就见一大群裹着兽皮的人在手舞足蹈,仿佛是在进行某种欢迎仪式。 褐青用官话解释道:“我的族人都很欢迎你们,这是我们部落最高规格的仪式。” 江槿桐看着眼前的人群杂乱无章的踢腿抬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不懂就尊重吧。 不过她能看出来,部落里的人都很和善,各个眼神清澈,没有经历过世俗的污染,生活的很简单。 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欢迎仪式”结束后,一行人在部落里观察了他们的生活习惯。 他们住的房子多为木头所建,吃的食物跟外面的百姓差不多。 只不过山中猎物多,他们平时吃的肉也就多,身形比外面的百姓要健壮。 路过一间木屋,正巧看到有人在屋外跳来跳去,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 江槿桐指着问:“这是在做什么?” 褐青解释道:“村里有人生病,巫医在为他驱邪。” “你们这里的人生病都这样?” 褐青点头,“对,巫医会进行占卜,然后驱邪。” 江槿桐沉默了,她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感受到什么叫“封建迷信害死人”。 都生病了,不去治,指望驱邪能好? 虽然有些确实是邪气所害,但总要先看大夫的不是吗? 身为大夫的魏河倒是平静,他原先就见过一些人生病不信大夫,要去求神拜佛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信这些,自从认识了江槿桐,他也开始觉得玄术奇妙,或许真的有用呢? 毕竟是一条命,江槿桐不想看着病人被这样耽误,就道:“他不是中邪,是生病,让魏河去给他看看吧。” 褐青很是不解,“生病不就是中邪吗?” 江槿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魏河点头道:“好,我去看看。” 褐青目光打量过去,他还没留意过魏河。 寇樽煜看出褐青的疑惑,解释道:“他是位神医,最擅长给人治病。” 褐青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星光。 “魏神医?我在京城的时候听说过京城有位魏神医,叫魏磬!” 寇樽煜扬了扬唇角,看向魏河。 魏河险些被口水呛到,毫无征兆地咳了两声,“同,同族。” 这慌忙的样子,一看就是有问题。 江槿桐也看出来了,跟寇樽煜心照不宣,没揭穿魏河的谎言。 一听是同族,褐青连忙请魏河过去给生病的族人看病。 魏河如今丝毫不觉得随便给人看病有什么。 相反,以前找到他的多是无路可走的重病患者,如今他跟在江槿桐他们身边,接触到各色各样的人更多,奇奇怪怪的病也遇到过不少。 就当是提升医术了。 魏河望闻问切一番后,很快得出结论,“他应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里有蛔虫。问题不大,我给他开一副药,很快就能好。” “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褐青问。 魏河道:“水果蔬菜或者水,都有可能。” 褐青诧异地问:“怎么可能?我们部落的水都清澈见底,怎么会不干净?” 脸上全是疑惑,显然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水会有问题。 “不一定是水,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褐青还是不明白。 江槿桐叹了口气,还是她来吧。 “我想看看你们部落平时都喝哪里的水。” 第99章 不慌,自己人 不出江槿桐所料,部落周围的环境虽然不错,但也确实存在水源污染的问题。 江槿桐对这些了解的不算多,便在交易商城买了本《饮水卫生大全》,然后挑了重要的部分讲给部落的人听。 褐青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在他的认知里,族人生病就是因为染了邪气。 “饮不干净的水真的能让人生病?”褐青不敢相信地问。 “当然,不是有句话叫‘病从口入’嘛。不只是吃的东西要注意干净卫生,饮水也同样要注意。” 有缘来到这里,族人们又对他们抱有善意,江槿桐也想多为他们做些事。 她就看向魏河,“你教巫医一些简单的医理吧。” 魏河刚才听完江槿桐讲解的饮水问题后,也觉得受益良多,甚至让他将先前没能想明白的一些难题给弄清楚了。 因而江槿桐一说,他也没拒绝,就去教巫医。 然而,魏河还是想的太简单。 部落里的巫医,别说是医理,甚至是字都不认识几个。 也不难理解,毕竟部落的巫医平时也就占卜和驱邪,这些在江槿桐看来是毫无用处的那种。 部落没有文字,语言倒是有,用的药材是附近山上弄来的,有些草药对病症还有点用,有些则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完全是胡来。 魏河有心教,可又无能为力,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目睹一切的江槿桐忍不住摇头叹气,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捕鱼”实在是教不会,那就只好多送些“鱼”了。 收了部落送的那么多兽皮,回报些也不亏。 江槿桐将随行携带的行李中拿出两箱常用药材,其实是从交易商城购买,赠给部落。 魏河将药材的用法用量教给巫医,好在巫医虽然资质有限,但他的一个徒弟天资聪颖,记得很快,魏河教的东西都能准确无误的记下来。 有蛔虫的那位病人在吃过魏河开的药后,身体很快就痊愈。 魏河又带着巫医和三个弟子为部落中其他几个身体不适的人看诊,告诉他们这些病症该如何处理。 江槿桐也没闲着,带着褐青对部落里的水源进行保护。 比如水源附近不能方便,也不能倒恭桶。 寇樽煜先前对耕种之法有所研究,见部落的食物来源主要是野果野菜和打猎,虽然也有耕种,但效率低下。 他便教他们制作犁具,提升耕地的效率。 几日后离开的时候,部落里的人纷纷前来相送,他们拿出很多兽皮和肉干,作为江槿桐一行人帮助他们的回报。 褐青更是将他们当做是恩人,直言道:“若将来你们有用得到火行部落的时候,我们必当竭尽全力。” 江槿桐只是单纯的想回报部落的善意,但她也知道,寇樽煜是想要将部落纳入北冥。 毕竟身处北冥,若是能成为正式成为北冥百姓,对北冥来说也是件好事。 寇樽煜明白,这种事急不得,北冥需要变得更好更强,才能吸引到他们。 不然就如今的形势,想拉拢很难。 不只是火行部落,还有更多像他们这样生活在北冥却不算是北冥百姓的人,都要纳入进来。 江槿桐看出他的心思,临走前跟褐青道:“你和你的族人们好好生活,将我们教的东西烂熟于心,勇于实践,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嗯,先让他们多耕种多进步,将来也能为北冥贡献的更多。 褐青和几个族人一直将江槿桐他们送到官道上,才折身回去。 江槿桐坐在马车上,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跟寇樽煜道:“部落里的人还是很淳朴善良的,跟他们相处起来很轻松。” 寇樽煜点头道:“确实如此,将来有机会,我们再来住几日。” 江槿桐眼睛一亮,诧异地看向寇樽煜,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她说起以后呀。 还是跟她有关的那种。 不错不错,阿煜果然有长进。 前方传来马蹄声,骑在马背上的陆离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警惕之意写满了整张脸。 江槿桐快速掐指一算,极为淡定地道:“不慌,自己人。” 但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陆离信任江槿桐,自然也就没那么紧张,但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前方。 忽然,一匹马出现在眼前,仔细一看,竟是陆离先前派去护送楚清清回京的一位手下。 江槿桐摇头叹气,操纵符咒将马车勒停,“看来这个楚清清还是惹麻烦咯。” 寇樽煜呼出一口浊气,没多问,眼眸却沉了下来。 对面的马停下,形容狼狈的年轻护卫跳下马背,朝着寇樽煜和陆离行礼。 陆离眉头皱了皱,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护卫道:“楚姑娘三日前在路途中忽然走失,我回来传信,其他人还在找。” 走失? 江槿桐听着就觉得好笑,被这么多人护送,还是坐着马车,如何有走失这一说啊。 不过是逃跑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陆离又问:“楚姑娘一个人吗?” 侍卫道:“是,伺候楚姑娘的那位丫鬟被打晕,楚姑娘是在路途中借着方便为由离开队伍的,她失踪的地方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 很显然是把丫鬟打晕,然后逃跑。 陆离看了寇樽煜一眼,吩咐道:“好,我知道了,你先跟着队伍走吧。” 江槿桐便问:“阿煜,要不要管她?” 寇樽煜脸色罕见的阴沉,声音里也夹杂着厉色,“我派人将她送回,她却途中逃离,恐怕是先前我对她过于宽容。” 陆离在旁劝道:“主子,若是楚姑娘出事,公……夫人恐怕会责怪您。” 寇樽煜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变得平静,“你派人将她找回,告诉她老老实实回京去,若是她再逃跑,我便不会再管她。” 如今虽然旱灾得到缓解,可北冥的局势并不算好,楚清清这样一个柔弱的姑娘,孤身一人赶路犹如羊入虎口。 江槿桐也好奇,楚清清到底抱着怎么样的心理,才会在吃过一次亏后还毅然决然的凑上去吃第二次。 陆离领命,又派了两个人去刚才护卫所说的地方附近寻找。 途中休息吃午饭的时候,派出去的人带回消息。 “有村民目睹一位年轻姑娘三日前被附近山寨掳走,所描绘的穿着打扮与楚姑娘很相似。是否要去山寨解救楚姑娘?” 江槿桐表情复杂,忽然觉得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果然,她就说吧,楚清清不老实的话麻烦多着呢。 可惜人家也不听她的。 江槿桐将鸡腿放下,用手肘戳了戳寇樽煜的胳膊,“阿煜,我去把她带回来吧。” 第100章 你的安危最重要 “不可!”沉思中的寇樽煜闻言立刻拒绝,“她是来寻我的,亦是在我的手下眼皮底下逃跑,自然也要由我派人去将她寻回。” 他不想让江槿桐以身犯险,楚清清显然不能跟江槿桐在他心里的分量相比。 行吧行吧,江槿桐也不坚持,默默拿起鸡腿继续啃。 她其实也不太想管,只是想着她去救人的话更方便,毕竟她会玄术,也会武功,对付普通人完全够用。 寇樽煜也没急着派人去救楚清清,而是让人去附近的村子打听了山寨的情况。 山寨出现不过两年,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 他们被山寨劫掠女人和财物,甚至连村民们家里的粮食都不放过。 有些能走的村民多半都离开村子了,如今也只剩下些身体不好不合适长途奔波的人,或者是老人和小孩。 村民们这两年的时间除非必要很少出门,种地也只敢在村里,不敢去更远的地方,生怕遇到山寨的山匪。 不过好的一点是,山匪只抢夺东西和女人,没杀过人。 若是抢东西的时候被村民阻拦,土匪们就会将人打晕过去。 纵然如此,江槿桐听完还是觉得一肚子气。 “太过分了,世上赚钱的道路千千万,为什么偏要用这种手段?” 而且她听人描述,山寨的山匪不少,就不能凭借双手勤劳致富吗? 虽然她也知道用抢的比较快,可也很刑啊。 也就是欺负如今北冥官府不太行,不然通通给他们抓进去! 江槿桐忽然眼睛一亮,一个极大的抱负在心中产生。 “阿煜,我们去把山匪给剿灭了吧?” 寇樽煜有些纠结,一方面他身为北冥的贵族,想要为百姓分忧解难。 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江槿桐受伤,而他如今身边的手下不多,想要剿灭一个山寨尚且有些难度。 江槿桐可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她可听说过,山寨里可有钱了,到时候她去剿匪,不仅能积攒功德,还能让她的小金库更加充盈,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她测算过了,这个山寨很容易剿灭,她出马必然能成! 见寇樽煜沉默,江槿桐放软了语气道:“去嘛去嘛,既然遇上了,总要为百姓做些事不是吗?” “阿槿,此事危险,不能轻易行事。” 若是放在他没有中毒前,倒是可以带着手下们去试一试,如今,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江槿桐出主意道:“那就让陆离带上几个人随我一起去,我们不跟山匪硬碰硬,直接绑了他们的大当家,逼他们投降。” 寇樽煜清楚江槿桐有这样的能力,但他还是不想让她有半分危险的可能。 “容我再想想。” 江槿桐还挺失望,表情上立刻就显现出来,不仅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连饭量都变小了。 寇樽煜思虑再三,又见江槿桐这副失落的样子,终是妥协了。 “也罢,你可以去。让陆离带人跟着你,你们先去探查山寨的情况。若有危险,绝不可硬拼。不论发生何事,你的安危最重要。” 江槿桐脸上瞬间就重现笑容,变脸比翻书还快,“好啦好啦,我都知道啦。” 寇樽煜又叮嘱了些话,见江槿桐答应的很好,才肯放他们走。 江槿桐和陆离连同五个护卫,扮成附近村民的模样,又用障眼法改变了容貌,从队伍中离开。 陆离跟在江槿桐旁边,问:“江姑娘,我们要如何行事?” “直接靠近山寨还是太显眼。”江槿桐若有所思道。 “所以呢?”陆离一头雾水。 江槿桐没说话,朝他淡淡一笑。 陆离忽然觉得背脊发寒。 下一瞬,便见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树后冲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陆离下意识地想要动手,被江槿桐一个手印给控制住了。 江槿桐故意表现出害怕的模样,“你们,你们是谁?”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看清楚江槿桐的模样,那人没说完的话立刻就变了,“姑娘,你老实些,随我们上山吃香的喝辣的。” 山匪以为要费些功夫,都准备好要多劝几句,规劝不成直接将人强行掳走。 却见江槿桐两眼发光,“真的吗?跟你们走能吃香的喝辣的?” 山匪笑眯眯地点头,“那当然。” 江槿桐毫不犹豫道:“好,我跟你们走。” 陆离:“……”说好的先暗中探查山寨情况呢? 山匪正要上前,江槿桐又道:“不过,我的这几个哥哥你们也要一起带走。我娘说了,不能吃独食,有饭要跟哥哥们一起吃。” 陆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弄不清楚江槿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老老实实地配合,毕竟离开的时候他家主子吩咐过了,让他们听从江姑娘的差遣。 山匪不想要陆离他们六个男人,主要是一看就很能吃,带回去也没啥用,他们山上也不种地,平时也就下山打打劫,用不到他们。 “这……”领头的山匪有些犹豫,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江槿桐装作一副委屈模样,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爹娘都饿死了,全家就只剩下我和哥哥们,若是将他们丢下,万一他们再出事,我也不活了。” 此话一出,倒是真的让领头山匪松口。 “行吧,那就把他们带上。不过事先说好,山寨不养闲人,他们也要做工的。” 江槿桐泪水收的极快,连连点头,“放心,我哥哥们都很勤快的。” 于是,江槿桐他们就被带到了山寨。 山寨里有个规矩,但凡掳上山的人,都要先见过山寨的两个当家的。 他们被带到一间木屋,中间的座位上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肥头大耳,一个看上去倒是像个书生。 把他们带回来的人先行礼,又介绍道:“这两位便是我们山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 江槿桐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确认这位二当家更容易下手,便故作扭捏的行了个礼,一脸羞怯道:“我还从未见过二当家这般美貌的男子。” 二当家果然脸上的笑容咧到了耳后,这样露出大白牙的傻笑配上黝黑的皮肤,更像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大当家也在笑,眼底却一闪而过的不屑,“可惜我二弟就要成婚,不然定要娶了姑娘你。” 二当家显然也有不好意思,喊了声:“大哥。” “好好好,不开你玩笑了。你那位心上人呢,怎么不见她?” 第101章 一时不想救人了怎么办? 二当家脸上肉眼可见的更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有些支支吾吾道:“她昨晚没睡好。” 大当家瞬间意会,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虽对这个二弟得人心这点很不满,但如今看到这副傻样子,就觉得也不是容不下他。 “哈哈哈,二弟,不是我说你,就算是第一次遇见心仪的姑娘,也得有个度,不然恐要被人笑话没见过女人的。” “大哥说的是,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大当家看向江槿桐他们,“行了,她容貌生得不错,就留给二弟了。先带她去给二夫人瞧瞧,如何安置让二夫人决定。二弟以为如何?” “我听大哥的。” 将江槿桐他们抓上山的几个山匪眼底露出遗憾,还以为大当家会把人赏给他们呢。 至于陆离,则是被无情的安排后山砍柴、刷恭桶,做些山寨里最苦最累又没人愿意做的事。 陆离有些犹豫,不想跟江槿桐分开,怕护不住她,回去没办法交差。 江槿桐朝他眨眨眼,陆离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 没错,他们做些不起眼的差事,才能找到机会调查楚姑娘的下落! 其实江槿桐倒是没这意思,只是想暗示陆离她一个人也会把事情做好,让他安心。 江槿桐被带到二夫人的住处外等候。 许是屋里的人还没起身,她足足等到天快黑,才见有人从屋里走出来。 看到眼前人模样的时候,江槿桐顿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江槿桐用了障眼法,楚清清对她有恶意,所以即便两人认识,也没办法看出她的真实模样。 楚清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配上身上山寨特有的服饰,倒是像极了个山寨夫人。 她语气慵懒,带着刚睡醒的喑哑问道:“何事?” 有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躬身禀报道:“这是大当家让人送来的,说是给二夫人当丫鬟。” 楚清清将江槿桐打量了一遍,随意摆了摆手道:“我这不缺人,就让她去伙房吧。” 又问:“二当家在何处?” “在跟大当家议事。” 楚清清点点头,吩咐丫鬟,“准备些糕点,我们去瞧瞧。” 看这样子,半点也不像是被掳来的,更像是自愿做这个二夫人。 江槿桐:一时不想救人了怎么办? 罢了罢了,剿匪要紧,救人是次要。 江槿桐来到伙房,管事的曹婆子一看新来的是个细皮嫩肉的姑娘,便在心中生出恶念。 她儿子还没娶妻呢,若是等山寨安排,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但若是用些手段,跟这姑娘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不嫁给她儿子? 江槿桐洞察出管事婆子的心思,暗想,坏主意打到她头上来,怕不是在找死。 不过她倒是不怕,有危险化解就是,反正最后吃亏的人不会是她。 曹婆子看了眼即将暗下来的天色,指着角落里的一堆木柴,道:“把这些柴劈了,劈不完不许吃饭。” 在她看来,这样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一看就没力气,别说是劈完了,恐怕连劈柴都不会。 到时候人累到极点,再让她儿子送过去加了料的晚饭,肯定会对她儿子感恩戴德。 屋室幽暗,孤男寡女,再加上药物助兴,还愁不能成事? 曹婆子的畅快都快写到脸上了。 江槿桐看了一眼木柴堆,看上去是不少,可按照她的效率,最多也就一刻钟就能劈完。 若是用玄术,还能更快。 所以,就这? 见江槿桐沉默着没说话,曹婆子催促道:“赶紧的,天都快黑了,你不劈完明日怎么做饭?” 江槿桐没着急暴露实力,微低着头,装作害怕的问了句:“是不是劈完这些木柴,我就能吃饭睡觉?” “当然,我老婆子说话……”后面的话卡在了曹婆子的嗓子眼,不上不下的说不出口。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江槿桐已将木柴劈开了数根。 曹婆子被震惊到了,这姑娘哪里来的力气? 力气这么大,哪里像是个姑娘家? 不只是曹婆子,就连厨房做事的其他人也张大嘴巴惊讶地盯着江槿桐看。 曹婆子勉强找回理智,催促其他人道:“去去去,看什么?还不快干活去!耽搁了主子们吃饭,你们担待得起吗?” 其他人连忙低下头,各自忙碌去了。 直到江槿桐将木柴都劈完,才将斧头放下,脸上重现柔弱模样,“劈完了,可以吃饭了吗?” 曹婆子抬手,将僵硬的下巴合上,皱眉问:“你怎么劈柴如此快?” “在家中常做,熟能生巧,自然也就比常人快了些。” 曹婆子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更觉得这样一个力气大的姑娘,将来也能帮衬着她儿子。 “你先等一会儿,等主子们吃完就让你吃。” 江槿桐问:“我可以休息了吗?” 曹婆子本是想磋磨一下她的,可看人家干活这么快,完全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还不如让人先回房待着,她也好抽出时间安排。 “可以。”曹婆子点头后,喊人将江槿桐带到一间茅草屋休息。 条件不怎么样,屋内堆放着杂草,显然是平时没人住。 江槿桐也不在意,把稻草简单整理了下,然后就躺在稻草堆上,用乾坤镜跟寇樽煜“视频通话”。 “阿煜,你猜我见到谁了?” 寇樽煜透过乾坤镜看到江槿桐安然无恙,心下安定了不少,可看到她身后的环境,寇樽煜剑眉微蹙,不放心地问:“你在何处?” 江槿桐一副“被你看穿”的模样,装作老实交待道:“我和陆离他们运气不好,被山匪抓了。我被放到他们二当家这边的伙房做事,陆离他们被派到其他地方去了。” 她明白陆离是寇樽煜的心腹,手底下管着不少人,若是让陆离的手下知道他去刷恭桶,多多少少还是会影响他的威严。 江槿桐就假装不知道,对此不多说,反正陆离回去会禀告给寇樽煜。 寇樽煜显然不相信,挑眉反问:“阿槿还会有运气不好的时候?” 江槿桐睁着眼睛说瞎话,表情异常认真地点头,“对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本来还想着先在暗处探查的,可惜了。不过如今这样也不错,深入敌营,才能调查的更清楚嘛。” 第102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寇樽煜也知道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而且看江槿桐如今的样子,他就猜出她是故意为之,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要深入山寨的打算。 寇樽煜叮嘱道:“务必要确保自身的安危,人可以不救,匪可以不剿,你不能有事。” 江槿桐心里甜滋滋的,她就爱听这种话,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知道啦,我不会有事,人我也能救。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除了楚清清还能有谁?” 江槿桐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不过不重要,跟她家阿煜不管说什么都很有趣。 她道:“楚清清如今是这山寨二当家的夫人,听山寨大当家的意思,他们即将成婚。” 至于楚清清跟二当家已有夫妻之实,楚清清本人也很享受做这个山寨夫人的事,江槿桐倒是没多说。 寇樽煜沉默片刻,楚清清虽然任性了些,可毕竟是他母亲认下的干女儿,他总不好看着她真成了山寨夫人。 “阿槿,你莫要以身犯险,我会让陆离想办法将人救出。” 具体如何实施营救计划,还要从长计议。 江槿桐一口一个答应,心里却开始默默盘算,她要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办好。 木门被推开,发出嘎吱的声响。 一个皮肤白净的少年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的托盘中放着一碗面和一碟咸菜。 江槿桐静静注视着他,反倒是让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少年将托盘放到破旧的木桌上,不太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道:“这是你的晚饭。” 确认过少年并无恶意,江槿桐起身拍拍屁股走过去,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也是伙房做事的?” “不是,我是跟在二当家身边的,平时帮他研墨铺纸。” 倒是实诚,一问就招了。 “曹婆子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娘,我叫徐涸,很高兴认识姑娘。” 徐涸本不想来的,是他娘说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看着江槿桐吃完饭,还要让他把碗筷收回去。 江槿桐见徐涸还傻愣愣地站着,冲他招招手,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徐涸摇了摇头。 江槿桐就将面条推过去,“我还不饿,你先吃吧。” “这,”徐涸不太好意思,“不太好吧,这是姑娘的晚饭。而且我等会儿回去就能吃饭。” “好吧,那我就先吃了。”江槿桐也就没再推拒,将面拉回到自己面前。 茅草屋内昏暗,没有灯烛照明,只能通过透过门窗照进来的光勉强视物。 江槿桐轻嗅了下,发现这碗面果然有问题。 掐指一算后,江槿桐掐了个决。 随后恍若无事地低头吃面。 味道很一般的素面,汤里也没有油水,好在咸菜还不错,不然真的难以下咽。 徐涸双手放在膝盖上,拘谨又规矩的坐着,直到江槿桐吃完,他才端着碗筷离开。 曹婆子在茅草屋外一边搓手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过去,直到看见自家儿子端着碗出来,心中才生出诧异。 她走过去问:“你怎么出来了?” 徐涸被问得一头雾水,“她吃完了,我就出来了。” “吃完了?”曹婆子看了一眼见底的碗,自我怀疑起来。 她分明把合欢散下进面碗里了,怎么会吃完还没事? 带着疑惑,曹婆子凑过去,透过门缝看向屋里安然无恙的江槿桐。 徐涸不明白曹婆子的意思,便问:“娘,有问题吗?” 曹婆子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蠢儿子? 当初她不过是略施手段,就让村里唯一的秀才娶了她,怎么儿子一点她的本事都没学到? 曹婆子忽然灵光一闪,推开木门,将徐涸推进去,然后不等他反应,便用一把锁将房门锁上。 徐涸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忙拍门,“娘,你做什么?快放我出去!” 曹婆子喜笑颜开,将钥匙收进衣袖。 她就不信了,这样一来儿子不能娶到媳妇! 曹婆子不顾徐涸的拍门声,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坐在草堆上的江槿桐开口道:“别拍了,手不疼吗?你娘已经走远了。” 这会儿天色比刚才还要暗,徐涸要很费劲才能勉强看到草堆上的人形,他为难道:“姑娘,我娘她……” “我明白,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若是徐涸也是参与者,江槿桐丝毫不在意动动手指,将他给废了。 徐涸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被误会就好,可他要如何离开? 总不能真的跟一个姑娘独处。 忽觉得眼皮子一沉,徐涸毫不防备的睡了过去。 江槿桐看人睡着,拎着他的胳膊瞬移出去,将人放到不远处另一间木屋内。 随后用上隐身符,去找了曹婆子。 曹婆子这会儿正坐在厨房吃面,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碗才是加料的那碗。 曹婆子吃完,一抹嘴,将厨房门锁上,抬脚往茅草屋走,打算去看看屋内的情形。 没走几步,忽然就觉得身体不太对劲。 再然后,她便失去意识。 江槿桐没再管她,在山寨逛游起来。 曹婆子想要害人,那让她尝尝合欢散的滋味也不错,就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夜间仍有人四处巡逻,似乎是怕有外人闯入,巡逻的人还不少。 从人数来看,他们如果硬碰硬的话肯定不太行。 看来还是要找机会控制住大当家和二当家。 江槿桐还趁机去看了陆离他们。 陆离他们六个人可怜巴巴地倒完恭桶,被赶到屋外睡,只因其他人都嫌他们身上臭。 江槿桐出现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及时用了张味道屏蔽符。 “陆离。”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闭目养神的陆离忽地睁开眼,朝四下看过去。 江槿桐没有现身,她只是来沟通一下,也没必要让陆离看到她。 “是我,”江槿桐道,“过来跟你说一声,我见到楚清清了。你们先按兵不动,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说。” 陆离安心不少,他是真的怕江槿桐出什么事,到时候他不好交代。 “好的,我明白了。” 江槿桐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扔给陆离几张味道屏蔽符。 “你们这几日都要倒恭桶,用这个也能舒服点。” 第103章 趁你病,要你命 其实江槿桐想给他们清洁符的,但又一想,如果他们刷了一天恭桶身上还干干净净,其他人闻不到臭味,说不定会有麻烦。 还不如用个味道屏蔽符,至少他们自己闻不到臭味,也能好过点。 陆离道了声谢,将符纸分给几个手下。 叠好的符纸塞进怀中后,陆离才明白这符纸的作用。 他试着将符纸放到外面,那种恶臭的味道果然又出现了。 陆离连忙将符纸重新塞回怀里。 随后带着感激的目光看向眼前,“多谢江姑娘。” 殊不知,江槿桐早已离开。 江槿桐随意找了间空置的木屋,设了个结界,躺下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伙房那边就乱套了。 原因是最早来伙房的人发现曹婆子衣衫不整的跟伙房的一个杂役躺在一起。 那个杂役是个跟曹婆子年纪差不多的大叔,因为长得丑又腿瘸,迟迟没有娶到媳妇。 如今两人这样躺在一起,又是搂搂抱抱的样子,旁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山寨是没有太多规矩,但这件事总归影响不好,二当家得知后,就做主让曹婆子嫁给那位杂役。 曹婆子的管事地位也被撸下来,换成了她以前的对手赵婆子。 曹婆子清醒后得知这个消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根本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又一想,若是能让儿子娶到老婆,她委屈一些也没什么。 结果就看到江槿桐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似笑非笑地朝她看去。 曹婆子心里猛然一惊,瞬间明白过来,指着江槿桐的鼻子道:“是你!是你对不对?” 江槿桐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缩了缩脖子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可老实了,什么都没做。” 曹婆子一看就觉得她心里有鬼,疯狂大笑道:“哈哈哈,她跟我儿子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要让他们成婚!” 其他人都像是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曹婆子。 这是魔怔了吧?不然也不会随便什么人都抱着睡觉。 徐涸得到消息赶过来,恰好听到他娘说的这句话,忙道:“娘,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会儿徐涸也看明白了,他娘存的是什么心思,一时觉得一颗心冰冰凉凉的。 曹婆子落入这样的处境,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江槿桐,指着她道:“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怎么可能还清白?” 人群中走过来几个少年,有一人道:“曹婆婆,昨晚徐涸分明跟我们在一间房,什么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虽然不知道徐涸为什么会在他们屋里睡着,但他也没说谎。 曹婆子心里咯噔一声,事情脱离掌控感越发明显。 江槿桐假装惊讶地看着她,“该不会你想要害我吧?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新上任的管事赵婆子扬起下巴,这会儿心里骄傲极了,俗话说趁你病要你命,她立刻就让人去搜查曹婆子的房间。 果然在曹婆子的住处搜到没用完的合欢散。 赵婆子义正言辞道:“好啊,没想到你竟然存了这些腌臜物!我这就让人禀告给二当家,看他如何发落你!” 二当家婚期将近,原本想着只是手底下两个人互相看对眼,那么他顺手推舟也算做件好事。 如今一看没这么简单,他最讨厌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气愤不已的二当家立刻就将曹婆子和瘸腿丑大叔赶到后山,让他们负责给后山做苦工的人打杂。 曹婆子一朝从二当家伙房的管事婆子变成给苦工做饭刷碗洗衣裳的老妈子,地位跟以前相比可谓是从天下跌进泥里。 而她的儿子徐涸也被牵连,差事从给二当家磨墨,变成后山倒恭桶。 嗯,跟陆离他们成同行了。 纵然落到如此下场,徐涸对江槿桐仍有愧疚,觉得是他娘有错在先,又污蔑江槿桐在后,他便心里记挂着,想找机会弥补。 伙房管事换成赵婆子后,没再刻意为难过江槿桐,但也没让她闲下来就是了。 洗了一天的菜,江槿桐就已经受不了了。 不能忍,还是尽快把这里的事解决,她想离开。 于是晚上等大家都睡下,江槿桐就去见了陆离他们,打算跟陆离招呼一声,她要行动。 没错,是她要行动,不是他们。 她不想等了,反正只要将两个当家擒住,整个山寨就会在她的掌控之中。 “陆离。” 听到江槿桐的声音,靠着一棵大树坐着的陆离立刻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几分愧疚。 江槿桐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有这样的表情,就问:“怎么了?” 陆离怕被别人听到,将声音压得低低地,“江姑娘,我可能惹祸了。” “说来听听。” “今日我见到楚姑娘了。”陆离自责地将头垂下。 楚清清竟然会来后山看人刷恭桶? 完全没想到啊。 江槿桐一挑眉,问:“然后呢?” “楚姑娘认出我的样子,就单独跟我说了几句话。我一时嘴快,把你也来了的事跟她说了……” 江槿桐听完丝毫不在意地拍了拍陆离的肩膀,反过来安稳他,“不慌,又不是什么大事。” 楚清清就算是想要算计她,那不是还没来吗? 而且她不准备再等,今晚上就行动,楚清清哪里还有机会? “江姑娘不觉得被我拖累了吗?”陆离诧异地看向她。 江槿桐摇头,语气轻松道:“没事啦,她虽然对我有恶意,但你看她什么时候真的伤到过我?” “可此处毕竟是山寨,万一楚姑娘跟那些人拆穿你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你该不会连我们是来剿匪的事都跟楚清清说了吧?” 陆离缩了缩脖子道:“一时嘴快,也是怕楚姑娘留在这里害怕,我才说多了些。” 江槿桐额上三条黑线,一阵无语,不过就凭陆离的情商,若不是寇樽煜提醒,他连楚清清对她有恶意都看不出来。 还是不要过于苛责了。 “你知道楚清清如今是什么身份吗?” 陆离一脸的茫然,愣愣地摇头。 江槿桐道:“山寨二当家即将过门的妻子。” 陆离急了,“这怎么行?楚姑娘是长公主的义女,也算是半个郡主,怎能嫁给山匪头子?” 江槿桐灵光一闪,也是一副极为不赞同的样子,“对啊,所以我说剿匪这件事不能再等。今晚上我就打算行动,先去把二当家控制住,然后用他胁迫大当家,再将整个山寨控制住。” 第104章 妖怪,江槿桐一定是个妖怪! 这么一说,陆离反而有些犹豫,“尽早行动是好的,可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对山寨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江槿桐可不想再等,在这山寨住着一点都不好玩。 为了让陆离更有参与感,她扔了张定身符给他,道:“这张符我设定好了,只有放到歹人身上才有用。你带着人去大当家住处,把他给捆了。我捆二当家,顺道把楚清清救出来。” “这样当真可行吗?”陆离还是有些怀疑。 江槿桐帮他分析道:“那个大当家你也见过,也就是长得健壮些,打架多半靠蛮力,武功跟你们没办法比。你只要能避开山寨巡逻的人,去到大当家的住处,将他捆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姑娘那边呢?那个二当家虽然不会武功,可毕竟是山寨的当家,身边不缺高手,若是江姑娘遇到危险……” 江槿桐反问:“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一下子把陆离给问住了。 他知道江槿桐厉害,可这不是人在敌营嘛,她又要孤身行事,担心也不奇怪。 江槿桐假装生气,装可怜道:“你沉默了,懂了,你就是觉得我不行!等我回去,就跟阿煜告状!” 陆离哪敢再坚持,只道:“好,我听江姑娘安排。” 反正上山之前寇樽煜交代说让他听江槿桐的,如今不好传消息出去,那就听老实安排吧。 江槿桐脸上的笑容瞬间藏也藏不住。 其实也不用藏,毕竟她用了障眼法,陆离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跟陆离简单商量好行事策略后,江槿桐便去往二当家的住处。 她已经想好了,直接进去扔个定身符上去,把人给捆了,这事就结束了。 也不懂那些人为啥剿个匪还要磨磨唧唧。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会玄术呀。 江槿桐自恋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走到木屋外的时候,江槿桐就明白她还是想的太过容易。 不是因为有把守的人,相反,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但屋里这会儿正热闹,不时有令人脸红的声音传出。 她对偷听这些声音完全不感兴趣,干脆绕到远一点的地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乾坤镜跟寇樽煜打视频。 聊天内容不外乎是寇樽煜交代她莫要轻举妄动,江槿桐满口答应,然后跟他扯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等屋里的动静停下,江槿桐才把乾坤镜收进空间,折身回去。 灯烛熄灭,屋内黑乎乎的一片,一丝不挂的两人在床上相拥而眠。 还好有薄被遮住关键部位,江槿桐不用被辣眼睛。 这等温馨场面,江槿桐甚至不太忍心打破。 楚清清真的是被掳上山吗?要不还是让她留下来吧。 又一想,山匪要剿灭,楚清清想要留下也做不到。 罢了,还是先干活吧。 刚一抬手,一阵尖叫声险些冲破耳膜。 “啊——” 楚清清忽然睁开眼,视线直直落在江槿桐身上。 江槿桐:“……”行叭,耽搁的时间有点长,隐身符失效了。 不慌,干活要紧。 又一抬手,还没睡着的二当家也睁开眼。 他丝毫没注意到床边站着的江槿桐,抬臂将楚清清揽进怀中,声音低低地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楚清清声音发颤,“有,有人。” 二当家这才抬眼看过去,凭借窗子照进来的淡淡月光看到床边的江槿桐时,他的脸上露出不满,“不是让你去伙房做事吗?为何会来我房间?难不成是想要自荐枕席?” 表情极其复杂的江槿桐:“……”哪里来的脸哦,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啥样? 哦,天太黑,看不清。 楚清清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她白日在山寨闲逛,无意中遇到过陆离,从他口中得知江槿桐也来了。 虽然她看不出江槿桐障眼法下的真实面容,但也能猜出,跟陆离他们一同来到山上的那名女子,就是江槿桐。 楚清清正盘算着要如何算计,人就送上门了。 楚清清唇边快速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手指轻轻拂过二当家的胸膛,声音娇娇软软道:“夫君,想来她出现在这里,是真的心里有你。我也不是善妒之人,不如夫君将她收了,也能有个姐妹陪着我一同照顾夫君。” 她就不信了,若是江槿桐失了清白,寇大哥还会念着她! 江槿桐冷笑,撇了撇嘴道:“楚姑娘算盘倒是打得啪啪响,可惜了,你没机会搞事。” 二当家还是第一次见山寨有人敢这样跟他的心上人说话,一时气愤,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觉得身体僵住,口不能言。 楚清清感受到身旁的人身体僵硬,吓得尖声大叫。 江槿桐捂了捂耳朵,等楚清清叫累了,才懒懒开口道:“这房间里的声音被我屏蔽了,外面的人可听不到。楚姑娘若是不嫌累就尽管叫吧,不过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说完才觉得这话好像渣渣的,算了,不管了。 楚清清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气,拉着被角,一脸警惕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江槿桐微微耸肩,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我除了来剿匪,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你是不是要把我的事告诉寇大哥?”楚清清厉声道,“就算没了我,寇大哥将来也不会娶你!” 说这些江槿桐就不爱听了。 江槿桐道:“行了,你赶紧把你旁边这位的衣裳穿上。” “我凭什么听你的?” 江槿桐干脆抱臂站在一旁,“那行,你就这样躺着,等陆离他们过来会合吧。” 楚清清一下子就慌了,想要起身,却碍于江槿桐还在,“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江槿桐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跟谁想看她似的。 随后一个瞬移离开房间。 楚清清惊讶地揉了揉眼睛。 屋里的光线很暗,但她还是亲眼所见,江槿桐消失了! 妖怪,江槿桐一定是个妖怪! 她要告诉寇大哥,决不能让他被妖怪蒙骗! 别看楚清清柔柔弱弱,给二当家穿好衣裳倒是没用多长时间。 等她穿好出门,就见江槿桐优哉游哉地站在大树下,抬头赏月。 更离谱的是,江槿桐还嗑着瓜子。 楚清清脸都黑了,四下看去,发现屋外除了江槿桐一个人都没有。 “你把其他人都怎么了?” 第105章 剿匪呀,不然还能来做什么? 江槿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楚清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关我什么事?还不是里面那位,不喜欢在跟你亲热的时候被人听到,才把人打发走的。” 楚清清这才想起这件事,咬了咬唇,道:“你不能跟陆离他们说起我和二当家的事!”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喜欢搬弄是非呢?”江槿桐懒得再看她,抬脚进屋。 “你做什么?” 江槿桐脚步不停,随口回答道:“当然是带他去跟陆离会合啦。” 陆离那边虽然人多,但想要将大当家绑过来,还挺有难度。 所以她这边把二当家绑过去更合适。 楚清清后知后觉,她被骗了? “你刚才骗我?陆离他们根本就不会过来!” 江槿桐觉得耳根子嗡嗡的,这人怎么又吵事儿又多? 干脆一个禁言符打过去,耳根子瞬间清净了。 “你愿意光溜溜地躺着就回去躺着,让你穿衣服还不是因为要带你回去,不然你以为我想管你?” 还有一点就是实在不想把一丝不挂的二当家就这样捆过去,她也没有那么变态。 楚清清果然没再表达异议,也是,她就算有异议也表达不了。 江槿桐先把二当家的双手用绳子捆了,然后用操控符,让他自己老实配合地往前走。 画风就变成了,江槿桐手拿一把剑放在被捆住双手的二当家的脖子上,楚清清微垂着头跟在后面。 山寨巡逻的人瞧见了,也不敢冲上去救人,生怕二当家真的受伤。 可又不能放任不管,便跟在后面,直到来了大当家的住处。 果然,陆离这边没那么顺利。 江槿桐进来的时候,就见陆离连同五个护卫被五花大绑在树干上,大当家正带着人盘问。 江槿桐闭了闭眼,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陆离,不是给他定身符了吗? 况且他们六个还会武功,咋就被拿捏住了? “大当家,就是这女人绑了二当家!” 被手下提醒,大当家才注意到江槿桐的到来。 他唇角一勾,油腻肥胖的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我倒是忘了,你们是一起上山的。说,来山上的目的为何?” 江槿桐毫不遮掩,挤出一抹淡笑,“剿匪呀,不然还能来做什么?” “你倒是毫不遮掩。”大当家冷冷一笑,看了眼被捆住的二当家。 江槿桐叫嚣道:“你二弟在我手里,还不缴械投降,我还能跟官府上报,给你换个痛快些的死法。” 山寨的建立者,死罪可是免不了的。 大当家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连串浑厚的笑声,过了许久才停下。 大当家都笑出眼泪了,语气忽然变得冷漠,“那你就把他杀了吧。” 在场除了说话的大当家和江槿桐外,其他人都愣住了。 大当家竟然让人把二当家杀了? 力度不够,江槿桐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继续挑事儿。 她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为什么?你们不是结拜兄弟吗?” 大当家大概是觉得如今的局势尽在他的掌控当中,说起话来毫不遮掩,“一个臭书生,若不是我收留,他能做到如今的位置?这山寨能有如今的样子都是我带人拼了个命打出来的,凭什么他在山寨比我还要得人心?你若能杀了他,我反而还会谢谢你。” 江槿桐摇头叹气,看吧,搭伙创业太容易闹矛盾。 别说是结拜兄弟,就算是亲兄弟都不好说。 她问二当家:“你大哥想杀你哟,你怎么看?” 大当家脸上露出不屑,手一抬,就有一众手下将江槿桐三人团团围住。 楚清清慌了神,以为江槿桐他们自身难保,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可惜任凭她如何努力,也发不出来半分声音。 江槿桐掐了个诀,将楚清清的禁言符解了。 接下来有好戏看,不能说话怎么能行。 重新能发出声音,楚清清激动又害怕下涕泪横流,“大哥,不,大当家。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愿给你做牛做马,只求你饶我一命!” 大当家懒得多看她一眼,道:“你是二弟的妻子,当然要与他一同赴死。” 楚清清惊惧到了极点,控制不住地抖着身子道:“不,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而且我们还没成婚,还不算夫妻!我只求能留在大当家身边,为您端茶倒水,伺候您一辈子。” 江槿桐对楚清清的临阵倒戈见怪不怪,但还是觉得丢人,有点骨气好不好? 怎么动不动就要伺候别人一辈子?奴性这么重? 她不是长公主义女吗? 陆离完全傻眼了,这是他认识的楚姑娘吗? 大当家笑得更大声了,指着二当家的鼻子笑弯了腰,“二弟,这就是你精挑细选的心上人,生死关头毫不留情地将你舍弃。” 二当家面无表情,一个字都没说。 江槿桐想起来,哦对了,他身上有定身禁言符。 怪不得刚才不理她。 她快速掐了个诀,让二当家的面部能动,也能说话。 就是头扭不过去。 二当家用余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清清,“她,配不上我的情谊!” 这一瞬,江槿桐还挺心疼这个二当家的。 好不容易动了心,对方还是楚清清,可惜了。 “二弟,别了。” 大当家一抬手,就有人举剑朝他刺去。 二当家冷冷一笑,“大哥果然容不下我。” 话落,跟在江槿桐他们身后的一群人,跟大当家的这批人打了起来。 鹬蚌相争,当然是渔翁得利啦。 山寨的老大和老二在山上的势力可以说是不相上下,斗起来也只是两败俱伤。 江槿桐掐了个诀,把陆离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 陆离也上道,立刻找到机会把大当家给挟持了。 如此倒好,两个管事的都被挟持,剩下的小喽啰也不好再打架,只好老老实实地听从吩咐。 江槿桐就这样挟持着二当家,陆离挟持着大当家,山寨剩下的人被捆住双手用绳子穿成串,乖巧地跟在他们身后下山。 队伍很长,在月夜里极为壮观。 被人瞧见都要直呼好家伙的程度。 江槿桐走在队伍最前面,来到寇樽煜他们休息的地方。 大概是预感到江槿桐不会老实,寇樽煜没睡下,因而听到动静就立刻让手下把他放到轮椅上。 江槿桐一看到他,就把手里的剑随手递了出去,走过去邀功地问:“阿煜,你看我厉不厉害?兵不血刃剿匪哦。” 第106章 小点声,别打扰她看戏 寇樽煜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确认她身上没有受伤,才无奈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 可就算是知道,他也拦不住她。 最令寇樽煜难过的是,他没办法护住她。 若是他的腿能彻底恢复,他也能时刻护在她身边。 寇樽煜的眼底闪过失落。 江槿桐察觉到他情绪变化,朝他呲牙笑了笑,语气带着撒娇道:“你就说我厉不厉害嘛!” “嗯,阿槿很厉害。”寇樽煜声音温柔,眼神也温柔,注视着她。 魏河开口打破这样一个温馨场景。 “喂,你回来就回来,把剑递给我做什么?”他又不会武功。 江槿桐扭头看过去,才发现她刚才拿了一路的剑在魏河手里,眉头一皱,责问道:“剑怎么在你手里?” 魏河一头雾水,“你给我的啊。” “这样吗?没注意。” 魏河等了片刻,见没有后话,才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你再给别人不就行了。”江槿桐不耐烦道。 魏河一向斗嘴都斗不过江槿桐,因此也就没再多话,将手里的剑递给旁边的一位护卫。 而在此时,江槿桐忽然听到有马蹄声逐渐靠近。 谨慎起见,她迅速掐诀测算,发现是跟他们一伙儿的。 “阿煜,是你找来官兵的吗?” 寇樽煜对她提前发现并不奇怪,反而从江槿桐的话里猜测,人快到了。 “嗯,他们来了?” “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你找来官兵做什么?是想让他们上山剿匪吗?” “没有,我猜到你会自己行动,找他们来善后。”寇樽煜语气带着无奈道。 江槿桐笑得眉眼弯弯,“还是阿煜了解我!” “我没想到你会把山寨的人都带回来,还以为只会绑走他们的管事。” 江槿桐摇摇头,不赞同道:“那可不行,只带走管事的,山寨还能再重新选人出来。你不知道哦,刚才山寨两个当家还内讧了呢,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江槿桐接近着把他们内讧的事讲给寇樽煜听,当然,关于楚清清的部分只字未提,她也懒得提。 官兵们是从亿洲城来的,虽然此处更接近南州城,但仍属于亿洲城地界。 再加上亿洲城如今还是柴翎管事,调兵也方便。 不过听说朝中已经定下新任亿洲城刺史的人选,不日就会上任,到时候柴翎就能功成身退了。 他们也算是最后再给假扮顾春恒的柴翎找了一份差事。 柴翎:我可太谢谢你们了! 领头的官兵江槿桐认识,先前在亿洲城打过照面,不过对方不认识她。 但她对此人还挺信任,这些山匪交给他也放心。 领头的官兵大概是知道这次是走后门调兵过来,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太情愿,一来发现是真的剿灭了山匪,他的神情就专注认真了许多。 官兵拨出一队上山清剿财物,剩下的将山匪押回亿洲城,等待审问。 人群中,徐涸远远地朝江槿桐看了一眼,也没多话,乖乖听从官兵的要求离开。 沦为阶下囚,他怕是没机会弥补了。 山寨的人一走,楚清清的身影就变得明显。 自从下山后,她一直躲在人群后,不敢说话,也没有走出来。 官兵以为她也是山寨里的人,准备将其带走,楚清清才喊了陆离。 官兵知道陆离是上山剿匪的人之一,一看是他们的人,也就没多说,将楚清清留了下来。 此时天色不早了,江槿桐跟寇樽煜说了声,准备回马车睡一觉。 她前脚刚走开几步,楚清清就朝寇樽煜扑了过来。 “寇大哥,我险些就见不到你了。” 爱看戏的江槿桐怎么能错过这么精彩的场面? 她立刻顿住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楚清清,想看她怎么演。 正是这一声喊,刚才官兵来带人都没被吵醒的皮蛋阿俏他们,各自从休息的地方过来。 皮蛋看到江槿桐,眼睛亮晶晶地喊:“姐姐回来了!” 江槿桐将手指放在唇部嘘了一声,“嗯,回来了。” 小点声,别打扰她看戏。 阿俏和阿璇倒是安静,默默走到江槿桐身边,站在那一边打哈欠一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其他人的反应似乎分毫都没有影响到楚清清的发挥。 她声泪俱下,将她在山寨如何被人胁迫,她又是如何不屈不挠,跟山匪斗智斗勇抗争到底的故事讲述出来。 虽然全程胡说八道,但江槿桐听的是津津有味,忍不住取了些瓜子出来,一边磕一边听,还大方的分给皮蛋他们。 就连魏河也分到了一把瓜子。 陆离听完,表情复杂,他看到的跟楚姑娘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莫不是楚姑娘在山寨真是这样? 不可能啊。 阿俏这会儿没那么困了,整个人清醒了点,但又没完全清醒。 在听到楚清清说“她险些就要被夺去清白”的时候,阿俏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你哪里来的清白?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不是处子啊。” 说完也不觉得她这话有什么问题,她就是单纯的不想看到别人说谎。 楚清清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把所有染料混在一起,难看到了极点。 偏偏阿俏小姑娘浑然不觉,又补充了句,“不然你说不方便的时候,我也不会说你有喜了啊。” 她才不会跟未经人事的姑娘开这种玩笑。 楚清清涨红了脸,也不哭了,声音却还带着哭腔,“你一个小姑娘,明白什么,怎么能胡说八道,污人清白?” “我没有胡说啊,你的面相就能看出来。而且,我为什么要胡说?” 楚清清视线一转,看到站在阿俏身边似笑非笑的江槿桐,一瞬间从天灵盖凉到脚后跟。 这种事怎么能看出来,除非,这个小姑娘跟江槿桐一样是妖怪! 楚清清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似的,一把拉住寇樽煜的衣角,“寇大哥,她是妖怪,她和江槿桐都是妖怪!你快把她们赶走!” 寇樽煜眼神冰冷,仿佛淬了毒,吓得楚清清连忙将手松开。 楚清清不敢再拉他,只将知道的一股脑的说出来,“寇大哥,江槿桐真的是妖怪。我亲眼看到她忽然消失,你说她不是妖怪又怎么能做到?” 寇樽煜脸上无丝毫表情,问道:“说完了吗?” “寇大哥?” 寇樽煜没回答她,吩咐陆离,“派人将她送回京城。若是这次她再逃走,就不必再找。” 楚清清心凉了半截,“寇大哥,你为什么要送我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妖怪在你身边伤害你!” 江槿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楚清清的这些话分毫都伤不到她,反倒是让她吃瓜子更香了。 第107章 讨厌的人终于要离开了,真好 寇樽煜沉着脸,一字一句,尽显冷漠道:“清清,你虽是因为来寻我才经受这么多痛苦,可我自问对你已是仁至义尽。阿槿深入山寨,只为将你救出,你却如此说她。母亲教过你那么多,你却学会了恩将仇报,若是母亲知道,你猜她会作何感想?” “没有,我没有!”楚清清慌忙摇头,想要辩解。 寇樽煜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一次,你最好老实回京。若是再出什么岔子,我便不会再管你。” “寇大哥!”楚清清还想去拉寇樽煜,却被陆离拉住一条胳膊制止。 楚清清拼命挣扎,用尽全力甩开陆离,激愤之下竟从陆离旁边的护卫腰间抽出一把剑,架到自己脖子上。 “寇大哥若是赶我走,我今日就自刎在此!” 寇樽煜目不斜视,用行动表达他的回答。 楚清清手里的利剑贴近脖子,白皙的脖子上很快渗出血水。 寇樽煜不为所动,仿佛浑不在意,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已经仁至义尽。 楚清清眼眶里的泪水越积越多,到最后,还是她自己承受不住,将剑扔到地上。 剑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陆离刚才不拦,也是怕再伤到楚清清。 如今利剑落下,陆离情急之下将怀里的定身符拿出来拍了过去。 陆离根本没想那么多。 然而,拍过去后,楚清清僵住不动了。 陆离傻眼了,楚姑娘竟然是心有歹念之人! 江槿桐看到她交给陆离的定身符用到了楚清清身上,也不觉得有什么,能用的到总比符纸失效好。 她瞥向楚清清脖子上的血,摇头道:“对自己都这么狠,真是个狠人。” 戏也看完了,江槿桐跟寇樽煜道了晚安,就大摇大摆地走回马车休息。 阿俏和阿璇很自然地跟了上去。 楚清清被带到另一边,等明日天一亮就将她送走,可怜的连个给她包扎伤口的人都没有。 魏河忍不住嘲笑寇樽煜,“没想到咱们寇老弟,还有这等情缘啊。倒是可惜了楚姑娘,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寇樽煜面色沉静,不紧不慢道:“论这点,我又如何能跟魏公子相比?” 魏河想到他先前的那些爱慕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那什么,我先睡了。” 走出几步后,魏河才觉得不对劲。 他尴尬什么?爱慕者多,不是说明他受欢迎吗? 这样一想,魏河就不由挺起胸膛。 然而这种骄傲,在第二天一早荡然无存。 刚送走楚清清,往前走了没多远,便见迎面来了一辆马车。 本来这也没什么,错就错在魏河恰好扬起车幔,朝外面看了一眼。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对面马车上的人就看到魏河。 “公子!” 魏河还没反应过来,对面马车就已经勒停,好几道声音此起彼伏的喊着公子。 江槿桐一看,猜出是魏河的熟人,就把马车勒停。 对面马车一连串跳下来三女一男。 认出他们的魏河也跳下马车。 接下来就是一番温情的主仆相聚的场景。 “公子,可算是找到你了!” 魏河表情却难看极了。 他昨晚才嘲笑过寇樽煜,结果呢,今天就轮到他了。 小厮石头过来也就罢了,谁能告诉他,他的三个通房丫鬟为什么也会跟来? 哦,好像是他给家中传的信。 可他也没说让通房来啊! 石头道:“是夫人说外面时局不稳,要尽快找到公子。” 魏河:那怎么不派护卫?再不齐派家丁也行啊,或者派几个小厮,派三个通房来做什么? 显得他多迫不及待似的。 这边魏河表情复杂,另一边江槿桐扭头跟车厢里的人道:“少一个人跟你们挤了。” 扬起的车帘下,三个小脑袋紧紧看着魏河。 果然,相聚过后,魏家来的小厮丫鬟就把魏河拉到他们的马车上。 江槿桐笑眼眯眯,露出假笑,“魏公子能与自家人重逢,实属好事一桩。那我们就此别过啦!” 讨厌的人终于要离开了,真好。 魏河坐上自家马车前,朝江槿桐看了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幽怨。 江槿桐不太理解,问身边的寇樽煜,“他什么意思?” 她不过是跟魏河斗斗嘴,坑了他一些钱,还让他写下了不少借据,就这点小事,至于这样看她吗? 寇樽煜淡淡一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可以问问魏公子。” “问他?算了,我忽然就不想知道了。” 江槿桐收拾心情,赶着马车继续向前。 魏家的马车调转方向,跟在他们身后。 江槿桐本来还挺高兴,但见不论她赶马车的速度是快是慢,魏家的马车都跟在后面。 她一时没忍住,就喊道:“喂!你们不着急回京城吗?” 后面没有回应。 “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说话都不搭理。”江槿桐气愤地咕哝道。 寇樽煜轻笑着安慰道:“跟就跟吧,想来也是觉得跟着阿槿更安全。” “那倒是。”江槿桐的心情瞬间又好起来了。 她也知道自己很厉害嘛!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南洲城内。 南洲城与亿洲城不同,前者是异姓王封地,后者是由刺史管理。 换句话说,在南洲城,南洲王就相当于土皇帝,在这里完全是他说了算。 而之所以能获封南洲王,也是因为先帝在世时立下过战功。 在亿洲城让柴翎准备的路引和户籍入城的时候就起到作用了。 南洲城对于外来的人口排查严格,身份不明的人不让进城,一定程度上也保证了城内百姓生活的安定。 城内比亿洲城要繁华许多,虽然一行人入城的时候天色快要暗下来了,但街边摆摊的小贩仍有不少,开门营业的商铺售卖着各色商品,逛街的客人来往不绝。 因而江槿桐赶着马车,在街上行进的速度极慢。 不远的距离,走到天黑才来到一家客栈门前。 陆离打算先去了解一下客栈的情况,再决定是否入住,江槿桐却不想等了。 这会儿街上人还不少呢,再走下去,他们还吃不吃饭了? 不行,不论如何都不能影响到点儿干饭。 于是,一行人就在这家客栈住下了。 魏河也带着小厮和丫鬟入住。 江槿桐也不在意,爱住就住呗,客栈也不是她开的,管不了那么多。 然而,等她和寇樽煜坐在大堂吃晚饭的时候,魏河竟坐在了他们隔壁桌,这就让江槿桐不太高兴了。 不仅如此,魏河还时不时插句话,江槿桐完全不想搭理,但丝毫不影响魏河插话的频率。 江槿桐也不好说什么,可还是好气啊。 第108章 体验当面首 吃完饭,忍无可忍地江槿桐就径自推着寇樽煜回房了。 寇樽煜看出她心情不太好,就提议道:“不如出去转转?南洲城应该很有趣。” 江槿桐眼睛瞬间就亮了,对啊,干嘛要因为讨厌的人而让自己不开心! “好啊,阿煜陪我一起!” 寇樽煜微微一笑,宠溺地看着她,点头道:“好,陪你。” 似是想到了什么,江槿桐脸上露出笑容,摸着下巴打量轮椅上的寇樽煜。 寇樽煜被看得头皮发麻,咽了口口水,问:“怎么了?” “阿煜这次的脸也很不错,我就在想,与其让我扮成个姑娘家,不如也把障眼法换成个男子试试?这样我就跟阿煜是兄弟啦!” 江槿桐越说越兴奋,她换过那么多次脸,还没体验过跟阿煜称兄道弟。 人生嘛,重在体验啦,既然想到了,那就不能错过。 寇樽煜没来由的咳嗽起来。 兄弟? 江槿桐下定决心后,行动起来很快,立刻就掐诀,给自己换了个障眼法。 还让寇樽煜看了眼她的造型,但害怕寇樽煜有心理阴影,出门前她还是让他看到的是她的本来面貌。 为了不被人打扰,江槿桐推着轮椅一个瞬移来到隔壁巷子里,再次出现的时候,就是两个俊郎的少年郎。 江槿桐推着寇樽煜走在人头攒动的街上,心里还是有几分遗憾的。 若是阿煜能走路就好了,这样他们两个人也能一起看更多风景。 都怪背后的坏人,把阿煜害得这么惨,解毒连同换回命格,都没能让他身体恢复。 亏空太过,还需休养啊。 不过,她现在也可以带着阿煜看风景。 正走着神,周围的人突然不约而同的跑了起来。 有人高喊道:“郡主来了!快散开!” 可能是南洲城的百姓避让的太熟练,也可能是江槿桐发呆影响了速度。 总之等她再朝前方看过去的时候,周围已经没什么人。 就见眼前的轿子上走下一位衣着鲜亮华贵,手握长鞭的少女。 少女眼神不错,凭借街边小摊昏暗的灯光,一眼锁定轮椅上的寇樽煜。 “这人我看上了,把他给我带回去!”少女指了指寇樽煜,语气极其嚣张,就仿佛是从自家地盘随意取用某种物件。 非常不尊重人。 声音刚落,就不知道从何处飞过来两个黑衣人,直冲寇樽煜而来。 江槿桐哪里会看着寇樽煜被带走,左右手同时发力,一拳打一个。 啪,两个黑衣人被打倒在地上。 躲在角落里的围观百姓都默默为江槿桐倒吸了口凉气,心想她敢对郡主身边的人动手,惨了。 少女仿佛这才注意到江槿桐,朝她走了过去。 丫鬟想拦,却被少女喝退。 少女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槿桐,“公子好身手,不如切磋一二。” 江槿桐声音也做了伪装,开口是极好听的少年音,“好啊,姑娘请赐教。” 少女动作极快,几乎是在江槿桐声音落下的同时,便将鞭子甩了过去。 江槿桐的武功也不是盖的,反应极快的抓住甩过来的长鞭。 两人你来我往,竟能打个平手。 即便如此,少女也没有喊周围跟随的侍卫帮忙,完全沉浸在打斗当中。 江槿桐见状,也没用玄术作弊,认真专注的与少女切磋。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江槿桐凭借灵敏的动作从少女手中夺走鞭子,这场比试算是告一段落。 纵然输了,少女脸上却流露出笑意。 “不错,本郡主很满意,你也一起随我回府。” 周围人默默叹气,这么好看的少年,可惜了。 江槿桐一扬眉,看向少女身后的一群鬼,只听它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一白面女鬼叹气道:“太惨了,郡主又要带面首回去了。” 另一女鬼吐着舌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第八个了吧?” “不懂就别瞎说!我前面就不止八个。”一白脸少年道。 江槿桐大概看了一眼,这群鬼死法各不相同,唯一有联系的地方就是死因都跟少女有关。 只是被这么多鬼跟着,少女的气运竟然半点影响都没有,看来命格还挺硬的。 当然,也是因为这些都是普通的鬼,而非厉鬼,不会伤人性命。 也因此鬼差会放任它们在人间游荡一段时间,再来将其带走。 少女忽然道:“你看什么?” 她虽然对江槿桐的容貌武功很满意,但并不意味着,她会喜欢紧盯着她不放的人。 江槿桐挤出敷衍假笑,“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到是挺美。” “你骂我丑?”少女怒火爬上眉梢。 寇樽煜忙开口道:“郡主误会,我兄弟是想夸郡主聪明,一时说错话。我们愿意随郡主回去,能伺候郡主是我们的福气。” 江槿桐看了眼寇樽煜,读懂他眼神里蕴藏的意思后,也跟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都怪我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像郡主这样既聪明又好看的人,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又怎么会说郡主长得丑呢?” 少女脸上的表情才好看点,“算你们识相,来人啊,把他们给我带回去!” 说罢,少女便转身,重新坐回轿子。 江槿桐和寇樽煜就这样被带到了南洲王府。 他们两个被带到一间院子。 直到周围人都退下,寇樽煜才寻到机会跟江槿桐解释。 “此处说话可方便?” 江槿桐朝他点点头。 寇樽煜压低声音道:“她是南洲王唯一的女儿胡莘蛮,传言刁蛮跋扈,以打骂奴仆为乐。” “我们来这里是不是要做些什么?”江槿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寇樽煜摇头失笑,他就知道阿槿一向对这种危险的事情感兴趣。 好在,这次有他陪着她。 “阿槿可还记得十里村的铁矿?”寇樽煜也没卖关子,看江槿桐点头,就继续道,“陆离留在铁矿附近的人发现有人去收铁矿,他们跟踪那些人,查到了南洲王。我怀疑铁矿跟南洲王有关,恐怕是他要起兵造反。” 江槿桐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阿煜是想来南洲王府搜集证据?” 这事她喜欢! 第109章 面首鄙视链 寇樽煜见江槿桐双眼都亮了,一时有些后悔为何要带她一起涉险。 江槿桐看出他的顾虑,灵机一动劝道:“你看哦,虽说这个郡主她骄纵跋扈,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然刚才我与她切磋的时候,她也不会认输。所以咱们在南洲王府处境也不会太艰难,你说是吧?” 寇樽煜一下子被她逗乐了,不由弯了弯唇角,“阿槿说得对。” “需要我在王府里四处转转吗?”江槿桐很期待地望着他。 寇樽煜当然知道凭借江槿桐的实力,南洲王府如入无人之境。 但他还是怕有个万一。 “不急,先摸清楚南洲王府的局势地形,再行动也不迟。” 江槿桐虽然还挺期待,但并不鲁莽,不能打包票的是她不做。 两人达成一致后,他们跟身在客栈的陆离传了个消息,让陆离不用担心。 陆离得知两人就这样进了南洲王府,还是被胡莘蛮掳回去当面首,不担心才怪。 可怜他家主子,好歹也是个郡王,洁身自好这么多年,若是此番失了清白…… 呸呸呸,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有江姑娘咋,他家主子肯定不会有事! 想明白的陆离才得以安心地睡下,养足精神明日才有精力带人暗中调查南州王。 …… 都说胡莘蛮骄纵跋扈,但对“面首”还真是没得说。 衣食起居都是最好的,晨起就有四个下人端着盥洗用具来伺候,又有两个丫鬟分别为他们梳头描眉。 江槿桐对此表现得很享受,她极少能有这种待遇,可不得好好珍惜。 寇樽煜倒显得平静淡然,也不奇怪,他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正是如此,寇樽煜在环境没那么好的时候还能不抱怨,甘之如饴,更是显得他的不一般。 一串丫鬟鱼贯而入,将早饭摆到桌上。 南洲王府的早饭很丰盛,仅仅江槿桐和寇樽煜两个人,早饭就有十菜两汤的规格,味道还很不错。 江槿桐一边吃,一边用余光瞥向身边的寇樽煜——他动作斯文儒雅地小口小口喝着粥,但吃饭的速度并不慢,不愧是她看上的人! 江槿桐吃饭也没闲着,她从服侍的下人口中得知,府上如今除了他们还有四个面首,各个都是人才,分别住在附近不同的院子。 刚打听完,饭还没吃完,就有四个男子一扭一扭地走了进来。 扑鼻而来的浓烈花露味,呛得江槿桐险些打喷嚏。 就不知道少用些吗?再好的花露,量多了都不会好闻啊! 江槿桐给她和寇樽煜都用了味道屏蔽符,才抬头仔细看去,发现四个人各自有各自的不同。 走在最前面的紫衣男子,身材矮小纤瘦,容貌长得秀气,走路扭得也最厉害,他是浓烈花露味的主要来源。 紧随其后的男子身材高大偏瘦,浓眉大眼,睫毛长而浓密,一双眼睛跟藏满了星星似的,很难不让人被吸引到。 然后是个健壮魁梧的男子,身上的衣物都掩盖不住他身上肌肉的轮廓,不难想象他的身材会好成什么样。 走在最后的是个白衣男子,眉目清秀,浑身富有书卷气,像是个书生,如果不说的话,没人会将他当做是面首。 江槿桐想起昨晚看到的跟在胡莘蛮身后的那一串鬼,那几个男鬼也是各不相同。 看来胡姑娘是各种口味都喜欢,营养均衡啊。 “哟,你们两个,就是新来的兄弟?”说话的那个身材矮小的紫衣男子。 江槿桐默默将视线移到他身上,不由说起话来直白又难听,“酸水都快要冒出来了,怎么,嫉妒?” 紫衣男子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跟他说话的人,脸瞬间就憋红了,“无礼又鲁莽!郡主怎么会把你这样的人带回来?” 江槿桐耸耸肩,“这你要问郡主,我怎么会知道?” 她抬手挡了下口鼻,“不过建议你去找郡主前,还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得好。身上的味道太冲,容易呛到郡主。” 紫衣男子更气了,双手一掐腰,指着江槿桐道:“你懂什么?粗俗的臭男人!” “凡事都讲究个过犹不及,你身上花露洒得太多,不但不会让人闻到香味,反而会觉得不舒服。不巧,我刚好有判断能力。” 浓眉大眼开口打圆场,“都是自家兄弟,何故一见面就伤了和气?自我介绍一下,我出自书香世家,擅长琴棋书画,不知两位兄弟有何特长?” 江槿桐没说话,而是将目光移到另外两人身上。 那两个人反应也快,当下就自我介绍起来。 健壮魁梧的那个是武将世家,从小习武。 最离谱的来了,那个书生,不是一般的书生,而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家是个秀才! 这年头当个面首门槛都这么高了吗? 人家都自我介绍过了,江槿桐也不好什么都不说,但也不能说实话。 她灵机一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与我兄弟是街边卖艺的,就像是平时你们看到的胸口碎大石啊,吞剑啊之类的。我兄弟就是在卖艺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才伤了腿。” 说完,还惋惜地叹了口气,仿佛她说的都是真话似的。 寇樽煜面上的表情很稳,微微点了点头,赞同了江槿桐的说法。 江槿桐在四人看不到的桌下,悄悄给寇樽煜竖起了大拇指。 紫衣男子调整情绪的速度极快,上一刻还气得不行,下一瞬就变了脸,“不过是两个臭卖艺的,有什么好骄傲的?我可是南风馆的头牌,你们两个算是什么东西?” 白眼翻得都快要上天了。 江槿桐看了他一眼,这难道就是南洲王府的“面首鄙视链”? 这年头,当面首也不容易啊。 正想反驳,屋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少女音。 “你说谁不是东西?” 紫衣男子还未转身,就忍不住浑身一抖,显然是听出来者是何人。 他连忙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小的该死,请郡主责罚!” 胡莘蛮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桌前,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饭食,看向江槿桐,“吃饱了吗?” 第110章 郡主有当霸总的潜质 江槿桐稳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身旁的三个面首和屋子里的下人跪了一地。 这就是郡主的气势啊,不知道皇上会气派成什么样。 江槿桐点点头,不卑不亢道:“饱了,郡主有何指教?” 紫衣男子埋着头,嘴角勾出嘲笑的弧度,敢这么跟郡主说话,就等着被责罚吧! 然而,胡莘蛮却忽然笑了起来。 “你倒是有趣,我就喜欢你这与众不同的性子。正巧,我今日要出门,就带你了。” 江槿桐还挺意外,难不成这个郡主也有当霸总的潜质? 就喜欢别人跟她对着干? 江槿桐看了眼寇樽煜,见他眼眸中流露出担忧,便提议道:“不如带我兄弟一起?” 胡莘蛮用余光瞥了寇樽煜一眼,面上带着嫌弃,“他能走路吗?” “我推着他就行。” “麻烦!”胡莘蛮语气说一不二,“让他留在府上,你一人随我去。” 说完,胡莘蛮便转身走了出去。 另外三个面首想要开口自荐,听到胡莘蛮的话,纷纷把话咽到肚子里。 江槿桐朝寇樽煜递了个放心的眼神,又学着紫衣男子朝他翻了个白眼,才跟上胡莘蛮的脚步。 紫衣男子气得浑身发颤,又不好发作,只能带着怒气离开。 胡莘蛮将江槿桐带到一个斗兽场。 先出场的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两眼射出凶光,露出利牙,一看就不好惹。 胡莘蛮坐在凉亭下,不远不近地看着,她周围的人都吓得不敢开口说话。 人不敢说话,鬼当然无所谓。 于是江槿桐就听到一连串的声音。 女鬼甲:“啊啊啊,好可怕,郡主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女鬼乙表情淡定,“郡主很喜欢来斗兽场,我以前也跟着她来过!” “好害怕,我不敢看了!”一男鬼捂着眼睛道。 女鬼乙翻了个白眼,“大男人胆子这么小,切!不敢看就躲到后面去,叽叽歪歪什么?” 江槿桐朝它们看了一眼,似是感受到凶光,几只鬼都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斗兽场内的另一边,走出来的不是野兽,而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约十岁出头的年纪,身上的衣物单薄破旧,有好几处都是破洞,胳膊腿还都短了一截子。 她浑身都在颤抖,显然是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惧怕到了极点。 江槿桐皱起眉头,把人当成是玩物? 胡莘蛮显然也意外了一下,问道:“怎么是个小姑娘?” 江槿桐顺势道:“就是,怎么能用一个小姑娘跟老虎斗?太过分了,我这就去让他们把小姑娘放出来。” 胡莘蛮却忽然一笑,“不必,我倒是从未见过老虎吃人,想亲眼瞧瞧呢。” 不是人与虎斗,而是想看老虎吃人,毕竟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谁也不会指望她能跟老虎打斗。 老虎目光紧紧盯着靠近它的小姑娘,兴奋的吼声震天。 为了能达到理想的效果,斗兽场老板特意吩咐让这只老虎饿了几天。 恶虎看到眼前的“食物”,抬腿就冲了过去。 小姑娘吓得嘴唇苍白,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侧的衣摆,噙着眼泪不掉下来。 她想跑,可就在这么大的地方,对面又是凶狠的老虎,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江槿桐怎么会看着惨案发生在自己眼前? 她快速掐了个诀,帮小姑娘躲开了老虎的第一次袭击。 小姑娘看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换了位置,茫然无措,但同时也生出一股勇气。 只要她坚持下去,说不定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老虎扑了个空,发出愤怒的嘶吼,露出利牙又一次朝小姑娘扑过去。 光是躲来躲去可不行,江槿桐又掐了个诀,这次不是让小姑娘避开,而是用她的拳头,打向老虎。 小姑娘感受到身体上突如其来的力量,下意识地将拳头挥出去。 体型庞大的老虎,竟被她一拳打飞了! 江槿桐趁机拍了张隐形的昏厥符过去,老虎当即就闭上了眼。 这下不仅是斗兽场老板,在周围观看的其他人都傻眼了。 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竟然把体型比她大好几倍的老虎给一拳打晕了? 太不可思议了。 小姑娘也知道刚才的力气不是来自她自己,她低下头看向布满伤痕的枯瘦双手,心想不管背后帮助她的是鬼是神,她都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以此偿还救命之恩。 江槿桐见周围的人还呆愣着,带头鼓掌道:“漂亮!小姑娘能有此番本领,绝非常人,我买了!” 胡莘蛮回过神,诧异地看向江槿桐,问:“你喜欢这样的?” 江槿桐反应过来胡莘蛮是误会了,解释道:“郡主也知道我向来喜欢习武,看到天生神力的人难免生出些惜才之情。这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就能与虎斗,必然根骨极佳。若是将来栽培一二,武功定然不低。将来不也能跟郡主切磋一二吗?” 胡莘蛮忍不住笑了,“你这会儿倒是嘴甜了,昨晚上那股气势哪去了?罢了,一个小丫头而已,你若是喜欢,我便买下来赠给你。” “郡主还真是人美心善!”江槿桐不吝啬夸奖,虽然说的话与事实严重不符,但胡莘蛮这次买下小姑娘也是真的。 就连一群鬼都对江槿桐的话嗤之以鼻。 “现在的人就喜欢睁着眼说瞎话,郡主什么时候心善了?” “我最讨厌这种巧舌如簧的人,昨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有骨气的呢,结果也不过如此!” 江槿桐也不在意小鬼们的议论,只眼巴巴地看着即将到手……啊不是,被救出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刚经历过惊心动魄的场面,这会儿倒是心情平静下来,身子也不抖了。 走到凉亭内,就跪了下来。 “多谢贵客为我赎身。” 家中兄弟姐妹多,她从小就不得爹娘宠爱,前段时日闹旱灾,她就被爹娘卖到斗兽场为奴。 本来也就只是苦些累些,干的活多一些,没想到今日会将她与老虎关在一起。 能离开斗兽场,小姑娘都觉得是件好事,至少她能活下来。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跟阿俏她们相处的时间多,江槿桐还挺喜欢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天真烂漫,可塑性又强。 她将小姑娘扶起来,尽可能地语调温柔地问:“叫什么名字?” 第111章 她真的,我哭死 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脸上尽是乖巧,“我叫梨花。” 斗兽场老板恨铁不成钢地睨了她一眼,这种时候不应该说她没名字,让主子赐名吗? 一点儿眼力都没有! 胡莘蛮脸上没什么表情,已然不耐烦了,摆摆手道:“行了,送回去换身衣裳。本郡主手底下的人,不能如此寒酸。” 胡莘蛮又坐了会儿,看了几场猛兽表演。 离开的时候,斗兽场老板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亲自将人送出去。 胡莘蛮也没回府,而是带着江槿桐来到一处园林,参加一场诗会,并在这里用了午饭。 下午,胡莘蛮又去了马场,参加赛马比试。 然后又在街上逛了几间铺子,买下不少东西。 不得不说,胡姑娘的日程还是挺满的。 仅仅一天过去,江槿桐就见过不少人,而胡莘蛮好像是故意带着她招摇过市似的。 不知道胡莘蛮累不累,反正这么一天下来,江槿桐都有点儿累了。 似是体贴她,胡莘蛮没让她再跑,而是去了她的住处,与江槿桐和寇樽煜一同用了晚饭。 寇樽煜一顿饭都吃的心不在焉,既在想江槿桐这一天过得如何,又担心她的处境。 江槿桐却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比寻常还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胡莘蛮没再多留,带上丫鬟和身后的一串鬼离开了。 寇樽煜恍若无事地将下人们屏退,才找机会问江槿桐今日的情况。 “我挺好的,其实咱们郡主还挺有趣的,带我去了斗兽场……” 提到斗兽场,江槿桐才想起来梨花,便问:“白日有没有人送回来一个小姑娘?大概十岁出头的样子。” 寇樽煜摇头,“没听说,除了伺候的下人,今日一整日都没人来这院子。” 江槿桐却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幽怨,一时觉得她家阿煜像是个小媳妇,忍不住扳起他的下巴调戏一番。 “放心,我心里只有阿煜一人。” 房门忽然被推开,去而复返的胡莘蛮看到眼前的场景,以及刚才江槿桐的那句话,脸上都表情都变了。 胡莘蛮抬起手指,“你,你们……” 江槿桐迅速收回手,拍了下空空如也的手,“咦,怎么有只蚊子?” “郡主还有什么事吗?”江槿桐眼神坦荡的看着胡莘蛮。 胡莘蛮竟然真的信了,想起来她回来的目的,道:“那个小姑娘,我待会儿就让人把她送到你院子。” 说完,胡莘蛮没再留,转身离开。 房门被合上,江槿桐忍不住叹气,“看来我在郡主心里的地位还挺高,不过一句话而已,她竟然亲自回来跟我说。她真的,我哭死。” 寇樽煜面色更难看了,“阿槿,你是个姑娘家,与郡主相处,万一她提出过分的要求,可就……” 后面的话,他不好再说。 江槿桐猜出寇樽煜的意思,道:“放心啦,咱们郡主也就表面看上去嚣张跋扈了些,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偷偷告诉你哦,她身边虽然面首多,但没有一个跟她发生过那种关系的。” “面首多?”寇樽煜不觉得,加上他们只有六个人的话,江槿桐会说多。 江槿桐点点头,“对啊,还挺多的。你是没看到,她身后跟着一连串呢。” 寇樽煜一听他看不到,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说的该不会是……鬼吧?” “我们阿煜果然聪明呀,就是鬼。我也没仔细数,反正有不少,每个死法都不一样。” “南洲王将明面上唯一的女儿教成这副模样,就是为了让朝廷对他放松警惕。” “阿煜觉得,南州王暗地里还有儿女?” 寇樽煜颔首道:“嗯,他既然想造反,总会是想千秋万代。若是他只有胡莘蛮这样一个女儿,还被教成草包,如何把他辛苦夺来的位置传下去?我已让陆离他们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眉目。” 这一天寇樽煜也没闲着,收买了一个下人,将南洲王府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他还画了张地形图出来。 江槿桐看着图纸跃跃欲试,指着南洲王的书房道:“我要不要去看看?” 书房里说不定会有重大发现,一般不都喜欢在书房设置密道密室什么的吗,再不济也会藏些账本,而她找东西最在行了,分分钟就能搜罗个干净。 寇樽煜似是早就猜出江槿桐闲不住,道:“南洲王如今不在府上,你想去可以去看看。但不要动里面的东西,不然作为王府新来的人,你我就是最先被怀疑的那两个。” “明白,我们还要查下去,不能这么早就暴露,是这个意思吧?”江槿桐一副我懂的表情,“我绝对不会惊动任何人,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南洲王的书房逛一圈。我的能力,阿煜知道的。” 寇樽煜答应让她去,但几番叮嘱江槿桐要注意安全,若是有危险,定要及时回来。 在江槿桐看来,也就是一些道行高的道士,或者恶念深的厉鬼,能勉强成为她的对手。 巧了,南洲王府这两样都没有,这里对她来说如入无人之境。 有了上次在山寨隐身符失效的经历,江槿桐这次用了隐身术。 然后她就大摇大摆地走向地图上书房的位置。 书房外有四人把守,一看就是练家子,武功还不低的那种。 如果拼武功,江槿桐还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但她会玄术呀,不用硬碰硬,一个穿墙术就能进去。 书房里的摆设没什么特别之处,不外乎几个书架,书桌之类的。 江槿桐用玄术一探,果然有密室。 她瞬移进密室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藏的不是财物,而是账本和信件。 江槿桐没动这些东西的位置,怕留下马脚,因而就用玄术快速翻阅了一下。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南洲王府在城内有铺子不下百余间,城外还有数个庄子,即便是如此,账面上还是穷得不行。 再往下看,也不奇怪,王府除了有个神秘的固定支出外,还会定期给朝中官员送钱,换言之就是贿赂。 每笔价值都不菲。 信件则是官员们写的感谢信。 所以说,南洲王府看似气派,实则内里穷得叮当响。 府内如今的资产,完全不足以填平债务。 若她真的是府上的面首,看到这些,江槿桐都要琢磨着跑路了。 留在南洲王府,没钱途啊。 就算现在给的待遇再好,也只是一时的,哪天王府倒台,不光是失业赚不到钱,搞不好小命都要丢了。 第112章 四舍五入我徒弟 从书房离开后,江槿桐没着急回去,又将南洲王府逛了一遍,确认图纸上的位置都正确,才晃晃悠悠地回到住处。 寇樽煜已然担心的不行,就差出去寻人了。 见江槿桐忽然出现在眼前,寇樽煜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便问:“可曾遇到危险?” 江槿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我办事,你放心。我就在王府里逛了逛,发现阿煜画的图纸上的位置都对。所以,阿煜用了多少钱收买的那个下人?” 寇樽煜伸出一根手指,江槿桐惊讶地眼珠子瞪得溜圆。 “不会是一百两吧?”江槿桐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这点小事都花出去这么多钱,心好痛。 寇樽煜笑着摇头,“不是,一两。” 江槿桐还挺意外,诧异地问:“一两银子?就这么点钱,下人就愿意把王府地形告诉你?” “我跟他说,将来要在此常住,担心一时迷路走到不该去的地方,才想要先弄清楚王府地形,他就讲给我听了。若是我真拿出一百两给他,他恐怕就不敢说了。” 江槿桐觉得有道理,只给一两,更像是普通的打听,下人没戒心,也愿意告诉他。 “阿煜理解能力和记性都很好,别人的几句话就能把图纸画出来,厉害。”江槿桐朝他伸出大拇指。 寇樽煜有些愣神,“今早就见阿槿做过这个手势,不知是何意?” 江槿桐瞬间傻眼了,合着阿煜一直没看懂啊。 “夸你厉害的意思。”江槿桐言简意赅,也没多耽搁,就将在书房内的发现说了出来。 寇樽煜若有所思,却也没着急表达看法。 说完这些,江槿桐也累了,跟寇樽煜道了晚安,就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用早食的时候,那个叫梨花的小姑娘就来到他们的院子。 梨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干枯发黄的头发扎了个双丫髻,脸上精神饱满,与昨日的她不太一样。 “梨花见过两位公子。”她行的是并不标准的礼,但显然是刚被府上的人调教过。 江槿桐一看到小姑娘,就朝她甜甜一笑,问道:“你吃过早饭了吗?” 刚来到新环境,梨花有些胆怯,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一个字,“没。” 江槿桐招招手道:“那就坐下一起吃吧。” 反正这一桌菜她和阿煜两个也吃不完。 一个伺候他们的小厮忍不住开口劝道:“恐怕不妥,她就是个下人,怎么能与您二位同桌吃饭?” 梨花本还咽了咽口水,想要迈动步子,听到小厮的话后,便老老实实站着,不敢再动。 江槿桐睨了说话的小厮一眼,“怎么不能一起吃饭了?大家都是伺候郡主的,也就不必端什么主子架子。而且,这小姑娘才不是府上的下人,是郡主送我,让我教她习武的。四舍五入,算是我徒弟。我和我徒弟同桌吃饭,谁敢说什么?” 身在客栈多次拜师未果的阿俏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梨花受宠若惊,自昨日来到南洲王府,就有人告诉她以后是要伺候人的,没想到现在眼前的哥哥却说,她是他的徒弟。 江槿桐都这样说了,小厮自然不敢再表达任何异议。 江槿桐见小姑娘呆呆愣愣的,干脆站起身,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布菜的丫鬟是个人精,当即就添了副碗筷。 江槿桐看了她一眼,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布菜的丫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等两位公子吃完,奴婢再用饭也不迟。” 江槿桐也没再坚持,王府里的下人自然也有遵从王府的规矩,不像她这样自由随意。 她跟梨花道:“你多吃些,把身体养得结实一点,我再教你习武。” 江槿桐已经想好了,等她离开南洲王府的时候,就把梨花也带走,刚巧也能跟阿俏她们做个伴。 反正她现在有能力,多养几个也没在怕的。 梨花轻轻点了头,握着筷子的手却不敢夹菜。 江槿桐假装生气,“你是想让我给你夹菜吗?” 这招果然有用,梨花连忙摇头,也不再扭捏,夹菜吃了起来。 江槿桐甚为满意。 看穿一切的寇樽煜不由摇了摇头,唇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直到吃完早饭,胡莘蛮都没出现,也没有让下人传话过来。 江槿桐便猜测,胡郡主应该是今日带了别人作陪。 果然,等到午时,就从下人那里得到消息,说是胡莘蛮今日带了那个紫衣香水怪。 江槿桐对这些不在意,不带她更好,反正她又不是真的要来当面首争宠的。 而且就凭南洲王府的现状,越是受宠,将来的下场说不准会越惨。 她倒是乐得清闲自在,跟她家阿煜下棋闲聊,它不香吗? 下了一下午的棋,糕点不知道吃了多少盘,正当江槿桐想要休息会儿的时候,忽有下人来禀告,说是郡主出事了,让她过去一趟。 江槿桐捏着棋子准备落下的手僵住,胡莘蛮出事了? 她没看出胡莘蛮面相有问题啊。 寇樽煜刚想开口,江槿桐就站起身。 她道:“好,我这就去。” 不想被阻拦,江槿桐干脆不给寇樽煜说话的机会,朝他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就跟着传话的小厮去了胡莘蛮的住处。 小厮将她带到门外,便让丫鬟进去传话。 江槿桐也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等候,毕竟她如今在外人看来是个男人嘛,进胡莘蛮的闺房总不大好。 而且人家还是个郡主。 刚这么想,就听胡莘蛮喊了声,“进来!” 江槿桐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是该迈步还是不该。 又一想,罢了,不就是进去吗,胡莘蛮都不怕,她怕什么? 走进去一看,发现屋里还有个头发花白的大夫,正在给胡莘蛮把脉。 胡莘蛮的另一只手,被纱布包的极厚。 大夫额头上生出一层薄汗,不难看出他很紧张,“郡主,您身体无碍。” “怎么会无碍?本郡主分明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你个庸医,连这都看不出来!”胡莘蛮语气带着愤怒,一把抽回手,也不再让大夫把脉了,而是看向江槿桐。 “我受伤了。”声音温温软软,可怜巴巴,就像是小姑娘在撒娇,可以说变脸比翻书还快。 第113章 你今晚留下来陪我! 大夫紧张的唇色发白,弓着身不敢动弹。 江槿桐尴尬地轻咳一声,忙打圆场,“看来是郡主福大命大,身上只受了外伤,是好事。” 此话一出,胡莘蛮果然没再继续为难大夫,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趁着这会儿的功夫,江槿桐用透视术查看了一下胡莘蛮手上的伤口。 倒也不是有什么偷看的怪癖,而是她从胡莘蛮的面相并没有看出她会受伤,所以才想要确认一下。 看过后,江槿桐彻底无语住了。 先不说伤口的严重程度,而是有没有的问题。 她费劲半天,才从厚厚纱布下找到所谓的“伤口”。 伤口别说是流血了,连破皮都不太能看得出来。 要不要这么离谱? 偏巧这时,胡莘蛮问了句:“你怎么不问我疼不疼?你是不是不关心我?” 江槿桐这才意识到,胡莘蛮自称不是“本郡主”,而是“我”,这是将她当成是自己人了。 她们好像才认识两天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槿桐虽然对胡莘蛮的行为不太赞同,但还是软声软气地安慰了一番,成功把胡莘蛮逗乐了。 胡莘蛮笑着笑着,却忽然掉起了眼泪。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好端端地走在街上,都能被招幌砸到。先前从来都没有这种事发生的,这次是为什么啊?” 江槿桐嘴角一抽,心想你身后跟着这么多鬼,气运多多少少会被影响,能安稳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又如何能奢求别的? 她的视线朝鬼群中扫了一眼,意外发现鬼中多了一只,还是熟悉面孔。 娘娘腔?他这就死了?还是被砸死的? 回想起听说今天娘娘腔跟郡主出门,所以这次是娘娘腔替郡主死了吧? 果然,胡莘蛮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吸着鼻子道:“若不是绿豆帮我挡了一下,现在没命的就是我了。” 江槿桐瞥了一眼鬼群,原来娘娘腔的名字是绿豆啊。 胡莘蛮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用江槿桐安慰,很快就多云转晴了。 “绿豆救下本郡主有功,让人将他厚葬了,再厚赐他的家人。” 鬼群里的绿豆一听,激动得险些落下泪来,“郡主对小的真好,呜呜呜,可惜小的再也不能伺候郡主了。” 其他鬼朝他露出鄙夷的目光。 “哭哭啼啼,真讨厌!” “狗腿子,就是你整天说些好听的话哄着郡主,佞臣!” 江槿桐不再听鬼们七嘴八舌的指责,而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到活人身上。 一丫鬟提醒道:“郡主,绿豆他已经没有家人了。” 胡莘蛮一听,也倒没有再坚持,“那就用绿豆的名义在他坟墓附近建个养济院,以后也有人给他烧纸钱。” 身为鬼的绿豆听完哭得更大声了,郡主对他真好,他可太感动了,呜呜呜。 江槿桐这才又看了看这群鬼,发现它们虽然都跟着胡莘蛮,但没有丝毫怨气。 她忽然明白,这些鬼不是胡莘蛮弄死的,而是帮她挡了霉运才死的。 江槿桐不禁在心里默默叹气,胡莘蛮这是前世做了多少好事啊,才积攒这么多福运。 不过看她如今的面相,这福运也快要被她败光了,不然也不会被招幌伤到。 虽然只是个勉强破皮的小伤。 江槿桐陪着胡莘蛮吃过晚饭,正想感叹其实胡郡主也没有那么任性,就听胡莘蛮说出一个无礼的要求。 “你今晚留下来陪我!” 江槿桐忽然觉得,她刚才的想法还是太过于天真。 只不过又一想,胡郡主也不是真的要跟她有点什么,可能只是小姑娘经历过被砸后有心理阴影,需要人陪着才行。 江槿桐答应了,只让下人帮忙传话,告诉她寇樽煜今晚不用等她回去了。 吃完饭,胡莘蛮提出个更无礼的要求。 “我想看胸口碎大石!”胡莘蛮扬着下巴,脸上写满了骄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江槿桐:???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她跟绿豆他们说,她以前是街头卖艺的。 江槿桐虽然会武功,但这种杂货她哪里会啊? 扫了一眼屋里的丫鬟,人数还不少,她如果一次控制这么多人,有点儿费玄力。 虽然也不是做不到,但养精蓄锐可是美德啊。 江槿桐便点了下头道:“可以,只是我只能表演给郡主一个人看。” 胡莘蛮唇边带上笑意,当即就答应下来,“好啊,吩咐下人去花园搬块石头过来。” 江槿桐忍不住嘴角一抽,花园里搬石头?不知道胸口碎大石都是赚特意准备的石头吗? 真随便找块石头,还表演胸口碎大石呢,怕不是大石碎胸口吧? 还好她会玄术,不然今日就要小命就要丧在石头下了。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下人抬着一块半人高的巨石。 江槿桐:还是你们狠啊,胡郡主可没说要多大的石头,这些下人就搬了这么大一块,显然是想让她这个郡主新宠就这样交代在这儿了。 胡莘蛮也没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丫鬟们都退下。 正当江槿桐准备开始掐诀造幻境的时候,胡莘蛮突然说话了。 “我知道,胸口碎大石都是骗人的。放心,我心疼你,不会让你表演这个。” 江槿桐诧异地看过去,谁说胡郡主刁蛮任性啊,这不是挺通情达理的吗? 然后就见胡莘蛮站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剑,“你还是表演吞剑吧。” 江槿桐:“……”大意了,是她感慨早了。 江槿桐脸上带着笑,“我都可以给郡主表演,郡主可看好了。” 胡莘蛮眼睛亮闪闪的盯着江槿桐。 一道昏睡符打过去,胡莘蛮当即就身子一软。 江槿桐将她稳稳扶住,放到床上,还顺带让胡郡主做了个看杂耍的梦,等明日醒来,保准胡郡主弄不清真假。 做完这些,江槿桐用隐身术,回到住处。 寇樽煜果然还没睡,看到江槿桐回来,才放下半颗心。 “阿槿,你回来了。” 仔细打量过江槿桐身上无碍,寇樽煜才彻底放心。 他道:“不能再耽搁了,这边的事还是要尽早结束。” 江槿桐问:“陆离那边有眉目了?” 第114章 睡觉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寇樽煜摇头,微微舒了口气,“这倒没有,不过我们可以先离开王府。” 江槿桐一听,并不赞同,“不急,我们离开的时候总要去书房顺手牵羊,那样的话就容易惊动南洲王,陆离他们也就不好再查到什么了。不如等陆离查明白,咱们再离开。” “可你每日陪着胡莘蛮,恐怕有危险。” 江槿桐浑不在意,“能有什么危险?咱们郡主也就会点武功,又不懂玄术,还不是任由我拿捏。再说,我如今可是郡主心尖上的人,她也不舍得让我受委屈,更不会看其他人为难我。” 寇樽煜沉思片刻,终是点头,“好,不过话说在前面,若是胡莘蛮对你有丝毫的恶意,那我们都要尽快离开南洲王府。” 这点江槿桐既有信心,“放心吧,不会的。” 说完这些,寇樽煜才安心睡下,江槿桐也回了自己房间。 只是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江槿桐一闭上眼就是寇樽煜的音容笑貌,干脆就溜到寇樽煜房间,坐在床头看他睡觉。 阿煜真好看,连睡觉都这么好看。 纤长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配上极好看的唇型。 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啊。 江槿桐看着看着,竟然就倚在床头睡着了。 “你,你们……” 江槿桐是被吵醒的。 睁开眼,就发现面前站着满是怒火的胡莘蛮。 而她好像,在床上躺着。 江槿桐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床上坐起身,笑眯眯地跟胡莘蛮打招呼,“郡主,早啊。” “你们,你们昨晚做了什么?” 被这么一问,江槿桐才意识到不太对劲,这好像不是她的房间。 一转头,便看到身边坐着的寇樽煜。 想起来了,昨晚她好像是来偷看阿煜睡觉,结果自己也睡着了。 没办法,阿煜的睡颜太迷人,都把她迷晕了。 江槿桐面色坦然地回答:“睡觉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胡莘蛮气得脸都绿了,牙齿咬得咯咯响,“你竟然跟他做这种事!” 怒火中烧的胡莘蛮,随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寇樽煜泼过去。 眼看着茶水就要落到寇樽煜身上,江槿桐略是小计,让泼出来的茶水拐了个弯儿,一滴不差的落在胡莘蛮身上。 “啊啊啊!” 胡莘蛮气得直跳脚,她一向最受不了身上有污渍,何况是这种隔夜茶弄到身上。 偏偏江槿桐还装无辜道:“郡主也太不小心了,还好茶水洒了,不然这隔夜茶喝进肚子可不好。” 胡莘蛮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但她还真以为是自己没拿稳,才会洒到身上。 毕竟,她还从未见识过玄术。 “把他们给我绑了,送我到院子去!” 说完,胡莘蛮转身就走,她可忍受不了穿着湿漉漉的衣裳。 必须要回去沐浴更衣! 江槿桐略带抱歉的看向寇樽煜,“我好像惹祸了。” 寇樽煜皱起眉头,眼神暗示她尽快离开南洲王府,江槿桐假装看不出来他的意思。 事情没做完,怎么能走呢? 其实江槿桐还挺有信心的,自认为已经将胡莘蛮的脾气摸透了,所以此时已经想好要如何应对。 两人被绑着从住处走到胡莘蛮的院子。 一路上,有不少人朝江槿桐投去不屑的目光,好像在说“谁让你得宠”。 江槿桐无视这些目光,倒是显得这些人的挺小心眼的。 等胡莘蛮换好衣裳出来,江槿桐唇角一勾,开始演戏。 她忽然就声泪俱下,“我知道郡主是善良大度的人,还请郡主成全我和我兄弟。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 胡莘蛮眼睛都看直了,她听到了什么? 其实她也就刚醒来的时候没看到江槿桐,才去寻了她,看她竟然在陪别人睡觉,才会一时气愤。 但如果仔细想想,她好像也不在意她的两个面首互生情意。 所以只是片刻愣神后,胡莘蛮眼睛都充斥着八卦之火,期待地问:“你和他,真的是一对儿?” 江槿桐故作艰难地点头,“我与他真心相爱,却碍于世俗,只能以兄弟相称,伴他左右。我多么希望能有一天,我与他的关系能放到明面上,就像是这世间的许多夫妻那般,被人祝福。” 演得太认真,一时没注意到胡莘蛮的表情。 等说完,再一看,发现胡莘蛮已经感动得泪流满面。 “你们太不容易了!”胡莘蛮用帕子擦了擦泪水,“本郡主决定,给你们两个筹备婚事!” 周围伺候的丫鬟都傻眼了,郡主要给两个男人筹备婚事? 怕不是疯了吧? 江槿桐心里有种得逞的快乐,但强压着快要翘起的嘴角,道:“多谢郡主的好意,但还是不要了,我怕旁人会对他指指点点。我不喜欢我心仪的人,被人随意议论。” 胡莘蛮彻底感动得稀里哗啦,“你真的好爱他!不怕,有本郡主在,看谁敢乱说话!这婚事我办定了。” 江槿桐侧眸看过去,发现寇樽煜虽然在尽可能地控制住表情,但嘴唇微不可查的抽搐,显然也是被这番话惊讶到了。 江槿桐用被绑在身后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看,我们以后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好。”寇樽煜尽可能地保持淡然,让他跟着演戏,他还不太能做得到。 好在这会儿胡莘蛮还沉浸在嗑cp的感动当中,一时没察觉寇樽煜的反应。 于是乎,两个被绑到胡莘蛮院子的人,又被完好无损的送了回去。 看得其他下人都瞠目结舌,这就没事了? 郡主对这两个新来的面首还真是宽容啊。 再然后,两人即将成婚的消息在南洲王府内爆炸式地传开。 下人们皆是震惊,两个男人怎么能成婚? 但又碍于胡莘蛮的命令在先,不好议论,一个一个都快要被憋坏了。 回到只有两人的房间,江槿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煜,你说咱们郡主会准备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寇樽煜无奈摇头叹气,“你胡说八道,胡莘蛮竟然也会陪着你胡闹。半点也不像是传闻中的那个跋扈的郡主。” 第115章 花不完不许回来! 江槿桐一副极有经验的样子,老神在在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再凶的猛兽,只要顺毛捋,多多少少都会给你几分薄面。更别说胡郡主好像还挺喜欢我的,对我也宽容,若不是还要去京城,真想多住一段时间。” 寇樽煜正想说,若是你喜欢,那就多留几天也无妨。 就听江槿桐道:“不过,我们也该离开了。陆离那边,该查的都已经查到了。” 寇樽煜便没再多说。 临去前,江槿桐又一次潜入南洲王的书房,将里面能用得到的证据收入空间。 然后趁着天光未亮,带上寇樽煜和梨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南洲王府。 等第二日胡莘蛮来找人的时候,早已不见他们的踪影。 不等胡莘蛮派人出去找,就传来南洲王暴毙的消息。 南洲王府陷入混乱,胡莘蛮分身乏术。 这边,江槿桐将昏睡中的梨花送到阿俏她们房间。 江槿桐不想暴露去过南洲王府的事,就道:“她是我捡来的,跟你们年纪相仿,以后就做个伴吧。” 阿俏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梨花,一时有种危机感,总觉得此人日后会成为她的对手。 可也就是个小姑娘啊,她们两个能有什么冲突,肯定是她想多了。 “姐姐放心,我们会跟她好好相处的!”阿俏满口答应。 江槿桐轻轻点头,见陆离站在门外朝她使眼色,便没多耽搁,跟着去隔壁。 屋内,寇樽煜和陆离皆是神情严肃。 江槿桐掐指算了一下,确认他们这一行人都没什么问题。 她问:“怎么了?” 陆离看了眼自家主子,才道:“南洲王忽然暴毙在城外庄子。” 江槿桐一惊,一个弹跳起身,“你说什么?南洲王没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也太突然了,她虽然没见过南洲王,不清楚他的面相如何,但南洲王府气数并不该绝。 但如今再掐指一算,南洲王府竟然气数已尽。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南洲王府生出变数? 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陆离也很忧愁,他们费了那么多心力去搜集关于南洲王谋反的证据,结果现在人没了,那些证据似乎也用不上了。 寇樽煜显然已经听陆离禀告过,补充道:“也未能查出南洲王是否还有其他子女。但听有人描述,南洲王身边曾跟着位年轻谋士,眉眼与南洲王相似,南洲王对他极其信任。可惜,在半个月前,他就消失了。” 江槿桐觉得遗憾,若是她能看一眼,就能确认两人的关系了。 “我觉得此事有蹊跷,想去看看。” 寇樽煜毫不意外,“好,不过不是现在。南洲王的尸身会被送回王府,到时候你在路边看看便可。” 江槿桐也明白,虽然如今说是南洲王没了,万一是假的呢? 人家都要起兵造反了,谁知道留有多少后手。 但如果人真的没了,江槿桐就更不怕了。 鬼她见的可太多了。 魏河斜倚在门边,撇嘴看向房间里的人,“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 除了陆离之外,没有人知道江槿桐和寇樽煜这几天的去向。 其他人到还好,魏河以为他们两个单独出去玩了,整个人都快被酸水给淹没了,因而此时忍不住阴阳怪气一下。 江槿桐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魏河的容貌也不差,但她一看到魏河那张脸就觉得烦。 “我说魏公子,你家中派过来三个通房来伺候,你怎么还这么闲?站墙角偷听别人说话有意思?” 突然被人提起通房,魏河表情很难看,他知道江槿桐懂玄术,能看出那些人跟他的关系。 可知道和真的说出来,还是不一样。 魏河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干脆将重点放到江槿桐的后半句话上,“我哪有偷听?是你们没关门!我只是路过,恰巧听到了而已。” “魏公子在这里住着不烦吗?不如尽快回家去吧。”江槿桐很不耐烦,说话的语气更差了。 “你就不怕我赖账?” 江槿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怕。再说,有借据在手,魏家出于声誉考虑,也不会不管。” 魏河无言以对。 皮蛋小跑过来,看到江槿桐回来,双眼亮晶晶地仿佛在冒光,“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江槿桐轻点了下头,将皮蛋仔细打量一遍。 先前每天都见,反而不太会认真看,如今一看,发现小屁孩比刚遇见她的时候胖了些,也长高了。 “上次给你的钱都花完了吗?” 皮蛋误以为是在担心他乱花钱,就仰着小脑袋道:“姐姐放心,我很乖的,知道钱要省着花。” 江槿桐表情复杂,她就怕皮蛋太过节俭,而苛待了自己。 若是真的让身体损伤,将来后悔也晚了。 江槿桐眼神带着嫌弃,扔给皮蛋一个钱袋,“你,现在出去把这袋子钱都花掉。花不完不许回来!” 说完就觉得自己好霸气。 请叫她江·财大气粗·槿桐! 皮蛋抱着钱袋子,呆愣愣地望着江槿桐。 直到又被催促,他才一步三回头的拿着钱袋往外走。 魏河羡慕得恨不得冒酸水,江姑娘对谁都好,就对他从来没有好脸。 算了,这种事强求不得。 南洲王的死讯很快就在城内传开。 陆离提前定下一家茶楼的雅间,这里是进城到南洲王府的必经之路,所以也是个看热闹的好位置。 这些沿街的铺子,几天内就定满了。 好在陆离得到消息的时间比较早,若是晚些,恐怕出多少钱都订不到。 江槿桐听了,又不由感慨,南洲城还是有钱有闲的人多啊。 羡慕。 好在她现在也没那么拼命,偶尔找些事做,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在当咸鱼。 城内百姓得南洲王庇佑,日子过得不错,别的不说,至少都能吃饱饭。 所以路边也站着不少人,他们的表情庄重肃穆,大部分都身穿素衣,以此表达哀悼。 棺椁从楼下路过的时候,江槿桐掐了个决,查看里面的情况。 确实有人,准确的说是死人,从残留的气息看,也确实是胡莘蛮的爹。 只是看上去不对劲,不像是正常死亡。 江槿桐视线一扫,发现棺椁不远处竟跟这个厉鬼。 它身上的怨气极重,被黑乎乎的一团雾气笼罩,已经看不出它的本来面貌。 而在下一瞬,厉鬼却忽然朝队伍里的胡莘蛮扑了过去。 第116章 魂玉 胡莘蛮身后的一串鬼感受到强烈的威胁,纷纷抱着头吓得乱窜,鬼叫声不绝于耳。 江槿桐暗道不好,怕是要闹出人命。 胡郡主虽然骄纵蛮横了些,但罪不至死,更不该被恶鬼害死。 而且若是恶鬼真的害死了胡郡主,他也就与转世无缘了。 江槿桐不想惊动围观的百姓,便快速掐诀,造了个幻境,将厉鬼引入其中。 厉鬼行动受限,发出嘶吼声,怨气大到恨不得将幻境撕碎。 江槿桐很少能见到怨气这么重的鬼,不由好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也不完全是八卦,她了解清楚,才能更好的帮他放下仇恨不是吗? 江槿桐查看厉鬼的前世后,明白了原因。 厉鬼是生活在南洲城的街边小贩,日子过得不算富足,但至少也不算寒酸。 两年前,他终于将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娶回家,可谁知,这一些却终结的那么快。 他的妻子,因在路边摆摊的时候被路过的南洲王看上,南洲王便将她夺去纳为小妾。 如果只是这样,厉鬼的怨气也不至于这样深。 那女子进入南洲王府后,终日以泪洗面,南洲王对她本就是一时兴起,见她整日哭哭啼啼,也就彻底失了兴趣。 女子在王府中,被其他妾室算计,没多久就丧了命。 王府跟女子的爹娘说她是病故。 厉鬼当然不信,找到王府里伺候女子的丫鬟打听,才知道是其他妾室算计,也知道了女子在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想要找南洲王报仇,却发现根本接近不了他。 他只好来到女子的坟前,撞碑而亡,死后因怨念太深,才化成厉鬼。 他恨南洲王将他的妻子抢走,更恨南洲王不珍惜她。 所以,才有了厉鬼索命的事。 弄清楚前因后果,江槿桐再处理厉鬼就好办多了。 她觉得,能为了妻子做到这份上的,总还是有良心的,不至于真的没救。 江槿桐算出女子已经转世,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厉鬼,并且还将女子如今的形象浮现在厉鬼面前。 那是个白白胖胖,极漂亮的女婴,笑起来脸颊有一颗小小的梨涡。 果然,在看到转世后的妻子后,厉鬼身上的黑气慢慢消散,化成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少年朝江槿桐作揖,“多谢姑娘相助,不然我恐怕要酿下大错。” 他虽然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但也记得,他害死了人。 江槿桐看出他心中所想,宽慰道:“你与南洲王之间有怨,你为了报仇而取他性命,虽不符合阴司的规矩,但也算是情有可原。下去后你跟判官好好说说,兴许他愿意再给你一次转世为人的机会。如果赶得及,你和你前世的妻子,说不准还能再续前缘。” 少年不免心潮澎湃,更是嘴甜的感激一波儿。 江槿桐用玄术打开鬼门,送他下去。 “走吧,别耽搁了,早些去,也能早些与你妻子重逢。” 少年朝她施了个大礼,刚飘几步,就又飘了回来。 他道:“我先前机缘巧合下得来一块玉石,如今既然要离开,我带着也没用,不如交给姑娘,以此来答谢姑娘的劝诫之恩。” 江槿桐也没拒绝,毕竟能被鬼带在身上的玉石,也不是普通玉石。 果然,她接过玉石后,不由瞪大眼睛。 好家伙,竟然是能让鬼力大增的魂玉! 怪不得少年能成厉鬼,魂玉功不可没啊。 送走少年,江槿桐重新睁开眼。 陆离还在眼前站着,接灵的队伍已经远去。 江槿桐忽然站起身,道:“走吧。” 陆离感到纳闷,江姑娘刚才闭上眼做什么? 不过他也明白,玄师要做的事不是他能随意测到的。 确认过南洲王是真的暴毙后,先前搜集到的证据就真的成了废纸。 毕竟人都没了,再如何也区别不大。 令人没想到的是,南洲王这边尸骨未寒,他的一位部下就带人占了王府,还将胡莘蛮给赶了出去。 胡莘蛮从小过惯了千金小姐的生活,哪里能适应得了这个? 先前那些捧着她的人,一时间避她如洪水猛兽。 好在还有两个丫鬟,誓死追随。 天之娇女,沦落到街边要饭。 江槿桐他们得知南洲王府被占后,立刻就行动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位部下控制住。 刚好朝廷派到亿洲城的刺史到任,得知南洲城的事后,就让扮演“顾春恒”的柴翎来处理烂摊子。 柴翎就这样带着妻子徐茜娘,生无可恋地被迫干活,将南洲城暂时稳住。 而在江槿桐去找胡莘蛮的时候,发现胡郡主正在一家面馆传菜。 一身素衣,头上插着一根简单的木簪,若不是从气息确认就是胡莘蛮,江槿桐都要觉得是她认错人了。 江槿桐从南洲王府离开后又换了障眼法,所以胡莘蛮并不认识她。 见她盯着自己看,胡莘蛮便问:“姑娘,想吃些什么?” 江槿桐朝她微微一笑,“一碗素面。” “好嘞!”胡莘蛮欢欢喜喜地去后面传菜去了。 江槿桐从小鬼们的议论中得知了短短几天发生的事。 这家面馆的老板有个与胡莘蛮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儿,一年前,女孩曾被一位商贾世家的小姐当街打骂,胡莘蛮看不过去,顺手帮了一把,反过去教训了那个小姐。 其实是胡莘蛮本就对那个小姐不满,但没想到,倒是因此结了个善缘。 女孩看到胡莘蛮流落在街边要饭,念及恩情,就将人带回来,让她在面馆做工,管吃管住,每月还有一两月钱。 江槿桐看着脸上带笑的胡莘蛮,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只是这些鬼,不能再跟着胡莘蛮了。 江槿桐开鬼门,将它们全都送了下去。 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耳根子忽然清净了。 胡莘蛮的前世做过许多善事,也因此今生的福运深厚。 但经过前十几年的挥霍,如今所剩不多,不过如果不作妖的话,并不影响她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吃完面,江槿桐没多留便离开了。 胡莘蛮收拾碗筷的时候,发现碗下竟然压着张二百两银票,看样子是故意留下的。 她追出去,发现早已不见客人的身影,便将银票交给面馆老板。 老板道:“既是你招待的客人留下的,那你就先拿着吧,将来若是有人来寻,你再给她便是。” 胡莘蛮点点头,将银票细心收好。 她抬头朝远处看过去,过去她每日享乐,竟从不觉得充实快乐。 如今这样,反而能感受到踏实和心安。 父王在天有灵,也会替她开心吧。 第117章 别乱跑,等着她哟 南洲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江槿桐一行人收拾东西离开,继续往京城的方向走。 无情的留下柴翎处理后续事宜。 柴翎:“……” 江槿桐坐在车辕上,嗑着瓜子,任凭符纸操纵马车往前走,心中对她的队伍不断壮大而莫名感到自豪。 她这样优秀又厉害的人,小弟多一些才对嘛! 偏头看见跟在后面的马车,江槿桐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 讨厌的人为什么还跟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啊,好烦。 只能多看阿煜几眼平复一下心情了。 途中遇到一个茶棚,江槿桐就让大家在此处休息会儿。 毕竟坐马车也挺累的。 茶棚一向是消息传播的地方,这不,江槿桐只是想喝个茶吃些点心,就听到隔壁桌有两个农夫议论附近村子的怪事。 “东关村现在咋样了?” “别提了,村里现在就剩下些老弱妇孺,染病的有一半还多。“ “就没有请大夫去瞧过?” “先前还有大夫想要证明自己的医术,去村里给村民义诊的。结果那大夫在那住了几天,自己也病了,回来后没几天人就咽气了。你说说,都这样了,谁还敢过去啊,除非是不要命了。” 怪事?全村一大半生病?大夫都治不好? 江槿桐立刻就对这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歪头看向寇樽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了期待。 寇樽煜心系百姓,听人议论的时候也确实存了要去看一看的心思,又见江槿桐这般期待地望着他,寇樽煜无奈地宠溺一笑,“去瞧瞧。” 欧耶! 江槿桐兴奋得险些从凳子上跳起来,但碍于出门在外,旁边的人会把她当成疯子看,便也就忍住了。 她是不拘一格,但也不是跳梁小丑。 寇樽煜给陆离一个眼神示意,陆离迅速起身,去跟茶摊老板打听。 茶摊老板只当是过路的人好奇,也不吝啬把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你们外乡来的不知道,东关村村民生病有段时日了。起初还是一两个,后来生病的人越来越多。” “有去处的村民都离开了村子,可也没用,那些生病了的离开后没多长时间还是一样没命。” “这事儿玄乎得很,附近村子都说是东关村做了恶事,天降惩罚。这事也有几个月了吧,附近村子都不往那边去,平时走路也都尽量绕着走。你们若是没事,也离得远些,免得染上病。” 江槿桐将茶摊老板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去?怎么可能? 越是玄乎她越是感兴趣,更要去看看。 缩着脖子坐在桌前的梨花捧着一碗茶,慢悠悠地喝着,眼睛里藏满了心事。 江槿桐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若是想回家,我送你回去便是。” 江槿桐能从梨花的面相看出来,她的家就在附近,顺道把她送回去也不费什么功夫。 她救人也没有那么多目的,更不会非要让人回报。 做善事嘛,自己开心最重要,若是想着有没有回报,反而会影响做善事的心情。 这点江槿桐一向看得开。 梨花忽地抬起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向江槿桐,忙摇头道:“不想,我爹娘已经把我卖过一次了,若是我回去,他们说不定会再卖我第二次。” 话虽如此说,可梨花眼里明显有对亲人的不舍和思念。 江槿桐听这话,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先前没细想,现在一听,才觉得是一对恶毒的父母,把闺女卖到斗兽场去,这是不想让她活啊。 再一想,好像原主也是被父母卖掉的,还是用半斤白面,比梨花的爹娘还不离谱。 不知道他们如今在何处? 江槿桐闲来无事,掐指算了一下。 怪了,人竟然在京城? 他们不是说要去东舆国吗? 不过这样正好,等她到了京城,再慢慢跟他们清算。 别乱跑,等着她哟。 “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多吃饭多睡觉,没事儿就跟着皮蛋他们多看书多识字,将来到了京城,也能有个谋生的手段。” 梨花眼睛里盛着诧异地问:“女孩子也能养活自己吗?” “当然啊,你看我,不就是凭我一己之力,养活这么一大队的人吗?” 说完,江槿桐还无奈地叹口气,还好她如今空间里的钱多到花不完,不然养活这么多人,还挺费钱的。 寇樽煜看了陆离一眼,陆离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随即将视线挪开。 陆离心想,不怪他,他们离京的时候带的银票本就不多,在外面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要花费不少,若不是江姑娘慷慨相助,他们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里了。 不过也不是白吃白拿,江姑娘让他写了借据的,将来回京后都是要还的。 寇樽煜见陆离这反应,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都怪他,早该想到这一路的花销不少,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也不短,是他考虑不周。 心里盘算着回京后要如何弥补。 他正想开口,就听江槿桐道:“所以你看啊,女孩子也能赚到很多的钱,不止养活自己,还能养活身边的人。” 寇樽煜便没再说话。 梨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等我赚到钱,我一定要报答姐姐。也要找到红豆哥哥,是他从斗兽场救了我,如果没有他,我早就被老虎吃掉了。” 梨花不知道那天的奇怪力量从哪里来,但她知道,救她的人是跟在胡莘蛮身边的面首。 江槿桐一愣,什么红豆? 仔细一想,才想起来胡莘蛮给她起的名字是这个。 她根本就没把这名字当回事,如今听到梨花这样称呼自己,还是有些怪怪的。 算了,反正除了阿煜,也没人知道那是她。 江槿桐鼓励梨花,“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休息过后,一行人重新启程,往东关村的方向去。 江槿桐赶着马车,扭头一看魏河的马车还跟在后面,不由暴跳如雷,对后面喊话:“喂!我们要去冒险,你们怎么还跟着?” 好气,这都甩不掉? 车厢里的魏河听到江槿桐的声音,忙掀开车帘往外看,发现根本看不到她,就喊道:“不是说村民们都生病了吗?我身为大夫,当然是去治病救人了。” 江槿桐:“……”一时无言以对。 她放低声音吐槽道:“东关村那边又不是普通的病,魏河既然要去送死,那我也管不着。他要是死在那,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又一想,魏河如果没了,欠她的钱如果要不回来怎么办? 咳,不行,讨厌的人暂时还不能死。 第118章 熊孩子 寇樽煜知道江槿桐一向嘴硬心软,也没多说,只眼神温和的笑看着她。 “阿槿,喝口水吧。” 江槿桐接过寇樽煜递过来的水囊,心情舒缓了点。 魏家马车上。 魏河坐在正中央,身边三个通房丫鬟叽叽喳喳。 “公子,都说那村子危险,咱们还是别去了,万一伤到公子可就不好了。” “对啊,公子金尊玉贵,在路上奔波本就辛苦,又何必再绕路?还是尽早回京城的好。” “老爷夫人都念着公子呢,公子不如早些回去。” 魏河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经过此番游历,开始不适应被人伺候,也不喜欢有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行了,”魏河脸上露出怒气,“你们若是怕危险,那就先回京吧。” 三人果然不敢再多话,面面相觑,生怕再开口就会被送回去。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出来伺候公子,若是被送回去,那不就白费了? 东关村位于山脚下,跟附近的其他村子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如今村民频频生病,东关村附近根本看不到人。 江槿桐将马车在村口停下,掐诀看了一眼,发现村子上空冒着缕缕黑烟。 果然是邪物作祟。 江槿桐跟同伴们道:“是邪物,我进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 既是邪物,她也不想带人过去,万一是个厉害的邪物,她一次护着这么多人,还挺累的。 寇樽煜看向她,温声道:“万事小心。” 江槿桐笑眯眯地塞给他一个白色瓷瓶,像哄小孩子似的道:“你们一人一颗糖,等我回来哈。” 随后便大步流星的朝着村里走去。 进了村,发现每家每户都大门紧闭,村子显得尤为萧瑟,就好像没人似的。 不过江槿桐能感受到有人存在,只是身体情况都不太好,闭门不出而已。 正走着,不远处忽然飞过来一枚石子,直冲着她眼睛砸来。 江槿桐下意识地避开,朝着石子投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藏在树后的小童等了片刻,就伸出小脑袋,看向方才的位置。 见眼前无人,小童挠着脑袋,一头雾水道:“咦,人呢?” “在这儿呢!” 小童一回头,发现江槿桐就站在他旁边,惊吓之下想要后退,后背却碰到了树干上。 “你!走路没声音吗?” 江槿桐不回答小童的话,而是问:“你是村里的孩子?为什么要用石头砸我?” 小童的惊讶散得很快,一想这是他们村,眼前的不过是个外来人,也就不怕了。 小童掐腰道:“你一个外来人,我不欢迎你,还不快滚!” 小童身材有些胖,红红的脸肥嘟嘟的,说起话来脸蛋上的肉一颤一颤。 江槿桐不觉得可爱,甚至觉得这孩子有点欠揍。 就算她是外来的人,他也不应该用石头砸她。 “我偏不呢!想赶我走?你能打得过我?”江槿桐抱臂看着他。 小童看了看她的身量,确认自己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当即就放声大喊,“快来人啊,村里进强盗了!” 江槿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孩是不是有病? 先是砸人,又是喊狼来了,一看就不是个乖的。 连火行部落孩子的一成可爱都没有。 许是村里生病的人太多,也可能是小童平时喊多了,喊了十几声后,只有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从附近的屋子走出来。 老太太看了眼江槿桐,在跟她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问道:“小姑娘,你来我们村是要找人吗?” 江槿桐一看老太太是善意的,她对善意的人也是同样带有善意,便甜甜一笑,道:“听说村里很多人都生病了,恰好我懂些玄术,就想来看看。” 老太太见江槿桐年纪不大,摇头道:“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待久了再染上病。先前和尚道士都来过,也没看出啥问题。你一个小丫头,能比他们懂得多?” 江槿桐又抬头看了眼黑气,不应该啊,这么明显,普通水平的道士和尚都能看出来啊。 除非是走过路过招摇撞骗的那种。 那也太可恶了,这里的村民生病已经很惨了,还要再被骗钱。 这也是江槿桐一向厌恶别人招摇撞骗的原因,但凡遇到一个她就处理一个。 江槿桐扬了扬下巴,极有自信道:“奶奶,您信我,我真能行。” 老太太见她执拗,恐怕也拦不住,就指了指不远处的茅草屋,“贺老头被家里赶出来了,一个人住在那里。你若是想试试,我就带你过去。但村子你还是别往里走了,免得染病。” 江槿桐乖巧点头,跟着老太太朝茅草屋走去。 小童这下不干了,好不容易喊来一个人,他嗓子都快喊哑了,结果竟然不把她赶走? 气得小童大吼一声,挥舞着胳膊,直直朝江槿桐身上撞去。 江槿桐快速一闪,小童没刹住脚,砰的一声摔到地上,脸跟泥土来了个亲密接触,两颗门牙都飞了出去。 小童吃了一嘴的土,感受到身上脸上的疼痛,嚎啕大哭起来。 江槿桐被吵得头疼,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讨厌? 老太太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是家里的老来子,从小被爹娘宠坏了,村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小姑娘,要不然你还是回去吧,不然等他爹娘来了,恐怕要找你麻烦。” 江槿桐:??? 明明是熊孩子想要撞她才自己摔倒的,为什么要找她的麻烦? 一想就不难理解,熊孩子的背后往往有至少一个熊家长,不然孩子也不能熊成这样。 “没事,我还是先去给人看看吧。” 老太太见她坚持,就没再劝,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小童哭嚎声极大,在寂静的村子显得尤为明显。 很快,刚才喊了十几声都没出来的村民,慢慢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太太推开茅草屋的木门,只见稻草上躺着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白发老者。 老者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很是艰难。 老太太见状,不由摇头,眼睛里露出悲伤,“小姑娘,你看,他现在就是这样。进气多出气少,家里人怕他死在家里晦气,就把他赶到这里住。恐怕也时日无多了。” 第119章 加了亿点点小特效 江槿桐朝老者的脸上看去,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她费了些功夫才看清楚。 从面相看,确实是受邪物影响。 再仔细一看,江槿桐发现老者与梨花有些气息上的关联,但却不是血亲。 若是没猜错,梨花应该就是这个村的,怪不得提到东关村的时候,梨花反应不太对劲。 江槿桐顺嘴问了句,“奶奶可认识梨花?” 老太太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梨花?” “先前在南洲城无意中遇到她,我就收留了她。” 一听梨花还好好的,老太太松口气,“梨花就是贺老头的孙女,贺老头年轻的时候没娶到媳妇,就去隔壁村抱了个儿子回来养。你说在这村里抱养孩子也是常事,可那孩子当年都六岁了,早就记事了,哪能养得熟?” “那孩子从小就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整日想着坑贺老头的那点积蓄。后来结婚生孩子,更是把贺老头的积蓄都给花光了。若是这样也就罢了,他们夫妻俩一没钱,就生了孩子卖出去,不知道卖了多少个出去。造孽啊。” “梨花是老二,被贺老头护着养到十二岁,眼瞧着就要说亲了,贺老头却忽然病了。贺老头这一病啊,梨花那爹娘就背着贺老头把梨花给卖了。” 江槿桐听得拳头都硬了,这样的人也配做父母? 必须要去教训教训! 不过,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把村民生病的问题处理好。 她看向贺老头,见他情况确实不太好,但也不是没得救,便从衣袖中取出一张驱邪安神符,贴到他身上。 符纸化成一抹金光消失。 贺老头的面色显而易见的红润起来。 老太太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面。 “这这这!姑娘,你真的把人治好了?” 江槿桐微微一笑,“还没有,只是暂时好转,若是村里的问题不解决,他还是会生病。他是我们家梨花的爷爷,我当然要尽心。” 老太太听的迷糊,“啥意思?村里有什么问题?真的有邪祟?” “有个邪物,具体是什么东西,我还要再看看。” 她没找到之前,不能太过确定。 仅是这样,老太太仍是朝她投去钦佩的目光。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哪里来的贱蹄子?把我家宝儿欺负成这样?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话音刚落,一张与小童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便映入眼帘。 仔细一看,是个体态圆胖的妇人,身量不高,身上带着戾气,印堂发黑。 江槿桐抢在她再次说话前开口,“小点儿声,没看到别人在休息吗?” 妇人一掐腰,颐指气使道:“休息?这老头怕都快咽气了吧?咋地,你来村里打我家宝儿不说,现在连个病老头都不放过?” “你说谁快咽气了?” 中气十足又显得苍老的声音传来,妇人身子一僵,下意识扭头往后看。 意识到不对劲,妇人迅速回过头,发现躺在稻草上的贺老头坐起身,眼含怒气地盯着她。 妇人吓了个哆嗦,她不怕死人,是因为她觉得世上没有鬼,可活人就不一样了。 “叔,您好了?”妇人陪着笑,声音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老太太也满眼惊喜,刚才看到贺老头的脸色变化,她就已经觉得够神奇了。 没想到,现在人直接醒过来了! 贺老头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没再看妇人,而是将视线落到江槿桐身上。 方才他被困在梦里,周围是一团黑色的迷雾,什么都看不清。 正在他苦苦挣扎却又醒不过来的时候,忽然一道金光出现,再然后是一张好看到极点的脸。 虽然与眼前的江槿桐不太一样,可周身的气质却差不多。 江槿桐见贺老头盯着她看,忽然就想到了原因。 咳咳,这些符纸是她以前画的,为了让客户付钱的时候更爽快,她加入了亿点点小特效。 嗯,就是会让客人看到她的脸,身处在那样的环境中,犹如天神降临。 时间过去太久,她都快要把这件事忘记了。 江槿桐勉强挤出笑容,“您好些了吗?” 贺老头愣愣地点头,“好,好多了。” 他现在觉得一身轻松,比生病前的感觉还要好。 江槿桐道:“那就好,不然梨花可要为您担心了。” 听到孙女的名字,贺老头眼睛里迸发出一抹光亮,“你说谁?” “梨花呀,”江槿桐笑眼眯眯,声音温和好听,“您孙女。” “她在哪?”贺老头激动得双手都颤抖起来。 “就在村口呀,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贺老头一听,就要站起来。 老太太想上前去拦,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过去,贺老头已经站起来了,动作十分灵活。 妇人回过神来,见江槿桐想往外走,伸手去拉,却拽了个空。 “你去哪?把我家宝儿打了这就想跑?” 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道:“宝儿他娘,你家宝儿啥样你也知道,刚才我也是亲眼瞧见了,是你家宝儿想要去撞人家,结果自己摔地上了,总不能怪人家吧?” 妇人一脸刻薄,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你这死老太婆,我家宝儿都伤成啥样了,你还在这儿帮着外人说话。怪不得你儿子闺女都不管你,活该你没人管。哟,这还带着人来看贺大叔,谁不知道你对他的那点心思?” 江槿桐脚步微顿,她听到了什么? 随便进村遇到的老太太,就是想成为梨花后奶奶的人? 茅草屋外这会儿站了不少的人。 贺老头一走出来,村民们都愣了愣。 贺老头双手背在身后,脚下步伐极快,生龙活虎的哪里像是快要咽气的样子? 围观村民当中有好事的,当即就跑去贺老头儿子家传话。 一部分村民觉得神奇,还有一部分上了年纪的人觉得这是回光返照。 纷纷叹气。 贺老头才没有心思注意他们的表情,一边走一边回头催促江槿桐,“小姑娘,你能不能走快点?” 他还急着见孙女梨花呢! 江槿桐微微一笑,嗯了声,加快了脚步。 妇人追出来的时候,江槿桐他们已经走远了。 妇人快步走过去,朝人群中看热闹的丈夫后脑勺就是一掌,“傻看什么呢?人家把你儿子打成那样,你就看着人家走了?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第120章 祖孙相见 不打不要紧,妇人的一掌下去,上一刻还嬉皮笑脸的男人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还好旁边的几个村民反应快,及时将他扶住,不然就要摔在地上了。 妇人傻眼了,呆呆愣愣的看着,一时没了反应。 小童还在哭嚎,脸上是挂满了泪水,因没了门牙,口齿不清的喊了声:“娘!” 旁边的村民道:“宝儿他娘,这后脑咋能随便打啊,怕是要出事。” 妇人缓缓回过神,这会儿害怕的要命,“那,咋办?” “还能咋办,人能醒过来就能活,醒不过来怕是要准备后事了。” 妇人后悔得不行,咋办啊,她和丈夫两个人成婚十多年才生下宝儿,现在宝儿还这么小,若是她丈夫不在了,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我带他去找大夫!”妇人一咬牙,双手握着拳下定决心。 小童也不顾周围的人说什么,一个劲儿的拉着妇人的衣角,“娘,打她!坏蛋!” 妇人哪还有心思管儿子?满心想的都是找大夫的事。 小童见妇人不理她,顿时急了,用尽全力拉了一下妇人。 妇人心里正乱着,双腿发颤,站的不稳,被小童这么一拽,妇人毫无防备的朝小童身上倒去。 小童避闪不及,被妇人砸倒在地。 这下子,母子两人竟然都昏了过去。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周围的村民看到一家三口都晕了,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提议道:“刚才那姑娘可厉害了,贺老头都那样了,她用一张符纸就给人治好了。不如把他们带到村口,让那姑娘看看。” 有村民惊讶地问:“什么?治好了?不是回光返照?” “咋会?贺老头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哪像是回光返照?”老太太回想到江槿桐说的话,补充道,“不过那小姑娘说,咱们村里是因为有邪物,要把它处理掉才行。” 村民们将信将疑,毕竟先前被和尚道士骗过。 有人问:“那姑娘治贺老头收了多少钱?” 老太太道:“收钱?你看着贺老头的样子像是身上有钱的吗?” 缓步走过来的里正道:“我去把那姑娘请来。” 说着,就朝着村口走去。 “里正叔,不把宝儿他们一家三口带过去吗?” 里正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能扛得动几个?” 那人沉默了,这一家三口都吃得胖,他们能扶住人不摔倒在地已经费了不少劲儿,若是让他们将人扛过去,那是做不到的。 村口。 梨花坐在车辕边,手里拿了根野菜有意无意的搓着,双腿晃啊晃,时不时朝村子的方向看过去。 不知道爷爷的病好了没有? 爹娘卖她的时候说,给爷爷治病只差一点点钱,卖掉她就能治好。 正想着,视线内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梨花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将手里的野草扔到地上的同时跳下马车,朝来人的方向飞奔过去。 “爷爷!”梨花喊出声后,鼻子一酸,眼泪就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贺老头看到多日不见的孙女,激动得红了眼眶,也加快脚步,“梨花,真是爷爷的梨花。” 梨花扑进贺老头的怀里,祖孙两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江槿桐站在他们旁边,默默看着,唇边扬起弧度。 其他几人好奇地走过去。 皮蛋忍不住问:“梨花,你竟然是这个村子的?刚才你怎么不说啊?” 梨花收了收眼泪,从贺老头的怀里离开,道:“我不敢回去,怕我爹娘再把我卖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贺老头一把将梨花抱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走到马车旁,将人放到车辕上。 “梨花,你快走,能走多远走多远,别回来了。” 若只是怕被卖,贺老头自认只要他身子骨还好,就能护住她。 可现在村里人都得了怪病,他不想让自己养大的梨花也出事。 梨花脸上还挂着眼泪,站在车辕上后,她一抬头,便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疾步走来,吓得她缩了缩身子。 江槿桐转头看去,一男一女两个人,从面相上看是梨花的父母。 江槿桐见他们俩都命不久矣,还挺纳闷。 不过不重要,既然人快不行了,那死之前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明白的。 只是普通人只能看到他们两个,不知道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串小鬼,看样子都是他们的孩子。 江槿桐数了数,足足八个。 而梨花娘的子女宫显示她有十个孩子,也就是说除了梨花,只剩一个人还活着。 再看梨花爹,精彩了,他的孩子比梨花娘多两个呢。 而且多出来的那两个都还活的好好的,跟梨花娘生的十个命运有着天差地别。 贺老头正准备拦住二人,看过去才发现不太对劲,他们竟然是双眼含泪,脸上的表情要多深情有多深情。 梨花娘抹着眼泪,吸着鼻子道:“梨花啊,娘的梨花啊,你能回来可太好了。” 梨花爹大概是演技不太行,只一个劲地点头,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说。 把梨花都给看愣了。 论看戏,江槿桐觉得没有人比她更有经验! “喂,演得太假,下次去戏班子学一段时间再来。” 被江槿桐无情戳破,梨花娘半点都没有恼怒,仍是一脸心疼,“若不是没办法,谁会愿意把自己孩子卖掉?” 江槿桐撇了撇嘴,“嗯,让我看看,卖掉梨花的钱你们都用来做什么了。哦,你们夫妻俩一人买了身新衣裳,你身上穿的这件就是。” 梨花娘眼底闪过不可思议,不能理解为什么眼前的人会知道。 “你在说什么?钱都拿来给公爹治病了。”梨花娘眼神不停闪躲。 “是吗?请的哪个大夫啊?都抓了什么药?花了多少钱?”江槿桐质问三连,一下子把梨花娘给问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槿桐轻笑了下,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吧?梨花卖了二十两银子,你丈夫却说只卖了二两,剩下的钱你猜他给谁了?” 梨花娘一听,当即就忘了哭,侧头看向身旁的梨花爹。 梨花爹的眼睛里闪过慌乱,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梨花又瘦又小,能卖二两银子就不错了,什么二十两?你咋不说二百两呢!” 第121章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梨花娘又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捏着帕子接着掉眼泪。 江槿桐摇头叹气,有些人就是不老实,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乖乖交代不好吗? 非要让她把话全说明白,那样多不好看啊。 算了,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她就勉为其难地告诉梨花娘吧。 “也没什么,你丈夫在没跟你成婚的时候就已经跟隔壁村的一个姑娘珠胎暗结,生下两个男孩。那姑娘对外说是自梳留在家里不嫁人,借口帮她娘照顾弟弟们,实际上都是她生的。” 梨花娘眼睛睁得溜圆,嘴巴长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缓缓回过神,道:“不可能!” 她怎么能随便相信一个外人说的话? 江槿桐见她不相信,叹气道:“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可这些年呢,你生下的那些孩子你丈夫可一个都没留,也就梨花被她爷爷护着才能长这么大。而且你可能不知道,你丈夫可是把那些孩子的命都卖出去了。你猜他为什么要这样卖?当然是能多拿钱养他的儿子啦。” 江槿桐笑得很甜,说出来的话却如一把利剑刺入梨花娘的胸膛。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梨花娘显然比刚才要多相信一点,表情也慌乱起来。 “不怕告诉你,你前前后后生下的十个孩子,现在也就两个还活着,还是加上梨花。” 梨花爹平时掩饰得很好,那是因为没有人发现他和隔壁村姑娘的事。 如今被戳穿,他连解释都忘了。 梨花娘一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我掐死你!” 梨花娘朝梨花爹扑过去,被梨花爹一巴掌打在脸上,“掐死谁呢?你生的都是些不值钱的臭丫头片子,我没把你休了已经是念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你还想谋杀亲夫呢?” 梨花娘脸上火辣辣的疼,回想着这些年梨花爹跟她说过的话,她全都当真了,原来都是假的,全是骗人的。 什么孩子不重要,生下他们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所以把他们卖掉改善生活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她傻,全都信了,结果人家只把她当成是个傻子。 这下,梨花娘是真的掉了眼泪,不同于刚才的演戏。 贺老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脸上爬满了自责。 是他把孩子养成这样,他有罪。 梨花看到贺老头自责,忙从车辕上跳下去,拉着贺老头的衣角,“爷爷,不是您的错。我知道您尽力了。” 梨花小时候的很多事情记不太清楚,但她隐隐约约记得,爷爷抱着她去拦爹娘卖孩子。 就算是拦下来了,第二天第三天孩子还是会被偷偷卖掉。 贺老头没办法时时刻刻地盯着,这么多年也就护住了梨花一个,到后来还是没能护住…… 里正走过来的时候,看气氛不太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姑娘,我们村里有三个人昏过去了,可否劳烦姑娘去给他们看看?” 昏过去了? 想到刚才熊孩子一家三口的面相,江槿桐当即就能猜出对方是谁。 “抱歉,我不是大夫,不会给人治病。”江槿桐声音温软,挤出甜甜的笑容拒绝。 里正看了眼贺老头,道:“可你刚才不是把贺老头治好了?” “他生病是因为村里有邪物,这我会,但如果是其他病,我可治不了。” 里正惊讶于还真的有邪物,忙态度极好的询问:“可否请姑娘帮我们处理掉邪物?” 江槿桐答应的极其爽快,“可以呀,那就走吧。” 里正心里琢磨着,宝儿一家三口该咋办? 虽然他们一向不做人,把村里人都得罪了个遍,可毕竟是一个村的,他又身为里正,不好见死不救。 魏河扬了扬眉梢,开口道:“巧了不是,我恰好是大夫,她不会的我会。” 走出去几步远的江槿桐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算了,她也知道要理智,就算那一家三口很讨厌,现在也命不该绝,魏河不去救,还会有别人去救,他们总能再活几年。 江槿桐瞥了一眼梨花爹娘,命数这就快尽了,她就不盯着了,先干正事要紧。 魏河被看得一愣,一时犹豫要不要进村。 里正却已经是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魏河不好让老人家失望,从马车上提了药箱,就往村里走。 三个通房丫鬟反应过来,连忙拦在前面。 “公子,去不得啊。” 魏河最后一点耐心耗尽,冷声道:“我要去救人,你们谁敢再拦,我就把谁发卖了。” 话落,三人都不敢再说话。 魏河刚准备迈步,又有人道:“公子,奴婢陪您去。” 魏河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不用!” 说完就迈步往前走。 将这一切收入耳中的江槿桐咋心里暗暗咋舌,真无情,好歹也是同床共枕过的人,也不知道温柔点。 果然,讨厌的人之所以讨厌,那是有原因的。 梨花爹见无人注意他,一把抓住梨花的胳膊,道:“你跟我回去。” 陆离迅速闪身过去,拿起未出鞘的剑在梨花爹手背上狠狠一敲。 梨花爹吃痛,将梨花松开。 梨花爹捂着手,怒道:“你干嘛?这是我闺女,我要把她带回家,你管得着吗?” 寇樽煜语气不急不缓道:“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卖出去,如今梨花是我们的人,你想将人带走,也要问过我们的意思。” 梨花爹一看,他似乎好说话的样子,就问:“那我能把她带走吗?” 寇樽煜森冷的眼神朝他脸上扫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不能,你这样的人,不配为人父。” 梨花爹气不过,想动手,可碍于陆离在,有气也只能憋着。 “好啊你们,哼,不带就不带,一个臭丫头片子,我还不稀罕呢!” 说罢,转身就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贺老头不知从哪里捡了根粗木棍,朝着梨花爹背后就是一棍。 “混小子,做了那么多丧天良的事,老子打死你!” 梨花爹背后又没长眼睛,完全没有防备,被实打实的一棍打在身上,疼得吱哇乱叫,也再没有躲闪的能力。 梨花娘快步走过去,趁着混乱,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朝梨花爹身上刺去。 梨花爹连忙躲闪,结果簪子直直刺入梨花爹的脖子。 鲜血瞬间喷洒出来。 第122章 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梨花娘也傻眼了,她就是要让他吃些苦头,没想杀人啊。 惊吓之下脚步无意识地往后退,踩到一块石头,梨花娘没站稳,朝后面摔去,后脑勺正好磕到一块石头上,脑后很快淌出一滩血。 梨花娘的眼睛就这样闭上了,再也没有睁开。 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幕的梨花傻眼了。 她就这样,没爹娘了? 虽然知道他们很坏,可梨花没办法毫不在意。 她的眼眶不由落下泪水。 一切发生的太快,贺老头也懵了。 他将手里的木棍扔掉,走过去抬手捂住梨花的眼睛,因慌乱而声音颤抖道:“乖梨花,咱不看。” 梨花被贺老头护着,更想哭了,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在场的皮蛋阿俏阿璇三人也都没能反应过来,三脸呆愣地看着。 寇樽煜示意陆离,陆离意会,忙过去将三个孩子赶到马车上。 “你们先休息会儿。” 然后又找贺老头,“您看这尸首?” 贺老头看过去,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儿子儿媳都静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 他虽然无数次后悔将孩子养歪,可真的亲眼看到自己养大的孩子死在面前,还是会觉得难以接受。 伤心是必然的,但他身为长辈,要有个长辈样子。 贺老头尽力压制住心中的悲伤,道:“我回村找人帮忙。” 他不好让陆离他们进村,怕邪物伤到,再者,也没有让外人帮忙抬尸体的道理。 陆离道:“我们人多,帮忙抬回村吧。” 主要是尸首就躺在眼前,他们也不好不管,更不要说这又是梨花的爹娘。 贺老头没再拒绝,只道:“那就多谢壮士了。” 陆离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叫上几个属下,用树枝做了个简易担架,然后把人抬回村。 另一边。 江槿桐拿着罗盘进村,魏河提着药箱跟在后面。 村民们这段时间被外面的人嫌弃了太多次,看到有外人靠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里正站出来解释道:“这位姑娘是要来帮村里处理邪物的,大家别慌。” 村民们面面相觑,疑惑村里真的有邪物?看里正的样子,也不像是假的啊。 魏河提着药箱,直奔昏倒的一家三口,又是把脉又是拨开眼皮又是看舌苔,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一包银针,挑选合适的粗细,在三人身上分别眨了几下。 几乎是片刻的功夫,三人便都悠悠转醒。 魏河见小童手掌破皮,正准备给他包扎,却被一掌挥开。 “走开!坏人!别碰我!” 小童力道不小,魏河一下子被打的手都失去知觉。 他给人看病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打,不免脸上冷了几分,站起身后退几步。 江槿桐抱臂站在一旁,“魏大夫,你说说你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做什么?你以为是把人给救醒了,可人家一家三口恐怕还会觉得你要谋害他们呢。何必呢?” 对这种不知感恩,又不懂事的人,江槿桐根本不想打交道。 妇人想吼她,却发现浑身无力,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童的爹情况更糟,双眼无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魏河跟里正道:“小孩没事,妇人暂时没办法开口说话,男人后脑受到重创,神志混沌,具体什么时候恢复暂时还不好说。” 里正虽不想看到事情变成这样,但人只要能活着,就还有变好的希望,他道:“多谢大夫。” 江槿桐见这边的事情解决完,就道:“现在可以开始处理邪物了吗?” 里正忙点头,“当然,姑娘请。” 江槿桐手拿罗盘,大步流星的朝村子的某个方向而去。 其他村民挺好奇,纷纷跟了上去。 魏河愣了一瞬,见所有人都走了,也默默抬脚跟过去。 江槿桐几乎是脚步未停,径直来到一个院子前。 “邪物在这里。” 小童抬头看了看,口齿不清地说:“窝家!” 妇人也意识到了,虽不能说话,却一个迈步走到最前面,用肥硕的身体挡在前面,一副“你要敢闯我就敢打你”的模样。 江槿桐也不强求,看向里正,“还处理吗?” 里正见这局面,连忙出来调和,“宝儿他娘,村里现在啥样你也能看到,若是能把邪物处理掉,村民们也能更好不是?到时候谁家不会记着你们家的情?” 妇人就不是个在意这些的,里正话丝毫不能让她挪动脚步。 其他村民见状,不管信不信真的有邪物,都对妇人指指点点起来。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家里藏着邪物,害全村都生病,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就是,村民平日里没少帮你们家,你们却害大家。” 妇人摇头,用口型说出“没有”。 里正道:“我知道你们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就让她进去看看,若是真有邪物,咱就处理掉,那样生病的村民也能好起来。若是没有,你们也能自证清白不是吗?” 里正见妇人还在迟疑,保证道:“放心,有我在,断不会让人随便动你家的东西。” 妇人想着她和丈夫如今这样,宝儿还小,也不能将村民们得罪了个彻底,便答应了,只是显得有些不情愿。 江槿桐也不管她情愿还是不情愿,妇人一让开,她就拿着罗盘走进去,径直走到堂屋门前,推开屋门进去。 这下不用罗盘指引,她也能看到问题出在供桌上的那尊神像上。 看上去玉质极好,雕刻的十分精美,只可惜,神像在雕刻的时候就注入了邪气,若是长期供奉,会让邪气越来越大,影响的范围也会更大。 江槿桐指向神像,“哪来的?” 妇人这下不乐意了,忙走到前面护着,说什么都不让江槿桐靠近。 妇人心想,果然是个招摇撞骗的,还不是看她家神像是上等的好玉,价值不菲,才想借着邪物的理由将东西拿走。 做梦! 小童满脸骄傲道:“我捡来的!” 几乎把“快夸我”写在脸上。 江槿桐:“……”哪里来的骄傲? “邪物是这尊神像,上面都是邪气,有它在,村民们不仅会生病,以后情况会更差。再多耽搁些时日,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妇人才不相信,朝江槿桐翻了个白眼。 江槿桐恰好看到,就道:“你们一家三口今日的意外,也跟神像有关。因为你们是供奉它的人,所以神像为了感恩,特意给你们安排了不一样的意外。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第123章 不像某些人,只会抢她的台词 妇人愣住,这算惊喜? 想到今日的玄乎,妇人相信了几分,但并没有全信,因而也没有让开。 江槿桐看了眼身后的里正和村民们,道:“既如此,那就只有眼见为实了。” 说罢,她快速掐诀。 不过瞬息功夫,村民们都感觉到眼睛跟往日不太一样了。 他们朝妇人看去,却见她身后有丝丝缕缕的黑烟不断冒出,往他们身上冲。 村民想要躲避,但发现不论往哪跑,黑烟都能精准地找到他们的位置,并进入他们体内。 江槿桐道:“看到了吗?就是这股黑气,会不断地进入你们每个人的身体。而生病的早晚就要看你们身体的状况,身体好的生病晚些,身体差的生病早,但只要神像还在,你们最终都会生病。” 妇人也将眼前的场景收入眼中,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快速回头,看向神像。 方才还端庄威严的神像,此刻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哪里还像是个神像?邪像还差不多! 妇人下意识地往后退,神像的黑气也朝着她飞过去,进入她的身体。 江槿桐挑眉,故意问:“怎么样?要让我处理掉它吗?” 妇人还咬着牙,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丝怀疑也不肯松口,“做梦!我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有脾气大的村民当即吼道:“那你们就带着它有多远走多远,别来祸害我们!” 先前是不知道,如今一看正是因为他们家的神像才让村民们生病,想到死去的亲人,村民们对一家三口的敌意就更重。 妇人还想坚持,但一想他们三个如今这样,要怎么走,又能走到哪? 若是有去处,先前村里有人开始出事的时候,早就走了,也不会拖到现在。 小童脸上带着惊恐和害怕,走过去拉了拉妇人的衣角,“娘,我不想生病,我们不要神像了好不好?” 说完,也不等妇人反应,伸手把神像拿起,又高高扔到地上。 砰的一声,神像四分五裂。 霎时间,一道凝结成人形的黑雾朝着小童扑去。 妇人连忙去挡,被江槿桐抢先一步。 江槿桐快速取出乾坤囊,口中念咒,将带有杀意的黑雾尽数收进囊中。 然后取出一块布,将破碎的神像包起来,再将布口系住。 小童这会已经完全吓傻了,后知后觉地爆哭起来。 江槿桐被吵得耳根子疼,不耐烦地吼了声,“闭嘴!”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童瞬间止住了哭声,双眼含泪地望着她,只剩下抽抽搭搭。 妇人抱住小童,她虽然不知道那股黑气是什么,但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江槿桐拎着布包,另一只手递出去一沓符纸,跟里正道:“邪物已经处理,劳烦里正把这些符纸分给病情严重的村民。那些不严重的,接下来一段时间只要吃好喝好,身体就能慢慢恢复。” 倒也不是不能多画几张,主要是江槿桐大致算了一下,村里人不少,她符纸库存并不多,若是想人手一张,要画好久。 再者,不严重的人也确实只要远离邪物,都会好起来,用不用符纸对他们来说差别不大。 里正忙应下,带着村民们去分发。 有了刚才的亲眼所见,村民们这会儿对江槿桐很信任,简直将她当做是神仙看。 江槿桐也没走,就在小童家里等着。 不多时,就有村民带着卧病在床多日的家人前来感谢。 还有村民拎上家里为数不多的值钱东西,说什么都要让江槿桐收下。 被邪物影响这么久,村民们的日子不好过,江槿桐哪好意思再拿东西? 婉拒了半晌,村民们还在坚持。 赶回来的里正提议道:“姑娘,不如就让你的同伴们一起在村里吃顿饭?我们剩下的人别的不会,做顿饭还是会的。我们也想好好招待一下,姑娘别嫌弃就行。” 吃饭啊? 江槿桐想了想,这个应该可行,便答应下来。 里正这会儿已经知道梨花爹娘人没了的消息,就跟村民们道:“大家养足精神,过几日再将贺老头的儿子儿媳下葬。” 村民们听到朝夕相处的人就这样没了,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但又一想这两口子总是不做人,连亲生孩子都拿去卖,那点难受就消散了。 但还是有人问:“咋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 里正叹了口气,“谁知道?听贺老头说,他刚才教训儿子,结果他儿媳突然拔了簪子刺过去,正好刺到她丈夫的脖子。她一害怕,往后一退,后脑磕在了石头上。” 村民们一阵沉默,这死法也着实是没想到。 江槿桐暗道果然如此,只可惜这样的死法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不过,他们下去后,判官也会将他们今生所做的孽一一清算。 就凭这些,两人未来几辈子都不会再做人了。 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村民们开始忙活,赶在午时到来,将饭菜准备好。 所幸邪物还只对人产生影响,村里的田地和养的鸡鸭都还能吃。 因而这家杀只鸡,那家杀只鸭,凑出来的饭菜还算挺丰盛。 江槿桐和寇樽煜他们跟里正坐在同一桌。 里正举杯带头感谢,“村子贫瘠,今日就以茶代酒,谢过姑娘和公子的相助之恩。” 魏河一听把他也给带进去了,还是将他跟江槿桐放在一起说,高高兴兴地也举起茶杯,笑呵呵道:“您客气,举手之劳。” 江槿桐白了他一眼,好讨厌,他说什么说? 见里正看着她,江槿桐轻咳一声,想要说出句话,却发现她想说的已经被魏河说了。 啊,过分! 正在脑海中疯狂搜索词汇,寇樽煜举起茶杯道:“我们还要感谢里正和村民们的招待,荣幸之至。” 江槿桐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看看她家阿煜多好,关键时刻知道给她解围。 不像某些人,只会抢她的台词。 感受到凌厉眼神的魏河:他做错了什么? 宴席开宴。 江槿桐夹菜慢慢吃着,却见小童端着个盘子走过来。 小童乖巧了许多,眼神也变得善意,声音软软地道:“姐姐,之前是我做得不对,这只鸡腿给姐姐吃。” 皮蛋眯了眯眼,立刻警惕地看过去,这是要抢他在姐姐心里的位置? 第124章 南洲王的私生子? 江槿桐夹菜的手并没有停下,语气不冷不热道:“我不喜欢吃鸡腿。” 这话把小童说愣了,竟然还会有人不喜欢吃鸡腿? “那姐姐喜欢吃什么?” “吃孩子。” 说着,江槿桐朝他露出森冷的笑。 周围的大人都知道江槿桐是在开玩笑,也就没插话。 小童的娘则是低着头吃菜,回想着神像的事,不敢惹人注目。 小童想到江槿桐收服邪物的能力,认为她是说真的,就害怕地往后退了退,“你别吃我,我不乖,不好吃。你吃乖孩子,他们是甜的。” 江槿桐放下筷子,抬手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状,片刻后道:“巧了,我还就喜欢吃你这样的熊孩子。吃起来酸辣可口,我平时都一口一个。” 小童都快哭了,可怜巴巴地问:“你不喜欢吃甜的吗?” 江槿桐摇头,一脸嫌弃道:“甜的有什么好吃的,哪有酸酸辣辣的有滋味?而且不光是我,很多人都喜欢吃熊孩子,觉得更有滋味。” 小童一听,不光是她,还有别人喜欢吃,他当即大声表明决心,“我以后要做乖孩子,不要吃我!” “嗯,那你加油。做不到也不要紧,大不了被人吃掉而已。” 小童狠狠地点头,将手里的盘子放下,就跑回去乖乖吃饭。 江槿桐不喜欢熊孩子,但看小童在经历过刚才神像的事情后心性有所变化,周围的气也变了,才故意说出这样一番话。 至于会不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 并不在她担心的范围内。 人家过去可是熊孩子,能熊成那样,心理强大到不行,给别人造成阴影还差不多。 这孩子想要扭转过来,首先是他的爹娘要好好教育,若是还像以前那样骄纵着,那就真没救了。 俗话说,溺子如杀子。 别人如何管教孩子她不管,别惹到她头上就行。 江槿桐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妇人,以及她身边眼神空洞的男人,猜测将来小童也熊不起来了。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的。 目光一瞥,无意中瞥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外表看上去与村里的其他村民并无二致,可气场却与常人不同,一看就是伪装在人群中。 江槿桐多看了几眼,发现从此人的面相上看,他跟胡莘蛮是兄妹。 所以,男人是南洲王的私生子? 想到先前的调查结果,江槿桐忽然眼睛一亮,在身旁的寇樽煜耳边低语几句。 魏河看到两人交头接耳,不由心里一阵酸意,可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干看着。 寇樽煜听完,朝陆离递了个眼神。 陆离意会,迅速吩咐下去。 该说的说完,江槿桐只时不时地瞥过去一眼,没再做其他。 她目光在周围的几张桌子打了个转,发现确实是老弱妇孺居多,像男人那样二十多岁的并不常见。 江槿桐就随意感慨了句:“村里如今剩下的人不多啊。” 提起这个,里正也叹气道:“还不是邪物害的,死的死跑的跑,如今也就剩下这些人。” “没事,以后会好起来的。”江槿桐安慰道。 说完,江槿桐瞥向低头吃饭的梨花。 江槿桐问:“梨花,你后面是打算留在村子还是跟我们走?” 梨花有些纠结,她想留在爷爷身边,可又觉得京城对她有很大的诱惑。 而且姐姐跟她说过,她如果努力读书认字,以后也会变得很厉害。 可如果留在村里,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说亲,然后等两年成亲,日子就过得跟村里的女子差不多。 她不想那样。 贺老头这会儿情绪低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带着不舍开口道:“姑娘,你若是方便,就带上梨花一起走。她聪明勤快,会帮你做不少事。也请姑娘好好教教她,让梨花以后的日子过得容易些。” 贺老头当年一穷二白,是有心要离开村子出去闯一闯,可惜他最终没下定决心,就抱了个孩子回来养着,跟其他人一样过平淡的日子。 他原以为这样是对的,甚至到儿子成婚他都很高兴。 直到第一个孙女出生,被儿子儿媳偷偷卖掉。 这几年,贺老头越发的后悔,当年他若是离开,说不定会在外面混口饭吃,最差的结果不就是一死,总好过这样到了年迈的时候再后悔。 如今他上了年纪,更不想离开故土,特别是经历了前段时间的病,他也能预感自己时日无多,身体也经不起颠簸。 梨花眼睛里含着泪水,“爷爷……” 贺老头笑着道:“乖梨花,不哭,你只要能好好活着,爷爷就很高兴了。” 梨花也顾不上吃饭,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贺老头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很多菜,“梨花多吃些,以后也要好好吃饭,多做活,报答帮你的姐姐。” 梨花咬着唇,狠狠地点头。 江槿桐看这场面,心里不太是滋味。 但人总要分别的,就算是亲人,道路不同,也没办法一直一起走。 而且,梨花也确实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江槿桐道:“爷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也会让她时不时给您写信,报平安。” “多谢姑娘。” 吃完饭,江槿桐一行人没在村里停留,在明面上离开。 梨花眼睛哭肿了,就像顶着两个核桃。 江槿桐牵起她的小手,安慰道:“你好好读书识字,将来出息了,就接你爷爷去京城享福。” 梨花点了点头,在心里暗下决心。 离开的时候,村民们纷纷前来相送。 少不得拿些东西想要硬塞给他们,被江槿桐拒绝了。 “村子刚受到过重创,以后需要的东西还很多。我们已经吃过一顿饭了,再拿东西不合适。大家好好活下去,才不辜负我们今日所做的事。” 里正见她是真的不要,就拦下村民。 里正道:“姑娘的大恩我们都会记住,若是将来有东关村帮忙的地方,我们所有人必当竭尽所能。” 村民们也纷纷附和。 “对对!” 就连人群中的小童也紧紧攥起拳头,将决心都写在脸上。 江槿桐又说了几句漂亮话,没再过多耽搁,带着一行人坐上马车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陆离带着人无声无息地重新折返回村子,调查宴席上的那位可疑男子。 第125章 又遇到对手了,开心 江槿桐如今带领的队伍庞大,留在东关村附近过于显眼,便提前赶往下一个镇子。 赶着马车走在狭窄的官道上,正好看到前方有慢悠悠往前走的迎亲队伍。 皮蛋探出小脑袋,脸上布满了好奇,眼睛微微亮着,道:“哇,有人办喜事呀。” 江槿桐默默用符纸操纵马车,放慢速度跟在队伍后面。 她眼睛微微眯了眯。 不对劲,好端端的队伍里,怎么有股鬼气? 虽然掩饰得很好,鬼气很淡,玄力弱些的话就很难发现。 江槿桐抬手握住缰绳,审视的目光盯着前方的队伍。 忽然,队伍最前方新郎所骑的马忽然受惊,疯狂朝侧面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而在前面不远处,就是万丈深渊! 寇樽煜立刻吩咐跟在身边的护卫,“救人。” “是!”护卫应声,骑马追了上去。 江槿桐虽然稳坐不动,但手指轻轻划拉几下,将惊马身上的鬼气除去。 护卫很顺利的将新郎救下。 此刻,新郎周韦丰头上的发髻散开,几缕发丝垂在脸侧,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劫后余生的庆幸,使他看向护卫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多谢相救,还请壮士随我一同归家,也能好生招待您。” 周韦丰很明白,若是他刚才没有及时被救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护卫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道:“我要问过我家主子。” 周韦丰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经过刚才突如其来的惊马,迎亲队伍也慌乱一团。 追出来的几个小厮见自家公子平安无事,也都默默松口气。 “公子,您还好吧?” 周韦丰对小厮摆摆手,“多亏壮士相救,若是他们愿意赏脸,你们就好生招待马车上的贵客。” 护卫询问了办喜事的地点,才折身回去禀告给寇樽煜。 寇樽煜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刚想回绝,江槿桐便开口。 “阿煜,既是喜事,咱们又恰好要去风和镇,不如就去讨杯喜酒喝。” 寇樽煜偏头看向她,明白她的意思后,便吩咐手下,同时递了个钱袋过去,“这是礼金。” 护卫接过钱袋,领命回去。 周家的下人正在给周韦丰重新梳妆,见护卫要给钱袋,周韦丰连忙摆手,被正给他梳头的婆子一揪,头皮生疼。 周韦丰也顾不上疼痛,捂着头皮道:“能来就好,壮士对我有救命之恩,不过是喝杯喜酒,我们周家能请得起!” 护卫平日只负责随行保护,这种推来推去的事他并不擅长,推让几次后见周韦丰还是不收,护卫也就暂且放弃了,折身回去将钱袋子交给寇樽煜。 寇樽煜没接,道:“你先拿着。” 他虽暂时不知道江槿桐想要做什么,但也能大致猜出这群人当中有人有问题。 江槿桐顾不上跟寇樽煜解释,此刻她正用隔空看物术盯着轿子。 喜轿内,坐着身穿大红嫁衣的新娘子。 在红盖头的遮掩下,新娘子的脸上露出愤恨,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恨不得掐进肉里。 而她的头顶,正有丝丝缕缕的鬼气冒出。 不难看出,新娘子就是鬼气的来源。 只是,身体是活人的身体,却被女鬼所占据。 那么新娘子的生魂在哪? 江槿桐掐诀测算,竟发现毫无头绪。 女鬼背后有高人啊。 又遇到对手了,开心。 江槿桐唇边扬起一抹几不可察地弧度。 周韦丰的头发梳好后,接亲队伍继续吹吹打打的往前走。 江槿桐赶着马车跟在后面,时刻紧盯着轿子里新娘子的动向,以免她再次动手。 前方道路平坦,女鬼可能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也可能是在观望。 总之,一直到进了风和镇,接亲队伍都没有再出任何差错。 江槿桐一行人跟着去周家参加喜宴。 兴许是已经从周韦丰的口中得知他们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们进去后周家的下人都很客气。 江槿桐从其他宾客的议论中得知,周家是风和镇的富户,主要经营茶叶生意,新娘姓翁,家在隔壁镇,是做布匹生意的。 仅仅从家世看来,两人算是门当户对。 拜堂很顺利。 新娘被送入喜房。 江槿桐跟寇樽煜说了声,就悄悄跟了过去。 喜房内,周韦丰挑开新娘翁佳瑜的盖头。 入目是一张清雅脱俗的精致五官。 如果只看外表,根本看不出这样一个貌美姑娘内里住着的是只女鬼。 江槿桐使用隐身术,默默站在两人面前,观察女鬼的举动。 找不到新娘的生魂,女鬼暂时还不能收,不然新娘的身体容易受损。 一对新人喝下合卺酒。 翁佳瑜露出明媚又娇俏动人的笑,让周韦丰一时看呆。 翁佳瑜轻轻捶了他的胸口一下,用极具诱惑地语调喊了声,“夫君~” 莫说是周韦丰,就见江槿桐听了都觉得浑身一阵酥麻。 瞧这样子,女鬼出身风尘? 江槿桐用窥魂术查看了一下,女鬼在生前与周韦丰确实有一段情缘,两人甚至有过一个孩子,只是没来得及生下来。 看来是情债。 情债最难说清,江槿桐一直以来也最不喜帮人理情债。 可真正的翁佳瑜何其无辜? 再如何,既然遇上了,江槿桐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鬼在她眼前害人性命。 喜婆将流程走完,喜笑颜开道:“公子,老爷吩咐,说是让您在这里好生陪着新娘子,就不必出去招待客人了。” 周韦丰将脸上的惊异之色收起,淡漠的嗯了声。 喜婆带着丫鬟们退下,只留下一对新人。 以及看热闹的江槿桐。 江槿桐可不觉得,接下来他们就会圆房,因此并不着急避让。 周韦丰垂着眼眸,似是在思索些什么,豁然抬头,刚想开口,一个葱白的玉手便搭在他脖子上。 纤细的手指在他脖子上迅速聚拢,力道大到难以想象,周韦丰感受到强烈的窒息感。 周韦丰伸手想要掰开,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掰不动。 上一刻还明媚照人的新娘子,此刻脸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声音也变得森然可怖,“周郎,妾等你等得好苦啊。你也是时候,下来陪陪妾了。” 周韦丰大脑一片空白,面部因缺氧而变得青紫,意识开始涣散,眼前淡淡浮现出一道熟悉身影。 第126章 恭喜你,成功激怒了我 周韦丰艰难发出声音,带着不确定地问:“玉瑶,是你吗?” “难得你还记得我,去死吧。”新娘的手指用力,其不可耐到仿佛下一刻就要让人彻底咽气。 周韦丰拼命挣扎,想要挣开她的手。 江槿桐眼瞧着不能再拖,便一道玄力打过去,新娘的手指当即松开,周韦丰重获生机,大口大口的喘气。 女鬼侧头看向空荡荡的喜房,问:“谁?” 江槿桐解开隐身术,笑眼眯眯地出现在二人眼前。 女鬼眼睛一眯,“你是何人?” “普普通通一玄师,恰好遇到,凑个热闹。”江槿桐神情随意,姿态悠哉。 “玄师不去救济天下,反而来管这等小事?莫不是周韦丰请来的走狗?” 江槿桐丝毫没动怒,反问:“身为女鬼,就好好去阴司投胎。有冤屈就找判官说,在人间胡闹什么?” 女鬼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怒道:“我杀了你!” 说罢,就想要伸手过来。 江槿桐摇头,轻轻叹气,“不自量力。” 一道定身符打过去,女鬼动弹不得。 周韦丰此刻也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是迎亲时救他的人。 “姑娘,莫要伤她。”说这话时,周韦丰眼底是难掩的情愫。 女鬼挑起嘴角,冷哼了声,“虚情假意!” 江槿桐不管两人的感情纠葛,只问:“翁佳瑜的魂魄在何处?” 女鬼挑眉,语气带着挑衅,“你不是玄师吗?有能耐就自己找呗。” “不错,”江槿桐面容平静,没有半丝怒气,“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只能自己找。但也要提醒你,你背后的人可不见得真的想要帮你。你惹上了人命,可就不能轮回了。” “不能就不能,今生已经苦成这等模样,你真以为我还想要来世?” 江槿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跟周韦丰道:“既然你们二人有误会,那就好好说说,尽量解开误会吧。” 说着,江槿桐递了个护身符给他,“我先去找翁佳瑜的生魂,你们聊。你拿好这张符,她一时半刻伤不到你。她身上的定身符大概能维持两个时辰,这期间也不影响你们聊天。” 女鬼是朝她翻了个白眼,“真自信,我就不信,你能找到她!” 江槿桐挤出假笑,“恭喜你,成功激怒了我。天亮之前,我必定带她来见你。” 话落,也没多耽搁,一个瞬移离开喜房。 留下一人一鬼在喜房内大眼瞪小眼。 周韦丰眼睛里露出歉疚,试图解释,“玉瑶,其实我……” 被女鬼无情打断,“闭嘴,我不想听你废话!” “你渴不渴?我喂你喝水。” “不渴!” “那你饿不饿?我喂你吃点东西。” “不饿!” “那你……” 女鬼彻底不耐烦,“周韦丰!你就是欺负我不能动,不然我立刻就要了你的小命,让你在我眼前废话!” “玉瑶……” “别叫我名字,你不配!”女鬼咬牙切齿道。 “你别气,我不说了,不说了。” 江槿桐离开喜房后,思索着要如何寻找翁佳瑜的魂魄。 她探查不到方位,说明生魂很大概率是被人有心藏起来了。 正琢磨着,忽瞥见在喜房外守着的一个小丫鬟。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丫鬟就是翁佳瑜的陪嫁。 身为陪嫁丫鬟,兴许知道些什么。 江槿桐闪身过去。 小丫鬟看到眼前忽然出现一张陌生面孔,吓得差点喊出来。 “嘘!”江槿桐不想惊动周府的人,压低声音问,“你是翁佳瑜的陪嫁丫鬟吧?” 小丫鬟捂住自己的嘴,愣愣地点头。 江槿桐还挺意外,小丫鬟还挺配合,“你家小姐最近可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小丫鬟松开捂嘴的手,好奇地问:“你是?” “我也就不瞒你了,屋内的那个不是你家小姐,而是占了你家小姐身体的女鬼。现在我要去找你家小姐的魂魄,你若是知道些什么,就告诉我。” 小丫鬟眼底闪过震惊,“不是小姐?我家小姐在哪?” 她就说,为何小姐今日看上去怪怪的。 “不知道,我还要找。” 小丫鬟有点慌,她不想让小姐出事,就努力回想,“大概前几日,我跟小姐出门逛街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路边摆摊的算命大叔。那个大叔看上去怪怪的,他说小姐命里有桃花劫,若是想化解,就要把一块玉石戴在身上。小姐这不是就要嫁人了吗?想着如果真的有,还是要信的。就给了他十两银子,买下了那块玉石。” 江槿桐眯了眯眼,问:“玉石呢?” “小姐一直戴在身上。” “你家小姐最近可有变化?” 小丫鬟狠狠点头,“有,差不多是今早起来吧,小姐就跟平日里不太一样,不喜让丫鬟接近。吃饭的口味也与平日有所差别,我还以为是要嫁人,所以小姐心情有些烦闷。” “为何会烦闷?” “小姐没见过周姑爷,两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心里有怨气也正常,她先前喜欢看各种话本子,也想找到话本里的感情。” 江槿桐明白了,看来这个翁佳瑜还真是挺倒霉的,遇到跟女鬼有感情纠葛的周韦丰,无辜被牵累。 “你跟我说说,那个算命的大概长什么样?” 小丫鬟表情认真地回想,然后又认真的描述,“眼睛黑黑的,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算命先生。” 江槿桐:“……”你这描述,跟没说差不多吧? “男的女的?” “男的。”这点小丫鬟很确定。 “大概多大年纪?” “三四十岁?”小丫鬟不太确定,“我看不出来人的年纪。” 又问了几个问题,江槿桐果断放弃。 这小丫鬟,天真到有些傻了,问啥说啥,只可惜说的话跟没说差别不大。 江槿桐用穿墙术回到喜房。 周韦丰正坐在床榻边,殷勤地给女鬼扇扇子。 女鬼显然是一脸的不耐烦,若不是动弹不得,早就将他一拳打飞了。 “打扰了。” 江槿桐说了一句,就伸手在女鬼身上摸了起来。 第127章 姑娘,你在跟谁说话啊 女鬼惊惧之下惊叫,“你你你!干什么!” 想要闪躲,可惜她不能动。 周韦丰也没反应过来,直到江槿桐从女鬼身上找到小丫鬟所说的玉石。 原来是这东西。 看上去跟上次索南洲王命的厉鬼给她的那块差不多。 先前很难见到的魂玉,如今怎么跟颗大白菜似的,随处可见? 周韦丰回过神,问:“这是何物?” 江槿桐随便解释了句,“就是这玩意,让她鬼力大增,占据翁佳瑜的身体。你别慌,现在翁佳瑜没回来,没人跟她抢,你的心上人暂时还会在这身体里。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找人了。” 有这块残存气息的魂玉,江槿桐很顺利的找到翁佳瑜生魂所在的方向。 她返回前院,跟寇樽煜说了声,就离开了周家。 周韦丰跟下人吩咐,要招待恩人在家里住几天。 寇樽煜本不想麻烦,可又一想江槿桐似乎有事要办,就答应住下。 江槿桐顺着魂玉的指引,找到一家客栈。 小二看到有人进来,忙喜笑颜开地走过来迎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江槿桐懒得应付,随口道:“找人。” 说罢,就走楼梯上了二楼。 小二有些呆愣,总觉得不太对劲,忙追了上去。 江槿桐脚步极快,没等到小二阻拦,就推开一间房的门。 小二忙小跑过去,“客官,使不得啊。” 不能打扰到其他客人休息,是客栈的宗旨。 然而,推开门后,房间空空荡荡,哪里有人影? 江槿桐看了眼刚点燃的烛台,问小二,“这间房住的人呢?” 小二也挠了挠头,“咦,他刚不是回来了吗?还吩咐我过来换蜡烛,怎么人又不见了。” 江槿桐四下看了眼,竟然跑了。 看来她取走魂玉的时候,还是惊动了背后的人。 算了,找人要紧。 她眼睛一扫,发现床帐旁的角落里,蹲着个瑟瑟发抖的生魂。 是个年轻姑娘。 双手环抱着双腿,没抬头,看样子很害怕。 小二找回理智,清了清嗓子道:“客官,这是其他客人的房间,劳烦您出去。” 江槿桐没理他,而是走到床帐旁,蹲下。 “翁佳瑜?” 生魂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茫然抬头,“你能看到我?” “能,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去。” 生魂立刻就站起身,“好,我跟你走。” 江槿桐还以为要多说几句解释的话,没想到这姑娘跟她的小丫鬟一样天真无邪。 倒是省了一番口舌。 小二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生出惧意,“姑娘,你在跟谁说话啊?” 问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江槿桐朝他一笑,更是吓得小二一激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江槿桐干脆收起笑容,冷着脸道:“我找到了,多谢。” 说完,从衣袖中取出十个铜板,递给小二。 小二捧着铜板,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掌柜催促,他才下楼去。 哪里还看得到江槿桐的身影? 江槿桐带着翁佳瑜的生魂离开客栈,一路上翁佳瑜嘴就没停过。 “漂亮姐姐,你是仙子吗?” “不是。” “哦,这样啊。”翁佳瑜半点都不失望,继续问,“那漂亮姐姐怎么能看得到我?” “我是玄师。” “玄师啊,好厉害。”翁佳瑜眼睛里露出星光和钦佩。 “漂亮姐姐还会什么?可以教我吗?” 江槿桐瞥了她一眼,根骨还不如梨花,冷声拒绝,“不能,你没天赋。” 翁佳瑜还是一副傻乐的模样,“那我就不学,能遇到漂亮姐姐这样厉害的人,是我的福分!我娘说了,我可有福气了。” 江槿桐没说话,默默在心里吐槽,是挺有福气的,身体都被女鬼占了。 翁佳瑜嘀嘀咕咕个没完,江槿桐有些烦了,“你就不怕我是坏人?什么都说?” 翁佳瑜快速摇头,“不会,我娘说了,好看的人都不会太坏。姐姐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啊。” 江槿桐:“……”怪不得什么都交代了。 还好她这次用障眼法的时候,换的是张好看的脸,不然还不能这么容易让翁佳瑜信任她。 好不容易将路程熬完,来到周府。 周家的喜宴还在继续,江槿桐怕惹人注意,便直接用隐身术,带上翁佳瑜来到喜房。 喜房内的两人,还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周韦丰像个狗腿子一样又是扇扇子又是喂茶的,把女鬼弄得很不耐烦。 “我不喝!” 周韦丰苦着脸问:“那你想干嘛?我帮你。” 女鬼吐出一口浊气,“如厕。” 周韦丰愣住,尴尬挠头,这个他好像帮不了。 “我让丫鬟进来。” 江槿桐现身,淡淡开口,“不必了,先魂魄归位吧。” 女鬼诧异地看过去,发现江槿桐不仅回来了,身旁还飘着翁佳瑜的生魂。 前前后后竟然一个时辰都不到! “你竟然找到她了?” 翁佳瑜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眼前,鬼叫出声,“啊啊啊,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我身上?” 江槿桐揉了揉耳朵,“小点声,我这就送你回去,别急。” 翁佳瑜便乖巧地闭上了嘴。 周韦丰只能看到江槿桐,看不到翁佳瑜,便问:“现在要让玉瑶离开了吗?” 江槿桐点点头,“差不多吧,你跟她说清楚了吗?” 周韦丰一脸难色,“她不愿意听。” 江槿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大哥,这都多大会儿了,怎么几句话都说不明白? 她最讨厌这种磨叽来磨叽去的,就当了周韦丰的嘴替。 “他知道你俩有孩子后不是不管,而是回家取钱给你赎身。只是周家人不能接受他娶个青楼女子,就算你是清倌人,他们也对青楼女子有刻板印象,觉得你是在哄骗他。因此,周韦丰就被禁足在家里,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解释明白。” 说到这,江槿桐顿了顿,或许用三天时间不是因为周家人顽固,而是周韦丰说话做事磨磨唧唧。 “周韦丰拿着钱去给你赎身,才知道你人没了,心灰意冷之下答应了家里安排的婚事。” 女鬼还没说话,翁佳瑜已经尖叫起来。 第128章 公子给青楼里的花娘们都赎身了! “啊啊啊,我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凭什么要嫁给这样的人渣?你都已经跟别人珠胎暗结,还来娶我做什么?什么叫心灰意冷,老娘也很倒霉的好吗?还差点变成孤魂野鬼,真是晦气!” 江槿桐瞥了她一眼,淡淡提醒,“别骂了,他听不到,等回到你的身体上再说。” “哦。”翁佳瑜略显失望,看向占据她身体的女鬼,流下了同情的泪水,“姐姐好可怜。” 女鬼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去,吓得翁佳瑜往后退了退。 怪了,分明是她的身体,被别人占了后,竟然气质都不一样了。 “她,她能看见我?”翁佳瑜声音发颤。 江槿桐道:“能啊,她是鬼魂,你是生魂,她当然能看到。” 翁佳瑜刚才也就是被突如其来的一个眼神吓到,这会儿倒是不怕了,飘近了些,道:“姐姐,这男人不是个好东西,还不如淮书毓呢。咱们不要他,以后找个更好的。” 女鬼诧异地看着她,问:“淮书毓是何人?” 她好像从来不认识这号人物。 翁佳瑜眼睛亮晶晶,“他啊,是话本里的人物。不仅人长得俊朗,还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极好,当之无愧绝佳美男子。” 江槿桐:“……”姐妹你要分清楚话本和现实啊。 罢了,一个小姑娘而已,她也懒得劝,还是让她自己慢慢认清现实跟话本的区别吧。 江槿桐看向女鬼,问:“你还要杀他吗?” 女鬼默了默,道:“就算有误会,可若不是他当时没跟我说清楚,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被老鸨被迫堕胎那日的黑暗和痛苦,女鬼脸上的悲痛难以掩盖。 周韦丰道:“玉瑶,我……” “不用再说了,”女鬼脸上很决绝,没再看他,“请姑娘送我下去,我不想在人间久留,也不想再看到他。” 江槿桐理解,就算周韦丰不是女鬼想的那样得知两人有孩子就逃了,可最终造成的结果是一样的。 江槿桐掐诀,将女鬼从翁佳瑜的身体里弄出来,又把翁佳瑜的生魂放进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耽搁任何时间。 然后她带着女鬼出去,送她离开。 周韦丰忙快步跟了过去,只是一出门,就不见了人影。 翁佳瑜重新回到身体里,还没来得及高兴,一股强烈的尿意席卷而来。 “啊啊啊,来人啊,我要如厕,如厕!” 鬼知道刚才周韦丰喂给女鬼多少水! 江槿桐带着女鬼穿墙,来到荒郊,打开鬼门。 “走吧,你今生命苦,但你心善,从未做过害人的事。下辈子应该会有个不错的人生,也能遇上良缘。” 玉瑶脸上露出苦笑,眼睛里盛满悲苦,“人世间太苦,我不想再来。不过还是多谢姑娘及时阻拦,不然我恐要酿成大错。” 江槿桐能看出来,玉瑶对周韦丰还是有感情的。 只可惜,两人的缘分不够,周韦丰也做事也过于不靠谱,分明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非要磨磨唧唧,最终酿成苦果。 江槿桐正准备送玉瑶离开,忽然想到一事。 “对了,背后帮你的人长什么样?” 事到如今,玉瑶没再隐瞒,“应该是个道士,我被老鸨逼迫堕胎后断了气,魂魄离开身体,不知不觉就飘到了一间木屋外。木屋里走出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人,他身上穿着道袍,挽着发髻。脸型清瘦,眼睛不大,但看人的时候有股能把人穿透的凌厉。他说看我一生悲苦,要帮我报仇。” 玉瑶顿了顿,叹息一声,“我当时沉浸在悲痛里,就听从他的安排,在周韦丰成婚当天附身在翁佳瑜的身上。先前我没见过翁佳瑜,可今日她却选择站在我这边,说起来,我还挺对不起她的。” 江槿桐能看出来,玉瑶并非恶人,而是饱经摧残果然一生,才会想要报仇。 她甚至找的不是害死她的老鸨,而是跟她有孽缘的周韦丰。 也是个可怜人。 “你不用挂心,翁佳瑜比你想的要天真开朗,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玉瑶点点头,没再说话,飘进了鬼门。 看着她远去,江槿桐关上鬼门,重新回到周家。 正准备进去,却见墙角有个人蹲在那里抱头痛哭。 江槿桐走近些,发现是穿着喜服的周韦丰。 “别哭了,玉瑶已经走了。” 周韦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姑娘,你说是不是我害死了她?” “是吧,如果你早些为她赎身,她也不会被老鸨逼死。” 周韦丰眼里生出亮光,“对,老鸨,都是她逼死了玉瑶。” 说罢,他便迈步回府。 江槿桐看向他的背影,咦,没有怨气? 不是报仇? 所以他这是要做什么? 到了第二天,周韦丰就做了一件事。 他将玉瑶所在青楼的所有花娘,都赎了身。 也不求她们回报,让她们各自谋求生路。 有些花娘是被拐卖而来,此刻是想要回家,可又觉得家里人不见得会容得下她们。 也就寥寥几人,坚定的认为只要她们回去,一定会被家人接纳。 还有些是被家里人卖到这里的,甚至有些成了孤女,被赎身后无处可去。 江槿桐和同伴们在周府住了一晚,第二天周老爷和太太要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被江槿桐婉拒了。 “不必,你们还是处理自己的家事吧。” 昨晚翁佳瑜连夜就带着丫鬟,回了娘家,并让人来传话,要退亲。 外界的人不知道周家发生了什么,周老爷也不知道,还以为是小两口新婚当晚闹了别扭,不太当回事,只派人去找周韦丰回来。 江槿桐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周府,周老爷和太太来相送。 正在此刻,周家的下人回禀。 “老爷,公子去青楼了。” “什么?”周老爷气得青筋暴起,刚准备发火,就听下人的后话。 “公子给青楼里的花娘们都赎身了!” 周老爷险些没气晕过去,“混账!” “公子让花娘们自谋生路。” 周老爷:“……”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第129章 我的命可宝贵了,没有两千两不够的 别说是周老爷和太太,就连江槿桐听完都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周韦丰和玉瑶的悲剧已经造成,就算周韦丰把全天下的青楼女子都赎身也无法弥补。 再者,那些女子离开青楼,真的能过得更好吗? 恰在此时,周韦丰阔步走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 他终于做了件想做的事! 而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群穿着花红柳绿,背着包袱的花娘。 周韦丰回头,大手一挥,“你们不用跟着我,自谋生路去吧。” 有花娘道:“公子,我们除了伺候人什么都不会,能去哪里啊。” 周韦丰还真不知道,但并不认为会很难,“有手有脚,养活自己不难吧?” 周老爷看到蠢儿子,无奈地闭了闭眼。 江槿桐顺势道:“既然帮了人,周老爷就帮人帮到底,帮她们谋个差事吧。” 周老爷点点头,自己的儿子,还得是他来擦屁股。 周老爷吩咐下人,“问问她们都会什么,家里铺面能用的就安排进去。都不会的,就安排去采茶吧。” 花娘们的脸上露出苦涩,采茶会不会太辛苦了点? 周老爷眼神扫过去,也没强求,“你们不愿意的可以不去。若是想重回青楼,也可以再卖身过去,先前赎身的钱,周家也不会找你们要。” 此话一出,有部分花娘屈了屈膝,转身离开回青楼。 还有一部分选择留下。 周韦丰一脸纳闷,“她们为什么还要回去?” 周老爷跟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明日起,你也去乡下采茶!” 周太太忙劝,“老爷,韦丰才刚成婚,就让他离开不好吧?” 周老爷找回些理智,正想说让儿子去把妻子请回来,就看到翁家来人了。 来的是翁家的管家。 周老爷连忙请他进去。 翁管家客气但疏离道:“不用忙活了,我家老爷让我来把小姐的婚事退了。虽然昨日拜了堂,但我家小姐说,她是被女鬼附体,算不得数,婚事就此作罢吧。” 周老爷:?什么女鬼? 周韦丰默了默,点头道:“好,我退亲。” 周老爷怒不打一处来,“退亲是吧?现在就把他给我送到乡下去!” 江槿桐看周老爷气愤的样子,估摸着是练小号的心都有了。 她也没再久留,跳上马车,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因着还要等陆离那边的消息,江槿桐没离开风和镇,而是找了间客栈住下。 住的是先前找到翁佳瑜生魂的那家客栈。 小二一眼认出了她,“客官,是你?” “嗯,是我,这次我来住店。” 小二身体止不住地发颤,口齿有些不清地问:“昨晚是真的有鬼吗?” “不是,哪来的鬼?” 江槿桐面容平静,她也不算说谎,人家是人,不过是魂魄离体了而已。 小二见她不似说假话,便松了口气,问:“客官要几间房?” 江槿桐数了数,看了眼跟着他们的两个护卫和皮蛋阿俏阿璇,“三间吧。” 住得集中一些,也方便她保护。 毕竟她住在这里,就是为了找幕后人的下落。 通过玉瑶的描述,江槿桐大致知道幕后人的外貌,她让寇樽煜画了幅画像,然后吩咐护卫出去找。 江槿桐也没闲着,幕后人知道用玄术掩藏痕迹,她用玄术很难探查到,因而就出门,凭着感觉来寻。 没曾想,幕后的人没找到,却遇到了翁佳瑜。 翁佳瑜看到她,一脸的惊喜,“漂亮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今日翁佳瑜穿着一身月白色襦裙,梳着飞仙髻,配上一张清雅脱俗未施粉黛的脸,算得上是俏丽佳人。 “找我做什么?” 翁佳瑜理所当然地道:“报答你呀,我爹娘说了,若是没有漂亮姐姐,我恐怕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沓银票,递过去。 江槿桐没接,看了一眼最上面一张的面值,二百两。 那么这一沓少说也有上千两。 她就翁佳瑜不是闲着没事做,但也用不了这么多。 见翁佳瑜期待地看着她,江槿桐最终选择从里面抽出一张。 “一张就够。” 也是二百两,寻个生魂而已,足够了。 翁佳瑜却不乐意了,抿了抿嘴道:“不行,我爹娘说了,我的命可宝贵了,没有两千两不够的。” 坚持要把一沓银票都塞给她。 江槿桐见她坚持,便也没拒绝,接下银票就准备走。 翁佳瑜叫住她,“漂亮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找人。”江槿桐心里想着事,不太想多说,也就淡淡吐出两个字。 “你要找谁?我家虽然不在风和镇,但如果想要找人的话,也还算是有点人脉在的。” 江槿桐闻言,脚步顿住,她想起来翁佳瑜也见过幕后的人。 江槿桐转过身,问道:“你还记得给你算命的人吗?” 翁佳瑜想了想,似乎是才想到还有这么个人,摸了摸身上的玉石,发现不见了,“他怎么了?” “他给你的那块玉石有问题,你不用找我,玉石如今在我手里。” 翁佳瑜瞪大眼睛,“是因为那块玉石,我才会被女鬼附身吗?” “有一定联系。” 魂玉只是能让玉瑶鬼力大增,为她附身翁佳瑜提供了一定的条件。 凭借幕后人的能力,就算是没有魂玉,也能帮助玉瑶附身。 但幕后人没有这么做,显然是不想亲自动手,估计怕惹上业债。 “他怎么敢!”翁佳瑜气得一跺脚,说着她忽然顿住,扭头看向身后,“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 江槿桐一听,没再耽搁,顺着翁佳瑜视线的方向快速闪身过去。 却有一个算命摊,但桌前算命的道士早已不见。 翁佳瑜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追上来气喘吁吁道:“咦,人呢?就是这里呀。” “跑了。” 翁佳瑜撸起袖子,腮帮子气鼓鼓的,“竟敢诓骗本小姐,漂亮姐姐放心,我定会找到他,狠狠地将他教训一顿!” 江槿桐瞥了她一眼,好心提醒,“下次见他绕道走,别傻乎乎地凑上去。人家会玄术,想害你动动手指的事。” 第130章 我是老天爷派来收拾你的 翁佳瑜一听,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很快从气愤变成惊恐,咽了咽口水,缩着脖子道:“知道了。” 江槿桐又想到了什么,问:“昨天你跟谁去的那家客栈?” 翁佳瑜摇了摇头,一脸茫然道:“不知道,我好像一直在一个黑乎乎的地方。我怕黑,就蹲在地上。后来忽然变成了客栈房间,里面没有人,我就想出去,发现自己是飘着的,路过的人也看不到我。我不敢乱跑,就重新回到那间房里蹲着。” 江槿桐这下知道,怪不得她刚开始探查不到翁佳瑜生魂的气息,看来是被幕后的人藏起来了。 幕后人察觉到她的存在,不想跟她交手,才把翁佳瑜的生魂又放出来。 此人利用玉瑶害周韦丰,八成跟周家有仇,又不想亲自动手。 那么,他很大概率还会对周家动手,可能是借用其他人的手,也可能是他亲自来。 如今还是紧盯着周家要紧。 见江槿桐抬脚就走,翁佳瑜又连忙追上。 “漂亮姐姐,你还去找人吗?我跟你一起!” “去周家。” 翁佳瑜脚步一顿,又很快追上她,“去周家做什么?难不成,那个算命的坏人是周家派出来害我的?” 江槿桐淡淡瞥了她一眼,翁佳瑜就算是没看到玉瑶要杀周韦丰,也能从两人的对话里弄明白玉瑶是找周韦丰寻仇的吧? 还周家派来的,周家人脑子进水了吗? 若是周家跟其他家一样妾室庶子一大堆也就罢了,人家周老爷可就周韦丰一个儿子,害死他对周老爷有啥好处? “不是,他想害周家。” 翁佳瑜似是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哦,用的还是我的身体。” 鬼知道她昨晚刚回到身体里,尿意有多强烈,差点就尿了裤子。 因此不仅记忆犹新,还恨透了喂水的周韦丰。 江槿桐往前走,见翁佳瑜还跟着她,就问:“你还有事吗?” 翁佳瑜愣了一下,好像是没有,她是下意识地跟着江槿桐。 “没事就回家去吧。” 翁佳瑜本想跟着江槿桐,可想到了算命的人,她还是有些担心再遇到麻烦。 毕竟被鬼抢了身体这种事,她并不想经历第二次。 “漂亮姐姐,有空去我家吃饭呀。” 江槿桐道:“不顺路。” “我家很近的,用不了多长时间。” “没空。” “要不让我爹娘来风和镇?” 江槿桐终于停下脚步,从衣袖中取出一沓符纸,递过去,“把这些分给你家里人,都是平安符,戴在身上能保平安。” “为什么突然给我平安符?我家里人是不是要出事了?”翁佳瑜惊恐地睁大眼睛。 江槿桐惊叹于翁姑娘大开的脑洞,“不是,刚想起来,收了你这么多银票,送你几张平安符而已,别想太多。” “好吧。”翁佳瑜接过平安符,交给丫鬟收好,再抬头,哪里还能看到江槿桐的身影? “漂亮姐姐呢?” 丫鬟也是一头雾水,她们根本没注意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翁佳瑜想到江槿桐说要去周府,她在跟过去和回家给家人发平安符两者之间选了后者。 嗯,顺便跟爹娘商量一下,让他们来风和镇一趟。 江槿桐来到周府门外,没有进去,只悄悄在外面布了个阵。 只要有玄术的人出现在附近,阵法就会提醒她。 这样一来,如果幕后那人出现,她就能知道。 做完这些,江槿桐回到客栈。 正巧跟刚回来的陆离他们遇上。 江槿桐看了几人一眼,皱了皱眉,“不顺利?” 陆离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此刻声音都有些沙哑,“进去说。” 进房间后,陆离才跟寇樽煜禀告这次行动的事。 “我们回东关村调查那位年轻男子,对方很警觉,发现了我们,还给我们设了圈套。若不是撤退及时,怕是我们的人折进去。” 陆离略显自责,微垂着眼眸,声音带着歉意,“还是让他跑了,我们的人没敢追,怕再有圈套。” 不等寇樽煜责备,陆离接着道:“不过,属下已经查清了,年轻男人就是南洲王的私生子。他从小在东关村长大,被一个老人养着。老人去世后他就是一个人生活,时不时离开村子一段时间1说是出去找差事做。他也没成婚,看上去就是那种穷困潦倒的普通庄稼人。” “但属下查明,他做这些是为了隐藏身份,他手里有南洲王的一部分私兵。南洲王被害后,他想要夺回南洲城,苦于人手不够,就故意将能害人的佛像让小童捡到,逼迫村里的壮丁逃离村子,他再出手让他们为他卖命。” “属下还查出南洲王身边有位道士,叫什么怀山真人。只不过在南洲王出事前那个道士也消失了,不知道是吩咐他去做事,还是逃跑了。” 怀山真人…… 江槿桐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想到给翁佳瑜魂玉的人。 难道是同一个人? “可有怀山真人的画像?” 陆离惊讶为什么不问南洲王私生子的事,而是去管一个道士,但一想江槿桐就是玄师,对这类人感兴趣也不奇怪。 陆离道:“没有,南洲王将道士藏得很好,先前没有人见过。” 江槿桐略微有些遗憾,但也并不太在意,这人总会在出现,不着急。 寇樽煜又吩咐了陆离一些事,然后陆离便退下。 屋内只剩下江槿桐和寇樽煜两人。 寇樽煜问:“还没消息吗?” 说的自然是江槿桐在找的人。 江槿桐摇头叹气,脸上露出颓然,“没有,这破道士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你怀疑他就是怀山真人?” “嗯,下意识的怀疑,没证据。等找到他后,再看看吧。” “好,万事小心。” 江槿桐早就适应寇樽煜习惯性的担心,她朝他露出一抹甜笑,“放心,他确实厉害了点,但还伤不到我。” 善于隐藏行踪的人,更说明他的玄力相对来说弱一些,不然也不会躲躲藏藏。 果然,到了当天夜里,江槿桐在周府外设下的阵法就有了异动。 本就没睡着的她迅速睁开眼,缩地成寸赶往周府门外。 正巧看到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外貌跟玉瑶描述的差不多。 江槿桐试探性地喊了声,“怀山真人?” 怀山真人脚步顿住,扭头看向她,带着细纹的眉头紧紧皱着,“你是谁找来的?” 江槿桐指了指天。 怀山真人冷笑一声,“北冥如今的皇帝可不管事,你就算是皇帝找来的也没用。我劝你赶紧走,别来招惹我。” 江槿桐:? “大叔,你怕是理解有误吧?” 怀山真人愣了下,“你不是皇帝派来的?” 江槿桐挤出虚假的微笑,声音温和却带着寒意,“我是老天爷派来收拾你的。” 怀山真人有种被耍弄的感觉,气愤地朝她施展玄力。 第131章 你不觉得你多少有点大病吗? 江槿桐早有准备,怀山真人玄术一出,二人便在周府门外交手。 摸清楚对方的玄术水准后,江槿桐正想结束这场战斗,一不留神,被带进了幻境里。 有点功夫。 她首先看到的是个七八岁大的男童,身上的衣裳破旧,还带着几块补丁,从面相来看,不难得知他是年幼的怀山真人。 所以这是拉她进来看他小时候的经历? 来都来了,吃瓜看戏而已,不算啥大事。 江槿桐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这段记忆是男童抢走别人的钱袋,被跟在失主身边的下人追上去暴打一顿,并夺回钱袋。 江槿桐看完后,面无表情。 怀山真人像是有什么怪癖一样,还要再问一下观后感。 他的声音传来,“如何?这群人是不是很过分?” 江槿桐:“……”你抢别人东西还怪别人过分? “不然呢?被抢东西追回来不是应该的吗?” 怀山真人不以为意,“他们那么有钱,不过是个钱袋子,给我又如何?犯得着将人暴打一顿吗?” “那是别人的钱袋,凭什么要给你?”江槿桐鄙夷的撇了撇嘴。 “那时的我肚子饿了很多天,再不吃东西就活不下去了。”怀山真人的声音都带着悲伤。 江槿桐无情戳穿他,“真的吗?我看你逃跑的时候不是跑得挺快的吗?真的快活不下去吗?还是仅仅想不劳而获?刚才在你复原的场景里,我看到街边店铺有个小童帮忙送餐,每送一家得五文钱,做这个不至于饿肚子吧?当然,跟你抢东西的赚钱速度还是没得比。” 怀山真人不信,重新看了遍场景,发现她说的是真的。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江槿桐幽幽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抢的就是年少时周老爷的钱袋。就是因为这个,你才对周家有这么深的仇怨?” “他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对我落井下石,我记恨他有问题?” 怀山真人理直气壮到了极点。 江槿桐啧啧两声,“像我刚才说的,你可以去跟小童一样找个差事做,总不至于饭都吃不起。或者沿街乞讨,也会有好心人给你口吃的。甚至你直接找周老爷讨顿饭,他也未必不会帮你。可你偏偏选了抢钱这条路,是你有错在先,不能怪别人吧?” 怀山真人一时说不上话,就默默将场景转换。 这次是成年后,怀山真人已在南洲王府。 记仇的原因也很离谱,就因为南洲王给管家的赏赐比给怀山真人的赏赐多。 江槿桐看完,脸上表情复杂地眯了眯眼,“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给那个少年魂玉,让他找南洲王报复?” 怀山真人冷哼一声,“他如此看不起我,那就让他早点去见阎王,有何错?” “大叔,你是不是有点什么被迫害妄想症?总觉得别人都想要害你?人家管家跟在南洲王身边多少年,你那个时候才刚去,他多给管家些赏赐不过分吧?” “而且南洲王不也说了,这次的事管家付出的心力多,加上他儿子要成婚,就多给些赏赐,当做是添礼了。这你有什么好争的?你结婚南洲王没给你随礼?” “不,不是这样的!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些人都看不起我,都故意针对我吗?” 江槿桐还真没这样觉得,所以啊,遇到这种心思敏感到病态的人,还挺可怕的。 她道:“没人针对你,是你想太多了。” 怀山真人这些年,不是第一次引人进入幻境。 他带进来的人,无一不被他吓到,生怕出不去,所以不敢说出任何刺激他的话,一切都顺着他来。 可即便如此,怀山真人最终也没让那些人活着出去。 江槿桐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看过幻境的记忆后,指出问题出在怀山真人身上的人。 因而,怀山真人心态开始崩塌,多年来支撑他的仇恨都变成了笑话。 江槿桐秉承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继续刺激道:“最可怜的是你师父,是他在寒冷的冬天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你捡回道观,给你吃给你穿,还教你玄术。可你最后呢,就因为你师父将绝学教给你大师兄,你就跟你二师兄联手逼他将绝学教给你们,甚至还逼死你师父和大师兄,你不觉得你多少有点大病吗?” “不可能!我没错,我没错!” 江槿桐意识到怀山真人的精神混乱,趁机掐了个诀,离开幻境,然后又迅速动手,废掉他的玄术。 等怀山真人反应过来想要对抗的时候,早就已经晚了。 他咬牙道:“你竟然废我玄术?你知道我二师兄是谁吗?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江槿桐毫不在意,姿态慵懒地挑了挑眉,“就是跟你一起逼迫你师父那个?不是什么好东西,心术不正,不足为患。” 江槿桐没将怀山真人赶尽杀绝,她是玄师,不能决定人的生死。 更何况他没了玄术,就跟普通人没啥两样,还因为多年来钻牛角尖,身体比普通人还差一点。 别说是去找人麻烦了,不被别人打已经很不容易了。 江槿桐只是将他身上其他几块魂玉都收了,至于他将来是去找他二师兄,还是重操旧业偷偷抢抢,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不过,江槿桐还是善意地提醒道:“你没了玄术,做坏事很容易会被发现,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哈。至于你那个二师兄,你若是去找他,就帮我带句话,欢迎他来找我玩,我随时奉陪。” 不是挑衅,而是她有这样的实力。 且不说她本身的玄术,加上她如今拥有交易商城,里面能兑换的东西多到难以想象,再加上她的灵泉空间,所以她根本没在怕的。 怀山真人颤抖着手指,指着她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最终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江槿桐在他身上放了一张隐形的监控符,他去哪里做过什么坏事,江槿桐都会知道。 一行人在风和镇这边没有其他要调查的事,也就没多耽搁,第二天一早启程离开。 等翁佳瑜带上爹娘赶到风和镇寻人的时候,江槿桐他们早就已经走远了。 第132章 避暑符果真如此神奇! 盛夏,临近午时,暑气越来越浓。 一行人骑马的、坐马车的、包括坐在车辕赶马车的江槿桐和寇樽煜,都感受不到丝毫的炎热。 甚至身侧隐隐会有凉风拂过,很舒服。 魏府的马车跟在后面,魏河在马车上被闷得难受,不由汗流浃背。 中途休息的时候,魏河看到前方一群人丝毫没有被暑气影响,便生出好奇,走过去询问。 魏河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选择了相对而言好说话的皮蛋。 “皮蛋,你不热吗?” 皮蛋摇了摇头,睁大眼睛看着额头满是汗珠的魏河,默默地递了个手帕过去。 “魏哥哥,擦擦汗。” 魏河看他这反应,一种预感席卷而来,“你们该不会,又用了什么好东西吧?” 想到清洁符的事,魏河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皮蛋双唇紧紧闭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打击到魏河。 在一旁活动筋骨的江槿桐听到魏河的问话,一时生出赚钱的心思。 虽然姓魏的这人很讨厌,但是赚点他的钱,不过分吧? 江槿桐淡淡开口,半点推销时该有的好脸都没有,好似随口这么一说。 “避暑符,一张二十两,时效一天。买吗?” 魏河却精神一震。 二十两不便宜,可先前的清洁符就是这个价,他还尚且能够接受。 可想到在江槿桐那里的大额负债,魏河又犹豫了,他钱太多债,万一将来还不上怎么办? 又一想,他的医术还不错,先前也赚到过不少钱,更别提他家底殷实。 正欲说话,就听他身后传来丫鬟的声音。 “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江槿桐淡淡瞥了一眼。 说话的是魏河的通房之一,穿着一袭水绿色的衣裳,身段妖娆。 夏天的衣物也有好几层,三个丫鬟又跟魏河同坐一辆马车,其实并不好受。 江槿桐没说话,默默走开了。 魏河黑着脸训斥丫鬟,道:“你觉得你家主子一天二十两都出不起吗?” 丫鬟缩了缩脖子,忙认错,“奴婢知错,只是从未听说过避暑符这种东西,恐公子被骗。” “她的能力我清楚,你没看到只有咱们觉得热吗?” 丫鬟低着头,不敢再说。 魏河口干舌燥,先喝了口水,再追上去找江槿桐赊欠买符。 江槿桐一听他要赊债,不由纳闷,“你们家派了丫鬟小厮过来,就没顺便带点银票吗?” 魏河被说愣了,对啊,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于是又折身回去,找小厮要了张一百两的银票。 魏河拿完银票,重新走回去,将银票递过去,“我先买五张。” 这么一折腾,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衣物又湿了一层。 江槿桐接过银票,从衣袖中取出五张符纸给他,顺便把用法告诉他。 魏河没离开,站在江槿桐面前就用了一张。 瞬间感觉到周身不知从何处用来一阵凉意,令人憋闷的暑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种舒适感。 这钱花的不亏。 魏河走到自家马车旁。 离他最近的丫鬟忽然惊呼一声。 魏河心生不喜,“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的?” 丫鬟捂住嘴,摇了摇头,没说话,但试着跟走开一段距离,又再次靠近,然后有了个惊奇的发现。 “公子,避暑符果真如此神奇!” “你怎么知道?”魏河不太理解,符纸用在他身上,丫鬟怎么会知道好不好用? 丫鬟微微低了低头,脸上难掩羞涩,“离公子近些,就能感受到清爽和凉意。” 魏河听了,眯了眯眼,示意另外两个丫鬟,“你们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以为是公子终于要亲近她们了。 待她们走近,魏河问:“凉快吗?” 其中一人道:“回公子的话,确实有股凉意。” 另一人也点了点头。 两个丫鬟诧异地四处看了看,怪了,为何靠近公子就会感觉到凉意? 难道真是符纸的作用? 她们先前可从未听过。 魏河又把小厮叫来,得到同样的答案。 这次他更能明显感觉到,江槿桐的神奇之处,对她也越发感兴趣。 要是能娶回家,该有多好。 后方有一队人骑马而来。 江槿桐察觉到有人接近,习惯性地用玄术探查。 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来人正好是先前他们调查的南洲王私生子。 江槿桐走过去告诉寇樽煜,问:“要抓吗?” 寇樽煜沉默一瞬,“不必,陆离他们跟对方交过手,占了下风。” “懂了。” 江槿桐没再多说,继续站在马车旁活动筋骨。 等那队人接近,江槿桐忽然冲过去,直接挟持了为首的男子。 也就是南洲王的私生子。 江槿桐本以为会受些阻拦,再不济也会打上几招。 然而,事实上她从冲过去到控制住人,如入无人之境。 就这陆离他们还打不过? 她连玄术都没用,就把人控制住了。 很简单啊。 寇樽煜没想到江槿桐会那么突然的冲过去,但此刻事情已经发生,他便吩咐陆离,带人过去帮忙。 陆离在这群人勉强栽过跟头,有些怕,但想着江槿桐已经将头领控制住,便带了人过去。 男子的手下碍于他还被控制着,不敢动手。 直到将所有人都控制住,江槿桐才让陆离将男子给捆了。 江槿桐对善后的事不敢兴趣,走过去问寇樽煜,“阿煜,陆离他们的武功这么差的吗?” 正准备询问后续安排的陆离:“……” 寇樽煜看了陆离一眼,回答道:“还行。” 这话由寇樽煜说出来,陆离丝毫都不觉得有问题,毕竟寇樽煜的武功远在他之上。 但陆离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江槿桐便看向陆离,道:“比试一下?” “啊?”陆离显然没反应过来,“和谁?” 江槿桐只好将话说的更明白些,“你和我,咱俩,比试,用武功。” 陆离这下明白了,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江姑娘要跟他比试? 那他是用全力好,还是不用全力好? 用全力如果伤到江槿桐怎么办? 不用全力如果输给江姑娘,会不会在手下面前丢脸? 第133章 好气,打一顿不过分吧? 寇樽煜一看就知道陆离在想着什么,便道:“别想太多,尽力就好。” 陆离:?这话啥意思?他到底要不要尽力? 两人离开人群一段距离,陆离让江槿桐先出招。 江槿桐也没跟他客气,凌厉的一拳挥出去。 陆离反应很快,迅速躲开。 两人都没用兵器,赤手空拳地在空地处打斗起来。 皮蛋好奇地看过去,不敢靠近,只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 阿俏、阿璇、梨花三人也呆愣愣地看着,显然没想到江槿桐武功也这么厉害。 开始比试后,陆离就觉得刚才他还是草率了。 纠结输赢做什么? 这玩意他能控制吗? 结果显而易见,这场比试最后江槿桐几乎以碾压式的招式获胜。 “承让。” 江槿桐收手,折身回去找寇樽煜。 陆离缩着脑袋,跟在江槿桐后面,不敢抬头,别说是看寇樽煜了,他连他的一众手下都不敢看。 江槿桐紧锁着眉,跟寇樽煜道:“陆离的那些手下如何?” “还不如他。” 江槿桐点点头,“太弱了,别说是敌人,他连我都打不过,这样不行。” 陆离心说,刚刚他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江姑娘真的没有用玄术吗? 玄术武功都这么厉害,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寇樽煜看了眼低着头的陆离,替他解释道:“他尽力了。” 武功这种事,不可否认有天赋存在,有些人即便是再努力,也很难及得上有天赋的人。 江槿桐想了想,从衣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转身递给陆离,“提升武力的丹药,一人一天一颗,吃完找我要。” 交易商城刚买的,老贵了,她看着都心疼。 但想着如今之计,她的同伴越厉害,她需要付出的精力也就越少。 说到底还是给自己省事了。 再说她也不缺积分,从怀山真人那拿到的魂玉,她挂到商城里卖掉几块,收获颇丰。 陆离接过,也不敢多问。 江槿桐觉得不够,又兑换了几本剑法拳法招式秘籍,假装从衣袖取出来,递过去。 “好好看,好好学,以后我每日督促你习武。” 陆离点点头,看了眼江槿桐百宝箱似的衣袖,总觉得下一瞬她就算是从里面掏出来一头牛,也不稀奇。 皮蛋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我能跟着一起学吗?” 江槿桐看向皮蛋,十岁的年纪才开始习武有点晚了,但只要开始学,总能比没学过的要强。 “可以。” 阿俏、阿璇、梨花三人见状也过来凑热闹。 江槿桐也没拒绝,反正又不是她教,盯着而已,几个人都一样。 不仅如此,江槿桐还把陆离随身水囊里的水都换成了灵泉水,想让他武功提升的快一些。 陆离分出去一批人,带上江槿桐准备的控制符,将南洲王私生子这群人压回京城去。 江槿桐挺奇怪的,分明已经派出去不少人了,怎么陆离手底下还有人手? 有疑惑,她就问了出来。 陆离挠了挠后脑,解释道:“这里离主子的封地不远,这些人是从封地来的。” 原来如此。 江槿桐兴趣不大,就没再多问。 一行人继续赶路,到午时还没能赶到下一处落脚的地方,就停在野外生火做饭。 刚生上火,就有一群带着煞气的黑衣人接近。 江槿桐察觉到,有些生气。 她只是想要吃顿饭而已,为什么要来打扰她吃饭? 好气,打一顿不过分吧? 江槿桐面色不太好看,走过去跟寇樽煜道:“又有人来了,来者不善,大概还是想要杀你的人。这些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非要弄死你才肯罢休?” 寇樽煜倒是神情泰然自若,他微微勾了勾唇,露出自嘲的弧度,“可能背后的人觉得我很重要,我不死他心中难安。” 江槿桐听他这么说,心情倒是莫名的好了点,“不怕,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捆了吧!” 她转头看向陆离,“让你的手下准备吧,有一场硬仗要打。” 陆离忙吩咐下去,让手下明里暗里的护卫都做好准备。 皮蛋他们几个小孩子坐到马车里。 魏河也不会武功,他的小厮和丫鬟们更不会,干脆也坐进马车躲避。 不多时,果然有一群黑衣人接近。 江槿桐外面看上去柔柔弱弱,又跟寇樽煜在一处,是黑衣人最早攻击的对象。 可惜,他们找错了人。 江槿桐想到她没能按时吃到嘴里的午饭,化悲愤为力量,一道玄力打出去,配上软骨符,让所有黑衣人瞬间无法动弹。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速度快到难以置信。 陆离还以为是一场要消耗不少时间的硬仗,没想到轻轻松松,对面还是二十多个死士,由此可见江姑娘是真的厉害。 江槿桐见人都捆好了,也不担心这群人会自尽,问道:“要盘问吗?” 寇樽煜宠溺地看向她,眉眼温和,“先吃饭吧。” 江槿桐想了想,摇头,“算了,还是盘问吧。” 怕这群黑衣人不老实,又耽误时间,江槿桐干脆用了真言符。 效果极好。 黑衣人的头领被控制后就想咬舌自尽,却发现自己连咬断舌头的力气都没有。 听到要盘问的时候,他更是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 然而,一切根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嘴里话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黑衣人头领心都凉了。 完了,不该说的全说了。 江槿桐不清楚京城的局势,对各方势力并不了解,只听着黑衣人说,她发现寇樽煜的表情不太对劲。 她问:“怎么了?” 寇樽煜握了握拳头,叹了口气,“我没想到要害我的人是温丞相。” “温丞相应该就是先前让人换你命格的人,你的命格被换回来,他儿子死了,他就更要杀你泄愤。其实,我不懂这种思维模式怎么来的。” 寇樽煜此刻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该拉上江槿桐陪他一起经历这些? “阿槿,你不是想去东舆国吗?要不,你还是去东舆吧。”寇樽煜说这话的时候,万分煎熬,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第134章 江姑娘的安危高于一切 江槿桐不觉得寇樽煜是想要赶她走,明白他是为了她的安危,才说出这种话。 因而,她不仅丝毫没有生气,反而露出笑容道:“你回京城很危险,而我这么厉害,没有我帮你怎么能行?而且,我现在不想去东舆了,我的仇人,也在京城呢。” 寇樽煜望向江槿桐,眼睛里带着担忧。 但他再也没有勇气说出让她离开的话。 被黑衣人一打岔,午饭的时间确实耽搁了不少。 梨花皮蛋几人没让江槿桐动手,快速熟练地将午饭做好。 江槿桐吃饱后,才算是安抚了她的一颗没能按时吃上饭的心。 吃完饭,寇樽煜想到刚才的对话,心有愧疚,便亲自泡了壶茶,递了一杯给她。 江槿桐很自然地接过,喝了口,脸上带着享受,“阿煜泡的茶,果然不一般。” 古安带着人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主子怎么能伺候别人?陆离干什么吃的? 江槿桐提前察觉到古安一行人的接近,确认他们是自己人,就没有提示同伴。 但她抬头看向古安的时候,却见此人对她怀有敌意。 江槿桐不由反思起来,难道她看上去不像个好人? 不应该啊,她师父分明说她一身正气,一看就是个好人啊。 正当江槿桐自我怀疑的时候,古安已经走近,给寇樽煜行礼。 古安注意到一旁捆着的一群黑衣人,脸上自责道:“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寇樽煜面色平静,抬了抬手,道:“无事,起来吧。” 古安站起身,看向江槿桐,问:“这位就是江姑娘?” 江槿桐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有所耳闻。”古安语气淡淡的,敌意却很明显。 江槿桐看了他的面相,得知恶意来自于楚清清,便意有所指道:“有时候,耳听不一定为实。莫要还没见到一个人,心里就做了判断。” 她不在意楚清清在别人如何说她,但既然如今古安要跟她同行,对她带着敌意可不是好事。 寇樽煜也看出了古安对江槿桐敌意,皱眉,问道:“见过楚清清了?” 古安点头,态度谦卑,“是。” “那她可跟你说过她都做了些什么?” 古安被问得一愣,片刻后摇头道:“没有。” 寇樽煜懒得开口,便眼神示意陆离。 陆离意会,就把楚清清各种作妖的事快速地跟古安说了。 古安听完更愣了,这怎么跟他认识的楚姑娘完全不一样? “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陆离叹气,看向他,“没有啊。” 多余的话没有说。 古安听完还是愣愣的,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寇樽煜也没管他,他清楚古安对楚清清的信任,一时难以接受也正常。 但若是古安要伤害江槿桐,寇樽煜是绝不会允许。 古安带来的人多,寇樽煜索性分出一批人将杀手秘密带回京城,并嘱咐一定要注意行踪不被暴露。 陆离有些纳闷,就开口问了出来,“主子,为何要保密?” 寇樽煜目光变得悠远道:“他们成为温丞相手底下的杀手,必然有软肋在他手里,不然又怎么会连死都不怕?若是他们在意的人没了,他们求生的意志只会更低。” 到时候想让这些人配合揭穿温丞相,也就更难了。 陆离懂了,就代为吩咐下去。 不管是跟着古安的护卫还是跟着陆离的,都知道要听命于寇樽煜,没人有异议,也不用等古安来吩咐。 一行人准备继续往前走,却见魏家的马车前,三个丫鬟垫着脚尖,焦急万分地朝树林里看。 江槿桐随口问了句:“看什么呢?” 丫鬟们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其中一人开口:“公子去树林里方便,已有多时,还没回来。” 江槿桐没太在意,万一他便秘了呢? 而在此时,小厮从树林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气喘吁吁道:“没,没找到公子。” 没找到是什么意思? 人丢了? 江槿桐眼睛眯了眯,手指快速掐算。 寇樽煜想到刚才袭击的黑衣人,忽然生出某种预感,几乎和江槿桐同时开口。 “黑衣人!” 江槿桐唇角弯了弯,她和阿煜果然默契。 她道:“我去把他带回来了。” “让古安带人陪你一起。”寇樽煜看了眼古安,他虽对江槿桐有成见,但武功却在陆离之上,有他跟着,寇樽煜也放心。 愣神的古安听到自己的名字才缓缓回神,诧异地看向寇樽煜,“主子,属下是来保护您的,又怎么能去救别人?” 寇樽煜手指随意地叩击着木制轮椅的把手,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势,“魏公子是自己人,而且,那些人应该是冲我来的,却抓错了人。” 江槿桐眼睛亮晶晶的,狠狠点头,“对啊对啊,阿煜好聪明,这都能知道。” 就连她都是用玄术算出来的。 被夸奖的寇樽煜眼神更加温和,他看向江槿桐,“莫要横生枝节,救了人就回来。” 见江槿桐点头答应,寇樽煜又吩咐古安,“保护好江姑娘,她的安危高于一切。” 古安还从未见到过寇樽煜如此在意过一个人,诧异不解地看向江槿桐,不明白这样一个普通的姑娘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江槿桐摸了摸脸,对了,古安不认识她,看到的是障眼法后的样子。 她今日选的这张脸,好像还不错吧? 嗯,就是比不上她自己的。 江槿桐没多耽搁,用玄术探查到方位,就带着古安连同十几个护卫,朝树林深处而去。 一刻钟前,出来小解的魏河方便完,正准备提裤子,就有黑衣人挥剑朝他袭来。 魏河不会武功,连裤子都没提上,又着急躲避,便随手从衣袖中匆匆取出一个瓷瓶,一只手拉着裤子,另一只手快速打开,将瓷瓶里的粉末撒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屏住呼吸,迅速将裤子提好。 最先冲过来的三个黑衣人砰砰砰三声倒地。 魏河看他们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才想起来他撒的好像是刚研制出来的新毒,一步断魂散。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第135章 江姑娘,我想娶你为妻! 见同伴倒地,跟魏河有段距离的两个黑衣人愣了愣,互相看了一眼,又朝魏河冲过来。 魏河举着手里的瓷瓶,高喊:“别过来啊,你们再近一点,就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黑衣人果然没接近,不等魏河松口气,一根麻绳便飞也似的朝他而来,像是长了手般将他牢牢捆住。 再然后,黑衣人拉着绳子的另一端,拖着魏河往前走。 魏河刚想大喊救命,一颗石子砸到身上,他瞬间就没办法发出声音了。 魏河都快哭了,他只是个大夫,招谁惹谁了?派出这样的高手来对付他? 虽说他已经撂倒了三个人,可他的命也很重要啊。 一个黑衣人拉着魏河,另一个处理同伴的尸首。 魏河几乎是脚不沾地,被黑衣人给提溜到他们的一处落脚点。 黑衣人的同伴显然很纳闷,问:“不是让灭口吗?怎么把人带回来了?” 拉着绳子的黑衣人把魏河往一边一丢,道:“折了三个人,这小子身上带着毒。” “我怎么瞧着他跟画像上的人不一样?不会弄错了吧?” “是吗?我看着都差不多,一个鼻子两只眼,有什么区别?” 魏河听傻了,看来他是被抓错的那个。 他就说,他好像没得罪过什么人。 此刻,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瓷瓶,拼命在心里默念,快来人救救他吧。 又有几个黑衣人围过去,打量着他。 “不太像,此人的容貌跟画像上差太多。” “这群人玄乎得很,他们的脸能变来变去,我看他就是我们要杀的人。” 魏河很想问一句,你们要杀谁啊,可惜没办法开口,急得都快哭了。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 几乎就在黑衣人还没来得及防备的时候,江槿桐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人群中,一道定身符向四面八方打出去,让所有人都没再有还手的可能。 慢了一步的古安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不可思议。 不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吗?她怎么会这么强?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她的身手极其利索,冲入到黑衣人当中也丝毫不畏惧。 这跟他以往见过的姑娘都不同,就连清鸢,似乎也及不上她的身手。 就在古安呆愣的这一瞬,江槿桐已经将魏河身上的麻绳解开。 魏河站起来,双眼含泪,扑过去抱着江槿桐痛哭起来。 他身上的穴位还没解开,不能发出声音,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江槿桐只是一时没料到魏河会这样,反应过来后,她面无表情地将魏河推开。 “几个意思?占我便宜?” 魏河吸了吸鼻子,想要解释,却说不出来。 江槿桐当他是理亏,便挥起拳头,愉快的将他教训一顿。 当然,她控制住了力道,不会伤到要害部位,但也足以让他疼上一段时间了。 魏河脸上更委屈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古安带人将在场的五个黑衣人控制住,才道:“他好像被点了哑穴。” “是吗?”江槿桐摸了摸下巴,看起来应该是,她便随手掐了个诀。 “我……”魏河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激动地道,“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就要被这群人杀了。” 古安诧异地看向江槿桐,这位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穴位还能这样解? 江槿桐懒得多说,没搭理魏河,只跟古安说了让他负责善后,便折身往回走。 她跳上马背,手指快速掐诀,控制着马往前走。 来的时候古安不曾留意,现在才意识到,江槿桐根本不会骑马,而是用某种东西控制住了马。 到底是什么? 看着江槿桐骑马离开,魏河擦了擦眼泪,也挑了匹马,骑马追上去。 然而,江槿桐的速度极快,一直到同伴们休息的地方,魏河都没能把人追上。 魏家的下人见魏河眼睛肿肿的,忙上前去询问,确认自家主子没事,四人才放心。 丫鬟们又是递帕子又是递水囊的,魏河都没有接,而是冷着脸道:“不用跟着我了,你们回京城去吧。” 身上虽隐隐疼着,魏河此刻却根本没心思留意。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以为是今日没保护好魏河,惹他生气。 “公子,是奴婢们的错,以后奴婢们会时刻保护好公子,绝不会让公子再出事!” 魏河摇了摇头,眼眸转了转,跟小厮道:“你送她们回去。” 小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公子,夫人吩咐小的来伺候公子,如今还……” 魏河打断了他,“我不用伺候,先前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不也好好的?行了,不用废话,现在就赶着马车走。” 小厮不敢不听,低着头瞥了一眼三个丫鬟,点头应是。 丫鬟们还想说什么,但看魏河的样子不似跟她们开玩笑,也就都不敢再说,默默在马车上收拾了些东西给魏河。 魏河接过包袱,拎着,挺直胸膛朝江槿桐而去。 一看到江槿桐,魏河收起锋芒,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江姑娘,我可以坐你们的马车吗?” 江槿桐看都没看他一眼,“不行。” 魏河没想到会拒绝的这么坚决,他准备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槿桐眯了眯眼,看向魏家的马车,“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你家里人回去,莫要跟着我们。” 魏河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并拢,紧握成拳,终是下定决心,“江姑娘,我想娶你为妻!” 说完这句话,魏河一颗提着的心仿佛瞬间落了地,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他终于,说出口了。 在场的人都被他的这番话吓到。 就连正准备离开的魏家下人们也傻眼了,公子说了啥? 寇樽煜坐在木轮椅上,默默看了江槿桐一眼,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腿。 若他的腿能早些好起来,或许跟阿槿表明心意的人就是他了。 江槿桐先前从未察觉到魏河对她的感情,但此刻也并不惊讶,她长得好看,以前也不是没有追求她的人,所以拒绝起来很干脆。 “抱歉,不考虑。” 魏河愣了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会用行动证明我对你的一颗真心!” 第136章 请隐居大佬出山 江槿桐脸色又冷了几分,烦躁地拧了拧眉,“我说了,不考虑,听不懂?” 魏河一直都知道江槿桐对他的态度不好,可像是现在这样,还是头一次。 “我……” 江槿桐没再看他,放柔了语气跟寇樽煜道:“阿煜,咱们走。” 说完,也不管魏河,带上一行人离开。 魏家的马车还没走,见魏河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个丫鬟从马车上跳下来。 “公子,您还是回京城吧。京城有多少富家贵女想要嫁给您,您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语气多多少少带着轻蔑。 “不许你这样说她!”魏河打断,声音里夹杂着怒气。 他抬头看向马车离开的方向,心中对未来的方向愈发明确。 不论江姑娘再讨厌他,他也要再试试。 就算是最后还是被拒绝,他至少努力过了,不是吗? 魏河坐上自己马车,没进车厢,跟小厮一起坐在车辕上,让小厮跟上江槿桐他们。 寇樽煜坐在江槿桐旁边,见她心情不太好,想了想,开口问:“阿槿不喜欢魏公子?” 江槿桐淡淡吐了口气,摇头,“不喜欢,我只喜欢阿煜。” 说着,朝他露出甜甜一笑。 寇樽煜只觉得一颗心都漏跳了一拍,他想要鼓起勇气说出心里的话,可又觉得如今的他不仅双腿不能行走,还总被人追杀。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江槿桐知道寇樽煜对她也有心思,说不说的,她也没那么在意。 又顺便调戏了寇樽煜一番。 只是,好像她的调戏用处不大了,以前还能把人调戏得面红耳赤,现在的寇樽煜虽然还表现得羞涩,但效果跟以前相比差很多。 江槿桐不由怀疑,难道是她耍流氓太多次,阿煜免疫了? 好可惜,看来她以后要注意频率,果然不能总调戏。 寇樽煜没再说话,微垂着眉眼,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魏家的马车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进了相洲城,魏河一边跟在后面,一边想着要给江槿桐买什么礼物。 虽然他还欠了她不少钱,但买些东西的钱还是有的。 这次一行人没住客栈,而是租了间小院子。 江槿桐有些纳闷,问:“我们要在相洲城久住吗?” 寇樽煜摇头,“不是,隔壁住着一位老先生,我想请他回京,主持大局。住得近些,更方便行事。” 江槿桐点了点头,这下明白了,是要请隐居大佬出山。 这事她以前没做过,但想着能让寇樽煜来请的,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寇樽煜没急着去请人,先让陆离将院子整理好,又让古安出去打听老先生的事。 魏河见他们租了院子,他本也想租个院子,问了问附近没有空置的,就只好住在客栈。 只是最近的客栈距离江槿桐他们的院子也有十里路,委实有些远了。 江槿桐倒是觉得耳根子清静,她一向不喜那种明明把话都说清楚了,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的人。 真的烦。 这边刚住下,小院就迎来了“客人”。 柴翎带着徐茜娘一路风尘仆仆,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队伍。 朋友相见,柴翎再看向寇樽煜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幽怨。 他是出来游历的,帮陆离找人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让他没完没了的跟在后面擦!屁!股! 但想到好歹是江槿桐帮了他和茜娘,柴翎心中纵有千百不愿,也没说出来。 晚上,为了招待柴翎和徐茜娘,陆离特意在附近酒楼定了桌席面,让小二送到小院。 收拾过后,小院虽不大,但胜在温馨。 吃着饭,柴翎听到隔壁的动静,低声问寇樽煜:“许老出了名的难搞,你有把握?” 寇樽煜摇头,面色坦然地道:“半分把握也没有。” 柴翎:“……”没把握你还这么镇定? 柴翎轻咳一声,把筷子放下,朝寇樽煜身边凑了凑,“我说,你要不就去许老面前哭一哭,装装可怜,跟他说你是为了来寻他才落得如此境地。说不准他心一软,就答应跟你回去了呢?” 寇樽煜笑了笑,“正有此意。” 倒是让柴翎愣住了。 不像是开玩笑啊。 “你来真的?” “嗯,”寇樽煜以茶代酒,举杯,“多谢柴少提点。” 柴翎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 “算了,你随意,反正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许老谁的面子都不给,也没有在意的人,想让他出山,比登天还难。” 柴翎看了眼江槿桐,问:“弟妹,你知道许老吗?” 这声“弟妹”虽然是为了压寇樽煜一头,但显然叫到了江槿桐心坎里了。 江槿桐抿嘴笑了笑,声音清脆,“不知道,柴大哥要跟我讲讲吗?” 柴翎自满于他当寇樽煜大哥这回事。 嗯,江槿桐喊他柴大哥,四舍五入就是寇樽煜喊。 于是就很大方地把这位住在隔壁的许老先前在京城的事迹说了。 许老是先帝在世时的丞相,彼时先帝病重,要为年幼的太子寻找辅政大臣,许老是先帝最先考虑的人选。 可许老却拒绝了,不仅拒绝辅政,还递了折子,要辞官归隐。 先帝费尽心力挽留,甚至拖着病体跟他进行了长达数个时辰的谈话。 最终,先帝没再坚持,放许老离开。 在这之后,京城中除了寥寥几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许老的下落。 就连如今在朝中风头无两的温丞相,放在许老面前,也就只是个弟弟。 即便是辞官多年,一提起许老,在朝廷里仍很有影响力。 若是许老出山,帮皇帝夺回权利,并非难事。 可现在问题就出在许老不会愿意出山,他辞官的时候就说过,此生再不入官场。 江槿桐听完,默默琢磨起来,这件事她能不能帮上忙。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柴翎也不怕谈话的事传出去,只看了皮蛋几人一眼,叮嘱道:“出门莫要与人议论此事。” 皮蛋狠狠地点头,紧紧闭着嘴巴,用坚定的眼神表示这事他都懂。 阿俏和阿璇也早已看出她们跟着的人不简单,此时听到前丞相住在隔壁,也不觉得太惊讶。 梨花却已经瞪大眼睛,显然难以置信。 她到底是跟了什么大人物? 第137章 他,会后悔 晚饭后,柴翎推着木制轮椅上的寇樽煜回房间,两人单独谈话。 柴翎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做起事来很靠谱,从亿洲城和南洲城的事情就能看出来。 一进屋,柴翎就询问寇樽煜的腿。 “你的腿,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寇樽煜微微摇头,“不知。” 当初在玄水村换回命格的时候,他的双腿的知觉明显强烈了很多,他原以为很快就能行走,没想到却迟迟不能。 柴翎想了下,双手环在胸前,问:“跟着你们的不是有个大夫?他人呢?” “应该住客栈了吧。” 柴翎挑眉,“他跟你们关系不好?” 这院子虽然不大,但多住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寇樽煜淡定自若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开口,“他今日问阿槿要不要嫁给他。” “哦,”柴翎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阿槿?江姑娘?她不是我弟妹吗?” “阿槿很生气。”寇樽煜平静地补充了句。 柴翎眯了眯眼,带着愁容看向他,“你小子,媳妇都要跑了,还这么镇定?你不喜欢她?” 寇樽煜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缓缓将茶杯放在桌上,“我如今这样,护不住她。” “护不住?”柴翎毫不客气地朝他冷笑,“不可一世的宣阳郡王,现在却连心上人都不敢追求,真是讽刺啊。” 经历过中毒的事,寇樽煜的锋芒收敛很多,也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他的掌控当中。 “阿槿跟谁在一起不重要,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好。”寇樽煜语气很淡,听不出半丝波澜。 柴翎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也就这样说说,哪天江姑娘真跟别人跑了,有你后悔的。” 柴翎叹口气,坐下,双手拖着后脑,往椅背上一靠,“想你先前,京城里高门望族家的贵女,想嫁给你的不说上百也有几十了吧?你正眼瞧过谁?高傲如宣阳郡王,好不容易动次凡心,却卑微成如此境地。可叹,可悲啊。” 寇樽煜没说话,仍在沉默。 柴翎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兄弟,我言尽于此。” 柴翎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忽而又想起什么,顿足,转过身看向寇樽煜的腿,摸着下巴思索,“看来我还是再给你找个大夫回来看看为好。” 寇樽煜淡淡开口:“魏河就是魏磬。” “魏磬?”柴翎愣了一下,想起来对方的身份,不由惊讶地瞪大眼睛,“京城魏家的魏磬?被万人追捧的魏神医?他都治不好你的腿?” “说是尚需一段时日。” “你这个情敌身份不简单啊。”柴翎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该不会是故意不把你治好的吧?” 寇樽煜镇定道:“魏公子在医术上很严谨。” 显然是信任魏河。 柴翎叹气,“行吧,相洲城应该也找不到比魏磬医术更厉害的了。等到了宣阳城,再让你家陶神医给你看看吧。” 言罢,柴翎打开房门走出去。 徒留寇樽煜一人,盯着明明灭灭的烛火发呆。 小院子空房间多,江槿桐想到如今说起撩拨的话用处都不大了,就没要求跟寇樽煜一间。 这晚,江槿桐睡得很香,寇樽煜却始终没睡好觉。 他将柴翎的话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错过阿槿,他会后悔吗? 他真的护不住阿槿吗? 他对阿槿,真的只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愿她开心快乐吗? 天边泛起第一抹薄明的时候,寇樽煜终于想明白了。 他,会后悔。 唤来陆离伺候他起身,寇樽煜便去厨房,亲自下厨准备早饭。 柴翎一觉醒来,看到厨房里坐在轮椅上忙碌的身影,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还是坐不住了。 一回头,便见徐茜娘在他身后。 柴翎脸上的漫不经心迅速收敛,放柔语气问:“昨晚睡得可好?” 徐茜娘点头,“挺好的,你在看什么?” 柴翎朝厨房里抬了抬下巴,“咱们寇公子,洗手为心上人作羹汤。” 徐茜娘也诧异,不由感慨,“看来他对江姑娘是真的很在意。” 柴翎隐隐从徐茜娘的话里听说羡慕的意味。 瞬时,便撸起袖子,走进厨房。 “我也来帮忙!” 徐茜娘见他如此,不禁摇头轻轻一笑。 两刻钟后,徐茜娘看着眼前盘子里黑乎乎的一团,觉得她还是草率了。 应该拦着点的。 柴翎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第一次做,不太有经验。这次还是别吃了,我先跟阿煜学学再做给你吃。” 说罢,柴翎就把盘子扯了。 徐茜娘其实不想辜负柴翎的一番心意,可又实在是没办法硬着头皮说她要尝尝。 毕竟,把菜做成那样,着实让人不敢入口。 相比之下,寇樽煜做的早饭就要正常得多。 一锅红豆粥,几盘卖相不错的小菜,还有陆离从附近买回来的白馒头。 众人在饭桌前坐下,寇樽煜看着身边空着的椅子,问:“阿槿还没起来吗?” 在座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摇头。 阿俏自告奋勇,“我去叫姐姐!” 说着,就小跑着过去,拍江槿桐的房门。 毫无动静。 就在阿俏准备用玄术把房门打开的时候,院门被敲响。 陆离疑惑,却还是走过去开门。 就见江槿桐一手拎着鱼篓,一手拿着鱼竿,慢悠悠地走进来。 陆离诧异,“江姑娘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自认醒得很早,怎么完全没发现? “一早就出去了。”江槿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将鱼篓递给陆离,“鱼,中午做了吃。” 陆离低头,看向鱼篓。 好家伙,不大的鱼篓里,满满当当叠着一层又一层的鱼。 不用数,他就知道数量不少。 个头还很大。 陆离知道相洲城有河,但没想到江槿桐能钓到这么多鱼。 “这么多?”陆离忍不住惊叹一声。 江槿桐嗯了声,也没看他,走向饭桌,“今天的鱼挺好钓的。” 她其实钓到的更多,但想着他们虽然人多,也吃不完,还随手分给在她旁边钓了一早上一无所获的白发老头。 寇樽煜见她回来,温声开口:“饿了吧?快过来吃饭。” 江槿桐在院里的水井边打了水,洗手。 走到饭桌前坐下。 柴翎挑了挑眉,故意道:“阿煜亲手给你做的,快尝尝。” 江槿桐眼眸一亮,她没少吃寇樽煜做饭,自然知道他的厨艺不错。 她拿起筷子,期待地看向桌上的饭菜。 “有口福咯。” 与此同时,巷子里走过一个白发老者,一手拎着鱼篓,另一只手将鱼竿放在肩上,哼着小调往家走。 看到大门紧闭却明显有人住的院子,老者脚步顿了顿。 这院子这么快就租出去了? 但也没多想,老者拎着鱼,喜滋滋地回家去了。 第138章 阿煜是我未来的夫君 席间,柴翎频频给寇樽煜眼神示意。 然而,某人稳坐如山,除了偶尔给江槿桐夹菜外,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说。 柴翎急得不行,心想这兄弟怎么这样,还不表明心意,在等什么? 吃过饭,起太早的江槿桐决定回房补觉。 寇樽煜没打扰她,带着陆离去找许老。 街边,许老正守着一个菜摊,手里捧着个瓷碗,里面是刚熬好的鱼汤。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一下,送入口中,满足到眼角的细纹都被捋平了。 陆离推着木轮椅上寇樽煜,在菜摊前停下。 许老头也没抬,继续喝着鱼汤,道:“想要什么就拿,铜板自己看着给。” 不定价,不要价,菜能卖多少钱,全看顾客心意。 “您这样,不怕亏本吗?” “亏本?”许老轻轻一笑,吸溜着鱼汤,“都是自己种的,没成本。” 他不管是种地钓鱼,还是在外面摆摊卖菜,从来都不是为了赚钱。 曾经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坐过,许老更觉得能做个普通人很不容易。 “您这菜很不错,我全要了。” 此话一出,正在埋头喝汤的许老才抬头,看向寇樽煜,浑浊的眼睛眯了眯。 认出眼前的人是谁,许老烦躁地站起身,摆摆手,“不卖不卖,今天收摊了!” 陆离想开口,但又想着这是自家主子想要请的人,也就忍着没说话。 寇樽煜双手搭在腿上,声音低低地道:“朝廷需要许老。” “能人那么多,找别人去。”许老一边收摊,一边随口道。 “无人能及您的地位。” “呵,”许老冷笑一声,“我也就是个糟老头子,无妻无子,无牵无挂,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的动作极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将摊位上的东西全都装好,放到板车上。 然后将没喝完的鸡汤放回食盒,推着板车离开。 寇樽煜叫住他,想到柴翎昨日的话,低着头装可怜道:“离京后,我的腿受了伤,如今还不能行走。” 他没说是为了来找许老受的伤,不算是说谎。 许老果然顿了顿,扭头看向他。 刚才,许老只顾着气愤,根本没注意寇樽煜的腿。 许老皱了皱眉,“怎么弄的?” “被人害的。” 许老倒吸一口凉气,“还好我已经退出官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好了,小子,我劝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找我没用。” 当年,得知唯一的儿子死在沙场,老妻又病重离他而去,许老仿佛瞬间就看开了。 什么位高权重,又有什么用? 他还不是一样留不住妻儿? 见许老要走,寇樽煜手指握了握,道:“令郎当年的事,其实另有隐情。” 许老摇头,“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恩恩怨怨,都过去了。我为官多年,得罪过不少人,也无意中伤害过很多人。再者,我儿是死于敌军剑下,是为国尽忠,我为他感到骄傲。” 话至此,许老没再多言,推着板车脚步利落地走开。 寇樽煜没再追上去。 他知道,今日无论他怎么说,许老都不会答应。 他叹了口气,跟陆离道:“先回去吧,我再想想要如何请他出山。” 寇樽煜也就是在年幼时见过许老几次,曾得到过许老在学问上的指导。 许老能认出他,也并不奇怪,毕竟寇樽煜跟他爹长得很像。 江槿桐睡了一觉后神清气爽,从空间里随意摘了颗苹果,一边啃一边走出房间。 看到寇樽煜和陆离回来,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江槿桐也并不觉得奇怪。 她问:“许老拒绝了?” 寇樽煜点头,“嗯,还要再想办法。” 江槿桐挑了挑眉,“要不我去试试?” “不用,”寇樽煜不想让她受累,“这件事本就是我该做的。” 江槿桐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自己人,咱俩分什么彼此?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说罢,将吃完的果核随手丢到树下,跟陆离道:“推上阿煜,咱们再去一次。” 陆离从进门就一直盯着江槿桐手里红彤彤的果子看,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听江槿桐的话,陆离才回过神,推着寇樽煜出门。 许老刚推着板车到家,看着没卖出去的菜,他有些生气。 可又怕再出去摆摊,会被骚扰,便选择给院子里的菜地除草。 院门被敲响。 想到刚见到寇樽煜,许老将手里的野菜一丢,气不打一处来地去开门。 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媚俏丽的脸,正在朝他微笑。 许老还挺惊讶,问:“小姑娘,是你?” “爷爷,鱼好吃吗?” 许老刚想点头,注意到江槿桐身后的寇樽煜和陆离,不耐烦道:“走走走,赶紧走,我不去,哪都不去!” 许老在朝中做官的时候就一向脾气大,发起火来都敢指着先帝的鼻子骂,更别提是其他人。 这些年,许老逍遥自在惯了,脾气更是愈发的大,完全没办法忍受别人来烦他。 江槿桐眉眼具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成月牙,道:“爷爷,您就答应了吧,北冥需要您。” 许老看向她,“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江槿桐故作娇羞地垂下头,道:“阿煜是我未来的夫君。” 此话一出,别说是寇樽煜,就连陆离都震惊了下,诧异地看向自家主子。 寇樽煜摩挲着的手微微握了握,心底里将至今还没有跟江槿桐表明心意的自己嫌弃了个遍。 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觉得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 许老傲娇的冷哼一声,“怪不得,你去钓鱼,也是冲我来的吧?” 江槿桐也没否认,看了眼许老的面相,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平安符。 “爷爷,您的印堂发黑,还是墨黑色,恐有急症出现,您可要注意身体。这枚平安符您拿着,必要的时候能保你平安。” 陆离诧异地看过去,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些好听的话讨好许老吗? 印堂发黑是怎么回事? 许老会信这个? 第139章 讨厌的人回京城了 许老当然是不信的,但想着毕竟早上拿了人家的鱼,正所谓拿人手短,他便接过平安符,随手塞进怀里。 然后冷着脸,将院门砰的一声关上。 许老自觉身体一向康健,虽然年逾六十,但丝毫不比年轻人差。 关上门后,他又重新回到菜地,除草。 门外,江槿桐转身,推上寇樽煜就走。 陆离脸上带着诧异地问:“就这样走了吗?不再劝劝?” 江槿桐头也没回,“你行你上。” 她又不擅长劝人,早上也就是知道许老喜欢钓鱼,她才借着钓鱼跟许老说了几句话。 也没多熟。 不过她也看出来,许老是个很固执倔强、对每件事都有自己坚持的老头。 这样的人,很难被说服。 早上还没发现许老的面相有任何问题,刚才一看,竟然印堂是墨黑色,她便顺手取了张平安符给他。 也不图赚钱,毕竟许老对寇樽煜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她也不想让许老出事。 小院门前站着个人。 江槿桐看了眼拎着大包小包的魏河,皱了皱眉。 她自认那几下打得不轻,魏河现在不应该躺在客栈养伤吗? 哦,险些忘了,他是个大夫,没准儿已经给自己治好了。 江槿桐选择无视魏河,推着寇樽煜走进去。 魏河仿佛丝毫没感受到被无视,忙追上去,“江姑娘,我……” 江槿桐侧头看向陆离,语气冰冷得瘆人,“怎么有只苍蝇嗡嗡嗡?你没看见吗?还不快把他赶出去。” 陆离挠了挠头,略带抱歉地看着魏河,“魏公子,请回吧。” 说着,就将魏河推出门外,然后迅速将院门关上。 魏河站在门外,孤零零的身影,风中凌乱。 院内。 江槿桐冷着脸道:“这人怎么这样?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怎么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 不等寇樽煜安慰,江槿桐就忽地笑了。 “没事,他很快就要回京城了。” 另一边,魏河拎着东西蔫搭搭地回到客栈。 推开包厢,却见里面坐着个中年妇人。 魏河也没仔细看,以为是他走错了,说了声抱歉,便转身往外走。 “阿磬,玩够了吗?” 中年妇人一身雍容华贵,姿态看似慵懒,语气漫不经心的,却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魏河正准备往外走的脚步僵住,回头,看向中年妇人,不可思议地喊了声,“娘?” 魏母淡淡嗯了一声,“我是来接你回京的。” 魏河有些害怕他娘,声音有些颤抖,“怎敢劳烦您亲自过来。” “不然呢?你迟迟不肯回去,又是为了什么?一个女人?”魏母微微眯了眯眼,带着审视。 魏河想到他娘的铁血手腕,立刻摇头,“没,哪里来的什么女人?回京城是吧,我这就让人收拾东西。” 魏母没再多说,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魏河回来前,几个下人就已经在收拾东西。 因而没用多长时间,下人们就把行李都收拾好。 魏母亲自盯着魏河,两人坐上马车,离开相洲城。 出城路上,魏河一颗心沉闷得厉害。 他有种预感,此次一别,他在江姑娘那里,就彻底没机会了。 可,就算是留下,他就有机会吗? 魏河放下车帘,没再看向窗外。 马车渐渐走远,除了马蹄印和两行车辙印,什么也没留下。 …… 许老除完草,站起身的时候忽然心口一疼。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疼晕过去的时候,那股疼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怀里一热。 想到江槿桐交给他的平安符,许老下意识地往怀里一摸。 哪里还有什么符纸? 只摸出来一把燃烧过的灰烬。 想到某种可能,许老眼神猛地一变。 也顾不上其他,打开院门走出去。 刚把脚步踏出去,许老才猛然意识到,他好像不知道寇樽煜他们住在何处。 他要去哪里找? 准备转身回去,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朝他笑。 许老被吓了一跳,险些没能站稳。 陆离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尴尬地挠了挠头。 许老好不容易缓过来,抬起手招了招,“你,带我去找那丫头。” 陆离连忙点头,声音轻快,“好嘞。” 许老不知要去的地方有多远,就顺手将大门锁好,然后跟着陆离往巷子外走。 还没走几步,就见陆离在一个院门前停下,然后扭头看他。 许老顿住脚步,语气不耐烦地问:“看什么看!” 猛然被吼的陆离说话有些结巴,“到,到了。” 许老愣了一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一步,看向院内。 院门敞开着,院子正中央有张八仙桌,上面摆满了饭菜。 而在桌子旁,站着还没有来得及落座的一众人。 江槿桐看到许老,反应很快,迅速走到门外。 她露出笑容,语气温软道:“爷爷,要一起吃饭吗?阿煜做了鱼哦,超级好吃。” 许老一见到她,就想问平安符的事,但又想起早上喝过的鲜美鱼汤,再加上此刻饭菜的香味不间断的往鼻子里钻,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江槿桐见状,连忙朝陆离眼神示意。 陆离道:“许老,我扶您。” 许老白了他一眼,“不需要!” 江槿桐有些无奈,她是在暗示陆离多准备一副碗筷,陆离理解成了什么? 好在许老虽然吼了陆离,但脚步却朝院子里走去。 江槿桐跟过去。 众人落座。 许老眼神带有深意的看向寇樽煜,“你们是故意住在我隔壁的?” 寇樽煜没隐瞒,态度诚恳的承认,“不瞒许老,正是。” 许老也没再多问,其实他也想问平安符的事,但实在是忍不住了,香味太浓,再问下去恐怕正说着话口水就能流下来。 太丢人,还是先吃饭吧。 江槿桐察觉到许老盯着中间那条蒸鱼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鱼肉。 寇樽煜道:“许老,您请。” 许老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开始品尝。 柴翎朝寇樽煜扬了扬眉,显然没想到这才住在这里一天,就能请到许老跟他们同桌吃饭。 寇樽煜没理他,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柴翎侧头对上徐茜娘的目光,有些尴尬。 学做饭的第二次,失败。 第140章 略懂些玄术 徐茜娘也没在意,柴翎没这方面的天赋,不必强求。 左右他们也不需要亲自下厨,总会有下人做好一切。 许老整顿饭的时间都在认真吃饭,一个字都没说。 其他人见状,也都默默低头吃饭。 寇樽煜做饭是真的好吃,大家也不觉得不说话气氛会沉闷。 直到许老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见江槿桐也没再继续吃,他才问:“你给我的平安符怎么会变成灰烬?” 江槿桐刚看到许老的时候,就从他面相中看出,那一劫没了。 她解释道:“平安符帮您把这劫给挡了,您未来的一段时间不会有问题。不过您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再给您一张备着。” 放在以前,许老根本不可能会相信这个。 但现在,有过亲身经历,使他不得不信。 许老接过江槿桐递过来的平安符,认真地在怀里塞好,问:“你怎么会懂这些?” 江槿桐也不隐瞒,但也不打算和盘托出,笑眯着眼睛道:“我略懂些玄术。” 闻此言的阿俏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略懂? 那她算啥? 许老也没在意,以为是小姑娘没拿稳。 但他看向江槿桐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后生可畏啊。”许老仔细打量她一番,浑浊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小姑娘,你家是哪儿的?” “遥山镇。” 许老听到这个答案,明显有些失落,“那应该是我看错了,人有相似。” 经过这顿饭,许老虽然没有答应要跟他们回京城,但态度明显软了许多。 江槿桐再接再厉,每天早上都会陪着许老钓鱼。 许老是一如既往的运气差,每次一放鱼钩,鱼就跟能看懂一样,纷纷绕道走。 而坐在他身边的江槿桐,则是一放鱼钩就有鱼迫不及待地咬鱼饵。 江槿桐想说,她是真的没用玄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河里的鱼都来找她…… 许老甚至试过,把鱼饵换成江槿桐准备的。 没用。 他干脆把鱼竿跟江槿桐的对换。 还是没用。 许老有些心累,他钓鱼一向钓不上来也就罢了,还能安慰自己这河里鱼不多。 可现在呢,旁边就坐着个不停有鱼上钩的人,他还如何能坐得住? 江槿桐意识到许老的情绪变化,只好用玄术出手,让许老钓到了一条肥美的大鱼。 原本想着让许老多钓到几条,没想到在这条后,许老说什么都不钓了。 “这条够吃了,明日再来。” 许老动作麻利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江槿桐不知道的是,许老不再继续钓的原因一是真的够吃了,二是他怕今天把好运气用完了,明天又钓不到了。 好运难得,他要攒着慢慢用。 江槿桐不仅陪着许老钓鱼,还会陪他摆摊卖菜。 先前许老的卖菜摊从不定价,他脾气又不好,卖的菜也没有别家好看,因而生意始终不太好。 如今有江槿桐的帮忙,她人长得好看,笑起来还很甜,每日都是刚摆摊不久,菜摊上的菜就都卖完了。 许老刚开始还很高兴,后来心情就不大好了。 这么快卖完,一天的时间那么长,他剩下的时间去做什么?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都能在摊子前坐一天的。 能在日落前把菜都卖完,对他来说已经算是速度快了。 可如今…… 他还能说什么? 许老摆完摊回去闲着没事做,偶然间发现寇樽煜棋术不低,两人就时常切磋。 许老最厌烦那些为了讨好他而故意输给他的人,因而在第一次输给寇樽煜后,许老对这个年轻人越发喜欢。 哪天如果不过来对弈几局,许老就会觉得手痒。 许老甚至在想,万一这个年轻人要回京城了怎么办? 他要去哪找到这么一个对手? 一日,江槿桐正在陪许老摆摊,街上有一队士兵路过。 周围有人低声议论。 “瞧,中间那个骑在马背上的,就是胡守备刚认的义子。” “我听人说啊,是这人的娘改嫁给了胡守备,胡守备这才认他当的义子。” 江槿桐对这些闲言碎语不感兴趣,别人是改嫁还是认义子,都跟她没关系。 她抬头看了一眼后,就伸手整理着摊子上的菜。 骑在马背上的男子正巧碰上她的视线,愣了一瞬,忽地勒停马,从上面跳下来。 男子走到摊位前。 江槿桐抬头,朝他露出淡笑,问:“买菜吗?” 周围的百姓都很惊讶,普通人都怕当官的,遇事能躲就躲,哪有这种时候还只记着做生意的? 男子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询问和不可置信,他嘴唇抖了抖,问:“你是,江大丫?” 江槿桐听到原主的名字,才仔细看向眼前的男子。 她在原主的记忆里翻了翻,确认此人的身份。 是跟原主同村的人,名叫向文荣。 他家在原主家隔壁,旱灾刚开始的时候,向文荣就带着寡母离开村子,说是要出去谋条生路。 向文荣对原主一向很照顾,离开前,还将身上所剩不多的几十枚铜板连带着一小袋米给了原主。 可惜,原主没能捂热,就被江家人抢了过去。 面对曾向原主释放过善意的人,江槿桐自然态度也很好,她点头,“是我啊,向大哥,好久不见。” 向文荣这下才敢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他邻居的妹妹。 也不能怪他,主要是原主在江家的时候吃不饱饭,瘦的吓人,也没心思打扮。 自从芯子换成了江槿桐,一顿饭没落下,吃的都还挺好,不仅外形变了,整个人精气神也都变了。 一个手下走过来问:“向统领,要回驻地吗?” 向文荣朝他摆摆手,“你先带人回去。” 手下看了江槿桐一眼,没再多问,默默带人离开。 百姓们见状,纷纷盯着江槿桐这边,但也不敢接近,只是不远不近的看着。 许老眯了眯眼,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他看出两个人认识,也就不太在意。 向文荣眼睛里藏着惊喜,却一脸担忧地问:“你怎么会在相洲城?” 第141章 阿槿,你可愿意与我共度余生? 江槿桐言简意赅,“逃荒过来的,村里人都走了。” 想到前段时间的旱灾,向文荣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你爹娘……” “他们去京城了。”再多的话江槿桐不用说。 向文荣知道她在家里一向不受宠,也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是把她抛下了,他问:“你如今可还好?住在何处?” 说着,向文荣看向许老,似是在打量他。 许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你们熟人见面,要叙旧,那就先回吧,剩下的菜我来卖。” 江槿桐低头看了眼几近于满当当的菜摊,想了想,还是答应。 她跟向文荣道:“我很好,跟几个朋友一起住。向大哥要随我回去做客吗?” 向文荣听后,显然松口气,点头,“好。” 他身材高大魁梧,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手里还握着一把剑,跟在江槿桐身后,路过的人都恨不得远远地绕路,不敢接近。 江槿桐带向文荣回到小院。 在树下一边乘凉一边摆弄棋局的寇樽煜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便道:“今天这么早……”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注意到江槿桐身后的向文荣。 只是第一眼,寇樽煜就感觉到浓浓的危机感。 江槿桐请向文荣坐下,陆离一看有客人来,连忙倒茶。 “向大哥,这是阿煜,我是跟着他一起来到相洲城的。”江槿桐又看向寇樽煜,“阿煜,这是向大哥,我村里的邻居,如今是相洲城守军的统领。” 寇樽煜放下手中的棋子,朝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原来是向统领。” 向文荣愣了下,回想刚才江槿桐的介绍,他好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 但不得不说,此人是真的好看,剑眉星目,五官勾勒完美,只可惜看上去腿脚不太好的样子。 寇樽煜也意识到这点,自我介绍,“我姓寇。” 多余的话没说。 但也足够让向文荣找到合适的称呼。 “寇公子,麻烦你这段时间对大丫的照顾。” 刚喝了口水的江槿桐险些将茶水喷出去。 大意了,她忘记跟向文荣说她现在的名字了。 如此,寇樽煜便也能看出,江槿桐跟这位向统领不熟。 然而,向文荣仿佛没意识到,他四下看了眼院子,道:“我从小就将大丫当成是亲妹妹看待,如今她孤身一人,我总要照顾她一些。” 寇樽煜看似神情自若,实则心里一沉,“阿槿救过我,于我而言,她是最重要的人。向统领不必客气,照顾她是我该做的。” 江槿桐默默低头喝茶,假装没看出两人言语间的交锋。 她好像不该把人带回来? 寇樽煜盛情邀请,道:“向统领若是无事,不如在家中吃顿便饭?我和阿槿都很想好好招待你。” 一句话,点名他是主人的位置。 向文荣意识到两人的关系不简单,也就没说出让江槿桐跟他回去的话。 “好。” 刚好到了午时,陆离就去附近酒楼定了席面送来。 江槿桐坐在主位,她的一左一右分别坐着寇樽煜和向文荣。 在场的其他人,别说是柴翎和徐茜娘,就连皮蛋他们几个,都能感受到浓浓的火药味。 要不是肚子饿了,众人根本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 一顿饭,没人敢多说话。 向文荣夹了块鱼肉,放到江槿桐碗里,“大丫,多吃些,相洲城的鱼不错。” 寇樽煜不甘示弱,加了根鸡腿过去,“阿槿,你喜欢的鸡腿。” 江槿桐分别朝两人露出假笑,“你们也吃。” 然后迅速收起笑容,低头吃饭,期间没再说一句话。 气氛有些沉闷。 向文荣看到桌上的酒壶,道:“寇公子,相逢即是有缘。今日高兴,不如你我二人喝杯酒如何?” 寇樽煜几乎不喝酒,但此刻,他答应了,吩咐陆离倒酒。 柴翎不想搅合进两人的战场,默默低头吃饭,假装自己不存在。 向文荣酒量不错,他先前在村里的时候没条件喝酒,但自从来了相洲城,经常要陪着胡守备招待客人,酒量也就练出来了。 而寇樽煜,也不差。 两人你来我往,直到将陆离准备的酒都喝光,再耽搁下去就要吃晚饭了,才就此作罢。 向文荣跟众人告辞,又单独跟江槿桐说了声,才离开。 走路的脚步沉稳,根本就不像是喝过很多酒的人。 向文荣走后,寇樽煜用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看向江槿桐。 “阿槿。” 江槿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阿煜,你喝太多了,我推你回去休息。” 说着,便抬手推动木轮椅。 其他人也不插话,静静看着两人走进屋里。 就连一向伺候寇樽煜起居的陆离,也很识趣的脚步没动。 屋内。 江槿桐抱起寇樽煜,将他放到床上。 “好好睡一觉吧。” 准备转身,手指却忽然被抓住。 江槿桐诧异地低头看过去。 葱白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握住。 虽说江槿桐没少占寇樽煜便宜,拉拉小手什么的,但这次是寇樽煜主动,江槿桐还是感觉不太一样。 她只顿了一下,便回握着大手,看向躺在床上的寇樽煜,语气轻松地问:“怎么了?” 寇樽煜坐起身,深吸一口气,借着酒劲将藏在心里已久的话说出口,“阿槿,你可愿意与我共度余生?” 似是怕被拒绝,寇樽煜露出极其可怜的眼神。 江槿桐唇角忍不住弯了弯,也不犹豫,迅速点头,“愿意啊,我说了嘛,我最喜欢阿煜。” 寇樽煜仿佛是放下一桩心事,他拉着江槿桐在床边坐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我很高兴,阿槿。” 气氛破坏者江槿桐看到寇樽煜这副样子,有些嫌弃。 心意她都知道,浪费时间说这些做什么? 她动作粗鲁地将寇樽煜重新放倒,“睡吧,你喝太多酒,需要好好休息。” 说罢,站起来,转身走出去。 动作极快,毫不留情。 寇樽煜看着她出门的背影,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另一边,向文荣回家后,就跟他娘说了遇见江槿桐的事。 第142章 中邪 向文荣的娘于氏出身不高,如今虽改嫁给了胡守备,住进了大宅子,但并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 因而在大多数时间,于氏身边没有下人跟着,做事也都亲力亲为。 向文荣回来的时候,于氏正在收拾衣物。 见儿子提前回来,于氏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关切地询问:“今日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话刚问出口,于氏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胡守备也时常带向文荣招待客人,因而于氏对向文荣满身酒气见怪不怪,正准备去给他熬醒酒汤,就听向文荣提起遇见江槿桐的事。 “娘,您猜我今日见着谁了。” 来相洲城这么久,于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没有遇到过熟人,她不太在意,随口问了句:“谁?” “大丫,住在咱们家隔壁的江大丫。我今日在街上遇到她的,还跟着她回去吃了顿饭。” 听向文荣这么说,于氏忽然就对江槿桐产生不满,她皱了皱眉,“你是在她那里喝的酒?” 向文荣点头,眼神里带着失落,“她如今过得挺好。” 他能看出来,寇樽煜对江槿桐很在意,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但这些话,也就没必要跟他娘说了。 于氏吐了口浊气,想到这段时日不少上门说亲的人,她道:“你义父很看重你,你将来的婚事不能马虎。对方必须是跟你门当户对的人家,这点你应该……” 向文荣平日里对于氏一向恭敬,鲜少有打断她说话的情况,可此刻兴许是借着酒劲,向文荣道:“我都明白。” 他没听于氏把话说完,便转身出去,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寞。 于氏看不明白他的心思,决定跟胡守备提一提,尽早将向文荣的婚事定下,也免得他心里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 在村里住的时候,于氏对江大丫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讨厌。 如果还在村里,她或许会答应让儿子娶江大丫。 可如今,两人的身份早已天差地别,于氏根本不可能会同意。 于氏不知道的是,向文荣和江槿桐,根本就没可能。 第二日,向文荣提了些礼物,再次来到小院。 他心里清楚,就算是跟江槿桐无缘,她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居妹妹。 如今他在相洲城混得不错,既然她也在这,他总要照顾一下。 听到敲门声,陆离过去把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向文荣时,也并不觉得意外。 “向统领,今日我家主子可不能陪你喝酒了。”陆离语气多多少少带着幽怨。 不是怕寇樽煜喝多,而是担心喝酒对他双腿的恢复不利。 向文荣露出温和的笑,放在一个魁梧高大的男子身上,就显得有些许诡异。 陆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向文荣将手里的东西举了举,“我来送些东西,今日就不吃饭了,还要回去练兵。” 说完,他将礼物递到陆离手里,朝院子里看了眼,没发现他想见的人,便转身离开。 陆离有些愣,待人走远,他才回过神,将东西拿进去。 此时,江槿桐不在小院,而是正跟着许老在河边钓鱼。 为了让许老能钓到鱼,还显得不那么突兀,江槿桐可谓是煞费苦心。 屋内,寇樽煜见陆离把东西拿进来,问了句:“向统领送来的?” 陆离点头,将东西放在桌上,是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裹,被红绸包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寇樽煜也没动,随手摆弄着棋局。 等江槿桐回来,寇樽煜跟她说起,江槿桐才过去把礼物拆开。 向文荣送来的是些常见的吃的用的,都不算贵,但最下面却压着一张银票,打开一看,面额有一百两。 江槿桐有些愣神,原主跟想向文荣干系这么好的吗? 但无论如何,向文荣给她的银票,她都不能要。 吃的用的也就罢了,就当是朋友间的心意,一百两对于如今的向文荣来说,可并不是个小数目。 江槿桐也找机会在外面打听了向文荣的处境,于氏跟胡守备是青梅竹马,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错过。 再遇见的时候,胡守备发妻病故,于氏的丈夫也没了,两人便成了半路夫妻。 凭借胡守备对于氏的情谊,他对向文荣很照顾,多加培养,甚至几乎将他当成了接班人。 胡守备身边还有三个姨娘,膝下有三子两女。 长女胡元兰是发妻所生,今年十五岁。 剩下的都是庶出。 不过三个儿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不到十岁,胡守备才着重培养向文荣。 但江槿桐也能看出来,向文荣的日子并不容易。 所以这银票,还是要还回去的。 与此同时。 相洲城一座别致典雅的花园内。 正在弹琴的胡元兰,忽然站起身,手脚高高抬起,跳起了某种奇异的舞。 胡元兰身为胡守备唯一的嫡女,身边围着的也都是身份不低的人,看到她忽然这样,其他人都愣住了。 胡元兰的丫鬟也是完全没想到,连忙上去询问情况,却被胡元兰一把推开。 随后,胡元兰不仅没有停下,还露出诡异的笑。 看得周围人毛骨悚然。 丫鬟见不对劲,忙喊了几个婆子过来,将胡元兰拦住。 胡元兰像是撞了邪似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个婆子用尽全力,才将她控制住。 回到胡家的时候,胡元兰神智仍不太清醒。 闻讯赶来的胡守备看到女儿这样,第一反应就是撞邪了。 他吩咐将胡元兰养大的桂姨娘,“请个道士回来,给兰儿驱驱邪。” 桂姨娘膝下没孩子,唯一的指望就是胡元兰,因而对她的事很上心,没多耽搁,就吩咐丫鬟去请人。 丫鬟刚出门,就遇到个摆摊算命的道士。 想着与其再费力去其他地方找,不如先让门口这个道士进去试试。 于是,便将他请了进去。 道士来到胡家,首先查看了胡元兰的院子,在里面认真地看了一圈,又拿起三清铃摇摇晃晃,还拿出罗盘四处探寻,才恍然大悟地开口。 第143章 石山真人 “胡小姐这是被邪祟给盯上了,莫慌,贫道这就设下阵法,确保胡小姐的安全。” 胡守备带兵多年,对各种玄之又玄的事情见得多,对鬼神之事更是深信不疑,要不然也不会见胡元兰不对劲,就立刻想到要去请个道士回来驱邪。 如今听道士这样说,胡守备丝毫没有怀疑,立马让下人配合,配合道士设阵。 道士颇为满意地捋一捋胡须,在无人注意之时,眼眸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狠厉。 阵法设好后,胡元兰果然恢复了正常,但对今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胡守备生怕邪祟再伤到女儿,吩咐她最近不要出门,又让桂姨娘好生盯着,才亲自将道士送出门外。 “还未问过道长的称呼?” 道士捋着胡须,语气显得悠然又随意,“贫道乃石山真人。” 胡守备虽然信鬼神,但也仅限于敬畏,平日不会去道观寺庙,也很少关注这些事,因而听到道士的话,他其实也并不知道石山真人是什么。 但仍是恭恭敬敬,让管家拿出二百两的银票,交给石山真人,“今日劳烦道长跑这一趟,这是胡某的一点心意。” 石山真人故作不太在意地接过,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 走到胡家大门的时候,石山真人表示不用送了,便摆摆手,孤身离去。 胡守备从始至终对石山真人没有丝毫怀疑。 然而,夜幕降临后,胡元兰这边又出事了。 这次她不仅是做些奇怪的动作,甚至还狂笑不止,笑声凄厉又恐怖。 别说是几个婆子,就是她身边伺候的所有人,都拦不住她。 桂姨娘眼瞧着不对劲,连忙让人将胡守备请来。 胡守备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头发散乱,眼神如同鬼魅,人趴在房顶的胡元兰。 他皱了皱眉,纵身一跃跳到房顶,将胡元兰打晕抱下来。 若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舍得将女儿打晕,可如今,他更怕胡元兰受伤。 将胡元兰放回房中休息,胡守备才走到院子,询问桂姨娘情况。 “不是说莫要让兰儿出门吗?” 桂姨娘惊恐地绞着手里的帕子,下巴略微有些颤抖,“小姐没有出门,妾身一直亲自盯着。原本都还好好的,可天色一黑,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妾身实在是没了法子,才请老爷过来。” 胡守备烦闷地揉了揉眉心,“那就再将石山真人请来,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桂姨娘点头应是,她虽不知道白日里那道士的名号,可如今看胡守备的意思,也知道那道士就是石山真人。 桂姨娘看向今日出门请道士的丫鬟。 丫鬟脚步未动,紧张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桂姨娘催促,“还不快去。” 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奴婢不知道长在何处。” 桂姨娘感觉到不对劲,问:“你从哪里将人请来的?” 丫鬟声音弱弱地道:“就,在大门外。您吩咐奴婢去请道士回来,奴婢一出门正巧看到门外有人算命,就将人请进来了。” 胡守备没在意,道:“既然知道他的名号,派人出去一打听便知,你也不必过于忧虑。” 桂姨娘微垂着眉眼,道了声“是”,心里却将丫鬟骂了个遍,也隐隐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这些年照顾胡元兰,行事十分小心,就怕行差踏错。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将来也不求胡元兰能将她当成亲娘看待,只求不至于老无所依。 可若是胡元兰真的出事,桂姨娘别说是将来,胡守备就不见得会放过她。 胡守备派人出去打听石山真人的下落,见胡元兰还睡着,他就去于氏那边先吃了顿饭。 胡元兰的事于氏也听说了,但于氏从来不掺和府上的事。 于氏出身低微,但也知道这些大户人家里的阴私手段不少。 她身为续弦,派人过去慰问一声便可,若是真的去胡元兰身边守着,保不齐会惹出麻烦。 若是有心之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即便是胡守备信任她,她也说不清。 胡守备了解于氏的心性,对此也没强求,只在她院子默默吃饭。 跟于氏相处时,胡守备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丝毫不觉得自己是相洲城的守备,他与于氏两人就像是普通夫妻一般简单相处。 “老爷,兰儿她可还好?”吃饭间,于氏问起胡元兰,脸上也带着担忧。 对于胡元兰,于氏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胡元兰是胡守备的长女,又天真无邪,性格活泼讨喜,于氏对她也很喜爱。 但另一方面,胡元兰毕竟是胡守备发妻所生,于氏对胡守备这个亡故多年的发妻,多多少少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 当年,若不是他们二人分离,这个位置应该是她的。 可于氏又觉得她不应该这样想,她比胡守备成婚还要早。 于氏甚至想过让向文荣娶了胡元兰,可自从她在胡守备的口中得知他要给向文荣安排一门好亲事后,于氏也就没有提起此事。 胡守备叹了口气,烦闷爬上眉梢,“又出岔子了,或许是道长布阵的时候有疏漏。你莫要为她担心,我会处理好。” “老爷辛苦。”于氏为他夹了块排骨,没再多问。 吃完饭,胡守备没在于氏院子里久留,就去了胡元兰那里。 胡元兰还没醒,桂姨娘一直在旁守着。 胡守备见下人们各个缩着脖子,问:“人找到了吗?” 下人们都不敢说话。 而在这时,派出去的最后一批人进来回禀。 “老爷,小的们出去打听过了,没人听说过石山真人。” 胡守备眼神一滞,心里的不安陡然升起,但还是稳住心神,道:“那就打听今日在府门外摆摊算命的道士。” 下人们不敢耽搁,又一次出门去找。 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向文荣回府的时候,才得知胡元兰今日的事。 他也听说过不少邪祟的事,但想着以胡家的势力,找到个道士帮胡元兰驱邪并非难事。 他将胡元兰当成是妹妹,也是真的关心她,便连夜派人去将城外道观将观主请来。 第144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破阵 相洲城的城门夜间会关闭,但由于请人的是向文荣,进出城毫无影响。 道观观主第二天天不亮就来到了胡家。 此刻,管家正小心翼翼地跟胡守备禀告打听到的情况。 “路过的百姓都说,昨日那个道士是生面孔,没人见过他,也都不知道有这号人。” 胡守备一晚上没怎么合眼,眼下发青,听完管家的话,满是血丝的眼睛眯了眯。 此刻,他也察觉到不对劲,怀疑是昨日那道士动了手脚。 正准备派人出去请个其他道士回来,道观观主便赶到了。 胡守备对待观主的态度很尊敬。 观主没有多话,直接来到胡元兰的院子外。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疯狂的笑声。 观主察觉到不对劲,快速掐指测算,片刻后摇头道:“是摄魂阵,贫道年幼时听师父提起过,但却并不知破阵之法。胡老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胡守备的一颗心沉了沉,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到底是什么人,要来害他女儿? 胡守备没强留观主,一面继续派人寻找石山真人的下落,一面在城中寻找懂得破阵的人。 江槿桐得知胡家消息的时候,她正在陪着许老卖菜。 听到有路人议论,许老便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能破阵吗?” 江槿桐坐在摊子前,手指有意无意地叩击着菜摊,见许老问她,便点了下头,状似不确定道:“应该可以吧。” 她虽没亲眼瞧见胡元兰院中的阵法,但大概率能破,不过在许老面前,她不想表现得过于自大,生怕惹怒了他。 许老冷哼一声,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摆手道:“那就去吧,胡守备是个好官,既是他的女儿,能救就救。” 江槿桐双眼一亮,带着期待看向许老,“您让我去,会许给我什么好处吗?” “好处?找胡守备要去,你救的是他贵女,找我作甚!” 江槿桐略显失落地叹口气,缓缓站起身,整个人看上去蔫哒哒的。 “好吧,我去。再危险也得去试试,谁让是您亲自开口呢。”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许老对江槿桐的印象很不错, 见他这样,许老的心也软了几分,松口道:“若是你能帮她把阵破了,我就随你们回京城。” 前一刻还没精神的江槿桐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生龙活虎。 “真的吗?” 许老嘴角一抽,意识到自己被这小丫头给骗了,但话已出口,他也不是那种会不认账的人,便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催促道:“还不快去。” 江槿桐笑眯眯地朝许老看过去,“我这就去~” 随后,一蹦一跳地离开。 就算没有许老开口,江槿桐也会看在向文荣的面子上救人。 再者,向文荣给她的银票还没能送回去,她帮胡元兰破阵,也算是扯平了。 胡家。 门外有些拥挤。 走近一看,才发现聚集着数十位道士。 男女老少都有。 看热闹的人多,江槿桐的身影混在人群里,显得不怎么起眼,更没人将她当成是道士。 不多时,府中走出一位上了年纪的管家。 看到门外的人,管家问:“有把握能破阵的,来这边站成一队,随我进府。” 几个道士迅速站了过去,剩下的人没动,显然还在观望。 而这当中,江槿桐用最矫健的步伐,成功抢在了所有人前面,站到了第一个位置。 胡管家看到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女子,还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不由皱了皱眉。 他问:“你懂破阵?” 江槿桐手臂环绕,脸上带着一贯以来的自信,点头,“当然,没有人比我更懂破阵。” 她大致扫了一眼,这群人里,没一个玄术能比得过她的,因此也就稍稍自满了一下。 胡管家又将她打量一遍,越看越不觉得她像是会的样子。 但想着胡元兰的现状,也容不得胡管家再犹豫,带着一行人进府。 胡元兰所住的院外,向文荣和于氏及府上的姨娘们都在。 昨日不仅于氏,另外两个姨娘也都没过来,想着不是什么大事。 可今日明显情况不对劲,大家不敢进去,便只在门口守着。 胡元兰疯狂的笑声如今已经被凄厉的喊叫声所取代,从她的声音不难听出她此刻十分痛苦。 向文荣身形笔挺地站着,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团。 云姨娘眼底带着庆幸,但却不敢表露出来,面上也做出一副担忧模样。 于氏自不必提,她这会儿听着胡元兰的惨叫声,心紧紧提起。 一旁的金姨娘头微微垂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似是在琢磨些什么。 府上的三个庶出公子和金姨娘女儿没过来,也是怕吓到他们。 就在这时,管家带着人走过来。 向文荣一转身,便看到了大摇大摆走在最前面的江槿桐。 “大丫?” 向文荣嘀咕了声,引起了于氏的注意,于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快速皱了皱眉。 他们都不觉得,江槿桐是来破阵的。 向文荣走过去,低声问:“大丫,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槿桐在这里看到向文荣并不惊讶,神情淡然道:“我来破阵。” 闻言,向文荣诧异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你会破阵?” 眼前的人是原主的青梅竹马,江槿桐不好说太多,只含糊道:“这段时间学了一些。” 纵然听到江槿桐学过,向文荣还是不得不为她忧虑。 他压低声音劝道:“我义父对兰儿很在意,你若是不太懂就别去。万一惹怒了他,恐怕会有麻烦。” 向文荣虽然知道胡守备的脾气一向很好,也很少为难被人,但出事的毕竟是胡元兰,胡守备对胡元兰与其他儿女不同,向文荣也是怕江槿桐有麻烦。 江槿桐当然明白向文荣是善意的提醒,但她也是真的有信心,便道:“向大哥放心,我可以。” 向文荣还想再劝,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公子还是莫要再耽搁,大小姐如今可等不起。” 说话的人正是金姨娘。 金姨娘脸上看似担忧,实则心里的幸灾乐祸都快要溢出来了。 第145章 二小姐出事了 旁人可能看不出金姨娘的异样,江槿桐只是扫过去一眼,便能确定胡元兰出事跟金姨娘脱不了干系。 于氏虽然不想让江槿桐跟她儿子扯上关系,但毕竟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人,也不想让她来蹚这浑水。 正欲开口,胡守备却在此时走了出来。 见几个道士都在院外,胡守备紧皱着眉头,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快,气势压人,问:“怎么还不进去?” 除了江槿桐,其他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撼到。 因而所有人皆是一愣。 江槿桐便趁着这个机会,最先一步走进院子。 一进去,她就能明显感觉到摄魂阵的威力。 布阵的人玄术不低。 她手指快速掐诀,测算布阵人的身份。 而在此时,院外的人也反应过来。 胡守备指着江槿桐问管家:“她是来干嘛的?” 胡管家道:“她说是来破阵的。” 金姨娘连忙开口,装作一副为人考虑的模样,“老爷,妾身瞧着公子跟那位姑娘认识,兴许是相熟的人,那姑娘定会竭尽全力,将大小姐治好。” 向文荣朝她看了一眼,金姨娘被吓了一跳,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话。 胡守备一听,看向向文荣,“你认识她?” 向文荣解释,“是与我一起长大的邻居。” 多余的话向文荣没说,毕竟他从来都没听说过江大丫会玄术,但又不敢说出来,只在心里想着,过会儿要如何帮她不被迁怒。 胡守备没再问,点了点头,让管家带着剩下的道士现在外面等。 为了避免有人浑水摸鱼,来破阵的人是一个一个进的。 所以有江槿桐在内,其他人也不会再进去。 此刻,江槿桐已经推开门,走到胡元兰的卧房。 床上的胡元兰被绳子捆绑着,整个人扭来扭去,苍白的脸上不时有汗珠滚落,口中发出痛苦的喊声,不难看出她的煎熬。 江槿桐皱了皱眉,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这样害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她没多耽搁,走到床边,从衣袖中摸出一张安神符贴过去。 然后迅速掐诀,帮胡元兰稳定住魂魄。 这院子里的摄魂符极其猛烈,若是再耽误一段时间,哪怕是一个时辰,胡元兰就会因为魂魄被摄取而死。 桂姨娘看着江槿桐走进来,有些愣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床上的胡元兰已经安静下来,四肢也不再扭曲。 “你是?”桂姨娘看向江槿桐,问道。 江槿桐朝她露出浅笑,“放心,她没事。” 说着,双手结印,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做完这一切,江槿桐才道:“可以把她松开了。” 桂姨娘愣愣地看向床上的胡元兰,见她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 “兰儿真的没事了?”桂姨娘还有些不可思议。 “没事了,她被折腾了太久,这会儿太累,睡着了。” 桂姨娘走到床边,又仔细看了看胡元兰的样子,确认她是真的睡着,才让丫鬟解开绳子,并帮她盖好被子。 门外,胡守备听不到喊声,便快步走了进去。 “兰儿如何?”他脚步匆匆,因为着急而声音略有些大。 桂姨娘忙低声道:“睡着了,老爷小点儿声,莫要吵醒她。” 胡守备看向床榻,见胡元兰确实是在睡觉,便略松口气,让下人把候在隔壁的大夫请过来,再给胡元兰看看。 他虽知道胡元兰是中邪,但还是请了大夫,只是在此之前,大夫也无能为力。 大夫很快过来,给胡元兰把脉。 大夫是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者,六十多岁的年纪,行医五十多载,见过的病人不少。 他看到胡元兰这样的,也不想来砸了自己的招牌,可碍于胡守备的身份,他总要硬着头皮来看诊。 大夫走进来的时候,眉头紧紧拧着,可当他将手指搭在胡元兰手腕上的时候,眉头慢慢舒展开了。 不一会儿,大夫收回手,站起身跟胡守备道:“胡小姐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需要好好休息。” 语气带着不敢置信。 他刚才来看的时候,胡元兰分明整个人都呈现油尽灯枯之势。 这才过去多久,竟然没事了? 胡守备听大夫也说胡元兰没事,才真的放下心来,直到此刻才有心思看向江槿桐。 “你真的会破阵?” 江槿桐点头,语气不急不缓,“会,已破。不过我要提醒胡守备,你的另一个女儿怕是保不住了。” 胡守备刚放下的一颗心又一次提起,忙问:“这是何意?” “那你就要问问金姨娘了。”江槿桐没多说,微微耸了耸肩。 能做到这个位置,胡守备也并非是傻的。 意识到某种可能,他带着怒气冲到院外。 江槿桐看了眼胡元兰,也跟着走了出去。 吃瓜看戏,怎么能少了她? 胡守备冲出去,双手钳制住金姨娘的肩膀,怒问:“说,你对兰儿做了什么?” 金姨娘上一刻还带着庆幸,看到胡守备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她还以为是江槿桐惹事,可如今双肩被紧紧抓着,疼痛仿佛传入了骨子里,痛得金姨娘无法思考。 她倒吸着凉气,因为双肩的疼痛而声音颤抖,“妾身……不知道老爷这话是何意。” 跟着走出来的江槿桐微微摇头,又是一个不老实的,这也太影响她看戏了吧。 看来,还是她来推动一下进度吧。 “你嫉妒胡元兰比你女儿得宠,就找人给她下了邪术,让胡元兰在宴会上失仪。仅仅这样也就罢了,你还胆子大到让人直接借着驱邪的由头来胡元兰院子布阵,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金姨娘当然不会承认,她紧紧地咬着牙关,“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胡守备双手抓着她的肩,声音带着威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您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信妾身吗?”金姨娘忍着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江槿桐默默叹气,道:“已经晚了。” 金姨娘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却也不打算松口。 而在下一瞬,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喊:“姨娘,不好了,二小姐她出事了。” 金姨娘心里一咯噔,猛然偏头看过去。 第146章 是你技不如人哦 妇人是二小姐的奶娘,也是金姨娘的心腹,行事一向稳重,此时若不是真的有要紧事,不会在胡守备眼前这样大呼小叫。 都是自己的女儿,胡守备自然也是在意的,不多话,松开金姨娘,直接迈步朝二小姐的住处走去。 其他人一时犹豫要不要跟过去,急于吃瓜看戏的江槿桐已经迈开了脚步。 向文荣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他拉住江槿桐的胳膊,问:“兰儿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不过你的另一个妹妹有事。” 向文荣僵硬地愣在原地。 旁边的于氏也将江槿桐的话听了进去,反应很快,忙跟了上去。 见于氏去了,云姨娘也一扭一扭地跟在后面。 向文荣跟胡二小姐不算熟,毕竟她年纪还小,两人也很少见面。 但总归也算是他妹妹,他也是关心的,也没过多迟疑。 一行人来到胡二小姐的住处。 院子里的下人早已乱作一团。 看到胡守备,丫鬟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一个丫鬟跪在地上,喊道:“老爷,二小姐没了。” 慢了一步走进来的金姨娘心里咯噔一声,瞬间觉得看不到也听不到,仿佛陷入了一个漆黑无声的窟窿里,整个身体也动弹不动。 她,听到了什么? 胡守备走进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二女儿。 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双目紧紧闭着,嘴唇紫得吓人。 他尽力稳住心神,走过去想要试探她的鼻息。 手指抖得厉害,无意中触碰到她冰凉的脸。 胡守备收回手,转身看向屋内的下人,“怎么回事?” 下人们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谁也不知道二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上一刻还好端端的,却忽然昏倒在地,没多大会儿就没气了。 勉强迈步走进来的金姨娘失魂地跌坐在地上。 胡守备朝她走过去,语气带着愤怒和责备问:“现在你还不说吗?” 江槿桐没着急进去,而是先把刚刚惨死的小姑娘魂魄送走,确保不会便宜了摄魂阵的主人,才不紧不慢地迈步进去。 金姨娘此刻目光呆滞,整个人都傻了,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槿桐叹气,代为开口,“她找那道士帮忙,可能也不知道那道士布下的摄魂阵是会带有反噬的。” 胡守备看向她,问:“这是何意?” “你大女儿若是被摄魂阵害死也就罢了,若是她死不了,道士就会夺走金姨娘最在意的东西。她最在意的是你二女儿,所以……” 后面的话,江槿桐没说下去,也没必要再说下去。 金姨娘脑子里嗡嗡的,她只是想害胡元兰,为什么出事的是她女儿? “不,不可能。” 她猛然站起身,朝床榻扑过去,趴在胡二小姐冰冷的身体上。 胡守备看出江槿桐玄术不低,便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江槿桐摇头,“没有,刚才我就说已经晚了。不过胡守备放心,我已将你的小女儿送到阴司,绝不会让某些黑了心肝的道士用她的魂魄提升功力。” 胡守备声音沙哑,带着疲惫和不舍,“多谢姑娘。” 说着,便示意跟过来的管家,拿钱出来。 江槿桐婉拒,“不用了,向大哥帮过我,我今日也算是回报他。只是很遗憾,没能帮到你二女儿。” 戏都看完了,接下来就是胡府的家事,江槿桐没再多留,转身离去。 江槿桐还没走出胡家,耳边忽然听到桀桀桀的笑声,周身被一团黑气所笼罩。 她唇角勾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还没去找他,人家就找上门了,倒是省得她再麻烦。 江槿桐脚步未动,只将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快速掐诀。 黑气越来越浓,直到将她整个人团团围住。 “不过如此,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敢来打扰老夫的事。” 是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声色带着张狂和自傲,似乎并不将江槿桐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江槿桐见得多了。 过于自负,必然自讨苦吃。 如今人没露面,不过用了传音术,她若是现在出手,很难将人抓住。 思绪一转,江槿桐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啊啊啊,别杀我。我也就只是略懂些玄术,不足为惧的!” 为了将惊恐演绎得更像一些,江槿桐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 男人果然放松了警惕,现身朝她袭去。 “你的魂魄也不错,赔给我好了。” 江槿桐判断出男人的距离,直到确保出手毫无遗漏,她才快速掐诀。 凌冽的玄力打出去,她周围的黑气瞬间消失,而眼前的男人也一动不动。 男人想要施展玄术,却动弹不得,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用了什么手段?” 江槿桐双手结印,将男人腹中还未来得及消化的生魂取出。 然后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朝他淡淡一笑,“是你技不如人哦。” 男人被重创,身上的生魂又被取出,玄力不能与江槿桐对抗。 江槿桐将生魂送去投胎,顺手把男人身上的玄力尽数废除。 胡守备察觉到江槿桐离开,追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跟她站在一处的石山真人。 胡守备颤着手指,道:“正是此人,就是他在兰儿院中设阵!” 江槿桐扭头看向胡守备,“我已将他身上的玄术废掉,他如今比普通人还不如。胡守备若是想报仇,就尽管来吧。” 胡守备看她的目光带着感激,“今日多亏姑娘,我胡家想好生招待一番,还请姑娘赏脸。” 追上来的向文荣也附和,诚心邀请,“大丫,留下来吃顿饭吧。” 江槿桐不觉得这是件多大的事,她摆了摆手,拒绝道:“不用,我和我夫君他们在相洲城停留太久,如今也该离开了。” 听到夫君二字,向文荣的眼眸微顿。 江槿桐没再停留,这次用极快的步伐离开。 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 赶过来的于氏听到江槿桐的话,心里隐隐觉得空荡荡的,她总觉得,如今的江槿桐不容小觑。 小院。 江槿桐回去后,跟同伴们说了许老答应她的事。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寇樽煜也知道许老迟早会答应。 但他最先关心的不是许老的事,而是问:“阿槿,可有受伤?” 毕竟是遇到对手,还是个不简单的道士。 江槿桐摇头,朝他露出甜甜一笑,“没有啊,我做事,怎么会出岔子。” 第147章 这小丫头力气这么大的吗? 寇樽煜自然是相信江槿桐的实力,闻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确认是真的没有受伤,他才松口气。 坐在一旁嗑瓜子的柴翎默默摇了摇头,从什么时候开始,阿煜眼里,江姑娘的位置这么高了? 不对,好像阿煜一直都挺在意江姑娘的。 确定过许老要随他们一起离开后,一行人几乎没有过多耽搁,就出发继续上路。 许老虽然在相洲城住了很多年,但要离开的时候收拾东西很快,随身也就带了一个包裹而已。 除了院子里的菜地,许老也没其他在意的事。 一行人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走,几乎没惊动周围的人。 等到胡家的事处理好,向文荣带着胡守备来到小院,却扑了个空。 胡守备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去。 但这份恩情,他会时刻铭记于心,将来若是有机会报答,他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宣阳城距离相洲城不算远。 一行人到达宣阳城后,江槿桐赶着马车朝郡王府而去。 街市上百姓很多,也很热闹,看上去很繁荣,江槿桐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阿煜,宣阳城一直都是如此吗?” 寇樽煜点头,“是,怎么了?” 江槿桐轻摇了下头,“没事。” 应该只是她的错觉。 马车在宣阳郡王府门前停下。 守门的护卫本以为谁胆子这么大敢挡住郡王府的大门,直到看清楚车辕上坐着的寇樽煜,惊讶的眼睛瞪大久久没能回神。 骑在马上的陆离跳下来,拍了拍护卫的肩膀,“刘五,好久不见。” 刘五这才反应过来,诧异地看向陆离,“陆统领?主子来宣阳城了?” “你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陆离双手环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刘五。 陆离来之前就已经让人传信过来,交代府上管事收拾好房间,以便他们来的时候入住。 但像刘五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却并不知晓。 陆离想起什么,忙走到马车旁,将木制轮椅放好。 江槿桐动作极其熟练地将寇樽煜拦腰抱起,稳稳地放在轮椅上。 扬起车帘准备走下来的许老:“……”这小丫头力气这么大的吗? 其他人早就对这场面见怪不怪,面上毫无波澜。 后面马车的柴翎和徐茜娘虽然先前没怎么见过,但江槿桐在他们眼中那是无所不能的。 就算江槿桐一只手把寇樽煜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他们也不会觉得惊讶。 刚进府,就有三道身影快速朝他们走过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 江槿桐一个都不认识,目光默默在三人身上扫过。 陆离在她耳边低声道:“从左到右,陶神医、陶蘅、秦管家。” 江槿桐眉梢轻挑,很诧异地看过去,完全没想到陆离还有这么机灵的时候。 不错啊。 站在后面的古安没说话,始终默默低着头。 见江槿桐跟陆离交头接耳,古安心里羡慕,但如今的一切也都是他自找的。 是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江姑娘,江姑娘待他没有待陆离好也正常。 只是这段时间眼瞧着原本武功不如他的陆离在江姑娘的调教下,武功飞速增长,如今连他都不是陆离的对手,古安难免心中有些不适。 陶神医注意到寇樽煜的腿,眼睛微微眯了眯,不打算寒暄,直接问:“怎么弄的?” 寇樽煜云淡风轻地开口,“中了毒,侥幸保住性命。” 陶神医没耽搁,直接让陆离将寇樽煜推到正院,他要尽快为他看看。 陆离看向江槿桐,问:“江姑娘要一起吗?” 江槿桐摇头,虽说她先前总是趁着出门在外,跟寇樽煜同住一间房,可如今毕竟是在寇樽煜的封地,又是他的郡王府,她再总跟着也不太合适。 “我先跟阿俏他们去休息,一路奔波,也有些累。” 寇樽煜的目光转向她,声音温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便是,这里是自己家。” 江槿桐翘起唇角,“放心,我不会客气。” 确认过两人的话说完,陆离才推着寇樽煜离开。 陶蘅想跟上去,陶神医拦住她,“阿蘅,你跟管家一起带着客人们去休息。” 陶蘅看了眼江槿桐他们,不太情愿,但哥哥的话,她不敢不听。 江槿桐很敏锐地注意到陶蘅看寇樽煜的眼神不太对劲。 她也能理解,毕竟寇樽煜长得很好看,有几个爱慕者也很正常。 当初她就是看上了寇樽煜的那张脸……咳咳。 陶蘅谁也不认识,甚至连柴翎和徐茜娘她也没见过,此时连招呼都懒得打。 秦管家恭恭敬敬地开口,然后将一行人分别安排在府上几处空置的院落。 还分派了丫鬟下人,供他们差遣。 江槿桐、阿俏、阿璇、梨花、徐茜娘五人住在同一间院子。 阿俏和阿璇还好,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梨花眼睛始终睁得大大的,在郡王府中走过,每一步都觉得难以置信。 以前的她连什么是郡王都不知道,如今却在郡王府住下,还有丫鬟下人伺候。 梨花看着眼前的一切,更是坚定了要好好跟着江槿桐读书识字的一颗心。 正院。 陶神医给寇樽煜把脉。 原本紧紧拧着的眉头渐渐缓和。 他动作悠闲地收起脉枕,一个字也没说。 陆离有些沉不住气,询问:“陶神医,我家主子如何?” “死不了。” 陶神医说话一向如此,寇樽煜并不会放在心上。 寇樽煜眼神动了动,直言询问:“何时能下地走路?” 魏河还在的时候,对他双腿恢复的具体时间都难以预料。 但这几日寇樽煜能明显感觉到双腿的恢复,才特意询问陶神医。 陶神医睨了他一眼,眼神带着怨怪,道:“你身边跟着这么些人,还能把自己伤成这样?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数月前,你命悬一线,险些没命吧?” 说起这个,陆离自责地垂下头,都是他没能护好主子。 第148章 江姑娘是我的命 古安站在一边,沉默不语,他并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但听陶神医的问话,也知道当时的凶险。 寇樽煜淡淡嗯了一声,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没错,当时多亏了阿槿。若不是她,世上就再也没有宣阳郡王。” 陶神医见他承认,语气缓和了不少,不由对江槿桐生出好奇,“刚才站在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容貌倒是生得不错,跟你也相配。怎么?万年不动的冰山,也动凡心了?” “她是我的命。” 陶神医点点头,唇角微微翘起,没再多问,只道:“你双腿恢复得不错,很快就能站起来,快的话也就这几日吧。我再给你开几副调理的药,这几日最好不要出门,先在府上好好养着。京城的局势我不管,你若是死了,你那表弟还能指望谁?” “多谢。”寇樽煜顿了下,才道,“我腿的事,先不要告诉阿槿,我怕万一好不了,她再失落。” “不说。”陶神医没好气道,“我跟她又不熟,没事儿跑她面前多嘴做什么?” 陆离紧紧闭着嘴,狠狠地点头。 古安自从听到寇樽煜风淡云轻地说出是江槿桐救了他后,心里的自责越演越烈。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对江姑娘不敬,更不应该听信楚姑娘的话。 只愿日后还来得及弥补。 陶蘅自从看到寇樽煜开始,心中的小鹿就不停乱撞。 晚上,众人坐在一起吃饭,算是接风洗尘。 期间,陶蘅目光始终在寇樽煜身上。 江槿桐注意到,也没多说,寇樽煜不是瞎子,也不需要她来提醒。 陶蘅几乎没动筷子。 一顿饭快结束的时候,陶蘅忽然站起身。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桌边的其他人都朝她看过去。 陶蘅脸颊微微泛红,显然有些羞怯,但还是鼓足勇气道:“寇大哥,我想做你的妻子!” 她上一次见到寇樽煜的时候还是在三年前,那个时候她十三岁。 从第一眼,她的一颗心就完全放在了寇樽煜身上。 只是这三年过去,她和哥哥守在宣阳城,都没能再见到寇樽煜一次。 她害怕错过这次,又要再等上三年。 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等不起。 原本还淡定自若的陶神医忍不住扶额,他知道自家妹妹对寇樽煜的心思,但完全没想到妹妹这么大胆,当众就敢直接询问。 陶神医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解围道:“阿蘅喝多了,我送她回去。” 其他人假装没发现陶蘅面前连酒杯都没有。 陶蘅一把甩开陶神医拉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寇樽煜询问,“寇大哥,你的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 “抱歉。”寇樽煜淡淡地道。 陶蘅不死心,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打转,“为什么?三年来我一直都念着寇大哥,只想留在寇大哥身边。” “陶蘅,”寇樽煜认真回答,“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我已经有心上人,非她不娶,也非她不可。” 在一旁默默吃饭的江槿桐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假装毫不在意,继续吃饭。 阿俏几人都下意识地朝江槿桐看过去。 陶蘅也看出寇樽煜说的人就是江槿桐,她也明白感情上的事不能强求,可得知她念了三年的心上人喜欢别人,陶蘅的心里还是跟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疼。 她没再问,转身跑开,泪水似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陶神医叹口气,跟在座的人说了声抱歉,默默追上去安慰。 陶蘅回到房间,趴在床上泪流不止。 陶神医步履平缓地走过去,语调温和,哄小孩似的道:“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陶蘅带着哭腔道:“我只想要寇大哥!” “你也知道,寇樽煜的脾气,他可没有如今看上去的那般温柔。江姑娘对他来说很不一般,旁人比不了。” “为什么?”陶蘅抱着枕头坐起身,泪水从脸颊划落,“分明是我先遇到寇大哥,为什么最后寇大哥会喜欢上别人?” “感情上的事,跟早晚有什么关系?按照你这个说法,咱们家隔壁的小胖从小就喜欢你,你不还是不喜欢他?”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这是同一个道理,强求不得。世上的好男儿多的是,哥哥陪你找个更好的。” 陶蘅没说话,眸底却露出一抹寒意。 陶神医摇了摇头,他如今就只有陶蘅一个亲人,对她还是过于纵容。 为免她惹事,还是提前将人暂时送到外面为好,等寇樽煜他们离开,他再将她接回来。 陶蘅当众表白的事无人在意。 寇樽煜甚至还特意跟江槿桐解释,表示他跟陶蘅从来没有过什么,也只是三年前见过,要不是陶神医,他早就将陶蘅的容貌给忘了。 江槿桐知道寇樽煜是对感情极其认真的人,他先前没开窍,如今开窍后也不会背叛她,更不会伤害她。 会看面相真不戳。 江槿桐忍不住笑道:“好啦,我都明白,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来宣阳城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吗?办正事要紧。” 寇樽煜见她是真的不在意,才将一颗心放下。 来到宣阳城,还要在此地住上一段时日,目的就是要整合寇樽煜在此地的势力。 京城那边如今看上去平静无波,但内里早就暗潮涌动,想要拉下龙椅上皇帝的人,不计其数。 放在以前,寇樽煜敢带上一队人就跑到亿洲城,调查当地官员和民生情况。 自从身上中毒险些丧命,寇樽煜才知道这世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也不是所有事都会在自己的掌控当中。 若是回京城,必定是一场硬仗。 所以,在回去前,他势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在宣阳城有皇上准许他养的私兵,数量不多,但拨到京城一部分,必要的时候也能稳住局势。 寇樽煜吩咐下去后,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清点出能跟暗中调派到京城的人数。 然而,还不等开始调派,军营那边忽然出事了。 第149章 三个人足够了 “主子,军营的人都被困了。他们用信鸽传信出来,说是被一队不怕死也不会死的士兵包围,不知该如何行事,才来信请主子示下。” 江槿桐闻言,手指看似随意地晃动几下,很快就眼睛带着星光地朝寇樽煜看过去。 “阿煜,让我去,我能处理!” 陆离意外地看向她,他知道江姑娘武功不低,可对面人也很多,江姑娘一个人怕是不行。 江槿桐见大家都注视着她,解释道:“我算过了,包围他们的不是人,而是有执念的阴兵。本来就是死人,自然不怕死也不会死。若是再困下去,恐怕有麻烦。阿煜,你放心,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寇樽煜犹豫着,手指微微叩击着椅子把手。 在江槿桐期待的目光下,寇樽煜答应,“好,让陆离带人随你一起。” “不用,陆离你用着趁手,我自己去就行。” 寇樽煜默默看着她,没说话。 江槿桐有些虚,问了句:“那让陆离跟着?” 古安在此时开口,“主子,让属下跟着江姑娘吧。” 寇樽煜看向古安,道:“陆离你们两个一起,务必保证阿槿的安全。” 江槿桐其实不想带这么多人,但又怕寇樽煜不让她去,只好答应。 她算出阴兵的数量不少,而她恰好跟师父学过收服阴兵的术法。 这件事也不算白做,收服阴兵后,她还能凝结成鬼气,挂到交易商城卖,能换到不少积分。 更不要说也能帮到寇樽煜。 江槿桐连带陆离和古安带上一队人马,骑马赶往军营。 平日为了不打扰百姓的生活,将军营设在宣阳城外的山上。 刚到山脚下,就能看到前方的山上黑压压的一片。 黑云蔽日,不见天日。 陆离紧了紧缰绳,朝身旁的江槿桐问了句,“江姑娘,你真的有把握吗?” 江槿桐轻轻嗯了声,眼眸微微眯起,看向山上,“你和古安跟我上去,其余人留在山下。” 人不是越多越好,对方是阴兵,她带的人越多,反而还要顾及他们会不会被阴兵伤害。 陆离和古安相较于其他人来说,身手还算利落,必要的时候至少有短暂自保的能力。 但其实若不是碍于寇樽煜,江槿桐一个人也不想带。 她孤身行动,反而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陆离显得有些迟疑,“江姑娘……” “不能耽搁了,”江槿桐跳下马背,“你们跟我上去,找一处把守薄弱的地方去跟被困士兵会合。” 陆离见状,也就没多说,听从安排。 三人步行上山。 这批阴兵反应灵敏,即便是用隐身符也很难在它们眼皮子底下溜进去。 江槿桐决定选处薄弱的地方正面交锋,先进去再说。 若是直接跟大量阴兵动手,不是她没把握,还是担心仓皇逃窜的阴兵伤到被困的士兵。 山路静悄悄的。 甚至连虫鸣鸟叫都无。 陆离和古安每一步都行走得小心翼翼。 江槿桐看似轻松随意,却也不敢放松,她不会轻敌,更不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很快,一队阴兵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朝他们接近。 阴兵没有手脚,面容模糊看不清,却有着极其灵敏的迅速。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阴兵就闪到了三人面前。 江槿桐刚抬手,准备将眼前的一队阴兵收服。 古安忽然挡在了她前面,口中喊道:“江姑娘,快走!” 古安的行动太快,江槿桐刚才没注意到他,因而并没有察觉。 阴兵的袭击落在古安身上。 古安吐出一大口鲜血。 江槿桐没耽搁,迅速抬手掐诀,瞬息间就将阴兵收入乾坤囊中。 陆离反应快,及时扶住快要到底的古安,眉头紧皱,“你这是做什么?” 古安却没看他,一双带着愧疚的眼睛看着江槿桐,气息虚弱,“江姑娘,先前是我对你不敬,你能原谅我吗?” 江槿桐黑人问号脸:?他在说什么? 古安摇头轻笑,“我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江姑娘,又怎么能祈求江姑娘的原谅?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古安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楚清清的,好像是很早开始,他就对楚清清的话深信不疑。 不论楚清清说什么,他都觉得是真的,关于江槿桐的事也是如此。 直到亲眼看到江槿桐赤手空拳救出被绑的魏河,古安才知道江槿桐并不是只会拖后腿的人。 又见江槿桐督促陆离习武,古安很羡慕,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得知江槿桐曾救过寇樽煜的命,古安更是恨透了自己,为何当初会错怪江姑娘? 不等江槿桐开口,陆离便问了句:“你傻了吗?” 古安愣住,诧异地看向他。 江槿桐将玄术收回,确认古安没事,语气很淡地道:“行了,没事赶紧走,先进去会合。” 说完,就迈步走开。 陆离将扶着古安的手松开,也不管他,默默跟了上去。 本以为他快咽气了才说出一番话的古安:“……”他竟然没事? 刚才不是还吐血了吗? 古安一头雾水,但不敢过多迟疑,跟上两人。 被困士兵们看到有陌生面孔接近,带着警惕,直到认出陆离和古安,一群人脸上才露出欣喜。 “陆统领、古统领,你们能来,大家就有救了。” 陆离拿出统领的气势,淡淡嗯了声,然后跟众人介绍,“这位是江姑娘,特意来救你们的。” 众人都朝江槿桐看过去,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既然是来救他们的人,大家也都不敢怠慢。 领兵的曹统领看到只有他们三人,有些怀疑,便问了句:“就你们三个?” 好像不太够吧。 陆离还没说话,江槿桐就道:“足够了。” “什么?”曹统领诧异开口。 江槿桐不顾他的诧异,在四下看了看,又掐指测算,才道:“不能再拖了,阴兵在附近的势力不小,不能任由它们继续留在这里。这样,我设下阵法,然后带一队人引阴兵入阵,我再趁机将他们收服。” 第150章 恢复 曹统领满脸迷茫,每个字他都能听得懂,偏偏放在一起就不明白啥意思。 陆离表现得很镇定,他信任江槿桐,便点头道:“好,江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江槿桐看了他一眼,露出赞赏的目光,然后便在驻地四处逛起来。 古安还沉浸在对刚才发生的事的纳闷当中,他是真的没事了吗? 陆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警醒点,江姑娘设阵的时候,莫要让阴兵打扰。” 古安脖子僵硬的点了点头,跟着陆离。 山林。 被送到隔壁州城的陶蘅途中逃脱,打算翻过山头重回宣阳城。 她不能走,这次一别,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再见到寇大哥。 就算寇大哥此时心里没她,她也要守着他,万一他又忽然喜欢她了呢? 感情上的事,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变数,谁又能说得准。 抱着这样的心思,不会武功也没多少力气的陶蘅,愣是孤身一人爬上了陡峭的山。 只顾着闷头爬山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座山的异常之处。 陶蘅走入山林中,周围忽然一阵冷风吹过。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衫,再抬头,眼前出现一个没有脸的人。 “啊!” 陶蘅大惊失色,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 “你是什么人?” “呵呵,”无脸的黑衣人发出毫无感情的笑声,“你想除掉你的情敌吗?” 陶蘅连忙摇头,脚步继续向后退。 她只是喜欢寇大哥,也想跟寇大哥在一起,但不代表她想要害人。 “不,你想。” 陶蘅察觉到不对劲,转身想要跑开,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失去意识。 一刻钟后。 一队巡视的士兵发现昏迷陶蘅,把她带了回来。 陆离认出陶蘅,还是很狼狈的样子,忙让人将她带下去休息。 正在布阵的江槿桐注意到陶蘅,发现不太对劲。 但她还在布阵,暂时没办法分心,只吩咐身边的人,“让陆离给陶神医传信,说陶蘅在这儿。” 说完,江槿桐就继续沉浸在布阵当中。 阴兵的数量过大,她的阵法不能有丝毫偏差,不然很容易会伤到无辜的士兵。 必须要毫无遗漏才行。 宣阳城。 寇樽煜和陶神医透过乾坤镜得知陶蘅出现在山上。 陶神医默默叹气,一向淡然的脸上爬上忧虑,“给郡王添麻烦了,我这个妹妹,确实太过任性。” 寇樽煜眉头微微皱着,没说话,却心中惶惶不安。 不是担心陶蘅,而是害怕事情有变。 陶蘅能忽然出现在山上,还会发生什么其他事,也不好说。 陶神医还以为寇樽煜真的生气,才不理他。 结果寇樽煜一开口就是,“我要上山。” 陶神医也没意外,毕竟他能看出江槿桐在寇樽煜心里的位置,“行吧,我随你一起,正好把陶蘅带下来。” 寇樽煜看了他一眼,没拒绝,点头,“嗯。” 两人很快动身。 另一边。 山上。 陶蘅醒过来,走出营帐。 看到在一旁忙碌的江槿桐,陶蘅默默走到一处,破坏了正在布置的阵法。 做完这些,唇角微微勾了勾。 陆离见她出来,走过来询问,“陶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幸好我们的人遇见昏迷的你,若是撞上那群阴兵,可就危险了。” 陶蘅收起眼底的厉色,故作后怕道:“是我不对,我哥哥要送我离开,我想回去,所以才想着爬过这座山回去。没想到体力不支,晕倒在路上。” 陆离看着陶蘅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有丝毫怀疑,只道:“没事,我已经跟陶神医传信,告诉他你的下落了。” 陆离不知道寇樽煜和陶神医要上山的事。 陶蘅点头,“多谢。” 江槿桐将阵法布完,测算后发现不对劲。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陶蘅,没多说,默默将破坏的阵法补上。 陶蘅显然不太懂阵法,未曾察觉,还以为她已经破坏了。 阵法设置好,江槿桐让曹统领带着受伤的士兵和陶蘅避开,她亲自带人引阴兵入阵。 阴兵早就对士兵们虎视眈眈,再加上被刻意引导,本就不太会思考的阴兵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冲进了预设好的阵法。 瞬间的功夫,阵法用极快的速度吞食阴兵。 嚎叫声响彻山谷。 轮椅上寇樽煜听到声响,忙催促身后的手下,“再快些。” 手下不敢怠慢,加快了推着轮椅的速度。 山路不好走,寇樽煜的手下们用足了力气,几人交替着推轮椅,才能保证上山的速度。 一向自诩身体还不错的陶神医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完全追不上脚步。 眼瞧着阴兵就要被完全吞食,陶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冲进阵法。 江槿桐布下的阵法不会伤人,但陶蘅冲进去,那些还未被吞食的阴兵煞气会袭击陶蘅。 煞气的力量惊人,几乎是片刻功夫就能将陶蘅撕成碎片。 陆离高喊,“陶姑娘,快回来!” 话落,江槿桐已经冲入了阵法。 她也不想管的,可陶神医是寇樽煜的朋友,她不能让陶蘅死在她面前。 而且,江槿桐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她有能力将陶蘅完完整整的带出来,并且不会伤到自己。 然而,江槿桐还是算错了。 算清楚了一切,却没算到陶蘅会忽然朝她打了一掌。 还是带有煞气的掌。 江槿桐毫无防备,被打入阵法深处。 赶到的寇樽煜看到这一幕,也顾不上再让手下快些,而是下意识地用轻功进入阵法,接住江槿桐。 江槿桐在被陶蘅打后,就快速掐诀,确保自己不被煞气所伤。 寇樽煜的出现让她很意外。 “阿煜?” 江槿桐只愣了一下,就用尽全身玄力,将仅剩的阴兵煞气收服。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这个法子。 因为太伤玄力,也很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 如今寇樽煜出现,她不想再拖。 背地里似乎有一道玄力帮了她一把,江槿桐没将玄力用尽,但也周身疲惫。 气息很熟悉,即将陷入昏迷的江槿桐喃喃喊了声:“师父?” 言罢,便昏睡在寇樽煜怀中。 第151章 以后换我保护你 因阴兵控制才做出一系列举动的陶蘅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陶蘅低着头不敢说话。 陶神医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没看见刚才凶险的一幕,只走到陶蘅身边,问:“阿蘅,你没事吧?” 陶蘅头也没抬,微微摇了摇头。 陶神医松了口气,快步朝江槿桐走去。 “先将她放下,我看看。” 寇樽煜抱着江槿桐走进营帐,步履平稳,丝毫看不出腿脚有问题。 一旁的陆离激动地扯了扯古安的衣袖,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我看到了什么!” 主子的腿终于好了! 古安眼眶里也凝聚着泪水,但很快收起欣喜,脸上被担忧取代,“江姑娘她……” 陆离心里也有些不安,“江姑娘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 营帐内。 寇樽煜将昏迷的江槿桐放下。 陶神医为她把脉。 片刻后,陶神医松口气,“没多大事,应该是体力不支,才会昏过去。好好休息一下,就能恢复。接下来怎么安排,要现在下山吗?” 寇樽煜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槿桐,眉宇间透着担忧,“等她醒过来。” 陶神医没说什么,“好,那我先出去。” 陶神医刚才来得晚,并没有看到陶蘅的举动。 此时走出营帐,就听到有人低声朝陶蘅指指点点。 陶蘅还是像刚才那样,低着头,看自己脚尖,一言不发。 陶神医走到陆离面前,询问刚才的情况。 陆离焦急询问:“江姑娘怎么样了?” “她没事。” 陆离和古安都松了口气。 陆离看了眼陶蘅,才将她刚才的举动说了出来。 陶神医眼睛眯了眯,走到陶蘅身边,道:“阿蘅,你跟我过来。” 陶蘅僵硬的挪了挪脚步,微低着头跟着陶神医走到一边。 陶神医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跟我解释一下。” 陶蘅抿了抿唇,“我不想离开,只想守着寇大哥,所以才……”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不说这山上的阴兵,就算是随便一个有歹心的男子,你知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 陶神医也是被气急了,他只有陶蘅一个亲人,一直将她护的很好,也不让她接触外界的危险。 他原以为这样是对陶蘅好,可如今看来,倒是将陶蘅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还好这次陶蘅无事,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 陶蘅不敢说话,默默低着头,任由陶神医斥责。 直到陶神医停下,她才声音低低地开口:“江姑娘他如何了?” 陶神医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好她没多大事,不然,宣阳郡王发起火了,连我都护不住你。” 陶蘅眼眶微红,一股愧疚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听哥哥的话。寇大哥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看到妹妹这样,陶神医不由心头一软,放柔了语气,“阿蘅,我跟你说过,感情上的事不能勉强。况且你看,他何时将一个女子如此放在心上过?我以为你很聪明,不会在这种事上如此执着。” 陶蘅垂在两侧的手抓了抓衣角,带着哭腔道:“哥哥,对不起,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陶神医轻轻拍了拍陶蘅的肩膀,叹气道:“放下吧,他心里不会有你。” “我明白了。” 陶神医没再多说,吩咐人先将陶蘅送下山。 接下来的三天,寇樽煜几乎不眠不休的在床边守着昏睡不醒的江槿桐。 江槿桐此刻正陷入在梦中。 昏睡前,她感受到师父的气息,可没来得及去寻,就昏过去了。 梦里,师父一身玄衣,双手负后,背着身,站在她眼前。 “师父——” 江槿桐声音带着激动和颤抖,朝前方走过去。 眼前的师父忽然转过身,朝她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乖徒儿,我给你安排的姻缘,可还满意?” 江槿桐一头雾水,不明白师父话里的意思,刚想开口问,眼前的身影瞬间消失。 紧接着,周围的环境开始崩溃瓦解,不知从何处照进来一道光,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再睁开眼,她身处营地,眼前的人是寇樽煜。 看到寇樽煜略显憔悴,但眼眸中满是担忧的脸,江槿桐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以后,除了师父以外,又多了一个会在她受伤的时候守着她的人了。 真好。 江槿桐露出浅淡的笑容,眉眼间带着笑意,朱唇轻启,“阿煜,我睡了多久?” “三日。”寇樽煜眸光忽然一亮,嘴唇嗫嚅着,欣喜的泪水在眼眶中凝聚,“阿槿,你终于醒了。” 这三天,他守着江槿桐,回想了很多事。 从与江槿桐的第一次见面,一直到三日前的那一幕。 在不知不觉中,江槿桐已融入他的生命,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寇樽煜不敢想,若是身边没有她,一切会变成什么样。 江槿桐躺得后背有些疼,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一双温暖的大掌稳稳将她扶住,几乎不需要她费力,就坐了起来。 江槿桐看着寇樽煜紧张的模样,摇头失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睡了一觉,没什么大不了。” 寇樽煜紧紧握住她的手,神情比以往的任何时候还要郑重,“阿槿,以后换我保护你。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伤。” 寇樽煜很后怕,怕失去她。 江槿桐唇角微扬,回握着大掌,语气轻松随意,“好啊,以后阿煜保护我。” 说完,江槿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寇樽煜的双腿,眼眸中满是惊喜,“你的腿……” “好了,都好了。” 江槿桐脸上的笑容更胜,“真好,终于能跟阿煜并肩而行啦。” 寇樽煜喊了陆离,将灶上一直温着的清粥端来。 江槿桐看了眼一点油水都没有的白粥,有些嫌弃地撇嘴,“我想吃肉。” 寇樽煜端起碗,用勺子不紧不慢地搅着碗里的粥,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先把粥喝了。” “好吧。” 江槿桐自知争不过,只好老实听话,乖乖喝粥。 江槿桐饿得久了,身上没多少力气,寇樽煜就一勺一勺的亲手喂给她吃。 江槿桐看寇樽煜的眼神,有种自家傻大儿终于长大的感觉。 同时在心里遗憾,以后怕是不能再肆无忌惮地调戏他了。 可惜,失去了一个乐趣。 第152章 是我高攀江姑娘 喝完粥,江槿桐有了些力气,就抬头朝外面看了看。 “阿煜,咱们下山吧!” 躺了三天,她觉得浑身都要长草了。 寇樽煜没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陆离,“去把陶神医叫过来。” 江槿桐瞬间明了,这是要确认她的身体状况呢。 毕竟是在关心自己,江槿桐也就没多说,任由陶神医过来给她把脉。 把脉后,陶神医道:“没事了,江姑娘本就是昏睡。” 江槿桐忽然想起陶蘅的事,试探地问:“陶蘅她……” 话还没说完,陶神医便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她拱了拱手,“江姑娘,这件事是阿蘅不对。以后我会多加管束,不会让她再惹麻烦。若是江姑娘想要责罚她,只要不是要了她的命,都任由江姑娘处置。” 江槿桐眨了眨眼,她其实想问,陶蘅应该没什么后遗症吧? 她能看出来,陶蘅虽然心里有寇樽煜,但却不是那种会害人性命的人。 所以,江槿桐从来就没有打算要怪她。 被阴气所控制,陶蘅所做的事也不是她的本意。 说起来,陶蘅也挺可怜,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也挺煎熬的。 但听陶神医这意思,想来陶蘅是没多大事。 “不用,这件事她也不是故意的,没……” 后面的话被寇樽煜打断。 寇樽煜这几日没有提过陶蘅,一门心思扑在江槿桐身上。 如今江槿桐醒了,也是时候处理这件事了。 寇樽煜面上毫无表情,一字一句道:“陶神医,我的性子,你应该清楚。此事不管陶蘅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伤到了阿槿。郡王府,她不适合留。” 听完寇樽煜的话,陶神医微松口气。 只是不让陶蘅住在郡王府,这已经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安排了。 “多谢郡王宽宏大量,下山后,我会让她搬出去。只是,经此一事,我问心有愧,想跟郡王请辞。” 寇樽煜丝毫不意外,脸上仍旧没有过多的表情,“陶神医本就是郡王府的客人,想离开随时可以走,不必征得任何人的同意。” 江槿桐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开口:“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就这样算了。” 陶神医的医术不低,有他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帮到他们。 江槿桐不想因为自己,寇樽煜损失一员大将。 陶神医似乎是看出江槿桐的心思,道:“江姑娘莫要为郡王担忧,他若是想,别说是太医院的太医,就连京城魏家的家主都能请来。我不过是担了个神医的虚名,在医术上还差得远。此番,恰好有机会各处游历,增长见识,也能提升医术。” 江槿桐疑惑地眨了眨眼,她对寇樽煜的身份只停留在知道他是宣阳郡王的层面。 但宣阳郡王这个名头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寇樽煜在京城的地位。 现在看起来,好像不低? 还有京城魏家,如果她没猜错,应该就是魏河的那个魏家吧? 虽然对魏河反感,但她对在北冥扬名的医术世家魏家,还是抱有尊重。 她没再说话。 陶神医交代了江槿桐这几日的饮食需要注意的点,便走了出去。 江槿桐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气。 其实陶神医人不错,可惜了。 她收回目光,发现寇樽煜正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由抿唇一笑,“我脸上是有朵花吗?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寇樽煜弯了弯唇角,“的确是人比花娇。” 江槿桐猛然想起她以前在寇樽煜面前说过的那些土味情话,瞬间有些害怕,这话可千万别从寇樽煜嘴里说出来啊,她承受不住的。 寇樽煜没说别的,只问:“下山?” 心里正在担惊受怕的江槿桐闻言,迫不及待地要下床,“好,这就走吧。” 寇樽煜按住她,仔细细细的为她穿好鞋子,才牵起她的手,朝营帐外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 营帐外。 陆离看到走出来的两道极为般配的身影,激动得险些落泪。 就连古安,也几乎是看呆了。 这世上能配得上他们主子的,恐怕也就只有江姑娘了吧。 寇樽煜看了眼二人,语气很淡,吩咐道:“收拾一下,下山。” “是!”陆离的声音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三日前江槿桐昏睡,其实是可以将她抬下山的。 但寇樽煜没有这样做,他担心江槿桐的安危,不想让她颠簸,便只让山上驻守的私兵先下山,陆离和古安带着一队人跟他留下。 这会儿下山的人不多,山林间虽然还是静悄悄的,但上方没有黑雾笼罩,慢慢开始像正常的山林了。 下山路上,寇樽煜牵着江槿桐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时不时还问她感觉如何,若不是江槿桐坚持要自己走,她恐怕会被寇樽煜背下去。 山脚下停了辆马车。 二人坐进车厢,陆离在外面赶车。 先前两人都是一起坐在车辕赶车,如今坐进车厢,还只有他们两个人,寇樽煜双腿也痊愈了,江槿桐略微觉得有些不自在。 毕竟她一向也只是口头上耍耍流氓,实操经验为零,更不懂该如何跟异性单独相处。 江槿桐双腿放在膝盖上,背脊挺得笔直,以此来掩饰尴尬。 寇樽煜坐在她对面,眉眼带笑的望着她,“阿槿,等京城的事处理好,我们成亲可好?” “咳咳!”江槿桐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口水呛到,她抬起眼,水汽氤氲的眸子看过去,“成亲?” “不好吗?” 江槿桐稳住心态,道:“你们这些豪门望族,不是会对儿媳的人选很在意?你母亲还是长公主,她会看得上我这样出身的农女?” 她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农女江大丫。 “我母亲不是那种会随意将人看低的人,我有把握,她一定会很喜欢你。” 江槿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为何忽然有种开始担心未来婆婆不喜欢自己的感觉? 她是谁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她。 江槿桐心里的担忧很快被自信占领。 “我觉得也是,我不仅人长得好看,还聪明伶俐,玄术高超,配你绰绰有余。” 寇樽煜早就对江槿桐的自信模样见怪不怪,甚至还有几分喜欢,便点头,语气带着宠溺,“对,是我高攀江姑娘。” 第153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 马车缓缓驶入宣阳城。 江槿桐觉得车厢里的氛围有些闷,便扬起窗帘随意往外看。 不对劲的感觉越发明显。 她皱了皱眉,放下车帘,手指快速测算,没发现任何异常。 奇怪。 “城内有发生什么事吗?” 寇樽煜摇头,见她一脸认真,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没听说,怎么了?” 江槿桐没有隐瞒,将她的感觉说出来,“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寇樽煜一向相信江槿桐的直觉和能力,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放心,万事我会处理。” 江槿桐也就没再多说。 回到郡王府,江槿桐迅速被一群人围上。 皮蛋阿俏他们七嘴八舌的询问她的情况,很担心她。 江槿桐不厌其烦地逐一回答,然后告诉他们,“我是真的没事,这下总能放心了吧?” 一众人这才愿意放过她。 柴翎默默走到寇樽煜身边,唇边带着笑意地问:“腿好了?” “嗯,好了。” “没落下什么后遗症吧?” “暂时没有。” 柴翎见寇樽煜盯着江槿桐的眼神,似笑非笑地问,“婚期要提上日程了?” 寇樽煜瞥了他一眼,“我母亲会答应,你家里,好像不好说吧。” 柴翎看热闹的心思瞬间淡了。 他跟徐茜娘决不能被寇樽煜他们赶在前头。 “我觉得,我留在宣阳城也没什么大事,就先行一步了。” 说着,牵起徐茜娘,一本正经地道:“走吧,我们回京城。” 江槿桐侧眸,看向两人的背影,唇角弯了弯。 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 寇樽煜忽然开口,把江槿桐的思绪拉回。 “阿槿,你随我来书房一趟。”寇樽煜朝她伸出手,手心向上。 江槿桐没多想,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跟她商量,便点了点头,乖巧牵上他的修长漂亮的手,两人一起朝书房走去。 皮蛋、阿俏、阿璇、梨花四人此时才注意到两人牵着的手,一时间眼睛都看直了。 还是皮蛋最先反应过来,笑嘻嘻地看向陆离,“陆哥哥,我姐姐和我姐夫?” 陆离轻咳一声,稳住同样欣喜的心,道:“你也说了是你姐姐和姐夫。” 皮蛋脸上的惊喜更甚,他先前虽然也叫寇樽煜姐夫,可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好像是江槿桐主动更多一些,寇樽煜在大多数时候表现得并不积极。 皮蛋为两人操碎了心,就怕他姐姐是单相思,人家寇樽煜根本没这意思。 如今看到两人这样,再加上陆离的话,皮蛋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太好了,看来等到了京城,就能喝上姐姐姐夫的喜酒了。” 丝毫不觉得江槿桐的身份会配不上寇樽煜,毕竟在皮蛋心里,江槿桐简直无所不能,他对她是无条件的完全崇拜。 陆离看着两人早已消失的背影,默默在心里琢磨,要不要跟主子说一声,先跟京城那边传个信? 也还让长公主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另一边。 寇樽煜牵着江槿桐,来到书房。 他让江槿桐先坐,然后步履平稳地走到书架旁,打开一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刷着红漆的木盒。 他走到江槿桐面前,将木盒递给她。 “打开看看。” 江槿桐愣了下,她完全可以用玄术提前知道木盒里装了什么,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接过木盒,不紧不慢地打开。 木盒没上锁,掀开盖子就能看到里面的全貌。 江槿桐仔细看了看,一厚摞的房契地契,还有很厚的一沓银票。 她不太明白寇樽煜的意思,这是在跟她炫富? 不甘心落后于人的江槿桐,当即就打算把她空间里的资产取出一些,闪瞎寇樽煜的眼。 却听寇樽煜开口,声音温和好听的解释,“一部分的聘礼,如何?” 江槿桐心漏跳了一拍,眼神瞬间有些呆滞,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也说不上来,但莫名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她故意皱了皱眉,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就这?你这么穷吗?” 寇樽煜摇头轻轻笑了笑,一双眼睛里仿佛藏了揉碎的的星光,耀眼极了,“看来我还要多赚些钱才行,还没成婚,就被未来的妻子嫌弃。” 江槿桐不由有些耳热,虽然“阿煜是我未来夫君”这种话她也说过无数次,但换成从寇樽煜口中说出来,她还是会略微不好意思。 “就,其实也还行吧。钱太多,也花不完。” 江槿桐有些支支吾吾。 别说是寇樽煜这些,就只是江槿桐空间里的资产,她这辈子也花不完。 寇樽煜亲手倒了杯茶水,递给她,才道:“你先收下。” 江槿桐不太想拿他的东西,就借口道:“还是放在这里吧,我随身带着不太方便,万一丢了怎么办?” 寇樽煜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笑看着她,“阿槿还会丢东西?” 他很早就知道江槿桐身上有秘密,还知道她能随时拿出各种奇怪的东西,但他从来不问,却不代表他是傻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寇樽煜并不想把问题挑明。 江槿桐也没多说,见他坚持,就把木盒收下,也不遮掩,当着他的面收进空间放好。 “对了,城内的事……” 说起这个,寇樽煜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脸上多了几分先前很少见到的威势,“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必担心。” 江槿桐微微颔首,说不担心是假的,她总觉得心里惶惶不安,这种未知感,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晚间,一众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寇樽煜没再限制江槿桐,她得以心满意足地拿起一根鸡翅啃起来。 坐在一旁的许老安安静静地吃着菜,却时不时的瞥她一眼,眼神里还带着幽怨。 江槿桐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将手里的鸡翅放下,神情认真地看向许老,询问:“爷爷,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许老没看她,只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有些人啊,先前有事相求的时候对人家百般敬重,一口一个爷爷,还愿意陪着钓鱼卖菜。可一旦人家答应,态度就大转变咯。” 先前怕许老担心,江槿桐昏迷的事没人告诉他,所以在许老的角度上看,江槿桐是失踪多日,玩到不着家。 江槿桐发挥她一贯以来的哄人技巧,连忙保证她绝不是这样的人,并答应明日就陪着许老去钓鱼,许老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第154章 师父,您给我安排的姻缘,我很满意 吃完晚饭,寇樽煜与江槿桐两人携手在府上漫步。 “阿槿,这段时日,辛苦你了。”寇樽煜声音温润,真心实意地道。 他是真的觉得,江槿桐为他付出很多,甚至还从未想过回报。 他的阿槿,一向与寻常人不同。 “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江槿桐驻足,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我从小师父就告诉我,要多做善事。我想,我应该没有辜负她的教导。” 说完这句,江槿桐忽然愣住,想到昏迷之时梦到师父时她说的那句话,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她弯唇一笑,偏头看向寇樽煜,“我师父应该很喜欢你。” 不然也不会把她送过来。 江槿桐对她忽然来到北冥国的原因有了猜测,大概是师父她老人家不想让她经历末世,就用玄术将她送了过来。 在她原来的世界,能不声不响的将她送走,还是穿梭时空,应该也就只有她师父能做到了。 寇樽煜眉梢微微动了动,眼睛里藏着笑意,“那就好。” 他没问关于江槿桐师父的事,先前听她提起过,知道她应该也很想见她师父,只是不知她的师父去向何处。 寇樽煜看向月亮,忽然道:“我可以对着月亮磕头吗?就当是给阿槿的师父磕头。” 江槿桐一向很在意师父,见寇樽煜想给师父磕头,自然不会拒绝。 她干脆拉着寇樽煜一起跪下,抬头看着月亮。 “师父,这是阿煜,是徒儿很喜欢的人。等我们回到京城会成亲,您若是有时间,不如就抽空回来一趟,徒儿很希望您能来见证。” 江槿桐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向寇樽煜,在心中默念一句话,却没说出口—— 师父,您给我安排的姻缘,我很满意。 寇樽煜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也抬头看月亮,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和认真,“阿槿的师父,我是寇樽煜,阿槿未来的夫君,北冥国宣阳郡王。常听阿槿提起您,希望有幸能请您露面,阿槿她,很想您。” 江槿桐先前在昏迷前感受到了师父的气息,因而此刻她很确定,师父一定就在暗处,默默观察着她这边,之所以没有露面,肯定有师父的原因。 两人磕了头,寇樽煜将她扶起来,低头拍了拍她膝盖上的尘土,才重新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江槿桐没说话,只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淡淡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了一层金光。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从生活琐事,聊到儿时趣事。 江槿桐再一抬头,发现竟走到了正院。 寇樽煜温柔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带了几分戏谑的意味,问:“阿槿,一起住可好?” 江槿桐也就是敢在寇樽煜双腿没恢复前调戏几下,现在她完全不敢,别说是住在同一间房,就算是大白天跟他单独待在封闭的空间,江槿桐也会觉得不自在。 她隐隐觉得,某人双腿恢复后,一改先前小绵羊的温软性格,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头饿狼。 她也就只是个口头女流氓,动真格的她现在还不敢。 江槿桐抽回手,做出一副为寇樽煜考虑的模样,“算了,我太危险,你还是自己睡吧,乖。” 说罢,就转身,逃也似的快步走开。 寇樽煜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 陆离走过来,他没听到刚才两人的对话,只看着江槿桐离开的方向,惊叹一句:“江姑娘走路还是这么快。” 寇樽煜收回笑,抬脚朝院内走。 陆离追上他的脚步,询问:“主子,可否将江姑娘的事告知长公主?” “不用,”寇樽煜脚步未停,“等回去再给母亲他们一个惊喜。” 陆离有些怀疑,不太确定这种事对长公主来说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 毕竟他们主子先前在京城那可是谁人也看不上,如今却对江姑娘死心塌地。 若是不了解江姑娘的人,很容易会因为她身份不高而看轻了她。 陆离也是怕京城的那些人误会,才想让提前知会长公主一声。 不过他也知道,自家主子一向有主意,不会轻易改变。 除非是江姑娘开口。 寇樽煜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陆离,“把清鸢找来,明日起让她跟着阿槿。” 上一刻还在沉思的陆离眼睛忽然一亮,立刻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翌日一早。 江槿桐刚吃完早饭准备出门,忽见一个气势凌人,眉宇间带着英气,五官棱角分明,不施脂粉却很是貌美的年轻女子出现。 女子朝她走来,手握佩剑,抱拳一礼,脸上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属下清鸢,参见夫人。” “咳咳……”江槿桐因为‘夫人’这两个字而一时没绷住。 余光注意到陆离快要将眼睛瞪出来的样子,江槿桐猜想,陆离大概对清鸢很喜欢。 寇樽煜开口解释,“清鸢,我手底下女暗卫当中身手最好的。虽然及不上你,但跟在你身边,必要的时候也能保护你的安全。” 寇樽煜没办法时时刻刻陪在江槿桐身边,对她的安危并不放心。 他知道,就算是武功再高,再厉害的人,也总会有疏漏和薄弱的时候。 有清鸢跟在江槿桐身边,寇樽煜也能更安心。 江槿桐从清鸢的面相,能大致看出她的身世。 父母双亡,没有亲人,只是不知道具体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为寇樽煜身边的暗卫。 江槿桐点点头,走近清鸢,眉眼带笑道:“还没成亲,暂时还是叫我江姑娘吧。走吧,去钓鱼。” 还坐在一旁吸溜吸溜喝着粥的许老闻言,迅速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喝下,拿起桌上的帕子一抹嘴,站起身,双手负后,跟上去。 陆离赶马车送他们。 宣阳城内就有条河,马车没多久就到了。 三人跳下马车,江槿桐分给许老和清鸢一人一根鱼竿,自己则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托腮看着河里的鱼。 许老对钓鱼轻车熟路,虽然很难钓上来,但也熟练。 清鸢没做过这事,有些愣,手上的动作有些僵。 陆离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清鸢姑娘,要不要我帮你?” 第155章 你要与我一起走? 清鸢不耐烦做这种事,将钓鱼竿塞给陆离,口中淡淡道:“你来。” 陆离就拿着鱼竿,在鱼钩放上鱼饵,再放入河中。 他回头的时候,清鸢站在江槿桐的身后,双手环抱在胸前,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陆离想喊她过来钓鱼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江槿桐还在发呆,身边的许老一声惊呼。 “哎哟,我钓到了!” 说着,将鱼竿从河里拉起,果然见鱼钩上挂着一条不停扑腾的鱼。 江槿桐回过神,觉得奇怪,她刚才还没用玄术,许老就钓到了? 看来许老现在没有先前运气那么差。 正想着,陆离这边也钓到一条鱼。 陆离找的这处地方没什么人,周围只有他们四人。 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过去,许老和陆离手边的鱼篓都满了。 江槿桐看向河里的鱼,眼睛微微眯起,陷入思索,同时手指快速掐算。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咳嗽声。 江槿桐抬眼看去,是背着鱼篓路过的百姓。 认真来看,竟发现此人身上带着丝丝缕缕的邪气。 极不明然。 而鱼篓里的鱼,也同样如此。 江槿桐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并非是许老今日运气好,而是河里的鱼病了,才会傻乎乎的上钩。 江槿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忽然站起身,跟许老道:“爷爷,我们该回去了。” 许老也没觉得扫兴,看向满满的一鱼篓的鱼,一边收着鱼竿一边道:“行啊,回吧,中午让小寇把鱼做了。” 旁边在收鱼竿的陆离嘴角一抽,除了江姑娘,也就许老敢让他们家主子下厨了吧? 江槿桐看了眼鱼篓里的鱼,虽然被邪气影响,但人吃下应该没事,也就没多说。 回去的路上,江槿桐时不时掀开车帘朝街上看去。 果然发现偶尔有几个人,身上带着很难察觉的邪气。 郡王府。 江槿桐一下马车,就提起裙角,小跑着进去,趁人不注意一个瞬移来到寇樽煜书房。 寇樽煜正在处理事情,看到她突然出现,忙起身,为她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怎么了?” 江槿桐接过茶盏,喝了口,才将发现说出来。 “我先前就觉得不对劲,始终没有眉目,现在一看才知道原因。有人在背后动手脚,想要用玄术害宣阳城。现在还只是河里的鱼和很小一部分百姓生病,很难引人注目,但若是任由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寇樽煜的手指微微收紧,眉宇间带上愁容,“还是冲我来的。” 江槿桐又喝了口茶水,“不好说,但我们既然提前发现,那就提前做好准备。城内人多,我要尽快找出破解背后人玄术的办法。” 为了不让郡王府先乱起来,江槿桐拿出一摞护身符,让陆离发下去,确保府上的人暂时不会染病。 清鸢站在门外,双手抱臂,直到江槿桐走出来,她才默默跟上去。 与此同时。 京城,国师府。 曹国师操控着轮盘,唇边勾起一丝弧度。 他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寇樽煜不仅没死,双腿还痊愈了。 看来,寇樽煜身边的那个女人当真有些本事。 不过没关系,他设下的阵法,足以让整个宣阳城全城覆灭,别说是个大活人,就连一只蚂蚁都休想活命。 就算那女人本事再高又如何?她根本不可能找到破解阵法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全城百姓一个一个死掉。 曹国师脸上的笑越发猖狂,他让整个宣阳城为寇樽煜陪葬,算是对得起他宣阳郡王的排面了吧? 到时候对外说是天降惩罚,顺势拉下龙椅上的人,还愁做不到吗? 另一边,江槿桐冥思苦想,也没能找到破解玄术的办法。 甚至可以说毫无头绪。 连吃饭都不香了。 一连两日过去,城内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江槿桐仍没想到破解之法。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这世上,就没有师父解决不了的问题。” 江槿桐两日都没好好睡觉,坐在桌前支着脑袋思考着,一不留神,竟然打了个盹。 梦里,师父她老人家的身影再次出现。 “乖徒儿,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件事一点也不难,你就这样……” 江槿桐在梦里认真将师父说的内容记下。 仿佛是特意让她入梦告诉她一般,师父刚说完,她就醒了,而且是十足的清醒。 江槿桐没再耽搁,直接站起身,一个瞬移朝被人暗中布下阵法的地方,用师父交给她的玄术,动手毁掉阵法。 一个不留神就没跟上的清鸢:“……” 江槿桐的动作很迅速,等京城那边的曹国师意识到的时候,阵法已经被完全破坏。 曹国师为了远程布下这个阵法,也消耗了不少玄力,如今这样,彻底将他激怒。 “好啊,小丫头片子倒是有几分本事。那就试试看,你能不能护住寇樽煜吧。” 曹国师眼中露出阴毒,双手快速结印,一道凌厉的玄力几乎是瞬间,就冲到寇樽煜面前。 江槿桐已经回来,正在跟寇樽煜说话,察觉到不对劲,她迅速布了个结界,确保外面的人不能再施展玄力,然后掐诀,几乎用去七八成功力,才挡了那道玄力。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神情严肃道:“阿煜,背后的人玄术不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能挡得了一时,却很难时时刻刻都及时察觉。 若是背后的人趁她不备,对寇樽煜动手,后果完全不堪设想。 一旁的陆离虽然看不到什么玄力,但也觉得此事不简单。 陆离问:“江姑娘,您可有什么办法?” 江槿桐亮光一闪,“有了。” 寇樽煜朝她看去,“不能让你有危险。” “不会,”江槿桐摇头,“背后的人要你的命,你如果活着,很难顺利回京。” 陆离并不会觉得江槿桐是让寇樽煜真的死掉,便问:“炸死回京?” 江槿桐难得的朝他露出赞赏的目光,“没错,我遮掩阿煜的踪迹,让背后的人看到阿煜已死的假象。再由陆离他们扶灵回京,应该能迷惑背后的人。” 寇樽煜也明白了江槿桐的意思,但却眉头微微皱着,眼眸中露出担忧,“你要与我一起走?” 第156章 教你骑马可好? 江槿桐朝椅背上一靠,双手抱臂,朝他挑眉,“不然呢,你说过以后换你保护我的。我不跟着你走,你怎么保护我?” 寇樽煜摇头失笑,他如今这样朝不保夕,还如何保护她? 若是武功,他自认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可玄术,是他不懂的领域。 “阿槿,教我一些玄术可好?” 江槿桐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中带了几分祈求,但她还是很干脆地拒绝,“不行,不教,我来护着你。” 她如此说,就是不想寇樽煜单独走。 但寇樽煜若是想学,她也是愿意教的。 只是现在才开始学,很难学出什么名堂,但必要的时候简单自保还是可行的。 商量好后续细节后,江槿桐就着手做出寇樽煜已死的假象。 陆离这边,也派人向京城传信。 陆离有些忧虑,“长公主若是知道主子出事,会不会受不住?” 先前寇樽煜失踪,陆离这边迟迟不敢跟京城传信,就怕长公主受不了。 如今炸死,长公主不知道原因,若是她得到消息,恐怕会崩溃吧。 寇樽煜也考虑到这个,有些顾虑。 江槿桐抬手一挥道:“放心,消息传到京城前我会千里传音过去,告诉长公主真相。” 陆离这才着手去办。 曹国师算出寇樽煜已死,还有些不可置信。 武帝的左膀右臂,真的就这样没了? 直到又算过几次,他才确信寇樽煜是真的死了,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温丞相。 自从三儿子被换回命格丧命后,温丞相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他膝下无儿无女,心肠比以前更硬了,手段也更毒辣。 然而,派出去暗杀寇樽煜的人一批又一批,却一次都没能得手。 曹国师派人跟他传话的时候,并未说明原因。 但两人暗中合作多年,私下见面的次数却并不多,除非是必要的情况,两人基本不会见面。 因而温丞相也没多说,遮掩了行踪就去见了曹国师。 听到曹国师说寇樽煜已死的时候,温丞相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真的死了?” 曹国师脸上都是嘲讽,“我钻研多日,总算是找到能夺走他性命的法子。如今寇樽煜死在宣阳城,等消息传回京城,你就安排人在百姓当中散播消息,就说是降下天罚,警示帝王。皇帝没了寇樽煜这个左膀右臂,其他人更是不足为惧。” 剩下的话,曹国师没再多说,温丞相也能明白。 看曹国师如此确信,温丞相信了大半。 两人没再多说,各自忙碌去了。 温丞相还派了人去宣阳城打听消息。 宣阳城。 寇樽煜的死讯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就在百姓中传开。 宣阳城比别处富饶,百姓的生活也一直很平稳,百姓们自然也始终念着宣阳郡王的好,知道他们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是宣阳郡王给的。 如今宣阳郡王没了,宣阳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百姓们围在郡王府门前,各自准备了香烛纸钱,送宣阳郡王最后一程。 府内布置好了灵堂,其他人虽然都知道寇樽煜是炸死,但也都很配合的穿上麻衣带孝。 为避免被人发现异样,江槿桐用符纸捏了个跟寇樽煜长得一样的假人,放进棺材中。 一行人商量好,由陆离他们扶灵回京,江槿桐和寇樽煜暗中悄悄回去。 但也不是真的让他们单独走,暗中派了队暗卫,跟随在后面保护。 怕陆离他们哭不出来,江槿桐还给他们几张伤心欲绝符,只要带在身上,就能让整个人沉浸在悲伤当中,哭得不能自已。 回去的路必然不好走,江槿桐还给了陆离一面乾坤镜,必要的时候跟她联系。 之后,江槿桐和寇樽煜没再耽搁,从马厩牵了马,从郡王府后门离开。 刚拉开门,就见后门外跪坐着十几个百姓,身旁放着纸钱,面前是点燃的香烛,口中喊着郡王爷走好。 江槿桐侧头看过去,寇樽煜表现得还算平静。 两人脸上都用了易容术,百姓认不出寇樽煜的身份,只以为他们是郡王府的人,也没多话,甚至没敢抬头多看,默默让出路。 寇樽煜牵着马,江槿桐走在他身边。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江槿桐才问:“别人给你烧纸钱,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寇樽煜脚步未停,牵着缰绳的手却紧了紧,“欣慰,又自责。” 江槿桐摇头一笑,她知道寇樽煜一直想办法护着封地百姓,甚至整个北冥国的百姓他都想要护着。 如今为了能回京,不得不骗了这些信任他的人,寇樽煜心里肯定不好受。 “他们会理解的。” 寇樽煜牵着马停下来,示意江槿桐上马。 江槿桐毫不迟疑,直接跳了上去。 她背肌挺直,双手牵着缰绳,像极了擅长骑术的样子。 除了真的不会骑马,半点毛病也没有。 寇樽煜跳上马,坐在她身后,双手从她身侧而过,拉住缰绳。 江槿桐感受到背后的温度,略微有些尴尬,快速掐诀,准备操纵马。 寇樽煜下巴支在她肩膀上,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槿,我教你骑马可好?” 闻言,江槿桐收回手上的动作,转过头,两人几乎是脸贴脸,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江槿桐迅速把头扭回去,强做镇定道:“好啊。” 实则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不怪他,是阿煜长得太好看。 寇樽煜轻轻笑了笑,坐直身子,拉着她的手握上缰绳,声音带着笑意,“来,我教你。” 跟在后面保护却一不小心吃了一嘴狗粮的暗卫们:“……” 骑马的速度要比坐马车快得多。 几乎没用太多时间,二人便来到了下一个镇子。 杏花镇。 天色尚早,江槿桐本不打算休息的,但寇樽煜怕累着她,毕竟在马背上颠簸,路途还长,不能急于一时。 进了镇子,江槿桐便跳下马,一边走一边看着街边小摊上的东西,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和两个面具,分给寇樽煜。 寇樽煜一手牵着马,接过江槿桐递过来的冰糖葫芦,虽然先前他很少吃这些,但只要江槿桐开心,他也愿意尝试。 正走着,周围传来一阵喧嚣。 第157章 夫人又被附身了 “走快点,徐家要在府门外烧人祭天,去晚了可就看不着了。” 江槿桐握着冰糖葫芦的手指微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烧人祭天? 她拉了个路人询问,对方看他们是外地来的,倒也没隐瞒,将知道的都给他们说了。 被烧的人是镇上的一个豆腐铺的老板,姓苏,附近的人都喊他苏豆腐。 烧他的原因是发现他是先前在镇上祸害过无数黄花闺女的采花大盗。 听完,江槿桐皱了皱眉,“为何不报官?” 那人摇头,“这就不懂了吧,没人愿意让旁人知道自家闺女被人侮辱的事。如果报官,没人愿意站出来,肯定治不了他的罪。但他做的事又实在是让全镇的人都愤怒,大家这才将他捆了,活烧祭天。” 那人又压低声音道:“我看你们是外地的,才跟你们说。现在镇上都在议论,说先前镇上的旱灾就是因为苏豆腐恶事做得多,这才天降惩罚。如今虽然风调雨顺,可若是苏豆腐还活着,谁知道老天爷会不会发怒?所以才要祭天。” 那人有些着急看热闹,说完匆匆跟江槿桐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跑开。 江槿桐觉得不对劲,看向寇樽煜。 寇樽煜微点了下头,“去瞧瞧。” 十字木架上,绑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形容狼狈,混着白发的头发散乱,脸上带着疲态,双目微微闭起。 他周围的地上放着成捆的木柴,有百姓正在朝木柴和他身上泼油。 男人连眼睛都没睁开,表情很淡,似乎也对即将发生的事不在意。 江槿桐和寇樽煜走过来的时候,正听到周围的百姓议论。 “这苏豆腐胆子咋这么大?害了那么多好姑娘?” 有人摇头,凑近身边人,声音低低道:“我瞧着不一定是真的,苏豆腐一向为人老实本分,前段时日他全家人突然都死了,说不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不是说他惹怒老天爷吗?结果他命硬没死,反而害克死了他的妻儿他们?” “真相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咱们身为平头百姓,热闹看看就得了,没点本事可不敢乱替人出头,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人群中忽然有人带头高喊。 “烧死苏豆腐!为民除害!” 很快就有人附和,喊叫声一层又一层。 有人拿着火把,扔到苏豆腐脚边的火堆上。 洒过油的火堆瞬间被点燃,火苗跳跃,朝着苏豆腐身上扑去。 江槿桐没迟疑,虚空画了张灭火符,还顺手加了特效。 只见苏豆腐的头顶不知从何处飘过来一片乌云,朝着他脚边的火堆喷水。 火苗很快被浇灭,周围人能很清楚的看到,苏豆腐身上一点都没湿。 乌云也瞬间消失。 有人结结巴巴喊:“妖怪!苏豆腐是妖怪!” 人群一阵骚动。 江槿桐见形势不对,用伪装的声音喊道:“苏豆腐是被冤枉的,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亲自出手帮他了!” 江槿桐从苏豆腐的面相看出,他不仅无辜,还全家都被人害死。 这也是她想要出手帮忙的原因。 举手之劳,救人性命,何乐不为? 百姓们闻言,面面相觑,心思也松动起来。 不知何人带头跪下,朝老天爷磕头,表示他们不是故意。 其他人见状,也怕会牵连到自己身上,纷纷跪下磕头。 江槿桐和寇樽煜两人离开人群前,她用玄术松开苏豆腐身上的绳子。 苏豆腐睁开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被水浇灭的木柴,脸上露出苦笑。 全家都没了,只剩他一人独活在世上。 围观百姓中有认识苏豆腐的,上前去扶着他回家。 江槿桐二人走开一段距离后,才说起这件事。 “不知道苏豆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非要害他全家性命,现在连他也不放过。”江槿桐带着气愤道。 像苏豆腐这样的普通百姓,一旦被有权有势的人家盯上,也就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 寇樽煜眼眸微垂,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一事,就道:“我先前查到过徐阔这个名字,杏花镇的一个商人,他跟朝中一些官员有勾结。” 江槿桐想到刚才听到人群中有人说起,苏豆腐的女儿先前嫁到了徐员外家,只是半个月前病死了。 想到这个,江槿桐也没耽搁,随便拉了个看似好说话的路人打听。 这事在杏花镇也不是秘密,路人也没隐瞒。 徐员外的名字就是徐阔,徐家就是苏豆腐女儿的婆家。 江槿桐看向寇樽煜,挑眉,“去徐家一趟?” 有问题,就去查,刚好也能顺便搜集徐阔勾结官员的证据。 寇樽煜笑了笑,轻点头。 他现在双腿恢复,武功也恢复了七八成,翻墙越宅,不费什么功夫。 江槿桐眉眼弯了弯,能跟阿煜一起行动,感觉还不错。 两人牵着马走到徐家宅院外。 寇樽煜将马拴在一棵树上,江槿桐随手掐出个障眼法,确保路过的人不会看到。 为了不被人发现,江槿桐用了隐身术。 二人走到墙边,互相对视一眼,动作利落地翻墙而入,没生出任何动静。 恰好一个小厮路过,隐身中的江槿桐一道真言符打过去,从小厮口中得知徐员外书房的位置。 两人没多耽搁,直接去书房,寻找徐阔跟京城官员勾结的证据。 书房外面有下人守着,但隐身的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走进去。 进去后,两人分头行动,很快发现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几册账本。 江槿桐看这些就头疼,决定让寇樽煜动脑子,就递给了他。 寇樽煜大致翻了翻,眉眼间露出嘲讽的弧度,“一个镇子的商人,每年就能给京城官员送去这么多钱,不知做了多少亏心事。” 寇樽煜看完,将账本递给江槿桐,让她收好。 江槿桐毫不犹豫,直接收进空间。 有了这个账本,徐家不仅要抄家,还要杀头。 离开书房,就听到有下人着急忙慌道:“不好了,夫人又被女鬼附身了。” 江槿桐脚步一顿,似乎是下意识地朝下人去的方向看。 她偏头看向寇樽煜,眉眼弯弯。 寇樽煜没多说,牵起她的手,跟了上去。 此刻,徐家正院。 徐夫人郭氏正被一群下人围着。 第158章 丑事 郭氏几缕发丝散落在额前,眼睛发红,手里拿着一个园丁除草用的小锄头,做防守状盯着周围的人。 “你们徐家,没一个好东西!” 郭氏看上四五十岁的年纪,口中发出的却是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 有人听出来,小声道:“又是大少夫人,她都死了半个月,怎么还不消停。” “别说了,再说小心大少夫人晚上来找你!” 徐员外快步走过去,示意下人将她捆了。 郭氏紧紧握着小锄头,高喊:“是你们徐家逼死了我,你们这些人看上去正直体面,却逼我伺候你们全家,为你们爷俩生下四个孩子。即便这样也不肯放过我,让我轮流伺候你们爷俩。我以为我死后就能结束这一切,谁知你们徐家为了遮掩丑事,竟害死我娘和兄长一家!恶事做尽,你们徐家会有报应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下人都傻了眼,完全不敢相信。 “大少夫人这是在说什么?爷俩?四个孩子?她和大少爷不就只有两个孩子吗?” 下人们听得迷糊,徐员外却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怒斥下人赶紧让她闭嘴。 郭氏身上力气不大,几个粗使婆子上前,很快将她制住,在她口中塞了个帕子,带回房中。 江槿桐拳头都听硬了。 她用玄术将女鬼从郭氏身上弄出来,带着她离开徐家。 来到徐府外一处无人的地方,江槿桐才问女鬼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鬼看着周围的环境,确认自己是真的出了徐家,便朝江槿桐跪下。 “姑娘能看到我,还能带我离开徐家,不知能否帮我报仇?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不能轮回转世,也甘愿。” 女鬼不知道她还能付出什么,可江槿桐是这半个月来唯一能看到她的人,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江槿桐没直接答应,而是让女鬼先说明身份。 女鬼是苏豆腐的女儿苏氏,从小跟着家人卖豆腐,因长得好看,镇上有人称她为豆腐西施。 六年前,徐家看中苏氏的容貌和性格,前去说亲,让苏氏嫁给徐员外的长子,也就是徐大少爷。 苏家起初不愿因,两家的门第相差太大,可徐家屡屡派人示好,苏豆腐和妻子看着徐家是真心实意想娶苏氏,想着苏氏嫁过去也能过得好,最终便点了头。 没想到,这却成了苏氏噩梦的开始。 新婚当晚,苏氏才第一次见到她的夫君,徐大少爷。 跟她想象的不同,徐大老爷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一看就是病的很重。 而这些,先前苏氏根本就不知道。 但既然嫁过来,苏氏决定认命,打算以后好好过日子,身体差一点也无所谓,她会做饭,说不定能将他的身子养好。 正想着,一身酒气的徐二少爷推门而入。 苏氏吓了一跳,忙看向徐大少爷。 却见他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甚至一句话也没说,就默默起身,朝门外走去。 苏氏察觉到不对劲,想追上去,却被徐二少爷拦住。 男女力量悬殊,苏氏完全不是徐二少爷的对手,被他压在喜床上。 苏氏又惊又怕,可无论她如何叫喊,徐家都没有一个人来看一眼。 第二日,徐大少爷告诉苏氏,他身体不好,不能跟人圆房,也没办法生孩子,只能让苏氏跟徐二少爷生。 苏氏心里不愿意,但想到徐家的势力,还是妥协了,也并未告诉家中她在徐家的事。 就这样,苏氏名义上嫁给徐大少,实际她的“夫君”是徐二少。 可事情却远没有这么简单。 徐大少虽然不能人道,可苏氏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想到妻子跟自己的弟弟的事,徐大少生出嫉恨和疯狂的占有欲。 但他没办法真的拥有苏氏,便将她的衣物褪进,绑在床上,一寸一寸蹂躏。 苏氏怕牵连家人,只好屈辱的服从。 一边被徐大少蹂躏,一边还要为徐二少生孩子。 那时,苏氏唯一的希望就是能顺利生下孩子,以为这样她就能过上正常生活。 两年内,苏氏接连生下一双儿女,本以为日子会归于平静,婆婆郭氏却忽然找到她。 郭氏说徐二少的妻子小郭氏不会生,让苏氏再生一个儿子,放在小郭氏名下养。 并一口一个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打扰苏氏,让她好好过日子。 苏氏哭了一整晚,看着襁褓中的女儿,苏氏又一次妥协了。 小郭氏是郭氏的侄女,现在又是婆媳,两人完全是一条心。 身份尴尬的苏氏在府上完全没有自己的位置。 小郭氏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看苏氏的眼神都带着看不起和不屑。 就这样,苏氏跟徐二少很快又生下一个儿子,放在小郭氏名下养着。 徐二少膝下有几个庶出的孩子,郭氏嫌他们的娘出身太低,也就只看重苏氏生下的这个。 苏氏人长得好看,三个孩子也都水灵,从生下就好看,不似旁的孩子刚出生时皱皱巴巴。 接连生下三个孩子后,苏氏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 就连徐大少,也因为身体太差,抽不出精力蹂躏她。 可忽然有一晚,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她平日里看似稳重,在镇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的公公徐员外,竟爬上了她的床,强迫了她。 苏氏一直没想到,徐员外对她觊觎已久。 当初就是徐员外看中苏氏的美貌,甚至想过让苏氏为他生孩子,放在徐大少名下养,却被郭氏强烈反对。 苏氏生下三个孩子后,成熟的气韵愈发让徐员外疯狂,他便不管不顾的占有了她。 苏氏心若死灰,想要寻死,却被徐员外威胁。 徐员外告诉她,若是她死了,她全家都要为她陪葬。 苏氏想死,又不敢死,更不敢将她在徐家的事告诉家里的人。 徐员外和徐二少频频骚扰,每日都会喝避子汤的苏氏竟然又有了身孕。 这下,连婆婆郭氏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厌恶。 不能确定苏氏的孩子是谁的,一直等她将孩子生下来,才滴血认亲,确认是徐员外的儿子。 徐员外很欣喜,对幼子很宠爱,对苏氏也愈发照顾,这让郭氏生出不满。 郭氏不想苏氏生下的孩子跟她的两个儿子争家产,没少为难苏氏。 徐员外的幼子却忽然生病,在襁褓中夭折,对苏氏产生极大的打击。 一面被公公和小叔子频频骚扰,一面承受着巨大的悲痛,苏氏选在一个夜深人静投缳,临死前让信得过的丫鬟给她家中传信,告诉他们不要管她,有机会能走多远走多远,徐家他们惹不起。 苏氏死后,她的爹娘和兄长一家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找上徐家,意外得知苏氏在徐家的事后,苏家人就想要去报官。 徐员外不想丑事宣扬出去,毕竟闹大了也不好看,就让人在三人赶的驴车上动了手脚。 驴车在路上忽然散架,苏豆腐的妻子和儿子当场摔死,苏豆腐侥幸留下一条命,腿摔坏了,也没办法再去报官。 等回去后发现家中失火,守在家里的儿媳和孙儿都死在这场大火中。 徐家怕苏豆腐闹事,这才将采花大盗的名头安在他头上,鼓动百姓们烧死他。 说完这些,成了女鬼的苏氏早已泪流满面。 第159章 在场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苏氏勉强收起悲痛,“我没办法跟仇人报仇,甚至连徐家都走不出来,也就只能偶尔附身到郭氏和小郭氏身上,借着他们的口说出徐家人所做的恶事。” 苏氏是自尽,又带有怨念,死后魂魄便被困在了徐家。 而她能附身到郭氏和小郭氏身上,也是因为两人阴气重,容易接近。 江槿桐听完,一阵沉默,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我会替你报仇。” 苏氏狠狠地朝她磕头,“多谢恩公,我愿意当牛做马回报!” “当牛做马倒是不用,不过如果你要是知道徐员外他们做过的恶事,倒是可以告诉我。” 苏氏眼眸微动,整理好思绪,便将所知道的内容说了出来,还将她先前藏证据的位置告诉他们。 江槿桐去苏氏藏证据的地方,找到证据。 跟在她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寇樽煜忽然开口,“阿槿,你可否想办法将证据交给安洲城的梁刺史?我跟他有些私交,对他还算了解。他为人正直,应该愿意出面管徐家的事。” 徐家跟朝中官员有勾结,一般的小官还真不敢动他。 江槿桐点头,几乎毫不耽搁,用术法将证据送到梁刺史面前。 这边,江槿桐在徐府门前设了个幻境。 她利用苏氏的身份,将徐家上下骗出来,然后引入幻境。 徐家人感受到周围的环境忽然变幻,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就阴沉下来,他们的面前是阴间的判官! 判官一拍惊堂木,徐家人惊惧万分。 小郭氏心态最差,还不等判官拷问,就着急忙慌地将徐家所做的恶事都说了,并表明这些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其他人看着身旁的狗头铡,以及飘来飘去的白衣女鬼,也不敢再隐瞒。 徐家人将所做的恶事交代完,天色瞬间大亮,眼前的环境又成了徐家大门外,而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没想到徐员外看上去一副正派的样子,竟是这种道貌岸然的人!” “先前还以为徐员外跟妻子感情好才不纳妾,谁能想到人家是明面上不纳妾,背地里做出这种事。” “啧啧,连大儿媳都不放过,徐家可真乱,不知道徐员外跟另一个儿媳关系干净不?” “这可不好说,先前只听说过家里穷兄弟几个娶一个女人的,还没见过连公公也要伺候的,真是大开眼界啊!” “徐三少爷要是没在襁褓里夭折,这徐家的辈分不就乱了吗?他的三个兄姐还是他侄子侄女,这算是啥关系?” “采花大盗竟然是徐二少爷?徐家那么有钱,找多少女人不行?他为啥还要去霍霍人家黄花闺女?” “怪不得官府抓不到采花大盗,说不定是害怕得罪徐家!” 眼前百姓的指指点点,令徐员外的心境冰冷,如坠冰窖。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徐员外眼神露出厉色,喊了声身后愣神的管家。 “把家丁都叫出来,将这些人的嘴给我堵上!” 在场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周围议论的百姓不知道徐员外的心思,想着反正人多,徐员外就算是找麻烦也找不过来。 管家回过神,回去让府上家丁都出来。 管家跟在徐员外身边多年,对他所做的事都一清二楚,将徐员外的脾气也摸得清楚,一个眼神就能领悟。 不多时,一群家丁各个手拿利器,冲出徐府大门,迅速将围观的百姓包围。 徐员外一抬手,眼底的狠厉更盛,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轻巧到就像是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动手。” 百姓们意识到不对劲,想要离开,却发现根本不敌徐家下人,更别提人家手中还都有利器。 人群中的江槿桐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倒是胆子大,这种时候竟想着对围观百姓下手。” 寇樽煜眼神淡漠,看向徐员外的眼神就像是看个死人,“困兽之斗。” 江槿桐测算到有队人马正在接近,便偏头看过去。 马蹄声很快传过来。 徐员外莫名有些慌,催促下人道:“还不快动手!” “谁敢!” 几匹马直冲徐府门前而来,最中间马背上的男人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挺拔,眉眼锋利似剑,唇上留着浓密的胡须,衬得整个人愈发显得威严。 徐员外闻声看去,瞬间两股战战,几乎要跪在地上。 江槿桐看过去,不认识,但也能猜出来人的身份。 男人身旁的人怒喝:“安洲城梁刺史在此,何人敢乱动!” 衙役们迅速将徐家人围住。 百姓们也在惊吓中不敢乱动。 梁景西动作利落地从马背上跳下来,收起脸上的锋芒,转而用温和的目光看向围观百姓,“大家受惊,若是没什么要申冤的事,就先回家去吧。”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百姓瞬间散去大半。 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近,跪在梁景西的面前。 “草民苏田,请大人做主!” 徐员外慌忙喊道:“梁刺史,莫要听他胡说八道!” 梁景西淡淡瞥了徐员外一眼,上前一步将苏豆腐扶起,“你的冤屈本官已经知晓,今日前来,便是为你做主的。” 苏田有些受宠若惊,安洲城刺史为他而来? 他不敢相信。 梁景西得到的证据很清晰,他连审都没审,直接宣布判决结果,道:“徐阔蓄意谋害数条人命,违背律法肆意敛财,抓入大牢,三日后问斩。徐家其余人凡有参与过的,择其轻重判处绞刑或杖责及徒刑。徐家不义之财查抄,名下店铺查封,徐家府邸查抄!” 徐家其他人都吓傻了,特别是参与过背地里那些生意的徐二少和郭氏。 梁景西手里没有徐二少是采花大盗的证据,但这种事官府想要调查,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想到即将面临数罪并罚,性命根本保不住,徐二少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郭氏脸上带着窃喜,她对徐家的事一概不知,更没参与过,虽然徐家要没了,但她至少还能活着。 她在徐家可没什么值得牵挂的。 徐大少咳嗽不止,面色苍白到像是个死人。 徐员外反而收起了慌张,神色镇定地问:“梁刺史,你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他背后有人,跟朝中官员的关系密切,若是梁景西跟他闹到鱼死网破,大家可都不好看。 语气里,带着威胁。 梁景西丝毫迟疑都没有,让手下现在就动手。 不管愿不愿意,徐家人全被拉上囚车,十几个衙役进徐家查抄。 第160章 莫家小姐 至于苏豆腐这边,梁景西从徐家查抄的财产中抽出五百两银票,用于赔偿。 苏氏生下的两男一女,也交给苏豆腐抚养,官府每月会再给他发十两银子用于三个孩子的衣食起居,另外还由官府给他们安排了新住处。 苏豆腐家中失火后,他也没钱更没心力再去盖房子,这几天幕天席地的躺在被烧毁的家中院子,勉强活着。 苏豆腐看着被衙役抱过来的三个外孙和外孙女,没伸手去接,而是看向梁景西,狠下心肠道:“大人,草民不想养。” 他们虽然是苏氏的儿女,跟苏豆腐血脉相连,可只要看到三人酷似苏氏的脸,苏豆腐就会想到他可怜的女儿,更甚至会觉得是他们害死了苏氏。 更不要说,三人身上还流着徐家的血。 苏豆腐不想看到他们,更怕自己没办法好好对待他们,让黄泉下的女儿寒心。 梁景西沉默一瞬,才吩咐手下道:“那就将三人送到安洲城的慈幼院吧。” 苏豆腐松了口气。 虽然他拒绝抚养三个孩子,但官府还是会为他安排房屋,以及每月的安抚金。 徐家在极短的时间内轰然倒台。 江槿桐将苏氏送走前,让他们父女二人见了一面。 阴阳相隔的父女俩泣不成声。 苏豆腐在得知苏氏在徐家的经历后,每时每刻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跟徐家的婚事。 若是苏氏没嫁到徐家,说不定能找个心仪的人,现在一家人也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苏氏看出他的心思,道:“爹,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娘他们肯定也不希望您一直想着那些过去的事。您以后要好好过日子,替我们活着。” 苏豆腐点头,昔日坚强的一家之主眼含热泪,“见到你娘他们,记得告诉他们,等等我,咱们来世再做一家人。” 送走苏氏后,江槿桐和寇樽煜没在杏花镇留宿,当日下午就去了安洲城。 一路上,江槿桐都沉默着没说话。 她知道这世间有很多可怜人,也知道凭借她的力量不能帮到所有人,但她不可能做到袖手旁观。 师父说过,他们身为玄师,除了维护人间正道,在保护自己安危的前提下,还要尽可能地救济苍生。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既拥有旁人没有的能力,那就理所当然地要承受旁人不能承受的。 当然,恶人她也不会放过。 直到看到安洲城的城门,江槿桐才扭头看向身后的寇樽煜,“阿煜,我们要让北冥百姓都过上安稳日子。” 寇樽煜声音温柔,点头,“好。” 在对待百姓这点上,寇樽煜觉得他比不上江槿桐。 他待百姓好,是因为他是宣阳郡王,是惠帝表兄,若是没有与生俱来的身份,他很难有江槿桐这般抱负和胸襟。 就算是为了阿槿,他也要帮助惠帝夺回权利,稳固北冥江山。 安洲城的刺史虽然是梁景西,但城内的很多势力并不被他掌控。 有位名叫温从严的商人,他背靠温丞相,两人是同族,在安洲城几乎可以做到只手遮天。 梁景西先前被外放,特意选择安洲城,就是想将安洲城的势力收归朝廷。 经过几年的努力,安洲城的另一家商户几乎能跟温家分庭抗礼。 梁景西出身世家名门,家中出过皇后,在京城中有很稳固的地位,温丞相就算对他不满,也不敢真的跟他撕破脸。 好过也因为梁家除了梁景西外没有表现出对惠帝的过多支持,比起跟梁家闹翻,温丞相更想借用梁家的势力,成就自己的霸业。 而若是能扳倒温从严,对温丞相来说无异于失去一个可以源源不断为他输送钱财的活金库。 江槿桐从寇樽煜口中得知温家的情况后,决定从安洲城的另一个商户,莫家下手。 这两家人先前没多少交情,后来莫家生意渐渐做大,两家人有意结为儿女亲家。 然而,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两家人不仅亲家没结成,还结了仇。 江槿桐和寇樽煜没耽搁,来到安洲城后,先到了莫家。 关于两家的恩怨,外面的人所知甚少,只知道原本定亲的两家人忽然就退了亲,不仅互相厌恶,还在生意场上开始明争暗斗。 刚走到莫府的墙外,里面忽然逃出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 看到两人,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朝两人嘘了声。 “别出声,也别跟我爹娘说我跳墙出门了。” 少女说话的声音带着稚气,一字一顿,与年龄不符,不难看出精神状况有问题。 江槿桐随手摸出一块糖,脸上露出笑容,递过去。 少女迟疑了下,但还是接过糖,送入口中。 “姐姐生得好看,人也好,还给元鸽糖吃。” 江槿桐见她心情不错,试探着问:“你是莫家的小姐?” “嘘!”莫元鸽皱起眉头,一脸严肃,“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会被抓回去的。” “好。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莫元鸽吃着糖,没拒绝,“也好,阿东哥哥跟我约好要去河边钓鱼的,我不能去晚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群人一边喊“小姐”一边小跑过来。 莫元鸽一慌,连忙躲在江槿桐身后,偏头露出脑袋,看向来人。 几个丫鬟都快要哭了。 “小姐,您快回府去吧。” 要是早知道她们家小姐非要穿上丫鬟的衣裳,是为了跳墙逃跑,她们说什么也不给她穿。 莫元鸽低声道:“姐姐,她们不让我去。快带我去河边找阿东哥哥吧,他会等急的。” 为首的丫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元鸽说的是什么。 她不由潸然泪下,“小姐,这都快过去五年了,您怎么还念着跟霍公子去钓鱼的事?” 江槿桐问:“五年?” 丫鬟愣了下,她不认识江槿桐,也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 江槿桐笑了下,解释道:“路过而已,跟你家小姐有缘,就随便这么一问。” “姐姐是好人!”莫元鸽挺起胸膛,一字一顿地认真道。 丫鬟迟疑了下,才道:“小姐她落水后神志有些不清楚,时常会以为时间回到过去,今日应该是忽然想起五年前去跟隔壁的霍公子去钓鱼的事。当年夫人怕危险没让小姐去,没想到小姐记到了现在。” “你们小姐为何会落水?” 丫鬟咬着唇,没说话。 江槿桐也没勉强,回过身在莫元鸽的额头轻轻一点。 莫元鸽的记忆出现在眼前。 第161章 它爹不认它 看明白后,江槿桐收起眼底的愤怒,哄小孩似的开口,“乖,你先回家去,霍东让我跟你说一声,他今日临时有事,钓鱼换到明日。” 莫元鸽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选择相信江槿桐的话。 “好吧,那我明日再去河边找阿东哥哥。” 说着,莫元鸽便走到丫鬟们身边,走开一段距离后,还不忘挥手跟江槿桐告别。 “姐姐再见!” 等主仆几人走远,江槿桐的脸色沉了下来。 寇樽煜刚才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江槿桐在莫元鸽那里看到了什么,便问:“阿槿,我们接下来去哪?” 江槿桐呼了口气道:“我知道温家跟莫家退亲的原因了,这件事是温家的错,我们去趟温家吧?” 寇樽煜点头,两人又来到温家门外。 远远的,就见一辆华贵的马车驶来。 原本一切正常,马车的车轴却忽然断掉,车厢里传来一声惊呼。 慌张之下,车夫连忙勒马。 好在速度不快,车厢里的人只是受了惊讶,并未受伤。 “夫人,小的也不知道这马车是怎么回事,出门前分明半点问题都没有。” 温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此时头上有几缕发丝散落下来,气愤之下颐指气使道:“伤到了夫人,你担待得起吗?” 温夫人喊了她一声,丫鬟连忙回头,将温夫人从车厢里扶出来。 温夫人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颜色,很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远处,江槿桐朝寇樽煜看了一眼,“阿煜,这次再换个障眼法吧。” 说着,也不等寇樽煜反应,她便手指快速掐诀。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完全换了模样。 江槿桐一身道袍,唇上和下巴上留着胡须,手拿拂尘,看上去像是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而她身边的寇樽煜,则变成了小道童,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小脸肉嘟嘟的,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江槿桐很想捏一捏,可惜这只是障眼法,就算是她下手捏,也没有想要的手感。 寇樽煜看不到自己的模样,甚至也看不到江槿桐的模样,却从她眼睛里莫名看到几分遗憾? “阿煜,走啦,干活去。” 江槿桐说完,就大步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寇樽煜微微摇头,无奈地跟了上去。 江槿桐捋着胡须,开口是男人硬朗的声音,“这位夫人,我瞧你印堂发黑,这马车忽然出事,怕是跟府上闹鬼有关。” 温夫人正准备回府,听到江槿桐的话,愣了下,才诧异地抬头看过去。 见是个道士,温夫人便对她说的话信了一半。 “道长可懂捉鬼?” 江槿桐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见如此容易,便点头,“当然,贫道自幼捉鬼,没人比我更娴熟。” 温夫人几乎毫不犹豫道:“好,那劳烦道长随我回去一趟。” 两人就这样很容易地进了温府。 江槿桐学着先前见过的那些道士,手里三清铃摇啊摇,另一只手拿着罗盘。 原本就是个进来一探的由头,没想到还竟真的发现了鬼。 走到花园时,江槿桐说了个方位,原本很期待的温夫人却愣住。 “道长,会不会看错了?” “不会,这鬼就在这里,甚至那鬼时刻跟着那处院子的主人。若是夫人不信,将人请来便能看个究竟。” 江槿桐所说的方位是温二公子的住处。 温夫人将信将疑,但想要今日马车的事,担心是真的,便让人将温二公子请过来。 不大会儿,就见一个身穿青绿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一只手拿着一把折扇,另一只手提着鸟笼,晃晃悠悠地来到花园。 温二公子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江槿桐和寇樽煜两人,不太在意地移开目光,朝温夫人看去,“娘,找我来做什么?” 温夫人没回答,而是默默看向江槿桐。 江槿桐眼神聚集在温二公子的肩膀上。 坐着一个小鬼,看样子还没出生,但已经成型了。 江槿桐抬手招了招,白胖的小鬼就乖乖地朝她飘过来。 “姐姐~” 江槿桐一噎,她这障眼法在小鬼面前屁用没有是吧? 而且,小家伙,辈分乱了啊,哪有跟他娘一样都叫她姐姐的?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纠正称呼的时候。 江槿桐问:“说说吧,跟着温二公子做什么?” 小鬼一脸的委屈,一瘪嘴,险些要哭出来,“我爹不认我。” 说着,就抖着肩膀哭了起来。 江槿桐点了下头,也不管还在流眼泪的小鬼,而是看向温夫人,“它说它爹不认它,所以才要跟着它爹。” 温夫人的背脊忽然生出冷汗。 温二公子眼睛微微眯了眯,眉头一皱,“什么乱七八糟的?娘,我还要去遛鸟,没时间听个道士胡言乱……”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温二公子的眼前就浮现出正在流眼泪小鬼的身影。 “啊!鬼啊!” 温二公子吓了一跳,手里的鸟笼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温夫人看不见小鬼,但看到自己儿子连最喜欢的鸟笼都扔了,便相信这是真的。 江槿桐淡淡道:“温二公子应该清楚小鬼的身份,毕竟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心里最清楚。” 她心里带着气愤。 从莫元鸽的记忆里,她看到莫元鸽和温二公子定亲后,温二公子总会时不时地悄悄去找莫元鸽。 莫元鸽对温二公子没多少好感,但毕竟是父亲定下的婚事,她不好对温二公子过于冷淡。 可温二公子做了什么? 他将支开莫元鸽的丫鬟,将她骗到一艘画舫上,逼她喝下助兴的合欢散,陪他行夫妻之事! 药劲儿褪去后,莫元鸽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她想着终归是自己未来的夫君,虽然心底深处很反感,为了不让莫老爷为难,她还是将这件事瞒下来。 没曾想,几个月后,莫元鸽竟然查出身孕! 孩子的父亲是谁,显而易见。 两人的婚期还有大半年,莫老爷就找温员外,提出要将婚期提前。 没曾想,温二公子打死都不肯承认这孩子是他的,甚至还嘲讽莫元鸽,说她还没成婚就大了肚子,说不定早就不干净了。 莫元鸽得知后,心若死灰,悲伤之下避开家里人,挺着大肚子投河。 后来人虽然被救上来了,保住一条命,但腹中的孩子没了,莫元鸽也精神状况也出了问题。 温二公子脸色惨白,拉了拉温夫人的衣袖,“娘,该怎么办?” 第162章 因果报应罢了 温夫人的表现倒是平静,白了他一眼,道:“怕什么?道长就是来抓鬼的,收走便是。” “可,可我真的是这小鬼的爹啊,它万一要是不愿意离开该怎么办?”温二公子口舌发颤。 低头抹眼泪的小鬼猛然抬头,朝他看过去,吓得温二公子连连后退。 “你,你别过来啊!” 小鬼仰着头,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我爹不认我,我是个没人要的宝宝!” 江槿桐觉得聒噪,不能只吵到她一个人的耳朵,便顺手掐了个诀,让温二公子能听到小鬼的话。 温二公子抖着嘴唇,双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我,我如果认下你,你能老实走吗?” 小鬼的哭声顿住,脸上挂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看向他,一抽一抽道:“爹爹还是不想要我……呜呜呜……” 说着,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若是寻常的孩子也就罢了,偏偏小鬼是没出生的孩子,没完全长成,小小的一只,外貌上就有些骇人,温二公子吓得嘴唇都白了。 温夫人冷眼瞧着温二公子所看的方向,“你该去找你娘,毕竟你是死在她肚子里的。” 显然是不怕小鬼。 小鬼抬头看着她,皱着眉头,抬起一根皱巴巴的手指,“奶奶坏坏,我不喜欢。” 温二公子抖着手道:“娘,别说了,它正看你呢。” “看就让它看!一个没成人的小鬼罢了,也就你胆子小,怕成这样。” 江槿桐一听,就不高兴了,温夫人身上还沾着两条人命呢,怪不得胆子这么大。 恰好此时,温从严迈着步子走过来,脸色难看极了。 “逆子,你刚说什么?莫家那丫头当初怀的孩子真是你弄出来的?” 被小鬼盯着,温二公子不敢不承认,便点了点头,“是,是我。” 温老爷抬手就朝他的脑袋打了一巴掌,“混账,当初我问你,你还不承认。” 一想到这段时日他跟莫家的针锋相对,温老爷就觉得头疼。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和莫家一定是共赢的局面,不至于到现在安洲城的生意被抢去不少。 温二公子当然不敢承认,若是让他爹知道他做的那些事,肯定会把他打一顿,与其被打,他宁愿不承认,反正莫元鸽也没证据。 温二公子就是没想到,莫元鸽会在激愤之下投河自尽。 更没想到,没出生的小鬼竟然一直缠着他。 温老爷还想打,被温夫人拦住,“老爷,不过就是件小事,算得了什么?让道长将小鬼收了便可。” 温老爷看向她,眼神中露出厌烦,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眼皮子浅又恶毒的妇人? 江槿桐没说话,她看温夫人不爽,同时也希望温家人内乱,便虚空画了张真言符,扔到温夫人身上。 瞬间,温夫人的嘴巴就跟不受控制似的,噼里啪啦地往外冒。 “不就是个小鬼吗?有什么怕的?我当年还施计弄死两个人呢,一尸两命,也没见怎么样啊,我现在不还好好的?” 意识到说了什么,温夫人连忙捂住嘴。 温老爷眼神瞬间变得疏冷,看向她,问:“你害死了谁?” 声音冷得仿佛能把周围的空气冻住。 温夫人死死捂住嘴巴,可嘴里的话还是从指缝往外冒,“当然是你原配,我的那个好姐姐了。你也知道我早就想嫁给你,被我那该死的姐姐抢先。我就趁着她回娘家,让下人在她的马车上做手脚。她人不就没了吗?” 江槿桐这下明白了,为什么温夫人今日坐的马车会断了车轴。 因果报应罢了。 温老爷的脸色铁青,当年他和原配妻子感情很好,听闻妻子出事,他虽然难过,却也以为是意外,从来没怀疑过妻子的娘家。 甚至因为对妻子的怀念,他才在续弦的时候,选了妻子的妹妹,想在她身上找到些妻子的影子。 可惜,两人的性格大相径庭。 可他自问没有亏待过她,直到她生下温二公子,他才开始纳妾和睡通房。 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人。 “你姐姐对你那般照顾,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温夫人的嘴根本停不下来,“是啊,谁让她是高高在上的嫡女,我不过是一个庶女。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找了那么多女人,生下那么多孩子。” 温夫人察觉到不对劲,她不能再说下去了。 可不管怎么努力,她甚至屏住呼吸,憋红了脸,那件事还是冒了出去。 “想不到吧?我早就看出你不会用心待我,所以趁着你出门做生意的时候,我跟别的男人有了二郎。哈哈哈,你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却是别人的孩子。在生下二郎后,我根本懒得让你碰。你想找别的女人,那就去找啊,我也能去找别的男人!” 温夫人说完,脸色复杂,想要解释,奈何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温二公子人傻了,他不是他爹的儿子? 温老爷盯着她半晌,摇头苦笑,“他爹是谁?” “当然是我表哥!他待我那么好,体贴我,关怀我,床上功夫比你强太多!要不是看着你钱多,我早就跟表哥私奔了,哪会陪着你过日子!可惜你不会知道,前个儿我俩还亲热了一番呢。我最喜欢表哥抱着我,你一接近我,我就觉得恶心!” 温老爷眼前浮现温夫人表哥的面容。 温夫人是庶女,她的表哥也是她母亲那边的亲戚,出身不高。 当初来投靠温老爷的时候,温老爷也是看在温夫人的面子上,才给她表哥安排了差事。 这些年温夫人的表哥为温老爷做了不少事,温老爷始终将他当做是自己人。 没想到,这人竟然胆子大到敢给他戴绿帽子! 温老爷冷笑,“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何你会愿意让你表哥娶你的陪嫁丫鬟做正妻。若是他娶了别人,你和他的关系早就被人发现了吧?” “你倒是聪明一回,当然,表哥是我的,谁也不能越过我去。我自然不会让他娶有靠山的女人,不然她跟我抢表哥怎么办?” 温夫人险些没喘上气,她根本不明白,她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温老爷已经不想再听,他颤抖着手指,喊道:“来人啊,把这对母子,给我赶出去!” 第163章 一家人不能整整齐齐,可怜 很快,管家就带人过来,确认温老爷是真的要将他们赶出去后,就让下人把他们拉了下去。 而温夫人的表哥,温老爷没放过,吩咐管家将他打上几十板子,务必要将他的双腿打断。 他就不信了,这男人断了腿,还能再睡女人! 温老爷没要了温夫人和温二公子的命,也是念在多年的情分。 再者,想到早逝的原配妻子,他也下不去这个狠心。 不过,两个锦衣玉食习惯的人,被赶出去,温夫人的娘家也不会收留他们,就等着过苦日子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的日子会过得有多难,根本不用细想。 温老爷一扭头,便注意江槿桐还在,还正冲着他笑。 温老爷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道长,今日之事……” “好说好说。”江槿桐暗示地搓了搓手指。 温老爷意会,让管家拿出二百两的银票,用作封口费。 拿了银票,江槿桐没再多待,带上扮成小道士的寇樽煜和小鬼一起离开。 走出温府后,她就找了机会,将小鬼送走。 虽然还没成人,但也不该在人间游荡。 江槿桐换了障眼法,跟上被赶出府的温夫人和温二公子。 见两人无处可去,江槿桐就默默给安洲城刺史梁景西传了信。 梁景西早就想把温老爷拉下来,可惜苦于没有证据。 如今听说温老爷把温夫人和温二公子赶出府,梁景西立刻就出面,给两人送温暖,先表达对两人的深切同情,然后再跟着两人一起骂温老爷。 一天之内发生的事太多,温夫人和温二公子神情都有些恍惚,一不留神,就把温老爷做过的那些恶事给说出来了。 温夫人本来还后悔,觉得毕竟夫妻一场,她不该做得这么绝。 可听到她表哥双腿被打断后,温夫人把最后那点情分抛诸脑后。 她和温老爷,哪里还有丝毫情分? 温夫人竹筒倒豆子般,把她知道的关于温老爷的那些罪证,都告诉梁景西。 温二公子知道的不多,却也多多少少参与过。 而温夫人那位表哥,更是帮着温老爷做过不少事,他手里甚至还有罪证。 温老爷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没想到这些,更没来得及处理。 就被反应更快的刺史府收集到罪证,很快将其关押。 至于温夫人和温二公子他们,则是作为共犯,一同关押。 温老爷不仅做生意,他还帮着温丞相养了批私兵。 这可是杀头的死罪,梁景西不给温丞相反应的时间,调查清楚后,让温老爷签下罪状,便直接将人砍了。 温夫人被流放,温二公子参与的不多,判处十年牢狱。 温夫人的表哥参与太多,跟温老爷一起砍头。 得到这个消息,江槿桐还有些遗憾。 一家人不能整整齐齐,可怜。 莫家算是识时务,眼瞧着温家倒台,立刻就投靠刺史府。 莫家的小姐在得知温家的事后,精神状况好了不少。 她一直惦记的那位隔壁阿东哥哥,也让人上门提亲。 霍夫人怎么瞧着莫元鸽怎么喜欢,丝毫不觉得先前的事莫元鸽有什么不对。 莫老爷先前没考虑过女儿和霍东的婚事,也是觉得霍家不如莫家,怕女儿嫁过去受了委屈。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莫老爷看到霍家的做法,才觉得跟他们结亲才是上上之举。 两家定亲的那天,莫元鸽的神志彻底清醒了! 两人一同来到河边钓鱼,弥补五年前未能赴约的遗憾。 好在,虽然经历了很多不愉快,但两人还有漫长的余生,可以相守。 京城,丞相府。 温丞相靠在软塌上,闭目凝神,身边娇软的两个年轻姨娘一左一右地帮他按摩。 管家慌慌忙忙地冲进来,因着急而汗水从额上滚落,大口喘着气道:“老爷,不好了!” 温丞相睁开眼,脸上露出不悦,拧眉问:“哪里不好?” 管家看了眼他身边的两个姨娘。 温丞相摆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 其他下人也跟着出了屋子。 管家见人都出去,才开口:“杏花镇的徐阔被梁刺史处斩了。” 温丞相平日里接触的人多,对徐阔这个名字印象并不深,更别提有多在意。 回忆半晌,才勉强想起来是谁,不太在意地摆手,“斩了就斩了,这么慌张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面出了什么大事。” 管家一噎,这件事也不是小事,还很明显是冲着他们家老爷来的,难不成老爷真的老糊涂了,这都看不出来? 管家提醒道:“徐阔每年为咱们提供不少钱粮,如今他折进去,咱们这边恐怕会吃紧。” 温丞相最近头有些疼,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道:“那就再安排个人,一个商人而已,没了就没了,再找一个便是。” 他又不缺人,赚钱这种事,愿意做的多的是,有他在背后支持,想要再培养一个徐阔出来,并不算难事。 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管家也不好再多说,眼瞧着根本不在意,更没有要跟梁家翻脸的意思,他也不能再说什么? “是。”管家施礼,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刚出门的管家又一次走进来,脸上比刚才还要慌张。 温丞相心情更不好了,头本来就痛,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管家失仪,他怒得一拍桌子,“又怎么了?” 管家吓得浑身一哆嗦,惊吓之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老爷,梁刺史把六爷也给砍了。” 管家声音带着颤抖,也有些虚,他知道这次温丞相一定会动怒。 啪! 温丞相拿起手边的茶壶,重重摔在地上,茶壶落地四分五裂,茶水四溅,他的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愤怒。 “好你个梁景西,给你两份薄面,你倒真的把自己当盘菜了,连我温家人都敢动?” “老爷,您消消气。”管家硬着头皮劝道。 温丞相的头更疼了,他努力平息怒火,道:“去,派人给梁家传个话,让他们手不要伸得太长,有些事只有难得糊涂,不然……” 后面的话,温丞相没说,管家却很明白。 连忙应声退下。 管家刚走,温丞相就忽然头疼欲裂,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两个姨娘重新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让下人去请大夫。 温丞相感觉到头痛得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似的,几乎无法呼吸,眼前也越来越迷糊。 不过片刻,他便承受不住,眼皮子一翻,昏了过去。 第164章 完了,报应来了 安洲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江槿桐心情还算不错。 她和寇樽煜几乎没有停歇,就继续出发。 两人打算比陆离他们更先一步到京城,暗中先做些事。 庆洲城跟安洲城之间距离并不算近,入夜后两人没再赶路,而是找了个镇子,决定在客栈住一晚。 自从寇樽煜双腿恢复后,江槿桐就尽量避免跟他单独相处。 两个人走进客栈,小二就热情地迎上来,眼神在他们身上打转。 “不知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这个时间点,又是赶马而来,其实小二不用问也知道是住店。 江槿桐每去一个地方都会观察周围的人,见这小二虽然心思活络,但不是恶人,便道:“住店。” 小二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实不相瞒,客栈只剩一间房了。” 江槿桐皱了皱眉,这么小的镇子客栈房间也如此抢手? 小二看出她的意思,解释道:“实不相瞒,前段时日从各地往京城逃荒的人多,有的不想走那么远,见小镇的风景不错,就在镇上住下。这镇上没那么多空院子,所能租住的地方有限,有些人就常住在客栈。” 客栈掌柜也是想着,镇上几百年都难遇到几个住店的人,与其将房间都空着,还不如长租出去,也能赚些银钱。 江槿桐转身就想出去,她刚好像看到,不远处还有一家客栈。 寇樽煜眼眸中掠过一抹挑逗的趣味,他拉住江槿桐的手腕,跟小二道:“好,我们就在这住下,再准备些好菜送过去。” 江槿桐:“……”忽然觉得以前造的孽要还了。 江槿桐轻咳一声,假装打量客栈的摆设。 “好嘞~”小二拖着长长的尾音,先朝着后厨喊了声,然后就迈着欢快的脚步,在前面带路,将两人带到仅剩一间的房间。 房间环境一般,陈设也很简单,屋子不大,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四个凳子,但胜在干净。 江槿桐大眼一扫,发现连个小榻都没有,不由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两人在桌前坐下,小二先上了壶茶。 江槿桐一只手摩挲着茶杯,另一只手无意地叩击着桌面。 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安静。 好在小二很快就把饭菜端上来,倒是缓解了她的心情。 江槿桐忽然觉得,吃饭也不能令她开心了。 同时又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儿,不就是住同一间屋子吗,以前又不是没住过。 他们家阿煜这么温柔羞涩,肯定不会把她怎么样。 倒是应该担心她把持不住,对阿煜下手。 寇樽煜察觉到她不太自在的目光,轻笑了下,声音温柔地问:“阿槿在害羞?” 江槿桐斗志瞬间被激起,开什么玩意,她怎么可能害羞? “没有,我只是有点热。” 暑气还未散,不过有避暑符在,赶路也并不觉得多难熬。 吃完饭后,江槿桐越发觉得这房间不能待。 气氛怪怪的,阿煜的眼神也怪怪的。 “那个,我出去走走。” 她刚站起身,还没走两步,手腕忽然被扣住,房间又不大,她一个转身,就被堵在墙角。 江槿桐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抬眼看向近在咫尺身材高大笔挺的寇樽煜。 寇樽煜还是如先前那般眉眼温润的看着她,只是脸上多了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阿槿,你眼睛里有东西。” 江槿桐:“……”完了,报应来了。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配合地问:“有什么?” 寇樽煜微低下头,将唇凑近她的耳侧,声音低低的,又极具蛊惑,“有我。” “是吗?那你还挺厉害的。”江槿桐说完绝望的闭了闭眼,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寇樽煜轻轻一笑,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江槿桐耳边响起,“阿槿,光说不练算什么?” 江槿桐心漏跳了半拍。 就是说人不能做太多亏心事,现在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口头女流氓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竟然也会有她说不出话的时候。 寇樽煜也没打算为难她,只是这段时间没被调戏,他才主动出手,刚想放开她,江槿桐就掐了个诀,瞬移出了屋子。 寇樽煜愣了下,阿槿这是,落荒而逃了? 离开房间后,江槿桐才觉得舒了口气。 同时又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美男在怀,她竟然怂了。 算了,下次,等下次她一定会主动扑上去。 嗯,不着急,暂时饶他一马。 江槿桐心虚的如是想。 等在外面溜达一圈儿回去后,寇樽煜已经在地上铺好被褥。 他坐在地上,看到江槿桐回来,朝她招手,“阿槿,该睡觉了。” 若不是地上打了地铺,江槿桐真的要以为两人要一起睡。 直到她在床上躺下,跟寇樽煜隔着很近的距离,江槿桐还是有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她和阿煜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阿煜的腿也恢复了,真好。 心情不错之下,江槿桐很快便睡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寇樽煜听到她的均匀呼吸声,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第二日两人起得很早,用过早饭后便继续赶路,在午时前赶到庆洲城城门外。 城外聚集着几十位百姓,城门却紧紧闭着,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江槿桐随意找了个人打听。 那人一看江槿桐他们也是想要进城的,便冲他们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若不是非去庆洲城不可,还是绕道吧。宣阳郡王在庆洲城称帝,现在城里不让外人进。” 宣阳郡王? 江槿桐偏头看了眼寇樽煜,才故作疑惑地问:“宣阳郡王前几日不是死了吗?” 那人连忙嘘了声,生怕让人听见,“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那是诈死,故意找了机会,想要称帝呢。不少人都是冲着他的名号来投奔的,结果现在连城门都进不去。” 寇樽煜的表情还算平静,他没被人冒充过,但事到如今,他更好奇冒充他的人是谁。 江槿桐没说什么,又跟那人打听了些情况。 第165章 称帝造反者,杀无赦 那人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称帝的人是宣阳郡王,庆洲城如今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原来的刺史也被赶走,他很嚣张地让刺史去京城给皇帝传话。 那人还提起了宣阳郡王身边有好几位娇妻美妾,各个都有封号,什么皇后贵妃德妃贤妃,总之后宫的阵仗不输给京城的皇上。 听到被人冒充,寇樽煜面容平静,可听到冒充的人还用他的名号娶妻纳妾,镇定如他眼底也生出愤怒。 江槿桐没再跟那人多说,道了声谢后,就跟寇樽煜一起走开。 远离人群后,江槿桐问:“你能猜到是什么人冒充你吗?” 寇樽煜微微摇了摇头。 这点江槿桐并不意外,只是现在他们跟那位假郡王的距离太远,又没有关联的东西,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进去?”江槿桐挑眉问。 寇樽煜点头,“庆洲城是军事要地,不能失去。” “好说。”江槿桐会玄术,想进城基本上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她拉上他,一掐诀,就顺利地穿墙而入。 跟在后面的暗卫:“……” 算了,他们翻墙效果一样。 于是,一行人找了处无人把守的位置,动作利落地翻墙而入。 城内很安静,江槿桐进来之前没注意,反应过来后连忙用了隐身术。 巡逻的士兵刚好从他们身边走过。 江槿桐看向为首的人,朝寇樽煜递了个眼神,仿佛在说,“你有没有觉得带头的那个人有点眼熟?” 寇樽煜朝她点了点头,江槿桐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带上他默默跟上巡逻的人。 等带头的人落了单,二人才在他面前现身。 柴翎看到两人忽然出现,虽然意外,但眼睛里却带着欣喜。 他重重拍了下寇樽煜的肩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嗯,没死。说说吧,怎么回事?”寇樽煜不紧不慢,语气带着拷问的意味。 柴翎有些心虚,思绪一转,又变得理直气壮,“还不是听到你死了,我本来都快到京城了,吓得我赶紧往回赶。路过庆洲城的时候听说你称帝了,我不相信,就进来看看。结果他们瞧我天资卓绝,给我封了个官。” 柴翎没说的是,现在庆洲城上下基本都被封了官,随便朝人群中扔个石子,都能砸到好几个朝廷命官。 “称帝的人是谁?” 柴翎摇头,“不认识,生面孔。不过据我这几日的调查,他好像也就是附近村里的人。先前闹旱灾的时候,家里人都饿死了,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才借用你的名号称帝为王。不过他还是眼界太小,刚开始造反,就又是皇后又是贵妃的,短短几日身边已经有二三十个后妃。还给所有跟着他的人都封了官,现在他每日都流连在他的后宫当中,不太管事了。” 寇樽煜沉默一瞬,才问:“可有机会能见到他?” “有啊,”柴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挑挑眉,“他冒充到你面前了,打算如何处置?” 寇樽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称帝造反者,杀无赦。” 柴翎点点头,对这样的回答毫不意外,“明日有个祭天仪式,用来收买人心的,他会参加。听说,还让人提前准备好了刻着他名字……不对,是你名字的石头。” 这是造反惯用的套路。 江槿桐一听到祭天,就皱了皱眉。 最好是用牲畜,若是用活人,她不介意给冒充者一个极其折磨人的死法。 当晚,为免忽然出现的江槿桐和寇樽煜两人被其他人发现,他们分别宿在徐茜娘和柴翎房中。 徐茜娘温婉安静,不太爱说话,江槿桐也就没多说,只想着等徐茜娘睡着,她就在城内转一转。 两人也熟悉,就算不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也不会觉得尴尬。 另一边,柴翎和寇樽煜两人没睡,而是坐在屋里,秉烛夜谈。 为了不让人察觉,柴翎将伺候的下人都遣了出去。 “哟,郡王如今是春风得意啊。”柴翎瞥了寇樽煜一看,见他眉眼间都带着笑意,故意阴阳怪气道。 寇樽煜视线扫向他,看似平静,却带着莫名的威势,“彼此彼此。” 行吧,这话也有道理。 柴翎语气变得正常,“怎么样?你和江姑娘如何了?” “回京后,我会跟母亲说明。” “就知道你这家伙一向沉得住气,就是不知道长公主知道此事后,到底是什么心情。” 寇樽煜没再说自己的事,而是问:“你和茜娘呢?” “我俩的感情你也知道,一直都很稳定啊。我如今就是担心,我家里不答应我娶她。” 在其他人看起来,“徐茜娘”早就死了,现在她只是个不知来由的女子。 柴家是希望柴翎能再寻一个良配,但也要是门当户对的。 现在的徐茜娘没办法用原来的身份,甚至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只会说她是孤女。 再加上如今她那张跟先前也有八分相似的脸,柴家的其他人更可能觉得她是想要借机攀附。 这也是柴翎最头疼的事,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家中说明此事,若是家里人反对,他又该如何护着徐茜娘不受伤害。 寇樽煜问:“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我先试着说服家里人。”柴翎手撑在脑后,往椅背上一靠,一副无所畏惧的架势,“他们若是不答应,我就带着茜娘去别处。天下之大,到时候我们随便找一处地方隐居,做一对悠闲惬意的普通夫妻,谁也管不着。” 寇樽煜明白,柴翎也就嘴上这样说说。 柴翎很在意徐茜娘,几乎要将她爱进骨子里,他不舍得让徐茜娘没名没分的跟着他。 柴翎和徐茜娘很早就对对方生出情意,可两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越雷池一步,相处的方式始终很规矩,柴翎很尊重徐茜娘的意思。 即便是如今两人阴阳两隔后又重新相守,柴翎也还是克制住冲动,他们如今也都是分房睡。 柴翎渴望将她明媒正娶回家,然后再名正言顺的跟她在一起。 寇樽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尽力,若是柴家的人不答应,那就只能让皇上出面赐婚了。” 以柴翎的才能,别说是寇樽煜,就连皇上也早就看在眼里。 当年柴翎辞官的时候,皇上就恨不得发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要让他的柴爱卿回来,不过被寇樽煜给按了回去。 皇上也就没再坚持,毕竟表哥他也不敢得罪,再加上当初的皇上也就十二岁,年纪尚小,也好哄。 柴翎没说拒绝,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默默在心里祈祷将来回京后能一切顺利。 第166章 冒充 江槿桐等徐茜娘睡下后,就用隐身术在城内逛游。 她先去看了眼那位冒充者。 冒充者住在刺史府,匾额已经换成了皇帝行宫,不得不佩服这群造反者的执行力。 只是事出仓促,府邸里很多细节之处没顾念到。 总之,江槿桐来到冒充者所住的“福宁宫”,也就是刺史府的正院。 她原想着进去瞅瞅那人是个什么模样,结果刚抬脚迈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好几道欢笑声。 有男有女,女声还不止一道。 不只是笑声,还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以及男子沙哑还带着些油腻地喊着“爱妃”。 江槿桐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旁人倒也罢了,冒充她家阿煜,现在还玩什么多人运动,她完全忍不了。 手指快速掐诀,做完一切后,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内,上一刻还十足尽兴的男子浑身感受到身上某处一痛,几乎是要将他疼昏过去。 躺在床上的三个女子见不对劲,忙关切询问。 “皇上,您怎么了?” 痛意很快消失,男子并不在意,他一摆手,看着眼前三个软玉生香的美人,又是一阵心头火热。 他抬手用指腹摩挲着三人的身体,伏在其中一人身上。 “快让朕好好疼疼你。” 然而,软玉在怀,男子某处却还是平静无波,不像是该有的样子。 男子不禁怀疑起来,难道是他这段时间行房的次数太多了? 回想到刚才那莫名的痛楚,男子心情烦躁,很不耐烦地将床上的三人踹下去。 “滚!” 三个美人诚惶诚恐,却不敢得罪,连忙随意裹上衣裳退出去。 在外面伺候的小厮走进来的时候,视线在美人身上打了个转,才收回目光,态度恭敬地询问:“皇上,不知哪里不合您的心意?” 男子心里正不安,闻言,心里有了主意,“去,把其他妃嫔都给朕叫来。” 他就不信了,他对所有女人都不感兴趣! 一刻钟后,二十多个美人站在屋内,让本就不算太宽敞的房间变得越发拥挤。 众人交头接耳,不清楚她们的“皇帝”忽然将她们召见做什么。 男子称帝其实也没几天,按照正常的进度,这些美人他不可能宠幸过来一遍。 可他偏偏在这件事上十分努力,常常同时召见三四位美人,倒是将进度赶齐了。 来投靠的人大多出身不高,这些美人当中,有一大半都是青楼妓馆出身,不过男子显然先前在这种事上没经验,他也看不出来。 还有几个,是被家中父兄送来的,想要借机攀附。 几天过去,男子看着眼前的二十多个美人,他能叫上名字的也就寥寥几人而已。 男子点了几个没什么印象的,想要再试试看。 选完人,他便抬手一挥,让其余人先去门外等着。 为了助兴,他甚至还让丫鬟点了熏香。 可男子还是完全不行。 他竟然,真的,不能人道了? 他不信,想要再换批人,可等到一屋子的美人走进来,还交头接耳叽里呱啦,男子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怎么这么吵? 最终,男子留下先前将他伺候的最到位的一位美人,也是被他封了“贵妃”的那个。 贵妃躺在他身侧,男子却根本就不想接近,甚至觉得有点恶心。 殊不知,他最近的这些行为早就惹得众人不满。 贵妃趁着他睡着,从衣袖中拿出藏了许久的剪刀,咔嚓而下。 她本以为会被发现,甚至存了跟他同归于尽的想法,可没想到,男子连醒都没醒。 贵妃一时有些诧异,难道不会疼吗? 见男子还睡得香甜,贵妃也假装这件事不是她做的,将剪刀扔到一旁。 男子却被声音吵醒,他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贵妃。 贵妃小脸煞白,担心被发现,好在及时稳住,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刚,刚有黑衣人,过来……” 男子眉头微拧,有些不快,“什么黑衣人?” 贵妃没说话,而是抬起素白的手指,指向某处。 男子低下头,双眼还有些模糊,但却能清楚的看到,他身体的一部分,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一旁。 床褥上沾染了血。 男子瞬间惊醒,却不敢接受眼前的一幕,吓得眼皮子一翻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 江槿桐将刺史府转了个遍。 然后生出一个疑问。 这些人为什么要追随那个假冒者? 好像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似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定背后有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江槿桐没有贸然出手,从刺史府离开后,又在城内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 冒牌货男子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坐起身看向身下。 已经被包扎过,不用仔细看,就知道他引以为傲的那东西没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男子猛然摇头,眼眶里似是充了血。 “把做这件事的人,给我抓回来,我要将他抽筋剥皮!” 贵妃跪在一旁,微垂着头,眼眸里掠过冷意。 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对这么多女人都有心思,若是真成了皇帝,还会记得谁? 她出身青楼,也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又有一手伺候人的本事,再加上被人以良家子的名义送过来,才会得了个贵妃的封号。 可这东西,说起来都是虚的,朝廷若是派兵过来,也是最先被砍脑袋的。 她如今先下手为强,把这人给废了,朝廷的人来了,说不定还会封赏她。 这样想着,贵妃倒也不怕了。 其他人对男子也颇有微词,只表面上敷衍过去,懒得去细查。 小厮过来禀告,“皇上,要梳洗吗?等会儿祭天仪式就要开始了。” 男子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原本他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这是向所有人证明他是上天所选,名正言顺。 可如今呢,他成了残缺之人,这样的他,还如今登上那个位置?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男子又不甘心就此放弃。 他咬着牙,忍下憎恨,从牙缝中透出几个字,“为朕更衣。” 第167章 太监不能称帝 小厮不敢当面违背,毕恭毕敬地为他穿上匆匆赶制出来的明黄色龙袍。 龙袍上绣着五爪龙纹,本该将人显得极具气势。 可男子从小就在庄稼地长大,皮肤晒得黝黑,穿上这衣裳就像是偷来的似的,半点气势都没有。 不过他不在意。 看着镜中的自己,男子觉得他又行了。 只要他能坐上那个位置,这些都不重要,大不了到时候再过继个孩子过来。 男子又一次有了勇气。 一如几日前,正在锄地的时候,耳边忽然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他可以争一争那个位置。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皇帝跟他一样每日也要锄地,不过是用金锄头。 因为有那道声音,他这个从未见过世面的人,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被这么多人拥护。 男子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迈步朝外面走去。 此刻,祭台已经布置好。 城内的百姓都被要求过来围观,江槿桐和寇樽煜混在人群中,又用了障眼法,倒是并不显眼。 很快,穿着明黄色的身影被轿子抬着走过来。 一只脚踩在地上,忽然腿一软,猝不及防地摔到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围观百姓:“……”他们其实不想笑的,除非忍不住。 周围的笑声此起彼伏,站的远的人没看到前面发生的事,但见前面的人都笑了,他们不笑好像不太合群,也不给面子,就跟着一起笑。 男子被扶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涨红了,不过好在他皮肤本来就黑,倒也不太能看出来。 这是他自己摔倒的,怪不得旁人,再者,他也不想这个时候发落人,更重要的事还等着他去做。 他昨晚经历的事相当于宫刑,走起路来说不疼是不可能的,但想着未来的坦途大道,男子还是忍着痛一步一步走上祭台。 笑声许久才淡了。 江槿桐抱臂站着,看向祭台,就等着拿石头的环节。 前面的流程虽然复杂又漫长,但好在有期待,也就不那么难熬。 四个人抬着一块被红绸盖着的石头。 男子看着石头朝他接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手下道:“皇上,臣等发现一物,还请皇上过目。” 男子点了头,就有人去掀开红绸。 另一边的手下清了下嗓子,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念出来,“天降巨石,上书‘宣阳郡王当为天子’……” 后面的话还没得及说出来,此人的脸色就变了。 石头上刻好的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太监不能称帝”。 男子想到昨晚的经历,面含怒容,气得想要将石头砸了,反而没搬起来,一个踉跄,又一次摔了个狗吃屎。 他站在祭台上,这次看到的人更多。 百姓们又一次没忍住,笑声如热浪般翻滚。 寇樽煜侧头,将拳头挡在唇边,声音低低地问:“你做的?” 江槿桐眨了眨眼,想要装出单纯无辜的模样,对上寇樽煜温柔的目光,她选择放弃,老实交代,“石头上的字是我换的,但他摔跤纯属是他比较倒霉,跟我可没关系。” 是她做的可以承认,不是她做的,她也不背锅。 冒充者脸色阴沉,他趴在地上,身下传来痛楚,如今石头上的字也变了,所有人都在嘲讽他! 男子一时生出要不还是放弃吧的想法。 而就在此时,那道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铁蛋,你想登上那个位置,就要承受别人承受不了的痛苦。不就是命根子没了吗?不怕,老夫什么都能帮你。快,站起身,跟所有人宣告,你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天选之子,皇位非你莫属!” 没错,男子没正经名字,从小到大不管是家人还是村里人都叫他一声铁蛋。 当初在地里锄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周围有人叫他,直到认真地看了好久,他才意识到那道声音并非是人。 但他不怕,一家人都没了,剩他一个,他反而希望能有些神奇玄妙的事发生,就算把他也带走,他也不怕。 又一次听到那声音,铁蛋连忙爬起身,脸上带着欣喜。 他甚至感觉到,身体的某处好像又回来的。 但碍于被这么多人看着,他不好检查。 人群中的江槿桐皱了皱眉。 不对劲,怎么忽然出现一阵邪气? 昨晚她分明将整个庆洲城都逛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异常。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股邪气是忽然出现的。 江槿桐微微眯了眯眼,看向邪气散发的地方,也就是铁蛋身上。 她快速掐诀,果然看到铁蛋的身边,飘着一团黑气,看上去像是邪气,能在她没能察觉的情况下忽然出现,显然功力不低。 但既然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江槿桐很自信,就没有她处理不了的,更别说它不是鬼,只是凝结的邪气。 在无人注意下,江槿桐通过溯源术摸清楚,这团黑气凝结了最近三百年一些造反失败的“皇帝”的邪气。 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在造反前都是农民。 这大概就是邪气会选择铁蛋的原因。 眼瞧着祭台上的铁蛋变得很自信,打算凭借邪气的帮助继续完成仪式,江槿桐就一个结印,先将邪气给收了。 谁知,那团邪气却像是有了思维一样,它快速避开,同时还放出一群新鬼。 江槿桐这下知道这团邪气是怎么有这么高的功力了,原来是靠吞食新鬼。 只是想逃,没那么容易!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江槿桐就将一众新鬼暂且收入乾坤囊,然后一个用隐身术瞬移出去,追上邪灵,在它来不及反击的时候,迅速把它收进空间。 江槿桐将它挂在交易商城,并配文:新鲜的邪灵,年份三百年,定价10000积分,想要就直接拍下。 交易商城没有竞价这一套规矩,几乎是卖家定下价格后,看谁手速快谁就能拥有。 挂上去后,秒没。 江槿桐对此不惊讶,反而觉得她是不是价格还是定低了? 嗐,她自认为已经很了解市场了,但毕竟这样的邪灵少见,下次还是要将她心里价位再加一些才行。 她也不担心有人买下后去做恶事,交易商城确保交易商品的正义性,若是哪个用户使用商品做坏事,就会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 总之还是挺严苛的。 第168章 活着不好吗? 做完这些,江槿桐随手把新鬼送走,然后一个闪身,冲到祭台上,将隐身术去掉。 上一刻还在滔滔不绝的铁蛋,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下意识的身体往后退。 “来人啊,护驾!” 江槿桐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毫不客气的啪啪一左一右扇了两巴掌,然后将人高高举起,又重重摔在地上。 她一般不打人的,除非对方太过分。 围观百姓和其他跟着造反的人都看傻眼了。 铁蛋原本下身已经不疼了,被这样一摔,身下的疼痛又变得十分明显,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摸,空空荡荡。 他忍着痛爬起身,喊道:“还不快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人绑起来!” 江槿桐抱臂看着他,人群中的寇樽煜脚底一蹬,腾空而起,施展轻功上台,稳稳立在她的身侧。 “阿槿,又调皮了。”寇樽煜偏向她,声音低低的,又带着宠溺。 江槿桐弯唇一笑,“这等小事,我能做好的。” 台下的人想要迈步上来,却发现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根本动弹不得。 铁蛋傻眼了,察觉事情不对劲,“你们这是做什么?” 刚才还一个人,这就上来两个了? 他的那些手下都是吃白饭的吗? 铁蛋看不到邪灵,以为它还在身边,便稳住心态,道:“大胆!以下犯上,你们知……”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忽然发不出声音了。 铁蛋张了张嘴,对眼前的事不敢相信。 江槿桐看向台下的百姓,露出和善的笑容,“我知道台上这个人谋反,跟在场的百姓没有关系。但既然大家在场,那就劳烦大家做个见证啦。” 她手指快速一动,铁蛋的嘴巴又能发声了。 只是说出来的内容,并非是铁蛋自己想说的。 “我就是个种地的,什么宣阳郡王?我压根不认识,也没见过。谁能想到他的名号这么好使,能让我被这么多人拥护。大概是这些人比较傻吧,不然也不会对我忠心耿耿。对了,还有人把自家的女儿和妹妹送给我暖床的,我很欣慰,毕竟先前我家里穷的都饿死了,老婆更是娶不起,如今却能在短短的几日尝尽美味。只是可惜,我命根子被不知哪个挨千刀的给剪了,以后再当不成男人。” 台下的百姓皆很震惊,没想到来看个热闹还能吃到这么大一个瓜。 刚才还如何抬脚都动弹不得的几个人,忽然脚下一轻,几乎没怎么用力,就迈到了台上。 这也是江槿桐刻意为之,他们几个就是送妹妹和女儿给铁蛋的人。 几人脸上带着愤怒,被哄骗不说,还被当众说傻,气得几人对视一眼,便冲过去暴揍铁蛋,将他打的嗷嗷直叫,也并无还手之力。 江槿桐看向百姓,“宣阳郡王尸骨未寒,若是有人再借着他的名义造反,大家可莫要相信。” 有些人是真的想要追随,一听宣阳郡王真的死了,他们脸上露出失落。 等台上的几个人气出的差不多,铁蛋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身上脸上肿得不像样子。 即便是这样,他竟然还敢在江槿桐朝他走近的时候,奋力爬起身,朝她冲去。 江槿桐不觉得他能伤害到她,但也在想,活着不好吗? 罢了,他都谋反了,死罪一条,不管现在是老实还是找事,都活不了。 但铁蛋的举动,激怒了寇樽煜。 几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寇樽煜身手极快地从立在台下的护卫腰间抽出利剑,又快速闪身回去,在铁蛋的脖间划过。 看似轻松,铁蛋的头颅却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身体也轰然倒地。 他不敢置信地睁着眼睛,张了张嘴,这次确实真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带着遗憾和不甘,直到断气,一双眼睛都没能闭上。 江槿桐叹息,“你没必要亲自动手的。” 寇樽煜看向她,目光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我终于能护着你了。” 在过去的太长时间里,他都没办法护着她,只能让她一个人冲锋陷阵,经历危险。 江槿桐愣了下,很快,脸上溢出笑容。 台下的人都傻眼了。 寇樽煜带着厉色道:“造反成帝者,杀无赦。拒不归降朝廷者,同罪。” 有些怕死的,当即就连忙跪下,表示他们并非是想造反,而是被一时猪油蒙了心。 还在台下想多看会儿热闹的柴翎,这会儿也不得不站出来一同主持大局。 有些人认识柴翎,连忙投诚。 还有些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跟性命比起来,还是活着更重要。 他们能感受到刚才透出来的蹊跷,双腿忽然就不能动的感觉,太玄妙。 将几个造反的头领抓住,称帝的人又被斩杀,造反的团队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江槿桐和寇樽煜很习惯的将收尾工作交给柴翎处理,并表示他们还要着急回京城,不能耽搁,不然朝廷局势恐有变化。 柴翎:“……”他就知道会这样! 疯了,该不会真的要被这小子给抢先了吧? 不行,他才是年长的那个,又跟茜娘有些多年的感情,说什么也不能被抢先! 收尾可以,但柴翎不甘于人后,让人去京城传信,告诉柴家的长辈们,他要娶妻了,让家里人先准备起来。 江槿桐和寇樽煜没多耽搁,跟两人道别后,便继续往京城的方向走。 本以为最后一个湖洲城不会耽搁什么时间,就能很快到达京城,没想到还没进城,就被突如其来的官兵给抓了。 江槿桐察觉到有人接近,反应很快地换了障眼法,因此在这些官兵看起来,他们两个都是男人。 官兵头领打量了两人一眼,便一抬手,“带去新宫。” 江槿桐不知道新宫是什么地方,便看向寇樽煜,却见他眉头也微微皱起。 江槿桐就没问,面上装作害怕,配合官兵被抓走。 寇樽煜也没反抗,抱着弄清楚的心思,但他始终跟在江槿桐身侧,护着她。 没走多远,两人就被带到一处正在修建的建筑前。 从眼前的空地和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能看出这地方并不小,至少一眼是望不到边的。 附近在搬石头搬木头的人也有不少,大眼一瞧,就不是个小工程。 江槿桐低声道:“你那表弟,不会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修建宫殿享乐吧?” “不会,他不是这样的人。湖洲城是靖王的封地,恐怕修建宫殿也是他的意思。” 官兵看到两人交头接耳,手里的鞭子在空中甩出声响,怒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干活去!” 第169章 装鬼遇到真鬼 寇樽煜眉头微微皱了皱,江槿桐不动声色地拉了拉他的手指,以作安抚,他这才忍住没当场教训眼前的官兵。 江槿桐选择留下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而是想先弄清楚这处地方的情况,以及背后的人想要做什么。 她也没想真的出力,趁人不注意就用符纸把她和寇樽煜给替换了,而他们两个用隐身术在新宫这里逛了个遍。 官兵是用服役的由头把百姓召集在这里,但能来做这份苦差事的,大多是没什么家世背景,甚至穷得连吃饭钱都快没有的百姓。 这里的苦役有不少,但监督他们干活的官差对这些人态度并不好,动不动就像刚才那样拿起鞭子抽打。 江槿桐看到有些人显然因为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哪里还有做工的力气? 即便是这样,稍微慢一点,就会被鞭子一阵抽打。 江槿桐眉头微微皱起,为了不惊动背后的人,她暂时忍住,没对官兵动手。 右手忽然被一只大掌牵住,偏头看去,寇樽煜脸上带着安慰的意味。 “阿槿,不急,我们好好弄清楚。” 只要不伤及江槿桐,寇樽煜还是很容易能稳得住的。 湖洲城是靖王的地盘,再加上在此处如此兴师动众的修建新宫两个月,竟然无人察觉,足以说明靖王在这里已经能做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他们就不好轻举妄动。 一个王爷,背着人修建宫殿做什么?想称帝呗! 新宫明显是在赶工,看样子靖王是觉得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夺走皇位,并且住进来。 两人在宫外的不远处还发现有不少驻军,都是靖王的私兵。 眼瞧着天色将暗,两人没急着进湖洲城,而是先回了新宫。 苦役们住的是破旧的帐篷,席地而睡,又是几十个人挤在一起,寇樽煜看过后,拉着江槿桐直接走开。 他倒无所谓,这些苦也不是吃不得,只是不想让阿槿跟这些男人挤在一起。 两人刚走出不远,江槿桐正想说话,眼前忽然飘过一道白色的身影。 寇樽煜也注意到了,眉头微微皱了下,“是鬼?” 他有些怀疑,毕竟先前他是看不到鬼的,这种能出现在他眼前的东西,他总觉得是有人装神弄鬼。 江槿桐摇头,“不是,不过这里是真的有鬼,毕竟这两个月被打死累死的苦役不计其数,有些鬼也正常,只是这些鬼没什么杀伤力,一般人也看不到。” 寇樽煜微微颔首表示明白,“所以刚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虽是在询问,语气却是肯定。 “对,跟上去看看。” 江槿桐一向喜欢看戏,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凑个热闹。 寇樽煜也就没拦着,他们用着隐身术,旁人也看不到他们。 跟过去后,发现白色的身影不止一道。 白色身影不往苦役们的帐篷里飘,就往官兵的住处去。 还不进去,就等着谁半夜走出来方便,忽然飘到他身边,狠狠地吓一吓他。 江槿桐能看出来这些鬼就是那些苦役们假扮的,但也好奇原因,便随手揪住一个询问。 那人还年轻,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披散着头发,被拽住的时候,他也没看清,还以为是有同伴拉他,扭过头才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可偏偏后颈的衣裳是被揪住的。 少年吓得不轻,险些高喊有鬼,但一想他才是装鬼的那个。 这是装鬼的遇到真鬼了吗? 少年脸上透出绝望,害怕得浑身发颤。 江槿桐也不管他的心情如何,直接问:“为什么要装鬼?” 这下少年更害怕了,不仅被鬼抓住,还能听到鬼的声音! “姑,姑奶奶,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您就放过我吧。”少年对着眼前的空气祈求,被吓得眼泪鼻涕往外冒。 江槿桐知道她这是被当成鬼了,不过她也并不在意,还想继续问,寇樽煜就开口,“我们不是鬼,只是想问你些事情。” 少年更绝望了:“……”不止女鬼,竟然还有个男鬼,呜呜呜,害怕。 “到底有多少鬼啊?”少年声音哆嗦着问。 江槿桐认真地数了数,回答:“在你周围百步远的范围有二十三个,也不多,你别怕。” 少年吓得眼泪流得更凶猛了,抽搭搭地道:“我没做过坏事,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别来找我,我想活着。” 江槿桐默默松开手,在少年肩膀拍了拍,“别怕,我就问你点事。但如果你再哭下去,我就要把你带走了。” 这种问话的方式很有效,少年立刻就止住哭声,只因停得太突然,打起了嗝。 “为什么要装鬼?” “他们,他们说这些官兵亏心事做得多,打死那么多人,肯定怕鬼,就想着装鬼吓唬官兵,这样我们就能回家了。” 江槿桐明白了,“你们只是想回家?” 少年打着嗝点头,“想回家,不想死,怕死在这里。听说来这里修建宫殿的,没一个能回家的。” “今晚上装鬼的有多少人?” “除了我之外,还有七个哥哥,他们说我的声音最像女孩子,就让我装成女鬼。” 江槿桐这才仔细地打量过去,少年确实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只是此刻一脸的眼泪和鼻涕,再好的容貌也看不出来。 该问的问完,江槿桐也没有为难他,“行了,去洗把脸。” 少年如蒙大赦,立刻就小跑着离开。 而此刻,有官兵已经发现是有人装神弄鬼,愤怒之下拔剑朝装鬼的人身上砍去。 被其他人拦住。 “别动手,大不了明日多给他们安排些差事。这是白日里不够累,晚上才有精力装鬼。” 他们还急着赶工,不能随便杀人,但这些百姓的命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只是觉得就算是死也得是被累死的。 拔剑的官兵忍住怒火,刚一转头,又看到个装鬼的,还是女鬼,身上甚至还穿着宫装。 “呵呵,没完没了的是吧?你还穿宫装?怎么不上天呢?此处虽然叫新宫,可还没用过一日,你穿宫装装鬼给谁看!” 官兵一时愤怒上头,直接拿剑砍了过去。 其他人想拦,却没拦住,无奈地叹气。 然而,官兵手中的剑,却从眼前“女鬼”身上穿了过去。 第170章 云太后 官兵这下傻眼了,他愣愣地看了看手里的剑,又看了看眼前的女鬼。 女鬼赫然抬头,露出一张沾满血污的脸。 而她刚才还干净整洁的宫装,也被鲜血浸湿,上面还有几处被打烂的痕迹,露出里面的伤痕。 她抬起手,露出一双伤痕多到不堪入目的手,甚至几乎能看到她手指的白骨。 举剑的官兵反应过来,忙将手里的剑扔到地上,撒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因为惧怕,他连喊叫都做不出来,嗓子就像是被堵住了似的。 其他几个官兵见状,也纷纷傻眼。 装鬼的那几个也不敢相信,他们这是装鬼遇到真鬼了? 女鬼?还穿着宫装?是宫里的人? 新宫还没投入使用,皇宫又离得远,这女鬼从不至于是从皇宫飘过来的吧,她不累吗? 脸上带着刀疤的官兵忽然意识到自己想偏了,便轻咳一声,问:“你是何人?” 他是胆子最大的,在投靠靖王前手里有数条人命,也是因为他不怕死还敢以一己之力弄死十几个人的魄力,靖王才在行刑的时候将他换下,保住他的一条命,然后改名换姓活下来。 女鬼抬头看过去,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我是何人?我是何人?” 声音是温柔的女声,但却毫无感情,她始终在重复那四个字,似乎是在问自己。 刀疤官兵朝她走近,想亲自试一试。 他刚抬起手挥过去,女鬼就唰地一下飘走了,不知去向何方。 在场的人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背脊一片发寒,不敢久留,迅速回到帐篷里休息。 江槿桐追上女鬼,拦住她,“姐姐,等一下,我有问题想问你。” 女鬼听到有人叫她,便顿住,只是一双眼睛,还是空洞无神。 寇樽煜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脸,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试探性地喊了声,“彩鹃姑姑?” 女鬼空洞的眼睛瞬间多了分神采,她惊讶地看过去,“你认识我?我是谁?我叫彩鹃对不对?彩鹃是谁?彩鹃是谁?” 女鬼用露出白骨的手揪住头发,显然很痛苦地在努力回忆。 “彩鹃,彩鹃要保护太后,太后在靖王府,要救太后。” 她神志不清,但却将关键信息给说了出来。 寇樽煜看向江槿桐,“她这是怎么回事?” “魂魄不在一处,她生前应该遭受过非人的待遇,不然鬼样不会是这个样子。” 很多鬼魂示人的模样,往往就是它死前的样子,女鬼惨成这样,又是魂魄失散,很难想象她死前经历了什么。 “可有法子跟她问话?” “有些困难,我试试看。”江槿桐说完,也不耽搁,就快速掐诀。 很快,上一瞬还焦躁不安的女鬼,安静下来。 女鬼似乎也认出了寇樽煜。 “郡王?能看到您可太好了。太后被抓到靖王府,您快去救救她吧。”女鬼说着,眼眸间的泪水在不停闪烁。 寇樽煜皱了下眉,“彩鹃姑姑,太后不是应该在常云寺礼佛吗?为何会在靖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彩鹃泪水落下,跟脸上的血迹混在一团,更是很难看出她的原本面貌,“靖王狼子野心,不仅想要皇位,还想要霸占太后!他用皇上的性命威胁,让太后留在靖王府陪他。奴婢身份低微,只想能护着太后,不管做什么奴婢都愿意。” “他对你做了什么?” 彩鹃没再说话,眼睛里不停闪过痛苦的神色。 江槿桐面色冷得如寒霜,道:“别问了,她是被蹂躏死的。” 江槿桐从彩鹃的魂魄看到彩鹃生前的景象。 为了保护云太后不被玷污,彩鹃数次挡在云太后面前,而她这样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靖王。 靖王借着让彩鹃嫁人的名义,将她带走,本是想除掉彩鹃,靖王却在彩鹃身上闻到云太后的味道。 靖王一直想要染指云太后,但每次都还会有顾忌,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 靖王更害怕性子烈的云太后会在事后寻死。 但彩鹃不同,一个宫女而已,靖王想拥有,也不需要犹豫。 于是,靖王几乎是凌虐般的疯狂占有了彩鹃。 而在这之后,靖王将彩鹃囚禁起来,只要在云太后那边吃了瘪,就会把火气撒到彩鹃身上。 随着彩鹃远离云太后的时间增加,靖王在她身上闻不到云太后的味道,就亲自动手,在彩鹃的身上实施酷刑。 彩鹃咽气的时候,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彩鹃死后魂魄没去阴司,而是分成三份,一份跟在云太后身后想要保护她,一份跟在靖王身后,想要找机会报仇,还有一份四处飘荡,不记得自己是谁,就是眼前的这个彩鹃。 江槿桐这样说,寇樽煜也能大致明白。 他道:“靖王先前还会表现得温文尔雅,如今看样子是彻底不想装了。” 彩鹃回过神,祈求道:“郡王,您快去救救太后吧。” 寇樽煜有些为难,他不是不想救太后,而是如今手中无人可用,再者靖王既然把太后留在靖王府还不被人察觉,必然是有不少人把守,他就算是带足了人,也要掂量一下。 “我去吧。”江槿桐主动请缨。 寇樽煜连忙拦着她,“我再想想办法。” 江槿桐摇头,“不用,有彩鹃姑姑在,我去一趟不费事。” 彩鹃还有魂魄在云太后那边,等于建立了联系,江槿桐顺着过去,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寇樽煜没再阻拦,而是提出一个要求,“带上我。” “好。” 江槿桐拉上寇樽煜的手,一个掐诀,就带上彩鹃来到靖王府。 正好撞见酒后的靖王过来痴缠云太后。 靖王一身墨绿色的锦衣,身体摇摇晃晃,手扶在桌上,口舌不清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从始至终都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比不过皇兄?” 云太后没看他,闭了闭眼,道:“靖王喝多了,请回吧。” 靖王摇头苦笑,“比不过,我如何都比不过。云姐姐,你早些歇息吧。” 说罢,靖王便出了屋子。 云太后微微舒了口气,抬手示意宫女,“来为哀家梳洗。” 等云太后梳洗后躺下,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江槿桐才现身。 第171章 遣散 寇樽煜毕竟是外男,就算是被云太后看着长大的,他也不好进去,便站在外间等候。 乍一看眼前忽然出现个陌生面孔,云太后吓了一跳,忙坐起身,却没有大喊,而是低声问:“你是谁?” 江槿桐笑眼眯眯地自我介绍,“太后您好,我是江槿桐,一位玄师。今日前来,是来帮您的。” 她没提彩鹃的事,也是怕太后再因为此事跟靖王硬碰硬,再受伤。 江槿桐能看出来,寇樽煜很在意太后的安危。 云太后眼神还在审视,但明显有些信她,“你要怎么帮我?” 江槿桐在衣袖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平安符,“还要让太后委屈几日,这是护身符,您贴身带着,可保您的安全。若是真有什么意外,我也会及时出现,来保护太后。” 云太后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复而抬头看过去,“哀家瞧着你有些眼熟,你是哪里人?” “遥山镇。”江槿桐也不是第一次被问起家乡,回答得很顺畅,但她不禁怀疑,为什么都问她这个问题,难不成她就长得这么大众脸吗? 云太后听到回答,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摇了摇头,“没事,哀家就是随口一问。” 江槿桐点了点头,脸上始终带着善意,“您放心,不会让您委屈太久。我就不打扰太后休息了,您早些睡吧。” 话落,江槿桐一个瞬移,就又一次消失。 云太后握着护身符的手指紧了紧。 她常年礼佛,自然也信这些玄术。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不信的,可先帝早逝后,她便开始信奉这些,不为别的,只为能再见他一面。 只可惜,这么些年,连入梦来看看她都不曾有过。 “皇上,你是不是也在怨我?所以才不肯来看看我?你放心,若是靖王真的要对我做什么,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她的声音很低,但外间的江槿桐和寇樽煜两人却听得真切。 出了屋子,江槿桐把彩鹃分成三份的魂魄合在一起,问她:“要我送你去投胎吗?” 彩鹃连忙摇头,眼神带着祈求道:“姑娘,能不能在让奴婢留在太后身边?太后还没入宫,奴婢就算是去投胎也不得心安。” 也是个衷心为主的,江槿桐没为难她,让她先留在云太后这。 江槿桐看着彩鹃浑身带血的模样,道:“留下可以,但你这样,万一被些阳气弱的人撞见,会吓到他们的。” 彩鹃有些为难地抓了抓衣角,“奴婢不知道怎么变样子。” 她是鬼,没办法像活人那样包扎伤口,再换身干净衣裳。 江槿桐掐了个诀,浑身血污的彩鹃立刻就变成先前还在宫中时的模样。 彩鹃低着头,她虽看不到自己的脸,但身上的衣裳换了,她露出欣喜,“多谢姑娘!” 江槿桐递了个定身符过去,“你飘得快,别人也看不到你,若是靖王想要伤害你们家太后,你就把这张符扔到靖王身上,也能拖延些时间。” 虽然给了云太后护身符,但为保万无一失,彩鹃这里也有准备才好。 况且江槿桐是要睡觉的,就算护身符提示,她也不见得能及时出现,而护身符的保护范围有限。 彩鹃就不一样了,她是鬼,可以做到不眠不休,时刻守着太后。 彩鹃试着伸手过去,发现她竟然真的能接触,也能拿住定身符,不由欣喜不已。 她先前可是什么东西都碰不到的。 “姑娘放心,奴婢定会用心护着太后。” 江槿桐对这点没有怀疑,让彩鹃回去守着太后,她和寇樽煜去靖王住处。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靖王身上的兵符给偷了。 靖王喝了酒,睡得迷迷糊糊,没有丝毫察觉。 二人从靖王府离开后,又重新回到新宫。 有了虎符,也不必忌惮附近的私兵,可直接将新宫的苦役们遣散。 本想着等天亮再说,谁知晚上闹鬼的事,还是让新宫这边乱作一团。 有人带头逃跑,官兵将带头的人抓住,绑在木架子上行刑,让所有苦役围观。 一鞭又一鞭子落在身上,带头的人本就不厚的衣物被打烂,身上被打得血肉模糊。 二人赶回去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就没耽搁,直接出手。 江槿桐用玄术阻拦,然后让寇樽煜扮成靖王心腹的模样,进来吩咐新宫就地解散。 苦役们一听,有部分人当即就跑着离开,不敢有丝毫耽搁。 而受伤或是体力不支的,则是被其他相熟的人架着走。 有些官兵信了,有些不信,刀疤脸是带头不信的那个。 他来找扮成靖王心腹模样的寇樽煜询问,对他的回答也并不相信。 刀疤脸也没再多说,而是带上人,收拾东西去湖州城,想要去看看情况。 江槿桐和寇樽煜没耽搁,又去了靖王私兵驻扎的军营,拿出虎符,派遣他们去镇守南疆,即刻出发。 军营里的将军心有疑惑,但他们最信的就是虎符,即便是靖王亲自出现,若是没虎符,他们也要掂量掂量听谁的。 寇樽煜之所以把这批人送走,一来是真的怕东舆国趁机侵扰边境,二是觉得这些人留在湖州城对皇位有威胁。 内斗和叛国是两码事,这些人可以为靖王做事,那是对他们来说都是北冥人,谁做皇帝都差不多。 但去了边疆,面对的是东舆人,他们大概率会选择保家卫国,毕竟很多人的亲人还在北冥。 等刀疤脸来到湖州城向靖王禀告的时候,军队已经出发,而此刻的靖王并不知晓,还将注意力放在新宫上。 他亲自去了趟新宫,人早就走光了,也就剩下还没建成的宫殿。 他抬眼一看,看向军营的方向,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本想过去看一眼,忽然有人传话,说是太后病了,靖王就没耽搁,快速回了湖州城。 传话的人是江槿桐假扮的,为的是不让靖王发现军营没人了的事。 其实她更想直接把靖王除掉,但还有其他辅政大臣,一时不好真的弄死他,还要留着内斗。 怕云太后被伤害,这边传完话,江槿桐和寇樽煜先一步回了湖州城,先去靖王府等着。 白日里的湖州城繁华热闹,江槿桐还有心思略略看了看街边售卖的小玩意。 寇樽煜一如往常地跟在她身边,两人并肩而行,连背影看上去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忽然,一辆马车从二人身后疾驰而来。 寇樽煜连忙将江槿桐往怀中一拉,动作快速地避开。 第172章 杀人诛心 赶车的车夫似乎也没料到会险些撞到人,连忙勒马,马抬起前蹄,嘶鸣一声。 待马车挺稳,才见车帘被掀起一道缝,车厢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可是伤到人了?” 分明声音很温柔,却带了莫名的气势。 车夫忙道:“没撞到,只是不知有没有被吓到。” 他很肯定马车没有撞到人,但对方有没有受到惊吓,他不好说。 江槿桐朝车厢的方向看过去,她没有用玄术,但看着那只露出来的白皙好看的手,就能猜出里面坐着的人有多貌美。 而且一看马车华丽的模样,坐在里面的人应该也非富即贵。 都说京城里贵人多,没想到在湖洲城就遇到了。 寇樽煜看了眼马车上的标记,试探性地问:“洛姑娘?” 车帘边的手顿了下,才掀起更大的幅度,很快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她抬眼看过来,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露出惊讶和欣喜,红唇微微抿着,带着些不可思议。 “郡王?” 念及是在街上,洛倾城不好多说,只请了两人到旁边的茶楼说话。 江槿桐不用问也知道两人认识,洛倾城的面相一看就是京城富贵温柔乡里长大的千金贵女,跟寇樽煜认识也不稀奇。 只是看着洛倾城看寇樽煜的眼神,她似乎对他有点意思。 江槿桐也不太在意,阿煜生得好看,对他有意的人多了去了,她也没必要吃醋。 进了雅间,洛倾城才开口询问:“郡王,您在宣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寇樽煜简单概括,“被人谋害,诈死回京。” 洛倾城也没有要多问的意思,在她看来只要寇樽煜还活着,她便心下安定。 遇到寇樽煜才过于欣喜,洛倾城这才想起她来湖洲城的目的。 “郡王可知,太后被靖王带到了湖洲城?我去常云寺上香无意中听到住持跟人谈起,又不敢惊动旁人,才想着过来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寇樽煜表现得没有丝毫意外,“我知道,这就是去见太后。” 洛倾城微微松口气,才侧眸看向寇樽煜身边的江槿桐,“这位姑娘是?” 江槿桐笑着眯了眯眼,双眼露出好看的月牙弧度,连唇边都带着笑意,“洛姑娘好,我姓江。” 对于善意的人,江槿桐也总是抱有善意。 其实她看出来洛倾城的桃花很快就会出现,但人家毕竟对寇樽煜有意思,她也不好说什么。 寇樽煜给两人互相介绍道:“洛姑娘,齐南公府小姐。阿槿,我未婚妻。” 洛倾城对寇樽煜这样介绍自己毫不奇怪,但听到后面半句,她有些愣神,“未婚妻?” “嗯,回京城我们会成亲,到时候还要请洛姑娘赏脸喝杯喜酒。” 洛倾城极力敛去眼底的失落,端出笑容,“那是自然。” 江槿桐:“……”阿煜这是杀人诛心啊。 不过,洛倾城也值得拥有自己的幸福,阿煜这般快刀斩乱麻,也能让洛倾城更快的走出来。 寇樽煜道:“太后的事你不用管,湖洲城不比京城,这是靖王的封地,你又没带几个下人,还是尽早回京吧。” “好。”洛倾城没坚持,也不耽搁,跟两人告别后便坐上马车回京城。 马车上,丫鬟有些愤愤不平,“小姐,您怎么不告诉郡王,您是因为听闻他出事才去的常云寺?” 洛倾城微微闭了闭眼,敛去伤怀,“不重要,郡王他从未表露过心意,自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 “京城谁不说小姐跟郡王很是登对?不知道那个江姑娘是从哪冒出来的。” 丫鬟本想说江槿桐长得丑,但回想着她的那张脸,又实在是说不出违心的话,但仍很气愤就是了。 洛倾城舒了口气,将复杂的情绪压下,“如此也好,我既然与郡王无缘,那就没有再执着的意义。” 洛倾城是聪明人,一向懂得趋利避害,只是感情上的事,没那么容易控制。 她也早就知道寇樽煜待她没有那种意思,但仍是不死心,想着他既然还未娶妻,那么她也跟着不嫁人,万一他愿意看一看她呢? 只是,方才看到寇樽煜看江槿桐的眼神,洛倾城明白,她根本就毫无机会。 她比不过,自然也没必要去痴缠,不如潇洒放手,倒也显得她豁达。 洛倾城扬起车幔,看向街边,决定将心事通通放下。 另一边。 洛倾城走后,寇樽煜便对江槿桐解释道:“我与洛姑娘自幼相识,虽关系不错,却并无男女之意。倒是我那堂弟,始终对她念念不忘。” “不用与我解释这些,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可是会看面相的,就算是再擅长隐藏心思的人,也改不了面相。 江槿桐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 “好了,该去靖王府了。” 江槿桐没再耽搁,主动牵上寇樽煜的手,朝靖王府而去。 彼时。 靖王得知太后病了,正迈着大步朝她的住处而去。 忽听到一阵熟悉的琴音,靖王脚步微顿,但很快就加快步伐,面上多了层欣喜。 云太后听到脚步声,弹琴的动作猛然停下。 她也就是闲着无聊,才动了动手弹一曲的心思,没想到靖王会出现。 若是早知道靖王会回来,她说什么都不会动那琴一下。 靖王快步而来,脸上洋溢着欣喜,“云姐姐,你终于肯弹琴了。” 自从先帝驾崩后,靖王就再没有听到过云太后弹琴。 云太后的琴艺在北冥是出了名的,如今京中善琴的贵女有不少,但能比得上她的,几乎没有。 云太后站起身,仪态端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尽显疏离,只淡淡瞥了靖王一眼,“靖王,哀家何时能离开?” 这一眼,仿佛如一把利剑,刺进了靖王的心中。 他走过去,想要抓住云太后的手,却被云太后避开。 “云姐姐,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皇兄在世时也就罢了,如今他早就不在了,为什么你宁愿为他守寡,也不愿意选择我?” 第173章 买宅子 云太后仍是表情淡淡,“哀家是先帝的皇后,亦是他的妻子。于国,哀家要做好太后的表率,于家,丈夫死后,哀家的心也死了。” 先帝驾崩时当今只有六岁,云太后守寡十年,也不过才三十三岁,常年养尊处优的她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只是身上多了分成熟的韵味。 靖王比先帝小五岁,比云太后小三岁,当初二人成婚的时候靖王还是个半大小子,喜欢跟在二人身后。 那个时候,云太后还是太子妃,对靖王这个弟弟也很照顾。 恐怕连靖王自己都不清楚,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他心里对云太后的感情的。 靖王眼底露出一抹疯狂,他走过去,抓住云太后的肩膀,质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过皇兄了?” 云太后肩膀被抓得生疼,但她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哪里都比不过。” 云太后不想拖儿子的后腿,她甚至早就有求死的心思,只是怕儿子再为她难过,但被靖王关在府上的日子,云太后一天也不想再过。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靖王,他眼神发狠,“你是我的!皇兄已经不在了,他不能跟我抢!” 说着,就想要将云太后抱进怀中。 在一旁飘着的彩鹃看得着急,怕定身符扔出去就没了,又怕拦不住靖王,见他发了狠,彩鹃也不等了,快速把定身符扔了过去。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定身符扔过去后,靖王的身体僵住,云太后得以脱身。 云太后似是有所察觉,朝着彩鹃所站的方向看过去。 彩鹃愣了愣,眨着眼望着太后。 而在这时,江槿桐和寇樽煜瞬移进来。 看到一动不动的靖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旁边伺候的下人见形势不对劲,忙喊道:“来人呐!” 江槿桐随手一道定身禁言符打过去,下人们瞬间成了一动不动的木头人。 靖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他看不到寇樽煜,只勉强斜眼看向江槿桐,“你是谁?为何能进王府?快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槿桐禁言。 真麻烦,应该直接给彩鹃定身禁言符的。 云太后被关在靖王府,不知道外界的消息,也不知道寇樽煜的“死讯”已经传回京中。 看到寇樽煜和江槿桐一起出现,她算是明白了江槿桐的身份。 “怪不得江姑娘会出面帮哀家,原来跟阿煜认识。” 寇樽煜朝云太后施礼,“臣来迟,请太后恕罪。” 云太后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 她转头看向靖王,道:“靖王狼子野心,不能留在封地了。” 寇樽煜也明白太后的意思,他原本想着留下靖王跟其他几个辅政大臣内斗,但现在看来,不如先将他的势力除掉,也好过靖王跟其他人联手抵抗朝廷。 “臣明白,这就送太后回京。至于靖王,秘密押回京城,交由皇上发落。” 云太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江槿桐的眼神带着慈爱,“江姑娘跟我们阿煜,是什么关系啊?” 江槿桐从云太后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出跟村委会大妈想给她介绍对象时一般无二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就会跟查户口似的询问她的各项信息。 擅长言谈的江槿桐一时也不由陷入说不出话的窘境。 寇樽煜为她解围,“不瞒太后,臣打算娶她。” 云太后脸上的笑容很深了,一副“我嗑到了”的既视感,她拉起江槿桐的手,仔细打量,“好,真好。” 江槿桐端着僵硬的笑。 将云太后送到宫门,她邀请江槿桐入宫做客,“江姑娘还没进过宫,若是有空,不如陪哀家几日?” 这次云太后出宫本就是礼佛的,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想让江槿桐随她进宫,也是想借机赏赐她一些东西。 江槿桐婉拒,“民女才刚来京城,想先安顿下来,再进宫陪娘娘。” 云太后以为她的意思是要先去见长公主,也就没再坚持。 寇樽煜还要带着靖王去面圣,江槿桐又不想进宫,犹豫之下,决定让暗卫暂时保护她。 江槿桐却道:“不必,我先四处逛逛即可,不用谁保护。倒是你进宫要小心,先前害你的人还在,如今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万不可松懈。” 她不想进宫,除了真的没太大兴趣外,也是想在寻一寻背后人的踪迹。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她能大概判断,对方不在宫中。 寇樽煜不放心,还是让暗卫跟着,江槿桐虽然发现了,但也没说什么。 京城比先前去过的城镇都要繁华,江槿桐四处逛了会,就决定先买个小宅子。 她可以住在长公主府,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多多少少会让她有些不舒服。 看着空间里积攒的财富,她不觉得会买不起。 江槿桐仰首挺胸的走进牙行,蔫头耷脑的走出来。 不是买不起,而是若要买,要用去不少她的积蓄。 至于寇樽煜给她的银票,江槿桐暂时不想动,比起用别人的钱,她更想凭借自己的力量买院子。 前世也不是没人跟她示好,甚至有些亿万富豪对她有意思,只要她想要,很多东西都是唾手可得。 但她拒绝了,比起旁人随意能够收回的东西,她更想靠自己。 所以她不谈恋爱,不结婚,接下不少捉鬼看风水的单子,才凑够钱买下豪宅。 那个时候末世来临,她就想着能有个地方待着,空间储存的食物也够她吃了。 只是可惜,没住几天,她就穿了。 想到失去的豪宅,江槿桐就觉得心痛。 吐了口气,下定决心,重新转身回去。 “带我去看,我要买。” 牙行老板一听她是外地口音,便抬手示意手底下最能言善道的房牙子,让她带着江槿桐去。 房牙子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身量不高,微胖,面相一看就不是个好得罪的,也没少骗过人。 走过去的路上,房牙子的嘴叭叭个不停,一口一个跟姑娘有缘,这宅子给别人要一千两白银,但给姑娘八百两就成。 江槿桐就默默地听着,这种话也就骗骗天真的小姑娘,她和房牙子也就刚见面,哪来的什么眼缘哦,不过就是想忽悠着她尽快掏钱罢了。 第174章 真的吗?我不信 宅子离繁华的街道不远,跟长公主府的距离也近,不过这点距离对江槿桐来说不算啥大问题,只要不会太远,她完全可以瞬移过去。 宅子不大,却也有三进,房牙子用钥匙开锁,就有好事的人走过来搭话。 “哟,这是有人要来看这宅子了?” 房牙子白了他一眼,带着些警告意味,仿佛告诉他别乱说话。 男人摸了摸鼻子,但好奇心使然,他还是开口问了句:“要卖多少钱啊?” 江槿桐就把房牙子刚说的话重复一遍,装出一副“我吃了大便宜的样子”,道:“说是卖给别人要一千两白银,看我有缘,只要八百两。” 男人有些卡壳,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房牙子的眼神,终是闭了嘴。 房牙子也不管他,热情地带着江槿桐看房。 宅子确实不错,虽没人住,院子也不大,但胜在干净,院里的花草也被人养护得很好。 男人站在大门外,本想跟上去看个热闹,忽然觉得阴风阵阵,便索性回家去了。 房牙子巧舌如簧,一个劲儿地忽悠,就想让江槿桐赶紧拍板买下。 江槿桐四处看了看,点头,“是不错。” “是吧?我就说这宅子姑娘肯定会喜欢!” “还是贵了。” 房牙子也不是不能议价,一咬牙,故作纠结道:“那行,我就私自做回主,给姑娘便宜点,七百九十两!不能再少了。” 江槿桐道:“可是这宅子原先的主人说,你们牙行买下这宅子也就花了三百两。” 房牙子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脸上仍挂着笑,“咋可能,牙行买下也用了七百八十两呢。姑娘可莫要为难我了,牙行还要定期派人过来修剪花草打扫院子,这三个月也没少费工夫,再低可就赔了。” 江槿桐无辜地眨了眨眼,指向房牙子身后,“可他说就是三百两啊。” 房牙子瞬间觉得毛骨悚然,扭头一看,哪里有人? “姑娘莫不是在戏耍我?”房牙子心里虽然惧怕,但更多的是觉得江槿桐知道这里是凶宅,故意来找事。 江槿桐摇头,“没有啊,他真的跟我说是三百两卖给牙行的。对了,他还说他和家人是被歹人入宅行凶杀死的,是他族人做主把房子卖了。” 房牙子不信,掐腰道:“你这丫头,爱买买,不买滚,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吓人!老娘什么没见过?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来吓老娘,做梦!” 江槿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默道:“那你吃的盐还挺多的,盐吃太多不利于身体健康,建议少吃。” 房牙子:“……”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被一打岔,房牙子的火气也消散了些,“姑娘若是不想买,那今日就算了吧。” 江槿桐拉住她,“怎么能算了呢,我跟原来的房主有缘,他也希望我能买下这宅子。” “姑娘不必学我说话,我是不会……”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眼前飘着个穿着中衣,身上带血,散着头发的白衣男鬼。 仔细一瞧,容貌竟然与这宅子的房主长得一模一样! 房牙子认识的人多,附近的人都认识,跟房主也是打过照面的,很肯定眼前的人就是房主。 她抬起颤抖的手指,“你,你不是死了吗?” 江槿桐语气平静地道:“他就是死了啊。” “那他这是?” 江槿桐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当然是鬼啦,这你都不明白吗?” 刚才还胆子大的房牙子吓得跌坐在地上,她朝宅门的方向挪动身子,想要离开。 江槿桐却抓住她,“别急着走啊,还没商量好价钱呢。” 房牙子牙齿直打颤,这宅子本就是她出面收的,倒是有定价的权利,只是牙行这段时间花进去的钱,不能亏了。 这会儿她已然吓得不轻,不敢再说什么七百八十两,改口道:“三百五十两,姑娘觉得如何?” 江槿桐撇嘴,“不行哦,还是贵了点,三百两刚好。” “牙行不能亏本。” “那你补上呗。”江槿桐理直气壮道。 这人没少骗人,若不是尚有一点良心,江槿桐甚至想二百两买下,剩下的都让房牙子补。 一听让自己补钱,刚才还吓得不行的房牙子瞬间又不怕了,“那不行,最少也要三百二十两。” 江槿桐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看向飘在一旁的原房主,“大叔,你觉得三百二十两贵吗?” 原房主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微微发红,带着怒气,“你们把我的花都养坏了。” 房牙子瞬间觉得周围的阴气更重了! 她吓得连退两步,若不是江槿桐拉着她,她能直接退到宅子外面。 江槿桐假笑着道:“看到了吗?你们牙行对宅子的养护,连原房主都看不上。” “那也不能……” 江槿桐不想再废话,立刻冷了脸,“三百两,你再不答应的话,那就二百两。” 房牙子打了个哆嗦,想着三百两她只需要再给牙行添十两顶天了,二百两的话那她真是血本无归。 她是怕了飘在一旁的原房主,不敢耽搁,带着江槿桐就去衙门办理过户,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江槿桐回到新买的宅子,原房主还在看他的花,脸上都是心疼。 “我养了好多年的花,现在都成这样了。” 江槿桐看了一眼,看不出来这花哪里不好,她也不太清楚爱花人士对花草的判断,就问:“你没去投胎,可是有什么冤屈?” 助她用这么便宜的价格买下院子,江槿桐倒是不介意帮他申冤啥的。 只是看面相完全没发现有冤屈,她才会开口问出来。 原房主皱着眉头,摇头道:“没有。” “那你怎么不去投胎?” 原房主指着地上的花,“不放心我的花。” 江槿桐险些没绷住。 她见过不少不肯去投胎的鬼,倒是第一次遇到原因是不放心花的。 “行吧,我会照顾好你的花,你放心去吧。” 她虽然不怕鬼,但是自己住的地方,还是不太想跟鬼分享的。 原房主看向她,面上带着怀疑,“真的吗?我不信。” 第175章 工作这么敷衍的吗? 江槿桐确实没有养花的经验,但她有灵泉水啊,用灵泉水浇花,别的不说,肯定能将花养得极好。 至于玄术,还是费体力,不如用灵泉水省心省力。 在鬼面前她也不用遮遮掩掩,直接取了空间里的灵泉水浇上去。 原房主想要拦着她,“别,那盆不能浇这么多,它会死掉的!” 江槿桐不理他,手脚麻利地哐哐一顿浇水。 原房主都快哭了,然而他是个鬼,没有形体,想拦也拦不住。 江槿桐没说话,浇完水默默地看着他。 原房主扭过头去,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视线一瞥,却发现刚才还不太好的几盆花竟然变了样子! 比他养的时候还要好! 原房主欣喜不已,忙问:“姑娘,你是如何做到的?” 江槿桐扬了扬下巴,“天赋异禀吧。” 原房主:“……” 但只要他的花能好好的,原房主也就没什么记挂的了。 “它们交给你,我也放心了。”原房主又看向地上的花,喊着它们的名字一盆一盆地道别,“小兰、小绿、小桃、小黄、小粉,爹爹就先走一步了,你们要好好活着,爹爹在九泉之下会保佑你们的。” 江槿桐也不催他,耐心等着他跟花草道别,毕竟是要去投胎了,她对不作恶的鬼一样是很宽容的。 道别的话说完,原房主看向江槿桐。 江槿桐也看向他,“怎么了呢?” “我要怎么去投胎?” 原房主也是第一次当鬼,对这些流程并不熟悉。 江槿桐摆摆手,不太在意道:“小事,我来帮你。” 她随手丢出一张送魂符,将原房主给送走了。 这下,宅子里就剩她一个人了。 江槿桐走进房间,看着破旧的家具,决定还是换掉比较好。 等皮蛋他们来京城,应该也是要暂时住在这里的,总要给他们买新床住。 这样想着,江槿桐就把宅子大门一锁,跟人打听了附近哪里有卖家具的地方,就走了过去。 “去去去,哪来的臭要饭的!” 家具铺门口,中年男人正推搡着一个少年。 少年辩解道:“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来认亲的!” 附近百姓显然是爱凑热闹的,一听是认亲,当即就在脑海中构想出少年其实是家具铺掌柜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这件事。 中年男人是家具店的掌柜,姓胡,家中排行老二,附近的人都唤他一声胡老二。 胡老二脸色铁青,“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儿哪有你的什么亲戚?” 少年梗着脖子道:“我爹是胡伯温!旁人说这家店是他的,我就是来找我爹的。” 胡老二一愣,胡伯温是他大哥的名字,这店铺确实是他从大哥手里拿到的,只是他大哥在前年就已经病故,他只知道当年大哥在家乡娶妻,后来因为逃荒失散,却不知道大哥还有个儿子。 胡老二道:“你要如何证明你是我大哥的儿子?虽然他如今不在了,可附近百姓可都知道,我大哥没娶妻!” 胡伯温当年逃荒到京城后,心里还记挂着走散的妻子,始终没再娶,旁人问起的时候他也没提过妻子的事,是以其他人并不知道。 少年显然身上也没有信物什么的,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他只知道一些关于爹娘先前的事,可现在亲爹不在,叔叔又一副不想认他的样子,少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着急的涨红了脸。 江槿桐是被路人指引过来的,都说这家店铺的家具做工精细,都是聘用老师傅做的,就算是不想买现成的,也能让店铺制作。 她走过去的时候,刚好就撞上这样一出戏。 她默默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胡老二,不说面相,就单纯看长相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少年不想放弃,他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而且娘临终前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爹。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说什么也要认回来,这样也有名正言顺祭拜的资格。 少年道:“我就是我爹的儿子,我可以滴血认亲!” 胡老二倏地笑了,“我大哥人都走两年了,你现在要跟他滴血认亲,怎么?还要把他从地里挖出来?” 胡老二心里隐隐觉得少年真可能是他大哥的血脉,毕竟少年的眉眼间有几分大哥的影子,只是有些东西吃进去容易,想让他吐出来很难,他也不舍得将经营两年的店铺送出去。 他大哥原先也就是个木工,不善经营,若不是他这两年专心经营,店铺的生意也不会这样好。 少年涨红了脸,他也知道开馆不妥,可此时好像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江槿桐默默叹了口气,这不能用dna做亲子鉴定的年代,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判断亲缘关系的方法。 毕竟滴血认亲没有科学性,胎记也不一定每个人都会有。 她总不能把胡伯温的鬼魂揪出来父子相认吧? 人都咽气两年了,恐怕早就去阴司排队投胎了,进度快的说不定已经投胎了。 江槿桐随手掐指一算。 绝了,胡伯温竟然没投胎? 还在人间游荡? 这也太离谱了,没有冤屈还能在人间游荡这么久,阴间的黑白无常咋回事? 工作这么敷衍的吗? 江槿桐将四处游荡的胡伯温的鬼魂给弄了过来。 胡伯温看到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儿子,血缘亲情带来的亲近感一下子就上来了,不需要验证,他就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他的儿子。 只是当初逃荒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妻子还怀有身孕。 还活着的时候,他虽然始终在找妻子,但也会怨她,分明约好就算是走散也要在京城再见,他等了那么多年,妻子为什么都没有出现? 胡伯温不想接受妻子在逃荒路上没命这种可能性,甚至想过找道士作法找妻子,可只被骗了钱,人也没找到。 看到少年的那一刻,胡伯温才明白,妻子当初没来京城找他的原因,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孩子。 胡伯温不免自责,是他在逃荒路上没能照顾好妻子,才会被人群冲散。 胡伯温激动地朝少年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他险些忘了,自己是个鬼。 正当他着急得不行的时候,江槿桐抬手准备掐诀,就有两个衙役走过来。 第176章 恩人 衙役是在街上巡逻的,看到此处聚集的人多,就来了解情况。 “怎么回事?” 立刻就有爱看热闹的路人跟衙役原原本本讲解清楚。 衙役在京兆府办差,平日也会处理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对于这种认亲的事,他见得多了,很熟练地道:“那就让人开棺,滴血认亲。” 飘着的胡伯温在一旁连连点头,认亲,这是他儿子,一定能验出来! 他亏欠妻子和儿子太多,现在他人死了,也没办法弥补,这店铺有他的一份心力在,让弟弟分给他儿子一份,将来儿子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胡伯温看着儿子身上的衣裳破旧,到处都打了补丁,知道他的日子肯定过得不好。 少年却犹豫了,不是他害怕滴血认亲,而是不想惊扰父亲的亡灵。 胡老二趁机掐腰道:“滴血认亲能靠谱吗?有条件的话随便两个人的血都能融到一起!不然就算是亲生父子,这血也融不到一块!” 江槿桐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难不成还是个懂科学的? 只见胡老二一招手,让人把他十岁的儿子叫过来。 胡老二也不耽搁,端了碗水,就当场取了自己和儿子的血,滴入碗中。 两滴血没融在一起。 胡老二骄傲的抬头看着众人,“看吧,亲子也不一定能融到一起。所以就算是把我大哥的棺材打开,也不能判断他的身份。” 衙役沉默了。 围观百姓沉默了。 江槿桐也沉默了。 虽然滴血认亲真的不靠谱,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儿子真的不是你儿子啊? 江槿桐从胡老二的面相看出来,他命中无子,眼前这个十岁的男孩,并不是他的儿子。 根据猜测,大概率是被绿了。 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戴在头上而不自知,还表现得很骄傲的样子,也是没谁了。 有好心的百姓小小声地提醒道:“胡老二啊,你有没有觉得,你儿子长得不像你啊?” 胡老二嘴角一抽,脸上的表情一僵,刚想开口斥责,就又有人说话,“他好像更像你家隔壁的赵石头。” 话都说在这份上了,围观百姓就差提溜着胡老二的耳朵告诉他被绿了这件事。 胡老二不信,“胡说!我儿子怎么会不像我?” 他其实看不出来儿子像不像自己,但这种时候,怎可能会承认不像他? 到了这时候,围观百姓不想再旁敲侧击,干脆把话说的更清楚明了。 “说实话,我见过好几次赵石头偷偷摸摸往你家溜,你该不会不知道的吧?” “你娘子也去过赵石头家,有回我还撞见她衣衫不整地从他家跑出来呢。” 胡老二表情复杂,但仍不想相信。 有人走过来拍了拍胡老二的肩膀,劝道:“不管咋说也是多年的夫妻情谊,虽说你娘子跟赵石头背着你生了个儿子,但至少儿子是跟你姓,你看开点。” 江槿桐默默看着,看来附近的百姓都知道,也就胡老二自己被蒙在鼓里。 那么问题来了,胡老二是真的不知道吗? 江槿桐仔细观察着胡老二的表情。 好吧,他是真的不知道。 十岁的男孩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但他娘有时候跟隔壁赵叔叔见面的时候,也没避开他。 男孩缩着肩膀,将小脑袋低下来,不敢说话。 胡老二忽然抓着他的肩膀,焦急地问:“你说,你是不是我儿子?” 胡老二完全是听傻了,才会抓着个孩子问。 衙役是来调解的,不想让出乱子,便拦住胡老二,“别问孩子了,去把你家娘子叫过来问问吧。” “对,娘子。”胡老二像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也不耽搁,小跑着就回家去了。 为了方便做生意,胡老二的家也就距离店铺不远,拐个弯就到了。 有些爱看热闹的百姓,包括江槿桐,以及衙役,都跟了上去。 胡老二一路上心都怦怦直跳,他走到自家大门前,推了下,发现门是从里面拴着的。 准备敲门的手顿了下,胡老二没敲门,而是从大门旁边的院墙翻了进去。 追过来看热闹的百姓:“……” 行吧,那就在门外等着好了。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三道声音,除了胡老二外,显然还有一男一女。 有对声音敏感的人,立刻就能分辨出来,这声音分别来自胡老二的娘子和隔壁赵石头。 “当家的,你这是干啥?” “贱人,你竟然背着我偷人!” “你放开她!” 里面呼呼通通地打了会儿,院门被拉开,露出来胡老二带伤的脸。 他看向衙役,眼底带着悲伤和绝望,“官爷,有人私通。” 在这个时代,私通是大罪。 胡老二就算是当场将两人打死,也并不算过分。 衙役们没想到本来是调解个认亲而已,还能遇到私通的。 “交给我们。” 安慰的话,衙役们没说,就冲进去将胡老二的娘子以及正准备翻墙逃跑的赵石头抓住。 跟胡老二打了招呼后,两个衙役就把两人押走。 围观百姓并不意外,这一天早晚会来到,他们一直以为胡老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是真的不知道。 大家不免对胡老二投去同情的目光。 想到被信任的妻子背叛,胡老二心情复杂,再看到跟他大哥容貌相似的少年,也就带了些天然的亲近。 胡老二的语气柔和很多,“孩子,你来说说,你娘都是怎么跟你形容你爹的?” 没办法滴血认亲,胡老二就想着问些问题,看看少年到底是不是他大哥的儿子。 胡老二拉着少年回家,其他人也不好跟上去,江槿桐趁机把胡伯温的鬼魂推进去,还附赠了张现身符。 只听里面先是一道惊叫声,再然后是两人的哭声。 亲人相认,泪流两行。 胡伯温的现身符只针对血亲,因而就算是出现在其他人眼前,别人也看不到他。 等胡老二和少年走出来的时候,胡伯温就指着江槿桐道:“这位是咱家的恩人,要好好谢谢人家。” 两人都朝她看过去。 第177章 夜探 少年恭恭敬敬地朝江槿桐行了一礼,“多亏姑娘相助。” 其他围观的百姓:???她做什么了吗? 江槿桐不在意地摆摆手,“好说好说。听说你们家的家具不错,恰好我想要买些新家具,能给我算得便宜点吗?” 胡老二忙道:“姑娘相助,就算是送给你也是使得的。” 围观百姓:???她到底做了啥,能让胡老二舍得免费送? 江槿桐道:“这倒不必,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且你们也要做生意,我不好占太多便宜,能给我便宜点就行。” 适当的讨价还价,还是可行的。 京城居,大不易,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她能凭借自身的能力讨要个折扣,也算不错。 但若是让人家免费送,也确实不太妥当。 胡老二连连点头,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道:“肯定给姑娘便宜!你想要什么样的?走,这就去铺子里看看。若是没你想要的,我就带上木工去姑娘家看看,让木工做出最适合姑娘家房子的家具。” 这是要上门定制的意思。 胡老二的店铺里只放了些常见的书架桌子椅子之类,店铺的后面是木工们做工的地方,摆放着木头和半成品的架子床软塌之类。 江槿桐趁着看家具的时间,跟胡老二和少年道:“你们有话就赶紧跟他说,明日他就该离开了,在人间飘荡太久,对他投胎无益。” 少年知道他爹不肯离开的原因,也是记挂着他娘。 如今虽舍不得他爹,但爹娘能相聚,他也该为他们高兴。 江槿桐最终以一个优惠的价钱得到了整个宅子的新家具,包括但不限于架子床、软塌、八仙桌、椅子、书架等等。 胡老二店铺的存货没那么多,但表示他会让木工们赶工,说什么也要把恩公的这份先做出来。 至于他娘子和赵石头,则是被衙门判了绞刑。 两人的儿子无辜,胡老二却不会再管,官府只能将赵石头的财物充公,将男孩送到慈幼院。 寇樽煜出宫后,在马车上,从江槿桐口中得知她这一天丰富多彩的经历。 听到她还买了宅子时,寇樽煜不禁皱了下眉,“阿槿,郡王府不够你住吗?” 江槿桐愣了下,“郡王府?不是在宣阳城吗?你在京城不是住公主府?” 寇樽煜无奈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谁跟你说,我在京城没有府邸的?” 江槿桐不太在意地抽回手,“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靠自己得来的东西,才更稳固长久。” “就这么想要个宅子?” “谁会不想要属于自己的房子。” 寇樽煜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明白了。” 江槿桐扬了扬眉梢,“明白什么?” 寇樽煜没回答,而是道:“我如今不方便回公主府,阿槿可否收留我一下?” 江槿桐露出标准的商业假笑,“不好,我家新买的家具还没做好,暂时不方便招待客人。” 寇樽煜捂着心口,一副很受伤的表情,叹气道:“没想到现在连阿槿也跟我如此见外。好吧,既然你不方便,那就让我在马车里将就一晚吧。” 江槿桐:“……”她那么大一个纯情可爱的阿煜呢? 怎么变成戏精了? “你不是还有郡王府吗?再不济,你堂堂郡王住客栈的钱总是有的吧?露宿街头倒不至于。” 江槿桐一万个不相信,想到被堵墙角的经历,她仍觉得眼前的人正憋着坏招呢。 唉,都怪她,都把阿煜给带坏了。 “万一被幕后的人察觉,还是不妥,住在马车更安全些。”寇樽煜说得认真,仿佛若是不收留他,就真的会睡马车似的。 江槿桐终归还是心软了,但面上不显地摆了摆手,“行吧行吧,你只要不嫌我家是凶宅就行,出过命案的那种哦。” 寇樽煜眉头微微皱了皱,“阿槿怎么会买这样的宅子?” “便宜啊。”江槿桐理所应当道,“而且宅子原来的主人对我养花的技术很满意,他已经放心的投胎去了,这点你放心,他不会半夜飘过来吓人。” “阿槿还会养花?”寇樽煜不太相信地问。 “当然,不要小看我,我把那些花养得可好了。” 最终,寇樽煜获得在江槿桐新买的宅子留宿的资格。 只是宅子许久没人住,江槿桐虽然用玄术清扫过,但仍没多少人气,显得冷清。 她叹气道:“这宅子还是要人住才行,等皮蛋他们来京城,可就热闹了。” 寇樽煜对此心中略有不满,他是用苦肉计才获得入住资格,而皮蛋他们人都还没到,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住处? 尚在赶路的皮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姐姐在念叨他! 只有两人在,江槿桐毫不遮掩,直接从交易商城买来现成的火锅,取出来跟寇樽煜一起享用。 寇樽煜早就见怪不怪,脸上没有半丝波澜,默默地在一旁整理摆放好。 这顿饭吃得很满足。 吃完饭,两人坐在院子的躺椅上看星星。 江槿桐都有些困了,忽然,眼前一道寒芒闪过,吓得她瞬间惊醒。 “怎么了?” 江槿桐摇头,“没事,幕后的人在测算你的位置,你进宫的事,他应该知道了。” 寇樽煜自觉进宫的事做得很隐秘,以为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还是惊动了背后的人,“可知是何人?” “没找到,对方的玄术在我之上。如今我们尚且处于弱势,若非必要,这几日阿煜还是别出门了。” 江槿桐并非莽撞之人,上次跟幕后的人交手,还是因为有她师父相助,不然她没办法取胜。 所以在没能确定对方身份之前,她不想让寇樽煜陷入危险。 寇樽煜眸色沉了沉,“难道是温丞相身边的什么人?” 江槿桐没回答,而是问:“京城还有玄术厉害的人吗?” “曹国师?”寇樽煜说完,摇了摇头,“他为人胆小怯懦,每次面圣都吓得瑟瑟发抖,若非必要,皇上很少会召见他。除非他都是装的,不然应该不会是他。” 江槿桐点点头,将曹国师记下,准备明日先去探探。 夜间,江槿桐有些失眠,便决定不等明日,今晚就先去国师府瞧瞧。 没惊动在隔壁房间熟睡的寇樽煜,江槿桐掐诀瞬移出门。 北冥没有宵禁,此时的街上还挺热闹,摆摊的,逛街的人不少。 江槿桐将容貌遮掩得毫无特色,随意找人询问了国师府的位置。 第178章 青楼女鬼 来到国师府的院外,江槿桐感受到里面有股极强的玄力。 果然,这个曹国师肯定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以她现在的能力,真要硬碰硬,受伤都是轻的,很可能连小命都不保。 看来,她还是要多做些善事积攒功德,顺道提升一下玄术。 江槿桐没进去,确保没被里面的人发现,才默默转身回去。 翌日,用早饭的时候,寇樽煜问起昨晚的事。 “阿槿昨晚出门了?” “你怎么知道?”江槿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寇樽煜这是在试探她。 得了,一试探一个准儿,果然上套了。 寇樽煜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把用勺子搅了半天温度适中的白粥推到她面前,问道:“可是曹国师?” “不好说,但国师府里确实有玄术不低的人。我没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 寇樽煜微微松了口气,郑重地看着她,交代道:“阿槿,答应我,以后这种危险的事不要自己去做。” “可你去了也帮不上忙。”江槿桐一边喝着粥一边随口道。 “是吗?”寇樽煜轻笑,随手掐诀,他的身影瞬间消失。 江槿桐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落在碗里。 不是吧,她才只教了他一回,人家就学会隐身术了? 几乎是瞬息的功夫,寇樽煜又重新出现,再次掐诀,容貌和外形发生变化,成了先前江槿桐将他变成的那个小道童模样。 江槿桐彻底傻眼了,“怎么回事?你学会了?” 寇樽煜默默变换回来,不紧不慢道:“嗯,不难,阿槿可以再教我一些。” 江槿桐唇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她辛苦学了那么多年才到现在的水平,阿煜为什么一学就会? 仿佛回到了被学霸智商碾压的痛苦回忆。 咦,不对啊,她分明一直是碾压别人的那个。 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江槿桐觉得她的自信心受挫了,不是一秒,至少也要十秒才能好起来的那种! 不过又一想,寇樽煜是她未来夫君,他聪明不就相当于她聪明咯? 身为玄师的夫君,会些玄术也正常! 江槿桐几乎是咬着牙道:“教,为师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对了,你还没捉过鬼,等会儿咱们师徒就捉鬼去!” 刚好她要积攒功德提升玄术,那就顺道带上他吧。 寇樽煜轻笑着点头,“好,徒儿遵命。” 低沉磁性又撩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槿桐心跳得极快,为了稳住心神,假装毫不在意地低头喝粥。 吃过饭,江槿桐就带上她的“小道童”出门去了。 想遇到鬼虽然不算太容易,但也不难,京城那么大,发生些命案也不奇怪。 江槿桐的脚步在一家青楼前停下。 她朝里面看了眼,还没到营业时间,青楼的门紧紧关着,但她能看到里面飘荡着不少鬼魂。 有男有女,但主要是年轻的女子和没来得及生下来的小鬼。 “就这里吧。” 寇樽煜脚步微顿,不确定地问:“青楼?” 江槿桐不太在意地回头看向他,“怎么了呢?我又不是没去过。” 说的是极其理直气壮。 寇樽煜无奈地笑了,他想起来先前是魏河陪着她去的,心中默默生出一种较劲的感觉,一时就不觉得出入青楼有什么问题。 “好。” 江槿桐上前去叩门。 过了半晌,才有个打着哈欠的花娘过来开门。 看到道士打扮的江槿桐和她身边站着的小道童,花娘很不耐烦,连话都不想说,就直接抬手想关上门。 江槿桐拦住她,“姑娘,请问楼里最近可是死过人?” “这话说的,哪里不死人啊?坑蒙拐骗去别处,别来我们百花楼!”花娘说话明显带着气,除了起床气外,还因为先前被道士骗过。 江槿桐不想耽搁,别人不信她,那她总要表露一下实力,“她叫阿蔓,是一年前被卖进来的,三个月前病故。她有愿望未了,我瞧着姑娘心善,不如帮帮她?” 花娘显然愣了下,阿蔓的事虽不算是什么秘密,但忽然有道士上门来跟她说这些,花娘还是会觉得惊讶。 “你怎么知道阿蔓的事?” 江槿桐指了指花娘身后,“她跟我说的。” 花娘脖子有些僵硬,缓缓地回过头,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江槿桐没从花娘脸上看到丝毫的惧怕,反而有些期待? 花娘眨着眼看了半晌,也没能看出个鬼影出来,便回过头,“她真的在这儿吗?” 江槿桐认真点头,“真的,她的身世,应该跟你说过吧。” 说起这个,花娘眼眶有些泛红,“说过,她说她是尚书府的小姐,年幼时出门被人拐子拐走,所幸她的养父母待她极好。去年她的养父母先后病逝,她就带着幼时身上的那块玉佩过来寻亲。她同村从小一起玩的一个姑娘说想来京城开开眼界,两人便结伴而行。阿蔓被养父母养得天真单纯,跟玩伴说了她的身世。到京城后,那姑娘竟然偷走她的玉佩,先一步去尚书府认亲。阿蔓本想拆穿,却被那姑娘转手卖进了青楼。” 花娘碧翠说着很是动容,她们也不是天生就该在风月场,但她在这里待了十多年,对很多事都看得开了,觉得命就如此。 可看到了阿蔓,碧翠觉得就像是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碧翠是被亲爹娘卖进来的,她不怨别人,只怨自己命不好。 而阿蔓,分明有亲爹娘,却有家不能回,还被人占了位置。 江槿桐点点头,显然对碧翠所说的内容都了然。 “所以,你们也不止一次地去尚书府,但都被赶了出来,连主人的面都没见到。” 一直没说话的寇樽煜忽然开口问:“哪位尚书?” 他此刻的外形是年幼的小道童,说话也是稚嫩的孩童音,却带着一股子气势。 江槿桐偏头看向他,“户部丁尚书,京城的治安不行啊,怎么总有人走丢。” 先前在十里村遇到的钱氏,不也是被拐卖的吗?她爹也是个尚书,还是刑部尚书。 寇樽煜叹息一声,“确实每年都会有不少孩童走丢。” 江槿桐愤恨道:“人拐子抓到后不能放过,必要重罚!” 但她知道,重罚是没用的,北冥的律例本就是拐一个人责打一百仗,拐走两个人以上就是绞刑或砍头,但在高回报的诱惑下,还是会有人冒着风险去做。 碧翠看得眼泪都收回去了,怔怔地问:“你们打算如何帮阿蔓?” 第179章 当面跟她对峙 “你信我?”江槿桐反问。 碧翠点了下头,“信,你知道阿蔓的事,就算是想要上门骗钱我也认了。她死得可惜,还那么年轻,我也希望她能被家中认回去,而不是现在这样孤坟一座。” “看来你与她感情不错,可想跟她见一面?” 碧翠眼中闪过惊喜,“我能吗?” “当然。”江槿桐扔了个现形符过去,阿蔓的形象瞬间就出现在花娘面前。 阿蔓是病死的,此刻浮现出来的形象也是病重的样子,嘴唇苍白,脸色蜡黄,身形消瘦如枯骨。 意识到她能被人看到,阿蔓脸上露出欣喜,“太好了,我终于能回家了!” 她看向江槿桐,“这位姐姐,若是我能顺利回家,我定让我爹娘好生谢谢你!” 碧翠愣愣地转头看了眼阿蔓,又看了眼江槿桐,觉得阿蔓是当鬼当得久了,连男女都不分了。 还是说他们鬼界,习惯将男子叫成姐姐? “好说,好说。”江槿桐看似不太在意的摆摆手,实则目标很明确,虽然是积攒功德,但适当赚钱也不过分吧。 碧翠迟疑着问:“需要我做什么?” 江槿桐认真看向她,“京兆尹击鼓鸣冤。” 碧翠眨了眨眼,有些不解,江槿桐解释道:“你是阿蔓生前最亲近的人,这件事你做最合适。” 碧翠立刻狠狠地点头,表示这件事包在她身上。 毕竟她确实是阿蔓最亲近的人。 碧翠几乎是毫不迟疑,一听让她去京兆府击鼓鸣冤,立刻就去了。 衙役走过来询问,得知碧翠要状告户部尚书家的小姐时,陷入沉默。 半晌后,衙役才开口问:“你又是何人?” 职业需要,碧翠的眼泪几乎是说来就来,她立刻就表现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用丝帕擦着泪水道:“我是百花楼的花娘,名唤碧翠。一年前,楼里被卖进来一个叫阿蔓的小姑娘,她被人偷了认亲用的玉佩,又被卖到花楼,其实她才是真正的户部尚书家的小姐。现在的那位丁小姐,就是偷玉佩的强盗!” 衙役很头疼地问:“那她怎么不亲自过来?” 碧翠指了指身边飘着的阿蔓,“她在啊。” 衙役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你在逗我?哪有人?” “她不是人啊。”碧翠诧异地看向衙役,“她三个月前病死了,现在是鬼啊。你看不到她吗?” 衙役是真的看不到,但见碧翠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他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衙役略微有些颤抖地问:“你可知胡说八道是什么下场?若是证明你在诬告户部尚书家的小姐,你从今以后可就是将户部尚书家给得罪了,想再过安生日子可不能够。” 碧翠点头,满脸确信,“当然,我既然来击鼓鸣冤,那定然是有把握。就是可怜我们阿蔓,年纪轻轻人就没了。她若是能回家,也算是能让她了却一桩心愿。是吧,阿蔓?” 飘在她身边的阿蔓狠狠地点头,“对,多谢碧翠姐姐费心。” 碧翠朝她露出温和的笑,“傻丫头,你跟我还这么见外。” 看着碧翠自言自语的衙役:“……”你真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出于敬业,衙役不好直接将人赶走,而是带进去仔细询问。 有阿蔓的魂魄跟着,再加上碧翠先前也从她口中得知了大致情况,在衙役们询问的时候可谓对答如流。 衙役见状,便将此事禀告给京兆尹。 京兆尹一听,觉得这情况复杂,对方又是户部尚书府的小姐,确实棘手。 但身为官员,有冤屈自然是要查,更别说对方能说出那么多的细节。 京兆尹不好判断,就让人将户部尚书给请来了。 户部尚书上衙中途告假过来,看到站在一旁的碧翠,刚皱了下眉头,就注意到她身旁飘着的阿蔓。 丁尚书一时脖子都僵硬了,再看京兆尹的表情,似乎见怪不怪? “丁尚书,有劳您跑一趟。”京兆尹客气道。 丁尚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女鬼,犹豫着问:“景大人,你们如今查案,也要带上给鬼吗?” 女鬼却已经激动地朝他走过来,眼眶含着泪,“爹,我是阿蔓啊。” 丁尚书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主要是阿蔓此时的外形有些吓人,丁尚书也没敢仔细看,现在突然听到女鬼说话,丁尚书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但女鬼说她是阿蔓,丁尚书便大着胆子,朝她仔细看过去。 京兆尹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鬼?哪里有鬼?” 丁尚书没理他,仍是目光专注地看向阿蔓。 阿蔓抽抽搭搭道:“爹爹可还记得,幼时您亲手给阿蔓搭的秋千?如今多年过去,阿蔓仍记忆犹新。若非是被人拐走,阿蔓也不至于跟爹爹分别这么多年。” 丁尚书这会儿仔细瞧着,女鬼的脸上确实有几分妻子年轻时的样子,只是让他相信一个女鬼是他女儿,丁尚书还是会觉得难以接受。 “胡说,我的阿蔓分明还在家里好端端的待着,怎么会死了?” 京兆尹这下更是傻眼了,一个二个的怎么回事?一进来就自言自语? 偏偏他周围的衙役也都看不见女鬼的存在,皆是愣神地看着丁尚书。 阿蔓委屈地道:“是女儿轻信旁人,才会被偷去信物,被她抢先一步认亲。她怕我揭穿,便将我卖入青楼。桂兰的爹娘虽然不在了,可她兄嫂还在,只要将人找来,一问便知!三千村的村民都认识她,她是不是冒充的,不难查。” 丁尚书见她言之凿凿,陷入沉默。 去年认亲的时候,他和妻子见到女儿幼时身上带着的玉佩,再加上她能说出幼时的一些经历,就没有怀疑她的身份。 女儿离家多年,丁尚书夫妻也不想再怀疑她,万一让女儿知道,再寒了她的心。 只是如今听女鬼这么一说,丁尚书也开始怀疑起来。 毕竟这一年来,他总觉得女儿的性格跟年幼的时候相差多大,却一直安慰自己是女儿流落在外面多年,才会变了性格,竟从未想过她可能是假的。 阿蔓见丁尚书目光松动,继续道:“爹爹可让桂兰来衙门,女儿可当面跟她对峙!” 第180章 邪物 丁尚书还在犹豫,忽然一阵风刮了过来。 堂内的人眯了眯眼,再眼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就多出三道身影。 身穿道袍的江槿桐笑眯眯地朝上首的京兆尹施礼,“大人,嫌犯蔡桂兰已经带到,还请大人审问!” 蔡桂兰茫然地将视线在公堂上掠过,发现除了丁尚书她一个都不认识,她更奇怪的是,她分明在家中绣花,怎么就忽然来了这里? “爹爹,这是何处?” 阿蔓看到她,怒意上头,朝她扑过去,“蔡桂兰,我把你当成知心的姐妹,你却把我害得这么惨!” 然后,毫无意外,阿蔓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蔡桂兰看不到她,但似乎感受到一股寒凉穿过身体,不由打了个哆嗦,抬手拉了拉丁尚书的衣袖,“爹爹,这里好奇怪,咱们回家吧。” 江槿桐笑着道:“蔡姑娘,别着急着走啊。好戏才刚刚开始哟,你走了怎么才能唱得起来。” 蔡桂兰皱着眉头看向她,“你又是哪里来的破道士?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江槿桐秒变冷漠脸,转而又端着笑容看向京兆尹,“大人,贫道无意中遇到含冤而死的阿蔓,得知她的冤屈,便跟着来伸冤。这位蔡小姐出身三千村,并非是丁尚书的女儿,还请大人审理。” 蔡桂兰一下子就急了,也顾不上千金小姐的仪态,习惯性地掐腰吼道:“胡说八道!我就是我爹爹的女儿!” 京兆尹有些头疼,干脆转头看向丁尚书,“丁尚书,您看这件事?” 丁尚书看向女鬼,“你真的是我的阿蔓?” “阿蔓不会骗爹爹。” 丁尚书眼前不由浮现出很多年前,小小只的女儿跟他说这句话的神色,与眼前的女鬼几乎是一模一样。 蔡桂兰只看到他对着空气说话,忙道:“爹爹,我才是阿蔓,您这是怎么了?” 江槿桐默默摇头,“嘴硬不好哦,算啦,既然你记不清楚自己的身份,那我就把你的家人请过来,提醒一下你好啦。” 三千村离得不远,距离京城也就几十里的路程,不然当初也不会是阿蔓和蔡桂兰两个姑娘家单独过来。 阿蔓先前一直没回来认亲,也是想着陪伴养父母。 江槿桐顺着蔡桂兰身上的气息,一把将她在村口纳鞋底的嫂嫂和田间锄地的哥哥给揪了过来。 两人看到周围忽然变化的场景,都是懵的。 江槿桐笑着提醒两人,“醒醒啦,这里是京兆府,快看看你们妹妹是不是在这儿。” 两人齐齐扭头,跟蔡桂兰的目光对上。 “桂兰,你回家了?”蔡桂兰的嫂嫂愣了下,才摇头道,“不对,这里不是村里,这是哪儿啊?” “桂兰,你现在怎么穿得这么好?不是在京城做工吗?难不成你是做了什么龌龊行当?走,跟哥回家去!多养你一个不成问题,也不至于让你受委屈!” 江槿桐忍不住啧啧两声,蔡桂兰这个哥哥真的不错。 可惜蔡桂兰不配。 丁尚书脸色都是黑的。 蔡桂兰顾不上回答,而是拉着丁尚书的衣袖道:“爹爹,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我是阿蔓,我就是阿蔓啊。” “阿蔓?”她哥哥皱了皱眉头,“对了,阿蔓在哪?她不是跟你一起来京城了吗?听说她是要认亲,她现在如何了?” 蔡桂兰的心沉了沉,“闭嘴!” 丁尚书沉默着没说话,看向飘在眼前的女鬼,“阿蔓,走,跟爹回家。” 蔡桂兰想去拉他的衣袖,却被江槿桐拦住。 江槿桐笑眯眯地看向京兆尹,“大人,此女冒认尚书府小姐的身份,还将真正的小姐卖入青楼。阿蔓的死虽然跟她没直接关系,却也是她间接造成的,还请大人审判。” 碧翠激动得都快要哭了,阿蔓终于可以回家了,真好。 蔡桂兰面如菜色,她的兄嫂则是一脸茫然,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京兆尹也听明白了,见丁尚书这是认定了蔡桂兰不是真的丁小姐,便一拍惊堂木,让人先将蔡桂兰关押。 至于后面如何判处,还要再让衙役们去趟三千村,将证据收集齐全才行。 她的兄嫂没有参与过这些,京兆尹没管他们,江槿桐就把人送了回去。 江槿桐也不耽搁,跟在丁尚书后面去尚书府。 不为别的,报酬还没给呢,不能走。 然而,一进去,却发现尚书府不对劲。 好家伙,竟然有人在尚书府里供奉用邪气滋养的物件。 丁家其他人身为阿蔓的亲人,也能看到她的身影,接下来就是一通感人至深的认亲环节。 等丁家人该哭的哭完,才意识到江槿桐和她的小道童还站在一旁。 阿蔓跟大家解释道:“爹、娘、祖父、祖母,阿蔓能回家,多亏了这位姐姐,没有她的帮忙,我也不能这么顺利。还有百花楼的碧翠姐姐,她待阿蔓极好,若是可以,还请爹爹出面为她赎身,将来给碧翠姐姐一个倚仗。” 其他人虽然疑惑眼前不是个道士吗?哪来的姐姐?但却没多问,只当阿蔓是当鬼当迷糊了。 这些对丁家不算什么,丁尚书这就抬手一挥,吩咐管家拿出二百两银票递给江槿桐,再去百花楼为碧翠赎身,询问她将来的打算,就算什么也不想做,尚书府也能养她一辈子。 江槿桐接过银票,也没着急走,而是问:“你们家的祠堂,是不是供奉了什么东西?” 有认回女儿的恩情在,丁尚书待她的态度很和气,便问:“有什么问题吗?” 江槿桐点头,“有啊,应该是个邪气滋养的物件,我还没亲眼看见,不好说太多。” 丁老太太当即道:“那就请道长移步祠堂一瞧,若是有问题,还请道长帮忙处理掉。” 丁家人对江槿桐很信任,便请她去祠堂。 祠堂没什么特别之处,江槿桐一眼便瞧见祠堂边上的一个不起眼的牌位后藏着东西,便抬手一摸,摸出一个比巴掌还小的木雕。 乍一看不起眼,但能堂而皇之地放在祠堂,也并非易事。 “就是这个,它是邪气滋养,如今倒还没什么能力。不过假以时日,贵府上下恐怕都会被其影响。” 丁尚书也察觉到不对劲,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便将祠堂负责打扫的下人都叫来问话。 “说,这是谁放的?” 第181章 谁又会嫌钱多呢 下人们低着头,互相看了看,才有人犹豫着道:“是小姐。” 丁尚书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阿蔓,此时下人说小姐,那就是蔡桂兰。 丁尚书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我自问家中待她不薄,她又为何要这样做?” 这点江槿桐能代她解答,“她怕事情败露,就想着先下手为强。若是我没猜错,她应该已经为自己的婚事筹谋过了吧?” 丁家人脸色沉了下来。 一个月前,蔡桂兰跟府上表公子花园夜会被发现,两人的婚事定下。 而在此之前,表公子从未表现过对蔡桂兰的心思,甚至被发现的时候,他还一口一个冤枉。 丁尚书护女心切,也不管他怎么说,就做主将婚事定下。 现在看来,此事或许另有蹊跷。 丁尚书吩咐下人,“去将表公子请来。” 表公子是丁夫人那边的亲戚,并非亲侄子,但聪明好学,人长得也好看,此番进京就为参加科举。 他学问不错,丁尚书曾让他做过前几年科举的文章,发现他若是去科考,必然是前几名。 丁尚书高兴,将这话跟家里的人都说了,蔡桂兰自然也知晓。 如今回忆起来,正是得知这件事后,蔡桂兰才开始对表公子表现的热切,没过多久就发生了两人花园夜会的事。 不多时,一个眉目清秀的青衣少年走过来。 他先跟丁家的长辈们行了礼,才询问找他来何事。 丁尚书细细询问了那晚的事。 表公子其实很早就想解释,但奈何丁家人都不肯听他的,他就只能认下跟表妹的亲事,此刻看丁尚书问得认真,他便也原原本本地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大致就是表公子那晚睡不着,就出门散步,走到花园的时候,蔡桂兰忽然朝他扑过去,紧紧地将他抱住。 表公子避闪不得,便不小心摔在地上,后背染了些杂草和泥土。 蔡桂兰仍是不管不顾地抱着他,他想将她推开,两人身上的衣物就这样乱了。 等丁家人赶到的时候,看到两人躺在地上,衣衫凌乱,便以为两人是在私会。 表公子如何解释,都没人愿意相信。 丁尚书重重地叹息一声,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孩子,是我对不住你,这桩婚事作罢,你安心读书。放心,你若能高中,我定会在仕途上帮你一把。” 表公子尚在迷茫当中,眼神一动,发现飘在一旁的阿蔓,他不由愣了下。 阿蔓朝他屈了屈膝,“表哥好。” 意识到自己看到鬼的表公子:“……” 丁老太太脸上带着愤恨,怒道:“这丫头是把咱们整个丁家当成傻子!不仅将阿蔓害死,还算计成儿,甚至连全家人都想害。若是让她相安无事,未免显得我丁家好欺负!” 丁尚书此刻也下定决心,道:“我朝人拐子最少也要打上一百杖,凭她的身子骨,应该也承受不住就咽气了。再加上算计成儿,意欲害我全家,她定然是活不成了。” 处理完木雕的事,丁家又给了江槿桐二百两银票作为感谢。 至于阿蔓的魂魄,江槿桐没着急送走,而是先让她留在尚书府一段时日。 毕竟阿蔓跟家人失散多年,如今若是走了,那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蔡桂兰被打了一百杖后,竟出人意料地还没断气。 她本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出去,可当听到她还要再被流放的时候,蔡桂兰眼皮子一翻就昏了过去。 最终,蔡桂兰没死在流放路上,而是当晚就死在牢里,根本没来得及去流放。 但她就算是死,阿蔓的生命也不可能再恢复,更不可能重活一次。 尚书府的事告一段落后,江槿桐看着到手的四百两银票,颇为满意。 买宅子和家具的钱都赚回来了,还有剩余。 但是,谁又会嫌钱多呢。 因此,第二天,江槿桐又带着她的“小道童”出门了。 扮成小道童的寇樽煜拉了拉她的衣角,“师父,让我试试吧。” 江槿桐很大方地摆手,“好啊。” 身为一个合格的师父,最重要的就是要给徒弟发光发热的机会。 寇樽煜拿着罗盘,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高宅,“这家里有鬼!” 江槿桐温柔地笑看着他,“是什么鬼呢?” 寇樽煜卡壳了,他虽然在学玄术上天赋异禀,但也没学多久,并不能判断鬼魂的具体情况。 江槿桐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啦,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 太聪明的话,容易让你师父我怀疑人生。 江槿桐当然也看出来了,这个挂着高宅匾额的宅子里飘荡着一个女鬼。 不是家中小姐,而是个妾室。 死亡原因是被当家主母灌了滑胎药,而后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当家主母怕被家中男主人得知后怪她,就编排了妾室是跟人私通被发现,她才派人将妾室打了一顿。 没想到妾室没扛过去,才死在棍下。 事发的时候男主人不在家,回来的时候看妾室躺在血污中,也没有怀疑。 妾室本来对自己的死虽然有些不甘,但却不多。 在即将被拉去投胎的时候,听到被当家主母这样编排,妾室的怨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不愿意去投胎,坚持要留在府上,并且跟前来带她走的实习鬼差发生冲突。 鬼差想要将她带走,妾室却躲进了家里病弱公子的身体了。 恐伤了生魂,实习鬼差没动手,就下去请外援了。 妾室附身的病弱公子,是高家唯一的儿子,也是当家主母所生。 他从小体弱,如今六岁,不仅说话说不清楚,还整日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看着就像是随时就要咽气了似的。 看明白这些,江槿桐就带着寇樽煜去敲门。 门人看到门前站着道士和道童,态度还算和善地问:“两位是?” 江槿桐自我介绍,“贫道路过此地,发现贵府上空飘着黑气,恐是不祥之兆。敢问府上最近可有异事发生?贫道可为贵府排忧解难。” 说起异事,那就只有小公子时常说胡话了,高家虽请过大夫,但此事并未在外宣扬过,门人不认为外面随便什么人都会知道。 门人不敢私自做主,让江槿桐他们先等一下,就去里面给主子传话。 高老爷恰好在府上。 听说有道士上门,他心里虽然有几分怀疑,但还是有些相信,就让门人将他们请到花厅。 江槿桐不喜欢遮遮掩掩,一开口就把前来的目的都给说明白了。 第182章 休妻 “这么说吧,你小儿子身上有个女鬼,她的身份想来你应该也有所怀疑。有她在你儿子身上一日,你儿子的身体就好不了。” 虽然这位高小公子身体弱是娘胎里带的毛病,不然女鬼也没办法附身,可又因为女鬼的附身,让高小公子的身体更差了。 高老爷是生意人,多多少少信些玄学,听她的话,更信了几分,便问:“那要如何做?” “带我去见小公子,我将女鬼从他身上弄出来。只要她的恶名得以洗刷,她就不会再缠着你儿子。” 说到这儿,江槿桐也不由觉得是高夫人没事找事,害死了人家不说,还要编排人家,本就带着怨气,死了也不得安生,不找事才怪。 但她身为玄师很清楚,这样有作恶风险的鬼,不能留在人间。 高老爷略微犹豫了下,就带着江槿桐去小儿子的院子。 此时,高夫人正抱着熟睡的小儿子在树下乘凉。 “小宝啊,你要快些好起来,娘还指望你长大了孝敬呢。” 看到高老爷带着道士过来,高夫人眉头微微皱了皱,“老爷,这是干嘛?” “道长是来给小宝驱鬼的。” 高夫人紧紧地将儿子抱在怀里,像是母鸡护崽似的,“小宝没事,他身上哪来的鬼?谁也别想碰他一下!” 江槿桐见识过不少家庭伦理故事,这次她先仔细看了看,小宝确实是夫妻俩的亲生儿子,没有绿帽。 她道:“可他身上确实有鬼啊,还是高夫人你的熟人呢。” 高夫人不是没听过儿子胡言乱语,当然也有猜测,只是她打心眼里不想相信,更不敢相信,怕因为这件事再跟夫君离了心。 “你胡说!”高夫人怒喝。 话音刚落,她怀里熟睡的小儿子就忽然睁开眼。 满是愤怒和不甘的眼神,根本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他抬起瘦小的手,朝高夫人的脖子而去。 江槿桐一道玄术过去,高小公子就重新闭上了眼,而女鬼也飘在他身边。 做完这些,江槿桐才略显抱歉地看向寇樽煜,“徒儿,抱歉,师父忘了这次答应你来动手。” 慢了一拍的寇樽煜噘嘴小嘴,配上他现在这副软软糯糯的小团子道童外形,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他的脸。 江槿桐勉强忍住捏脸的冲动,看向女鬼,“害人不对,你有冤屈应该去阴司跟判官说,而不是在人间害人。” 女鬼因气愤而歇斯底里地喊道:“都是她,我被她害死也就罢了,她偏偏还要编排我!我对老爷一心一意,她却污蔑我与人私通!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要这样害我?” 江槿桐无奈叹气,这就是一夫多妻的弊端,几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除非是对这个男人毫无感情,不然怎么可能会完全不在意对方有其他女人? 高夫人这事做得不对,但她也是不想高老爷被妾室抢走,不想被妾室分走宠爱。 果然,家宅安宁的前提是一夫一妻。 江槿桐示意寇樽煜,这次给他机会,但寇樽煜表示,他不会虚空画符。 得了,江槿桐还是亲自动手,画了个现形符过去。 女鬼的形象陡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高老爷倒还好,其他人包括高夫人在内,都被满身是血的女鬼形象吓了一跳。 有胆子小的下人,更是眼皮一翻当场昏了过去。 高老爷皱着眉头问:“香姨娘,你为何要缠着小宝?” 见高老爷能看到她,香姨娘很激动,泪水忍不住落下,跟身上的血污混在一起,她声音颤抖道:“妾身冤枉,妾身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老爷的事。是夫人得知妾身有了身子,逼迫妾身喝下滑胎药,妾身这才没了命。” 高老爷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 他先前虽然也不想相信香姨娘会背叛他,但显然对妻子更信任,也不想怀疑妻子所说的话。 可如今,香姨娘却说她是有了身孕被逼喝滑胎药才没命,这对高老爷来说打击很大。 “此话当真?” “妾身不敢欺骗老爷,若非被夫人泼脏水说妾身背叛老爷,妾身也不会如今还留在府上。” 高老爷偏头看向高夫人。 高夫人抱着熟睡的小儿子,手指发紧,嘴唇蠕动着,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见她这副模样,高老爷连问都不需要问,就能看出其中端倪。 他叹息道:“你为何要如此?我待你不薄,而你明知我膝下只有两个庶出的女儿和小宝三个孩子,小宝又病弱,将来高家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你又为何连一个妾室都容不下?” 事已至此,高夫人也不觉得能糊弄过去,便鼓起勇气道:“小宝身体不好又如何?这些都应该是他的,谁也不能跟他抢!” 高老爷闭了闭眼,“你竟是这样想的,小宝的命固然重要,但高家的传承更重要。” 对高老爷来说,孩子没了可以再生,显然是家族的利益更重要。 但高夫人并不这样认为,她觉得若是儿子没了,她的心也就死了,那么整个高家为儿子陪葬,也是应该的。 高老爷不想再跟她多话,就看向江槿桐,“道长,可有法子治好我儿?” 江槿桐道:“他是娘胎里带的毛病,身体从小就弱。若是好生调理,活到三四十岁不成问题。但是结婚生子还是算了,他身体不行,能不能有孩子是一回事,房事对他身体并无好处,也会让他更短命。而且,以他的身体状况,就算能顺利有孩子,生下的孩子也不会健康。” 高夫人怒喝,“你胡说,我儿子好好的,你莫要诅咒他!” 高老爷看了眼熟睡的儿子,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先天的缺陷,除非回炉重造。” 江槿桐递给高老爷一个灵石做的手串,“这个手串有护身符的作用,让他戴在身上,若是不结婚生子,注意身体,能保他活到四十岁无虞。” 高老爷双手接过,又问:“那我可否还有希望生下儿子?” 江槿桐明白,高老爷这也是想家业传承,毕竟人家家里的财富颇多,若是没人继承,也挺可惜,就道:“有,高老爷身边的通房应该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可让大夫确认。她这次腹中是男孩,不出岔子的话,就能继承高老爷的衣钵。 高老爷脸上带着喜气,忙让下人去请大夫。 他看向高夫人,眼神变得冷了些。 有她在,恐怕他的其他孩子也没办法顺利降生。 但毕竟是他的妻子,高老爷也做不到害她性命。 他抬手,吩咐管家,“准备笔墨,我要休妻。” 第183章 被嫌弃年龄大 高夫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过去,“你竟然为了个妾室,要休了我?” 高老爷没看她,等管家拿来纸笔后,他亲手写下休书。 他吩咐两个嬷嬷将小儿子从高夫人怀中抢过来,才道:“你走吧,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不报官抓你。” 高夫人愤怒地看着他,抬手冲着他挠过去,“啊,你竟然要休了我!” 好在管家反应快,高夫人的指甲挠在了管家脸上,让高老爷的脸逃过一劫。 高老爷这下更气愤了,他怒甩衣袖,“疯妇!还不快来人,把她送走!” 高夫人再不甘愿,几个力气大的婆子上前,还是能轻轻松松将她拉走的。 她离开后,高老爷才又跟香姨娘说了几句话。 大概就是“你我今生无缘,来世再相见”之类的,香姨娘很受用,虽然不舍得走,但还是跟高老爷告别后,选择离开。 也没等江槿桐用符纸将她送走,鬼差就请来了外援,见她没继续附在人身上,就顺势将她带走。 高老爷将手串挂在儿子手腕上,只见他上一刻还苍白的脸庞,微微泛起了红晕。 高小公子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虚弱的声音喊了声,“爹爹?” 高老爷叹气,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了,小宝以后会好起来的。” 很快,大夫赶过来,为高老爷的通房把脉,确定她确实是有一个月的身孕。 高老爷对江槿桐很感激,给了她五百两的银票,包含帮香姨娘洗脱恶名的费用,手串的费用,以及告诉他通房有孕的费用。 江槿桐颇为满意,生意人出手果然会更大方一些。 高老爷还想准备饭菜招待,江槿桐拒绝了,没多留就带上小徒弟寇樽煜离开,找了家酒楼吃午饭。 酒楼并非京城里有名的酒楼,在这里吃饭的多是普通百姓。 江槿桐也没要包厢,就他们两个人,还用了障眼法,没必要多花包厢的钱,坐在大堂也更自在。 正吃着饭,眼前就忽然有人打起来了。 酒楼小二恐伤到其他食客,忙上前去拉架,却被混打的人伤到。 江槿桐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她还没吃饱,就在她面前打架,很影响心情的好吗? 抬头一看,发现人群里被打的那个,好像有几分眼熟? 再配上打人的人说过话,“臭道士,就知道招摇撞骗!看我不打死你!” 江槿桐本想自己冲上去,看了眼自家“徒儿”,便没再动作,而是道:“徒儿,去吧,展示你能力的时候到了。” 寇樽煜微微扬了扬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才道:“徒儿遵命。” 虽有障眼法,但对江槿桐不受影响,她可以选择看他原本的面貌和声音,或者障眼法后的。 因此,寇樽煜低沉磁性的声音说出这话,江槿桐还是觉得浑身一僵。 寇樽煜没迟疑,直接冲入人群,他没用玄术,几乎是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正在打斗的人都点了穴。 用武功,显然比用玄术更容易让人接受。 江槿桐这才缓缓地走过去,双臂抱在一起,看着人群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怀山真人。 “巧了不是,又见面了。要我说,你身上的玄术都被废了,竟然敢招摇撞骗,就不怕被人打死?” 江槿桐先前在怀山真人身上放了监控符,但她最近却没注意,知道他在京城,但不知道他竟然敢骗人。 怕怀山真人认不出来,江槿桐特意让他能看到障眼法下自己的容貌。 怀山真人冷哼一声,显然不怕她,“你竟然敢来京城,这次定要让你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你先看看自己的处境吧。” 江槿桐的话音刚落,就有衙役走进来,看到闹事的人被点住穴位,询问了酒楼小二情况,就将人带走了。 酒楼小二为了感激江槿桐师徒二人的出手帮助,赠送了两个菜,饭钱也打了折。 离开酒楼后,江槿桐才跟寇樽煜道:“怀山真人有个心术不正的二师兄,他现在敢在京城骗人还这么有底气,他的那个二师兄应该也在京城。若是没人撑腰,他也不至于胆子这样大。” “阿槿怀疑他的二师兄是谁?” “曹国师?”江槿桐说完,摇了摇头,“不确定,我也是瞎猜的。不过没关系,他骗人被发现也不是第一次了,对此轻车熟路,应该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等他再去招摇撞骗,咱们就跟上去,戳穿他的同时,弄清楚他师兄的身份。” 江槿桐看了监控符记录的怀山真人最近的经历,很精彩,衙门没少去,但每次被抓都不会过夜,就会被人捞出来。 但怀山真人的那位二师兄的模样,却没被记录下来,对方很可能已经发现怀山真人身上有监控符,却没有帮他弄掉,而只是没让监控符记录自己的模样。 想来也是仗着玄术高,不在意这些,更不放在眼里。 如此,倒是恰好给了江槿桐机会。 寇樽煜点了下头,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一晃一晃,煞是可爱。 江槿桐看得直乐,回到小宅子后,就抬起手想揪一揪,把手抬起后,才意识到是障眼法,很可惜地叹了口气。 寇樽煜问:“你喜欢这个?” “对啊,可惜你年龄大了,不是真的小道童。”她还想捏一捏脸呢! 被嫌弃年龄大的寇樽煜:“……” “早些将京城的局势稳下来,你我早些成婚。” 江槿桐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跟成婚有什么关系?” 寇樽煜靠近她,压低声音,“早些成婚,生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 江槿桐忽然一阵脸热,忙推开他,装作生气道:“大胆,我是你师父!还不快跟着师父学玄术,小脑袋瓜里整天都装着些什么!” 寇樽煜知道她害羞,就没再多说,更没想着现在对她做什么,道了声“遵命”后,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学玄术。 江槿桐默默松了口气,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 果然啊,人有的时候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她这种没有实战经验的人,先前还表现得经验丰富,那是会遭到报应的。 呜呜呜,只希望阿煜能一直乖乖的,不然她害怕。 第184章 被人下毒 不出江槿桐所料,怀山真人中午被抓到衙门,下午就被放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伤,回去后用了他二师兄给他的疗伤符,身上的伤痕瞬间就消失了。 怀山真人也不在意,让人买了些酒菜,好好地吃了一顿。 他如今住在个小院子里,还有个下人伺候,都是他二师兄给他的。 怀山真人本来是想住在国师府的,但又觉得太惹人注目,就主动搬了出来。 只是看着身上的银两不多了,怀山真人有些着急,他不好总伸手找二师兄要钱,看来明日还是要出门去赚钱的。 至于什么跟二师兄说起今日见过江槿桐的事,怀山真人觉得不着急,反正江槿桐一时半刻不会跑掉,他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赚点钱,不然吃饭都成问题。 第二天一早,怀山真人就换上道袍,手里拿着三清铃和罗盘,按照先前打听好的消息,来到一家有人生病的宅子前。 他上前去叩门,跟门人说明来意。 门人见他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说起话来煞有介事,便不敢耽搁,忙进去禀告。 怀山真人很快就被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这家人姓肖,是在京城做茶叶生意的,最近一个月内,家人接连生病,请了大夫不见好,也试过找道士和尚来看,没发现异样。 因此面对怀山真人主动上门,肖家人很激动,觉得他们总算有救了。 怀山真人拿着罗盘在府上走了一圈,他没有玄术,但先前学过的东西还在,只是他还真的没看出任何问题。 不慌,他最近骗人骗的多了,心态很稳,编起瞎话来是张口就来,“先前被你们打死的一个下人,他死的不甘心,这才来纠缠。没事,贫道这就帮你们处理掉。” 肖家人听着疑惑,肖老爷问:“道长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从来不责打下人,更没有打死过人的先例。” 怀山真人心中一慌,意识到他这是谎话险些被发现,故作高深道:“是这宅子里被打死的下人,应该是原来的主人家。” 还好他提前有所了解,肖家人是最近几年才来的京城。 怀山真人这样说,也就解释得通了,肖家人没怀疑。 接下来就是一阵作法,外行人看的是云里雾里,肖家人也看不大明白,但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只是等怀山真人做完这些,肖家人不觉得有任何变化。 肖老爷问:“道长,这就好了?” “好了,贫道出马,那小鬼直接就被捉住。不过你们被它影响太久,身体想要彻底好起来,还需要再调养一些时日。” 怀山真人从怀里掏出几张平安符,“这是贫道亲手画的符箓,你们贴身带着。” 肖老爷恭恭敬敬地接过,虽然被骗过好几次,他还是选择相信,让管家付钱。 给的不算多,却有二十两银子。 管家将银子递过去,怀山真人抬手去接,忽然手上一痛,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 是真的飞了,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那块银子朝另一个方向飞过去。 这下不只是肖家人,就连怀山真人也看傻了眼。 怀山真人先前是道士,没少跟鬼魂打交道,现在他没了玄术看不到鬼,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有鬼作祟。 但出于他是来捉鬼的,不可表现得过于慌张,便故作镇定道:“不慌,恰好有路神仙路过,贫道这是将银子孝敬给他了。” 肖家人这下也不惊讶了,而是纷纷跪下,朝银子的方向磕头。 上一刻还飞在空中的银子,忽然稳稳地落向一旁。 顺着看过去,便见不知从何处又来了个道士,比怀山真人年轻不说,还更显得仙风道骨,他身旁还跟着个容貌可爱的小道童。 江槿桐唇角微勾,看向怀山真人,“感谢夸奖,不过贫道还未得道成仙,当不得神仙二字。但这孝敬,贫道就收下了。” 跪在地上的肖家人一时不知道是该站还是该继续跪着。 江槿桐朝他们露出温和的笑:“不必如此客气,都起来吧,贫道当不得这礼。” 肖家人这才愣愣地站起身。 这次江槿桐没有故意解除障眼法,怀山真人看不到她的真实容貌,还以为是撞见同行了,虽有些心虚,但又一想说不定对方也就只会些小手段,不见得真会捉鬼,便胆子大了起来。 怀山真人语气不善地问:“你从何处来?未经主人家的允许,就进别人家,并非君子行为。” 江槿桐假笑看着他,将怀山真人看得毛骨悚然,她收起笑容,道:“不是瞧见你在坑人吗,贫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事急从权,有些规矩不用守。” 怀山真人心里一跳,由于心虚声音不由大了几分,“你说我坑人就是坑人?我还说你坑人呢!” 江槿桐嫌他聒噪,一道禁言符扔过去,怀山真人瞬间被噤声。 她跟肖家人道:“你们家没鬼,别听他胡说。这银子给我,我来给你排忧解难。” 肖老爷缓缓回神,现在也意识到江槿桐显然能力更高,便态度恭敬地询问:“不知我家中人生病,到底是什么原因。” “被人下毒。” 肖家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个回答。 肖老爷眉头皱起,“请大夫过来看过,我家中吃穿都没发现问题。” “对方给你们下的是一种东舆国的奇毒,无色无味,混入食物中很难发现。你请的大夫应该是常年在北冥京城,对这些东舆国的毒药并无研究,自然很难发现。” 刚才江槿桐在怀山真人装神弄鬼的时候,已经去肖家的厨房探查过了,确定了这件事,也弄明白了其中缘由。 肖老爷一惊,焦急道:“此毒可有解法?又是何人要如此害我们肖家?” 江槿桐这里没有解药,但是收了二十两银子,还是要为人家提供思路的,“对方是你们生意上的对家,收买了你家里在厨房做事的一个下人,每日将毒药加到你们的饭菜中。你可以去找你的那个对家,用报官威胁他,让他将解药给你。或者你们先不动声色,假装对方得逞,私下找人打听东舆商人,他们手中或许有解药。” 肖老爷听后,决定选择后者。 第185章 恐怕会有动作 得知真相后,肖老爷忙让人将厨房内那个背主的下人揪出来,本想杖责,忽又想到刚才怀山真人说什么被打死的下人成了鬼,虽然是在骗人,肖老爷还是有所顾忌。 江槿桐看出他的心思,道:“怎么处置下人是你们的事,他吃穿都在你们家,还为了一己之私害你们的性命,他的卖身契在你们手里,就算是打死也是你们的权利,不用过于担忧。” 把人打死虽有成为恶鬼的可能性,但也不能因为担心这些,饶过所有犯过错的人。 江槿桐不难看出那个下人心术不正,此番若是轻易饶过,他还会再做背主的事。 肖老爷终归是刚起家没多久,还没学会那些铁血手腕,对下人没那么狠心,也总想着多结善缘。 但下人如此,那是肯定不能再留。 他便找来人牙子,将下人发卖出京,还交代最好越远越好。 刚逃荒过来的江槿桐很清楚,北冥这样的交通情况,又是被发卖出去的下人,想要回京比登天还难,就没再多说什么。 江槿桐没着急着走,她做事主打一个让客户安心。 肖老爷派人出去请了个曾去过东舆国的大夫,那大夫一看他们的饭菜,就知道有奇毒。 “怎么会在饭菜里加这种东西?”大夫对这种毒物有所耳闻,先前也替人解过毒,恰好手里有解毒之法。 这下,肖老爷不用再去找什么东舆商人。 只是要跟那个对家,开启新一轮的商战了。 接下来不是江槿桐的事,她跟肖老爷告别,带上怀山真人离开。 怀山真人从始至终都觉得是同行砸场子,直到被一眨眼的功夫带到一个小宅子,他才觉得对方的能力尤为惊恐。 恰好禁言符时间到了。 “你,你想要做什么?”怀山真人说话都变得颤抖起来。 江槿桐朝他一笑,掐诀将障眼法去掉。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怀山真人忽而就不怕了,“又是你!我一定不会让我二师兄放过你!” 江槿桐声音温和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问道:“你二师兄是谁呀?” “说出来吓死你!我二师兄可是——” 怀山真人后面的话就像被禁掉了似的,根本说不出来。 他又试着再说一遍,发现还是没办法说出关键字。 怀山真人这才觉得不对劲,急得头上直冒冷汗。 江槿桐默默叹气,“你的这个二师兄给你下了禁言术,关于他的事,你全都说不出来。” “不可能,二师兄怎么会在我身上动手脚?一定是你这妖女所为,故意污蔑我二师兄!” 江槿桐翻了个白眼,没想到有被迫害妄想症的怀山真人,竟然对他二师兄信任至此。 可惜了,他的二师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信任他。 “在你眼中,你二师兄就这么好?” “那是自然,谁也比不过我二师兄待我好!” 江槿桐向来尊重傻子的脑回路,毕竟跟傻子争辩,除了拉低自己的智商,并无任何好处。 她便点头,颇为赞同道:“对,你二师兄对你最好。” 怀山真人以为她还有后话,等了半晌,都没听到后面半句,没忍住问道:“你真这么认为?” “管我什么事?你二师兄对你如何,你怎么看待当然比别人的意见更重要。” 怀山真人寻思是这个道理,就问:“那你把我弄过来做什么?是不是想借着我威胁我二师兄?” 还真是高看自己哦。 江槿桐没说出来,但觉得从怀山真人这里入手,很难弄清楚他那个二师兄的身份。 就没再多话,也不给怀山真人废话的机会,直接一个送人符将怀山真人送了出去。 怀山真人眼前风云变幻,待脚下能踩到地面,他便站在一条无人的巷子内。 至于刚才所去的地方和方位,他完全不知。 抱着对未知事物的恐慌,怀山真人只想着去找他二师兄。 他不知道江槿桐将他身上的监控符进行了改良,他一旦踏足国师府,江槿桐这边就能接到消息。 怀山真人焦急地赶往国师府。 门人认得他,也就没拦,直接让他进去。 曹国师正在炼丹,听人说怀山真人过来,他并不在意,也懒得管他。 直到火候稳住,曹国师才出去见他。 看到怀山真人的那一刻,曹国师就意识到,他暴露了。 他迅速抬手过去,掐住怀山真人的脖子,“你胆敢背叛我?” “没,我……” 怀山真人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曹国师拧断了脖子。 怀山真人身子一歪,如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 曹国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连有人在身上动手脚也不知道。早知你会泄露我的位置,当初就不该留你性命。” 曹国师目光阴鸷,“小丫头片子还真有几分能耐,只可惜你的能力还不足以跟我抗衡。罢了,既然你们非要揪出幕后的人,那我就送一个给你们好了。” 另一边。 江槿桐从怀山真人身上探查到位置,见他确实去了国师府,江槿桐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只是怀山真人进去后没多久,关于他的消息就彻底消失。 江槿桐猜测要么就是曹国师将怀山真人身上的监控符弄掉了,要不然就是怀山真人没命了。 她的知觉告诉她很可能是后者。 同时,她还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煜,曹国师恐怕会有动作。” 寇樽煜问:“他可知道我们如今的位置?” “应该不知,我很小心的。而且他若是知道,应该现在就会动手。” “好,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护着皇上和公主府,不让曹国师有机可乘。” 江槿桐松了半口气,但同时也觉得,提升玄术刻不容缓。 唉,都怪她先前没全力以赴,若是多加班加点,现在也有足够的能力跟曹国师斗了。 “走吧,再去做些善事积功德。”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这几天的玄力不断增加。 配合交易商城买的药丸,玄力提升得很快。 两人出门,这次又换了障眼法,换成道姑和小道童,寇樽煜被她扮成粉团子女娃娃。 第186章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之所以扮成这样,除了隐藏身份,同时也是为客户而设。 今天的客户是个婚期将近,却忽然昏睡不醒的官员之女。 她父亲是京城附郭县的县令,定亲的人家则是隔壁另一个县令之子,说起来倒是门当户对。 只是眼瞧着婚期就要到了,女儿却昏睡不醒,找来大夫看过也没什么用,县令很着急,生怕女儿出什么事。 江槿桐和寇樽煜直接去县衙,说明来意后,被请了进去。 县令姓何,是十多年前科举入仕,先前一直在外地当县令,也是最近几年才调回京,恰好他长女也到了成婚的年纪,经媒人撮合,就跟隔壁县的李县令之子定下亲事。 何大小姐没有对此事表现过任何不满,在从小的熏陶下,她始终以为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而在她半月前从寺庙上香回来后,人就变得不正常,每日会清醒一个时辰,但也并不是完全清醒,安安静静地吃饭方便,也不说话,时间一到就会重新昏睡过去,不管她身处何地。 何县令也想请道士过来,但他能找到的都是男的,女儿终归是个姑娘家,他还是要顾念她的名声。 请过神婆来看,用处不大。 这会儿见江槿桐这个“道姑”上门,何县令表现得很热情。 江槿桐对他的态度也不错,“何大人,此事不宜耽搁,待我去见令嫒吧。” 江槿桐来到何大小姐房间的时候,她刚醒过来,正坐在桌边吃饭。 何大小姐双目无神,手中拿着筷子快速扒饭,不像是在吃饭,更像是个无情的进食机器。 江槿桐走到何大小姐身边坐下,她却全无察觉。 江槿桐抬起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 一道金光闪过,何小姐的身边多出两个鬼影。 何小姐眼一闭,又昏了过去。 江槿桐看向两只鬼,一男一女。 男的风度翩翩,书生打扮,手里拿着折扇,是那种闺阁小姐会喜欢的类型。 女的风情万种,生得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皮肤很白,体态妖娆,是很多男子会喜欢的类型。 江槿桐看向女鬼,颇为诧异,“他也就罢了,你跟着何大小姐做什么?” 何县令和夫人站在一旁,见状都有些愣,他们看不到两个鬼,看着就像是江槿桐在自言自语。 扮成小女童的寇樽煜紧绷着小脸,默默将准备好的现形符扔过去,两个鬼影瞬间被何县令夫妻看到。 江槿桐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竟然忘了在客户面前展示? 不应该,不应该啊。 “乖徒儿真是师父的好帮手!” 寇樽煜淡淡嗯了声,脸上是与外形不符的高冷。 江槿桐轻咳一声,看向女鬼。 女鬼一看遇到有能力的玄师了,不敢隐瞒,道:“奴家名唤柳珠娘,是万花楼的花娘。老实本分,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可有一日,奴家遇到了一位公子,他说要给奴家赎身。” 江槿桐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你身为花娘,什么人没见过,应该不会相信吧?” 柳珠娘自责地垂下头,“他说得情真意切,奴家便信了。可谁知,他竟是诓骗奴家。见奴家有了身子,他便没再来过,奴家去寻他,他却逼着奴家喝下滑胎药。” “然后呢?”江槿桐对前因后果早已知晓,但此时在客户面前,不介意当个追问的。 “奴家喝下滑胎药后,伤了身子,大夫说奴家不能再有孕。而那位公子,却跟旁人定了亲,也没再找过奴家。” 半天都说不到重点,江槿桐忍住自行推进度的冲突,问:“那你是怎么死的呢?” “奴家心里不甘愿,去找他理论,被他推入河中淹死了。” 江槿桐又问:“那你又是为什么要缠着何小姐呢?” “奴家活着的时候心善,死了也不想让更多人受到伤害,得知何小姐就是要嫁过去的人,奴家想劝劝她。” “劝人用不了这么久吧?据我所知你缠着她好些天了。” 柳珠娘叹了口气,“奴家自以为能言善道,可偏偏面对何小姐就怎么都说不通。何小姐听后竟然丝毫不在意,还说男子不都是这样。奴家这才每晚缠着她,试图说服她。” 在江槿桐看来,有时候还是要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劝过何小姐后,她还是一门心思要嫁,那就让她去嫁,将来受了委屈,便也就懂了。 不然,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问清楚柳珠娘的用意,江槿桐看了眼眼神呆愣的何县令夫妇,继续问男鬼。 “那你呢?” 男鬼道:“我是一个书生,先前在寺庙上香跟何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我以为何小姐对我也有心思,便想着待高中后上门提亲。没想到意外而死,因为放不下何小姐,我才来找她。入了她的梦后,我才发现她心里没我。可我不甘心,才缠着她,想让她心里有我。” 不需要江槿桐问,男鬼就已经说清楚了。 “所以你们两个都想缠着她,就没想过何小姐一直不醒过来会出事?” 两只鬼齐齐点头。 柳珠娘代为回答:“想过的,我和他也商量过,这才每日留出一个时辰,让何小姐吃饭方便,不至于出事。” 江槿桐:“……”你们鬼还怪好嘞。 她看向何县令夫妇,询问两人的看法。 何县令率先回过神,“既然找到问题,那就把他们送走吧。” 意思很明白,柳珠娘的事不能成为悔婚的理由。 柳珠娘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你怎么回事?你可是她的亲爹,难道不应该为她考虑吗?分明知道她要嫁一个喜欢拈花惹草的,甚至还害人性命的男的,还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江槿桐毫不意外,何小姐能被教育成这样,她的父母当然难辞其咎。 见何县令没说,江槿桐道:“令嫒的夫妻宫不太顺畅,她嫁给李公子后,会被冷落,李公子弄出来一屋子的庶子庶女后,还败光了家业。将来需要令嫒养庶子庶女,甚至还因为李公子险些牵扯进牢狱之灾。夫妻二人的关系也并不和睦,李公子酗酒,会对令嫒拳打脚踢,并非良配。贫道建议,这门亲事最好推掉,令嫒的姻缘在他这里。” 何县令顺着江槿桐手指,看向男鬼的方向。 第187章 曹国师动手了 男鬼诧异又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何县令疑惑地问:“是要让我女儿等他投胎?” 就算再快也要十八年过去,何县令神情明显不愉。 江槿桐解释道:“不是,他还没死,现在是生魂离体。他跟你女儿有一段姻缘,若是你现在让你女儿嫁给李公子,那便是在她受尽委屈和折磨十年后,再嫁给文公子。文公子人不错,会好好待你女儿。” 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由何县令夫妻决定了。 文公子有些不敢相信,“我还没死?” “不然呢?你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文公子脸色涨红,扭捏着道:“喝水太急,呛死的。” “你没死,就是胆子太小,被吓得魂魄离体了。等会儿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就送你回去。” 文公子对此很感激,但同时又不想就这样离开。 何县令犹豫一会儿,才道:“此事我还要在跟内子商量。” 江槿桐也没强求,从何县令这里拿到二两银子的报酬后,就把柳珠娘送去投胎,带着文公子的生魂回家去。 至于何小姐,人也已经醒过来了,就是昏睡太久,精神有些恍惚。 江槿桐很清楚,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 正如何小姐这件事,她将该说的都给说清楚了,分明能避开十年的苦难,但看何县令夫妻的意思,显然不相信。 那便算了,她该说的都说了,别人不信,还非要往火坑里跳,那也没办法。 只是她替文公子感到不值,人家也是好端端的少年郎,却等了何小姐十年,洁身自好,专注仕途,不近女色。 有些东西,也不是江槿桐能改变的。 等文公子醒过来,关于生魂的这段经历会完全忘记,更不会知道他昏迷的这几日是去缠着何小姐。 文公子的家境不如何县令。 出身乡野,祖父是里正,家庭情况比寻常人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槿桐带着文公子的生魂进村的时候,就有村民围上来询问江槿桐过来的目的。 江槿桐穿着道袍,从外形看是道姑的形象,身边还跟了个小粉团。 寇樽煜始终绷着脸,他对这个形象很不满,特别是周围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 分明是差不多的目光,但江槿桐露出来,他就不会觉得心烦,甚至会高兴。 江槿桐先跟村民们做了自我介绍,大概就是她是个路过的道士,偶遇到一个飘荡的生魂,便将他带了回来。 她还将文公子的事说得很清楚,村民们便信了,带着她来到里正家。 果然看到陷入沉睡的文公子。 文公子的情况还不如何小姐,他的生魂离体,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几天都不吃不喝,也就勉强维持着一口气。 再这样下去,恐怕人就真的不行了。 文公子的娘和祖母都在抹眼泪。 江槿桐也没耽搁,直接将文公子的生魂送了进去。 躺在床上多日未醒的文公子瞬间就睁开眼。 他不记得成为生魂的事,只觉得头好疼,他好累,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说过很多很多话,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文家人纷纷对江槿桐表示感谢,拿出一吊钱作为感谢。 江槿桐接过,再看向文公子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他面相变了。 没有十年后跟何小姐的姻缘线,而是变成了跟同村一个青梅竹马的姑娘相守到老。 因为离得远,江槿桐很难确定何小姐那边的情况,但单从文公子这边看,就能知道两人的缘分没了。 而文公子这次醒过来,不光忘记了当生魂的时候的事,甚至连何小姐都忘了。 正在此时,村里的一对母女提着鸡蛋过来看望。 姑娘娇羞地低着头,见文公子醒了,她脸上也露出喜色。 文公子看她的眼神也带着爱意。 江槿桐看向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样也好,但是何家那边,她收过钱,总要去再知会一声的。 从文家离开后,江槿桐又带上寇樽煜去了趟何家。 恰好听到何家人在讨论这件事。 大概就是将来的事不好说,既然定下亲事,对方又跟他们是门当户对,那就要嫁过去。 就算过得不好,也是将来的事,毕竟谁也不能确保嫁给别人就能过得好。 江槿桐听得很气愤,现身后只说了句,“何小姐的命格变了,十年后不会改嫁文公子,因为她根本活不到那么久,就会在李公子的一次醉酒后被打死。” 话说完,也不管何家人的反应,她便一个瞬移离开。 她不想听,是她预料到何家人还是会照着命运的安排去做。 有时候遇到不听话的人,想改变他们的命运,根本不可能。 寇樽煜见她一路都气鼓鼓的,牵着她的手安慰,“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路要走,或好或坏,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江槿桐叹口气,将负面的情绪收起,带着寇樽煜在县城一家面馆吃了面。 吃饱后,江槿桐的心情好了不少。 正准备回京城的小宅子,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糟糕,曹国师动手了!” 寇樽煜忙问:“他做了什么?” 几乎是顷刻间,江槿桐就拉着他瞬移离开,这次甚至没能找个不被人看到的地方。 面馆里的其他人看到两人忽然消失,都觉得惊悚。 江槿桐一边拉着他赶路一边道:“常云寺出事了。” 江槿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常云寺。 眼前却是一片被火烧后的废墟。 她先前没来过常云寺,但此处能让云太后常住,毕竟不是普通的小寺庙。 江槿桐算了下,寺里无一个活口。 她握了握拳头,不明白为什么同是玄门中人,会有人视人命如草芥,仗着自己的能力去害人。 她调整心情,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寇樽煜跟在她身后。 在寺里的一处院落,她找到了那些僧人的尸首。 被火烧得只剩骨架。 她闭了闭眼,掐诀,将还没离开的魂魄找来,询问常云寺发生了什么。 那些已经成了鬼的和尚,提起此事还是会止不住的颤抖。 说是有人忽然出现,将他们所有人控制住,整个寺庙被阴云笼罩,他们逃不掉,只能任凭那人取他们的心头血。 怕他们死得太快,血液凝固掉,便用了钝刀子,一刀又一刀地剜心。 剜心之痛,刻骨铭心,即便成了鬼也忘不掉。 江槿桐亲自将他们送去投胎。 虚空画符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常云寺上下几十条人命就这样没了,而曹国师做这些的目的不难猜测。 为一己之私,收集心头血炼丹。 江槿桐走出常云寺,抬头看向天空,淡淡道:“阿煜,不能放过曹国师。” “好。” 第188章 真假千金 两人没再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回京城。 刚进城,就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温丞相暴毙。 而他死的原因,百姓议论是因为害人性命,降下天罚。 寇樽煜没让江槿桐亲自去,而是派了暗卫去查探。 很快得到消息,温丞相是真的死了,只是他在早几日前就头疾发作过。 这次的暴毙,也跟头疾有关。 江槿桐掐指测算,“不对劲,温丞相不该这么早死,这件事恐怕也跟曹国师脱不了干系。”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让温丞相为他背锅?” “我猜是的。” 正当江槿桐愤恨不已的时候,忽然注意到空间角落里的龙灵。 她怎么把这宝贝给忘了。 也是她一时气糊涂了,跟曹国师要打一场持久战,但她未必会占下风。 江槿桐没耽搁,借用龙灵的力量,改变了曹国师所炼丹药的功效。 让他原本是提升功力的丹药,变成服下后会消耗掉一部分功力。 有龙灵的作用,曹国师很难发现这些细小的变化。 曹国师这几日要等着丹药炼成,不会再动作。 但温丞相的死,还是迅速在京城内传开。 不出预料,就连常云寺的事,也被归咎到了温丞相头上。 反正人已经死了,他的三个儿子又早就没了命,没人替他辩解。 传到百姓耳里,昔日为国为民的温丞相立刻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就连温府的门外,每日都会被扔不少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更有甚者倒恭桶的都有。 可谓墙倒众人推。 曹国师对外界的局势很满意,恰好他的丹药大成,他便激动地服下一颗。 期待的功效没有出现,反而是让曹国师陷入魔障当中。 此时丹药还未完全在曹国师身上发挥作用,若是贸然出手还是危险。 江槿桐决定先等一等,恰好她忽然想起原主的爹娘还在京城。 既然同在京城,那她不去拜访一下,多不合适呀。 去的路上,路过一家青楼。 忽然有道人影被打过来。 “你竟然背着我来逛青楼,看我不打死你!” 被打的男人没还手,只顾着闪避,口中喊道:“无知妇人!我是来见朋友的!” “你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在青楼还有朋友?怕不是跟青楼里的花娘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吧?”女人动作未停,一边喊一边朝男人身上挠去。 江槿桐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看热闹。 看到那女人的脸时,她愣了下。 不对啊,为什么眼前的人是江福和胡氏的女儿? 那原主呢? 江槿桐先前从未留意过,也根本没有怀疑过原主的身份,毕竟在这样的世道下,不顾儿女死活的父母也不是没有。 只是她没想到,原主竟然根本就不是江大丫? 而是另有身份? 江槿桐抬头看着两人。 男人再一次避开的时候,女人演技很拙劣地故意摔在地上。 “哎哟,孩子,我的孩子!”女人捂着肚子喊。 很快,她的身下晕染出一片血迹。 立刻有丫鬟高喊,“世子夫人小产了!” 声音大到生怕别人不知道。 江槿桐却能看出,这女人有过身孕不假,但孩子早就没了。 今日唱这一出戏,是来装可怜的? 所以,真正的江大丫不仅盗用了原主的身份,还嫁给了晋国公世子? 晋国公世子楚恒也慌了,连忙将她抱上马车回府。 江槿桐没着急去找江福一家,而是跟了上去,想弄清楚江大丫这边的情况。 马车一路来到晋国公府。 接下来又是一阵人仰马翻,让大夫诊治,得出小产的结论。 晋国公大怒,将世子打了一顿,以此安抚江大丫——她现在的名字是江吟姝。 也是巧了,原主的亲爹也姓江。 江槿桐用隐身术跟了一路,算是把大致情况了解清楚。 江吟姝是八岁的时候带着玉佩回来认亲的,彼时原主的亲娘姚氏刚从原主亲爹江西池离世、原主失踪的阴霾里走出来不久,改嫁给安南侯世子谢曾亭,两人还有了个孩子。 江吟姝来到安南侯府的时候,姚氏正挺着大肚子,即将临盆。 看到失而复得的女儿,姚氏没有任何怀疑,倒是谢曾亭派人去江家打听,确认当年的奶娘确实是江家人,而奶娘也确实带回去个孩子。 去调查的人没有弄明白的是,奶娘,也就是江家的姑奶奶带回去的孩子是原主。 江吟姝被姚氏呵护到心尖尖,刚开始她还乖巧可人,但没过几日,仗着姚氏的疼爱,开始作天作地。 今日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暴打一顿,明日就将谢世子精心养护多年的花给拔了。 但不管江吟姝做出什么事,都会被姚氏包容,她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江吟姝知道自己不是真的,但仍然仗着身份搞事情,发现原主更像江西池时,更是将姚氏珍藏多年的江西池的画像撕碎。 姚氏看到画像粉碎,没怪江吟姝,却因为伤心而动了胎气,提前生产,命悬一线,险些没命。 最终虽生下孩子,但姚氏的身体遭到重创,身子骨也弱了很多。 即便是谢世子精心照顾,也没能挽回。 谢世子想发作江吟姝,姚氏只当她是个孩子,又是从小没在身边的,她心里对江吟姝心疼又愧疚,便又一次原谅了她。 自从弟弟谢小公子出生后,江吟姝害怕被分走宠爱,会想尽一切办法争宠,甚至姚氏多看儿子一眼,江吟姝就开始哭,说娘果然不疼她。 有江吟姝整日作天作地,姚氏几乎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她身上,可即便是这样,江吟姝仍然不满足。 姚氏被折腾到又一次险些出事,眼瞧着她身体越来越差,谢世子不管不顾地将姚氏护起来,不让江吟姝再终日缠着她。 江吟姝也慢慢长大,意识到她的身份说不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她就要变会那个村里的江大丫,便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用心机和手段算计晋国公府世子,让他不得不娶她。 旁人不知道这些是江吟姝的手段,只当真的是晋国公世子不守规矩。 闹出丑事后,江吟姝和楚恒很早就成婚了。 楚恒被算计得多了,看穿江吟姝的为人,对她越发不喜。 甚至只要两人闹别扭,江吟姝就会回娘家告状。 江吟姝的背后,不仅有安南侯府,还有姚氏出身的姚府,楚恒不敢得罪,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了。 可偏偏江吟姝迟迟没有身孕,甚至还容不下楚恒身边有孕的妾室,逼着小妾堕胎,将整个晋国公府闹得人仰马翻。 晋国公夫人甚至跟她承诺过,就算是妾室生下的孩子将来也会过继到她名下,但江吟姝不愿意。 姚氏因此得了头疾,每晚都因为女儿的事睡不好觉,形容显得越来越憔悴。 但终归不是亲娘,江吟姝并不在意她的死活,该搞事继续搞事。 江槿桐弄清楚这些后,拳头都硬了。 第189章 白吃白喝 江吟姝抢占原主本该拥有的身份和宠爱,江福一家对任劳任怨的原主视而不见,最后用半袋子白面把原主卖给二流子,还让原主误以为江家人是去东舆国谋生路。 实际上,却是拖家带口的来北冥都城投奔江吟姝? 从原主这里拿走的东西,江槿桐要他们一点一点还回来! 江槿桐没着急拆穿江吟姝的身份,姑且再让她蹦哒几日,现在跳得越高,将来就摔得越惨。 从江吟姝这里离开后,江槿桐去找了江福一家。 这家人倒是知道享受,来到京城这么多天,也没去租个院子,而是仍旧住在客栈。 京城的客栈每间房一晚上至少要二百文,江福一家三口,不会委屈自己挤住在一间。 而一个月五两银子,足够在偏一点的地方租一个小院子了。 但是吧,就凭这三口好吃懒做的样子,住在客栈每日都有饭吃,还有小二打扫房间,他们过得更舒坦。 江槿桐来到客栈的时候,江福一家三口正坐在大堂内吃面。 她便走到他们隔壁的位置坐下,也让小二上了碗面。 胡氏朝她看了眼,显然没认出她,又收回目光。 江槿桐听到三人嘀嘀咕咕。 “咋办?大丫那死丫头这么多天都不派人送钱过来,我手里没钱了。”胡氏自以为声音很低,但坐在隔壁桌的江槿桐却听得一清二楚。 没钱了呀,那她倒要看看,这一家三口这次又要卖什么? 江福黑沉着脸,舒了口气,问道:“还有多少?” 胡氏将荷包里的铜板小心翼翼地倒进手里数了数,道:“十文钱。” “怎么就剩这么点?前两日不还有十两吗?” 胡氏缩了缩脖子,显然有所遮掩,不敢抬头看他,低声道:“宝贵想吃酱鸭烧鸡,也不能不让他吃。” “一只酱鸭才多少钱?你是不是拿去买什么了?” 胡氏声音放的更低了,“人家京城的贵太太都会买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我不过就买了根钗子而已。” “花了多少?” “六两。” 江福的语气里带着命令,“快去退了。” 胡氏不愿意,“那不行,哪能退啊,钱不够就找那死丫头要呗。咱们生了她,她就该养咱们一辈子!” 江福没再说什么,显然认同胡氏的言论。 江槿桐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一家人真是奇葩。 她很奇怪,以江吟姝的心性,怎么没把这家人弄死,还等着被吸血? 十个铜板显然连这顿饭钱都不够,江家人虽然住在客栈,但每日吃饭的钱都是吃一顿给一顿。 江福灵机一动,抬手拧了坐在他身边的江宝贵一把。 江宝贵如今吃成了个小胖墩,圆成球的那种,身上的肥肉层层叠叠,坐在那就像是一滩肉。 被江福一拧,细皮嫩肉的江宝贵瞬间就哭嚎起来。 “啊!” 江宝贵的声音喑哑难听,嗓子处在变声期,音量又不低,很快就吸引了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 江福一拍桌子,装作一副愤怒的样子,喊道:“小二呢?面里竟然能吃出虫子来,这是恶心谁呢?” 小二立刻走过来,看向江宝贵眼前的面碗。 碗里的面已经吃光,最上面果然漂着个虫子。 小二连声道歉,“小的这就去给客官换一碗!” 江福的外形很像是老实乡下人,皮肤又黝黑,他说出的话,很容易让人相信,小二也就没怀疑,再者,重做一碗面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胡氏却一掐腰,泼妇姿态显露无疑,怒道:“打发叫花子呢?我们在客栈住了这么多天,吃了你们多少顿饭?结果你们这碗里竟然有这种恶心人的玩意儿,想到这段时间吃的饭我就觉得恶心!想用一碗面打发?做梦!” 其他客人也跟着议论起来。 “就是啊,得给个说法,我们可经常来吃面的,若是吃坏了肚子可咋办?” 有客人瞧了一眼虫子,一阵恶心,险些将刚吃进去的饭菜吐出来,“还好我今日没吃面,不然真要被恶心吐了。” 小二一看不对劲,忙解释道:“咱们客栈的吃食都很干净,今日想来是一时有虫子爬进来,您放心,先前的饭菜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其他小二看不对劲,立刻去后厨把厨子请出来。 厨子看到碗里的虫子,皱了皱眉,“这面都吃完了,虫子还在汤最上面浮着,你们现在才看到虫子?” 此话一出,其他客人也觉得有道理。 对啊,这虫子那么明显,怎么可能吃完才发现? 客人们不由朝江福一家投去鄙夷的目光。 胡氏仍是不依不饶,“咋了?你们什么意思?这虫子不是你们家面里的?事到如今还不想承认?” 说着,她就抹着眼泪哭了起来,“你们客栈也就敢欺负我们这些外乡人,见我们在这里无依无靠的,没少给我们使脸色。现在连面碗里吃到虫子都说是我们的错,难不成还是我们故意放进去的,我们图啥啊?” 胡氏本来是想要装可怜,但她这话,瞬间让一些没能想明白的客人明白过来。 懂了,就是他们放进去的虫子,不然也不会吃完才发现。 这是想白吃白喝啊。 不对,不仅白吃白喝,还想顺道坑客栈一笔。 其他客人便不再管,各自坐回位置上,继续吃饭。 任凭胡氏如何抹眼泪,江宝贵如何大喊大叫,都没人再多看一眼。 客栈的掌柜很快过来,安抚了一通,又免了他们今日的饭钱,才算作罢。 一家三口这才满意地上楼。 江宝贵身材太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脚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仅他一个人就把楼梯填满,是那种再胖一点就上不去的程度。 胡氏和江福在后面拖着他,又用了不少时间,三人才成功走上楼。 江槿桐始终默不作声,这期间不止是胡氏,就连江福和江宝贵也朝她看过好几眼。 但他们表现的都很平常,完全没有认出来她现在这副身体是原主的。 今日江槿桐特意没用障眼法,本来是想过来会会他们,现在改主意了。 不给这感情深厚的一家三口添点堵,怎么能行呢? 第190章 难不成是遇到什么妖怪了? 江槿桐吃完面后,付了钱,就离开客栈。 再走进来的时候,变成了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打扮。 头戴方巾,身段妖娆,五官端正且秀气美丽,又是细皮嫩肉,穿着虽简朴随性,却很是吸人目光。 她先走到柜台跟小二打听江福一家的事,小二不好说客人的私事,刚才看热闹的人就热心的开口了。 “就在楼上,上了楼梯左手第二间和第三间。” 江槿桐朝那人投去感激的目光,道了声谢后,就上楼去了。 小二在犹豫着要不要拦,可看江槿桐的样子,不想是来找事,更像是来寻亲的,也就没拦。 江福和胡氏正凑在一起商量钱的事,江宝贵则是回了隔壁房间,呼呼大睡。 “他爹,要不就去找大丫,她不主动让人来,咱们也不能饿死啊!” “不行,大丫如今身份不一般,若是让人知道她是咱们的女儿,以后别说是钱了,就连她也会被赶出来。” 胡氏苦着脸道:“那咋办啊?也不能每日都说人家面里有虫,这法子也没办法整日都用。” 江福深沉的叹气,嘴里叼着烟嘴,狠狠地吸了口。 而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胡氏以为是客栈的小二,就走过去把门打开。 看到是张陌生的面孔,胡氏有些呆愣地问:“你是?” 江槿桐一改温婉形象,掐着腰,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江福在吗?” 胡氏愣愣地点了点头。 江槿桐见状,一把推开她,胡氏没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江槿桐冲过去,朝江福的脸上狠狠一挠,“啊,你这个挨千刀的,竟然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 江福一惊,避闪不及,手里的烟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疯子,你是谁?” 江槿桐对着江福一阵拳打脚踢,“连我是谁你都不记得了?果然是有新欢了!” “胡说,这是我家婆娘!” 江槿桐回想着原主在他们这里吃的苦,就加重手上脚上的力道,顺便胡说八道:“原来你竟然从始至终都在骗我,你分明说过你家婆娘死了!” 胡氏整个人还是懵的,她屁股摔得生疼,刚想爬起来,就听到这么一通对话。 江福跟别人说她死了? 胡氏爬起身,掐腰怒问:“江福,你什么意思!她到底是谁!” 江福尽可能地护着脸,“我不认识她啊!” “好你个不认识!”胡氏气血上涌,撸起袖子就朝江福打过去。 江槿桐狂喜,巧了不是,既然凑过来,那就一起打吧。 但是呢,不能她打。 江槿桐用符纸操纵,江福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朝着胡氏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巨响,胡氏的脸都被打歪了,牙也被打出来一颗,嘴里流了不少血。 “你竟然敢打我!” 胡氏跟疯了似的,朝江福扑了过去,揪他的头发挠他的脸。 江福忙喊道:“不是我,我是不受控制!” “你不仅在外面找女人,还敢打我!”胡氏不听他说什么,专注挠脸,不一会儿就把江福挠成了花猫。 隔壁熟睡的江宝贵被吵醒,揉着眼睛走进来。 “爹娘,你们干嘛?” 江槿桐看到他过来,就想到他没少仗着是男孩的身份欺负原主。 便抬脚,闪身到他身后,踹了他屁股一下。 江宝贵承受不住力道,身体朝江福和胡氏身上倒去。 巨大的体重将胡氏压得险些背过气去。 江槿桐没再亲自动手,默默扔了个打斗符上去,就离开了。 客栈小二听到动静上楼。 透过打开的房间门看到里面的一家三口打成一团,想要上去劝,但又一想清官难断家务事,也就没去。 只是想着若是砸坏了东西,他们也是要赔的。 三人跟见了鬼似的,手脚停不下来,互相打斗。 江宝贵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被江家的人都捧在心尖尖,哪里受过这种苦? 到后面除了被符纸控制外,江宝贵也是真的生气,打在江福和胡氏身上的力道极大。 江福和胡氏却是不想打儿子,尽可能地收着力道,但用处不大。 直到天快黑了,三人才筋疲力尽地停下来。 皆是身上红肿青紫一片,令人纳闷的是,分明力道下得那么重,竟然一滴血都没流。 但疼是真的疼,江宝贵的哭嚎声响彻整个客栈。 小二在这时走进来,清点因为打斗砸坏的东西。 “三位客官,咱们客栈也不是个讹人的地方,但这东西砸坏了,还是要赔的。一共是五两银子,客官现在可要付了?” 由于这段时间三人买东西都很大方,小二对他们还是端着笑容,态度还不错。 可江福和胡氏哪还有银子? “没钱,不给!”胡氏气鼓鼓道,“你们这客栈邪乎,打人根本停下不来!” 小二才不信,这是砸了东西不想赔? 小二也不多费口舌,直接去报官,将三人给抓进牢里。 夫妻俩不想蹲大牢,又不敢说出江吟姝的事,只能进了牢里。 身上疼得厉害,牢里的环境又远不如客栈,三人都没睡着。 而胡氏还不停地问江福关于昨日那女人的事,江福是真的不知道,胡氏却不相信,若不是身上还疼得厉害,胡氏真想再把他打一顿。 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被放出来,说是有人替他们付了赔偿。 其实是江吟姝身边的丫鬟去客栈送钱,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赔给了客栈损失的钱。 等一家三口被放出来,客栈是说什么都不让他们住了。 三人只好换了家客栈,又用江吟姝派人送来的钱看了大夫。 但身上的伤就跟见鬼了似的,连青紫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大夫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若是没病没痛,就赶紧走,我耽误我给其他人看诊!” 江福诧异地按压原来的一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大夫,我疼,就这里,快给我看看!” 大夫耐着性子给他把脉,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 一家三口还在嗷嗷喊疼,大夫生气了,让人将他们给赶了出去。 三人又去了其他医馆,也是同样的找不到任何问题。 他们也奇怪,心里又惊又怕,难不成是遇到什么妖怪了? 第191章 进宫 三人身上的伤并非真的不存在,而是由于江槿桐所用符纸的作用,将伤痕给暂时掩盖住了。 过段时间伤痕会重新显现,但他们的疼痛不会消失,反而会因为没及时医治而留下病根。 江福脸上的挠痕也会全都留下,始终陪伴着他。 这点教训,只是餐前开胃小菜,他们的后面的日子,会更“精彩”。 江槿桐回到小宅子的时候,迎来的是寇樽煜幽怨的目光。 “你去哪了?” 江槿桐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有种被抓包的窘迫,她出门的时候没跟寇樽煜说,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血腥残暴的一面。 “那个,算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其实我不是农女,而是被人冒名顶替了身份。或者说,是我这个身体的主人被顶替了身份。” 江槿桐先前跟寇樽煜说起过她无父无母,此时也没有再隐瞒,说出她和原主不是一个人。 寇樽煜并不意外,他知道江槿桐并非普通人,便问:“谁抢占了你的位置?” “江吟姝你知道吗?就是晋国公世子的夫人,她才是真正的江大丫。” 脱口而出后,江槿桐才意识到她把江大丫这个名字说出来了,好在寇樽煜就算知道也不会这样叫她。 寇樽煜眉梢微微动了动,“江吟姝?” “对,你认识?”江槿桐略微惊讶。 “认识。”寇樽煜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笑意直达眼底,“看来,你与我的婚事不用那么麻烦了。” 他原想着就算他娘对身份不看重,也得让她看到江槿桐的身上的闪光点。 可若是江槿桐是姚姨的亲生女儿,他娘肯定毫不犹豫地答应。 “什么?” 江槿桐是真的不知道姚氏跟长公主有什么关系。 寇樽煜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坐下,“我母亲跟姚姨是手帕交。” 江槿桐不由在心里默默感慨世界真小,“巧了不是。” “阿槿打算如何处置江吟姝?” 江槿桐想了想,“身份肯定是要拿回来的,她这些年享受了原主该有的一切,也该付出点代价。” 冒充的身份被拆穿后,江吟姝做的恶事也要公布出来,该偿还的偿还,偿还不了的那就拿命来补吧。 不过,被占了这么多年的位置,总不能轻易地放过,就算是死也不能让江吟姝死得太轻巧。 “要不要进宫见见云太后?” 江槿桐愣了下,没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提到云太后。 寇樽煜缓缓道:“你救过云太后,若你与江吟姝起冲突,云太后定然会站在你这边。而且,云太后跟我母亲和姚姨也是手帕交。” 江槿桐现在知道了,怪不得云太后跟寇樽煜很熟的样子,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懂了,那就去呗。” 这边商量好后,寇樽煜很快就安排她进宫。 还特意派人跟云太后说明江槿桐的身份。 云太后得知后虽然有些诧异,但一想到江吟姝那副作天作地的样子,确实是不像好友的女儿。 因此接受的很快,决定配合江槿桐,一点一点地让江吟姝露出真面目。 江槿桐是第一次进宫,宫门外就有凤仪宫的宫女在等,态度恭敬地将她迎进去。 而恰好跟她同时间赶过来的江吟姝看到这一幕,皱着眉头走过去,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气势问:“她是谁?凭什么入宫还能坐步辇?” 江槿桐特意在外形上做了手脚,用了障眼法,让江吟姝眼里看到的她皮肤粗糙黝黑,眼睛小小的眯成一道缝,鼻头宽大,嘴唇干裂,脸型四四方方,总之就是很难看。 衣裳也是破旧带着补丁。 江吟姝本就欺软怕硬,看到这样的江槿桐不动些欺辱的心思是不可能的。 宫女毕恭毕敬的回答:“世子夫人,这位是江姑娘,奴婢来接她进宫。” “倒是跟我一个姓,就是丑了点。这么丑的人,进宫做什么?” 宫女有些呆愣地看看江吟姝,又看看江槿桐,不明白江吟姝这个“丑了点”的结论是哪来的。 两个人不管是横竖比较,江槿桐的容貌都远胜过江吟姝不止一星半点啊。 宫女回神,回答道:“江姑娘是来见太后的。” 太后今日忽然说要在宫中小聚,江吟姝虽然刚“小产”,但得到消息后还是立刻吩咐下人赶马车过来。 江吟姝特意过来,不为别的,只为在云太后面前告晋国公世子的状。 她娘是疼她,就是性格软弱,谁也不敢得罪,就算是她被欺负也只会让她忍着,但太后不一样,太后一向宠她,一定会为她出头的! 想到她一直以来在太后心里的位置,江吟姝不由扬起下巴,颐指气使道:“她有手有脚,坐什么步辇?刚好,我身子还不太舒服,步辇就让给我吧。” 说着,江吟姝就已经朝步辇走去。 宫女脸色为难,想拦住她,被江槿桐拉住。 江槿桐跟宫女道:“既然世子夫人想坐,那就让给她好了。” 江吟姝坐上步辇,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算你识趣。” “毕竟我有手有脚还要脸,世子夫人想坐就让她坐呗。“ 江吟姝脸上本还挂着笑,一听觉得不对劲,这是在骂她? “你什么意思?” 江槿桐看都不看她一眼,抬脚就往宫内走。 江吟姝有心想要追上去跟她说清楚,但碍于如今的她还要装作刚小产的样子,不好脚步走得太快。 但她算是将江槿桐给记下了,等会儿定要在太后面前告她的状! 江吟姝不明白,这么丑的人怎么会成为云太后的客人。 不过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然她怎么会没听过? 江槿桐脚步飞快,比坐着步辇的江吟姝到凤仪宫还要早。 今日云太后是特意为配合江槿桐做的局,到场的除了江吟姝外,还有姚氏,另外还请了夏皇后、宣贵妃和后宫的几个嫔妃做见证。 江槿桐赶到的时候,后宫的嫔妃包括夏皇后在内的人都到了。 都是深宫里的人精,自然不会像江吟姝那般沉不住气,虽然不知道江槿桐的身份,但大家对她都很客气。 江槿桐的视线在众妃嫔身上扫过,对她们各自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夏皇后人长得漂亮,表情却很冷,眼神里也透着浑然不在乎的感觉,算得上是冷面美人。 她子孙宫暗淡,没有孩子,从夫妻宫来看跟惠帝也没什么感情。 不过惠帝很敬重她,夏皇后的人生也没有什么波澜,会在皇后位上寿终正寝。 宣贵妃看似是后宫中最受宠的样子,穿着花枝招展,外形也柔弱不能自理的美人类型,但她的宠爱全部倚仗她的父亲镇国公。 她也同样没孩子,但却比不得夏皇后的人生。 其他妃嫔没什么特别,江槿桐目光瞥向坐在角落里的霍才人。 第192章 劝你有点自知之明,赶紧滚 霍才人低垂着眉眼,表面上看似低调内敛,不争不抢,但却是未来的天子之母。 不得不说,后宫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看似受宠的人不一定真的受宠,看似身份低微的人也并非没有翻身的机会。 霍才人如今是不起眼,将来那可是太后。 江吟姝被步辇抬到殿外,慢吞吞地走下来,走进殿内朝夏皇后和宣贵妃行了个敷衍的礼。 那傲视于人的模样,江槿桐见了都想打两巴掌。 夏皇后脸上的表情仍旧很淡,对江吟姝的行为显然分毫不放在心上。 宣贵妃不似夏皇后那般沉不住气,但她在后宫除了夏皇后外最怕的就是云太后,知道江吟姝得云太后的宠,宣贵妃就算是生气也只能忍着。 但脸色却很明显地变了。 江槿桐在心里暗想,就凭江吟姝得罪人的样子,就算是不拆穿她的身份,将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真的不明白,明知自己是假的,还不学着夹着尾巴做人,整天这般耀武扬威,是嫌自己死得太慢吗? 这样想着,江吟姝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扬起一抹嘲讽,阴阳怪气道:“哟,就你这样的丑八怪,凭什么坐在这里?” 殿内的位置是安排好的,众人都是凭宫女的指引坐下。 江槿桐所坐的位置仅在夏皇后和宣贵妃之下,就连江吟姝都比她靠后。 如此,江吟姝不满也正常。 江槿桐不似方才那样回怼,而是装作一副怯懦惶恐的模样道:“我,我也不知道。” 江吟姝视线在殿内一扫,指了指坐得最远的霍才人,“你去坐到她身边。” 江槿桐也不多话,麻溜地站起身,到霍才人身边坐下,还笑着跟她打招呼。 江吟姝翻了个白眼,“登不上台面就是登不上台面,也就只配跟身份低贱的人为伍。” 说着,便在江槿桐刚才的位置坐下。 听到这句话的江槿桐:“……” 可惜了,霍才人要等惠帝百年后才能当上太后,江吟姝显然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江槿桐收起思绪,跟霍才人聊天,“宫里的日子好玩吗?” 霍才人没想到会有人跟她说话,平日她在后宫始终是个不起眼的存在,很多时候不仅没人理她,甚至连她是否出现都觉得不重要。 更有甚者,会将她当成是宫女。 她确实是宫女出身,娘家毫无势力,因得了圣宠,才被册封了才人,别人看不上她也正常。 她不知江槿桐的身份,说起话谨慎小心,“跟外面没多少区别。” 江槿桐能看出来霍才人生怕行差踏错,但没关系,今天她就让霍才人入了云太后的眼。 如此,不用等到惠帝百年,霍才人就能在后宫中有自己的靠山。 “我瞧着你面相是有福气的,不必跟某些嘴巴臭的人一般见识。” 霍才人很惊讶,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样堂而皇之地说江吟姝的坏话。 那可是定远侯唯一的血脉,谁见了不巴结着? 江吟姝听到这句话,气得站起身,朝江槿桐破口大骂,“你这丑八怪有完没完?我招你惹你了?你是看我好欺负是吧?” 在场的妃嫔们表情都很平淡,似乎是对江吟姝这种模样见怪不怪。 江槿桐没理她,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气得江吟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云太后被宫人扶着缓步走进来,带着寒意的声音开口,“丑八怪?哀家倒是想看看,今日在场的人谁算得上是丑八怪。” 妃嫔们忙起身行礼,江吟姝则是一撇嘴,走到云太后身边,想要拉起她的胳膊撒娇。 却被一股寒凉的力道推开。 江槿桐默默看过去,彩鹃无奈地叹气道:“你怎么会被这样的人欺负了去?” 江槿桐没说话,朝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在场的人也就只有她能看到彩鹃的存在。 江槿桐先前给了彩鹃一枚符纸,带在身上可在必要的时候保护云太后。 刚才彩鹃之所以能把江吟姝推开,就是靠这张符纸。 江吟姝有些呆愣,刚才是什么东西推她? 这愣神的一瞬,云太后已经走到江槿桐面前,笑问:“你这丫头怎么坐在这里?是不想跟哀家亲近?” 宣贵妃视线瞥过去,心里暗想这下总算能看到有人跟江吟姝对着干了。 打起来,打起来! 结果,江槿桐却笑着解释道:“怎么会?我只是瞧着这位妹妹亲近,才坐在这跟她说几句话。” 霍才人原本将头埋得低低的,她一向是如此,在人前从来不张扬显露自己,听江槿桐提起她,霍才人心里疑惑,她这是什么意思? 云太后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霍才人,确实生得不错,也难怪皇帝会看中当初还是宫女的她。 云太后相信江槿桐的眼光,见她夸霍才人,便抬手一挥,“那就都坐到前面吧。” “谢太后。” 谢过恩,江槿桐就拉着呆愣的霍才人回到她刚才的位置。 没坐下,而是要等云太后落座后才能坐。 江吟姝回神的时候,就见江槿桐已将站过去,心生不满,面上装作委屈可怜,夹着嗓子道:“太后娘娘,您为什么要请这么丑的人来?还让她坐在这里?” 云太后朝江吟姝看过去,这副模样着实是令人作呕。 她先前之所以宠着江吟姝,也并非因为多喜欢,而是看在她是姚氏女儿的份上。 如今得知江吟姝是假的,那还宠着作甚? 云太后没看她,慢悠悠地坐下,不紧不慢地问:“哦?谁丑?” 江吟姝还是第一次被云太后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虽然纳闷,但很快就觉得太后应该只是累了想坐下,就指着江槿桐道:“是她,又丑又土,坐在这里简直污了整座宫殿。” 江槿桐忽而笑了。 江吟姝冷冷瞪着她,“你笑什么?” “没想到我还有如此本事,能影响整座宫殿,实乃荣幸。” 话说到这里,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江槿桐跟云太后的关系不一般。 不然也不会以“我”自称,云太后跟她说话的态度也有着与常人不同的亲和。 可江吟姝完全没看出来。 她道:“劝你有点自知之明,赶紧滚!” 第193章 寻仇 啪嗒! 众人寻声看过去,却见是云太后将手里的茶盏砸在地上。 茶水四溢,青瓷茶盏四分五裂。 云太后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你让谁滚?” 这下江吟姝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云太后会这么在意这个丑八怪? 她抖着手指,指向江槿桐,然后连忙解释道:“太后娘娘莫要生气,我也只是不想让她污了您的眼。” 云太后勾起一抹冷笑,反问:“江姑娘是哀家的救命恩人,今日是哀家的贵客,你却要将她赶走?” 救命恩人? 江吟姝觉得很诧异,她还从未听过云太后有什么救命恩人。 夏皇后和宣贵妃反应很快,立刻就想到云太后先前出门礼佛的事。 看来江槿桐很可能是这个时候救了云太后的命。 只是可惜了常云寺,如今已经没人了。 江吟姝忙低下头,装作一副自责的样子,声音低低地道:“是姝儿说错话。” 云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再者,你说她丑,哀家并不认同。江姑娘的容貌,在场的人别说是皇后,就连最受宠的宣贵妃都比不过。你的眼神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觉得她丑?” 其他人其实也不理解,江槿桐完全可以把江吟姝给比到没影儿,为何江吟姝会觉得江槿桐丑? 江吟姝不敢相信,再次朝江槿桐看过去,入目还是那张又土又丑的面容,她不禁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她眼神有问题? 还是说云太后爱屋及乌? 但江吟姝不敢再顶撞太后,她娘还没来,真惹怒了太后,她顶不住。 接下来,云太后就让人将给江槿桐的赏赐拿出来,作为救她一命的回报。 有金银器皿,还有珠宝头面,最实在的要数那一箱子黄金。 江槿桐随意推辞了下,见云太后坚持,她也就没再推辞。 彩鹃飘到她身侧,道:“你这丫头运道好,被太后看中,将来就算是嫁人,也没人敢欺负了你。” 说完,也不等江槿桐回答,又默默飘到了云太后身侧。 江槿桐想说,其实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就算不飘过来,彩鹃说话她也能听到。 不过,彩鹃在人间逗留的时间有些久了,如今也到离开的时候了。 那就随她吧。 江吟姝见状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手里的帕子紧紧拧成一团,恨不得将坐在她身旁的江槿桐生吞活剥。 忽然觉得小腹坠痛,江吟姝站起身,跟云太后行了礼,便由宫女带着去休息。 江槿桐瞥了她一眼,见她印堂呈现墨黑色,恐有急症出现。 只是,江吟姝身上还有丝丝缕缕的怨气环绕,恐怕不只是急症那么简单。 更像是,会被魂魄缠上? 江槿桐对此就感兴趣了,江吟姝的事她大概都清楚,没听过她害人性命的事,但看她的面相,确实是有沾染过人命。 难不成,江吟姝害的是宫里的人? 江槿桐也跟着站起身,跟云太后说了声,也跟着去休息。 云太后不觉得江槿桐会吃亏,就由她去了。 其他人反而看不懂了,太后不是护着江槿桐吗?为何会放任她跟江吟姝相处? 就不怕江吟姝欺负她吗? 甚至有人开始觉得,太后并没有刚才表现的那般喜欢江槿桐,恐怕让她入宫,就是为了搓一搓江吟姝的锐气。 只是太后这么做的原因,很多人还是看不懂。 江吟姝对江槿桐不喜,听她要一起去休息,不屑的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既然敢跟着出来,那她定要给她些颜色瞧瞧! 只是小腹的疼痛,让江吟姝额头冒出汗珠,她的嘴唇也隐隐发白。 江槿桐没理她,默默走在她左侧的位置。 即便如此,在路过凤仪宫池塘的时候,江吟姝还是趁人不备,试图将江槿桐推入其中。 江槿桐早有预料,用瞬移术换位置。 江吟姝手上用的力道大,却扑了个空,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池塘跌入。 宫女跟在江吟姝右后方,想要去拽她,却没能拉住。 扑通一声,江吟姝结结实实地落进水中,身上的衣物瞬间被沾湿。 “救命!” 江吟姝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小腹的坠痛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双腿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拉住似的,让她呼吸都变得艰难。 跟过来的宫女不会凫水,也不敢贸然下水,连忙小跑着去喊人。 江槿桐站在岸边,默默看向在水面浮动的江吟姝。 要不要救她,这是个问题。 但眼睁睁地看着鬼魂在她面前害人,江槿桐尚且做不到。 她快速掐诀,将拖拽江吟姝的鬼魂给揪了上来。 至于江吟姝,那就让她在水里扑腾吧,能不能活,就看她的命了。 毕竟也是她想要害人在先。 江槿桐不管扑腾的江吟姝,看向鬼魂,发现是个面容模糊的女鬼。 女鬼梳着宫女的发髻,身上的衣物也是宫女的服饰,但脸上除了五官外的其他皮肤都被划破,变得血肉模糊。 不用想,就知道女鬼是找江吟姝寻仇的。 江槿桐问:“说吧,你是怎么被她害死的?” 女鬼原本身上带着戾气,她淹死在这池塘中,死后灵魂久久没办法离开,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江吟姝落水。 女鬼只想让她也感受一下窒息而死的滋味,只是没想到没能实现。 发现眼前的人能看到她,女鬼很诧异,敛去身上的戾气,问:“你为什么要帮她?” 江槿桐双臂环绕站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帮她了?我是在帮你。” “帮我?”女鬼苦笑,红唇张合,带动脸上模糊的血肉,显得越发渗人,“那你就该让我杀了她!” “她若是被你害死,那你也就没办法再投胎了。就算你对投胎没兴趣,也要想想你邻居家的那个情郎。江吟姝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女鬼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还在池塘中扑腾的江吟姝,“她就这样淹死,也不错。” 江槿桐看向不远处,“她应该淹不死,有人来救她。” 女鬼急了,忙道:“拦住他们!她必须死!” “她就这样死了,你真的会觉得够吗?”江槿桐淡淡问。 女鬼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会帮你,保证她的下场会很惨。” 第194章 你跟她串通好了,想要污蔑我! 虽然素未谋面,女鬼却莫名地想要相信她,又想起刚才江槿桐所说的话,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和阿笙哥的事?” “看出来的,我是玄师,对你的经历有了解也不奇怪。你可能不知道,你的阿笙哥在你入宫后不久就不慎跌入河里淹死了。你们两个今生虽然无缘,但来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女鬼觉得心脏传来一阵钝痛,她从未想过,阿笙哥竟然早就不在了。 她一直以为,他已经娶妻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她得知自己要进宫的时候,就没给阿笙哥留下任何希望,毕竟在北冥,只要进宫的宫女,几乎就没有再出宫的可能。 她希望阿笙能忘记自己,好好地过日子。 江槿桐注意到女鬼身上的戾气在逐渐消散,由此可见阿笙在她心里比复仇更重要些。 她道:“江吟姝对你所做的事,你想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女鬼很诧异,微微抬起头,“你说什么?我可以说给别人听吗?” “当然,我会帮你。” 而在这时,有宫人冲过来,将快要昏厥过去的江吟姝从水里捞出来。 殿中的云太后等人也闻讯赶来,看到的就是嘴唇青紫,浑身湿漉漉的,几乎是要厥过去的江吟姝。 即便到了如此境地,江吟姝还不忘倒打一耙,挤出眼泪,装起了可怜,“太后为姝儿做主,江姑娘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推我下水,险些让姝儿没了命!” 云太后当然是不信的,这些年她也不是瞎的,对江吟姝的心性早就有所了解。 她看向江槿桐,“江姑娘怎么说?” 江槿桐淡淡笑了笑,反问:“世子夫人说我推你落水,可刚才我分明是走在你左侧,你是如何越过我掉进池塘的呢?” 天气已渐渐寒凉,一阵风过,衣物湿透的江吟姝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她小腹的坠痛不断,使她没办法再细细思考。 “总之就是你!” 江槿桐看向刚才在场的两个宫女,“世子夫人是如何落水的,你们应当看得清楚。” 两个宫女都是凤仪宫伺候的,对云太后不敢隐瞒,只将看到的说了出来。 她们注意到是江吟姝要推江槿桐,只是江槿桐又是如何避开,落水的人又是如何变成江吟姝的,她们并没有看清楚。 不过仅仅是这些,云太后也能明了。 她冷着脸道:“姝儿,哀家没想到,你竟然任性至此。江姑娘是哀家的救命恩人,你竟然想将她害死,你这样让哀家如何面对世人?” 江吟姝抖着嘴唇,身体因为疼痛和寒冷而发抖,偏偏这个时候,竟然连个过来为她披上斗篷或者带她去换衣服的人都没有。 很显然,这是云太后的吩咐。 江槿桐在此时开口,“太后娘娘,我发现有位宫女有冤屈,只是她的身份不太方便示人,恐惊吓到太后。” 云太后神情微顿,忽而就想起最近身边的异样,摆手道:“无妨,哀家什么没见过,让她出来便是。” “好,她在生前受过酷刑,脸上除了五官外的没一块好肉,太后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到。” 见云太后点头,江槿桐就随手画了张现形符,让女鬼的形象能被众人看到。 云太后仔细地看过去,发现眼前的女鬼并不是彩鹃,她一时心情复杂,既庆幸说不定彩鹃还活着,又怕彩鹃还不如眼前的女鬼。 在场的其他人被吓了一跳,特别是胆子小的宣贵妃,看到女鬼现身后,吓得连连后退,险些惊呼出声。 云太后这会儿也认出眼前的女鬼,虽不记得名字,但她宫里服侍的人,她多少有些印象。 只记得当时她失踪了,后来被发现在池塘里淹死了,尸首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泡得看不清楚脸,身上的肉也并不完整,还是通过她身旁的首饰确认身份。 “告诉哀家,你有什么冤屈?” 女鬼翠莲很激动,发现周围的人都能看到她,她立刻跪在云太后面前,声泪俱下地将她生前的痛苦经历说了出来。 大概就是三个月前,江吟姝进宫来找太后告晋国公世子的状,也不知江吟姝是怎么了,一出门看到翠莲,就对她厌恶至极。 江吟姝在宫中无人敢惹,她就堂而皇之的让人在翠莲脸上一刀一刀地划过,将翠莲的脸都给毁了。 翠莲直到快咽气的时候,才得知她被江吟姝这样对待的原因,只因她长得像晋国公世子的一位爱妾。 江吟姝不敢真的害了爱妾的命,就把火气洒到翠莲身上。 有几个宫人虽然看到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得罪她,生怕步了翠莲的后尘。 但翠莲不恨他们,都是在宫里谋生路的人,她知道这些人想活着有多难。 她只恨江吟姝,所以死后带着怨气,等在池塘里,就盼着能把江吟姝给等到,再伺机报仇。 云太后听完,脸上呈现怒容,她扫视眼前候着的宫人,道:“三月前的事,谁看到了?” 有几个宫人抖索着身体站出来。 云太后冷哼一声,“很好,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禀告给哀家。” 宫人低着头不敢多话,各个吓得脸色苍白。 江槿桐劝道:“太后娘娘不必过于动怒,当初您有多宠爱江吟姝,您也清楚。即便是当时有人告诉您,您也不会相信。” 在场的妃嫔们都惊讶于江槿桐敢在太后生气的时候还说这样的话,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 谁知云太后不仅没变得更生气,反而脸上的怒容散了些,“说的也是,罢了,不怪你们。” 宫人们微微松口气。 云太后这才看向身体快都成筛子的江吟姝,“翠莲说的,你可认?” 江吟姝此时完全吓傻了,抖着嘴唇,眼泪迅速从眼角滑落,“太后娘娘,姝儿没有,姝儿冤枉!” 江槿桐冷冷一笑,不承认啊,那可太正常了。 “没有吗?你的意思是翠莲冤枉你了?” 江吟姝斜眼看向江槿桐,仿佛一瞬间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是你,是你跟她串通好了,想要污蔑我!” “姝儿,你方才说什么?” 第195章 册封郡主 一道温柔却透着虚弱的声音传来,众人寻声看过去。 只见是一张面容清秀,却带着病态的脸。 妇人衣着华贵却不张扬,约摸着三十出头的样子,用了些脂粉遮盖病容,但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她身体不好。 正是原主的生母姚氏。 云太后此时仔细看了看姚氏和江槿桐的脸,确实能从两人的脸上看到些相似之处,也难怪她当初见到江槿桐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眼熟。 江槿桐看到姚氏的时候,胸口发闷,似乎是这个身体残留的情感。 江吟姝看到姚氏过来,快步走到她身边,也不顾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就往姚氏怀里扑,“娘,他们都欺负我。” 姚氏身体不好,江槿桐不想让江吟姝过了寒气给她,刚想上去拦,姚氏却一把将江吟姝推开,神情严肃地问:“告诉我,你是不是当真害过别人的性命?” 江吟姝从来没见过姚氏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话,一时有些慌张,害怕身份被发现,忙眼皮子一翻,假装昏了过去。 她小腹的疼痛是真的,浑身湿透也是真的,脸色难看更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这会儿昏过去,在其他人看来不算太突然。 她身边的宫女扶住了她。 云太后一眼看出江吟姝是装的,也懒得拆穿,随意摆摆手,“去请太医来给世子夫人看看。” 装晕的江吟姝不由睫毛微颤,她害怕早就小产的事被发现,但这会儿也不能再重新睁开眼。 姚氏神色复杂,但她还不知道江吟姝是假冒的,虽然对害人性命的事深恶痛绝,但眼里还是流露出对江吟姝的关心。 云太后见状,走过去拉起姚氏的手,“怎么这么凉?行了,别站着了,去殿内歇着吧。姝儿这边你放心,等会太医过来瞧过就没事了。” 若是放在先前,姚氏定会跟在江吟姝身边,等太医确认过她无事才会放心。 但此刻,姚氏却点了点头,跟着云太后往大殿的方向去。 江槿桐默默跟上去,询问云太后,“太后娘娘,那翠莲我就将她先送走了。” 云太后这才意识到翠莲还在,就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她,细细询问她家中还有何人,然后吩咐下去,让人给她家中送去钱财,也算是能弥补一些对她的亏欠。 翠莲激动地又一次跪下,朝云太后磕了三个响头。 该说的话都说完,江槿桐就将翠莲送走。 宣贵妃的表情才好看些,微微舒了口气,并决定以后再也不惩戒宫女了,太吓人了。 重回大殿后,云太后直接牵着姚氏的手坐在主位。 众妃嫔都知道姚氏在云太后心里的地位,对此也见怪不怪。 云太后跟姚氏说了几句体己话,便将视线投向江槿桐,问姚氏:“阿鸾,你瞧瞧江姑娘,她可有几分你当年的风采?” 姚氏这才仔细看向江槿桐,心里微微一动。 若不是已经有江吟姝,她甚至会觉得江槿桐是她那个女儿。 姚氏从她的眉眼间,看出与自己的相似之处。 云太后见姚氏愣神,继续道:“江姑娘懂得玄术,年纪轻轻就厉害极了。说起来,她跟姝儿有缘,也来自遥山镇。” 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却令姚氏又一次愣神,遥山镇她记得,当年女儿的奶娘就是抱着她逃回了遥山镇。 云太后没再继续说下去,毕竟她知道江槿桐想要一点一点地让江吟姝付出代价,现在就揭穿也太没意思了。 凭姚氏对人宽容的程度,若是现在得知江吟姝是假的,并不会对她怎么样,还会看在这些年母女之情的份上善待她。 总要让姚氏对江吟姝彻底失望才行。 云太后朝江槿桐露出温和的笑,道:“哀家越瞧着江姑娘越是喜欢,哀家觉得,这救命之恩不能随意对付,要不江姑娘就当哀家的干女儿吧?哀家膝下没个女儿,一直觉得遗憾呢。” 话刚落,殿外就传来一道声音。 “认谁当干女儿,我来替你把把关。” 众人连忙看过去,低品阶的妃嫔忙起身行礼,就连夏皇后和宣贵妃也赶紧站起身,不敢在大长公主面前摆谱。 来人是寇樽煜的母亲宁平大长公主。 她是惠帝的姑姑,跟云太后除了是姑嫂外,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 大长公主身份尊贵,在宫里还是宫外都是被人仰视的存在。 只是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她出现在这里,众人颇为意外。 大长公主走到江槿桐身边的时候,朝她看过去,眉眼间流露出温柔。 她知道江槿桐,还是先前寇樽煜的死讯传入京城前的时候,彼时江槿桐千里传音过来。 虽没见过她的容貌,但听到她的声音,大长公主就对她充满喜爱。 云太后眉梢微挑,她仔细看大长公主的表情,确认她并不知道江槿桐跟寇樽煜的事,一时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嗯,看来阿煜心里她才是靠谱的长辈,这种事也最先告诉她。 云太后慢悠悠道:“当然是江姑娘,哀家打算将她册封为郡主,以后没事就进宫陪伴哀家。” 长公主在云太后下方的位置坐下,姿容慵懒随意地问:“哦?她愿意吗?在宫里多拘束啊,不如还是让本公主认她做干女儿好了,也能让皇上封她个郡主,还比在宫里自由。” 云太后不由嘴角猛地一抽,这话若是让寇樽煜知道,怕是要哭晕过去。 好不容易看中的姑娘,却要成为他的妹妹? 云太后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那不行,哀家先看中的,说什么都要哀家认才行。郡主算什么?哀家若是高兴,还可以给她封个公主当当。而且,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干女儿了吗?为何还要来跟哀家争?” 提起楚清清,大长公主的表情就不太好看。 她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自从楚清清偷偷出京又被送回来后,她就觉得楚清清变得怪怪的,身上的气息也变得令人厌恶。 楚清清没在她面前说些什么,做事也变得谨小慎微,但大长公主总觉得她在揣着什么不好的心思,也就渐渐疏远了她,也不在意楚清清最近在做些什么。 云太后趁着她愣神,直接宣旨,“传哀家旨意,册封江姑娘为昭阳郡主,与其他皇家郡主同等待遇。至于封地——哀家还要与皇上商议,但这京城还有几处空宅子,哀家等会儿让人将图纸拿来,让江姑娘亲自选。” 这个册封可以说草率又仓促。 第196章 爱较劲的三姐妹 江槿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大宅子谁不想要,但她觉得如今她那个小宅子就很不错。 只是这个封号,阿煜是宣阳郡王,她是昭阳郡主,颇有种情侣封号的感觉。 也就没拒绝,谢了恩。 大长公主对云太后这般行径早就见怪不怪,抢不过她就硬抢,哼。 人都到齐了,云太后就吩咐宫人上菜。 这次也就是小聚一下,云太后本就是为江槿桐准备的,如今目的达到了,吃完饭就该散了。 江槿桐趁着席间,将亲自画的平安符给姚氏。 “夫人,这平安符是我亲手画的,必要的时候能保您平安,您可以贴身带着。” 之所以送平安符,也是她看出姚氏很快会生病。 姚氏身体一向不好,求医问药的事没少做,求神拜佛也常有,便道了声谢,将江槿桐给的平安符接下,塞进怀里。 姚氏总觉得,江槿桐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说不上来从何而来。 大长公主默默吃着饭菜,对她被冷落的这件事很不满。 江槿桐注意到这位未来的婆婆不太高兴的样子,干脆也摸出一枚平安符,送过去。 大长公主的脸上这才恢复神采。 虽然义女没认成,但她也有平安符,还不错。 还朝云太后递过去一个炫耀的眼神。 云太后:“……” 吃完饭,云太后借着看图纸的名义,将江槿桐单独留下。 先让江槿桐选了个喜欢的宅子,云太后才问起她的打算。 “江吟姝这丫头心思不正,你打算何时拆穿她?” 江槿桐掐指算了算,“再等等吧,她还要搞些事,要给她机会。” 云太后脸上流露出担忧,忙道:“可不能让她再刺激你娘了,你娘的身体经不住折腾。” “太后娘娘放心,我刚给我娘的平安符会护着她。” 云太后相信她的能力,才松口气,“对了,哀家还有件事。” 江槿桐认真地听着,以为太后是发现了彩鹃的存在。 就听云太后道:“你给她们的那种平安符,哀家也要。不过哀家不会白拿,会再给你多加些封赏。” 江槿桐:“……”这三个姐妹还真爱较劲。 忽而又想,若是原主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会是什么样的? 那她应该就不会穿越过来了吧? “还有一事。”云太后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眼睛里流露出忧伤,“彩鹃她,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问题云太后早就有了答案,她打听不到彩鹃的下落,就料到她可能不好了。 但直到此时,她心里还带着一丝期待,希望靖王还有一丝良知,能放过彩鹃,真的是让她嫁人去了。 江槿桐默默看向已经开始掉眼泪的彩鹃,犹豫了一下,才道:“她一直跟在太后娘娘身边。” 云太后心里咯噔一声,彩鹃跟在她身边十多年,待她忠心耿耿,她实在是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 但此刻,云太后更想见她一面。 “哀家能跟她说说话吗?” 江槿桐点头,虚空画了张现形符。 彩鹃的形象很快出现在云太后眼前。 先前江槿桐已经为彩鹃换了形象,所以这会儿云太后看到的不是那个触目惊心被折磨死的彩鹃,而是跟先前在宫中做大宫女时候一般无二的彩鹃。 云太后将手微微握拳,问:“告诉哀家,你是怎么死的?” 彩鹃忙跪下,“求太后娘娘莫要多问,奴婢不想这些污秽的事污了太后的耳朵!” “说!”云太后脸上带着愤怒和心疼。 彩鹃见状,犹豫了下,没再隐瞒,将靖王对她所做的事说了。 云太后听到彩鹃被蹂躏凌辱,最终被折磨,她心里一揪一揪地疼,“你是替哀家承受了这些,是哀家没能护住你。” “太后娘娘莫要自责,彩鹃此生能伺候太后,是奴婢的福气。” 江槿桐就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主仆二人说话。 待两人该说的都说完,她才道:“彩鹃姑姑在人间飘荡已久,也该离开了。” 云太后虽不舍,但也明白鬼魂不适合在人间逗留太久的道理,便道:“彩鹃,若有来生,若你还信得过哀家,那就再来找哀家。下一次哀家定会好好护着你,不让你再受委屈。” 靖王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如今也只是被囚禁,惠帝暂时还没办法明面上跟其翻脸。 而是在等一个时机。 彩鹃声泪俱下,“奴婢当然愿意,若有来生,奴婢定要还来太后娘娘身旁侍奉。” 江槿桐仔细看了看,发现彩鹃的下辈子已经出现,主仆二人还真是有缘,彩鹃的下辈子是惠帝的女儿,就是这后宫里的公主。 惠帝如今后宫虽然嫔妃不少,但他年龄也不大,如今膝下还没有子女。 彩鹃就是他将来的长女。 江槿桐没多说,等两人告别完,就将彩鹃送去投胎。 不着急,来世的事情多有变数,等彩鹃真的成了惠帝的长女,她再告诉云太后也而不迟,免得让云太后失望。 虽然到时候大公主是不是彩鹃旁人也很难判断,但江槿桐不想在这种事上骗人。 云太后还在伤心的情绪中沉浸着,一时也没想来问彩鹃来生的事。 江槿桐被宫女送出宫的时候,听闻江吟姝已经被送回去了。 给江吟姝看诊的太医没多说什么,只说要让她好生调养身体,此番下去将来恐难有孕。 江槿桐想起方才大长公主想要认她当义女的事,就先回了宅子,想要将此事告诉寇樽煜。 寇樽煜在宫里有眼线,提前已经得知,闻言,道:“我派人跟母亲传信了,约她去茶楼相见。” “怎么了呢?”江槿桐不怎么在意地问。 寇樽煜牵起她的手,声线醇厚撩人,“跟母亲正式介绍你,也免得跟我的心上人成了兄妹。” 这下换江槿桐耳根子微微红了红,不好意思起来。 她忙转移话题,“对了,太后认我做义女了,还给了我一个封号,以后我是昭阳郡主,还有个在京城的大宅子。” 寇樽煜丝毫不惊讶,“嗯,阿槿喜欢吗?” 江槿桐这才回过味来,她就说太后怎么忽然要认她当义女,肯定是他的主意! 第197章 就你?你会玄术? 江槿桐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寇樽煜,“册封郡主的事,跟你有关?” 寇樽煜不置可否,牵着她的手晃了晃,用醇厚有磁性的声音问:“阿槿喜欢吗?” “还行吧,虚名倒还好,主要是相中了大宅子。” 江槿桐只要一想到她那套还没捂热的大别墅,就心疼得不行,也就只能通过重新拥有房子才能填补她内心的空缺。 寇樽煜将她往怀里拉了拉,微低下头,凝视着她的双眼,恳切又专注地问:“那我有奖励吗?” 默默咽了咽口水的江槿桐:“……”别这样,她害怕! 两人离得很近,江槿桐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感受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她盯着他好看的唇形,鬼使神差地凑近过去,在他唇边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然后快速离开。 江槿桐脸颊爆红,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完全不敢抬头看他。 “那个,不是说要去见大长公主吗?是现在去吗?” 寇樽煜完全没能反应过来,他也就是学着江槿桐先前调戏他的样子,没想到还能得到香吻一枚。 可惜,这个吻没能落在唇上,时间也太短了些。 江槿桐低着头,寇樽煜能看到她发红的耳朵,知道她害羞,就歇了亲回去的心思。 寇樽煜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嗯,这就去。” 两人赶到的时候,大长公主已经在茶楼雅间内等候。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是直接用瞬移术进来的。 大长公主对江槿桐的能力已有有所了解,看到他们突然出现虽然惊讶,但也尚在能接受的程度。 她刚想招呼两人坐下,便注意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眼底瞬间溢出笑意。 大长公主轻咳一声,收起笑容,板着脸看向寇樽煜,“说吧,找我作甚?” 寇樽煜神情认真又郑重道:“母亲,孩儿想跟您重新介绍一下阿槿。” “嗯,你说吧。”看透了一切的大长公主面上不动声色,随意地端起茶盏抿了口。 “阿槿是孩儿的心仪之人,孩儿想娶她。” 大长公主拼命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脸上露出纠结,“你想娶她?可我也想认她当义女。虽说太后已经先我一步认下她,但也没人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个义母。” 寇樽煜能看出他母亲是故意这样说,也就没拆穿,反问:“母亲不觉得儿媳比义女更亲近?” 大长公主认真想了想,摇头道:“不觉得,还是义女更好,我能为她精心挑选一门好亲事,若是儿媳,那就只能嫁给你。” 说着,还嫌弃地扫了他一眼。 寇樽煜:“……”有这样坑儿子的吗? 感受到自家儿子幽怨的眼神,大长公主把开玩笑的心思收了收,目光温和地看向江槿桐,“江姑娘,我刚说的那些都是说笑的。阿煜他很不错,配得上你。若是他敢欺负你,跟我说,本公主定会好好收拾他。” 虽是表明立场以后要站在江槿桐这边,寇樽煜还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没再继续坑他了。 江槿桐忍不住抿嘴笑了笑,“阿煜不会欺负我的。” 大长公主看笑了,“别替他说话,女儿家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对了,你爹娘可在京城?我也好跟他们见一面,商量婚事。” 寇樽煜故意问:“母亲不问一下阿槿的身份?” 大长公主不太在意地摆手,“身份这种东西哪里重要了?再说,江姑娘如今是太后认下的义女,北冥的昭阳郡主,难道还配不上你这臭小子?” 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一直羡慕旁人家有女儿,是以当初才会认下楚清清,将她当成亲闺女疼爱。 只可惜不是亲生的,总跟她隔着一层,不亲近。 大长公主瞧着江槿桐,那是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这种喜欢从何而来。 寇樽煜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暂时不把江槿桐的身份说出来,他母亲这么聪明,应该很快就会自己发现。 寇樽煜道:“曹国师有异动,他那边的事没有处理完之前,我与阿槿的婚事还不好定下。” 大长公主跟曹国师没见过几次面,也不了解他的为人,只记得他是个胆小怯懦的人,便叹息道:“真没想到,外表看上去胆子小成那样的人,竟然敢跟温丞相勾结害你性命。我是不懂那些玄术,可我北冥人才济济,怎至于被一个国师拿捏?” 寇樽煜有些惊讶,他没跟母亲说过这些。 大长公主看出他的心思,淡淡一笑道:“你真以为你在外面的那些事不让人告诉我,我就不知道?” 不仅知道,大长公主还知道得很清楚,她知道儿子在外面险些丧命,但身在皇族,有些事是他们必须要做的。 当年驸马也一样,为了建功立业,浴血战场,也是多次命悬一线,才换取北冥这十余年的安定。 寇樽煜朝她行礼,主动认错,“是儿子不对。” “不,你做得很对。若是你像个懦夫一样连跟这些人斗的勇气都没有,我反而会觉得白生了你这个儿子。”大长公主顿了顿,又问,“曹国师这边,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江槿桐开口道:“曹国师修炼的是邪术,如今他服下丹药,身体里的玄力正在跟丹药抗争消耗,等他玄力有所损失,我再跟他交手。” “你一人吗?会不会有危险,要不再找些道士来?”大长公主担忧地问。 寇樽煜握着江槿桐的手紧了紧,“母亲,还有我,我会护着她。” 大长公主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就你?你会玄术?” “我会。” 仿佛小孩子一样,寇樽煜当着大长公主的面,展示了他这段时间学到的隐身术和障眼法。 大长公主露出欣喜的目光,“没想到你还能学会这个,倒也没那么废物。” 江槿桐忍不住站出来为他说话,“阿煜在玄术上很有天赋,有他在能帮我不少。” “你倒是夸上了,”大长公主假意嗔怪,她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摆手道,“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把江姑娘留下,我带她在京城逛逛。” 若不是大长公主看向江槿桐时那双眼睛里藏满了喜爱,寇樽煜都要觉得他母亲是想要磋磨一下未来儿媳了。 第198章 正式跟你介绍一下,我未来儿媳 纵然知道会被拒绝,寇樽煜还是说了句:“儿子也可以陪着你们一起的。” 大长公主嫌弃地看向他,“你跟着作甚?你是能看出哪身衣裳好看,还是哪件珠宝更趁她?” 这个寇樽煜还真看不出来,在他看来江槿桐穿什么都很好看。 江槿桐开口,“公主,您是不是忘了,您现在是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人。” 被一提醒,大长公主才想来这件事,“这样的话是不太适合逛街的,罢了,那我先带你回公主府住两日。” 寇樽煜还在装死,不方便回去,很明白他母亲这是要抛弃他了。 大长公主几乎是毫不迟疑,拉着江槿桐就走,连看都没有多看寇樽煜一眼。 寇樽煜摇头失笑,默默在暗中部署,时刻盯着京城各处的局势。 大长公主就这样把江槿桐带回公主府,带着她将府上逛了遍。 与此同时,安南侯府。 江吟姝出宫后没回婆家晋国公府,而是直接去了娘家搞事。 她又哭又闹,指着谢小公子的鼻子道:“都是因为有他,娘才不疼我了。说到底,女儿永远比不过儿子重要!” 姚氏看到她脸色苍白,心里生出心疼,“姝儿,娘待你如何你应该清楚。这次的事是你做得不对,跟你弟弟又有何关系?” 江吟姝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模样,哭着摇头道:“我在晋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挨千刀的身边女人一个又一个,从未尊重过我,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没了爹的孩子!就连我娘,也改嫁有了新的家!我只是个多余的人!” 姚氏听到她说这样话,心口猛地一疼,痛楚传入大脑,她捂着胸口,身体不断晃动。 身旁的丫鬟忙将她扶住,姚氏感受到怀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疼痛感很快消失。 姚氏顺着身体该有的反应,眼皮子一沉,假意昏了过去。 场面一时混乱,下人们连忙去禀告给主子。 谢小公子掉着眼泪,拉着姚氏的衣角,小脸上都是害怕和慌张。 南安侯世子谢曾亭恰在此时快步赶过来,看到昏过去的妻子,怒气翻涌,抬手就朝江吟姝脸上扇了一巴掌。 江吟姝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打我?我要告诉我娘,你竟然打我!” 谢曾亭眼底带着愤怒,看到她这副模样,忍无可忍,抬手又朝她另外半张脸扇了一巴掌,“我就是打你了。你娘待你如何,你是眼瞎看不到吗?非要将你娘气死才肯罢休?” 江吟姝气得跳脚,“我要告诉我娘你打我,我娘肯定会跟你和离!” 谢曾亭冷哼一声,移开目光不再看她,“随你,不过安南侯府,并不欢迎你。” 他又吩咐下人,“把她送出去,将来不可让她迈进侯府半步!“ 江吟姝不甘心,大吼大叫,“我娘不会答应的!她会跟你和离,她肯定会跟你和离!” 双臂被两个嬷嬷架起,就这样将她拖了出去。 谢曾亭走到姚氏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将声音放低,跟下人道:“去请太医。” 顿了顿,又想到京城魏家,“再去趟魏家,将魏磬也请来。” 下人们连忙领命而去。 谢曾亭将姚氏抱进房中,刚将她放在床上,姚氏就睁开了眼。 她道:“你看出我是装的,为何还要请太医过来?” “你身体不适,就好好休息,请太医过来给你看看我才能放心。”谢曾亭温柔地帮她盖好被子。 谢小公子抽抽搭搭地掉眼泪,“娘,您好了吗?” 姚氏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宴儿不怕,娘没事。” 谢盛宴小小声道:“宴儿不喜欢姐姐,姐姐只会让娘生病。” 姚氏心情复杂,刚才江吟姝说的那些话,她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只觉得心中钝痛。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和江西池的女儿,会是这副模样。 当年失去丈夫和女儿后,她也曾痛不欲生,几度自尽,想要随他们而去。 是谢曾亭始终陪在她身边,帮她走出痛苦,默默陪伴她数年,姚氏才松口决定嫁给他。 后来有了谢盛宴,女儿又回到她身边,姚氏以为她是极幸福的人。 因为心疼女儿,姚氏几乎是毫无底线地疼宠她,但却换来她的肆无忌惮。 当初跟晋国公世子的亲事,也是江吟姝自己选的,姚氏对他并不满意,但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不得不答应。 那个时候江吟姝还那么小,姚氏只心疼她被人欺负,现在看来,当年的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谢曾亭握着她的手,“你待她已经仁至义尽,江兄在九泉之下也看得明白,不会怪你。” 姚氏不想再提江吟姝的事,抬手给谢盛宴擦去眼泪,“宴儿不哭,让丫鬟们带你去玩吧。” 谢盛宴将小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我要陪在娘身边,等娘好了再走。” 姚氏笑了笑,“那宴儿给娘倒杯水可好?” 谢盛宴立刻就快步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端过去。 谢曾亭将她扶起,姚氏接过茶盏,小口小口地喝下。 “宴儿倒的水,就是好喝。” “娘还要喝吗?” 姚氏摇头,“不了,娘想歇一会儿。” “好,宴儿很乖,不会吵到娘亲。” 谢盛宴今年也有八岁,但这些年几乎很少受到姚氏的关注,再加上江吟姝时常对他吵骂,谢盛宴的性格有些小心翼翼,不似同龄的孩子那般活泼。 姚氏愈发觉得愧对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恰在此时,下人进来禀告。 “夫人,公主来了,说是要见您。” 姚氏颇为意外,公主哪次过来不是直接进来,这次竟然还会让人通传? 她道:“把她带过来吧。” 谢曾亭知道她们姐妹关系好,便温声道:“也好,让她陪陪你,我也放心。” 等大长公主过来,谢曾亭就打算出去,被大长公主拦住。 “本公主一来你就要走,旁人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与本公主不合。” 谢曾亭连忙解释道:“哪里的话,我只是想着让公主跟阿鸾多说说话。” 大长公主示意他坐下,拉着江槿桐来到姚氏床边,面含骄傲地介绍道:“正式跟你介绍一下,我未来儿媳。” 第199章 如果是他亲姐姐就好了 姚氏一听,摇头失笑,“你怎么还跟幼时一样,动不动就跟太后较劲?阿煜已经不在了,你又怎好让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家,嫁给你儿子守寡?” 大长公主懒得说太多,毕竟当初怕姚氏难过,寇樽煜还活着的消息也是告诉了她的,但此时旁边还有侯府下人,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清楚,她也知道姚氏是故意这样说的。 “哼,我就是喜欢她。”大长公主话题一转,“对了,刚才我带着她去公主府,她忽然说你出事了,怎么,又被那混账丫头给气到了?” 姚氏颇为惊讶,“江姑娘如何得知?” 江槿桐解释道:“我给夫人的符纸有异动,我就会察觉。” 姚氏这才想起来刚才感受到怀里有东西在燃烧,她伸手摸了摸,只摸到燃烧过的灰烬。 江槿桐又重新递了个平安符过去,“先前的那张已经用过,这张夫人贴身带着。” 姚氏接过,对江槿桐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谢曾亭也诧异地看向江槿桐,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竟然还有此等本事。 这样一看,谢曾亭发现一件事,他道:“阿鸾,想来江姑娘与你有缘,眉眼间竟与你有几分相似。” 大长公主福至心灵,忽然明白过来。 怪不得云太后要认江槿桐做义女,还当着姚氏的面说那些话。 看来,江槿桐才是阿鸾的亲生女儿啊。 看穿一切的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向床上的姚氏。 姚氏对江吟姝的身份没有丝毫怀疑,听丈夫这样说,她也是点头,“是有些相似,太后也这么说。” 江槿桐道:“能与夫人相似,是我的荣幸。” 姚氏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还真会说话。” 下人进来禀告,说是太医和魏神医到了。 听到“魏神医”三个字,江槿桐下意识地想到她认识的那个魏神医。 她差点忘了,魏河还欠她不少钱,她还没来得及上门讨债。 不多时,一位老太医和魏河就一起走进来。 魏河为了让母亲松口,这段时日没少出门给人看诊,就连安南侯府也没少来。 母亲见他在医术上又精进了不少,终于答应他可以娶江槿桐进门。 回京后,他才想起宣阳郡王的名字,回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猜测就是他见过的那个寇樽煜。 而后又听说寇樽煜出事,魏河却并没有他以为的高兴。 同行那么久,他并不希望寇樽煜出事,但江槿桐只有一个,他少了一个竞争者,也就多了分胜算。 魏河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跟江槿桐见面。 看到江槿桐的那一刻,魏河感受到一颗心跳动的极快,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他觉得,江槿桐比先前要更明艳,更好看了。 大长公主注意到魏河看自家未来儿媳妇的目光,挑眉问道:“魏神医认识江姑娘?” 魏河有些愣神,江槿桐坦荡荡道:“魏神医曾与我和阿煜同行过,只是后来他先回京了。” “原来是这样。”大长公主颇有深意地看向他,看出魏河也对她未来儿媳妇有心思。 不过不用怕,如今看来,显然是她儿子更胜一筹。 嫌弃归嫌弃,大长公主对寇樽煜还是有老母亲滤镜,认为他比魏河要出色不少。 见江槿桐跟在大长公主身边,魏河忽然觉得,寇樽煜很可能还活着。 是了,有江槿桐在,怎么可能会让寇樽煜出事? 魏河收起心思,跟太医一起为姚氏看诊。 姚氏的身体一直很虚弱,两人分别把过脉后,得出的结论还是跟先前差不多。 无外乎多休息,情绪少些波动,身体要慢慢调养。 对姚氏的家事,太医和魏河都不会过多过问,但出于对病人的关心,还是告诉她要远离那些会让她情绪出问题的人。 姚氏陷入沉默,谢曾亭亲自将太医和魏河送出去。 魏河临走前,看了眼江槿桐,想要问她如今住在何处,又犹豫了,换了种说法,道:“先前在外面欠了江姑娘些银钱,不如明日找个时间我还给江姑娘?” “好啊。”江槿桐答应下来,跟魏河约了处地方,明日见面。 魏河心怦怦直跳,决定回去后不仅要筹备好欠她的钱,还要多拿出一些,表明他的心意。 大长公主也不打算多留,“既然阿鸾没什么事,那就好生静养,我就带着江姑娘先回去了。” 姚氏不便相送,谢曾亭将两人送出去。 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谢盛宴眨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槿桐看。 江槿桐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小公子看我做什么?” “姐姐很好看,我喜欢姐姐。” 江槿桐心口一疼,谢盛宴是原主的弟弟,看到他,原主的身体会下意识地有心疼的感觉。 她抬手摸了摸谢盛宴的脑袋,笑道:“谢谢,小公子也很好看。” “那姐姐喜欢我吗?”谢盛宴期待地问。 从小江吟姝就说他是最讨厌的小孩子,谢盛宴一直有些自卑,虽然家中长辈都疼爱他,但他一直希望有个姐姐能认可他。 江槿桐看出他的心思,对这孩子更加心疼,点头,“当然。” 她从衣袖中摸出一块先前做好的护身玉佩,递给谢盛宴,“姐姐送你的礼物。” 谢盛宴道了声谢,才双手接过,揣进怀里后,又取出他随身带的玉佩给江槿桐,“我也给姐姐礼物。” 这块玉佩是谢盛宴戴了很多年的,就连谢曾亭也很意外,他竟会把这玉佩送出去。 江槿桐接过玉佩,笑道:“好,那我们算是交换礼物了,以后就是好朋友,你随时可以找我玩。” 谢盛宴脸上露出欣喜的笑,眼睛仿佛在发光,“好啊,姐姐真好。” 如果是他亲姐姐就好了。 就连谢曾亭也在想,江槿桐跟姚氏和谢盛宴都相处和睦,如果她才是江兄的女儿就好了。 只可惜不是。 谢曾亭当年曾派人查过,所以这些年无论江吟姝怎么作妖,他都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此时也只觉得可惜。 等离开侯府,坐上马车,大长公主才把心里的猜测问出来,“其实你才是阿鸾的女儿,对吧?” 第200章 教会徒弟坑死师父 江槿桐并不奇怪大长公主能猜出来,便没有隐瞒,点头承认,“是,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先前我一直以为,我就是那个农女江大丫。” 大长公主点点头,唇边露出鄙夷的笑,“那丫头着实讨厌,我一向看不惯她。我不太明白,她是否知道自己不是阿鸾的女儿,就敢这样张扬。” 江槿桐想起江福一家,道:“她知道,他们一家人如今都在京城,她还派丫鬟过去送过银两。” 大长公主闻言,冷笑一声,“那她还真是胆子大,不过就凭她这些年所做的事,阿鸾对她的好感已经逐渐消磨。她若是再弄出个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阿鸾再知道她是冒充的,想来也不会再管她。” 江槿桐很赞同大长公主的话,道:“我也这样想,看江吟姝的面相,她很快就还会再搞事情,我打算这件事后再揭穿她的身份。” 大长公主还挺好奇地问:“她会做什么?” 江槿桐摇头,“我只能算出她会搞事,但具体她会怎么做,还不知道。” 她能用玄术趋吉避凶,具体会发生什么,还要等时间到了才会知道。 毕竟人世间不是写好的剧本,每个人按部就班地演绎自己的角色,而是会有很多变数,构成许多不确定性。 大长公主表示理解,没再多问,“行了,你住在何处?我让车夫先送你回去。” 怕她误会,大长公主又紧跟着解释道:“我可不是不想你住在公主府,相反,我巴不得你能陪在我身边。可若是真把你留在公主府,阿煜怕是要冲回来亲自带你走了。” 江槿桐能感受到大长公主对她的善意,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我也很喜欢跟公主相处。” 大长公主摆摆手,“不用说这些,你先说你住在何处,我让车夫送你。” “不用麻烦,公主告辞,我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马车内便只剩下大长公主和心腹丫鬟两人。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险些忘了,她是会玄术的。不过这玄术果真神奇,若是让心存恶念的人学了去,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江槿桐回去后,就将今日遇到魏河的事说了。 寇樽煜却只问:“姚姨可还好?” “她身体底子不好,按理说根据她现在的年纪,不至于身体差成这样。我给了她平安符,将来再慢慢调理吧。”江槿桐顿了顿,诧异地看向他,“你好像并不在意我见了魏河?” 寇樽煜面色如常,“这有何好在意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 “哦,是这样?”江槿桐心底闪过一丝挑逗的意味,抿了抿唇,故作为难道,“可我还约了魏河明日私下见面,你也不介意吗?” 寇樽煜的目光明显呆愣一瞬,似是反应过来,他抬起手,无可奈何地揉了揉江槿桐的发顶,凑近她,温声询问:“你很想我介意?” 江槿桐勉强崩住笑意,“还行吧,你若是一点儿都不在意,我可能要重新审视和你在一起这件事了。” “我介意。”寇樽煜当即就回答,江槿桐一愣,就听他接着道,“所以明日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其实我约魏河是……” “我知道,要债。”寇樽煜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 原本还想解释一二的江槿桐忽然觉得没必要了,“你既然都猜出来了,还要跟我去作甚?” 寇樽煜认真地看向她,眼底露出罕见的可怜,“怕被换掉。” “什么?” “魏河出身不错,容貌也不错,不知道京城有多少姑娘家想要嫁给他。他对你又有意思,如今外人都以为宣阳郡王没了,万一他在此时追求你,我又当如何?” 江槿桐看他认真的模样,听完就忍不住笑了,她轻咳一声收起笑容,点头颇为赞同,“确实应该有危机感,像我这样聪明好看还会玄术的姑娘,可不好找。” 寇樽煜轻笑着点头,他早就对江槿桐的自信模样见怪不怪,况且,她的容貌和玄术都是上乘。 江槿桐忽然又叹气,“只可惜,我不是曹国师的对手,还要等着他先玄力消耗才行。” “你不用这样想,”寇樽煜安慰她,“你还年轻,若是到了曹国师的年纪,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江槿桐有些心虚,“你记得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并不是这身体的主人?” “记得,怎么了?” 江槿桐挤出笑容,尴尬地问:“你会介意我其实比你大很多吗?” 她在末世的时候也已经二十多岁,寇樽煜才十八岁,妥妥的老牛吃嫩草。 寇樽煜反问:“为什么会介意?” 江槿桐眼底闪过一抹促狭,“那万一我本体是个抠脚大叔呢?你还会喜欢我吗?” 寇樽煜抬手,将坐在身侧的她一拉,江槿桐猝不及防之下,还真被他得逞,拉入怀中。 江槿桐坐在寇樽煜的腿上,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想逃,却被寇樽煜禁锢在怀里。 想用玄术逃,却被寇樽煜及时发现。 江槿桐:“……”教会徒弟坑死师父啊。 寇樽煜将她抱在怀中,语气又轻又柔,“阿槿,你还不明白吗?不论你是什么样,我喜欢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你罢了。” 你若是男子,我便喜欢男子,你若是女子,我便喜欢女子。 江槿桐听得是一阵感动,但她不信,“真的吗?那我换张脸试试!” 寇樽煜想拦,但看她跃跃欲试的表情,还是点了头。 江槿桐迅速掐诀,用障眼法变换成抠脚大汉的形象。 满脸的络腮胡子,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上身赤裸着,露出精壮的腰身,双脚也露在外面。 这样的形象坐在寇樽煜的腿上,很是违和。 为了保证达到必要的效果,江槿桐让寇樽煜看到的就是抠脚大汉形象。 寇樽煜眼底闪过复杂,但还是将人往怀里拉了拉,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凑了过去。 江槿桐一颗心怦怦直跳,不会吧,她都变成这样了,寇樽煜还敢亲? 不可能不可能,他一定只是虚张声势。 稳住! 就这样,江槿桐看着寇樽煜一点一点逐渐接近她的脸。 越来越近了! 他一定不会这么重口味,他一定不敢亲上来! 第201章 算计 思绪刚过,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鼻息间是一阵独特的味道。 江槿桐心跳得更快了,仿佛就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寇樽煜就这样抱着她,在她的唇上轻柔地吻着,丝毫不在意她如今的抠脚大汉形象。 江槿桐选择认输,相信他是真的不在意,只是她不想两人第一次吻在一起,用的是这样的形象。 她快速掐诀,去掉障眼法,变回她的模样。 寇樽煜本想见好就收,看她身上没了障眼法,就将人抱得更紧,加深这个吻。 江槿桐呼吸有些急促,她双手环住寇樽煜的后颈,用生涩的吻回应他。 两人在这件事上都没什么经验,完全是凭着本能,想要与对方亲近。 寇樽煜感受到身体的异样,决定及时止住,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江槿桐附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是条搁浅的鱼重新回到大海。 寇樽煜轻轻抚着她的手背,柔声问:“现在信了吗?” 江槿桐哪敢说不信啊,她怕真的说了,寇樽煜立刻就拉着她这样那样。 她害怕。 但气势上不能输,江槿桐从他怀中离开,眼神平静地看向他,“算是信了吧。” 寇樽煜故意凑近她的唇,吓得江槿桐屏住呼吸。 寇樽煜轻轻一笑,语气温柔到不像话,“好啦,不逗你。晚上想吃什么?” 江槿桐眼睛猛然一亮,阿煜要亲自下厨,那她可绝对不会客气! 翌日,江槿桐就带着寇樽煜来到跟魏河约好的地方。 为了不引人注意,江槿桐将地点约在了京城一处湖边。 这附近没人住,又是一大清早,放眼望去一个人影都没有。 魏河昨日回去又问过母亲一次,确认她是真的松口,他心里很激动,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今早就捧着盒子站在湖边等着,为了不让小厮们碍眼,他特意吩咐将马车停得远一些。 听到脚步声,魏河寻声看过去。 两道身影朝他走来,最令他刺眼的是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魏河眼底的兴奋一点一点的褪去,唇边的笑意也散了。 待二人走近,魏河从重新扬起笑容,只是这笑跟刚才的已经全然不同。 “欠你的钱,我都备好了。” 江槿桐接过魏河递过来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银票。 她其实根本记不得魏河在她这里赊下多少钱,看到这么多还是会觉得惊讶。 心里还隐隐有些自我怀疑,她是不是做生意太黑了点,定价太高了? 寇樽煜忽然开口,“魏公子似乎多给了?” 木盒里的银票是魏河特意准备的,他本想跟江槿桐表明心意,知道她爱财,便想投其所好。 如今看到他们两人已经互明心意,他哪里还能再多说? 而且魏河很明白,他早就跟江槿桐说过,是她拒绝了他。 即便是今日,魏河也没报多大的期待。 魏河整理心情,笑道:“多亏你们二人一路上的照顾,我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多出来的就当是给你们的谢礼。 魏家不缺钱,魏河也愿意把这些送出去,更不要说是给他心中在意的女子。 只是可惜,他就这样与她错过。 若是当初他先遇到她,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此刻的魏河似乎忘了,他从一开始就对江槿桐带有防备,不敢说出真实的姓名和身份,对她并没有寇樽煜那般坦诚。 所以不论是谁先出现,江槿桐都只会和寇樽煜在一起。 寇樽煜看出他心里不是滋味,就没继续刺激他,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与江槿桐一同离开。 两人走后,魏河望着湖水出神,泪水从眼眶落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小厮走过来询问,“公子,还不回去吗?” 魏河抬手擦去泪水,深吸口气,“嗯,回。” 坐上回府的马车,魏河只觉得一颗心疼得厉害。 扬起车帘,看到街边的一家酒楼,他便吩咐小厮停车。 这会儿酒楼刚开门,没什么客人,魏河就孤身一人坐在二楼的窗边,要了一坛酒,默默地喝了起来。 小厮有些担忧地问:“公子,这大清早的,您就饮酒不太好吧?” 几杯酒下肚,魏河不再想克制情绪,他瞥了小厮一眼,吐出一个字,“滚!” 小厮浑身一抖,这一刻他觉得看到了先前的公子。 分明这次回京后公子变得温柔了,变成这样很少见。 小厮不敢多话,默默走出酒楼,回马车上等着。 魏河一边饮酒,一边回想着这一路走来的事。 跟江槿桐的第一次相遇,再到后面的相处。 他从一开始好像还挺讨厌的她的,连他也没想到,如今却会对她用情至深。 他甚至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江槿桐走入他的心,也改变了他。 只可惜,她从未爱过他。 一坛酒喝完,魏河眼神有些迷离,但他心中还是苦闷至极,便让小二又上了一坛酒。 正喝着,忽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魏河头也没抬。 “魏公子,这般好时光,为何独自在此饮酒?” 是一道柔媚的女声,魏河不熟悉,他抬头一看,确认不认识,语气未免差了些,“我不认得你。” 女子身穿桃粉色的衣衫,笑起来仿佛脸颊都泛着桃红,“魏公子被多少姑娘家仰慕,自然不会记得我。” 魏河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再多人仰慕有何用?我心中的那个人,喜欢的却是别人。” “那她便不值得魏公子的喜欢。” “不,是我配不上她。”魏河摩挲着手中的酒盅,一饮而尽。 女子显然一愣,京城神医魏磬竟然也会说出他配不上别人的话? 他喜欢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女子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不如我陪魏公子喝一杯吧?一人饮酒,又有什么意思。” 魏河没说话,抬起眼平静地朝她看去。 午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就在京城迅速传开。 晋国公府世子夫人跟神医魏磬在酒楼私通被人发现。 江槿桐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魏河跟江吟姝?”她皱了皱眉,想到先前看江吟姝的面相,猜测是她想要耍手段。 只是,她并不理解,江吟姝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第202章 你算哪根葱? 寇樽煜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她的事我有耳闻,当年她便是用了此等手段算计晋国公世子,还未及笄就跟他定下婚事。这些年两人的感情并不好,晋国公世子宠爱妾室,对她很冷淡。” 江槿桐这下明白,“看来她是想故技重施,竟然盯上魏河了。” 虽然她一向不喜欢魏河,但好歹也有同行的情谊在,更主要的是不想让江吟姝得逞。 江槿桐忽然觉得不对劲,好奇询问:“你跟江吟姝也算是青梅竹马,她就没有觊觎过你?” “她不敢,我母亲可不像晋国公府那般好糊弄。” 江槿桐点点头,也是,江吟姝若是真盯上寇樽煜,大长公主还真不会放过在她面前耍手段的人。 不得不说,江吟姝还真的是有心眼,小小年纪就懂得用这种手段,只可惜聪明劲儿没用到正地方,选的人也不怎么样。 江槿桐问道:“我去趟晋国公府,要一起吗?” 说着,她略有深意的目光打量过去,寇樽煜瞬间明了。 “随你吧。” 江槿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意更浓了,她抬手掐诀,动作到一半停下了,“算了,你还是隐身吧。” 她虽然很喜欢寇樽煜的小道童造型,但今日她又不打算扮成道士,将他扮成小道童还是会显得违和。 寇樽煜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 晋国公府。 正厅内,魏河与江吟姝两人分别被麻绳绑着。 魏河面颊绯红,目光涣散,看上去就是喝醉了的样子。 江吟姝则是跪坐在一旁,抽抽搭搭地抹眼泪。 晋国公夫人闭了闭眼,厉声问:“说吧,你们两人到底是何时勾搭上的?” 江吟姝一边用帕子抹着眼泪,一边道:“我没有,是他忽然抱住我,强迫我与他……” “大白天你去酒楼做什么?” “夫君喜欢吃他家的四喜丸子,我是特意去买的。” “怎么不带丫鬟?” “我想跟夫君缓和关系,觉得亲自去更有诚意。” 晋国公世子楚恒快步赶过来的时候,听到江吟姝假惺惺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恶心的他险些吐出来。 但此时他忍住了,事到如今,他总算是能摆脱这个女人了。 见他走进来,晋国公夫人看向他,“外面的事你听说了吧?” 楚恒点头,面上做出为难的模样,“事已至此,儿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既然姝儿与别人有私情,儿子想成全了她。此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与姝儿和离才能最好的平息。” 晋国公夫人沉默了,她也赞同儿子的决定,只是安南侯府那边不好交代。 一旁的晋国公怒拍桌子,“荒唐,说的是什么胡话!不可能,你跟江氏不可能和离。” 垂着头抹眼泪的江吟姝心里一咯噔,都做到这份上了,竟然还不松口? 楚恒皱着眉头,假装为难,“可也不能将他们浸猪笼,安南侯府和魏家是不会答应的。” 晋国公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但一时被气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正在此时,姚氏和谢曾亭相携而来,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江槿桐。 江槿桐是在晋国公府门外遇到他们的,准确的说是她故意等在外面偶遇,两人对她的印象不错,知道她跟魏河认识,虽然这件事是家中丑事,但还是带上了她。 晋国公夫人站起身走到姚氏面前,看了眼江槿桐,拉起姚氏的手道:“这种时候带外人过来,不合适吧?” 江槿桐这个“外人”毫无所觉,自顾自地走到魏河身边,在衣袖中掏了个清醒丸塞到他口中。 匆匆赶来的魏母看到这一幕,忙喊道:“你做什么?” 江槿桐回头看向她,从长相判断出她的身份,淡笑着解释道:“用来醒神的,放心,对他的身体没有害处。” 一句话说完,魏母已经快步走过来,想从魏河口中抠出来那颗药丸,然而清醒丸入口即化,哪能抠得出来? 面对不信任自己的人,江槿桐也不想过多解释。 晋国公沉着脸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商量吧。” 晋国公夫人对人还算客气,招呼着姚氏和魏母都坐下。 江槿桐也跟在后面,找了位置坐下。 晋国公夫人瞥了她一眼,没多说,只看向魏母,语气不冷不热道:“姝儿说是去酒楼买些饭菜回来,却被令郎拉进包厢中强行占了身子,魏夫人看这件事要如何收尾?” “她在胡说八道。” 晋国公夫人一愣,还以为是魏母所言,可她的嘴巴分明没动,而且这声音也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再一低头,就看到上一刻还瘫倒在地上的魏河忽然站起来了。 他眼神清明,面色正常,完全不像是醉酒的人。 魏母诧异地看向江槿桐,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还有这等本事。 她没见过江槿桐,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安南侯府的人。 晋国公夫人收起惊讶,问道:“魏公子所言何意?” “是我在一人在酒楼饮酒,她走过来要与我同饮,被我拒绝了。怎知她没死心,竟趁我喝醉,将我带到包厢中。” 魏河虽然清醒了,但刚才是真的醉了,很多事情都很模糊,但他能清楚地记得先前是他一个人在饮酒。 江吟姝急了,忙喊道:“是你在胡说,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分明就是你!” 魏河瞥了她一眼,反问:“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有必要害你吗?若是你找个街边的混混算计也就罢了,你凭什么觉得我魏磬会对一个容貌普通的有夫之妇感兴趣,还要强迫你?” 说完,他视线一扫,才注意到江槿桐也在场,不由目光呆愣住。 江槿桐顺势开口附和:“魏公子所言有道理。” 江吟姝气不过,特别是“容貌普通”四个字,更是深深刺痛了她,便眼神带着愤怒地看向江槿桐,道:“你算哪根葱?” “抱歉,我可能算是个郡主,有资格在你面前说话吧?” 江吟姝被噎住,她险些忘了,江槿桐被封了郡主,她还是回府后才知道。 说起来,云太后还真是偏心,她努力讨好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捞着,结果转头就给别人封了郡主。 楚恒忽地笑了,他的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待众人都看向他,楚恒才收起笑容,低头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江吟姝。 第203章 清算 “这么多年过去,你的手段还是跟当年一样卑劣。怎么,嫁给我后悔了?才想要换个人算计,想改嫁?不过我想提醒你,魏家并不是好惹的,你不可能嫁过去。” 楚恒说完,在场的人不由想起当年的事,心思各异。 放到现在,姚氏更相信当年的事是江吟姝的算计,就连今日的事,她也不信江吟姝。 江吟姝气急败坏,嗓子都喊破了音,“你胡说!想和离就直说,你没必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江槿桐被吵得脑壳疼,随手画了张真言符,江吟姝嘴里的话立刻就变了。 “我就是算计怎么了?我若是不算计,万一被人发现我不是江西池的女儿该怎么办?” 江吟姝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抬手想要捂住嘴,但口中的话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只有先嫁了人,有了靠山,我才不怕被发现。只是没想到楚恒是这等宠妾灭妻的人,让我在晋国公府的日子过得不得安宁。魏神医好歹美名在外,我瞧见他就欢喜,只要我跟他的丑事曝光,我娘一定会出面促成我们的婚事!” 坐在一旁的姚氏双手颤抖,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不是我的女儿?” 江吟姝想否认,想说她就是,但还是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当然啊,我姑姑带回去的另有其人。但我可不想让跟我一起长大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千金小姐,就夺了她的玉佩来认亲了。不过那丫头倒是个傻的,她一直以为她才是江大丫,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我爹娘说了,临行前把她卖给了村里的二流子,现在她就算还活着,应该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吧。” 说完,江吟姝兴奋地仰天大笑。 姚氏胸口起伏,怀中的平安符又一次灼烧,她才平静下来。 江槿桐握住她的手,将一条灵石手串戴到姚氏手腕上。 这是她特意为姚氏所做,里面倾注了些玄力,能保她平安。 姚氏感激地看向她,但心仍在钝痛,无法呼吸。 谢曾亭不敢相信,他当年派人查过,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他坐在姚氏另一边,握住她的另一只手,“阿鸾,她一定没事,我会就派人去找她回来。”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用明说大家也都知道。 江吟姝朗声笑道:“先前旱灾那般严重,她又是被半袋白面卖出去的,你们猜那二流子没饭吃会怎么对她?说不定,她早就被吃了。” 姚氏的嘴唇发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江槿桐不想让江吟姝说这些,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今日跟魏河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我算计,不然他怎么会配合?我趁他不注意在他酒里加了料,他一个神医竟然没发现。我就趁着他喝得醉醺醺的,收买酒楼的小二将他扶到包厢,再找人来捉奸。只是这男人不行,喝太多了,我这样的美人赤裸着身子躺在他身侧,他竟然纹丝不动。不过这不重要,只要让人看到我们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就足够了。” 此话一出,今日的事算是真相大白。 江槿桐看向晋国公夫妇,想听他们的决定。 晋国公方才还觉得不能和离,但现在知道江吟姝并不是姚氏的女儿,还做出这种算计,又觉得和离也不是不行。 但这话,他不想开口,也不想做这个恶人。 晋国公夫人看了一眼就知道丈夫的意思,她不介意当恶人,就道:“事已至此,还是和离为好。” 姚氏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被卖出去的女儿,她担忧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仿佛卡了什么东西似的,闻言,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江吟姝是假的,如今又犯了这等错,晋国公府想让她和楚恒和离也能理解。 谢曾亭便代为开口:“晋国公府做主便可。” 江吟姝疯狂地摇头,虽然今日的一切是她算计,但此刻真相大白,她的身份也被发现,她就算是和离也没办法嫁到魏家。 相反,若是真的和离,她没了安南侯府作为靠山,也没了晋国公府这个婆家,就真的又重新变成那个农女江大丫了。 “不,不行。” 江吟姝拼命挣扎着想要阻拦。 姚氏看到她,就觉得心痛,她自认从未亏待过她,为何江吟姝却心狠成这样,觉得她亲生女儿被卖给二流子很解气? 姚氏不看她,谢曾亭握住她冰凉的手,她回过神,期待地朝他看去,“找她,要把她找回来。” “放心,我会想办法带她回来。” 江槿桐看到这一幕,心中又有一丝触动。 她无父无母,不知道父母与孩子间是什么样的感情,只知道跟师父相处起来的感觉。 但她似乎意识到,她的这副身体与姚氏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感,看到她难过会心疼。 曹国师的事还没有解决掉,她不好当着太多人的面表明身份,怕牵扯到姚氏,再让她陷入危险。 这会儿还不能说。 但她可以把江福一家揪过来,事已至此,他们也该清算了。 江槿桐迅速掐诀,凭借先前留在江福身上的玄力,将一家三口一起提溜过来。 在客栈闲着无聊,江福和胡氏正在房里做着没羞没臊的事,被揪过来的时候身上衣衫不整。 胡氏正意乱情迷,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感受到不对劲,睁开眼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吓得她惊呼一声,连忙理了理身上的中衣,将裸露的肌肤盖住。 江福被吓得双腿发软,身体的某处也受到惊吓。 江宝贵还在呼呼大睡,被揪过来的时候眼睛也没睁开,甚至在地上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江槿桐懒得弄醒他,这件事江宝贵知道的不多,他醒不醒关系不大,只要最后受苦的时候跟着江家人一起就行。 在场的人惊讶于三人的突然出现,但皆是神色内敛之人,虽不会表现出什么。 又看到此刻的天色,再看江福夫妻两人的样子,都对白日宣淫的二人心存鄙夷。 胡氏哆嗦着问:“这,这是咋了?” 她分明还在客栈躺着,怎么会忽然来到这里? 这又是哪儿? 江槿桐轻轻嗅了嗅,闻出胡氏和江福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便侧头看向魏河。 魏河明白她的意思,淡淡开口道:“一种房中助兴的香料。” 胡氏羞得脸红得仿佛要滴血,低下头不敢看人。 江槿桐笑着跟大家介绍,“这三位呢,就是江吟姝的爹娘和弟弟。” 姚氏愤怒的目光扫向胡氏和江福,就是这样两个人,将她亲生女儿卖给二流子。 谢曾亭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生怕姚氏再气出个好歹来,便先一步开口,“你们真是江吟姝的爹娘?” 第204章 阿鸾的女儿喊他爹? 胡氏下意识地想要点头,意识到不对劲,忙摇头,“不,不是。” 谢曾亭冷哼一声,“真的?若是敢说慌,你们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胡氏不敢说话了,朝江福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江福还是懵的,他刚才正兴致上头,猛然被吓住,身体某处是难以忍受的痛苦,感受到胡氏看他,江福也没心思说话。 江槿桐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胡氏不会老实,便随手扔了张真言符过去。 胡氏毫无防备,也不懂还有玄术这种东西,嘴巴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外道:“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江吟姝是我亲生女儿,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然会心疼她。 “当年大姑姐带回来个跟吟姝差不多大的丫头,大姑姐身体不好,没多久人就去了,临去前她把那丫头的身世说了。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说什么都不能放过。 “但吟姝若是那个时候回京城,容貌上的变化肯定会被发现,但若是等等看就不容易被怀疑了。于是我们就等着吟姝大了些,才让拖村里人将她送到京城认亲。这些年她过得好,我们做爹娘的也就放心了。” 不光在场的人,就连江吟姝听到胡氏说这话,都觉得鄙夷。 江槿桐惊讶于胡氏所说的内容,她用过真言符的情况下,胡氏竟然还会说出在意江吟姝的话? 看来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儿? 只听胡氏继续道:“她过得好,也能帮扶一下家里。谁知这丫头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给家里送半文钱回去。我们就趁着闹饥荒,找机会来到京城,又想办法跟她接近。这丫头不是傻的,一眼就认出了我和她爹,让丫鬟给我们送银子。” 姚氏眼睛发红,“我的女儿呢?” 胡氏看了她一眼,不认得,但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胡氏不想说,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当然是卖人了,我们要来京城找吟姝,怎么可能带上她那个拖油瓶?况且她若是来了,万一被人认出来,我们吟姝的身份不就没了?” “这些年,你们是如何待她的?” “自然是让她当牛做马起早贪黑的干活了,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我瞧着那丫头那张脸就来气,怎么能那么好看,一看就不该是村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她不像我。呵,不像又如何,就让她干活,她就一直是我们江家的人!” 谢曾亭看出姚氏的情绪几近崩溃,开口打断,“不必再说了,来人,将一家骗子送去大理寺。” 跟在他身后过来的下人立刻将一家四口控制住,往门外外拖。 江吟姝想喊求饶的话,但她并不是真心想说,有真言符的作用,她根本说不出来。 一双眼睛憋得通红,求救地看向姚氏,然而姚氏根本不会再看她一眼。 江宝贵被这动静吓醒,睁开眼有些迷糊,没弄清楚状况。 江福还陷入在痛苦当中,也没了辩解的能力。 谢曾亭躬身一礼道:“是我们没弄清楚孩子的身份,当年的事也是我们没能查清楚,这些年让国公府受委屈了。” 晋国公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拉下脸,如今事情已经查明,谢家也是被蒙蔽的那个,便道:“无妨,谢世子不必过于自责。” 谢曾亭看了眼楚恒,叹气道:“让令郎受苦,他与江吟姝的婚事就此作罢,和离书今日便可立下。” 晋国公夫人没耽搁,这种时候他们也实在没办法说出不在意江吟姝身份的这种话,便让下人拿来笔墨纸砚,由楚恒亲笔写下和离书,让双方的长辈签上名字。 共写了三份,双方各一份,还有一份由晋国公府的下人送到衙门备份。 真相大白,魏河也被松了绑,跟着魏母离开。 姚氏和谢曾亭离开的时候,她的身体还在颤抖。 江槿桐跟上去,随姚氏一同坐上马车。 姚氏并未察觉她跟着,心神都沉浸在对女儿的担忧中。 谢曾亭注意到她,便问:“江姑娘要随我们一起回府吗?” 江槿桐看了他一眼,确认谢曾亭是可信之人,决定在此时交代。 “其实,我就是您的女儿。”江槿桐看向姚氏,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姚氏先是一愣,也没问她,眼泪便唰的一下滚落下来。 江槿桐的眉眼跟姚氏很相似,先前不仅是云太后,就连姚氏也能看得出来。 只是那个时候她没有怀疑过,现在江槿桐这么一说,姚氏当即就信了。 就连谢曾亭也看得清楚,江槿桐的容貌跟姚氏有多相似,根本不需要多说。 姚氏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可怜的女儿。” 江槿桐能明显感受到心里酥酥麻麻的感觉,眼睛有些酸涩,眼泪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娘。” 江槿桐此刻有些后悔,她应该早些告诉姚氏她的身份,或许那样的话姚氏也不会情绪波动得这么厉害。 姚氏哭了一路,直到马车在安南侯府门前停下,她才止住哭声,松开江槿桐。 江槿桐肩膀上都被眼泪浸湿了。 姚氏颇为自责,“是娘不好,把你的衣裳都弄湿了。快回家,娘给你那身干净衣裳换上。” 江槿桐握住她的手,“娘,我此时还不方便回去。” 姚氏和谢曾亭皆是诧异。 谢曾亭温声道:“你是阿鸾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不会为难你,侯府上下都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这点江槿桐当然很清楚,她不能回去并不是因为这个。 她解释道:“朝中局势复杂,爹娘应该都清楚。我这次是跟着阿煜一起回京的,我怕背后的人若是知道我的身份,会对娘不利。等京城的局势稳定下来,我再回来与爹娘团聚。也劳烦爹,继续照顾好娘。” 谢曾亭有些惊异,心里莫名惊喜,阿鸾的女儿喊他爹? 谢曾亭没女儿,先前的江吟姝又是那般性子,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娇软女儿喊爹的模样,一时什么都忘了,只剩傻笑着点头。 姚氏瞥了他一眼,轻轻笑了,这人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当年一样,呆呆傻傻。 姚氏迅速抓住江槿桐话里的关键,担忧地询问:“可会有危险?” 第205章 下场 “阿煜会保护我的。” 姚氏眼眸一亮,心中有了猜测,“你与阿煜?” 江槿桐没有隐瞒,“我们其实是……” 话还没说完,始终用隐身术在一旁坐着的寇樽煜现身,“姚姨,谢叔叔,我与阿槿两情相悦,我会好好护着她。待京城的局势稳定,我会亲自上门提亲。” 姚氏和谢曾亭有些惊讶,但想着江槿桐是会玄术的,寇樽煜忽然出现也不奇怪。 姚氏刚和女儿相认,情绪本就高涨到了顶点,又听到女儿跟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互生情意,那种心情别提有多感慨和激动,姚氏忍不住红了眼眶。 谢曾亭握着姚氏的手,点头道:“既是阿煜,我和阿鸾也就放心了。阿煜,你可定要照顾好她,不然别说是你姚姨,公主和太后都不会放过你的。” 寇樽煜无奈点头,“谢叔叔,我明白,若我真的照顾不好她,我爹也不会放过我。” 当年不仅三个姐妹是手帕交,寇樽煜的父亲寇原也跟江西池和谢曾亭是一起上战场出生入死的兄弟。 谢曾亭闻言,笑了下,“是啊,看来我又有机会能跟你爹小酌几杯了。” 从战场回来后,寇原迎娶公主成了驸马,江西池凭借军功被封定远侯,迎娶了姚家女,唯有谢曾亭孤身一人。 后来江西池出事,谢曾亭为兄弟心痛之余,也将掩藏于心的情愫表露出来。 但又害怕吓到姚鸾,便陪在她身边,帮她走出失去丈夫和女儿的痛苦。 谢曾亭原以为等到姚鸾松口愿意嫁给他已经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恩赐,没想到他还能跟姚鸾有孩子,更没想到如今姚鸾的亲生女儿也愿意认他。 将来,必然会越来越好。 江槿桐和寇樽煜跟两人告别后,便一同离开。 回到小宅子,寇樽煜问:“你不在意大理寺会如何审理江福一家?” 江槿桐从空间里随手取出两颗苹果,递给他一个,自己留一个,一边啃一边道:“不在意,原主应该也不太在意。原主是很善良的人,她也很容易满足,今天见到她娘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原主身体里的情绪。她很激动,比听到江福一家被抓还要激动。” “那你呢?” “什么?” “你对姚姨,是何感受?” 江槿桐被问得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自己的感受,只觉得那些是这副身体的本能。 她认真想了想,才道:“我既然成了她的女儿,那就始终是她的女儿。反正这身体本就是她的女儿,我会尽好做女儿的职责。” 虽然她没做过别人女儿,但想来应该也不会太难。 寇樽煜一直记得江槿桐先前说过她不知道父母是谁,此刻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心疼,“阿槿,以后除了我之外,还有姚姨他们,大家都会疼惜你,你再不是无父无母的人了。” 江槿桐不由心头一酸,她先前不觉得无父无母有什么,毕竟在她的那个时代,很多孩子都是实验室出生,大家都一样,也就没什么好失落的。 更何况,她比其他孩子要好很多,她至少还有师父疼爱。 江槿桐顺势扬起下巴,笑道:“好啊,那你可要小心了,敢欺负我,他们可都不会放过你。” 她如今可是被很多人护着的人了! 寇樽煜摇头失笑,“我是不会欺负阿槿的。” 江槿桐想到什么,脸颊一红,嘀咕道:“那可说不准。” 寇樽煜愣了下,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刚想开口,被江槿桐打断,“还是看一下大理寺如何审理江福一家吧。” 其实她根本没兴趣,但此时气氛尴尬,还是看看吧。 因着四人是被安南侯府送来的,大理寺卿立刻就开堂审理,允许百姓旁听。 江槿桐和寇樽煜混在人群中听着。 江吟姝冒充原主身份,江福一家将原主卖掉,这些都不能构成重罪,就算安南侯府想要插手,也很难判处重罪,更何况安南侯府的意思是秉公办理。 大理寺卿问清楚缘由后,就下了判决,江吟姝责打五十大板,江福和胡氏三十大板,江宝贵念在年幼,未曾参与过这些,没受责罚。 大理寺卿还挺意外,很久没见过犯人回答问题这么顺畅,他问一个问题对方恨不得回答十个,也让案件审理得极度舒适。 他若是知道这样是因为胡氏和江吟姝身上还有真言符,肯定会想在公堂上备一些符纸,这样遇到不配合的犯人就好办多了。 打板子说轻不轻,说重也不算重。 但江吟姝的身子骨并不算多强健,她这些年过的是千金小姐的生活,前段时日又刚小产,五十大板后将她打得迷糊,高烧不退,险些把命给送出去。 江福和胡氏身上本来就伤势未愈,但打完板子倒还好,两人只是疼得好几日下不来床。 江宝贵又嗷嗷着要吃肉吃白面馒头,江福和胡氏心疼得不行,身上的银钱又花光了,被赶出客栈。 眼瞧着就要流落街头,江福便将目光落在江吟姝身上。 胡氏立刻护住女儿,“不行,别打她的主意!” 江福叹口气,“我是她亲爹,难道还盼着她不好?吟姝如今昏迷不醒,咱们连给她看病的钱都没有,若是再拖下去,她的命都保不住。” 胡氏忍不住抹着眼泪,“这咋办啊,她爹,想想办法吧。” 京城不是没有做工的地方,但江福懒散惯了,现在身上还疼着,先前被江槿桐打的伤也都还在,才不愿意去做工。 他便深深叹息,语重心长道:“吟姝已经嫁过人,如今帮她找个愿意照顾她的人家并不容易。可若是去楼里,肯定会让她活命。” 要把江吟姝卖进楼里? 胡氏咬紧牙关,不肯答应,“不行,我说什么都不能让吟姝去那种地方!” 身为女子,胡氏很明白去那种地方意味着什么,很多时候人宁愿死,也不想经历那种痛苦和折磨。 江福不懂这些,只问道:“那怎么办?你想让吟姝病死?” 胡氏不说话了,她想不出什么法子。 最终胡氏还是松口,含泪答应将高烧不退的江吟姝送到青楼。 江吟姝容貌不算太好,但胜在年轻,老鸨看过她的姿容,愿意用十两银子将人买下来。 江福一听,觉得有些少,毕竟先前江吟姝每次给他们都是几百两。 想跟老鸨争取一下,老鸨却不耐烦地朝他们摆摆手,“不行就走,她病成这样,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十两银子已经是我看在你们一家可怜的份上了。” 第206章 陷入幻象 江福也就没再坚持,拿了十两银子走人。 得了钱,江福和胡氏并没有过上平静的生活。 三人都早已习惯先前大手大脚的日子,十两银子对来京城前的他们来说足够一年的花用,可如今两天就没了。 没了钱,江福和胡氏又不愿意出去做工,江福就故技重施,哄骗胡氏,将她给卖给了人牙子。 胡氏没想到江福连她都敢卖,但她却完全没有能力反抗,只期待儿子能帮帮她。 江宝贵眼神淡漠地打了个哈欠,告诉江福他饿了,问什么时候可以吃肉。 江福就喜滋滋地拉着儿子的手离开。 留下一脸不敢相信的胡氏。 江福原想着拿卖胡氏的二十两银子离开京城,找个小地方,重新娶个媳妇过日子。 但没想到,没走多久,江宝贵就在途中失足落水淹死了。 江福也因为下水救人断了气。 父子俩双双被淹死的消息放在京城也足够令人震惊,很快就传遍了。 胡氏虽然有些年纪,但尚有几分姿容,被人牙子卖给了青楼,还跟江吟姝是同一家。 听到有人议论父子俩被淹死的事,胡氏询问了细节,求了老鸨去认人,确认了是她丈夫和儿子。 对江福,胡氏只有满心的恨意,但对江宝贵,她还是心疼的。 确认他们都不在了,胡氏又身处青楼,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她便选在夜深人静,先将病中的女儿勒死,再投缳而亡。 至此,江福一家全都付出了代价。 在这之前,寇樽煜的棺椁被护送回京。 曹国师先前察觉到寇樽煜在皇宫出现过,此时看到他的棺椁,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因而等棺椁进京前,他就找了机会接近,开棺查验了里面的尸身。 江槿桐做的假人很难看出破绽,曹国师虽然玄术高过她,但还真没看出端倪。 曹国师不觉得是他技不如人,开始怀疑当初进宫的人真的是寇樽煜吗? 还是说,那只是皇帝找人冒充的? 曹国师更信是后者。 他玄术损失了些,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他眼前蹦哒。 看来寇樽煜是真的死了,那他便能一步步地,将皇帝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 这般想着,曹国师脸上露出猖狂的笑。 他就要夺过皇位,坐上那个位置,看谁还敢小瞧了他! 沉浸在即将得逞的兴奋中的曹国师并未发现,暗中有一股玄力从他身边掠过,监视到他的举动。 江槿桐隔空听到曹国师的所说的话,不由叹气,“他还真的枉做修道之人,竟还想着要坐上那个位置。就他这样心性的人,若真的坐上,对北冥百姓来说绝对是灾难。不过他竟然还觉得你是真的死了,过分轻敌,作为他的对手,我挺满意。” 趁着曹国师兴奋时,江槿桐迅速出手,将他引入魔障。 魔障中的曹国师会陷入幻象,他会看到自己最期待的事情发生,但同时也会消耗他的玄力。 江槿桐觉得能不交手就不交手,不然真弄得两败俱伤,她也挺难受的,还要费不少功夫去休养。 能让曹国师自行消耗,最后再一招制胜,也很不错。 曹国师连声大笑,在幻象中,他坐上了那个位置,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再不敢有人敢小瞧他! 遇到眼神让他不舒服的宫人,杀! 曾看他不顺眼的人,杀! 得罪过他的人,杀! 总之就是,谁让他吃过瘪,曹国师一个都不会放过! 监视着曹国师魔障的江槿桐:“……”还好只是他的幻象。 曹国师这边暂时不会有异动,京城暂且是一片平静的状态。 江槿桐站起身道:“好久没见小皮蛋了,我要去找他们玩,你去吗?” “去吧,”寇樽煜无奈一笑,“这次想让我扮成什么?” 反正他现在还不能用真面目示人,必然是要用障眼法的。 寇樽煜也就放弃挣扎,让江槿桐自己选。 江槿桐上下打量着他,摸着下巴认真思考,忽然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有了,就扮成丫鬟吧。我现在封号是郡主,虽然还没搬到郡主府,但身边跟个丫鬟也不奇怪吧。” 寇樽煜挑眉看向她,“可以,但我想要一点小小的补偿。” 说着,目光移到她的红唇上。 江槿桐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盯着寇樽煜的唇,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想到她早就对寇樽煜起了贼心,就算调戏也应该是她主动,这种时候怎么能受制于人? 江槿桐干脆心一横,走到寇樽煜面前,抬起胳膊将他的脖子拉下来,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个霸道蛮横又毫无章法的吻。 寇樽煜唇角勾起笑意,揽住江槿桐的后背,与她唇齿交融,温柔又深情地吻着她。 原本还是江槿桐主动,吻着吻着她就又一次陷入被动,她被吻得不知今夕何夕,眼里心里都只有寇樽煜一人。 寇樽煜停下来,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温柔蛊惑得不像话,“阿槿,能遇到你,是我此生之幸。” 江槿桐耳根子和脸颊都已泛红,她大口喘息着,听到寇樽煜这样说,近距离地注视着他的眸光。 “能遇到阿煜,也是我的荣幸。” 寇樽煜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然后又一次锁住她的柔软红唇。 两人吻到一个浑身发软,一个身体异样,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次的吻。 准备出门去接皮蛋他们的时候,寇樽煜看向江槿桐略微红肿的唇瓣,抬手轻轻摸了下。 “是我不好,下次轻点。” 想歪了的江槿桐又是一阵脸热,她忙用障眼法遮住,然后给寇樽煜换了个丫鬟的造型,才带着他出门。 宣阳郡王在京城的名号虽不及宣阳城,但也并不逊色多少。 听闻他没了,许多百姓守在街边,前来迎接宣阳郡王回京。 棺椁出现的时候,街边的百姓痛哭声如海浪般层层叠叠,整条街都陷入一种悲痛的氛围当中。 江槿桐侧过头看向寇樽煜,他脸上看似平静,眼底却露出淡淡的自责和内疚。 江槿桐拉住他的手,无声安慰。 再一回头,发现人群中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柴翎和徐茜娘。 第207章 安顿 江槿桐这次的障眼法做得严谨,即便是认识他们的人也看不出障眼法下的真实容貌,她便主动走过去,本想跟两人打声招呼,却发现柴翎身上的不对之处。 她看了眼寇樽煜。 寇樽煜这段时日的玄术不是白学的,虽然远不及江槿桐,但也能看出柴翎身上的异常。 二人心照不宣,走到柴翎面前。 柴翎看到眼前忽然走过来两个姑娘,他第一反应是思索以前装风流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她们。 很快得出结论,没有。 但两人站在他面前,还盯着他看,柴翎反而有些慌,忙侧眸看向徐茜娘,主动解释道:“茜娘,我不认识他们。” 徐茜娘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一一掠过,落在江槿桐身上,忽而笑了,“我想我应该认识。” 街上不方便说话,四人便走进附近一家茶楼,要了间包厢坐下。 柴翎不太想跟其他女子相处,但又怕徐茜娘受了欺负,只能硬着头皮跟她一起。 小二送上茶水点心后,徐茜娘便将包厢的门关上。 “江姑娘?”徐茜娘试探性地喊了声。 “是我,茜娘好眼力。”江槿桐轻轻一笑,便掐诀去掉障眼法。 柴翎整个人都愣住了,僵硬着脖子扭过头,“竟然真的是你,那这位是?” 寇樽煜此刻非常不想承认柔弱小娘子外表下的人是他,就僵着身体不动。 江槿桐笑了下,没打算拆穿他的身份,只看向柴翎腰间的玉佩,“你这玉佩先前没见过,最近新得来的?” 柴翎立刻就将玉佩取下来,笑着道:“这是柴湖送给我的,他说是从庙里求来的,戴在身上能保平安。难得这小子有这份心,我也不好驳了他的好意。” 江槿桐默默看向寇樽煜。 寇樽煜轻叹口气,放弃挣扎开口解释,“柴湖是他弟弟,同父同母的那种。会不会有误会?或者这玉佩是被人调包?” 柴翎吓得一激灵,眼前分明是个小娘子形象,开口是男人,还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他不被吓到也太不容易了。 “你?阿煜?”柴翎上下打量着女子扮相的寇樽煜,满脸皆是不可思议。 就连徐茜娘也没想到会是寇樽煜,她还以为是江槿桐新认识的其他朋友。 寇樽煜既然开口,就不再打算顶着女子形象继续说话,就掐诀去掉了障眼法。 此举对柴翎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看到寇樽煜穿女装。 “你会玄术?我不信,你肯定不是阿煜?是不是江姑娘的师妹什么的,故意变成阿煜的样子试图考验我的眼力?” 寇樽煜淡淡看了他一眼,不想过多解释,只道:“玉佩有问题,你若是长久地戴在身上,会损伤你的寿元。” 江槿桐补充道:“不仅是损伤寿元,还会折损福运。先前你福泽深厚,别人想要伤害你很难。戴这块玉佩会让你变得更容易受伤,也更容易出事。” 柴翎闻言险些将手里的玉佩扔出去,但同时又感到疑惑,“会不会是弄错了?柴湖不会害我的。” 江槿桐没见过柴湖,也没办法判断,“他害不害你不知道,但这玉佩确实是来害你的。给我,帮你处理一下。” 柴翎立刻将玉佩递过去,江槿桐接过,用玄术将上面的邪气清理干净,才重新递回去。 “不管先前你们兄弟两人的关系如何,以后都要小心提防些。” 柴翎心情复杂,回想着他和柴湖的关系,还是不相信柴湖会害他,“江姑娘若是得空,不如去趟王府,也好帮忙瞧瞧到底是谁有问题。放心,报酬肯定不会少。” 江槿桐眼睛微微亮了亮,轻咳一声故作深沉道:“好说,好说,那就午后吧。” 四人见面过后,分别离开,江槿桐找到跟在扶灵队伍里的皮蛋等人,将他们先带回到小宅子。 “先住在这里吧,等过段时日我搬到大宅子里,再带上你们一起。” 小宅子的房间不多,江槿桐和寇樽煜住了两间,皮蛋住一间,阿俏阿璇和梨花三人住一间。 先前买的家具和床都送过来了,又多了几个人,小宅子一下子就有了人气。 江槿桐问:“你们来京城打算做什么?” 阿俏和阿璇对视一眼,望向江槿桐的眼神里带着期待。 江槿桐会意,点头道:“我明白,人我还没找到,但我大概猜到了他们的位置。如今我还没办法跟对方交手,要等对方再损耗一些玄力才行。你们先别急,做点别的。” 阿俏点头表示理解,不假思索道:“那我就还好好跟姐姐学玄术。” 阿璇附和着点头。 “好,”江槿桐又看向梨花,“那你呢?” 跃跃欲试准备开口的皮蛋只好先闭嘴不答。 梨花抬起头,一双眼睛亮闪闪地问:“我可以继续读书识字吗?家里的活我都可以干,将来等我长大了,也会报答姐姐。” 似是生怕江槿桐会不同意。 先前江槿桐教过他们一些,只是这段时间没一起,他们才没学。 江槿桐道:“当然,不过还要等一下,我最近可能没多少时间,等搬到大宅子里,我找人教你们好了。” 又不是要考状元,到时候她的郡主府整理好,总会有几个管事嬷嬷,让她们抽空教梨花他们读书识字,连聘请教书先生的钱都省了。 终于轮到自己,皮蛋举起小手,兴冲冲地道:“我想做生意赚大钱!” “勇气可嘉,”江槿桐点点头,“想好怎么做了吗?” 皮蛋狠狠地点头,仰着小脑袋道:“想好了,我打算先去找家酒楼做伙计,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生意的,等学会了人家的生意经,再攒钱自己开家酒楼。” 皮蛋虽然只有十岁,但这里也不是没有小孩子在外面做工。 江槿桐不想打击小孩子的积极性,总要试过才知道,“好,想做就去,但是等梨花她们开始读书识字,你也要跟着一起学,不认字可不行。” “都听姐姐的!” 安顿好几个孩子,坐在一起吃了顿午饭,江槿桐就带着寇樽煜去了柴家。 江槿桐先前没注意,只知道柴翎的出身不低,现在才知道他出身平南王府,而他也是平南王世子,以后是要继任王位的,怪不得随意任性。 第208章 大概是金钱的力量 平南王是京城中很少见的异姓王,祖上有过从龙之功,每代平南王都很得皇帝的信任,因而平南王府在朝中的地位稳固。 王府门外,徐茜娘带着丫鬟亲自迎接。 前几日回来后,柴翎就带徐茜娘回府,跟平南王和王妃说他要娶妻。 平南王夫妻两人虽然很激动儿子终于肯放下离世四年多的徐茜娘,但又同时对他带回来的女子身份存疑。 但两人都不是那种会为难人的,虽然不太能接受这个儿媳妇,但也同意让她先住在家里,总好过柴翎每日往外面跑。 却也是说好了不能住在一起,徐茜娘住在王府客房,每日早晚都会给平南王妃请安。 只是才几日过去,平南王妃虽没发话要拒绝这门婚事,可也没定下具体的日子。 徐茜娘看到出现的眼前的女道士和她身边跟着的小女童,一时陷入沉默。 徐茜娘能看出来女道士是江槿桐所扮,她的眼神很独特,很容易认。 再低下头看向冷着一张脸的小女童,面颊桃粉,头上用红绳绑着两个小揪揪,很可爱。 徐茜娘从她眼里看出绝望和无奈。 徐茜娘完全不敢相信心里的猜测,可又觉得顺理成章,寇樽煜爱重江槿桐,也愿意陪着她胡闹。 不失为一种相处的情趣。 徐茜娘收回心思,将两人请到府上。 平南王妃经常吃斋念佛,初一十五都会去庙里上香,对玄之又玄的东西是信的。 看到徐茜娘带着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回来,平南王妃接受度虽不高,但也不至于反感。 柴翎为安抚平南王,特意留在府中跟他下棋,看到人来了,他刚想介绍,就注意到跟在江槿桐身后的小女童,一时表情险些没崩住。 柴翎轻咳一声掩饰笑意,“父王、母妃,这位江道长是我让人请来的。她擅长风水堪舆,特意让她来看看王府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平南王妃认真回忆了下,“还没听说过京城有位江道长。” 柴翎解释道:“她刚来京城不久,孩儿先前在外面受过她的恩惠,对她的能力已经有所见识。母妃待会儿也可以瞧瞧江道长的本事。” 江槿桐没说话,目光在平南王和王妃两人脸上不动声色地打量。 从面相上看两人确实有两个儿子,没绿帽没背叛,倒也正常。 平南王妃了解柴翎,知道他一向有判断力,这种事上应该不会被骗,就道:“那就看看吧。” 王府是平南王妃说了算,她一开口,柴翎就得以带上江槿桐在府上逛游。 徐茜娘跟在江槿桐身边,低声跟她介绍平南王府的布局。 走到柴湖院子门前的时候,江槿桐手拿罗盘,径直走了进去。 下人们猛然看到有道士进来,身后还跟着柴翎,忙进去通传。 柴湖和妻子萧莺莺都在,两人走出来,跟柴翎打招呼。 柴湖外表看上去温文尔雅,看到柴翎时眼眸中流露出的关心,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江槿桐视线在他和萧莺莺脸上扫过,不由勾了勾唇角。 寇樽煜先前见过柴湖,但那个时候他不会玄术,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如今学了些,也看出异常。 但两人皆是不动声色。 柴翎见两人模样,就猜出已经有了答案,就随意道:“我带江道长来府上看看。” 柴湖脸上明显露出一抹慌张的表情,“道长?” 江槿桐视线故作浮夸地看过整个院子,而后一脸认真道:“没什么异样。” 柴湖松了口气。 柴翎也没多耽搁,就带着他们离开。 来到柴翎的院子后,江槿桐才道:“他不是你弟弟,你们两个没任何关系。” 柴翎一愣,显然是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柴湖不是我爹娘亲生?难不成他还有别的身份?我爹娘故意隐瞒?” 江槿桐摇头,“应该不是,我看你爹娘的面相确实是命里有两个儿子。你的弟弟另有其人,柴湖是冒充的。” 江槿桐有些心累,怎么冒充别人身份的这么多? 若不是她今日看到,恐怕柴湖的身份很难被察觉。 柴翎有些难以接受。 江槿桐又问:“你仔细想想,柴湖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柴翎仔细想了想,终是摇头,“没有。” “他不是你弟弟,为了利益想要害你也不难理解。只是他心里不正,既然发现他不是,最好是尽早找到你的亲弟弟,拆穿柴湖的身份。” 柴翎无奈叹气,“江姑娘可否帮忙?这事我不好直接跟我爹娘说,他们不会信的。” 江槿桐默默看向着他,没说话。 柴翎意会,“放心,若是能找回我亲弟弟,多少银两王府都出得起。” 赚钱嘛,江槿桐最擅长了。 “不就是找孩子吗,你们先坐下喝杯茶,我速速就给你弄清楚。” 说罢,江槿桐就掐诀,先隐身,而后瞬移出去。 速度快到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柴翎嘴角抽了下,感慨道:“江姑娘的玄术好像又精进了。” 寇樽煜默默开口,“大概是金钱的力量。” 柴翎这才仔细看寇樽煜的这副扮相,“若是让京城中仰慕你的小娘子们看到你这副模样,不知要吓成什么样。” 寇樽煜懒得理他,随意找位置坐下,给自己倒杯茶,轻啜着茶水。 自来熟的样子完全是当做自己家。 柴翎见怪不怪,在他身边坐下。 一刻钟后,江槿桐重新出现。 寇樽煜递给她一杯茶水。 江槿桐喝过后,才开口:“我将王府里的人都见了个遍,找到你弟弟了,他竟然还在府上。” 柴翎很是惊讶,“我弟弟是谁?” “徐启,柴湖的一个手下。” “徐启?”柴翎眼前立刻就浮现出一张脸,“他不是奶娘的孩子?” “不是,他们两个人身份对调了,柴湖才是奶娘生的。” 柴翎惊讶于奶娘的大胆,王府那么信任她,她却敢做出这等事。 柴翎一刻都不想耽搁,当即就想要去拆穿两人,“江姑娘,可有法子让他们说出真相?” “有,让他们亲自开口承认,不是什么难事。” 柴翎点头,带着江槿桐他们重新回到正院。 第209章 找回身份 柴翎先告诉平南王和王妃柴湖是假的,两人如他预料的那般,不相信。 柴翎就表示让奶娘和柴湖过来对峙。 平南王和王妃觉得胡闹,但也不是不信任长子,就让下人请两人过来。 不多时,两人赶到,萧莺莺也跟着出现。 看到萧莺莺,柴翎眉头深锁,虽说这个弟妹出身落魄侯府,但好歹也是侯府嫡女,若是被发现她嫁的是个冒牌货,到时候王府该如何跟她家中交代? 江槿桐默默看了眼,没多说。 平南王妃坐在首位,眼神慵懒地扫向奶娘,也不遮掩,开门见山地询问:“说说吧,柴湖的身份是什么?” 奶娘吓得一激灵,忙跪在地上,按下心中的慌张,“老奴不知王妃的意思,柴湖是府上二公子啊。” 平南王妃将眼神递给柴翎。 柴翎冷哼一声,“他是你的儿子,对吧?” 奶娘脸上闪过慌张,忙低下头,不敢露出眼神,“世子,莫要跟老奴开这种玩笑,老奴只有徐启一个孩子。” 江槿桐眼瞧着又要磨磨唧唧半天,她没了耐心,直接扔了张真言符过去。 奶娘嘴里的话立刻就变了,“柴湖当然是我儿子,我为了让他成为王府二公子,费尽心力,才不可能在你们面前承认。” 柴湖早就知晓他的身份,但此刻看到奶娘承认,他惊讶得瞪大眼睛,“奶娘,你在胡说些什么?” 柴湖看向一旁的江槿桐,“是不是这道士在你身上动了手脚?才会让你说这些胡话?” 奶娘嘴巴不停,“这哪是胡话啊,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你是我儿子,徐启才是府上的二公子。那个时候你们两个都还小,没长开,长得也差不多。我趁喂奶的时候就悄悄将你们给换了,竟然没人发现。哈哈哈,堂堂王府,却连这种事都没人发现。” 平南王妃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没说话,看了眼平南王。 平南王代为询问:“翎儿,奶娘这是怎么回事?” “江道长用了些法子,让她说出真话。” 柴湖脸上是慌张和愤怒道:“哪是真话?是这个道长在故弄玄虚!大哥,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想要用这种方式除掉我?” 江槿桐没在柴湖身上用真言符,就是想看他狡辩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柴翎将腰间的玉佩取下,“你是没得罪过我,你只是想要我的命而已。” 平南王夫妇皆是一惊。 平南王妃担忧地问:“翎儿,这话是何意?” “他给我的这块玉佩,我若是长期佩戴,影响寿元和运势。” 柴湖连连摇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眼眶微微泛红,“大哥,我不懂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相信我,我才是你弟弟,不是那个低贱的徐启!” 奶娘跟着道:“徐启就算是真的二公子又如何?只要我不说,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哈哈哈!王妃生产后曾瞥见过孩子臀上有个红色胎记,等后来我把孩子给换了,她再问的时候,我就糊弄说可能是她看错了,她竟然真的信了!还是王妃呢,蠢得可以。” 平南王妃忍无可忍,拿起茶盏朝她身上砸了过去。 平南王妃一向平和,很少会有这种失仪的时候,更是不会责打下人。 茶水四散,茶叶和破碎的茶盏落在奶娘身上。 奶娘心里带着火,巴啦啦又说了一大堆对王妃的不满,以及徐启才是真二公子的一系列证据。 这下,就算柴湖不想承认,也来不及了。 平南王妃阴沉着脸,念在这些年的情分只打算让人将母子二人给赶出去,但企图伤害柴翎,还是要报官的。 终归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平南王妃做不到对他下手,但也没办法原谅。 又吩咐下人去把徐启请过来。 平南王妃注意到萧莺莺的神色复杂,想到这件荒唐事,就对她很是愧疚,“孩子,这件事是我们王府对不住你。不论将来如何,王府都是你的靠山。你若是想要再嫁,王府也不会拦,还会给你多一份添妆。” 摊上那么一个丈夫,平南王妃心疼这个儿媳妇。 萧莺莺嫁入王府两年,跟平南王妃婆媳关系相处融洽。 听到平南王妃这么说,萧莺莺却忽然跪下,“母妃,儿媳想继续留在王府。” 平南王妃有些意外,但也没拒绝,总归是明面上王府的媳妇,想留就留吧。 徐启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跪在地上的萧莺莺,眼眸微动。 平南王妃亲自将她扶起,再看向徐启,平南王妃的眼睛里放着光。 “孩子,让母妃好好看看你。” 徐启一愣,他听到了什么? 母妃? 江槿桐看徐启的面相,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忍不住笑道:“别愣着了,你其实才是王妃的亲儿子,柴湖是假的,你们两个人被交换了人生。好在现在还来得及,你爹娘还是你爹娘,你媳妇也能是你媳妇。” 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过去。 江槿桐笑着解释道:“若我没猜错,柴湖身上有不可言说的病症。他不仅不能有孩子,甚至不能人道。至于徐启和二少夫人的事,你们二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两人对视一眼,正在努力接受刚得知的消息。 萧莺莺从头听到尾,此时眼眸中露出点点泪光,“父王、母妃,能成为你们的儿媳,是我的福分。” 平南王和王妃听得是云里雾里的。 萧莺莺不好意思开口,徐启解释道:“先前二公子不想让人知道他不能人道的事,悄悄给我和二少夫人下药,我们两个就……” 这件事徐启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但若他才是真的二公子,那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徐启顿了下,继续道:“他没少打骂二少夫人,先前我都看在眼里,却无力为之,只能让二少夫人受委屈。” 萧莺莺看向他,目光里含着柔情,“你让人给我的伤药我都收到了,我知道你是心地善良的。还有,你不用一口一个二少夫人的叫着,若是你愿意,我想当你的妻子。” 徐启脸上是受宠若惊的表情,“我当然愿意。” 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身份变了,连心爱的女子都愿意做他的妻子。 第210章 各归各位 平南王妃听后,才明白为何刚才萧莺莺说要留在府上。 她眼角不由渗出激动的泪水,“好,好,我为你们做主,重新办个婚礼。” 就算是被人议论也无妨,她的儿子和儿媳,值得这些。 江槿桐笑看着一对璧人,提醒道:“最近怕是不太行,二少夫人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萧莺莺和徐启的表情皆是一僵,但很快,就变成了对新生命的期待和欣喜。 平南王妃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柴翎出主意道:“那就简单办一下,让人知道王府二公子另有其人。对外就将弟妹一直没跟柴湖圆房的事说了,再说是母妃喜欢她,才想让她继续做儿媳。” 这样确实是会让外面的议论好听一些。 处理好家务事,柴翎将准备好的一千两银票递给江槿桐。 江槿桐接过银票,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柴世子果然阔气,以后有事还找我啊。” 她最喜欢这种阔绰又多金的客户了。 柴翎嘴角一抽,他可不想家里再发生这种事。 平南王妃为表达感激之情,也拿出两千两银票给江槿桐,“多亏了江道长,才能让我找回亲子,府中的错误不再继续下去。道长可一定要收下,我平南王府也会感念您的恩情。” 对江槿桐的态度要比刚见到她的时候亲切热络得多。 江槿桐不在意这些态度的变化,对她来说只是工作而已,雇主态度差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她都会认真工作。 但如果对她表现得过于不屑,她就会拒绝工作。 既然平南王妃出手如此阔绰,江槿桐也会拿出最热情饱满的态度对待她。 江槿桐脸上瞬间就挂上灿烂明媚到不行的笑容,又从衣袖中掏出一叠平安符,“王妃大方,贫道也不能太小气。贫道这里有些符纸,今日就赠给王妃,您平时随身携带一张,能保您平安。若是符纸燃烧成灰烬,就说明替您挡灾了。当然,这些符纸您也可以赠给其他人,功效是一样的。” 此刻,平南王妃对江槿桐所说的话再没有怀疑,见她送符纸,一脸担忧地问:“江道长送平安符,可是看出我会遇到麻烦?” 江槿桐解释得轻车熟路,“王妃多虑了,远的看不出,王妃最近日子会很平安顺遂。给您符纸,只是想回报您的大手笔。” 平南王妃这才微微地松了口气。 本想招待江槿桐在府上住几日,但被婉拒后,平南王妃就让柴翎亲自送她出门。 柴翎送两人离开的时候,寻了机会问出心中疑惑,“你可还记得,先前曾说过茜娘不该早死。这次是柴湖给我有问题的玉佩,茜娘的事会不会跟他有关?” 江槿桐听柴翎问这个也觉得不奇怪,虽说她当时是单独告诉徐茜娘的,但徐茜娘再告诉柴翎也正常。 她摇了摇头,杏眼微眯,“不是他,柴湖身上没沾染人命,况且他没有害徐茜娘的理由。他害你只是想成为王府唯一的儿子,想要这世子之位罢了。至于到底是何人谋害徐茜娘,我暂时还没有头绪。” 江槿桐怀疑过曹国师,但又觉得不太像,如此倒是更可怕,背后说不定还有一个懂得玄术的人,甚至背后的人不止一个。 有挑战,就要时刻保持清醒和警惕。 柴翎闻言,微松口气,他不希望害徐茜娘的人是柴湖,纵然身份被拆穿,纵然柴湖要害他,但对他来说柴湖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柴湖害人性命,他会被官府审判,但柴翎本人并不打算要了柴湖的命。 但若是柴湖害了徐茜娘,那柴翎便说什么都不会再放过他。 江槿桐看出他的心思,低声道:“柴湖应该活不了多久了,他给你的那块玉佩,是他跟恶灵许愿得来的,如今也到了付出代价的时候。” 柴翎虽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不想伤害柴湖,但并不意味着他还会为柴湖考虑,甚至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柴翎也并不太在意。 终究是柴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柴湖被送到官府后,当晚就感受到一阵锥心的痛,他躺在牢房中的床上打滚,浑身痛到使他几乎要失去意识。 但疼是疼,他却没办法昏过去,甚至连喊出声都做不到。 足足被折磨三个时辰,痛楚才渐渐消失,柴湖猛然注意到他头上的发丝变成了银白,身上的皮肤也是皱纹横生,宛若垂垂老者。 柴湖惊恐地喊出声,声音也如老者一般,苍老到不像话。 狱卒看到他,皱了皱眉,以为牢里的人被换了,“这间牢房不是关了个年轻人吗?怎么变成个老头?” 经过排查,确认没人能从牢里逃脱,又跟隔壁牢房的奶娘确认,才知道老头就是柴湖。 奶娘抱着柴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疼得厉害。 狱卒懒得伺候连饭都没办法自行解决的柴湖,就干脆把母子二人关在一起。 柴湖原以为他只是变老而已,然而身体的苍老还不断停止,比正常人要快上数倍。 他能感受到生命的不断流逝,他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弥留之际,柴湖才想起当初给他玉佩的人告诉他的话。 “若要达成所愿,必当用最珍视的东西来换。” 那时的柴湖以为他珍视的东西是金钱名望,现在才知道,是青春和生命。 柴湖在脏乱破旧的牢房中走完一生,奶娘抱着尸身逐渐冰冷的他,嚎啕大哭,一口气没上来,便随他而去了。 消息传到平南王府,大家也并不在意,只当这两人从未存在过。 平南王府也对外人宣布了徐启的存在,他改名为柴启,正式成为柴家的二公子。 柴翎本就无意世子之位,再者,他此生只想陪伴徐茜娘左右。 徐茜娘如今是莲藕身,没办法有孕,王府的继承不能断,柴翎就将世子之位让给了柴启。 先前他本打算要将位置让给柴湖的,没想到柴湖却为了这个位置想要他的命。 柴启成了世子,跟萧莺莺简单拜堂,经历过很多才相守的一对夫妻很珍视对方,相处和睦融洽。 两人又都是善良的人,对待平南王和王妃都很孝顺和敬重,柴启跟柴翎的关系也很好。 柴启知道柴翎跟徐茜娘的事,也会时常找机会在父母面前夸徐茜娘的好,想要促成这门亲事。 虽说平南王妃还未松口,但对徐茜娘的态度明显要比先前好上许多。 但毕竟是王府,虽然柴翎不是世子,也是长子,他想娶一个孤女,尚且需要一段时日让平南王妃接受。 为此,柴翎甚至想过去找皇上下旨赐婚算了,但又觉得真这样做的话,母亲不见得会真的认可茜娘。 他知道茜娘有多好,也相信母亲很快就会松口。 毕竟先前他和徐茜娘定亲的时候,平南王妃就很喜欢这个准儿媳。 如今,徐茜娘还是她,只是身份变了而已。 第211章 被冤枉 寇樽煜的“棺椁”被送回京城后,就放置在了郡王府。 大长公主虽知道儿子还活着,但这种时候还是要携驸马去上演一出戏。 她走进郡王府,将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个遍,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驸马扶着她,虽也很努力,却也只是红了眼眶,不由羡慕自家夫人这种说哭就哭的神奇能力。 眼瞧着夫妻俩都伤心成这样,也没人怀疑寇樽煜是诈死,纷纷对二人送去同情,不少人去郡王府祭拜。 “尸身”要停留七七四十九日,才可下葬,期间始终要有人守着长明灯。 时间拖得长一些也好,将来也方便上演一场起死回生的戏码。 至于何时上演,还要看曹国师那边何时能将玄术消磨得多一些。 皮蛋也没闲着,自从决定要做大生意后,他就决定开始他的学习大业。 然而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皮蛋虽然只有十岁,但他这个年纪就为了生计在外面做工的,也不是没有。 可他真的尝试过才发现,想找到一个愿意收下他做工的地方很难。 不管是酒楼茶馆,甚至是成衣铺珠宝阁,只要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皮蛋都去尝试了。 他最先在烧饼铺打了一整天的下手,老板娘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很喜欢他,只不过他们家烧饼铺赚不到什么钱,一天算下来老板娘发现多养活一个人很吃力,就给了他三十文钱和一包烧饼,让他明日不要再来了。 老板娘人算是厚道,皮蛋也看得出烧饼铺的情况,不怨她,甚至还挺喜欢烧饼铺。 皮蛋看得出来老板和老板娘都爱干净,做出来的烧饼皮酥里软,不管是咸味还是甜味的都很好吃。 将来也能常来买几个回去吃,看在他做过一天工的份上,说不定还能便宜一点。 小皮蛋将烧饼铺当成自己的人脉,然后继续寻找下一处做工的地方。 几乎跑遍了全城,终于让他找到了,是在一家酒楼跑堂。 酒楼处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倒不会出现因为生意不好而将他赶走的情况。 皮蛋做事认真卖力,哪里需要往哪搬,勤劳的像是一只小蜜蜂。 客人多的时候他就在前堂帮忙传菜,人少的时候就去后厨帮忙刷碗洗菜,晚上回去累到双手颤抖,但皮蛋却充满斗志,觉得人生充满希望。 至少他能用双手赚到钱,脚踏实地一点一点学会怎么做生意。 斗志满满的皮蛋第二天来到酒楼,刚进门,就被其他伙计给围了起来。 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小二指着他的鼻子喊道:“昨晚就是他最晚走的,搞不好就是这小子偷了账房的银子!” 立刻就有人附和,“他个子矮,就算是趁人不注意钻进去偷钱也很容易。” “我瞧见了,他昨晚就在柜台那边鬼鬼祟祟,说不定就是偷钱呢。” “好啊,原来你小子!”账房先生气得撸起袖子,“你竟然还敢来?那就把偷走的银子交出来的吧!” 皮蛋哪里见过这阵仗? 在他看来,眼前的一群人比当初要煮了他的人面容还要可怕。 皮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踩到了一个伙计的脚。 “臭小子,竟然敢踩我?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卷着袖子朝皮蛋冲过去,其他几人也冲上去。 别看皮蛋个子小,但他身手敏捷,快速穿梭在几个伙计当中,愣是没一个人能抓到他。 “我没偷钱!”皮蛋一边喊一边跑。 几个伙计很快就跑得气喘吁吁,却愣是没抓到人。 酒楼老板从楼上房间走出来,站在二楼看到这一幕,黑着脸问:“这是在做什么?酒楼生意不做了?” 账房先生忙抬头解释,“掌柜的,这小子偷了钱,我们正打算从他手里要回来呢。” “偷了多少?” “五两银子。” 皮蛋涨红了脸,喊道:“掌柜的,我没偷钱,是他们冤枉我。” 酒楼掌柜多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很淡,“哦?他们为什么要冤枉你?” 皮蛋被一噎,显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甚至自问昨日跟大家的相处很愉快,所以根本想不明白为何今日过来就会被冤枉。 酒楼掌柜见他说不上话,也就不再看他,吩咐账房先生,“将钱要回来就赶走,酒楼不欢迎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 说完,酒楼掌柜就回房了。 其他伙计围着皮蛋,喘着粗气。 “小子,快把偷走的钱交出来,就不打你。” 皮蛋眼眶都涨红了,“我没有偷钱,你们为什么要冤枉我?” “就是你偷的,别不承认。” 皮蛋看向他,是昨晚跟他一起擦桌子的小哥哥,分明昨晚是小哥哥还说擦桌椅太累,让他帮忙来着。 皮蛋帮着他擦了不少桌椅。 意识到某种可能,皮蛋忙道:“其实是你偷的对不对?你昨晚跟我在前堂一起擦桌子,还借着方便的理由离开过,是你做的对不对?” 那人眼珠子闪躲,用大嗓门掩盖心虚,“你胡说些什么?我在酒楼里做工多少年了?你想污蔑我?” 袖子一挥,却从里面掉出来块五两银子的银锭。 在场的众人皆是僵住。 那人吓得头上冒出冷汗,忙道:“你们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身上带钱就说我是偷的?我做工这么多年赚不了这点钱?” 五两银子是不算多,但在这酒楼做事,小二一个月也就五两银子,生意好的话掌柜会让多发一些,也不会多太多。 他随身将五两银子带着,很难不让人多想,又是在如此敏感的情境下。 那人心里后悔,昨日他不想让家里娘子知道他身上的钱,想着要放个稳妥的地方,结果竟然忘了,刚才挥袖子的时候也没想起来。 但又一想,这银锭又没什么特别之处,只要他一口咬定是他赚来的,谁也没办法冤枉他。 其他伙计觉得有道理,再者他们也是真的不想让皮蛋留在酒楼,就把矛头继续指向皮蛋。 有人直接冲上去,想要搜皮蛋的身。 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 第212章 被夸迷糊了 “这么多人欺负个孩子,像话吗?” 伙计们纷纷扭头过去,对上一张俏丽却稚嫩的面容。 少女身穿石榴红衣裙,笑容灿烂,纤细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那,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京城酒楼的伙计,自然知道客人不能随便得罪,因此也不会当着少女的面说什么。 立刻有人陪着笑迎上来,“客官可是想吃些什么?” 少女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皮蛋身上,“你们既然已经找到被偷的银锭,为何还要为难一个孩子?” 账房先生疑惑询问:“你怎么知道找到了?” 少女抬起素白的手指,指向其中一位小二,“酒楼刚丢了银锭,他身上就掉下来一块,他的嫌疑最大。而且,刚才也是他的喊声最大,很难说他到底带着什么心思。” 账房先生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心里明白是这个道理,他不想为难一个孩子,就冲皮蛋摆摆手,“你走吧。” 皮蛋不打算多留,刚想出门,却被少女拽住胳膊。 少女面容淡然道:“不能走,他的工钱还没结。” 账房先生从柜台拿出五十文钱,递给皮蛋。 皮蛋还挺欣喜,虽说只有五十文,可却是他凭借自己赚来的! 只可惜以后都赚不到了。 他的眼睛里很快就被失落取代。 正准备离开,刚才衣袖掉银子的人忽然狂笑开口:“哈哈哈,就是我偷的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惯这臭小子。” 所有人都带着奇异的目光看向他。 那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嘴巴还是不听话地往外说:“刚来第一天就干活这么卖力,比我们这些在酒楼做工多年的人还干得快。这让掌柜的看见了会怎么想我们?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总要给咱们条活路吧,别仗着年纪小就一个劲儿地跟我们抢活。 “其他人也就是嘴上不说,其实大家都不想让他留下来。有他在,显得我们都跟废物似的。为了保住饭碗,只能想法子将他给逼走了。” 在场的其他伙计听完陷入沉默,他们确实是有这样的心思,皮蛋昨天干活确实是太快,衬得他们啥也不是。 可谁年轻有活力的时候不是这样啊?时日久了,就会变得越来越没有激情,每天做工都只是为了糊口罢了。 账房先生先前已经猜出个大概,这些年做账房他也看到过类似的事发生,伙计们联手排挤新来的也不是头一次见到,倒也见怪不怪。 皮蛋没说话,默默叹口气,看向门外,确实看到对面茶楼门前站这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阿俏。 想来是她路过此处,看到他被为难,才用真言符出手帮他。 不过就算是真相从那人口中说出来,这酒楼他也没办法留了。 皮蛋没再多说,就离开了酒楼。 阿俏一蹦一跳地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小皮蛋,我给你出气,你开不开心?没想到我现在这么厉害,隔那么老远就能把符纸扔过去。只是比不上姐姐,她的虚空画符才是真的厉害。” “还行吧。”皮蛋说完,脚步猛地一停,想起刚才帮他的少女,扭头发现对方还跟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姐姐,刚才多谢你帮我。” 少女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好说好说,你家在何处?可要我送你回去?” 她的用意是怕酒楼的人再来找皮蛋的麻烦,主要是刚才那个伙计忽然说出真话的举动有点诡异。 皮蛋本想说不用了,有他和阿俏两个,回家没问题。 但又一想,人家帮了他,他怎么说也要报答一下,请人回家去喝杯茶也是应该的。 阿俏打量着少女,她这段时间也没少学东西,能从面相看出少女非富即贵,不像是会玄术的,应该构不成威胁。 回去的路上,皮蛋用赚来的五十文钱买糕点烧饼之类的,阿俏就找了借口先回去,跟江槿桐传话。 皮蛋带着少女回到小宅子的时候,江槿桐和寇樽煜都用了障眼法候着。 等来人踏入小宅子,寇樽煜一时沉默。 很快,他便掐诀去掉障眼法,沉声问:“永康,你又乱跑。” “表,表哥?” 少女眼睛瞪得老大,此时的模样完全就是见到已经死的人诈尸的样子。 嗯,对她来说确实是这样。 少女苦着小脸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我知道你一直没能娶妻,没关系,我会让人给你多少几个纸人陪陪你。你就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吧,我让人给你定制!” 寇樽煜忍无可忍地抬手轻拍了她的脑袋一下,“你这是脑袋糊涂了?” 他还以为她知道,云太后竟然没告诉她? 不过也不奇怪,永康长公主性子跳脱,口无遮拦,若是真让她找到,保不齐很快就会宣传出去。 少女就是惠帝同父异母的妹妹,寇樽煜的表妹,永康长公主管凌盈。 管凌盈感受到寇樽煜手掌的温度,眨着震惊的眼眸捂着脑袋,“表哥,你竟然还没死?” 寇樽煜:“……”有点后悔去掉障眼法了。 皮蛋反应很快,看到姐夫跟跟他回来的小姐姐认识,立刻就关上了宅门,不能让外面的人看到。 寇樽煜叹口气,认命似的跟江槿桐介绍,“我表妹,永康长公主。” 管凌盈循着目光,看向江槿桐。 江槿桐也把障眼法去掉了,露出来的是她原本的面容。 管凌盈看过去的时候,惊喜到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来,惊呼声中带着谄媚,“哇,姐姐长得真好看!” 她还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好看的女子! 奈何她没好好读书,不懂太多修饰词,通篇只能夸好看。 寇樽煜淡淡道:“功课又没好好学?” 管凌盈立即做求饶状,“表哥饶命,千万不要告诉皇兄。我好不容易从宫里搬出来住在自己府邸,可不想每天之乎者也的。每日出门逛逛,多看看百姓都在做什么,这样的生活多有趣啊。” 寇樽煜对这丫头一直无可奈何,惠帝不止一个妹妹,可也就管凌盈活泼跳脱到不像话。 偏偏兄妹俩的关系又极好,不管她怎么做,惠帝都宠着护着。 不然也不会管凌盈刚及笄,就让她搬到宫外住。 管凌盈反应很快,立刻就从眼神当中看出寇樽煜与江槿桐关系的微妙之处,连忙拉住江槿桐的手,笑眼眯眯道:“你该不会就是我未来的表嫂吧?我表哥可真有福气,能遇到表嫂这么好的女子。” 偏偏她声音清脆好听,夸人的时候一脸真诚,江槿桐都有些迷糊了。 江槿桐轻咳一声,看向寇樽煜,“既然是表妹来了,那中午就做些好吃的招待一下吧。” 第213章 非他不嫁 寇樽煜眉眼温柔地望着江槿桐,问过想吃什么,就去准备了。 管凌盈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奇闻,“表哥竟然会做饭?表嫂果然厉害,姑母都不见得吃过表哥做的饭。” 江槿桐一脸认真道:“下次让他回公主府做饭。” 要不是如今还要装死,她甚至会考虑立刻将人带回去尽孝心。 管凌盈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表嫂,你人真好!” 随后又是一阵让人难以拒绝的彩虹屁。 可爱小姑娘再加上嘴甜的跟抹蜜似的,换谁不迷糊? 江槿桐过了许久,才意识到人是皮蛋带回来的,问道:“小皮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突然被问起,皮蛋也是呆愣了下,才想起来他被酒楼解雇的事。 说起来还怪丢人的,他的打工大业还没开始就又结束了。 管凌盈先前还以为皮蛋家里很拮据,才会小小年纪出来做工,如今一看跟她表哥有关,她就不得不劝两句,“皮蛋年纪还小,不如先认真读书,或者好好学门手艺,将来也能招个好差事。” 说起“认真读书”的时候,管凌盈心虚到不行,毕竟她也没好好读书。 皮蛋觉得有道理,先前他一直想赚钱学别人做生意,但经过这几日的打工失败,他也开始反省。 想起先前来送家具的胡老二,皮蛋问:“姐姐,可以让我去学做家具吗?” 这么一说,江槿桐也想到胡老二,“去呗,想去就去,他们应该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教教你,不过赚钱应该不行。” 皮蛋觉得没什么,现在他还是先学门手艺为主,反正他还年轻,好好学总有希望。 皮蛋瞬间又变得斗志满满。 阿俏在一旁忽然开口:“要不你也学一点玄术吧,这样将来有人找你麻烦的时候,你也有还手之力。” 皮蛋也不是没跟着学过,只是他在这方面天赋有限,真的学不会,就不想在上面浪费时间。 “姐姐们都在学,我就不学了,总要学点不一样的。” 他学了木工活,再不济将来也能帮着做些家具什么的。 阿俏默默道:“那你还不如学个厨艺,也能帮帮阿煜哥哥。” 皮蛋这才想起来去做饭的寇樽煜,立刻道:“我去帮帮姐夫!” 午饭寇樽煜准备得丰盛,管凌盈看到满桌子的饭菜,一时觉得受宠若惊,感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表哥,你对我真好。” 寇樽煜看都没看她一眼,给江槿桐夹了块糖醋排骨。 正在感动中的管凌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表哥好像并没有问过她喜欢吃什么! 嗐,白感动了。 算了,收起感动吃饭吧。 说实话,管凌盈在动筷子前并没有对味道抱有太大的期待。 主要是她以前都没想过能吃到寇樽煜做饭,更别说味道了。 但菜品端上来后的色相很不错,香味也很浓郁,她尝过一口红烧肉后,瞬间眼眸亮起。 然后迅速地将每盘菜都尝了一遍,得出“表哥在厨艺上真是天赋异禀”的结论。 吃完饭管凌盈赖着不肯走,直到晚上又蹭了一顿,才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她毫无公主的架子,皮蛋他们几个都挺喜欢她的,管凌盈自己也吃得开心,恨不得每天都来蹭饭。 但被表哥叮嘱过,不能再来,因为她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管凌盈心痛到不行,只盼望着表哥能早日“活过来”。 天色还没黑,寇樽煜要送她,被管凌盈拒绝了。 她独来独往惯了,连丫鬟陪着她都不习惯,别说是让表哥送了。 再说了,表哥现在出门也不太方便,吓到别人不太好。 走在回去的路上,街边的一家馆子忽然扔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管凌盈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团黑影竟然是个人。 她一向热心,就走过去询问:“你还好吗?” 地上的人撩开稍乱的发丝,露出一张蛊惑人心的俊美脸庞,管凌盈不由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头一看,馆子的匾额是“南风馆”。 不得不说,小哥哥是真的好看啊,若是她是个任性的公主,带回去当面首是很不错。 男人看向她,声音温柔又委屈,“多谢姑娘关心,在下因为不愿接客被赶出来,怕是也没活路了。” 管凌盈又被美到了,刚想拿出些银钱给他,忽然就觉得脑袋里嗡了一下。 再然后,她的行为好像就不受她控制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的心,只要看到眼前的男人,她仿佛就会沉进去。 管凌盈将男人带回公主府。 第二日,永康长公主从南风馆带回去个面首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开。 京城还从未有过大张旗鼓养面首的,更别说是未出阁的姑娘,即便这人是公主,还是能引起很多人的议论。 寇樽煜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不对劲。 但昨日从管凌盈这里并未出现任何异常。 江槿桐想起可爱嘴甜的管凌盈,觉得这件事她还是要去看一看的,就算是不给钱也要去一趟。 两人便用玄术瞬移进公主府。 葡萄架下,管凌盈躺在躺椅上,一旁跪坐着俊美男子,为她揉肩。 管凌盈却忽然拉住男人的手,一脸恳切道:“我要嫁你,你去哪我都要跟着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男子忙抽回手,脸上表现出惊恐又忧虑,“公主,小人只是下人,可供您玩乐,万不可说要嫁给小人的话。” 管凌盈就重新抓住他,不管不顾道:“不要,我就要嫁给你,我这就去跟皇兄说,让他赐婚!” 管凌盈脸颊桃粉,试图对男人投怀送抱。 看到这一幕,江槿桐眉头微微皱了下。 不对劲,就算是一见钟情,也不该反应如此激烈。 寇樽煜忍无可忍,快速闪身过去,将管凌盈从男人身边拉开。 管凌盈疯狂挣扎,“我要跟他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快放开我!” 寇樽煜将一道昏睡符拍上去,管凌盈立刻就安静了。 江槿桐走过去,打量跪坐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也发现忽然出现的两人不太对劲,眼底闪过慌张,很快又敛去,“不知二位是?” 江槿桐反问:“你又是谁?故意接近公主,有何目的?” 周围的下人都被江槿桐用定身术定住,此刻一动不动,在男人看来,那就是这些下人都认识两人。 男人态度恭敬地解释道:“小人出身南风馆,是公主将小人带回来的。” “这么简单?那她为什么会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你?” “小的不知。” 男人垂下头,纤长浓密的睫毛很是蛊惑人。 江槿桐不吃这一套,对他没什么好脸,随手一道定身符,就将男人定住。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管凌盈这边。 江槿桐细细探查,发现管凌盈身上确实是被下了咒术。 第214章 赚点小钱钱 江槿桐偏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男人,“她身上的迷情术,是你下的?” 男人错愕地摇头,眼眸中带着疑惑和不解,“小人不知。” 江槿桐收回目光,双手快速结印,先将管凌盈身上的术法去除。 几乎是在同一刻,京城某间客栈内,一位玄衣女子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她连忙掐诀稳住心脉,才顾得上抹去嘴角的血渍。 “没想到北冥竟也有玄术如此高深的人。” 玄衣女子没多停留,一道瞬移术便消失在房间中。 咒术被去除后,管凌盈重新睁开眼,眼底重现清明。 她看向一动不动的男人,脸含愤怒地道:“肯定是你在我身上动手脚!不然我怎么一直没事,看到你之后就控制不住自己?” 男人微垂的眼睫颤了颤,“小人从未伤害过公主。” 管凌盈看他不像是做坏事的人,就默默移开视线,拉住江槿桐的胳膊,哭唧唧道:“表嫂,我好害怕啊,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江槿桐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不怕,没事了。” 她视线一转,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丫鬟,站在原地脚步未动,直接将人提溜到面前,并解了丫鬟的定身术。 “说吧,你都做了什么?” 丫鬟们刚才只是被定身,能看到也能听到,她忽然被揪出来,又是心里有鬼,当即就想要交代。 “奴婢知错,有人拿奴婢家人的性命威胁,让奴婢偷走公主的几根头发丝。” 江槿桐暗道果然如此,问:“何人?” “那人是……”丫鬟话还没说完,就不受控制地狠狠地咬了下舌头。 动作之快江槿桐根本就来不及阻拦。 与此同时,一道黑雾卷来,将定身在一旁的男人卷走。 江槿桐只护着管凌盈和寇樽煜,不打算去追。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京城还真热闹,东舆的玄师都来了。” 管凌盈拉着江槿桐的胳膊不肯撒手,身体都在瑟瑟发抖,“表嫂,京城如今这么危险吗?” 江槿桐看着小姑娘眨着明亮的眼睛望着她,就从衣袖中掏出一串灵石手串。 都是自己人,她灵石也多,先前有空就做了些备着,给管凌盈一串也没什么。 “你随身带着,莫要离身,能保你平安。” 管凌盈连忙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戴在手腕上,“表嫂放心,规矩我都懂!” 说着,管凌盈就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取一千两的银票出来!” 话落,周围的丫鬟们脚步未动。 管凌盈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尴尬过,她仿佛感觉周围安静到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这是咋回事?竟然都不听她的了? 江槿桐掐了个诀,随手解了个丫鬟的术法。 “我怕麻烦,把她们定住了。”江槿桐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管凌盈确实惊喜地望着她,眼睛里盛满了崇拜,“表嫂好厉害!” 然后又一次吩咐丫鬟去取银票。 江槿桐拿到银票,寇樽煜走过去,默默地将管凌盈从江槿桐身上扒拉开。 “别看了,你先处理丫鬟的后事吧。”寇樽煜叮嘱,“最好少出门。” “表哥放心,我再也不想出门了,在公主府待着挺好的。”管凌盈看了眼倒在地上咬舌自尽的丫鬟,委屈地撇嘴,“我对她那么好,她遇到麻烦怎么就不跟我说呢?好吧,就算是跟我说了,我又不懂玄术,恐怕也帮不了她。” 管凌盈对下人宽和,虽说她这次险些出事,但丫鬟也是被迫的,更别提现在还没了命,她念及丫鬟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份上,不仅没再追究,还赏给丫鬟的家人一笔钱。 出门是不可能在出门的了,先前喜欢到处闲逛的管凌盈,立刻就乖巧得不像话,待在公主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有需要就让丫鬟出去,反正她绝对不可能出门。 玄衣女子将男人带走后,接了他身上的定身术。 “三皇子,可还好?”玄衣女子恭敬询问。 男人点点头,勾人的狐狸眼微眯,看向公主府的方向,“没想到这次竟然失手了,没关系,机会多的是,拿捏住北冥的公主,还怕北冥皇帝不听话吗?” 他可是打听过了,永康长公主跟北冥皇帝的关系最好。 若是能将永康长公主娶到手,北冥顾念公主,也不会再跟东舆交战,东舆也能有养精蓄锐的机会。 男人此时有些后悔,昨晚他就应该促成他与永康长公主的好事,就算今日还是这般局面,他也不至于白来一遭。 玄衣女子提醒道:“对方的玄术不低,硬碰硬容易有损伤。这里是北冥的都城,咱们行事还是要稳妥些。” “放心吧,我比你更清楚该怎么做。” 玄衣女子没说话,眼眸微垂,敛去眼底的情绪。 江槿桐回到小宅子的时候,听阿俏说隔壁邻居家门口围了好多人。 出于好奇,江槿桐就走过去看热闹。 院门敞开着,院内传来男子的惊呼声。 “有鬼啊!吊死鬼!舌头老长了,你们看不到吗?” 在场的人看着男子指的方向空空荡荡的,一时陷入沉默。 江槿桐挤到人群最前面,看过去,发现男子身边果然飘着个白衣女鬼,还是伸长了舌头的那种,一看就是被吊死的。 被女鬼缠上的男子她也认识,就是先前她买宅子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男人,贺老五,跟他妻子儿女一起住在这里。 此刻,贺老五的妻子站在一旁,满脸担忧地看向他,脸都皱成了苦瓜,“当家的,你瞅瞅现在这么多人看着,没一个人能看见有鬼,你是不是魔怔了?” 贺老五指着女鬼,声音颤抖,“她就在这,还朝我吐舌头,快把她弄走,弄走啊!” 有人提议道:“要不还是去把街边的算命先生请过来,看看他是不是中邪了。” 贺老五的妻子觉得有道理,当即就想出去请人。 “不用了。”江槿桐站出来,“恰好我懂一些,都是邻居,还是请我吧。” 看热闹还能赚一点小钱钱,也挺不错。 江槿桐也不求赚多少,反正是顺手做的事,更不管贺家能给多少。 贺老五的妻子看到她的时候,有些不相信。 主要是江槿桐看上去很年轻,跟她印象中会捉鬼的人相差甚远。 人群中有人语气轻蔑地开口:“就你?年纪轻轻会捉鬼?怕是唬……” 话还没说完,贺老五身边伸着长舌头的女鬼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215章 挖出尸首 有些胆子小的,瞬间吓得双腿发软,更有甚者尿了裤子,还有不敢看的,赶忙跑了。 有两个胆子大的走近些,想摸一摸女鬼,发现根本碰不到。 女鬼瞪着眼睛,说话时挂在外面的舌头也不收回去,口齿却清晰无比,“登徒子!别来招惹老娘!” 听到女鬼说话,两个胆子大的更兴奋了。 有一人问道:“你咋缠着贺老五?可是他跟你有感情纠葛?” 女鬼眨眨眼,不回答,也不看他,而是看向江槿桐,眼睛里冒着金星,“漂亮妹妹,你能看得到我?还能让别人都看得到我?” “能。”江槿桐淡淡回答一声,挑眉询问,“说吧,为什么缠着他?你又是谁?” 女鬼叹口气,撇了撇嘴,“我叫察茶,是察氏杂货铺老板的女儿。死后太孤单,发现谁都看不到我,就四处飘荡。也就这个人能看到我,我本来是想缠着他说说话的,可他一看到我就害怕得不行。反正我也无聊,就没事吓吓他,打发时间咯。” 江槿桐:“……” “人间不是你随意玩耍的地方,我这就送你离开。” 女鬼察茶忙伸出尔康手,喊道:“不要啊!漂亮妹妹,我有心愿未了,你能不能帮我跟我爹娘说一声?我很开心能做他们的女儿,只是养育之恩,要到来世再报了。还要告诉他们,我是被那挨千刀的孙土块给勒死的,可一定不能放过他!” “太长,记不住。” 察茶听江槿桐这样说,失望地垂下头。 江槿桐继续道:“还是你亲自去说吧。” 在周围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槿桐和女鬼忽然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江槿桐带着察茶来到她和孙土块的家。 孙土块是街边摆摊的,没赚到什么钱,这宅子是察家买下,作为嫁妆给察茶的。 江槿桐用了隐身术,带着察茶站在院子里。 察茶的爹娘刚好过来。 察茶的爹一脸担忧地问:“茶茶还没回来吗?” 孙土块叹了口气,眼眸中也露出担忧,“是我不好,惹了茶茶生气,她一气之下才出门的。我已经报官了,官府那边也还没消息。” 官府每日要查的案子多,察茶失踪的案子报上去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轮到。 察茶的娘抹着眼泪道:“就怕这傻孩子在外面出事,没事,不怪你,我再带人出去找找。” 孙土块道:“我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回来歇会儿,就出去继续找。” 察茶的爹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太自责。” 说完,就带着妻子走了。 察茶气得张牙舞爪,“啊啊啊,这个孙土块,明明是他把我勒死的,现在还装作我失踪?官府一定会找到我的尸首,把孙土块抓起来的!” 江槿桐没发出声音,用术法跟她交流,“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把你爹娘叫回来,让他们看看孙土块的真面目。” 察茶狠狠地点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孙土块,“去吧,我会好好守着他的!” 等江槿桐消失,察茶才开始疑惑,她爹娘再回来能发现孙土块的什么真面目? 刚愣神,屋里就传来孙土块令人作呕的声音。 “表妹,我可想死你了,快让我好好疼疼你。” 意识到某种可能,察茶脸上露出愤怒,快速飘到屋里。 只见孙土块在跟一个女子抱在一起,两人动情忘我地互相啃着。 察茶飘在他们面前,因为距离很近,甚至能看到两人口水的拉丝。 察茶胃里一阵翻涌,恶心得厉害,想吐出来,才想起来她现在是个鬼,没有身体,更没有胃,想吐也吐不出来。 女子拉着孙土块的衣领,声音娇媚撩人,“表哥,那女人终于死了,你什么时候能明媒正娶我进门?” 孙土块在女子身上抚摸,“不慌,她才刚死,总要等一等。她的嫁妆和这宅子都是咱们的,说不定她爹娘真以为她跟人跑了,还会再给我些补偿。” 孙土块脸埋在女子身上,嗅着她的香气,再也忍不住,开始扒拉她的衣物。 两人扭成一团,很快就赤裸相见。 察茶气得脸都绿了,怪不得要勒死她,原来是看上别人了。 表妹?她只知道孙土块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还不知道他有个表妹? 若是能触碰东西,察茶真想抓起地上的凳子朝孙土块的脑门拍去。 两人在床上挥洒汗水,察茶就在他们面前飘来飘去。 他们虽然看不到她,但是隐隐的阴风还是能感受到的。 床上女子不由打了个喷嚏,但这些微小的事并不能阻拦两人的动作。 就连院门被推开,屋里有人走进来,两人都没能发现。 察茶的爹抖着手指问:“孙土块,你这是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吓得孙土块浑身一僵,别说是兴致,此刻他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沉在梦里,觉得眼前的事不真切。 女子连忙拉过被子,将两人的身体盖住。 因动作慌忙,始终没能盖好,孙土块就像个石头一样趴在她身上不动。 江槿桐去叫察茶爹娘回来的时候,还顺带将附近爱看热闹的百姓也给叫过来了。 其他人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不由露出鄙夷的眼神。 “我说孙土块,你家娘子对你多好啊,没有她你能在京城买宅子?竟然趁着她不在家,就偷人,你像话吗?” “就是,而且这女人也不怎么样吗,哪里比得上察茶了?” 察茶闻言,挺了挺胸膛,“就是,身材干瘪成这样,哪里比得上我!” 可惜她这句话除了江槿桐其他人也听不到。 察茶的爹脸上带着失望,“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趁着茶茶不在与人通奸,你对得起茶茶吗?” 察茶的娘一眼就能看出两人不是第一次背地里做这种事,冷声道:“你既然跟别人做这种事,那就跟茶茶和离吧。茶茶的嫁妆要拿回来,不可能让你跟别人占着。” 想到这是他们给女儿买的床,孙土块却在床上跟别的女人做这种事,夫妻二人就觉得晦气。 “不止呢,”江槿桐淡淡开口,“他为了霸占察茶的嫁妆,把她害死了。” 孙土块猛然回神,奈何身上拖得精光,衣裳又扔得到处都是,此刻他没办法离开床,翻了个身沉着脸道:“你胡说!你在污蔑我!” 江槿桐懒得跟他废话,指了指屋外的那棵桂花树,“察茶是被他勒死的,尸体在树下埋着。” 察茶的爹娘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也不耽搁,就冲到外面去刨地。 孙土块埋的不算深,很快就挖出尸首。 察茶的娘看到腐烂的尸体,泣不成声。 有热心的人已经跑去报案,官府的衙役赶到的时候,尸首已经被挖出来,孙土块还跟他表妹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 衙役直接把两人连同被子捆了,带回衙门审问。 孙土块有心穿上衣裳,但屋里一直有人看着,他也不好光着身子出去捡地上的衣物。 察茶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人渣,就等着偿命吧。” 第216章 不麻烦,找些人 孙土块的表妹被吓得不轻,此刻慌张哭喊道:“我没害过人,能不能放过我?” 显然是大难临头准备各自飞。 衙役最看不惯这种人,冷声道:“私通是大罪,放过你?想得美!” 也不多耽搁,直接将两人带走。 孙土块和他表妹被抓,察茶的尸首经过仵作查验后,被她的爹娘带回家。 等没外人在的时候,夫妻两人对江槿桐表示感谢。 “多亏姑娘,如果不然,我们还会被蒙在鼓里。” 江槿桐摆摆手,不太在意道:“举手之劳,你们可想再见察茶一面?” 夫妻俩眼眸瞬间亮起。 江槿桐最喜欢成人之美,就让察茶现身跟爹娘见最后一面。 她还特意换了察茶的鬼样,保证不让察茶爹娘被吓到。 一家三口失声痛哭,察茶还有个哥哥,这会儿还在杂货铺,没回来。 察茶也没脸见哥哥,当初哥哥告诉过她孙土块不行,是她坚持要嫁,最终自食苦果。 哭完后,察茶把想叮嘱的话都说了个遍,才依依不舍地跟爹娘告别。 江槿桐亲自送她进冥道。 察茶的爹娘虽然不舍女儿,但也知道人死后要去投胎的道理。 察茶走后,察茶的爹抹去眼泪,说什么也要感谢江槿桐。 江槿桐面对普通人不会收太多钱,结合他们的家庭情况,只收下二两银子作为辛苦费。 做完这些,她便回家去了。 孙土块害人性命,是活不成了,她也就没再管,反正察家人会盯着。 回去后,她先去了隔壁邻居家,推销她的驻阳丹。 江槿桐跟贺老五道:“你身上阳气太弱,才会容易看到鬼。不如买些我的丹药,每日一颗,连续服用半月,保你阳气充足,再也看不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贺老五想都不想地点头,“买,买一个月的!” 江槿桐不赞同这种盲目消费的行为,劝阻道:“这倒不用,半个月的量足够。” 就算吃再多,贺老五吸收不了也没用。 贺老五的妻子问:“一共要多少钱?” 能在京城买宅子的,也不是穷困潦倒的人家,也就是贺老五平日游手好闲了些,家里不似旁人家富有。 江槿桐分析了下他们家的消费水平,才道:“五百文一颗,一共七两半。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给我五两就行。” 这个价格也不低了,主要她也有成本,不能真的亏本。 贺老五的妻子也不耽搁,立刻就拿钱出来,还硬要塞给江槿桐一只家养的鸡。 盛情难却,江槿桐拎着一只鸡回家去,让寇樽煜炖了给大家吃。 一群人围在院子里吃饭,院门外传来叩门声。 皮蛋挪了挪屁股,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快步小跑过去,拉开门。 只见门外站这个身穿道袍的白胡子白头发道士,身材高大却纤瘦,低头看向皮蛋的时候仿佛眼睛在冒着金光。 皮蛋上次看到这种眼神,还是那群人想要煮他的时候,不由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说起话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找谁?” “贫道路过此处,闻到肉香,不知可否有幸讨一碗尝尝?”白胡子老道双眼微眯,露出自以为和善的笑,殊不知这样的笑放在皮蛋眼里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皮蛋咽了咽口水,挺了挺小身板,道:“我们自己家还不够吃,恐怕不能施舍给道长。而且,道长有手有脚,怎么不去做事?要饭就要饭,何必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这话当然是跟江槿桐学的,皮蛋说完,整个人都通体舒畅,只等着白胡子老道自知没趣,主动离开。 他一个小孩子都能赚到钱,白胡子老道为什么就不可以? 好吧,人家好像是老了点,赚钱可能不容易,但给他几个馒头可以,鸡肉他们还不够吃,说什么都不能给他! 白胡子老道闻着香味,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随手扔出一块碎银到皮蛋怀里,也不等皮蛋反应,飞快地闪身过去。 皮蛋只看到一道残影,揉了揉眼睛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胡子老道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的饭桌前。 江槿桐早就注意到他,一看就是玄力深厚,并非一般的道士。 穿着虽朴素,但不该是缺钱的人,也难怪随手能给皮蛋一块碎银,却来施舍。 “不知道长如何称呼?”江槿桐的态度很客气。 老胡子老道朝她看去,露出和善的笑,“贫道道号玄风,姑娘玄术不低,但此时应该遇到瓶颈。被如今的身体所限,你或许很难有所突破。这样,你舍给贫道一碗肉,贫道教你几招突破之法,如何?” 江槿桐见他不似作假,况且对方也付了钱,虽说不算太多,但吃顿饭总是够的,便道:“原来是玄风道长,一碗肉哪够?不如坐下来一起吃吧。” 玄风道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在桌边坐下。 因为要关上大门而慢了一步走过来的皮蛋看到自己的位置没了,都快急得哭出来了。 却忍住坚强的眼泪,去厨房拿了副干净的碗筷给玄风道长。 寇樽煜的厨艺越练越好,再加上隔壁养的鸡肉质鲜美,炖成鸡汤香浓可口,玄风道长吃着满足到眼睛都眯起来了,眼角的细纹仿佛都被磨平了。 在座的其他人都以江槿桐马首是瞻,见她对人恭敬,其他人也很配合,纷纷少吃几口,以确保玄风道长能吃饱。 桌上的每道菜都吃光后,玄风道长放下筷子,也不耽搁,直接就教了江槿桐几道术法。 “记住了吗?” 江槿桐在玄术上有天赋,记东西也快,她明白最要紧的不是记住,而是要通过反复练习,将术法归于己用。 “记住了,多谢道长。” 玄风道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视线一一从几人身上扫过,才重新看向江槿桐,“姑娘今日的一饭之恩,贫道会铭记于心,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贫道。” 江槿桐看了眼阿俏和阿璇,丝毫不打算客气,“还真有事需要找道长帮忙。” 玄风道长明显地愣了下,他其实就客气一下,毕竟钱也付了,术法也教了,没想到还真有事要他帮忙。 玄风道长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很快就整理好心情,恍若无事地问道:“何事?” “不麻烦,找些人。”江槿桐笑眯眯地道。 第217章 正中下怀 玄风道长忽然就觉得背脊一片发凉,下意识地觉得不是件容易事,但话已经出口,他碍于面子,不好在此时拒绝。 “说说看。” 江槿桐道:“就是这两个孩子的爹娘,来京城已有十年,都没个消息,我玄术有限,始终没能找到人。” 说着,江槿桐还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 她玄术跟曹国师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但若是有玄风道长帮忙,趁着曹国师陷入魔障的时候将人救出来也不是做不到。 玄风道长没说话,看了眼阿俏和阿璇,随即就掐指测算。 很快就得出位置。 玄风道长来京城没多久,对京城的局势并不了解,只是用玄术进行判断,“他们被关在国师府的地牢里,没人把守,但国师府有玄力高深的人,你若是要去救人,恐怕救不出来。” “这不是有道长您嘛!”江槿桐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玄风道长面露惊恐,“贫道不去,大不了再多给你们些银两作为饭钱。” 他虽然不了解京城的局势,但也只有会有危险,反正去是不可能去的。 江槿桐故作遗憾地叹口气,“本还想着再给道长做些好吃的弥补,阿煜做的烤肉酱鸭也特别好吃。既然道长不愿意帮忙,那就算了吧。” 玄风道长虽然吃饱了,但一听到食物的名字,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对美食有着很高的要求,很显然,寇樽煜所做的饭菜恰好能满足他,不然也不会闻着味就来了。 玄风道长在心里浅浅地纠结了一下,就决定放弃他的原则。 或者说,美食就是他的原则。 玄风道长故作高深地捋了捋白胡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知道,我的玄术也在那人之下。不如再多找些人,方能稳妥。” 阿俏立刻就举起手,“我,我可以!我跟姐姐学过很久的玄术了,一定能帮上忙。” 阿璇也跟着点头,“我也可以。” 不等江槿桐开口,玄风道长就满脸嫌弃地看向两人,“哪有让两个小姑娘跟着的道理?你们还这么小,能会多少玄术?别捣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阿俏和阿璇失望地低下头,偏偏两人都明白玄风道长不让她们去是为她们好,只自责帮不上忙。 江槿桐察觉出玄风道长话里有话,便问:“不知道长打算再带上何人?” 玄风道长颇为满意地笑了笑,“还是你聪明些。就街头摆摊的那两个和尚,你若是能劝得动他们去帮忙,我就一起去。” 他也不算为难人,主要是不想自己去,但那两人他又劝不动,才想着让江槿桐去劝。 江槿桐看出玄风道长的意思,笑着点头,“只是不知两位大师都喜欢些什么?” 玄风道长犹豫着要不要说,江槿桐已经让皮蛋端了些糕点过来。 糕点都是寇樽煜亲手做的,市面上买不到,味道也很独特,很好吃。 虽然已经吃饱,但不影响玄风道长再品尝一下。 一块糕点入口,玄风道长的原则又没了。 “惠仁和尚很任性,喜欢抓鬼,若是找他捉鬼看着给就行,他也任性地抓。跟人吵架吵不过就念经超度人家,没多大本事。”玄风道长习惯性地贬低完,顿了下,立刻改口,“他其实也还行,不管怎么说也六十多岁了,有点本事,能帮上忙。” 江槿桐点点头,认真记下,想试着寻找一下突破口。 “至于皮蛋……普惠和尚,他道士和尚都当过,会玄术也会给人念经超度,对各种奇异的术法痴迷,你若是能拿出让他新奇的东西,保准他愿意帮忙。” 皮蛋听到自己名字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不是在说他,又觉得连大师的小名都跟他一样,瞬间就觉得这个名字也没那么难听了。 说完这些,玄风道长就继续低下头吃起了糕点,江槿桐则出门去找他口中说的两个大师。 虽然玄风道长没明说,但江槿桐能猜出来,三个人的关系不错,不然玄风道长也不会下意识地贬低,意识到是在跟“外人”说,才连忙改口。 她算是看出来了,玄风道长的原则就是美食,能跟他玩在一起,另外两个大师应该也不会太难哄。 江槿桐来到街头,立刻就目光锁定了相邻的两个算命摊。 一个摊桌前坐着光头和尚,桌上摆放的也是佛家的签文,而旁边一张摊桌前坐着的人穿着僧袍,却留着头发,桌上放着的道家佛家的东西都有,简直将任性写在脸上。 刚好有路过的人想要算命,在两人的摊桌前犹豫了下,最后选择了光头和尚。 另一人有些不服气,走过去问:“为什么不选我?我当过道士又当过和尚,能给你算得更全面!” 路人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信佛。” “那我也能算啊,求签找我。” 路人咽了咽吐沫,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主要是不想说太多,怕惹麻烦。 光头和尚摆摆手,“去去去,别烦我的客人。” 另一人只好气鼓鼓地坐了回去。 江槿桐走到他桌前,那人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姑娘是个识货的,快来坐下我给你好好算算。是求姻缘还是财运?” 一骨碌地说完后,他才意识到,江槿桐是会玄术的,瞬间就失了兴致。 他暂时还没有跟同行切磋的打算。 江槿桐弯了弯唇角,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可是普惠大师?我这里有些丹药,不知你可感兴趣。” 普惠大师惊讶地抬头,不是好奇江槿桐认识他,而是惊讶她有丹药,“什么样的?若是罕见的,我愿意买下。” 普惠大师当年做道士的时候,就学得很快,但唯独在炼丹上始终做不好,炼出来的丹药差些火候,被师父说了句他在炼丹上没天赋,他才一气之下,从道观离开去寺庙做了和尚。 去做了和尚后,普惠大师也没少研究炼丹术和道术,后来被方丈发现,普惠大师就主动还俗了,主要是他不想被束缚。 他四处游历多年,遇到道观寺庙都会进去请教,见识过不少有趣的道术经书,佛法道术都提升得很快。 也就是前几年,他才遇到同样游历的玄风道长和惠仁大师,两人先前都是他的师兄,又都互相认识,就结伴一同游历,前几日才来到京城。 江槿桐也就是说出丹药试试看,若是不好使,她还打算说些别的,没想到正中下怀。 她在交易商城精挑细选了几种经过后世的无数次改良,才炼制出的驻阳丹和滋阴丹拿出来。 普惠大师接过认真研究了半晌,甚至还抠下来一点放在口中尝了尝,才问:“这个是上等的驻阳丹我知道,那这个是?” 第218章 救人 江槿桐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她刚才想拦来着,但没来得及,此时被问,也不好不说,就勉强挤出笑容道:“滋阴丹。” 普惠大师脸上的表情僵住,恰好旁边的惠仁大师送走客人,听到这句话,笑得前仰后合,哪里还有半点稳重和尚的模样? “哈哈哈,臭师弟,你竟然也有辨别不出来丹药的时候。” 普惠大师敛去心底的不适,假装毫不在意,板着脸道:“是个好丹药,多少钱肯卖?” 江槿桐见他是真的喜欢,才会不计较她没提前说清楚的事,便低声道:“其实我是有事想要麻烦大师。” “何事?”普惠大师想都不想就问,主要是他是真的对丹药感兴趣,就算事情他做不到,大不了拒绝就是了。 “不难的,去找人。玄风道长答应要去了,但他说他一个人不行,要叫上大师才能安心。”江槿桐是故意这样说,反正玄风道长也不在,她只是未达目的合理的骗人而已。 而且她也不算是说谎,玄风道长的意思确实是要叫上他们俩,就算被他知道,江槿桐也可以装作是会错了意。 普惠大师脸上登时就带上了笑,“好说好说,我这师兄,这么多年了,还是做不到单打独斗,非得带上我才行啊。” 两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惠仁大师竖起了耳朵,愣是一个字都没听到,不由有些心痒,主动凑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江槿桐故作犹豫为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支支吾吾半天,终是开口:“还是不麻烦大师了。” 惠仁大师被勾起兴趣,眼睛亮晶晶地道:“我不怕麻烦,说来听听。” “找人的小事,玄风道长和普惠大师都答应要去。” 惠仁大师一听他们两人都去,立刻就道:“那我也得去,你是不知道,我最擅长找东西。什么时候去?我现在就收摊。” 他没说的是,他擅长的是找鬼。 都差不多嘛,鬼就是死人的魂魄,活人是魂魄装在躯体里。 嗯,差不多。 惠仁大师如是说服自己。 江槿桐故作迟疑片刻,才点了点头,“那好吧,两位大师跟我走吧。” 刚一转身,她唇角就忍不住扬起,果然还是得用个激将法啊。 悄悄给自己点个赞。 江槿桐带着两位大师回去的时候,玄风道长已经吃了两盘糕点了。 见两人这么快就跟着过来,玄风道长除了在心底默默感慨江槿桐说服人的能力外,同时还对两人表示不齿。 “这丫头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这就来了?”玄风道长捏着糕点,一边咀嚼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惠仁大师冷哼一声,“不像你,看见吃的就走不动道。” 玄风道长浑然不在意,“可我至少吃进肚子里了。” “吃了有什么用?你又不长肉,跟白吃差不多。”惠仁大师朝他翻了个白眼。 “可我至少吃进肚子里了,”玄风道长又重复一遍,瞥了眼惠仁大师,似是洞察一切,“不像你,啥好处都没捞着。” 惠仁大师愣了下,玄风道长说得有道理,他们俩一个吃进了肚子,另一个得到了丹药,就他啥也没有,心里瞬间就觉得不太平衡。 普惠大师笑着安慰道:“师兄不要难过,我的丹药分你一颗。” 递过去的赫然是他尝过一口的滋阴丹。 惠仁大师:“……” “臭师弟,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玄风道长懒洋洋道:“不然你猜他为啥小名叫皮蛋?” 站在一旁的皮蛋觉得自己风评被害。 江槿桐默默看着三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吵架,个个说起话来不饶人,丝毫不像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等三人吵得差不多了,江槿桐才开口道:“惠仁大师喜欢捉鬼呀,咱们要去的地方肯定不缺。” 惠仁大师瞬间就被说服了,也不问江槿桐是如何知道,只后知后觉地问:“去哪来着?” 普惠大师同样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玄风道长笑得更大声了,“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敢过来?哪天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江槿桐指了指阿俏和阿璇,“帮她俩把爹娘找回来。” 两位大师没觉得有问题,测算后才发现不对劲。 但事已至此,让他们承认不如玄风道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惠仁大师梗着脖子道:“去呗,我就不信了,我会救不出来!” 江槿桐想要将事情做得万无一失,即便如今曹国师在魔障中,他的玄力仍旧不容小觑。 既然要去,那就不仅要保证将人救出来,还要让他们不损伤分毫。 江槿桐将提前准备好的国师府地图拿出来,制定了详细的营救计划和撤退方案。 但很显然,三个人似乎都不太想仔细听。 江槿桐硬着头皮说完,就准备带上三人去国师府。 寇樽煜提出要跟着一起去,却被三个大师嫌弃。 玄风道长:“能看出来你在玄术上很有天赋,但学的时间太短,国师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是别去拖后腿了。” 同样被拒绝的阿俏和阿璇心里瞬间舒坦许多。 寇樽煜不敢说话了,毕竟他对自己也有很清晰的认知,知道他的玄术跟高人比起来完全不算什么。 他细细叮嘱了江槿桐,让她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阿俏也道:“姐姐,虽然我很想爹娘能回来,但是姐姐的安慰也很重要。” 她爹娘和族人都失踪十年了,也并不急于一时,况且若是江槿桐出事,他们就更没办法回来了。 江槿桐认真应下,才与三位大师一同离开。 站在国师府墙外,玄风道长随手掐诀,将国师府的阵法破解。 “呵,竟如此简单,里面的人玄术好像也不怎么样。” 江槿桐提醒道:“还是不容小觑,或许曹国师是故意为之,想要引我们进去。” 玄风道长不以为意,“他陷入魔障,我们又有四个人,还怕他不成?只要速度够快,将人救出来并非难事。但最好不要跟他交手,不然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江槿桐听他这般说,才松了口气。 瞬移进国师府,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却有丝丝缕缕的鬼气出现。 惠仁大师一下子就兴奋了,用佛法将守护国师府的小鬼困住,再送去超度。 其他人见状也不跟他抢,只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念经。 第219章 救出 做完这些,惠仁大师才开口道:“他养的这些小鬼有些本事,但不多,完全不够看的。” 江槿桐:“……”忽然觉得她的存在有点多余,好像完全不需要她插手。 送走府上小鬼后,四人很顺利地找到地牢入口。 普惠大师负责守在入口,江槿桐和玄风道长、惠仁大师下去救人。 刚走进去,就能感受到一股极强的玄力。 并非一人所有,而是多人的力量凝聚在一起。 地牢昏暗不见光,玄风道长取出一张白昼符,他们周围的区域瞬间就亮如白昼。 感受到人的气息后,玄风道长掐诀先用符咒遮掩住他们的眼睛,不想让他们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所伤。 江槿桐倒是能将在场的人容貌和面相看得清清楚楚,她目光在十几道身影中扫过,顺利找到阿俏和阿璇两人各自的爹娘。 确认对方还活着,江槿桐隐隐松了口气。 她想要接近,被惠仁大师拦住,“他们被玄术控制,恐会伤人,莫要接近。” 江槿桐这才仔细一瞧,发现这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不能全怪她没及时察觉,而是异样最明显的地方是眼睛,但此时他们的眼睛都被遮住了。 当然,惠仁大师的功法高超,能发现不足为奇。 江槿桐点点头,“那就先把人带走吧。” 此处不宜久留,就算明知他们有问题,也得带回去再说。 不然多留在这里一刻,很有可能遭到曹国师的阻拦,没办法将人带回去。 玄风道长拿出捆仙绳将十几人捆在一起,他们试图挣扎,但完全没办法跟捆仙绳的力量抗衡,在玄风道长的控制下,乖乖地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地牢。 行至入口处,哪里还有普惠大师的身影? 惠仁大师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先走吧,我去把臭师弟找回来,这小子,肯定又乱跑了。” 江槿桐看着一个老人家这样称呼另一个老人家,竟莫名觉得画面很和谐。 她道:“可需要国师府的地形图?” 惠仁大师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吧走吧,你都说过一遍的事,我还需要看地形图?” 江槿桐这才明白过来,来之前她讲的时候人家不是没听,而是早就记住了。 玄风道长带着十几个玄水村的人和江槿桐离开。 另一边。 三人进到地牢后,普惠大师一时没忍住,就想去会一会曹国师。 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个“年轻人”,能比得过他修习多年的功力吗? 再说了,他可是道法佛法都会,如今也这么大年纪了,就不信斗不过曹国师。 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两个师兄都这般小心翼翼,直接把人收拾了不就完了吗? 一路上畅通无阻,普惠大师就来到曹国师所在的屋子。 见对方真的陷入魔障,头上的虚汗不断冒出,普惠大师双手结印,准备将人彻底困住。 没想到,双目紧闭的曹国师却忽然睁开眼,一道凌厉的玄术朝普惠大师袭来。 普惠大师玄术不低,但人上了年纪,反应不够灵敏,被曹国师的玄术所伤。 曹国师的主意识还在魔障当中,攻击普惠大师的行为只是下意识,因而力道并不重。 普惠大师虽被伤到,也只是小伤而已,脱身并非难事。 他没再多留,趁着曹国师没再动作,迅速离开。 惠仁大师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玄力所伤的普惠大师。 惠仁大师没多耽搁,带着人就走。 魔障中的曹国师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冲破魔障,却被重伤到狠狠吐了口黑血。 江槿桐和玄风道长将十几个玄水村的人带回小宅子。 看到他们的那一刻,阿俏和阿璇都愣了愣。 父母离开的时候她们两个还都年幼,对于他们的容貌其实并不能记得清楚。 两人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阿俏清点着人数,目光一沉。 “姐姐,只有这些了吗?” 江槿桐一听就明白,十年前离开玄水村的人不止眼前的十几个。 江槿桐安慰道:“我们在地牢里只找到这些,兴许其他人被安置在了别处。” 阿俏一颗心揪得厉害,她是玄水村未来要继任族长的人,从小就学会了保护村里的其他人,猜测有些人很有可能出事,阿俏心情自然很不舒服。 阿璇比阿俏要好一些,或者说她此时更关注的是自己的爹娘。 不认识没记忆也不要紧,阿璇通过看面相,在人群中锁定了两个人。 阿璇很激动地朝两人跑了过去。 太过突然,江槿桐没来得及拦住她。 阿璇的爹娘却忽然朝她伸出手,意图攻击。 玄风道长的捆仙绳还将他们捆着,玄力被限制,没能伤到阿璇。 但阿璇还是很震惊,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爹娘,你们不认得阿璇了吗?” 江槿桐将她拉回来,解释道:“他们出了些问题,如今被人所控制,神志不清。你先别哭,我会将他们变成你最亲的爹娘。” 阿俏抓起阿璇微凉的手,安慰道:“不怕,相信姐姐。” 阿璇收起眼泪,点了点头,跟阿俏一起退到一旁。 玄风道长很好奇,“丫头,你打算如何做?” 江槿桐道:“不瞒道长,当初从玄水村离开的时候,族长曾给过我一块龙灵,让我放置在龙脉处。如今曹国师还在,我怕他夺走龙灵作恶,就仍带在身上。” 玄风道长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原来是龙灵,我幼时听师祖说起过,没想到消失一百多年的龙灵,如今要重现人世了。” 江槿桐没有过多耽搁,利用龙灵的力量除去十几人身上的黑气。 龙灵的力量不低,为了不被人盯上,玄风道长帮忙做了个阵法遮掩。 被捆仙锁捆着的十几人刚开始还躁动不安,渐渐归于平静,脸上也重新拥有了表情。 玄风道长先让他们逐步适应亮光的变化,而后将遮掩他们眼睛的符咒去掉。 十几人最先打量周围的环境,皆是面露奇异。 有了刚才的经历,这会儿阿璇并不敢冲过去,但她抓着阿俏的手明显紧了紧。 阿俏感受到阿璇的紧张,低声安慰两句,只是阿俏也很紧张,她也只比阿璇大一岁而已。 有一妇人视线落在阿俏身上,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阿俏?你是阿俏对不对?” 第220章 让他先等等,我还要去找人 阿俏也从面相看出,对方就是她那失踪十年的娘。 十年过去,阿俏早就对她爹娘毫无印象,但此刻,她仿佛重回当年,小时候的记忆也变得清晰起来。 玄风道长确认十几人没了攻击性,就松开捆仙绳。 江槿桐示意阿俏和阿璇,两个小姑娘立刻就扑到爹娘身边。 等一系列认亲环节结束,阿俏才带着哭腔问:“娘,为什么人少了?” 他们虽然被控制,但也不是对周围发生的事完全没有记忆。 阿俏的娘叹了口气,眼眸中露出不忍,“这些年我们被困,不得不为曹国师卖命,当年出来的二十五人,十年间离开了十个。他们皆是玄力耗尽,枯竭而亡。” 阿俏的爹脸带自责,默默垂下头,“是我做得不好,没能将他们完整地带回去。” 甚至多年过去,他连这些人的尸首都没办法再找回来。 夫妻二人抬头看向江槿桐和玄风道长,不约而同地跪下。 阿俏的爹字字铿锵有力道:“多谢救命之恩,我等愿倾尽全力报答。” 虽不知对方救他们的目的,但愿意把他们救出来,还让他们跟孩子见面,无论如何都是值得感恩的。 其他十几人也跟着跪下。 江槿桐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忙示意阿俏和阿璇将人扶起来。 主要是阿俏的爹娘带头,只要他们站起来,其他村民也就跟着站起来了。 江槿桐先将她路过玄水村,受族长所托,将两个小姑娘带到京城找人的事说了。 阿俏的娘听后,主动说起这些年的经历,“十年前我们来到京城,就误入曹国师的阵法,被困在地牢。曹国师每隔一段时日就会让我们帮他修炼丹药,我们不从,他就用术法困住我们。时日太久,久到我们慢慢丧失了意识,变成行尸走肉的工具。若不是今日被唤醒,恐怕我们也不会活太久。” 阿俏握住她娘的手,温声安慰道:“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姐姐可厉害了,以后不会再有危险。” 阿璇的爹眉头轻皱,看向阿璇的眼神带着责备地问:“你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你祖母一个人在家怎么能行?” 当年他们也就打算出来几个月,没想到如今一拖就是十年。 阿璇眼底闪过悲伤,有些哽咽,“祖母她,两年前就走了。” 阿璇的爹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凝滞,虽然早就猜到会有这种可能,但他还是不想相信。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着玄水村的方向磕头,“娘,是儿子不孝,没能及时回家为您送终。” 阿璇的娘也跟着跪在丈夫身边,无声陪伴。 氛围凝滞片刻后,江槿桐才问:“如今你们作何打算?是要回玄水村还是什么?” 阿俏的爹娘对视一眼,她娘开口:“我们希望能让曹国师被抓,他这些年为了炼丹药害过不少人命,他这样的人一日不除,我们便一日不得心安。” 他们被迫帮着曹国师炼丹,很明白炼丹用的材料有多骇人听闻,取之于人,沾染的人命必然不少。 至于玄水村,他们离开已有十年,反而害怕回去。 但曹国师这边必须要处理,不能拖太久。 大概因为先人的无私奉献才有了他们百年的安稳,玄水村的村民在很多时候都会将大义放在前面。 江槿桐表示赞同,只是她如今的小宅子没办法容纳这么多人,“这样吧,留下几个人,其余人先回玄水村。” 不是每个人的玄力都高,与其让所有人都留下,不如先回去一部分。 阿俏的爹娘赞同。 阿俏拉着她爹的手,眼睛亮闪闪地问:“爹,想不想跟爷爷说说话?” 阿俏的爹很疑惑,“你爷爷也来了?” 阿俏摇摇头,从衣袖中取出江槿桐给她的一枚乾坤镜。 看着镜子里浮现出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阿俏的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失声痛哭。 “爹,是儿子不孝。” 族长看到镜子那头的人是失踪十年的儿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好,人没事就好。其他人如何了?” 阿俏的爹沉默一瞬,“儿子没保护好族人,有十人没了。” 族长心里咯噔一声,但想着毕竟十年过去,他甚至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到过,如今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莫要过于自责,我身为族长,没能及时将你们找回,是我的错。” 看到族长头上的缕缕白发,阿俏的爹喉头发紧,“爹,您老了很多。” 族长倒是笑了笑,“傻孩子,这都十年了,老一些不是很正常吗?你看看,阿俏也都长大了。” 阿俏的爹偏头看了眼女儿,点了点头,“她确实长大了,看来这些年有认真学玄术。” 随后,又将他们的计划说出,族长听后没再多说,让他们先安顿好。 留下四人,分别是阿俏和阿璇各自的爹娘,其余人都被寇樽煜找人秘密护送,离开京城。 临去前,江槿桐从交易商城兑换出一些玄力恢复的丹药,分发给村民。 他们身体亏损过于严重,若是不及时修补,恐命不久矣。 村民们对她很感激。 江槿桐做这些,也是为了回报族长愿意交出龙灵,以及为寇樽煜换回命格。 等将人送走,江槿桐眼神扫过院子里的人,发现不对劲。 “梨花呢?” 皮蛋下意识的回答,“她不就在……” 抬手想要指,却发现哪里有梨花的身影? 皮蛋立刻回想道:“我想起来了,梨花说要出门买些东西。先前她也不是没一个人出门过,应该没事的吧。” 说着,不由有些心虚,总觉得不太对劲。 江槿桐快速测算梨花的位置,竟一无所获。 “不对,她的踪迹被抹掉了。” 玄风道长一听,也快速测算了下,果然如此。 寇樽煜问:“难道是曹国师?” 恰在此时,惠仁大师忽然出现,他道:“不会,曹国师还在魔障中。他伤了师弟,我把人先送回住处了。” 玄风道长眉头一挑,“皮蛋受伤了?” “嗯,我来就是带你回去为他疗伤。” 玄风道长先掐指一算,算出普惠大师没什么大碍,才道:“让他先等等,我还要去找人。” 惠仁大师冷哼道:“你找人找上瘾了吧?连自己师弟都不管?” 玄风道长白了他一眼,“不也是你师弟?你若是着急怎么不自己去救?” 玄风道长算是看明白了,若是普惠真的有大事,惠仁肯定不会出来找他,而是会先帮他疗伤。 惠仁大师被噎住,轻咳一声,“我忽然觉得找人很有意思,那就一起吧。” 躺在某处租住小院子内只能自己动手疗伤的普惠大师:“……” 他确定是他们的亲师弟吗? 第221章 找到下落 江槿桐和两位大师一同来到梨花气息最后出现的地方。 是一家杂货铺,招幌上写的是“察氏杂货铺”。 想到察茶的爹娘,江槿桐脚步微顿,思考着要不要用障眼法换张脸。 她倒无所谓,主要是她亲手将察茶送走,察茶爹娘应该不会想看到她吧。 好在杂货铺是察茶的哥哥守着,他没见过江槿桐,虽听爹娘说起过,但也不认得。 江槿桐也没说别的,只打听梨花的事。 察茶的哥哥记性很好,听她一说,就想起那个小姑娘,“她来过几次,一个时辰前刚来过,我有印象。这么长时间过去,她还没回家吗?” 江槿桐摇了摇头,目光微沉。 “那你可得赶紧去报官,京城最近走丢了好几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弄不好是人拐子。报官及时,说不准还能把人找回来。” 江槿桐意识到不对劲,挑眉反问:“走失好几个?” 察茶的哥哥见她不知道,解释道:“对啊,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六七个了吧,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他们的家人刚开始没发现,等反应过来去报官,也没能找到人。你也别太担心,兴许你家的小姑娘只是去别处玩了,但还是报官更稳妥。” 江槿桐朝他淡淡一笑,道了声多谢,便走出杂货铺。 玄风道长和跟惠仁大师在她身后,也同样察觉到不对劲。 玄风道长忽而叹息一声,“看来又有人在作恶了,丫头,不怕,有我们在,定能将你家那个小姑娘找回来。” 惠仁大师也点头附和,“对,我最擅长找人。” 玄风道长白了他一眼,懒得拆穿他擅长找的是鬼。 江槿桐淡笑道:“我想去大理寺打听一下,看最近走失的小姑娘有多少。” “也好。” 还没走几步,就见前方不远处的街边,一位年轻妇人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闺女阿朵啊!十几天前就是在这条街上走丢,到现在也没个消息。她爹走得早,就剩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她若是出事,我该怎么活啊?” 江槿桐寻声看过去,只见妇人面容肉眼可见的憔悴,眼下乌青得厉害,可见妇人这几日确实是很煎熬。 很快有百姓围过来,纷纷议论。 “最近走丢的人不少呢,这该死的人拐子,抓到就不能放过!” “就是,人拐子害人不浅。我还听说啊,有个大官的闺女,就是十年前被拐走的。现在人才找回来,据说在乡下给人生了俩孩子。” “啊?那她把孩子也给带回来了?” “没,咋会带回来?人家是千金小姐,回来享福的,咋会带上两个拖油瓶?不过我还听说啊,买她的那家人犯事了,都判了斩刑呢。” “那她也不该不管孩子,这娘当的太狠心了。” “我也说呢,但她肯定也不会看着孩子饿着,兴许是放到别处养了吧。不过换了谁估计都不想看那两个孩子,谁愿意整天回想着被拐的事?” 江槿桐听到议论声,不由想起钱氏。 倒是跟十里村钱氏的经历很像,钱氏如今回京城,她父亲又是刑部尚书,再不用过当牛做马的日子了。 人拐子是真的可恶,但江槿桐看妇人的面相,试着用玄术掐算她闺女阿朵的下落,毫无所获。 按理说不该是这样,不管是生是死,总能查到人的方位。 看来阿朵很有可能跟梨花被同一个人带走。 妇人哭得肝肠寸断,江槿桐便问了围观的百姓,还真有人清楚阿朵的情况。 阿朵和妇人相依为命,十几日前阿朵失踪,妇人找不到人,就去报官,但依旧毫无消息,阿朵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江槿桐没再多问,去了趟平南王府,叫上柴翎,让他出面去大理寺打听。 玄风道长不太理解,“直接去问便是,还这么麻烦。” 江槿桐解释道:“咱们有认识的人,还是这样更稳妥,打听到的消息也能更多。” 果然,因着柴翎做过大理寺少卿,在大理寺有些人脉,打听最近失踪案很方便,就连大理寺卿都给他几分薄面。 得知最近走失的少女比往年都要多许多,别说是找人了,甚至都无从查起,江槿桐心情忧虑。 梨花是她带出来的,她不能让梨花出事。 柴翎很快从中发现规律,“凶手先前每隔七日会出手一次,我们做好部署,引他上钩应当不难。” 柴翎的计划就是派人暗中保护好这个年龄段的女子,到时候一旦有人出手,就直接将人抓住。 江槿桐却摇了摇头,“七日太久,还是要想别的法子。” 她有些后悔,怎么就没教梨花一些术法? 正想着,忽然收到一股玄术发出的信号。 是她给梨花那颗灵石发出的! 江槿桐微微勾了勾唇角,看来这小丫头也学会了些,知道催动灵石给她发信号。 灵石是她做的,除了她,其他人感受不到。 “我知道梨花的下落了。” 柴翎和两位大师都看向她。 江槿桐道:“城外菩提庵。” 柴翎有些意外,“菩提庵?我倒是只听过先帝的孙太妃住在城外的菩提庵里,该不会是你说的那个?若真是这样,孙太妃是不是有危险?” “孙太妃?” 柴翎见她不知道,就将孙太妃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先帝在世时还挺受宠,但膝下无子女,先帝驾崩后自请去菩提庵抄写经书给先帝和太后祈福。 每个月孙太妃都会派人往宫中送几本经书,但却很多年都没有露过面了。 江槿桐没多说,只道:“先去瞧瞧吧。” 她有猜测,但也不好确认,很多事情要亲自见过才能判断。 若是梨花的灵石没弄丢的话,她现在很有可能就在菩提庵。 柴翎担心她的安危,“你要一个人去?很危险吧?要不还是再找些人陪你?” 玄风道长轻咳一声,表达不满,“小子,你看不见我们这俩老头?” 柴翎不认识两位大师,见他们一直跟在江槿桐身后,也不敢怠慢,忙躬身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江姑娘有危险。” 惠仁大师撇嘴道:“有我们在,保准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第222章 邪术 虽不知菩提庵的情况,但他们也大致掐算过,那里的人能遮掩踪迹肯定有点本事,但远不及国师府周围的玄力,想必不会出岔子。 确认好梨花的位置后,江槿桐也没耽搁,让柴翎找了处遮掩的地方,直接瞬移过去。 玄风道长和惠仁大师也是一样。 柴翎看着眼前的三人消失不见,并不放心,想去找寇樽煜说一声,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寇樽煜身在何处。 罢了,陆离肯定知道。 柴翎将事情告诉陆离,再由陆离去给寇樽煜传话。 却没能发现,曹国师已经冲破魔障,顺着陆离发现寇樽煜的所在。 曹国师冷哼一声,“小丫头,竟然有点本事。好啊,这次,我倒要看看你会如何救他。” 菩提庵外面看着很安静。 附近都没有人住,只一座孤零零的尼姑庵坐落在半山腰。 江槿桐能看出尼姑庵中用玄术设有阵法,不禁感慨道:“尼姑庵里竟然有道士?” 玄风道长指了指一个方向,“五里外有座道观。” 江槿桐点点头,明白玄风道长的意思,但究竟如何,还是要进去瞧瞧。 三人用了隐身术潜入进去。 庵内并不是他们想象的样子,别说是香客,甚至里面连个尼姑都没见着。 孙太妃半躺在寮房内的软塌上,旁边坐着个年轻貌美的男子,正在为她捏肩。 “荚儿,这力道如何?” 孙太妃双眼微眯,很是享受,顺手抓住男子为她按摩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阿越哥亲手按的,当然舒服。” 年轻男子似乎被勾起心火,动作极快地将孙太妃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孙太妃睁开发亮的眼睛,欲拒还迎地望着他,“阿越哥,大白天的,不好吧?” “有何不可?”年轻男子将她放在床榻上,没再废话,直接覆了上去,忘情地亲吻起来。 三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吻的难舍难分的两人。 别看玄风道长和惠仁大师年纪都不小了,但他们可都没娶过妻,猛然看到这种场面,有些吃不消。 江槿桐还好,先前捉鬼的时候也见过,只是一想到其中一个人是先帝的太妃,这是在给皇家戴绿帽,她就觉得更刺激了。 不过床上的两人并没有更进一步。 吻着吻着,孙太妃忽然尖叫起来。 “阿越哥,我的脸,我的脸!” 名叫阿越的男子忙细细打量,没发现任何异常,询问道:“怎么了?” 孙太妃摸着脸,眼睛里透着惊恐,“是不是长皱纹了?” 江槿桐:“……” 孙太妃比云太后还要年长几岁,三十多岁长个皱纹不至于惊讶成这样吧? 仔细一看,发现不对劲。 孙太妃的面容哪像是个三十多岁的人,说是刚及笄都不为过。 想到消失的少女,江槿桐心中有了猜测。 果然,阿越将孙太妃揽入怀中,柔声安慰,“荚儿不怕,我已找来了下一个人,你很快就能变得更漂亮。” 孙太妃缩在他的怀中,身体颤抖着,“好,我信阿越哥。” 两人穿好衣裳,手牵着手走进一个密道。 旁若无人的样子,显然是不怕被人发现。 江槿桐三人跟在后面,走过的密道两旁,堆放着不少白骨。 但并没有鬼气,甚至连孙太妃和阿越身上都没有沾染一星半点。 不过从孙太妃的面相来看,这几年曾怀过一个孩子,但没有生下来。 前方的阿越和孙太妃停下脚步。 江槿桐看到缩在角落里的梨花。 密道内点了烛火,但仍是很昏暗,梨花感受到危险,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手里紧紧握着灵石。 江槿桐和玄风道长对视一眼,玄风道长会意,模仿孙太妃的声音轻咳一声。 阿越连忙侧头看向孙太妃,见她无碍,才松口气。 江槿桐趁着这个时间,将缩在角落的梨花调包,换成符纸人,目的就是看看阿越要怎么做。 梨花忽然间换了位置,虽然看不到,但她能感受到江槿桐就在她身边,坚强忍住眼泪,老实站着。 江槿桐怕吓到小孩子,遮掩了一下,没让梨花看到阿越的行为。 不出所料,阿越先是用术法褪去符纸人的人皮,将其血肉与孙太妃的置换,再将人皮换到孙太妃的身上,相当于重塑身体。 这样的邪术能让人维持年轻美貌,但却持续不了多久,而且疼痛是难以忍受的那种锥心之痛。 孙太妃死死咬着牙关,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换完皮后,她抬手摸了摸脸。 “阿越哥,为什么我脸上还有皱纹?” 阿越忙握住她的手,“荚儿,哪有皱纹?是不是你太过紧张?” “不可能,就是有皱纹,就在这儿,昨日分明是没有的!阿越哥,再去多找几个人回来好不好?我不能变老,我不能!” 孙太妃慌张得不行,一只手紧紧抓着阿越的衣角。 阿越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你会永远年轻漂亮。” 江槿桐看得遍体生寒,孙太妃能保持如今的容貌,恐怕害过不少人。 这样的人,恶事做尽,别说是下十八层地狱,死后还拥有魂魄都不够格! 阿越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他低头看向孙太妃。 孙太妃不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问:“怎么了?” 阿越没说话,掐诀测算,发现刚才那个并不是真人,而是符纸。 先前每次换皮后,阿越担心对方的魂魄去地府告状,就会顺手将其困住,收入葫芦里。 可刚才,他还什么都没有做,魂魄却不见了。 孙太妃身上的人皮和血肉还是七日前的,阿越不敢说出来,怕孙太妃情绪失控。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孙太妃有多在意外貌。 阿越淡淡一笑,“没事,我瞧着你更好看了。” 孙太妃脸颊微红,低下头,拳头轻轻锤了下阿越的胸口,“讨厌。” 阿越却忽然吐了口血。 他用邪术做这等逆天的事,身体早就被反噬过很多次,若不是同样换了人皮,他早就老得不成样子。 孙太妃有些慌张,“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阿越握住她的手,“没事,我们这辈子会一直在一起。” 江槿桐听够了,与玄风道长对视一眼,一同出手将阿越制住。 但阿越比他们想象的要弱很多,制住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甚至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第223章 从梦魇中挣脱 孙太妃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想逃跑,却发现离开密道的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三人给堵住。 她求助似的看向阿越,却见阿越身体被捆住,动弹不得。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孙太妃慌张地问。 江槿桐将梨花拉出来,冷笑道:“该我问你想做什么吧?太妃娘娘,借着佛门清净地,做此等恶事,不怕遭报应?” 孙太妃眼神闪躲,飘忽不定,“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玄风道长冷哼一声,“不用跟这样的人废话,就凭她做过的那些事,皇家就不会放过她。” 孙太妃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你们不能抓我,我不允许!” 脚下踩到一根枯骨,发出咔吧一声脆响,吓得孙太妃连声尖叫。 江槿桐撇嘴道:“原来你也会怕?那你还敢害这么多条人命?” “你胡说,我没有!害人的不是我!”脱口而出后,孙太妃才意识到一时失言,忙闭了嘴。 阿越看向她的眼神里夹杂着忧伤。 江槿桐看了眼阿越,“你为了她,不惜修炼邪术,应该被反噬很多次了吧?你受过的那些苦,值得吗?” 阿越没说话,眼神却沉了沉。 江槿桐没再废话,将孙太妃捆了,一起带出去。 顺着人的气息,在一间寮房内,找到被锁在这里的尼姑们,以及孙太妃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 兴许是孙太妃担心奸情被发现,才将菩提庵的人都关了起来,也可能怕出事,所以没有伤害她们的性命。 走到庵堂门外,发现柴翎带着人在外面守着。 江槿桐看了眼跟在柴翎身后的官兵,颇为诧异,“你如今不是没官职了吗?” “情分还在,借着来保护孙太妃的旗号,尚能带批人过来。” 寇樽煜本想亲自过来,被柴翎拦下,装死就要有装死的样子,没啥瞎跑做什么? 江槿桐朝他一笑,“保护倒是不必,孙太妃是作恶的那个。” 柴翎一愣,显然颇为意外。 江槿桐没过多解释,将孙太妃和阿越交出去。 反正她已经从两人的记忆里了解到完整的前后因果,也不再好奇。 阿越身上的玄术已经被废除,不会再有任何威胁,只等着带回去审问便可。 他看似年轻,却比孙太妃还要大上几岁,两人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原本要定亲的两人,却因为孙太妃突然要进宫,就此错过。 阿越一气之下去道观出家做了道士。 先帝在世时,孙太妃很受宠,早就将阿越忘得一干二净,只顾着在后宫争宠。 只可惜孙太妃到头来什么都没争到,除了位分高一些,跟其他无子的妃嫔也差不多。 孙太妃不愿意被困在太庙一辈子,就自请来尼姑庵抄写经书祈福,原本打着的是一个人清净的目的,没曾想刚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在五里外道观的阿越。 两人多年未见,容貌上成熟了些,再不是年少时的模样,但还是能一眼认出对方。 碍于在人前,两人刚见面的时候并没有多说话,甚至没有表现出他们相识。 等孙太妃在尼姑庵住下,阿越才借用玄术,进她所在的寮房,与其相会。 孙太妃看到阿越,就会不自觉地感慨少年时。 虽说那个时候她也还年轻,不过二十多岁,但却怕极了将来会变老变丑。 她字里行间对年少时的怀念,让阿越以为孙太妃跟他一样还在怀念对方。 阿越修道多年,清心寡欲,不近荤腥,更别说是女色。 但看到记挂多年的孙太妃,阿越就难以把持,更别说孙太妃怀念过去和他相处时光时的模样极其动人。 刚开始阿越还在克制,但相处得久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那个时候先帝驾崩不久,两人不敢过于猖狂,只背地里私会过几次,不敢让人发现。 也就是这几年,孙太妃觉得年纪大了,脸上生出了皱纹,每日感慨韶华易逝,阿越才起了心思,修炼邪术,为她重铸身体。 孙太妃变年轻后,再看跟她同龄的阿越就觉得老,阿越也就将自己的也换了。 阿越找的是南风馆的俊美男子,给孙太妃也找过青楼女子,但孙太妃骨子里透着嫌弃。 阿越才开始为她找十二三岁的少女。 原本换一次骨血人皮还能坚持半年,但孙太妃对自己的要求越来越高,连脸上生出一条皱纹都无法忍受,才会换得越来越频繁。 因为邪术的频繁使用,她若是不经常换,很快就会苍老,甚至会远超她如今的年纪。 阿越怕她失望,才会配合她。 两人在几年前有过一个孩子,阿越很欣喜,以为他终于要当父亲了,还是他最心爱的人所生。 孙太妃表面高兴,背地里故意使用能让她小产的香料。 若是在皇宫里也就罢了,一个孩子能给她带来不少助力。 但她如今是先帝太妃的身份,生孩子的风险很高,一旦被人发现,那是要命的。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为了生孩子,让自己变老变丑。 阿越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孩子没了后,还抱着她安慰了许久。 他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有了更好,但是就算没有,孙太妃也是他最在意的人。 两人被关押在天牢。 …… 江槿桐回到小宅子,才知道曹国师已经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普惠大师很骄傲地讲述当时发生的事。 “你都不知道有多危险,曹国师横冲直闯进来,直接就对你家阿煜下手。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还真不堪设想。不过啊,那个曹国师被魔障所伤,如今玄力受损得厉害。见我一来,他就跑了。” 江槿桐担忧地看向寇樽煜,“可有受伤?” 寇樽煜轻轻摇头,朝她露出安抚的笑,“没有,他不知我懂点玄术,不曾防备,我趁机袭击他,还占了上风。” 普惠大师也跟着附和,“对啊,不过也就是曹国师玄力受损,不然也不至于那么不警惕。” 江槿桐微松口气,“趁着这个机会,还是要将曹国师这个大祸患给除掉。” “阿槿打算怎么做?” 江槿桐思绪飞速运转,很快有了主意。 第224章 制服曹国师 孙太妃和阿越的所作所为经由大理寺卿亲自审问后,上书呈给皇帝和云太后。 云太后得知此事后,亲自去天牢查看。 不能再重塑身体,不过短短几日过去,孙太妃的面容已经苍老得不像话。 云太后站在牢房外,淡淡地问:“就这么想一直年轻下去?” 孙太妃看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将眼睛闭上,没回答。 反正她已经没活路了,不想再委屈自己讨好任何人。 云太后微微摇了摇头,没在多留,阔步离开。 两人被判处三日后的斩刑,孙太妃的名字从皇室中除名。 然而,没等到行刑,孙太妃的身体就苍老到如同将死之人。 而阿越则因为被反噬,情况比孙太妃还要差。 两人被关押在相邻的牢房,能看到对方的模样,阿越能清楚地看到孙太妃眼底的嫌弃。 但阿越不后悔,能跟心上人相处这么些年,如今落入如何的下场,他都甘愿。 只可惜,他们作孽太多,死后不会再入轮回。 行刑前一晚,两人在各自的牢房中咽气。 死后魂魄灰飞烟灭,不会入冥道。 云太后念及两人情深,没随意将尸首处理,而是让人找了处地方将他们埋在一起。 至于被他们害死的人,云太后自认是她的疏忽,没能帮先帝看顾好嫔妃们,便从自己的私库中拿钱出来,给被害者家属作为弥补。 这也是她如今为数不多能做的事了。 经过此事后,云太后亲自带人将其他太妃都查了一遍,确认没出岔子,才算是松了口气。 装着被害人魂魄的葫芦在江槿桐手里,她将这些人送走前,安排他们跟家人见了最后一面。 由于人数较多,为了不引起麻烦,江槿桐特意安排他们入梦相见。 那个叫阿朵的小姑娘,也在其中。 而后,江槿桐亲手将这些人送走,遇到来接人的官差,她与其解释。 官差翻看手里的册子,确认这些人的确阳寿未尽。 但他们的身体早就没了,如今也只有先去地府这一条路。 以莲藕重塑身体不是做不到,而是对消耗极大。 江槿桐可以做到,但人太多,她不好扰乱秩序,还是将人送到阴司处理为好。 至于阎王是要找地方暂且安置,还是重塑身体让这些人回到人间,都不是她能管的事。 为了找到机会抓住曹国师,江槿桐将龙灵放置在龙脉处,还故意放出消息。 曹国师冲破魔障的时候,身体受到重创,如今亟需弥补身体的亏空。 得知龙灵的存在后,曹国师果然就动了心思。 若是拥有了龙灵,别说是身上的这点伤,他的玄力也会更上一层楼。 纵然猜出很有可能会布有陷阱,但曹国师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万一他能及时地将龙灵化为己有,也算不亏。 他在京城国师府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那个位置,如今他的身体这样,若是不做些什么,要如何坐上那个位置? 龙脉在皇宫北面的山洞里。 曹国师先用玄术探查,趁着夜深人静,潜入山中。 天色昏暗,曹国师进山后畅通无阻。 山洞也是空无一人,唯有悬浮在空中的龙灵散发着淡蓝色的光。 曹国师露出贪婪的眼神。 “果然是好东西。” 他嘴角微勾,用玄术迅速闪身过去,抬手去取龙灵。 就在即将触碰到龙灵的时候,脚下忽然一空,因未设防,他整个人跌了进去。 曹国师跌入的并非真的地窖,而是江槿桐和三位大师在这几日布置的阵法。 诛心阵。 会直击人心灵中最脆弱的地方,比如痛苦的回忆,难以忘掉的往事,始终无法达成的执念等等。 若是一般人,就会陷入阵法,无法抽离。 曹国师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这次过来也并非完全没有准备。 他的三个徒弟在山洞外守着,发现不对劲,立刻就冲了进来。 江槿桐还是第一次见到曹国师的徒弟们,看到三人的面相,江槿桐不由笑了笑,“你们是来帮他的?” 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位最为年长的道:“你们把我们师父怎么了?” “师父?你们也是懂玄术的,就没看出来他不是你们师父,而是你们的亲爹吗?”江槿桐说完,摇了摇头,“罢了,他若是有心让你们不能发现,你们还真发现不了。” “你胡说!师父他老人家清心寡欲,你莫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说着,三人就快速结印,试图将曹国师从阵法中救出。 曹国师在阵法内试图冲出阵法,有三个弟子的相助,他竟然真的出来了。 玄风道长捋了捋白胡须,并不太意外,“有点本事。” 不过现在的曹国师,别说是他们四个人,就算是只有他一个,也能将人抓住。 江槿桐看了眼曹国师,眼睛微眯,“你们若是不信,问他不就好了。” 三个弟子皆看过去。 曹国师眼底露出阴鸷之色,“蠢东西,没几句话就信了。” 说话间,他却抬手催动先前在皇宫布下的毁灭阵法。 此阵极其霸道,若不是曹国师此时别无选择,无法逃脱,他不会选择催动。 一旦催动阵法,皇宫将生灵涂炭,曹国师自己的身体也会灰飞烟灭。 但他不在意,他得不到那个位置,那就让位置上的人给他陪葬。 催动完阵法,曹国师露出狞笑,笑了会儿,发现眼前几人的面容十足平静。 江槿桐双臂环抱在胸前,反问:“国师该不会以为,我在京城这么长时间,只顾着帮人捉鬼了吧?” 意识到不对劲,却为时已晚,曹国师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电光火石间,曹国师抓起一个徒弟的衣领,试图吸干他的玄力,为自己续命。 然而只是徒劳。 反倒是那个可怜的徒弟,被吸干玄力后,身体一软,如一滩烂泥似的倒在了地上。 江槿桐不免唏嘘,“曹国师还真是心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这般对待。” 曹国师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眼底却闪过一抹玩味。 而下一刻,曹国师忽然疯狂大笑,身体里的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吐。 没过多久,他便昏厥在地,带着不甘闭上眼。 死前他将自己的灵魂撕毁成碎片,不愿再轮回转世。 从曹国师残存的记忆中,可以看出他从小就是那种懦弱胆小的孩子。 被同龄人欺凌,被人看不起。 他没有反抗,却将所有伤害他、看不起他的人记在心里,时日久了,造成心理扭曲。 跟他那位师弟怀山真人心性差不多。 两个徒弟看着倒地的曹国师,他们仍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225章 附身惠帝 江槿桐看了两人一眼,找到一块曹国师的记忆碎片,将过往发生的事展现给两人。 曹国师不是真的清心寡欲,他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必然早就有准备。 但为了维持他的道士身份,不让人怀疑到他,就不会真的娶妻。 他便买下三个身份低微的女子,秘密带回家中,将人关起来,为他生孩子。 胎儿尚且在腹中时,曹国师就能看出男女。 他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只有儿子才能继承大统,因此如果发现怀的是女婴,曹国师会将孩子打掉。 三个女子虽被关起来,不见天日,但生活起居比她们先前要好许多。 她们不知曹国师的身份,三人也不哭不闹,甚至暗自较劲,想着谁能最先生下孩子,以此争宠。 她们不知道的是,一旦生下孩子,就是她们的死期。 三人几乎是同时有孕,生下三个男婴,倒是顺利,没让曹国师动手。 孩子出生后,曹国师念在三人有功的份上,又让她们多活了一年。 最终选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将三人用玄术夺命,倒是没什么痛苦。 只是三人或许在闭眼的那一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就这样死了。 怕她们去阴司告状,曹国师将她们的魂魄撕碎,是她们无法轮回。 而后又找人分别抚养三个孩子,等他们长大些,再借着收徒弟的名义,带在身边,亲自管教。 恰在那时,曹国师成为了国师。 再然后的事情,就是曹国师作为师父,严厉地教导三个徒弟。 还活着的两个徒弟看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但面色显而易见的好不到哪里去。 江槿桐随手一掐,忽然发现不对劲,“曹国师竟然没死?” 玄风道长三人上了年纪,反应不如江槿桐灵敏,听她一说,才发现曹国师竟有一缕魂魄进了宫。 玄风道长冷哼一声,“困兽之斗,他就剩那一缕魂魄,还要进宫去,能做些什么?” “看来曹国师主动撕毁魂魄只是为了遮掩,他真实的目的是进宫。”江槿桐面色沉了沉。 玄风道长仍是不明白,道:“以他如今的样子,就算进宫又能如何?” 江槿桐也猜不出来,但想着曹国师为了那个位置付出这么多心力,便道:“兴许是一股执念吧。” 四人准备进宫一趟,不论如何,都不能让曹国师伤到皇上和太后。 恰在此时,寇樽煜带着陆离等一队人赶过来。 看到江槿桐平安无恙,寇樽煜微微松口气。 注意到江槿桐皱起的眉头,寇樽煜问:“怎么了?” 江槿桐没回答,而是看向他,问道:“阿煜怎么过来了?” “担心你,”寇樽煜扫了眼躺在地上的曹国师,猜测道,“莫非是他还没死?” 江槿桐对寇樽煜的敏锐并不惊讶,摇头道:“没有,他在皇宫,我们去瞧瞧。” …… 福宁宫,皇帝寝殿。 今夜,惠帝召了霍才人侍寝。 霍才人沐浴更衣后被送到过来,刚在龙榻边坐下,惠帝忽然眼神剧变。 上一瞬眼底还带着温柔,此刻他却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看着脑袋微微低下的霍才人,朝她纤细的脖颈伸手过去。 霍才人不是第一次被召见,也侍寝过几次,但毕竟年纪不大,看到惠帝,耳根子还是会因为羞涩而不自觉地泛红。 她完全没料到,惠帝会掐住她的脖子。 力道之重,让霍才人无法呼吸。 她仿佛沉入水底,周身被冷意包裹,死亡逐渐逼近。 强烈的窒息感使霍才人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发现力道根本不能此刻的惠帝抗衡。 还未退下的内侍发现不对劲,皇上从未这般伤害过妃嫔,更别说霍才人如今被皇上放在心尖上。 内侍看着惠帝的表情,猜出他可能中邪,忙上前去阻拦。 “皇上——” 惠帝握着霍才人脖子的手没松开,只微微侧头,看向走过来的内侍,一脚踹向他的小腹。 内侍毫无防备,被踹倒在地。 霍才人喘不上气,眼睛里聚集着莹莹水光,惠帝与之对视一眼,心里猛地抽疼一下,被曹国师一缕魂魄压制住的惠帝占据上风。 惠帝松开手,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脸上因为克制而青筋暴起,几乎是艰难吐出两个字,“快走!” 霍才人眉头紧紧皱着,意识到不对劲,忙问:“皇上,您怎么了?” 身体又一次被曹国师的魂魄占领,霍才人的脖子又被掐住。 霍才人没办法呼吸,脑袋无法思考,但也能明白,皇上这是中邪了。 “太,太后……” 霍才人艰难开口,方才倒地的内侍听明白她的意思,想要去传信,可看着霍才人如今的处境,恐怕等他将人叫过来,霍才人也没了。 内侍硬着头皮,上前去阻拦惠帝。 惠帝的灵魂体内激烈地挣扎,又一次重新控制住身体,“快走!” 这次,霍才人虽然担忧惠帝的状况,但也明白她留下来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可能会让自己白白丧命。 便逃也似的离开寝殿。 也顾不上重新穿戴整齐,走到门外的时候,被宫女拦下。 “娘娘,您穿成这样要去何处?” 霍才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不合适,况且她跑起来并不快,忙唤来内侍,“快去给太后娘娘传话,皇上像是中邪了!” 内侍立刻就小跑着去传话。 霍才人站在外面焦急的厉害,但又不敢进去。 而被曹国师一缕魂魄控制住的惠帝,此刻已将霍才人给忘了。 刚才突然对霍才人下手,也是因为曹国师见她跟曾经羞辱过他的一个人眉眼相似。 但毕竟是一缕魂魄,记忆力有限,几乎是人一消失就把人给忘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内侍,“为朕更衣。” 内侍不明白,中邪的人为什么会忽然要更衣,但不敢不从,想着拖一刻是一刻。 内侍取来常服,惠帝看了一眼,很是不满,“朕要穿龙袍。” 内侍又重新取来龙袍,仔仔细细地为惠帝穿上,期间不敢多说一句话。 惠帝的嘴角翘得很高,他低头看着身上的龙袍,阔步朝大殿走去。 守在外面的霍才人看到惠帝出来,惊吓到整个身体都僵住。 但此时天色昏暗,惠帝眼里又只有皇位,没注意到远处的她。 惠帝走进大殿,在镶金的龙椅上坐下,忍不住发出猖狂的大笑。 “哈哈哈,我终于坐上这个位置了,终于!” 内侍脸都绿了,不敢阻拦,将头埋得低低的,只盼着云太后能尽快赶到。 云太后睡得晚,这会儿还没梳洗睡下,得到消息后也不用再换衣服,立刻就坐着步辇赶了过来。 霍才人心中焦急,只让宫女拿来将斗篷将她包裹起来,没心思去穿好衣裳。 云太后看她这样,也没有责怪她的失仪之罪。 “皇帝在何处?” 第226章 该“活”过来了 霍才人先朝云太后行礼,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在大殿。” 云太后当即就朝大殿走过去,霍才人紧紧跟在她身后。 大殿内,惠帝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笑容狰狞可怖,跟疯了似的。 云太后还从未见过儿子这般,就连惠帝小的时候,也从未这样过。 看来他真的是被某些脏东西缠上了。 云太后在衣袖里摸了摸,将江槿桐给她的平安符握在手中,朝惠帝走过去。 大宫女担心出岔子,忙拦住她,“太后娘娘,还是传太医吧。” “太医没用,”云太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吩咐宫女,“拿着哀家的令牌,去请昭阳郡主进宫。” 快速说完,就朝着惠帝走过去。 惠帝坐在龙椅上,眼神有些迟钝,看到云太后走近,也没什么反应。 云太后趁机快速取出衣袖中的符纸,拍到惠帝身上。 这只是平安符,作用仅限于保平安,再多的用处没有。 因而拍在惠帝身上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激怒了曹国师的那缕魂魄。 曹国师认出云太后,眼神里带着愤怒,“无知妇人,若不是你扶持这臭小子上位,我早就坐上这个位置!” 胸腔被怒气填满,他的面色青紫,伸手朝云太后的脖子而去。 霍才人惊讶得眼睛瞪大,来不及细想,冲过去护住云太后。 被激怒的“惠帝”见没能如愿,几乎用尽浑身的力道,泄愤似的将霍才人踹倒在地。 霍才人躲闪不及,力道尽数露在身上,她摔到地上后,又从几层台阶上滚了下去。 身体四肢撕裂般的疼痛,霍才人忍住痛意,想爬起身,却又重新跌在地上。 云太后心中有一丝动容,走下去将她扶起,“好孩子,你还好吗?” “惠帝”眼底的狠厉极为明显,怒喝道:“我要你们都死!” 云太后扶着霍才人,想要往外走,并喊来了内侍。 但此时的“惠帝”,就像是疯了似的,见谁都打,根本不顾人的死活。 内侍不敢真的伤他,“惠帝”却不怕伤人。 云太后和霍才人很快就又被他拦住。 地上是倒成一片的内侍。 云太后冷着脸,“你到底是谁?为何要附身在皇帝身上?” “你不配知道。” 说着,“惠帝”的手便伸向云太后的脖子。 电光火石间,江槿桐一行人及时赶到,制住想要行凶的曹国师魂魄。 那缕魂魄被从惠帝的体内击出,它想要逃窜,刚离开大殿,一道天雷瞬时降下,将其彻底打到灰飞烟灭。 消失前,散发出浓烈的不甘之气。 玄风道长冷哼道:“莫非它以为它能逃掉吧?若不是会降下天雷,他连大殿都出不去。” 江槿桐微微摇头叹气,“这又是何必呢,权势就真那么重要,命都可以不要?” 惠帝身体被占据过后,重新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他知道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颇为自责地看向云太后,“母后,儿子让您失望了。” 云太后握住他的手,用帕子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哀家为你而骄傲。” 她虽不知道刚才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看着惠帝额头上的汗,就知道他很努力地想要控制住身体。 江槿桐一行人朝云太后和惠帝两人行礼。 “我等追踪曹国师的一缕残魂到此,无意打扰皇上太后休息,还请皇上太后恕罪。” 若是换做别的帝王,即便是在这种危急关头忽然有人出现保护,也会生出忌惮的心思。 皇宫就要有皇宫的样子,哪能随意进出? 但很显然,云太后和惠帝不仅不会责怪他们,反而很是感激。 云太后让人将受伤的霍才人带到偏殿休息,又吩咐人去请太医过来为她看诊。 才对江槿桐道:“多亏了昭阳及时赶到,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被忽略的寇樽煜轻咳一声。 惠帝注意到他,眨眨眼睛问了句,“表哥,你嗓子不舒服吗?要不等会儿让太医也给你看看?” 寇樽煜:“……” 云太后视线扫向跟在江槿桐身后的三位老者,“不知这三位是?” 江槿桐连忙介绍道:“这三位是玄风道长、惠仁大师和普惠大师。这次抓住曹国师的事多亏三位大师相助,不然恐难成事。” 云太后走近了些,朝三人施了一礼,“多谢三位大师。” 玄风道长吓得不轻,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们也就是顺手帮个忙,主要还是江丫头在做。而且我们没能抓住曹国师,让他的一缕魂魄进宫,险些伤到太后。” 提起曹国师,云太后的脸色微变,“无论如何,这次还是多亏了三位,不知三位将来打算去何处?可考虑留在京城?” 三人互相看了看,皆是摇头,“我等习惯了四处云游,会在京城住段时间,但不会太久。” “那好,哀家也就不强留三位。但不可让三位大师住得委屈,在城内修建……”云太后看着三人有和尚有道士,就道,“分别修建道观和寺庙如何?” 三人也没拒绝,主要是谁会不想拥有一个稳定的住处呢? 况且在京城能有寺庙和道观,他们跟人论道(论佛)的时候也更方便些。 至于江槿桐和寇樽煜,云太后分别给两人不菲的赏赐。 而受伤的霍才人,由惠帝下旨晋升一级,此后就是霍美人。 太医过来看过后,霍美人没什么大碍,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但这段时间不能再侍寝了,需要休息。 云太后又赏了些东西安抚她。 云太后在江槿桐面前提起刚才发生的事,她试着用平安符,却没什么用处。 江槿桐解释道:“皇上方才是被附体,平安符确实无用。” “可有什么符纸能有用?” “有是有,不过皇上身处宫中,平素也不会遇到这些。” 看云太后心中不安,江槿桐还是拿出几张驱鬼符和定魂符给她。 云太后有心招待他们在宫里住一晚,但并不合规矩,最终特意差人送他们出宫,却被婉拒。 “我们这样出去挺方便的。”江槿桐笑着朝太后眨眨眼。 云太后从她的笑容里意识到,他们好像来的时候就不是从宫门进的。 不然这大半夜,别说宫门不开,就算是能开,他们也没办法那么快的时间赶到。 云太后也就没再坚持。 只是在他们即将离开前,云太后跟寇樽煜道:“曹国师已除,你也该“活”过来了。” 寇樽煜躬身施礼道:“臣明白。” 第227章 多出来二十四只 一行人没再多留,很快就离开皇宫。 等他们走后,云太后跟惠帝道:“你能安稳坐这个位置到现在,少不得你姑母和表哥的帮衬。先前你表哥为了调查官员的情况,险些丧命,你将来可不能亏待他。” “母后放心,儿子都明白。未来表嫂也很不错,跟表哥很相配。” 云太后顺势道:“那你干脆跟他们下旨赐婚好了,昭阳流落在外多年,就算有阿鸾亲生女儿这个身份在,恐怕还是会被人看低。你好歹是个皇帝,由你给她赐婚,旁人也不敢太过看轻她。” 惠帝正有此意,听云太后这般说,当即就答应下来,他眼眸微动,提议道:“不如将她晋封为公主?虽说先前没这种先例,但她做的一切,也配得上个公主的名头。” 云太后是很喜欢江槿桐,先前也生出过将她晋封公主的心思,但若是真的这样做,恐外人对江槿桐的议论更多。 何况江槿桐亲娘还在,云太后总要问问姚氏的意思。 “此事哀家还要跟你姚姨商议,日后再说吧。时候不早了,皇帝早些休息。” “恭送母后。” …… 寇樽煜的“尸身”还在郡王府放着,除了亲近之人,其他人都以为他早已丧命。 没了曹国师,他也不必再装死,只是死而复生的戏码要如何上演,还要细细琢磨一番。 当晚回去时候已经不早了,江槿桐想着寇樽煜“复活”的戏码,整个人都很精神。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毫无困意,“阿煜,你喜欢哪种复活的法子?” 寇樽煜默默看着她,江槿桐瞬间被看得周身发毛。 自信如江槿桐,都不自觉的口舌变得不利索起来,“怎,怎么了?” “去睡觉。”寇樽煜声音温柔,却带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威势。 月光下,江槿桐望着寇樽煜的那双琥珀般的眼睛,身体不由得抖了抖,当即就点头,一脸认真道:“好的阿煜,晚安阿煜!” 说完也不等寇樽煜反应,就逃也似的回到卧房。 寇樽煜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他有心跟江槿桐多相处,但如今时候不早,也该睡觉去。 况且二人的婚事并未定下,他先前所做已经算是逾矩。 如今这样相处,也挺好。 第二日一早,江槿桐一边吃着早食,一边跟寇樽煜商量他的“复活”计划。 “死而复生,总要有些天降异象什么的吧?不如我就用符纸做出几只彩色羽毛的鸟,大家都没见过的那种,让它们绕着郡王府转个两天,再接着机会让你复活,如何?” 寇樽煜对江槿桐的安排没什么意见,点头道:“你来安排就好,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都是小事。”江槿桐朝他递了个包在她身上的眼神。 想好计划后,江槿桐也不耽搁,用符纸做出十二只彩鸟,让它们飞到郡王府的上空。 怕百姓们注意不到,她还可以让彩鸟发出清脆好听的叫声。 不过半日,郡王府有彩鸟盘旋的事就在京城内传开了。 江槿桐找了家茶楼,一边喝茶吃糕点,一边听着旁边人的讨论,好不惬意。 寇樽煜用障眼法坐在她对面,路过的人也认不出他来。 江槿桐捏起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就听其他客人开口。 “听说了吗?宣阳郡王府今早忽然多出一群颜色鲜艳犹如彩虹般好看的鸟,叫声比黄鹂鸟还要好听呢!” “可比你描述的好看多了,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好看的鸟。就像是从天上飞下来的神鸟,只可惜宣阳郡王人已经没了,不然这可是吉兆啊。” “你怎么知道不会是吉兆?虽说人没了,但棺材里外都有冰震着,搞不好会上演一出死而复生的戏码。” 江槿桐听到这句话,满意地扬了扬唇角,果然还是有百姓能意会出来的。 “真别说,还真有可能!你猜猜那彩鸟有多少只?” “咋了?你还数了数不成?”那人忍不住一笑。 另一人一脸认真道:“那么多鸟飞来飞去,数一数有何问题?” “行了,别卖关子了,你数出来了吗?” “足足三十六只!” “噗!”刚喝下一口茶的江槿桐将口中的茶水尽数喷了出去,险些被茶水呛到。 隔壁桌在议论的人看到她这反应,也见怪不怪,以为她是没亲眼瞧见,才会如此惊讶。 “我说姑娘,你也不必如此激动,过去看一眼就知道了。那彩鸟是当真好看,保准你看过后觉得此生无憾。” “三十六只?”江槿桐诧异地问。 那人点头,“对啊,我可是认真数了的。” 江槿桐道了声谢,让小二将没吃完的糕点打包,就匆匆赶往郡王府。 寇樽煜见她这般反应,问道:“可是有问题?” “我只用符箓做了十二只,如今多出二十四只,不对劲。” 她也是怕彩鸟太多,让寇樽煜吸引太多目光,没想到还多出来这么多。 “会不会是玄风道长?”寇樽煜猜测道。 江槿桐想都不想就直接否认,“不会,玄风道长不知道此事,就算是知道,也没必要这样做。” 而且人家三位大师正忙着挑选道观和寺庙的地址呢,哪里有空做这些? 刚说完,两人就已经赶到郡王府附近。 江槿桐抬眼看去,果然见上空有一群彩鸟盘旋。 附近也有不少百姓围观,老人和孩童也不少见,显然是都没见过这副景象。 江槿桐脸上的表情却忽然僵住。 寇樽煜问:“怎么了?” “多出来的二十四只,是真的。”江槿桐僵硬着扭动脖子,看向寇樽煜的眼神带着审视,“阿煜,你该不会是什么神仙下凡历劫吧?” 玄术能探查的范围有限,江槿桐只能看出寇樽煜这一世的身份不简单,至于前世如何,她还真的不知道。 但此刻看着盘旋的彩鸟,江槿桐忽然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这样的鸟她先前没见过,她也是根据师父给的古书做出来的造型,没想到会引来更多的鸟,还是真的。 而且,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些真鸟比她用符纸做出来的要更生动,更艳丽,也更自然。 寇樽煜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若我是,阿槿也是。” 江槿桐心里一甜,成功被取悦到了。 就听旁边有百姓议论。 第228章 天雷 “神仙显灵啊,宣阳郡王为国为民,人却年纪轻轻就没了,委实可惜。如今看来神仙是看不过去了,要为他做主!” “若是真有神仙,还是让宣阳郡王活过来吧,北冥不能没有他啊。” “对啊,北冥不能没有宣阳郡王!” 百姓的心声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有百姓跪在郡王府门前,祈求上苍能让宣阳郡王重新活过来。 一时间,京城的寺庙道观,百姓们所求的也变成了让宣阳郡王复活。 郡王府派了人维持秩序,给围观的百姓送水囊,毕竟也赶不走,得让百姓们舒坦些。 身在宫中的惠帝听闻此异象,也想亲自来看一眼。 但他毕竟也不是个孩子了,若是就这样直接出宫,显得不太稳妥,便跟云太后商量,说他要亲自来郡王府一趟,助力寇樽煜“复活”。 云太后一眼看出儿子是想去看热闹,其实她也想去,但还是稳住了。 念在儿子跟表哥关系亲近的份上,云太后应允了,不过提醒他定要注意安危,让下人保护好他,虽说曹国师已除,但京中还不只有哪些势力,还是妥善些为妙。 惠帝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惠帝就明面上轻车简行的出宫,亲自来到郡王府,借着送寇樽煜一程的名义,来灵堂祭拜。 灵堂内每日都有下人守着长明灯,惠帝走进来的时候,周围的下人纷纷跪下磕头行礼。 惠帝抬手示意下人起身,然后接过下人递来的三支香,插在香炉里。 “表哥,朕来看你了。”惠帝脸上的表情带着沉重和哀痛。 用障眼法站在一旁亲耳听到这句话的寇樽煜:“……” 接下来就是惠帝一通声情并茂的肺腑之言,按照先前安排好的流程,等他说完这些,棺材盖会被从里面掀开,江槿桐将符纸人与寇樽煜对换,做出一副死而复生的模样。 谁知惠帝刚说完,旁边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一个下人,手里拿着匕首,想要刺向他。 惠帝反应很快,迅速一个躲闪,跟着他出宫的侍卫立刻反应过来,上前制住那人。 仔细看去,才发现行刺之人是个面容普通的年轻男子,放在人群里是完全不显眼的那种,但又会让人觉得莫名有种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没有什么特征,很难让人记住。 江槿桐去掉隐身术,默默走到惠帝身边,看向男人,“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刺杀北冥皇上?”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一时间心态没能稳住,眼神明显地闪躲,“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那你说说为何要刺杀皇上?” 男人狠狠地咬了咬牙,将提前编好的故事说出来,“当然是因为他害死了我的爹娘和家人!我乃京城人士,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就因为他坐上皇位,不懂百姓艰辛,致使民不聊生,又恰逢闹饥荒,我全家都吃不起饭了,我亲眼看着他们饿死,我恨啊!” 江槿桐脸上的表情很淡,明知对方在说谎,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就这些?” 男人不明所以,眼神有些木然。 江槿桐冷笑一声,侧过头去,没再看他,“第一,先前的旱灾京城没有,也不存在京城百姓闹饥荒吃不上饭的情况。第二,京城有很多铺子都会招工,就连个十岁的孩子做一天工也能赚到几十个铜板,虽然不多,但至少不会让全家人饿死。” 她顿了顿,用带有深意的眼神扫了扫男人身上,“你虽然用玄术遮掩了真实的面貌和口音,我还是能看出,你其实是东舆国人。” 男人被拆穿,也不打算再演戏,“好啊,没想到你们东舆人还有点本事。” “比不得你们东舆人,就会在暗地里耍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嘴角不由抽了抽,“是啊,今日,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江槿桐眉梢轻轻挑了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该不会觉得,你如今这样,还能伤害我们吧?” 男人不看她,侧头望向一旁,纵使被人制住,他眼底仍带着一股子高傲。 他手指快速抖动,口中念念有词,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传来一道雷声。 一道雷声连着一道,雷声越来越近,有着朝郡王府而来的趋势。 江槿桐一脸的无语,他该不会以为她看不出来他会玄术吧? 懒得跟人废话,主要是不想耽搁男人被天雷反噬的结局,她便瞬移到男人身后,一脚将人踹到门外。 男人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整个身体扑倒在地,等回过神的时候,还在心中暗自窃喜。 如此,倒是正和他意! 男人抬头看向天空,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意,渐渐地嘴角抽动起来,脸上的笑意消失。 期待的那道雷没有劈向灵堂,而是直直地劈到男人身上。 天雷并非普通的雷,一道雷下来,不仅男人的身体四肢被撕碎,就连魂魄也要经历被撕裂的痛苦。 经历完这些痛苦后,更无法转世,而是会魂飞魄散。 亲眼目睹这副场景的惠帝惊讶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为,为何雷会劈他?” 江槿桐随口答道:“他试图引雷劈人,有违天道,被雷劈是被反噬。” 惠帝惊魂未定,“看来人还是要多做好事。” 江槿桐没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刺杀的小插曲后,惠帝收回心思,仍旧扮出悲伤的模样,继续演戏。 看着寇樽煜从棺材里爬出来,惠帝抱着他痛哭流涕。 眼泪带着三分演技,三分对寇樽煜的感情,还有四分惊吓。 没错,刚才被天雷吓到了。 郡王府的下人不知道寇樽煜一直没死,真的以为他是死而复生,江槿桐做的符纸人几乎没破绽,就连在灵堂守了多日的下人都没发现异常,因而大家都很惊喜。 宣阳郡王死而复生的消息比劈到刚才那男人身上的天雷还响,插了翅膀般飞也似地在京城传开。 百姓早就对三十六只彩鸟在郡王府上空盘旋的事有所议论和猜测,再加上接连数道惊雷,最终传出宣阳郡王复活的消息,很多人也并不意外。 也有不少百姓来郡王府外磕头还愿,府门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刚回宫得知此消息的惠帝暗暗松口气,还好他回宫及时,不然恐怕要被困在郡王府了。 至于今日要刺杀他的人,惠帝也派人去调查,但对方没留下什么线索,除了知道他是东舆国人外,没有更多收获。 惠帝怕被云太后责怪,不敢提起此事,只想着将来再出门定要小心再小心,虽说今日无事,但也不可松懈。 第229章 魏国公府 江槿桐对惠帝的表现非常满意,在寇樽煜面前没少夸奖他,甚至还觉得可惜,演技这么好,当皇帝也用不上。 寇樽煜却道:“谁说用不上?” 江槿桐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就明白了,朝堂和后宫可是两个大戏台,惠帝会演戏还真有用。 “阿槿,你我的婚事可以定下来了。” 江槿桐刚低头笑惠帝,听到寇樽煜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脸上的笑容一僵,抬起眼诧异地看过去,“啊?” 寇樽煜牵起她的手,商量的口吻询问:“婚期定在明年如何?” 江槿桐眨眨眼,对这个话题显然没什么准备。 她对阿煜觊觎已久,但一想到要真成婚,她尚且有些不能适应。 “那个,那个……”江槿桐扭扭捏捏了半晌,忽然抬眼问,“郡王府隔壁是谁家?” 寇樽煜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也老实回答,“魏国公府。” “他家有问题,走,去瞧瞧。” 说罢,也不等寇樽煜反应,江槿桐就阔步往外走走。 同时为自己避开这个话题而感到骄傲。 可没走几步,她又觉得这样别扭不像她。 不行,明日她就去安南侯府找她娘,让她娘做主去跟大长公主提亲! 谁规定成婚必须要由男方提亲?她就要做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这样想着,江槿桐就觉得心思舒坦了些。 寇樽煜跟在她后面,敲开隔壁魏国公府的大门。 门人认识寇樽煜,知道他是宣阳郡王,但问题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宣阳郡王死而复生的消息,别看离得近,门人却还真的不知道,看到寇樽煜的那一刻,门人双腿都是颤抖的,站都站不稳的那种。 任谁忽然见到死去多日的人站在面前,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寇樽煜一边示意下人去传话,一边跟江槿桐讲魏国公府的情况。 魏国公共有五个孩子,三子二女,皆是原配夫人所生,可见夫妻感情和睦。 长子被请封世子,现已成婚,膝下有个三岁大的儿子。 魏国公另外两个儿子年龄小,还未定亲。 长女已经出嫁,次女还未定亲。 江槿桐对这些不太在意,她自己能算出来,但既然寇樽煜愿意说,她也不制止。 “寇大哥!” 一道清脆宛若黄鹂般的喊声传入耳中。 江槿桐寻声望去,只见眼前出现一个穿着俏丽明媚、容貌清秀的少女,一身鹅黄色衣裙将人衬得越发活泼。 江槿桐默默看向寇樽煜,唇角带着笑,眼神里藏着另一番深意。 她能看出来这姑娘对阿煜有意思,她当然信得过阿煜,只是想看看在这种情况下阿煜会如何应对。 说话的少女在距离寇樽煜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眼里放光的打量着他。 “寇大哥,先前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事了。如今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她微微偏头,看了眼江槿桐,“这位是?” 寇樽煜脸上的表情很淡,全然没有平素跟江槿桐说话时的温柔,却也算是客气,“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未婚妻,江姑娘。” 少女的笑容明显的僵硬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江姑娘好,我是霍柔旎。” 寇樽煜跟江槿桐道:“这是霍家二小姐。” 江槿桐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不想弄些弯弯绕绕,便开门见山道:“不瞒霍小姐,我懂些玄术,看出你家中有鬼,特来查看。” 更多的她不好确定,但有鬼是肯定的。 “有鬼?”霍柔旎眨着疑惑的眼睛,显然对江槿桐说的话很惊诧。 “对,有鬼。你家中最近可有奇怪或者特别的事发生?” 霍柔旎虽是第一次见到江槿桐,但想着人毕竟是寇樽煜带来的,对江槿桐说的话就算不会全部相信,也还是配合的,因此她细细回想一番后,才摇了摇头,“不曾,家中一切如常。” 寇樽煜没感受到鬼气,一来他学的时间尚短,而来对方懂得遮掩的法子,不然江槿桐也不会现在才注意到。 但寇樽煜是无条件信任江槿桐的,便道:“可方便让我们见一见魏国公?” 霍柔旎不做任何犹豫,直接就带往人来到魏国公和夫人的住处。 江槿桐和寇樽煜走在后面,两人并肩而立,她侧头在寇樽煜耳边道:“没想到你这美男计还算有点用处。” 寇樽煜无奈摇头,一把握住她的手,“只是邻居,莫要多想。” 江槿桐也不挣扎,任凭他握住自己的手,话里却泛着酸味,“青梅竹马?” “泛泛之交,”寇樽煜迅速纠正,又紧跟着解释,“我先前常住公主府,这里很少来。” “可我瞧着她对你有意思。” “阿槿——” 忽然被喊名字,江槿桐明显一愣,再配上寇樽煜严肃又认真的表情,总觉得是要说什么天大的事。 却听寇樽煜继续道:“对我有意的人不少,若是阿槿都要在意,恐怕有吃不完的干醋。” 江槿桐眼眸微眯,先前遇到洛倾城的时候,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了,总想跟寇樽煜计较一下。 寇樽煜拉着江槿桐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我心中只有你一人,过去是这样,现在是,将来也是。” 情话说到这个地步,按理说江槿桐应该感动,但江·煞风景·槿桐迅速就抓住了关键。 “不孝子!”江槿桐将手抽出来,嫌弃的眼神地看向寇樽煜,“你爹娘养你那么多年,你却能说出心中只有我一人的话,当真是白养你了。” 寇樽煜不由失笑,“阿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知道了。”江槿桐朝他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眼瞧着到地方了,寇樽煜也就没再多说。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霍柔旎没听到,到魏国公住的院子后,她将二人请到堂中休息,再去请魏国公。 魏国公显然也是消息闭塞的那一个,当他看到死去多日的寇樽煜坐在面前时,险些眼皮一翻昏了过去。 江槿桐迅速扔过去一张平安符,帮魏国公挡住这次突然昏过去的灾祸,魏国公才不至于昏倒。 霍柔旎意识到魏国公不对劲,忙将他扶住,“爹,您怎么了?” 第230章 她说的是真的? 魏国公用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微微摇了摇头。 寇樽煜起身与他打招呼,并阻止他给自己行礼。 魏国公品阶低于寇樽煜,按理说是要给寇樽煜行礼,但见他是长辈,寇樽煜不想受这个礼。 此刻,魏国公心神已经平稳下来,但仍带着诧异的眼神望着寇樽煜,“宣阳郡王,您这是?” 寇樽煜一想到还要将“起死回生”的事当成真的来讲,就有些尴尬,不由轻咳一声掩去眼底的不自在,道:“多亏神仙显灵,我才能重归人间。” 说出这些已经是要了老命,再多的话,他可就说不出来了。 郡王府上空有彩鸟盘旋的事魏国公倒是知道,毕竟住得近他出房门就能看到,对这样的回答也能接受,“也好,活着就好。郡王今日来府上,可是有事?” 寇樽煜也不隐瞒,将魏国公府有鬼的事说了。 刚平静下来的魏国公险些又厥过去。 江槿桐连忙解释道:“鬼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 嗯,都是自家人,当然不会害他们。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虽说鬼不害人,但鬼身边的人害过不少人命,只是没有害过魏国公府的人。 魏国公听后,稍稍松口气,才问:“不知这鬼在何处?” 江槿桐摇头,“暂且还不能确定,我需要在府上探查一下。” “姑娘懂捉鬼?” 江槿桐倒是难得的谦虚,“略知一二。” 魏国公点点头,看在寇樽煜的面子上,没拦着,让霍柔旎带着两人在府上找鬼。 出院子前,江槿桐听到孩子的哭声,猜出应该是世子三岁的儿子。 “霍小姐,你侄子在你爹娘院中?” 霍柔旎点头,也不隐瞒,“对啊,我大哥身体不好,怕过了病气给我侄子,就把他送到我爹娘这里照顾了。” 从魏国公的住处走出来后,霍柔旎就自来熟的挽住江槿桐的胳膊,回答完江槿桐的问题后,又满眼好奇地问:“江姑娘,你真的会捉鬼吗?” 江槿桐也没觉得不自在,小姑娘看着活泼开朗,声音也好听,愿意挽着她就挽着吧。 “会,”江槿桐微微颔首,从衣袖中掏出一张护身符,“这个给你,你戴在身上,可保待会儿不被其所伤。” 霍柔旎显然一惊,口舌不由发颤,“不是说不伤人吗?” 江槿桐见她这反应,才意识到她一时不察,说多了。 但话已出口,也没有撒谎的道理。 “鬼没伤过魏国公府的人,但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伤人。” 江槿桐不会管不作恶的鬼在人间游荡,但若是作恶,或者是因为他的存在而造成别人作恶,那便不能留了。 至于作恶的活人,那要交给官府来处理。 霍柔旎手里紧紧握着护身符,挽着江槿桐的胳膊明显也更用力了。 跟在后面的寇樽煜摇头失笑,看来他不仅要防男子,连女子也要防。 到底是谁更招人啊? 江槿桐从衣袖中取出罗盘,握在手中,顺着指引来到一处院子门前。 见她看着眼前紧闭的院门,霍柔旎介绍道:“这是我大哥和大嫂所住的院子,我大哥身体不好,大夫说要静养,所以这院门平时都关着,不让人打扰。” “鬼在里面。” “啊?”霍柔旎吓得小脸都变白了,心里担忧的厉害,“他会不会伤害我大哥?” “暂时没有,进去瞧瞧。” 霍柔旎有些犹豫,“可我大哥身体不好,我怕他被吓到。” “此事不解决,将来或有一日会伤到魏国公府的人。” 霍柔旎一听,当即下定决心,亲自上前去叩门。 很快有下人打开一道门缝,看到是霍柔旎,下人虽然惊讶,但并不多,便将门拉开,请她进来。 江槿桐和寇樽煜趁着机会快步跟了进去,下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你们……” 霍柔旎忙道:“这两位是来找大哥的,你进去给大哥传个话。” 二小姐发话,下人不敢不听,当即就进去传话。 不一会儿,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从屋里走出来,她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江槿桐,却不见魏国公府世子的身影。 “你是何人?”女子的语气带着些许不善。 霍柔旎立刻笑眯眯道:“大嫂,这两位是来看大哥的贵客。” 世子夫人深居简出,不认识寇樽煜,此刻也没什么好脸,“你大哥睡下了,让他们请回吧。” 说罢,世子夫人便转身准备回房。 江槿桐忽而开口:“人死如灯灭,与其强留魂魄,不如放他去投胎,也好过让他继续受苦。” 世子夫人顿住脚步,转身望着她,“你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世子夫人心里比任何都清楚。” 世子夫人脸上一阵青白交加,怒甩衣袖道:“二妹,你这是带回来的什么人?还不快将人送走!” 霍柔旎愣在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恰在此时,房门又一次打开,走出来个身披斗篷,脸色苍白,不停咳嗽的男子。 男子身上满是药味,面容是遮掩不住的病态。 就连寇樽煜都能从他身上看出一股死气,可见男子不是活人,而是仍占用着躯体“活着”的鬼罢了。 “世子这病,好像不轻?”寇樽煜试探性地问。 魏国公世子认识寇樽煜,但两人多年没见,愣了下才认出他。 世子也不知道寇樽煜“死过”的事,因而表现得尚且算是平静,“是啊,半年前忽然就病了,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唯恐过了病气给郡王,就不请您进去喝茶了。不知郡王前来,所为何事?” 世子夫人听到“郡王”二字,就猜出寇樽煜和江槿桐的身份,她将世子往身后拉了拉,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着急,“夫君,你吹不得风,还是先进去吧。” 就连霍柔旎都能看出不对劲,“大嫂,大哥也不是没出过门,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世子站在原地不动,任凭世子夫人如何用力,都没能拉动他。 江槿桐似笑非笑地看向世子夫人,话却是问世子,“世子可觉得身体哪里有不对劲?” “够了!”世子夫人脸含愤怒,显然是不想让世子回答,“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走!” 江槿桐朝她挑眉一笑,“为何呢?世子夫人可是心里有鬼?” 世子拉下脸来,侧头问道:“你到底有何事瞒着我?” 世子夫人眼神闪躲,并不答话。 江槿桐抿了抿唇,她总不能直接开口说“其实你已经死了”这种话,对一个人来说多少有些残忍了。 但世子夫人所作所为不能隐瞒,便道:“你夫人为了让你活着,害过不少人命。” “你胡说!”世子夫人下意识地反驳,更显得她心虚和慌张。 世子眉头皱起,语气平缓却带着威势,问:“她说的是真的?” 第231章 你能做凭什么我不能? 江槿桐不给世子夫人辩解的机会,抢先一步道:“当然是真的,你夫人害过数条人命,她的手指甲盖上应该有青紫的伤痕,这是害人命被邪术反噬留下的。” 世子眼镜微动,他却是早就注意到妻子指甲盖的青紫痕迹,按理说不该会出现在养尊处优的世子夫人身上,他虽觉得奇怪,但却从未怀疑过妻子。 但此刻,世子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妻子,语气里也带了些压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世子夫人微微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信她不信我?” 江槿桐双臂环绕在胸前,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问:“我很好奇,世子夫人是如何解释这伤的?” 世子道:“她说是不慎被碰伤。” “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明的理由,”江槿桐冷笑一声,眼神也变得冷了几分,“世子夫人,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害人?就凭你如今害人的速度,过不了多久,你就没命了。” 世子急了,拉住妻子的胳膊,问:“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世子夫人听着心疼,忙劝道:“夫君,我们不听她说好不好?我们回屋去好不好?” 江槿桐叹息一声,“他如今这样活着,也很痛苦,又何必呢?” “你闭嘴!”世子夫人怒喝,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愤怒,“你能做凭什么我不能?” 江槿桐愣了下,才意识到世子夫人说的是什么,“她阳寿未尽,与你夫君的情况不同。” “徐茜娘死了那么多年,你都还能让她活下去。为什么到我夫君这里,你要劝我放弃?” 果然是徐茜娘。 “你是如何认出她的?” 世子夫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虽比她年长几岁,但差不多都是一起长大的,我对她再熟悉不过。先前出门看到有位女子走在柴公子身旁,我便猜出那女子就是徐茜娘。她容貌与先前不太一样,但骨子里的习惯动作不会变。” “你在撒谎,”江槿桐用审视的眼神望着她,“你夫君病故已有三个月,徐茜娘回京才多久?你早就开始害人,别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世子夫人眼睛里露出慌张,“你别胡说!” 然而,江槿桐的话,世子已经尽数听入耳中。 世子愣了下,缓缓开口询问:“姑娘的意思是,我如今是个死人了?” “夫君,别信她!”世子夫人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拼命想要阻拦他知道更多。 江槿桐微微点头,面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很抱歉,我没办法帮到你。” 世子嘴唇轻轻蠕动,半晌后才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所以她是为了让我这已死之人继续活着,才会去害人性命?” 世子夫人这会儿已经慌张到不行,她不想让丈夫知道他已经死去的事,她心里很清楚,世子是端方君子,若是知道他活着要害人性命,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她害怕他离开他,为此不惜做出恶事,就算有再多报应和反噬她也不怕,能陪在丈夫身边,多留他一段时日,她就觉得足够了。 世子夫人的语气里几乎是带着祈求,“夫君,我们不听了好不好?我们继续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她自知拦不住,却还想一试,她不愿他离开,眼角不由溢出眼泪来。 江槿桐眼神淡漠的看着她,“那你可知,你害死的人,也是别人的丈夫儿子亲人。你让别人失去亲人,你又如何得知别人不伤心不痛苦呢?” 世子夫人连连摇头,“不是的,我夫君与常人不同。他……” 世子打断她后面的话,眼底浮现出一抹冷意,“有何不同?就因为我出身国公府,就比别人的命值钱吗?我先前一直以为我是真的病了,你不离不弃的照顾我,我很感动。可若是你为了让我活着,不惜害人性命,那我不如死了干净。” “不,夫君,你莫要离开我!” 江槿桐淡淡开口:“你为了让他留下,每隔段时日就要找人给他续命。你用的那邪术夺走别人一年的命数,也就这能换来你夫君活一天,还活得这般痛苦。你到底是真的为他考虑,还是仅仅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世子夫人无力反驳,被说的一愣,很快又道:“你根本就不懂!你不懂失去心爱之人是怎样的痛苦!我们的孩子才三岁,若是让他就这样没了爹,他要如何是好?” “你害死的人,甚至有个妻子刚有孕的,那你有没有替他们的孩子想过?” “这不一样!” “有何不同?” 世子夫人说不上来,在她以往的认知里,那些普通百姓的命并不重要,可她明白,她的夫君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江槿桐见她支支吾吾半天,也不再跟她废话,而是跟世子道:“世子,我知道让你得知实情很残忍,可再这样下去,尊夫人只会害更多的人。” 世子是个讲理的人,此时表现得尚且算是平静,“我都明白,是要现在送我离开吗?” 江槿桐摇摇头,“若是不再续命,世子还有三日的时间。你可以与家人做做最后的道别,好好度过这段时光。至于世子夫人,希望世子能送她去官府投案自首,她做过的恶事,也该有个了结。” 世子当即就点头答应,“好,多谢姑娘今日提醒。” 他知道规矩,没让江槿桐白跑一趟,命下人取了二百两的银票出来。 江槿桐看着银票,没伸手接。 她工作一般都会收费,但面对一个已死的人,她总觉得没能帮到对方,所以这钱她不想收。 世子看出她的为难,挤出一抹笑容道:“姑娘不必觉得抱歉,我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先前就觉得身体不大好了,没曾想我竟是真的死了。给姑娘银票,也是不想姑娘今日白跑一趟。姑娘能及时提醒,也算是帮了我,没让我身上继续沾染业债。” 江槿桐这才犹豫着接过银票,然后没多留,与寇樽煜先一步离开,留给世子和家人相处的时间。 霍柔旎全程听着,整个人都是愣的,每个字她都能听得懂,可偏偏放在一起她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第232章 姐姐对我真好 直到送走两人,霍柔旎经丫鬟提醒,抬手摸了摸脸颊,她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 她大哥要死了,她以后就没有大哥了。 霍柔旎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忍住眼眶中的眼泪,快步回到世子的院子。 她甚至还勉强挤出了笑容,她要让大哥开开心心的走。 魏国公府陷入一种沉重的气氛,世子夫人百般哀求,世子才答应等他咽气后再让人送她去衙门。 一家人做了最后的道别,世子的身体很差,刚开始还能出门走走,到后面连下床和进食都做不到。 离开前,他躺在床上,目光涣散,嘴里已经不会说话,却艰难抬起手指向世子夫人,意思不言而喻。 魏国公府上下含泪将世子送走,随后按照他生前的意思,将世子夫人送去官府,并找到受害者的家人,用世子多年的积蓄,给他们一些钱财上的补偿。 世子夫人被判处绞刑,还算是体面。 面对死亡,世子夫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平静。 她不舍得与丈夫分离是真,可若是让她去地底下,她还是不愿意的。 说到底,除了感情,她更舍不得世子夫人的身份。 她用邪术害过的人命太多,在等待行刑的这段时间,每时每刻都会经受着痛苦的折磨,但跟她害人性命比起来,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待她死后,阴司还会清算她的恶行。 …… 京城局势稳定下来后,惠帝亲政,许老又任丞相,靖王被送去守皇陵。 说是守皇陵,实则是看守着他,将他关在皇陵。 靖王是惠帝的叔叔,有叔侄的情意在,况且靖王没能谋反,不好杀他性命。 再者惠帝刚亲政,也不能手段太狠,恐失了人心。 云太后对此没有异议,儿子终于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她身为母亲也明白放手的道理。 她的儿子是一国之君,该有自己的主意,而不是听别人的。 …… 江槿桐还真的说服姚氏,去长公主府“提亲”。 大长公主还挺意外,她对江槿桐很满意,也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失礼,反倒是埋怨起自己的儿子来,“你瞧瞧你,连提亲这种事都让一个姑娘家来,你知不知羞?” 被亲娘数落的寇樽煜乖乖站在一旁听着。 他也很意外,江槿桐再来之前根本没跟他说过。 关于二人的婚事,寇樽煜想的是等江槿桐的身份对外说明后,再去安南侯府提亲。 毕竟江槿桐如今虽然有个郡主的名号,却没有认回家人,明面上没有父母,寇樽煜总不好去郡主府提亲,更别说姚氏还在,他们二人的婚事总要姚氏答应才行。 大长公主看儿子的模样,也能理解,就道:“过几日啊,我再亲自带着这臭小子去侯府正式提亲。” 姚氏一想她找回亲生女儿的事还没有广而告之,一时就有些心痒难耐,这边答应大长公主,另一边想着把江槿桐正式介绍给安南侯府其他人的心思。 还有江西池那边,他在世上没亲人了,但先帝是赏赐了府邸的,如今的定远侯府空置,只留着几个下人每日打扫,若是江槿桐认回来,总要去定远侯府一趟。 这样想着,从公主府离开后,姚氏便拉着江槿桐的手,跟她说起认祖归宗的事。 “你是我和西池的唯一的孩子,总要回趟定国公府。至于安南侯府那边,你若是愿意,能不能陪我住段时间?当然,若是不愿意,娘也不会强迫你。” 就凭先前江吟姝那般作天作地,安南侯府也没说什么,就能看出他们对姚氏的态度。 既然对姚氏好,江槿桐也愿意虽亲娘住段时间。 “好啊,那出嫁前我就住在侯府陪娘。” 就是可惜了她那郡主府,刚搬过去还没住几天呢,以后若是成婚,她就要住在郡王府了。 浪费多可耻啊,还是跟阿煜商量一下,成婚后换着住,也不能总让郡主府空置。 至于皮蛋阿俏他们,自然是要住在郡主府的。 曹国师的事情了结后,阿俏阿璇随着爹娘回了玄水村,但两个小丫头都对京城很感兴趣,表示回去团聚一段时日后,会再来京城。 两人年龄都不大,多增长见识也不错,更何况有江槿桐在,她们的爹娘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如今也就剩下皮蛋和梨花两人,由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读书识字,倒也学的挺认真。 给皮蛋上户籍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大名,他的名字也是识字后自己选的。 皮蛋给自己取了个“溯”字,取逆流而上之意,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干脆就跟着江槿桐姓了江。 梨花也没大名,给自己取了个“宜”字,她随祖父贺老头姓贺。 江槿桐在安南侯府住下。 安南侯世子看见这个闺女,眼底都散发着慈爱,比起江吟姝,江槿桐更让他有种当爹的感觉。 原来这才是有女儿该有的感觉。 安南侯世子假装忘记江槿桐不是他亲闺女,反正他和江西池关系好,又娶了姚氏,江西池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 有安南侯世子和姚氏在,旁人自然也不敢给江槿桐脸色看。 谢盛宴还有种不真实感,这个好看的姐姐竟然是他的亲姐姐。 江槿桐注意到局促站在一旁的谢小公子,就从衣袖中掏啊掏,实则在交易商城兑换了个九连环,递给他。 谢盛宴受宠若惊的接过,不太明白这是何意。 江槿桐朝他露出温暖的笑,“拿去玩吧。” 谢盛宴没说话,捏着九连环,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 先前江吟姝总说他很讨厌,他便真的以为自己不招人喜欢,没想到亲姐姐回家的第一天,就给他带了礼物。 江槿桐不擅长哄孩子,但毕竟是原主的亲弟弟,她便蹲下身,跟谢盛宴平视,抬手为他擦去眼泪,“不哭,一个九连环而已,我这里还有许多有趣的东西,你想要我都给你。” 谢盛宴破涕为笑,“姐姐对我真好。” 江槿桐对这孩子心疼的厉害,因为江吟姝的存在,谢盛宴这么多年都不被姚氏关心,性子养的太过于自卑了。 好在,日子还长,将来还能慢慢扭转回来。 “好啦,不哭了,男孩子不能随便掉眼泪哦。” 第233章 教规矩 谢盛宴便将眼泪给收了回去,他虽然自卑,但很少哭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被江槿桐一说,他倒是能忍住不再掉眼泪。 安南侯共有三子一女,谢曾亭行二,却是嫡长子。 按理说这样的世家不会让庶子先出生,其实是当年侯夫人有孕后,就没再让通房妾室喝避子汤。 没想到十月怀胎过后,侯夫人生下长女,而有孕的通房则生下庶长子。 侯夫人对下人一向宽和,没为难通房和庶长子,但显然不能让大字不识一个的通房丫鬟教养侯府的长子,况且当时并不能确定侯夫人能否再生下嫡子,所以这孩子是放在侯夫人身边养大的。 那位通房被抬成姨娘,她为人老实,日子吃穿不愁,还被下人敬着,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后来侯夫人接连生下两个儿子,就将世子位给了嫡长子谢曾亭。 不论是姨娘还是庶长子,都对此事没有异议。 庶长子被侯夫人教养得很好,为人明事理,虽然天资愚钝了些,无法走仕途这条路,却老实本分,安南侯就给他在户部谋了个差事,只要不犯大错,能保他一生无忧。 他也娶了妻,生下一双儿女,如今儿女也都各自成婚。 就连三公子的两个儿子都娶妻生子,唯有谢曾亭成婚晚,儿子谢盛宴年纪最小。 江槿桐在侯府跟府上众人一同用晚膳。 安南侯和侯夫人都很喜欢她,甚至餐桌上的人都对她释放着善意。 在这种场景下,江槿桐却感受到一股不善的气息。 她抬眼看过去,对上一双看似亲和,实则掩藏着看不起的眼睛。 对方正是她的“大伯母”,安南侯府庶长子的妻子,周氏。 周氏先前对江吟姝就多有不满,但碍于谢曾亭和姚氏,她不敢说什么,只是不知为何,对上江槿桐,周氏就不想忍了。 江槿桐看了她一眼,假装没注意到周氏虚假的笑脸,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周氏有种憋屈感,眼珠子一转,决定当着众人的面,说几句话膈应人。 “听说侄女是在乡野长大的?想来是没读过书,也不懂规矩。但没关系,既然来了侯府,以后都能慢慢教给你。” 周氏语气温和,看似说话好听,实则是在故意嘲讽江槿桐是农女出身。 江槿桐对周氏的忽然发难并不诧异,她放下筷子,朝担忧的姚氏递了个放心的眼神,道:“大伯母说得对,我是在乡野长大,不懂京城里的规矩。没想到大伯母如此关心我,想来您也一定愿意亲自教我规矩了?” 侯府的其他人都能听出周氏话里的意思,特别是侯夫人,对这个儿媳越发不喜。 当初相看的时候,她还以为周氏是个老实的,不然也不会让老实本分的长子娶她。 成婚后才发现周氏小心眼多,但想着反正又翻不了什么波浪,就由着她。 这些年江吟姝那样,周氏也没有找过事,侯夫人险些以为周氏转性子了,如今看来,还真没有。 侯夫人的语气里带着斥责,“周氏,你身为长辈,理应有个长辈的样子。槿桐才刚回来,你就说出这样一番阴阳怪气的话给谁听呢?都是当婆婆的人了,怎么还如此性子?先前给你的那几本佛经,你再抄写几遍静静心吧。” 被侯夫人当场拆穿,周氏面子上挂不住,看了眼一动不动的丈夫,周氏心里满是埋怨。 气氛有些许沉重,江槿桐就笑嘻嘻地问:“祖母莫要责怪大伯娘,她也是为我好。就别让大伯娘抄写经书了,让她教我规矩吧。” 周氏小心思有些多,但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江槿桐提出让周氏教她规矩,是想找机会吓一吓周氏,谁让周氏当众对她说难听话呢? 明显是周氏在江吟姝那里受过气,看着江槿桐是个软柿子,就想来捏一捏。 江吟姝所做的恶事,跟她江槿桐有什么关系? 侯夫人听江槿桐这般说,对这个白来的孙女倒是愈发喜爱,当即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周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开始盘算着等教江槿桐规矩的时候,要好好磋磨磋磨她。 回到住处后,周氏对丈夫一阵数落,责怪他为什么不站在她这边。 丈夫谢大爷道:“你又何必要如此刁难一个孩子?她是二弟妹的亲生女儿,二弟也很看重她,你这样做,只会让家中对你不满。” 周氏哪里能听的进去,反而气不打一处来,“我刁难?先前那个江吟姝将侯府搅合成什么样?现在你二弟妹又新来个女儿,我说两句怎么了?” “你也说了搅事的是江吟姝,你对她有气,跟现在这孩子有何关系?我劝你莫要再找她的麻烦,若是真惹恼了二弟,你儿子的仕途可不会像如今这么顺。” “不是你儿子?” 谢大爷没再多话,摇了摇头,阔步走向书房。 …… 第二日一早,周氏就来到江槿桐的院子。 安南侯府重新为江槿桐准备了住处,里外布置是姚氏亲自盯着弄的,很适合女儿家住,距离姚氏的院子不远,母女二人见面也方便。 周氏过来的时候,姚氏也在。 姚氏不放心女儿,也怕周氏为难江槿桐,她自然知道江槿桐不会随便被人欺负,但周氏好歹是个长辈,若是江槿桐碍于辈分要忍气吞声就不好了,这也是姚氏一大早就赶过来陪着江槿桐的原因。 江槿桐知道姚氏是好意,但她今日是想要吓一吓周氏的,姚氏也在,她恐怕不太好施展。 也担心万一惹出麻烦,再让姚氏背锅。 周氏没看出来母女二人的心思,端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要教江槿桐府上的规矩,还让丫鬟准备了皮鞭,显然是想要借着教规矩的机会,好生磋磨。 “侯府规矩,长辈说话时,晚辈不可插嘴,不可顶嘴,若有违背,家法伺候。” 江槿桐脸上带着甜笑,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周氏暂时寻不到错处,便没法子对她发落。 周氏只能继续讲,同时紧紧盯着江槿桐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找到不妥之处。 姚氏在一旁守着,不仅让江槿桐没办法装神弄鬼吓周氏,也影响了周氏的发挥。 恰在此时,谢盛宴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 第234章 有些欣慰? 小小的身影站在门边,似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迟迟没有迈步。 江槿桐最先注意到谢盛宴,也不顾正在浪费口舌讲解的周氏,朝院门走去。 总算是抓到错处的周氏心中一喜,忙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呵斥道:“你这是作甚?长辈说话要认真听,刚不是教过你了吗?” 江槿桐没理她,而是走过去牵起谢盛宴的小手,将他带到院子里。 “宴宴,来找姐姐玩吗?” 谢盛宴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用闲置的一只小手抓着衣角,有些局促和不自在,“我,能不能让娘亲陪我做功课?” 按理说他已经八岁,不应该提出这样的要求,可他更小的时候姚氏几乎没管过他,也就是前段时间将江吟姝赶出去后,谢盛宴才感受到母亲对他的关心。 如今亲姐姐回家,按道理他不该过来抢娘亲,可娘亲不在,他心中不安,连书都读不进去。 江槿桐看到这缺少母亲关爱的孩子,觉得心疼,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当然啦,姐姐这里有大伯母。” 姚氏却还犹豫,她怕她离开后周氏再为难江槿桐。 谢盛宴虽然年纪小,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大伯母的为人,他还是知晓一二,便道:“我忽然想起先生说今日要教我骑射,就让娘亲陪姐姐吧。” “人小鬼大!”江槿桐抬手轻刮了下他的鼻尖,又看向姚氏,“娘,宴宴还小,您还是陪着他吧。” “可是……”姚氏显然还有些犹豫。 江槿桐开玩笑似的口吻道:“大伯母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没事的。而且我能看出来,大伯母也很喜欢我。是吧,大伯母?” 周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勉强挤出笑容,“对,我确实很喜欢这孩子。” 姚氏见状,不好再多留,再留倒显得她对周氏和女儿都不信任,便带着谢盛宴离开。 却吩咐了下人,若是发现这边有任何不对劲,都要及时禀告。 女儿才刚回府,她不希望女儿受欺负,但同时,也想适当的放手,给女儿自己解决事情的空间。 姚氏一走,江槿桐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她示意周氏继续讲,然后便盯着周氏的面相看。 周氏先前也害过人,但她胆子小,不敢下死手,对方没什么大碍。 江槿桐就趁着周氏不注意,手指快速动了动,捏出了个只有周氏能看到的鬼影。 外形上对标的就是当初被周氏害过的那人。 周氏害人后,两人并未再见,因此在周氏这里,她并不知道对方的死活。 不管周氏在不在意,这些年有没有想起过对方,但害了十几年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周氏连声尖叫,引来不少下人,甚至连侯夫人都惊动了。 侯夫人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满院子乱跑的周氏。 “啊啊啊,你别追我,你走开!” 姚氏和谢盛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周氏跑来跑去,母子二人已经看了有一段时间了。 谢盛宴低声问:“娘亲,大伯母她这是怎么了?” 姚氏对江槿桐的手段略有了解,便猜想跟江槿桐有关,但这种时候,她不想拆穿,更觉得女儿不会做出过分的事,便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侯夫人紧皱眉头,吩咐下人,“还不快拦住大夫人!” 几个身材壮实的婆子连忙上前想要拦人,周氏就像是泥鳅似的,乱跑一通,抓也抓不住。 更怕伤到她,婆子们不敢太过用力。 侯夫人怒喝道:“周氏,你过来!” 周氏这会儿心里慌乱得很,哪里听得进侯夫人的话? 江槿桐便走过去,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祖母,大伯母正教我规矩,突然就开始在院子里乱跑,还喊着让人别追她,也不知道大伯母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侯夫人是人精,自然能听出这话中的深意,吩咐身边的下人,“去,请个道士回来。” 江槿桐眼眸忽然一亮,请什么道士啊,她就能处理。 再说了,万一请来道士,再发现是她装神弄鬼,这多不好啊。 思绪一转,江槿桐忽然跪在地上,微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祖母,您责罚我吧,是我故意用符纸吓大伯母。” 侯夫人连忙将人扶起来,江槿桐膝盖上甚至半点灰都没沾上,“别动不动就下跪,咱们侯府没这规矩。你这丫头,竟然还有这种能耐?行了,你大伯母虽然说了几句难听话,可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你捉弄她一下也就够了,可别把她吓坏了。” 语气里竟然连半分责怪的意思也无,甚至还有些……欣慰? 江槿桐瞥了一眼还在满院子乱跑的周氏,没着急让她停下,而是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灵石,献宝似的递给侯夫人,“祖母,这可是好东西,您贴身带着,能挡灾的。” 侯夫人亲手接过,仔细地收下,“好,你这孩子,就是孝顺。” 感受到被偏疼的江槿桐忍不住翘起嘴角,就是可惜了原主这小丫头,分明是这样的出身,分明应该被全家人疼爱,却被江福一家给害死。 江福一家死的太便宜,不过恶事做尽,去了阴司也逃不过惩罚。 江槿桐甜甜笑了笑,漂亮的眉眼弯了弯,才动了动手指,将追周氏的符纸人破除。 周氏却并没有停下来,她完全不敢回头看,仍是在乱跑一通。 谢大爷赶过来的时候,周氏还在乱窜,口中还说着乱七八糟的事,几乎将这些年做过的坏事都说出来了。 府上的其他人差不多都在场,亲耳听到周氏多年做过的恶事。 总结一下就是,害人性命没有,但没少做些小坏事。 侯夫人眼睛里没多少惊讶,显然对这些早就清楚,她也不是瞎的,周氏心眼多却资质有限,很多事在侯夫人看来就像是在看小孩子玩过家家。 周氏的儿子听到这些,再看向谢大爷时的眼神带着自责。 他从小就被周氏灌输思想,以为谢大爷软弱无能,是周氏努力才有了他如今的日子。 可如今才知道,周氏是故意在他面前抹黑他的父亲,以此显得周氏很可怜,博取他和妹妹的同情。 眼瞧着府上的人差不多都聚齐了,周氏还在院子里乱跑,谢大爷才上前,将她抓住。 周氏却扑腾着胳膊边挣扎边喊,“别抓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谁让你长得比我好看!” 第235章 又不是我说的,是它说的 谢大爷朝着安南侯和侯夫人行礼,才沉着脸带着周氏离开。 周氏跑的时间久了,猛然不跑还有些不适应,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气息平稳了,她才发现周围哪里还有鬼影? “夫君,刚才有东西追我,你瞧见了吗?” 谢大爷脸上没多余的表情,“没有,但你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府上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周氏浑身一僵,试图解释,“我不是,我没有,那些都是情急之下乱说的。” 谢大爷忽然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异常的疏离,“周氏,你与我成婚十余年,如今两个孩子都已经各自成婚,我不想与你闹翻脸,这些年始终让着你。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若你还是一意孤行,做些自作聪明的事,你我二人便和离吧。” 周氏这下慌了,连忙去拉谢大爷的衣袖,“夫君,你要抛下我?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谢大爷默默抽回手,冷笑一声,无奈摇头,“看来,你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罢了,你若是明白,这些年就不会是这样。” 谢大爷虽不知道周氏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但却忽然觉得,就算是中邪,也该多中几次,或许能让周氏好好反省。 江槿桐还真有此意。 她能看出周氏没有反省,等到晚上,江槿桐用隐身术和瞬移术来到周氏住处,将她唤醒,又用符纸做出周氏已故祖母的模样,让周氏的祖母来教训周氏。 江槿桐是特意打听的,周氏先前很听她祖母的话,只是出嫁后不久,她的祖母病故,就没人能管得了她了。 这下,周氏被吓得不轻,人也老实许多,不敢再拿乔,将存在感压得极低,看到江槿桐都绕道走的地步。 姚氏很意外,私下问江槿桐,“你大伯母这是怎么了?” 江槿桐没回答,而是拉着姚氏的手,一起去陪谢盛宴读书。 她当然不会说,那晚让符纸给周氏说了在人间作恶是要下地狱的,并详细讲解了十八层地狱每层的模样。 怕周氏联想不到,江槿桐还刻意让周氏能“看到”地狱的样子。 周氏被吓得不轻,自然也就老实了。 若是将来再不老实怎么办? 不怕,江槿桐有的是法子。 江槿桐在安南侯府住下后,姚氏便让人筹备宴会,邀请相熟的人家前来,届时正式将江槿桐的身份介绍给大家。 还问过江槿桐的意思,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江槿桐对这些不在意,只说让姚氏准备就好,需要她做什么尽管说。 姚氏就让人请来裁缝,为江槿桐裁制了几身新衣,又带着她出门买了些珠宝首饰,可谓财大气粗,厚重的母爱。 江槿桐不好驳了姚氏的好意,便也在交易商城买了些稀奇的玩意,送给姚氏。 姚氏接过女儿送的礼物,感动到痛哭流涕,倒是让江槿桐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眼瞧着谢曾亭过来,江槿桐松口气,想着总算是能有人劝一劝姚氏了。 谁知姚氏开口把江槿桐送她礼物的事说了,谢曾亭也红了眼眶,忍不住落泪。 江槿桐看着夫妻俩一起掉眼泪,选择放弃挣扎。 不就是哭吗,她一点也不怕! 不过片刻,江槿桐就扛不住了,试图安慰,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爹娘,你们怎么哭了?” 看到谢盛宴,江槿桐觉得她看到了小救星,忙拉着他道:“快劝劝爹娘别哭了。” 谢盛宴很听她的话,眨着眼睛一板一眼认真道:“爹娘,别哭了。姐姐说,男孩子不能随便掉眼泪。大人也不能随便掉眼泪的。” 谢曾亭闻言用指腹擦去他和姚氏脸上的眼泪,点头道:“好,爹娘不哭。” 场面终于被控制住,江槿桐暗暗松口气,并想着下次送礼物要挑个好时机,可别又遇到这种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场景,她还是不太习惯。 转眼到安南侯府宴会这日。 姚氏带着江槿桐一同招待女客。 周氏今日格外老实,话都不敢说一句,更别说是找事。 但总有些人,想要往枪口上撞。 分明是参加的安南侯府的宴会,却想要将安南侯府新认回来的小姐放在地上碾压。 妇人是周氏的堂姐,也姓周,说起话来跟周氏先前一样难听。 “这有些人啊,不过是乡下来的臭丫头,还真是运道好,一不小心就成了侯府千金。但人低贱就是低贱,再怎么样,也掩盖不了一身的穷酸气。” 其他人听到这句带着明显火药味的一番话,都觉得诧异。 若说江槿桐是乡下来的,她们都知道,可穷酸从哪看出来的? 甚至可以说,江槿桐的容貌和身上的气质很多在京城长大的贵女都比不上。 人家又是太后封的昭阳郡主,巴结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当众让她难堪? 周氏听到堂姐说出这番话,眼睛瞪得极大,连连摇头,脸上写满惊恐,恨不得把对堂姐所说的话提前并不知晓写在脸上。 妇人朝周氏翻了个白眼,暗暗撇嘴,“胆小鬼,不过是个臭丫头,有什么好怕的?” 江槿桐默默朝妇人看过去,分明是平静的目光,却让妇人感觉到周身发冷。 江槿桐忽而问:“这位夫人可觉得周身有些冷?” 妇人一头雾水,“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江槿桐语气淡淡,“我恰好懂些玄术,能看出妇人夫人身边跟这个男鬼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不管相信还是不相信,都下意识地跟妇人拉开一段距离。 妇人气得涨红了脸,“你胡说,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我看你就是对号入座,觉得我说的是你,着急了,才想着故意吓我。我告诉你,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想吓我,没门!” 一通话说完,妇人就只剩下愤怒,先前心里的那点惊怕消失无存。 江槿桐装作一副委屈模样,“可他说,你以前都唤他三哥的。他不舍得与你分别,才会一直跟着你。” 妇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没能崩住,眼底也闪过惊慌,“什么三哥?你在胡说八道!” 江槿桐微微耸肩,“又不是我说的,是男鬼说的。” 说着,江槿桐看向妇人身旁空荡荡的地方,脸上带笑道:“她不信,我也没办法。不如你说说你是怎么死的?没准儿等我说出来,她就信了呢。” 第236章 有你真好 妇人心里慌张,又觉得不可能,对方已经死去一年出头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跟着她? 不可能,一定是这小丫头在胡说八道,故意戏弄她。 妇人努力说服自己,勉强稳住心神。 周围的人见江槿桐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又看她频频点头,一副认真听什么东西说话的模样,更是信了几分。 妇人将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江槿桐朝她看过去的时候,吓得她嘴唇都发白了。 江槿桐笑眼微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男鬼的经历,“这位夫人,这男鬼说他是跟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们两个先前是同村,他在家中行三,你便自幼就喊他一声三哥。后来你们一家逃难来到京城,你和他就失散了。直到你嫁人后,才跟你重逢。” 事情到这里都还算正常,但妇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挂不住了,怒喝道:“我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 江槿桐噘嘴,一脸无辜道:“怎么能是胡说呢?男鬼还说,你求着他做你的情夫,将他安排到你们府上做下人,只要你丈夫不去你院子,你就让他陪你。却因为你和他的奸情险些被人发现,将他残忍杀害。” 此话一出,妇人慌张不已,只顾着摇头,“不是,你莫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江槿桐怎么可能放过她,继续道:“他让我问问你,你怎么能下得去如此狠手?你们俩的孩子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舍得呢?” 替男鬼转述完,江槿桐露出鄙夷的笑。 她原本还没注意到妇人身边的男鬼,可偏偏这妇人要过来寻她的麻烦,那她就只好拆穿妇人的真面目了。 在座的各位听完后,都觉得很诧异,不由低声议论起来。 “她是在乡下长大的?她不是伯府嫡女吗?” “就是啊,还从未听过她在乡下长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幼时被人拐子拐走的,过了好些年才重新找回来。不过如今十几年过去,很多人都不记得了。” “原来是这样,就这还看不上别人的,她不也是乡下长大的?”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妇人眼睛里藏着恨意,“你在胡说!” 江槿桐不看她,随手掐诀,让妇人能看到男鬼的模样。 男鬼是被妇人亲手用匕首刺死的,即便是变成了鬼,胸膛上仍是沾满了血,唇色苍白的厉害,形容显得尤其恐怖。 若不是这样,江槿桐肯定愿意让在场的人都好好看看她没说谎,是真的有鬼。 妇人看到眼前忽然出现的男鬼身影,吓得眼睛陡然瞪大,“你怎么会在这里?走开!啊,不要缠着我!” 男鬼死后就因为带有执念,迟迟没能离开,但他对妇人并没有太多的恨意,毕竟是他放在心中多年的人,即便是害死了他,他不会伤害她。 可男鬼的靠近,对妇人来说就是威胁。 情急之下,妇人将手上的桃木手串朝男鬼扔了过去。 被手串击中,男鬼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你害死我一次,竟还想害我第二次?” 江槿桐淡淡道:“行了,差不多得了。她害了人,心中有鬼,自然怕你。你还是别靠近她了。” “我不甘心,她怎能如此待我?”男鬼眼圈发红。 “作恶的人哪里有什么理由?她不过是觉得伤害你对她来说更有利罢了。” 男鬼飘在远处半晌没动,直到姚氏派人将妇人请出去,男鬼才跟着飘出去。 临去前,还朝江槿桐施了个礼,“多谢姑娘提点,我明白我一直以来的执念是什么了。” 江槿桐点点头,“莫要害人,做完这些,及时离开去投胎,你不能在人世待太久。” 男鬼想做的事,江槿桐不用猜也明白。 揭穿妇人害死他的事,以及妇人跟他有一个孩子,再有就是妇人并非当年伯府走丢的那位小姐,真正的小姐早就掉进河里淹死了。 江槿桐常常觉得自己能看到太多还挺无奈的,有时候也不想看到这些荒唐事,但也没其他法子,再说这就是她谋生的手段。 有过妇人的事后,其他人更不敢再找江槿桐的麻烦,更别说别人原本就没这意思。 宴会很顺利的结束,江槿桐的身份在上层圈子里传开,就连不少百姓也得知太后新封的昭阳郡主其实是侯府小姐。 身份找回后,姚氏带着江槿桐去了定远侯府,熟悉了下侯府的环境,又带着江槿桐去江西池的墓前上香磕头。 谢曾亭也跟在后面,看着妻女给昔日出生入死的兄弟上香,他也拿起三根香,给江西池上了香。 他们三兄弟,原本是要约定好回京城一起成婚的,没想到江西池跟他喜欢的竟是同一人,更没想到,江西池年纪轻轻人就没了。 “江兄,你九泉之下,也该放心了吧。” 若不是知道后爹和亲爹关系不错,江槿桐听到这话,有种亲爹会从棺材里爬出来跟谢曾亭大战八百回合的感觉。 谁让这话听着更像是挑衅呢。 姚氏忽然眼睛一亮,问道:“他可还在这里?” 她知道女儿懂玄术,能看到鬼,纵然江西池离开很多年,姚氏还是抱着这么一丝希望,想他还在,想要再见他一面。 江槿桐知道姚氏在江西池离开后痛苦很多年,明白姚氏对江西池的感情,但江西池是真的去了地下,便摇头,“爹已经去地府了,至于他如今有没有转世投胎,我还没算出来。” 她想算当然能算出来,但她更希望姚氏能放下前尘往事,好好过日子,她后爹对姚氏不错,她不希望伤了后爹的心。 姚氏深深叹了口气,眼睛里的一丝光亮褪去,“也是,都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说不准早就转世成了别人。” 谢曾亭没心没肺地牵起姚氏的手,笑呵呵道:“江兄会过得很好,咱们也要好好的过。” 江槿桐心中一暖,有这样的后爹在,她娘才能活到现在,不然就以她娘对她爹的感情,恐怕早就随他而去了。 江槿桐笑眼眯眯,忍不住夸赞道:“爹,有你真好。” 谢曾亭一愣,四下看了看,又看向江槿桐的眼神,确认她是在跟自己说话,才挠着头憨憨一笑,“有你娘和你,我也觉得很幸福。” 第237章 你疯了? 江槿桐的身份对外宣布后,寇樽煜总算能名正言顺的上门提亲。 旁人不知道两人相伴逃荒的经历,却只以为寇樽煜要娶她是大长公主的意思,毕竟大长公主跟姚氏关系好。 甚至有人议论,若不是皇后之位已经有人坐,恐怕江槿桐是要进宫的。 不过这些也只是私下议论而已,没能传到当事人的耳里。 寇樽煜一家三口选了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带的礼物足足装了十几辆马车。 一箱箱礼物流水似的往安南侯府里搬,过路的百姓看到此景,纷纷驻足观看,一个个惊讶得险些掉了下巴。 “宣阳郡王对这位郡主好像挺满意?” “满不满意不知道,但一家三口都上门来提亲的,倒是少见。” 百姓们议论开来,许多人羡慕江槿桐,一朝成为千金贵女,还被未来夫家如此重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惠帝得知寇樽煜一家上门提亲后,顺手下旨赐婚,算是给两人的婚事添了个彩头,再借着机会多赏赐些东西,也是感激两人对云太后的相救之恩。 婚期定在了第二年开春后。 皮蛋和梨花得到消息后,很兴奋,让郡主府的下人提前做好准备,还买了些烟火爆竹,打算等成婚的时候燃放。 两个孩子都很兴奋,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同时又好好读书,好好吃饭,认真长大。 另一边,徐茜娘终于得到平南王妃的认可,她和柴翎的婚事同样定在了明年。 江槿桐很为两人高兴,琢磨着要送二人一个特别的新婚礼物。 一切仿佛都变得越来越好,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他们高兴,唯有公主府的一个院落里,楚清清听到江槿桐和寇樽煜定亲的消息,气得将手里的茶盏砸在地上。 啪嗒一声脆响,茶盏四分五裂,染湿了站在一旁伺候丫鬟的衣裙。 丫鬟连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小姐消消气。” 楚清清愤怒得气血翻涌,不耐烦道:“给我滚出去!” 自从楚清清出去一趟回来后,性子就变得阴晴不定,丫鬟不敢多留,忙退下,并将门关好。 房门刚合上,就不知从哪里飘出一道充满蛊惑意味的声音。 “你恨吗?你想要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吗?我可以帮你。” 楚清清猛然抬头,四下看去,确认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她身子一抖,不由有些害怕,声音微微发颤,“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 身旁的桌上传来啪嗒一声,是物体坠落的声音,楚清清扭头看去,发现上面多了一个人偶形状的木雕。 木雕只有巴掌大小,细致地雕刻出了人的五官,仔细一看,会发现带着些邪性,表情也很怪异。 那道男声又一次响起,“这木雕能助你做你想做的事,你对着它说出你的心愿,它会帮你实现。” 上一刻还在害怕的楚清清突然眼睛一亮,声音里带着期待地问:“它能帮我夺回心爱的人吗?” “当然可以,只要对着它许愿,任何愿望它都能帮你实现。” 楚清清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忽然又察觉到不对劲,“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有何目的?” “本仙偶然路过此处,见你可怜罢了。你分明跟寇樽煜才是青梅竹马,却被个外来的人抢了去,连本仙看到都替你不值。去吧,把寇樽煜抢回来,他是属于你的。” 楚清清不再怀疑,连连点头,“对,寇大哥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他抢走!” 就连神仙都来帮她,可见她是真的可怜。 她不知道的是,对着木雕许愿能实现愿望不假,但却会许愿望的人得到反噬。 轻则折损寿元,重则一命呜呼,毕竟木雕是个邪物。 与此同时,京城百里外的一家客栈里,一位面容俊美,眼神带着蛊惑的男子斜靠在软榻上,听着身旁玄衣女子的说话。 “三皇子,木雕送到楚清清身边,她真的能成事吗?” 男子薄唇微微勾了勾,狐狸眼微动,“能不能的,试一试就知道了。” 左右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能成事最好,就算是不能,他们也没任何损失。 只要能控制住寇樽煜,对东舆来说也是好事。 玄衣女子没再多问,静静退下。 …… 江槿桐和寇樽煜定亲后,两人虽然见面的机会变少了,但每日都会通过乾坤镜闲聊几句,互相说说彼此身边发生的趣事。 江槿桐难得清闲,也没急着找事做,就每日在姚氏身边,替原主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 寇樽煜除了惠帝给他吩咐的差事外,还要哄好许老,毕竟许老的脾气大,动不动就想要撂挑子不干。 寇樽煜将去年科考连中三元的官员找来,告诉许老他是可造之材,好好培养将来北冥必然后继有人,他很可能是新的丞相。 许老这才老实,专心培养接班人。 除此之外,寇樽煜还要准备成婚用的东西,各种琐碎的事,还是挺耗费心神的。 但他乐此不疲,又乐在其中。 这日,江槿桐透过乾坤镜,看出寇樽煜身上有隐隐几缕黑气。 不明显,就连学过玄术的寇樽煜都没发现。 掐指测算后,江槿桐心中明了,但却没明说,而是道:“阿煜,我教你一套清心术吧。” 寇樽煜早就习惯做事不问原因,对江槿桐有着绝对的信任,因此也不多问,便点头道:“好。” 两人也不耽搁,江槿桐就将术法交给了他。 寇樽煜学得很快,没费多少时间,江槿桐对此很欣慰。 刚聊完,寇樽煜收起乾坤镜,准备躺下睡觉,房门被敲响。 他眉头微皱,身边的下人知道他的脾气,不会随便来打扰他。 再者,这敲门声他并不熟悉。 寇樽煜没开门,问了句:“何人?” 屋外并无回答。 他转过身,抬手解腰带,忽然感受到身后有股气息快速接近。 寇樽煜脚步极快地闪躲开,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只穿着白色中衣的女子。 待女子抬头,寇樽煜才看清她的容貌,不由一惊。 “清清?” 也不怪他没能一眼认出,主要是先前见面楚清清都是穿着完好,这次只穿了中衣,头发也披散在肩头,他认不出来也正常。 况且,自从回来后,他还没见过楚清清。 楚清清露出娇羞神色,一双眼睛眨啊眨,将情愫都藏在其中,“寇大哥,长夜漫漫,让我来服侍你可好?” 说着,就想要朝寇樽煜迈步。 寇樽煜往后退,“你疯了?” 他以为先前将话说的很明白,这段时间没见过楚清清,他也以为是楚清清想通了,谁知道会突然出现在他房中,还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楚清清眼睛里泛着水光,“我没疯,我心中只有寇大哥一人,寇大哥就是我的一切,我要终身留在寇大哥身边,即便是为奴为婢我也甘愿!” 第238章 坐收渔翁之利 寇樽煜冷哼一声,看楚清清的眼神带着嫌恶,“你爹娘若是知道你如今这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们怎么想,与我何干?我只要寇大哥!寇大哥,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 话落,楚清清逐渐逼近。 寇樽煜感受到身体有些不对劲,似乎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在操控着他,试图让他失去理智。 眼前的楚清清变成了江槿桐的模样,寇樽煜心下一喜,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不是阿槿,阿槿不会出现在这里,她是楚清清。 忽然想到江槿桐教他的清心术,寇樽煜双手结印,想要压制住身体的异样。 楚清清看着寇樽煜脸颊红透,却对她无动于衷,便拿出木雕,面目狰狞的许愿,“我要得到寇大哥,今晚,立刻,马上!” 木雕的力量巨大,朝寇樽煜而去,几乎要将他吞没。 楚清清趁机解开衣带,朝寇樽煜扑过去,语气带着急迫,“寇大哥,你陪陪我好不好?就算是没有名分,我也认了。我会很听话的,不会惹你不高兴,你答应我好不好?” 眼瞧着人就要扑到身上,寇樽煜忽然抬手,将她推倒在地。 心急的楚清清没能及时避开,啪嗒一声坐在地上,手里的木雕滚落外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寇樽煜继续用玄术抑制邪术,用全力稳住本心,不想让楚清清打扰,还随手布了个极小的结界,只能容下他一人的那种。 楚清清不顾地上的木雕,心急的再次冲过去,却被结界所伤,重新摔在地上。 她爬过去捡起木雕,再次许愿,却毫无用处。 木雕变得黑漆漆,像是力量耗尽,不似方才散发着淡淡亮光。 楚清清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倒流,她强忍着不适,一遍又一遍的许愿,可都无济于事,更没办法接近寇樽煜。 而在此时,屋外传来脚步声。 楚清清一颗心狂跳不止,今日要失败了吗? 不行,她决不能允许。 想到某种法子,楚清清快速将身上的中衣脱下,只剩一件桃红色的肚兜。 就算她和寇樽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只要让旁人看到他们衣衫不整的共处一室,她就没白来! 楚清清此刻跟魔怔了似的,未达目的不顾一切。 房门被推开,楚清清带着期待看过去,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僵住。 但很快,就变成得意。 只要能挑拨寇大哥和这贱人之间的关系,她也算没白来! 楚清清故作慌张的将地上的衣服捡起,胡乱披在身上,“江姑娘,你莫要误会,我和寇大哥之间没什么的。” 江槿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还想来糊弄她?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见江槿桐不上套,楚清清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 江槿桐径直从楚清清面前走过,没停留,她在寇樽煜身边停下,结界对她毫无影响,随后抬手在寇樽煜额上轻轻一点。 寇樽煜身上的异样消失,他睁开眼,看到的是江槿桐的面容。 看到江槿桐,寇樽煜愣了下,又重新闭上眼,“看来邪术还没解除。” 江槿桐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是把她错认了? “阿煜,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寇樽煜重新睁开眼,看到一旁的楚清清,才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江槿桐。 寇樽煜眼睛微亮,“阿槿,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这边,过来看看。”江槿桐扭头看向楚清清,“这木雕是谁给你的?” “要你管!”楚清清的声音极大,显然是抱着惊动其他人的心思。 江槿桐轻轻摇头,觉得好笑,“楚姑娘恐怕不知道,阿煜用了声音屏蔽符,屋里的声音传不出去。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到。” 楚清清脸上带着不相信,她高声尖叫了几句,声音大的能把周围人的耳膜都刺破。 江槿桐嫌恶地捂着耳朵,见她停下来,才把手放下,“都说了没人听得到,就这么不相信我说的话?非要试一试?” 等了片刻,楚清清见果然没人过来,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眼睛瞪得极大,“不可能,寇大哥怎么会玄术?” “怎么不能会?我教他的呀。”江槿桐假笑道,“你还没告诉我,这木雕谁交给你的。” “不知道!” 楚清清声音里带着怒气,刚说出三个字,开始疯狂咳嗽,接连吐出好几口黑血。 江槿桐面带嫌弃地挪开脚步,快速将楚清清手中的木雕夺走。 然而,楚清清跟木雕许愿,不管有没有成事,木雕该做的都做了。 所以此时,楚清清付出的时候到了。 吐血就是预兆。 江槿桐看着楚清清越来越薄的命数,随手扔了个定魂符过去。 寇樽煜低声道:“阿槿,不必救她。” 江槿桐朝他笑笑,“我不是救她,只是不想她死在这里。” 不然也太晦气了。 木雕的反噬极为凶猛,楚清清很快就意识涣散,身下流出汩汩鲜血。 江槿桐看了一眼,摇头道:“我记得先前分别的时候,你可没身孕,而且如今这身孕也才一个多月,不知道楚姑娘腹中孩子的爹是谁?” “不可能,你胡说!”楚清清声音变得很虚弱。 “我怎么会胡说呢,是真是假你比谁都清楚。楚姑娘不觉得自己虚伪吗?口口声声满心只有我家阿煜,背地里却不知道跟谁混在一起。” 楚清清又吐出一大口血,她当然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但她不想相信。 她做这些,只是为了让人帮她除掉江槿桐。 那人一开始答应的好好的,还说要帮她,可然后呢,她付出了一切,对方却翻脸不认人。 若非如此,她又怎至于连寇大哥都不敢见? 江槿桐也就是故意问的,她若是想知道对方的身份,根本不需要问楚清清。 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不然也不会跟楚清清无媒苟合了。 楚清清的魂魄被江槿桐强行压在身体里,随时都有咽气的可能。 江槿桐没再跟她废话,用瞬移符将楚清清送回住处。 江槿桐这才扭头看向寇樽煜,“阿煜,公主府要办丧事了。” 寇樽煜面色沉下来,“是她咎由自取。” 楚清清回到住处,刚准备做些什么,忽然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劲儿。 很快,她就无声无息地在床上咽了气。 京城百里外,玄衣女子用玄术探查后,面色深沉的禀告道:“三皇子,木雕不见了。” 上一刻还慵懒的男子猛然坐起,眉头微皱,带着怒容,“不见了?这是何意?” “应该是落入了玄术更高的人手中。” 男子咬了咬牙,眼底露出一抹弑杀之色,“好啊,北冥人还真是有点本事。那就让他们窝里斗,东舆再坐收渔翁之利吧。” 第239章 黑气环绕 楚清清的尸首是第二日被身边服侍的丫鬟发现的。 丫鬟见屋里迟迟没有动静,又不敢进去查看,直到时候不早,才大着胆子敲门,半晌等不到回应,才敢推开门去看。 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到的是已经变硬的楚清清,吓得惊呼出声,跌跌撞撞地出门,将此事禀告给大长公主。 得知楚清清突然死去的消息,大长公主亲自来看了一眼,发现人确实是死了,身下还有一片凝固的血迹。 此事过于突然,楚清清又是功臣之后,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大长公主便从大理寺请来仵作验尸。 前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年老仵作,从业多年,经验丰富。 老仵作原本很从容,可他在验尸后,却发现他竟然找不出原因。 似是遭到某种东西的重创,一下子就将身体掏空了。 倒也不是全无收获,他发现死者曾有身孕,应该是在死前刚小产。 死亡时间是在昨晚的亥时左右。 老仵作将发现的情况都说了。 大长公主听完,沉默半晌。 终究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变成这样,她也有责任。 不仅不明不白地死去,还有身孕,她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寇樽煜得到消息赶过来,看到被白布盖着的楚清清,内心没有半丝波澜。 若是放在以前,他还是将楚清清看作是妹妹的,可在楚清清不停作妖后,早就将两人的情分消磨干净。 再加上昨晚楚清清令人作呕的行径,更是让寇樽煜不会再对她有半分怜悯。 大长公主看向寇樽煜,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就让其他人退下。 “说吧。” “孩儿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大长公主点点头,目光看向寇樽煜,等待他说出答案。 寇樽煜就将楚清清用带着邪气的木雕接近他,最后被木雕反噬而死的事说了。 大长公主眼眸微动,眼底带着愤怒,“是谁?背后的人是谁?” 寇樽煜摇头,“不确定,但很可能跟东舆人有关。” “那她腹中的孩子呢?也是东舆人的?” “这倒不知,孩儿也是昨晚才知道。” 大长公主闭了闭眼,没再多问,摆手示意寇樽煜退下。 等他走后,才吩咐人为楚清清准备后事。 对外说楚清清是忽然病死,有孕的事要瞒住。 楚清清在京城很有名,虽然是孤女,但毕竟是大长公主的义女,她一直以来都能得到很多的关注。 如今年纪轻轻就身死,除了少数知道内情的人,更多人还是觉得惋惜的。 她的尸首被葬在楚家一族坟墓的不远处。 至此,楚清清一族在世上再无血脉。 …… 江槿桐过了很长一段平静的生活。 每日陪在姚氏和谢盛宴身边,姚氏的情绪越来越稳定,身体比先前好许多。 就连自卑敏感的谢盛宴,也有很大程度的改善,开始变得有自信,脸上也时常带着笑,不似先前那般做事说话小心翼翼。 就在江槿桐以为她能安稳等到大婚到来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 江槿桐听到是洛家人来找她,还挺意外。 毕竟她不认识什么姓洛的人,左思右想,也就一个洛倾城罢了。 而她跟洛倾城也没有熟悉到上门来找她的地步。 来到花厅,看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正焦急地在厅内踱步。 丫鬟注意到江槿桐出现,忙跪在地上,脸上带着祈求,语气很是焦急道:“求郡主救救我家小姐!” 不用丫鬟开口,江槿桐就看出她身上浓烈的阴气。 旁人也就罢了,对方是洛倾城,齐南公府的小姐,跟寇樽煜是青梅竹马,在京城也是有名的人物。 如今连洛倾城身边的丫鬟都阴气缠身,足以说明洛倾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前与洛倾城见面的时候,她的面相上并没能看出任何问题,可见如今这事很突然。 她道:“带我去见她。” 丫鬟松口气,连忙在前面带路。 齐南公府距离安南侯府不算远,坐马车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马车停下,江槿桐掀起车帘,就能看出眼前公府的上空有着一股黑气。 越是走近洛倾城的住处,黑气就尤为浓烈。 屋里站着许多人,看到丫鬟将江槿桐带过来,在场的人皆是面带不解。 世子夫人皱着眉头问:“昭阳郡主怎么来了?” 显然是不太欢迎的意思。 她的女儿躺在床上卧病不起,世子夫人心情不佳,说起话来也并不好听。 但她是认识江槿桐的,当初安南侯府的宴会,世子夫人也是去了的。 江槿桐没说话,默默打量着世子夫人的面相,看出她是真的在为女儿担忧才会这样说,也就没跟她计较。 带她过来的丫鬟道:“小姐先前醒来过,说她在梦里被奇怪的东西缠上了,让奴婢去寻昭阳郡主过来。” 江槿桐会玄术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世子夫人脸上的表情好看了点,“那就请郡主帮倾城看看,她怎么到现在还没醒。” 江槿桐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将视线在周围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魏河在场,他身旁还站着位老者,不难猜出是个太医。 另一边还站着几个比洛倾城年幼的女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府上的小姐。 以及几个貌美妇人,江槿桐猜测是府上姨娘。 世子夫人诧异地问:“郡主可是生我的气,才不肯帮倾城看看?我说话是难听了些,可也是担心倾城,见她迟迟没能醒过来才这样。” 这几日世子夫人的脾气很暴躁,女儿躺在床上,请过多少大夫都说不大好了,让他们准备后事。 可分明前些时日人还好好的,能蹦能跳,如今却忽然一病不起,任谁都接受不了。 世子夫人这才动用关系,请来魏河与一位太医院里资深老太医,想试试看能不能将洛倾城治好。 江槿桐本就没放在心上,闻言微微摇头,“不是,屋里的人太多,不利于洛姑娘身体恢复。” 世子夫人一听,当即就摆手示意无关的人先退出去,只留下两个大夫和伺候在侧的丫鬟。 第240章 乱认亲戚? 床榻上,洛倾城双目紧紧闭着,脸色白到几乎要变成透明,嘴唇也看不到一丝血丝,身上的阴气极重,呼吸微弱到就跟要断气了似的。 江槿桐只是看了一眼,就得出结论,“洛姑娘这是被鬼缠上了,才会陷入梦中无法醒来。” 世子夫人是信这话的,左右如今已然这样,只要能有一线希望,她也不想放过。 她问道:“郡主能救救她吗?” “能。” 江槿桐没再多说,从衣袖中取出一张驱鬼符,刚准备往洛倾城身上拍,就被老太医拦住。 老太医研究医术半辈子,最见不得这种在他面前装神弄鬼的人,脸上不免带着气愤,“这位姑娘,我瞧着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做起这种骗人的事?洛姑娘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之相,你又何必还来招摇撞骗,戏耍公府上下?” 听到老太医的话,一旁的魏河突然有种回到当初给宋老爷看病时的感觉。 当时他不信任江槿桐,也不信玄术,更不信有人会因为怪力乱神的东西生病。 直到事实证明,他才相信。 刚想开口为江槿桐说几句话,门外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孙太医,阿槿她不是招摇撞骗之人。” 屋内的人抬头看过去,发现屏风外站着两道高挑挺拔的身影。 即便是没进来,只听声音,屋里的人也能猜出两人的身份。 “郡王,寇公子,不如先坐下喝杯茶。”世子夫人脸上带笑,走到清风外,“我们当然信得过郡主,想来孙太医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孙太医没再多话,只安静的站在一旁,但脸上写着不高兴。 没人阻拦,江槿桐将符纸贴在洛倾城身上。 很快就化作一抹金光,消失不见。 此时被困在梦中的洛倾城正被鬼纠缠,忽然一道金光刺过来,照得她睁不开眼。 费尽全力将眼睛睁开,看到的却是她闺房的床帏,以及一张美艳至极的脸。 “江姑娘?” 虚弱的声音响起,令在场的人纷纷朝床上看过去。 孙太医见浑浊的眼睛瞪大,不敢相信洛倾城就这样突然醒过来了,还会开口说话。 江槿桐看出孙太医的意思,默默让开位置,让他为洛倾城再次把脉。 脉象果然变了! 孙太医把完脉,又将位置让给魏河。 魏河对江槿桐的能力不怀疑,确认洛倾城身体恢复后,也不似孙太医这般意外。 孙太医惊讶地口舌发颤,“神了,原来人的脉象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世子夫人激动地眼泪落下,“孙太医,倾城她……” “洛姑娘的脉象平稳,先前的油尽灯枯之相已消失不见!”孙太医嘴上说着,心里还是不敢相信。 屏风外,坐在寇樽煜身旁的男子微微松口气。 寇樽煜朝他淡笑,低声道:“有阿槿在,没事的。” “今日多亏堂嫂。” 男子就是寇樽煜的堂弟,寇樽麒。 两人是同年所生,跟洛倾城都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但很显然,寇樽麒心里一直记挂着洛倾城。 不然也不会在知道洛倾城出事后,就去寻寇樽煜,让他想办法救人。 寇樽煜本是要去安南侯府叫上江槿桐的,去的时候才发现江槿桐已经过来了,他也就直接带着寇樽麒来了齐南公府。 江槿桐的表情很淡,道:“洛姑娘,你身体受到损伤,需要调养,不用急着开口说话。别担心,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出事。” 洛倾城刚想点头,江槿桐却忽然爬到她的床上。 在场的其他人:??? 好在江槿桐动作极快,没多耽搁就重新回到地上,手里多了块玉佩。 她举着玉佩问丫鬟:“这是何人给你家小姐的?” 丫鬟不敢隐瞒,连忙回答道:“是四小姐,玉佩上的络子是四小姐亲手编的。” 多余的话,丫鬟不敢说。 世子夫人的脸色却沉了下来,问:“玉佩有问题?” 江槿桐微微颔首,随手掐诀,让在场的人都能看到玉佩上散发的黑气。 接着,她又双手结印,将刚才跑到玉佩里藏起来的男鬼揪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能看到男鬼的形态。 男鬼披散着长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物也是不停滴水的状态,只不过不会真的在在地面上留下痕迹。 忽然被揪出来,男鬼面含惊恐,连忙跪地求饶,“姑奶奶饶命,我不是存心害人。” 江槿桐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语气慵懒随意道:“说说吧。” 男鬼立刻老实交代,“在下是个书生,家中贫困,先前下水沐浴时不小心被淹死,才成了鬼。在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等我能感受到周围的变化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玉佩里了。” 一个丫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鬼看,似乎完全不害怕。 江槿桐看了她一眼,“认识?” 丫鬟犹豫了下,点头,“好像是曾经想给小姐送情诗的人。” 男鬼眼睛一亮,用带着水雾的眼睛看过去,“对,我确实给洛小姐送过情诗,也的确爱慕她。” 江槿桐看男鬼不是幕后主使者,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想再废话,“行了,人间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男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姑奶奶,我能不能不走啊,人间挺好的,况且我还没有考上状元呢。” “你已经死了,留在人间只会影响周围人的气运,更考不了状元。你虽无心伤害洛姑娘,可她被你害得险些一命呜呼,你觉得我还会留你吗?” 男鬼缩了缩脖子,声音很弱,“我没办法离玉佩太远,所以才会伤了洛小姐。”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没将你打到灰飞烟灭。” 男鬼立刻露出感激的眼神,“多谢姑奶奶。” 江槿桐嘴角一抽,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乱认亲戚? 算了,一只鬼而已,下去喝碗孟婆汤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槿桐将鬼送走,玉佩上的黑气消失。 世子夫人刚才没敢打断,见鬼离开,才问:“是洛伶伶做的吗?” 江槿桐不置可否,“她在门外吗?让她先进来吧。” 世子夫人点头,示意丫鬟将人带进来。 走进来的是个身穿青绿色衣衫,缩着脑袋的小姑娘。 她身后还跟着个花枝招展的美貌妇人。 妇人问:“夫人,让伶伶进来,可是二小姐有话要跟她说?” 世子夫人用审视的目光看过去,“秋姨娘,我好像没让人喊你吧?” 第241章 蠢人就是蠢人 强烈的压迫感,使得秋姨娘忍不住浑身抖了抖,“夫人……” 江槿桐不在意两人的交锋,只默默看向洛伶伶,“为什么害人?” 不是猜测,而是笃定。 因为,洛伶伶身上有玉佩残留的气息。 洛伶伶心虚,被这么一问,猛然抬头,眼神完全将自己给出卖了,可嘴上却不认,“我没有,你别胡说。” 江槿桐冷笑一声,“我好像没说别的吧,也没说你害了谁,这么紧张作甚?” 洛伶伶吓得更是不敢再说话。 江槿桐摇头轻笑,“给你玉佩的人,应该没告诉你,只要你用玉佩害人,你也会受到同等的反噬。你现在应该庆幸,还好你姐姐没有性命之忧,不然你也活不了。” “我听不懂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洛伶伶就开始猛烈地咳嗽,很快就咳出好大鲜血。 随后眼珠子一翻,昏了过去。 也就秋姨娘反应快,及时将女儿扶住,不至于让她摔倒在地。 秋姨娘吓得脸色都白了,“太医,快救救她。” 孙太医站着没动,他觉得,这人他肯定治不了,也就没必要再看了。 魏河也同样没动,反正喊的是太医,他又不是。 世子夫人看向江槿桐,“郡主,真是洛伶伶害了倾城?” 江槿桐话说得很严谨,“玉佩应该是别人给她的,但确实是她将玉佩放到洛姑娘身边。至于她知不知道玉佩的功效,还要问问她自己。” 世子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闻言微微点头,“多谢郡主。” 随即,就喊人将秋姨娘和洛伶伶带下去,关到院子里,禁足。 秋姨娘一阵哭喊,声音极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世子夫人如何虐待。 江槿桐的声音比秋姨娘的还大,她甚至用了喇叭符,让屋外的人也能听到清清楚楚。 “别吼了,洛伶伶死不了,她就是想要害洛倾城,被玉佩反噬了而已。” 正在赶来的世子闻言脚步一顿,什么意思,害倾城的是伶伶? 带着疑惑,世子走到被往外拖拽的秋姨娘身边的时候,脚步未停,直接进了屋子。 世子夫人正在对江槿桐表示感谢,说什么也要拿出几张百两的银票塞给她。 江槿桐也不拒绝,齐南公府有钱,再说她救人性命,拿些报酬也是应得的。 世子走进来,先询问了洛倾城的情况,听她没事了,心里的石头落下,然后才问起洛伶伶的事。 听江槿桐说完,世子呼出一口浊气,眼底带着不解,“伶伶为何要这么做?” 江槿桐没问,是因为她知道原因,听到世子问起,就耸耸肩,解释道:“庶出,羡慕嫉妒洛姑娘。不过我猜她也是被人蛊惑,才将玉佩送到洛姑娘身边,她应该不知道玉佩的威力这么大。” 又扭头问丫鬟,“这几日四小姐常来吗?” “常来,四小姐每次来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有话想说。” “这就对了,她看出玉佩威力巨大,不想害人,但又怕取走玉佩被人发现,干脆就假装不知道。可惜她也不知道,若洛姑娘出事,她也活不了。” 世子面含忧虑,“可知背后的人是谁?” 江槿桐摇头,“这就要问问四小姐身边的丫鬟了。” 世子立刻让人将洛伶伶身边的丫鬟带过来问话。 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得厉害,一问就全招了。 “是一个路边摆摊的道士,听闻小姐有心事,就将这块玉佩拿出来,说是可以给小姐解忧。” “没错,小姐还给他一百两作为报酬。” “二小姐一病不起后,小姐去寻过,却再也不见那个道士的身影。” “想来是拿钱跑了。” 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世子将拳头捏得咔吧作响,“她好大的胆子!” 本就胆子小的丫鬟,吓得几乎要趴在地上。 世子看了她们一眼,让人将她们拖下去,没能及时禀告,一人责打二十板子。 至于洛伶伶,等她醒过来,再行责罚。 离开前,江槿桐给了洛倾城一块护身符。 这次,她能看出洛倾城桃花宫更亮了。 再一转眼,看到屏风外的寇樽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接下来,齐南公府要处理家事,洛倾城也还要休息,江槿桐也就没多留。 江槿桐跟寇樽煜并肩走在路上,寇樽麒慢步跟在二人后面。 魏河从身后追上来,笑容僵硬地跟他们打招呼,“听说你们要成婚了,恭喜。到时候,可定要请我喝杯喜酒啊。” “不必了吧,我们并没有那么熟。”江槿桐毫不留情道。 寇樽煜说话要客气得多,“还要感谢魏公子当初的施救之恩,到时候会给魏公子送去请柬。” 他的腿是魏河治的,身上的毒也是魏河帮忙解的,要知恩图报。 魏河早就想明白了,他跟江槿桐没希望,但看到如今江槿桐对他的态度,怕是两人连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 魏河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他点点头,跟寇樽煜道了声谢,就先一步离开。 他怪不了任何人,是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江槿桐。 从齐南公府离开后,江槿桐没急着回去,而是顺着玉佩上残留的气息,去找那位道士。 寇樽煜自然而然地跟在她身边,寇樽麒闲来无事,又事关洛倾城,他便一起跟着去了。 道士住在一家客栈,此刻正坐在房中大快朵颐,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吓得他手里的鸡腿都掉了。 “你,你们做什么?” 江槿桐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在他面前坐下,“说吧,谁指使你害洛姑娘的?” 道士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用衣袖抹去嘴上的油渍,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贫道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老实说话不好吗?” 江槿桐皱了下眉头,从衣袖中取出一张改良版的真言符,拍了出去。 道士的嘴立刻就不受控制地吧啦吧啦起来。 “还不是镇国公府的宣二小姐,她派人找我害洛二小姐。我也就是被逐出师门的道士,哪有那么多规矩,不就是害人吗,给足了钱,我什么都不怕。” “她为什么要害洛姑娘?” 道士想捂住嘴,不想再说下去,可完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当然是因为寇家二公子了,我也没想到,一个姑娘家因为喜欢一个男子,竟然会想要除掉他喜欢的女子。不过跟我无关,只要我能拿到好处,其他都不重要。” 江槿桐撇嘴,又问:“玉佩上的水鬼是你困进去的?” 道士紧紧闭着嘴,脸都憋红了,“是我啊,我就想着那个水鬼对洛二小姐有心思,还以为他会将洛二小姐缠住呢,结果也就那样。蠢人就是蠢人,变成鬼也聪明不到哪去。” 该问的都问完,江槿桐看向寇樽麒,等他做决定。 第242章 二小姐是不是魔怔了? 寇樽麒嘴角扬起,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原来洛姑娘这次是被我所连累。” “不必自责,”寇樽煜拍了拍他的肩膀,“旁人有心害人,防不胜防。” 江槿桐见两人都没有做决定的意思,才主动问:“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寇樽煜没说话,而是看向寇樽麒。 寇樽麒会意,思虑片刻,才道:“送到官府去吧。” 道士刚准备松口气,江槿桐笑容甜美,对道士来说却宛若利剑。 她看出道士心里的想法,提醒道:“官府现在也有阵法了哦,你可是逃不出来的。” 道士一阵心惊,“是你布下的?” “不是呢。” 当然不是她,而是玄风道长他们,拥有新的道观和寺庙后,三人就不愿意走了,还在大理寺和刑部找了份兼职赚外快。 去布了阵法,时不时再过去一趟修补。 道士刚想再说话,浑身上下开始瘙痒,他伸手去挠,却发现越挠越痒。 “你在我身上用了什么邪术?” 江槿桐耸耸肩,“让你不老实,这是我新研究的真言符,会有浑身瘙痒的效果,也算是对你们这些不老实交代的人的惩罚吧。” 不然只是让他们说实话,也太便宜了点,总要再给些教训,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嘴硬。 当然,应该也没有下次了。 道士痒得厉害,手上力道极重,三两下就把身上露出来的皮肉挠烂了。 血水渗出来,也没办法让瘙痒缓解半分,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 江槿桐啧啧两声,移开目光没再多看。 寇樽煜送江槿桐回安南侯府,寇樽麒则是送道士去大理寺。 至于宣二小姐那边,寇樽麒很清楚,就算是报官,官府也会给镇国公府一个面子,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寇樽麒决定见宣二小姐一面,将他的意思说清楚,让她不要再纠缠,也莫要再害人。 …… 镇国公府。 宣茹茹听完丫鬟的禀告,眼底闪过惊喜之色。 “你刚才说什么?” 丫鬟低着头,将话又重复一遍,“寇二公子派人传话,说想约小姐在茶楼一见。” 宣茹茹嘴角不自觉地翘起,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寇哥哥想要见我了,他一定是想我了!我就说,本小姐生的如此貌美,寇哥哥怎么会不喜欢?” 丫鬟不敢说话,更不敢提醒,她家小姐找道士害洛倾城的事。 宣茹茹还真没想到,她早就将洛倾城抛到脑后,况且她自认为这件事做的巧妙,她也已经让那道士避开,就算是有心调查,也查不到她身上。 宣茹茹很自信,去见寇樽麒的时候,特意装扮的花枝招展,身上的衣物专门用香料熏过,她自认味道极好,让她不论走到哪里都能让周围人闻到香味。 茶楼雅间内,寇樽麒坐着,他身边站着小厮。 宣茹茹和丫鬟走进来,看到寇樽麒,她眼睛里露出光亮,羞涩一笑道:“寇哥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寇樽麒只扫了她一眼,抬起手遮住鼻子,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待勉强稳住呼吸,才冷眼看着她道:“宣二小姐,我对你并无任何私情,还请你莫要再伤害我身边的人。若是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动用一切关系将你送进大牢。” 简短的一段话,寇樽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宣茹茹愣住,假装浑然不知,“寇哥哥,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寇樽麒掩住鼻子,压制住打喷嚏的冲动,“想来宣二小姐心中清楚,莫要逼我出手。” 宣茹茹还想狡辩,寇樽麒看她这样子,就猜出她不会承认,干脆没多留,带上小厮快步离开。 走出雅间,寇樽麒又打了个喷嚏。 “什么味?这么呛。” 宣茹茹想追出去,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她眼神带着怨恨看向身边的丫鬟,“我身上的味道呛吗?” 丫鬟哪敢说宣茹茹的不是?连忙摇头。 宣茹茹气愤不已,她是脾气大,但不是傻子,刚才寇樽麒接连打喷嚏,还能是因为什么? 她抬起手,朝丫鬟脸上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丫鬟被扇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也不敢说半个字。 宣茹茹再抬头,哪里还能看到寇樽麒的身影? 气得她疯狂跺脚,“啊啊啊!” 周围有人看过来,宣茹茹狠狠地瞪过去,“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众人纷纷收回目光。 回到镇国公府后,宣茹茹的心情始终带着火气。 她将房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火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旺盛。 身边伺候的丫鬟也被她折腾得不行。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男声传来。 “想报仇吗?” 宣茹茹猛然抬头,“谁在说话?” 可眼前哪里来的男人? 丫鬟们面面相觑,她们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二小姐是不是魔怔了? 但大家都不敢说。 宣茹茹却又一次听到男人说话。 “我有办法,能要了洛倾城的命。” “你是谁?”宣茹茹带着诧异询问。 男人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能报仇。” 想起洛倾城,宣茹茹气愤地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我要洛倾城的命!” “约洛倾城出门,我帮你报仇。” “好!”宣茹茹眼底闪过狠厉,忽然又意识到问题,“我跟她不熟,她肯定不会出门见我。” “你就说,你要跟她道歉。洛倾城心肠最软,只要你将姿态放低,她一定会来的。” 宣茹茹勾了勾唇,冷笑道:“也是,这女人最喜欢装善良。这次,我非要她死不可!” 几个丫鬟见宣茹茹自言自语,似是陷入魔怔,她们也不敢开口说话。 宣茹茹吩咐丫鬟去齐南公府传话,丫鬟不敢不听,立刻去做。 …… 城内客栈。 “三皇子,宣茹茹真的能成事吗?” 男子慵懒地躺在软塌上,“她若是能约出洛倾城,那就用她的手害死洛倾城,再让镇国公府和齐南公府去斗。若是不能,那就弄死她,再栽赃给洛倾城。” 玄衣女子听明白男子的意思,也就没再问。 但她有预感,这次的事不会这么轻易成功。 她道:“太后传信,让咱们先回去。” 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要回你回,我还要办事。” “那就提前恭祝三皇子成事。”玄衣女子几乎没有迟疑,朝他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子而已,东舆多的是,折损一个也不要紧。 东舆三皇子名叫贺兰岫,而除他之外,东舆还有十多位皇子。 贺兰岫不是最出色的,也并不得宠,不然也不需要远赴北冥,来博一线可能。 第243章 攻击符 齐南公府。 洛倾城得知宣茹茹约她见面,下意识地觉得不是好事。 她虽不知道宣茹茹是背后害她的人,但却早就看出宣茹茹对她的敌意。 所以突然约她,绝对不是好事。 但同是公府小姐,洛倾城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毕竟同在一个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 丫鬟不放心,又劝不住自家小姐,便悄悄去将此事告诉江槿桐。 宣茹茹同样约在茶楼。 她坐在二楼雅间,透过窗户往外看,恰好看到洛倾城从齐南公府的马车上走下来。 宣茹茹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洛倾城还真敢来,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再一看,后面竟然还有一辆马车。 马车上走下一个她日思夜想的身影,竟然是寇樽麒! 寇樽麒朝洛倾城走过去,两人并肩进入茶楼。 宣茹茹气血翻涌,他们竟然青天白日的就混在一起! 不对,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直到此刻,宣茹茹才忽然想起,她好像收买过道士去害洛倾城。 只是不知为何,洛倾城看上去半点问题都没有。 宣茹茹试图询问那看不见的男人,“我该怎么做?” 稍等片刻,果然听到回答,“听我的就行。” 宣茹茹心中微松,就算寇哥哥在,她今日也定要取了洛倾城性命! 雅间门被敲响,丫鬟拉开门,宣茹茹就看到洛倾城和寇樽麒,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似乎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宣茹茹将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嵌入肉里,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她站起身,脸上端着笑容和略微的惊讶,“洛姐姐怎么跟寇哥哥一起来了?” 洛倾城朝寇樽麒看了眼,“在外面恰好遇到,就一起进来了。宣二小姐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宣茹茹感觉眼前的洛倾城很奇怪,说话的样子跟先前有很大不同,但她就是洛倾城,模样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有假? 宣茹茹收起心思,艰难挤出笑容,“我先前不懂事,对洛姐姐的态度很不好。这些日回想过去的事,我总觉得愧对洛姐姐。” “你想到了过去的什么事,说来听听?”洛倾城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丝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宣茹茹嘴角一抽,看向寇樽麒,似是在说“寇哥哥难道会喜欢这么无礼的女子吗”? 寇樽麒脸上表情很淡,与往日的差别很大,不多话,默默在洛倾城身边的位置坐下,将桌上的糕点拉了过来,放在洛倾城面前。 洛倾城很自然地捏起糕点吃,两人动作很熟练,看上去非常熟悉。 宣茹茹一阵牙酸,不明白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洛倾城吃完一块糕点,见宣茹茹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催促道:“怎么还不说?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说话的语气态度,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样子。 宣茹茹有些傻眼,“洛姐姐,你跟先前有些不一样。” “不奇怪,险些被人害死,性格改变一些也正常。” “是吗?”宣茹茹有些微的心慌,目光闪了闪。 寇樽麒温声提醒,“别光顾着吃,喝水。” 宣茹茹看了眼寇樽麒,她能明显的感受到寇樽麒眼中对洛倾城的关心和爱意,先前分明没有这么明显的! “你和寇哥哥……你们?” 洛倾城抬头看向她,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宣茹茹不由浑身一颤。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洛倾城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道男声在耳边响起。 “你趁洛倾城不备,朝她心脏处打一掌。我会给你助力,定能夺她性命。” 宣茹茹心里正乱着,闻言,视线不自觉地看向洛倾城的心脏处。 犹豫片刻,她便迅速抬手冲过去。 就在即将接触到的时候,洛倾城动作极为灵巧地避开。 宣茹茹没能及时停住脚步,身子直直地朝地上倒去,她用双手撑住,手掌与地面摩擦,痛得她面目狰狞。 “啊!我的手!” 洛倾城抱臂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宣茹茹,“你想做什么?” 宣茹茹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锦衣玉食长大,身上破一点皮都要责罚丫鬟,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洛姐姐又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想过来跟姐姐说说话,姐姐就要把我推倒在地。” 洛倾城:?你在演什么?真以为在场的人眼瞎是吗? 洛倾城懒得废话,随手一提,将隔壁雅间的男人揪过来。 认出对方是谁,洛倾城冷哼一声,“又是你。” 贺兰岫只感受到眼前一阵晕眩,再回神,周围就变换了环境,不由惊讶,“这是哪里?你在做什么?” 洛倾城将他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吧,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害洛姑娘。” 宣茹茹听得一头雾水,她不就是洛倾城,这话是何意? 贺兰岫仔细看洛倾城,确认对方更没有见过自己,怎么可能认识他? 意识到某种可能,贺兰岫眼睛猛然睁大,“你不是洛倾城!” “还算有点脑子!”江槿桐嫌弃地撇了撇嘴,将障眼法去除。 宣茹茹看到眼前并不算熟悉的一张脸,高喊一声:“有鬼啊,寇哥哥,她是鬼!” 寇樽麒表情淡漠,手指动了动,变成了另一张脸。 宣茹茹看着寇樽麒变成寇樽煜,吓得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 江槿桐看向贺兰岫,问道:“东舆人,来京城何目的?上次接近公主,这次又想做什么?” 贺兰岫嘴角猛抽,他竟然被看出是东舆人的身份了。 但他的目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 必须尽快逃脱! 贺兰岫思绪一转,手心捏着一张攻击符,朝江槿桐而去。 寇樽煜快步过去,将江槿桐拉到身后,先一步打到贺兰岫身上。 贺兰岫吐了口血,胳膊转了个弯,将攻击符打到被丫鬟扶着的宣茹茹身上。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逃脱。 江槿桐想追,却忽然出现一道黑雾,她担心落入对方的圈套,就没追上去。 宣茹茹本就昏过去了,再被被攻击符袭击,一下子去了半条命。 江槿桐不想救她,但念在宣茹茹是镇国公府小姐的份上,从交易商城买了颗丹药给她喂进去。 丫鬟已然吓坏了,忙问:“你给我家小姐吃了什么?” “保命的药,带她回去看大夫吧。” 丫鬟害怕极了,双腿抖动得厉害,扶着宣茹茹已经很艰难了,别说是走路了。 江槿桐随手取出一张力量符,拍在丫鬟身上,丫鬟总算有力气扶着宣茹茹离开。 第244章 嫌弃的眼神都快要溢出来了 见主仆二人走远,江槿桐将视线收回,忧愁地叹息道:“可惜了,还是让人逃了。” 寇樽煜唇角微微翘起,露出洞察一切的表情,道:“东舆人还真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连齐南公府和镇国公府争斗的法子都想到了。” “竟然是想让两个公府相争?齐南公府和镇国公府在京城根基很深,若是他们斗起来,必然会影响到京城局势,到时候东舆再趁虚而入?”想到这些,江槿桐不由感到鄙夷,“东舆也太小家子气了,只会耍些小手段。” 寇樽煜道:“东舆国力比不得北冥,真打仗也不是北冥的对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些手段,试图占些好处。” 江槿桐忽然想到,先前在村里逃荒的时候,就是有人传扬说东舆能找到生路,估计当时也少不了东舆人的谋权。 她不由感慨道:“若是把这些弯弯绕绕用到正道上,东舆百姓也能好过些。只顾着算计,到头来伤人伤己。” 江槿桐一眨眼,想起刚才寇樽煜挡在她前面,上下仔细打量他,关切询问:“你没事吧?” 寇樽煜嘴角微扬,摇了下头,温声道:“不必忧心,他没伤到我。不过我倒是打了他一掌,他应该伤得不轻。就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江槿桐想了想,根据对方的面相猜测道:“应该皇族吧,具体是什么身份,我还看不出来。” “看来东舆人只会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江槿桐眼珠子一转,“还是要震慑一下,不然他们要没完没了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 …… 重伤的贺兰岫被玄衣女子救走。 “你怎么回来了?”贺兰岫颇为意外地问。 玄衣女子看着身体被重创的贺兰岫,重重叹气,“三皇子,您还真是运气不好,竟然被昭阳郡主和宣阳郡王盯上了。” 贺兰岫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虚弱,他艰难地喘着气,说话有些费力,“确实时运不济,先为我疗伤吧。” “还好你伤了宣二小姐,也不算白受伤。”玄衣女子没着急给贺兰岫治伤,而是将视线放远。 …… 镇国公府二小姐被昭阳郡主打伤的事很快就像插了翅膀似的在京城传开。 镇国公原本还不知道宣茹茹受伤的原因,听到传闻后,又找来丫鬟仔细询问,才知道宣茹茹出门见了江槿桐。 丫鬟也迷糊,弄不清楚人为什么会忽然变换了模样。 因此丫鬟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一会儿洛姑娘,一会儿昭阳郡主,然后又是寇二公子,又是宣阳郡王,镇国公听得一头雾水。 “行了,退下吧。”镇国公不耐烦地摆摆手,显然是一个字都不想再多听。 丫鬟见不用再多说,略微松口气,她其实也迷糊着呢。 刚走出两步,却又被镇国公叫住。 镇国公眼色沉了沉,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狠厉,吩咐道:“记住,伤小姐的是昭阳郡主和宣阳郡王。” 丫鬟不敢问原因,对主子的吩咐没有半分质疑,连忙弓着身子点头道:“奴婢明白。” 与此同时,身在皇宫里的宣贵妃得知宫外的消息后,闹到惠帝那里。 宣贵妃一身华服,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纤细白皙的手里捏着块丝帕,压着眼角的眼泪,声音哽咽道:“皇上,妾身没想到,自家妹妹会被人这样伤害。妾身得到消息后,连忙派人去家中问了,才知道二妹半条命都没了。妾身在宫中,又是皇上的妃嫔,竟然连妹妹都护不住。还请皇上为二妹做主啊!” 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惠帝被吵得头疼。 他揉着眉心,重重叹气,并不在意镇国公府的事,只随口问:“你二妹被谁害了?” 镇国公府的小姐总仗势欺人,就算被打个半死,惠帝也只会觉得是对方有骨气,根本不会觉得是宣二小姐被人欺负。 宣贵妃似是没听出惠帝语气里的敷衍,却止住哭声,一边抽抽搭搭一边道:“是昭阳郡主和宣阳郡王。” 谁? 惠帝一愣,将手里的奏折放下。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回神后立刻道:“这不可能,他们跟你二妹有什么冲突?怎么可能会害她?” 宣贵妃也疑惑,但她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便道:“妾身也不知道,丫鬟说是二妹跟他们在茶楼见了一面,被送回去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甚至到现在,两人也没有给镇国公府一个说法。妾身娘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不论如何,人都是跟他们一起出的事,若是真与二人无关,何不解释一下?如今这样,我们如何承受得住?听大夫说,二妹这次凶多吉少。妾身是真的怕她出事,妾身也就只有这一个二妹啊!” 说罢,宣贵妃又捏着帕子哭了起来。 惠帝脸上没多少表情,眼神却异常坚定道:“一定不是他们做的,他们不是这样的人,这事有误会。” 显然对寇樽煜他们很信任。 宣贵妃还想再说些什么,惠帝就已经下令让她退下。 宣贵妃再不情愿,也不能违背皇帝的意思,只能先离开。 惠帝又派人出宫,去找寇樽煜询问事情原委。 他虽然不相信是寇樽煜做的,但既然闹到他这里,总要弄清楚原委,还表哥一个公道。 寇樽煜已经知道外面传的消息,就连镇国公府也上门找过说法。 大长公主将人打发走,才将寇樽煜叫到跟前,耐心询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寇樽煜就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 大长公主听完,冷哼一声,对此事也有些猜测,“要么是镇国公被蒙蔽,要么是他故意想要跟你翻脸。” “儿子也这么认为。” 大长公主摆摆手,道:“行了,你如何倒无所谓,盯着些,莫让镇国公府伤到昭阳。不然,若她遇到什么危险,我拿你是问。” “母亲放心。” “至于镇国公府那边,我再派人去解释一下。不是咱们做的,绝对不能认。镇国公愿意信也好,不愿意信也罢,反正咱们没做过,也不用怕了他们。” 大长公主说完,瞥了寇樽煜一眼,示意他退下,嫌弃的眼神都快要溢出来了。 寇樽煜走出屋子,摸了摸下巴,他有这么差劲吗? 第245章 罚你丢人 大长公主派人去镇国公府解释后,镇国公府对这件事的态度模棱两可,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惠帝派去宫中的太医给宣茹茹治伤,命是保住了,就是身体受损严重,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表面上看这件事过去了,但镇国公府却是记仇的,跟公主府结了怨。 相比之下,安南侯府那边倒是没受到影响,镇国公似是将这件事完全归咎于寇樽煜身上。 江槿桐与寇樽煜二人没将镇国公府的事放在心上,宣茹茹吃过交易商城的丹药,不会有事,如今更要紧的是处理东舆的事。 贺兰岫身受重伤,没办法长途跋涉,即便是被玄衣女子救下,也没能离开北冥。 先前江槿桐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如今顺着印记找到他的藏身之地,也并不难。 本是想捉住贺兰岫后再询问他的身份,没想到提前就知道了。 两人用隐身术赶到贺兰岫藏身的客栈时,听到贺兰岫跟玄衣女子的谈话,得知贺兰岫的身份是东舆的三皇子。 既然是皇子,那就更要捉住了。 江槿桐没耽搁,横刀直入,不等贺兰岫和玄衣女子反应,直接冲了过去。 玄衣女子看到突然出现的江槿桐,并没有跟她交手,反而招招躲避。 眼瞧着形势趋于下乘,玄衣女子朝寇樽煜丢过去一张攻击符。 江槿桐也顾不上跟玄衣女子交手,虽然心里清楚玄衣女子是故意的,也知道寇樽煜会玄术,他大概率会避开,但江槿桐不能冒这个险,就怕万一让他出了事。 寇樽煜确实是自己用玄术避开了,但可惜的是,竟然让玄衣女子就此逃脱。 不过贺兰岫身受重伤,没有逃离的机会,抓住他,倒也不算亏。 寇樽煜将贺兰岫带到惠帝面前,并跟镇国公解释了伤宣茹茹的人是贺兰岫。 镇国公表面上没说什么,实则根本没听进去,也不管如何,就是将寇樽煜记恨上了,看他的表情也十足冷淡。 寇樽煜对此并不意外,也不怎么在意,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别人信与不信,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惠帝让人妥善安置贺兰岫,先让太医为其治伤,打算等他伤好一些后,就用他的名义给东舆传信。 不管怎么样也是东舆三皇子,东舆皇帝总要顾忌一二,不会真的不管不问。 没想到,还没等到贺兰岫好转,就传出鹤洲城永惠长公主称帝的消息。 惠帝看着奏报,足足愣了一刻钟,才不敢置信地摇头道:“怎么可能?大皇姐一向恪守本分,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甚至连封地都让其他姐妹先挑,怎会有谋反之心?” 惠帝招来寇樽煜、许老和几位大臣,商量鹤洲城的事。 许老道:“永惠长公主谦恭温和,不似会有此等举动的人。皇上不如先派人前去查看,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说不准永惠长公主是被人胁迫也未可知。” 他身为老臣,确实不想看到因为误会而出现手足相残的局面。 况且这次永惠长公主称帝的事确实过于蹊跷,先前也从未听说过永惠长公主有谋逆的举动,若是仅凭奏报就给她定下死罪,委实不妥。 许老在朝中的地位很高,因此他一开口,其他大臣都没有表达异议。 接下来问题就是选谁去鹤洲城。 不管永惠长公主称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这个行为是真的,奏报不可能有假,所以任谁都知道此时前去,必然危险重重。 因此平日里急着冒头的大臣们,此刻都缩着脑袋不敢乱动,生怕被点到名字。 寇樽煜左右看了看,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语气也很平静地道:“我去吧。” 惠帝刚想答应,就想到先前表哥为了调查官员情况,险些死在外面,立刻就摇头拒绝,“还是换其他人吧。”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寇樽煜将江槿桐的自信学了个十成十,他微微扬眉,唇角带着若有若无地笑意,声音温润,却带着一丝坚定,“血缘上,永惠长公主是臣的表姐。身份上,臣是郡王,平日里享受了别人没有的富贵,必要的时候就应该打头阵。” 此话一出,先前那些缩头缩脑的大臣皆是觉得心中有愧,犹豫再三,几人纷纷自荐,表示要前去。 惠帝见这局面,不算惊讶,只是在场的都是他的左膀右臂,总不能都去。 至于人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若是不让表哥去,恐怕未来一段时间都会不得安宁。 干脆点了两个大臣让他们随着寇樽煜同去。 两个大臣刚想领命,却听到寇樽煜开口拒绝。 “皇上,臣一人前往足矣。人多,反而麻烦。” 两位大臣:???嫌他们成了麻烦? 好吧,论身手论年龄,他们也确实不比年纪轻轻的宣阳郡王。 这下惠帝又不放心了,皱着眉头道:“这怎么能行?表哥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皇上,永惠长公主的安危很重要,不能过多耽搁。”寇樽煜提醒道。 闻言,惠帝果然不再多说,只将眉头皱成了川字。 寇樽煜从御书房离开前,脚步微顿,回头看向惠帝,“皇上,总皱眉不好,容易长皱纹。” 说罢,就迈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惠帝:“……”他抬起手,摸了摸额头。 “朕总是皱眉吗?” …… 寇樽煜本想带上一批禁军,早些动身,不想惊动江槿桐。 可这种事,怎么能瞒得过她? 城外管道,寇樽煜骑在马背上,身后是一群同样骑马的禁军。 正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江槿桐还能是谁? 江槿桐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在路中间,眼神里夹杂着幽怨。 寇樽煜连忙勒马,跳下马背走到她面前,解释道:“阿槿,你听我说,其实这次……” 江槿桐不等他说下去,直接拎起寇樽煜的后衣领,将人跟拎小鸡仔一样扔到马背上,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禁军们本是听命于惠帝的,虽然先前也跟着寇樽煜办过几回差事,但无一人见过这等场面,各个皆是眼睛瞪得溜圆,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 江槿桐回头看了一众人一眼,颇为满意,她凑到身前的寇樽煜耳边,低声道:“这次就罚你丢人,下不为例。行了,走吧。” 第246章 主人,饿饿,想吃 天气渐渐寒冷,寇樽煜身上穿着墨色的大氅,一双通红的耳朵露在外面,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害羞。 寇樽煜薄唇微勾,轻笑一声,声音磁性低沉,“我没觉得丢人。” 相反,被江槿桐这么拎着,他反而有种自得。 看,别人的未婚妻做不到吧? 哑口无言的江槿桐:“……” 罢了,如今也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还是去鹤洲城要紧。 鹤洲城距离京城仅有百里的路程,一行人骑马一个多时辰便赶到鹤洲城。 眼瞧着紧闭的城门,江槿桐和寇樽煜相视一眼。 寇樽煜回头吩咐一队禁军,“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打探一下形势。” 禁军们听命行事,没多问原因。 江槿桐和寇樽煜骑马走开,趁周围无人,弃马用隐身术进城。 城内的店铺民宅皆是大门紧闭,街上没有行人,只偶尔有士兵巡逻。 两人没多耽搁,直接去了公主府。 公主府也同样大门紧闭,除了匾额换了,其他地方一点也不像是称帝后该有的样子。 江槿桐没着急进去,而是先测算了下,得出结果后,她侧头看向寇樽煜,“果然有问题。” “是谁?”寇樽煜玄术不够精通,还没办法判断出里面的情况。 “从气息来看,应该是贺兰岫身边的那个玄衣女子。” 寇樽煜颇为意外,“就她一个人?” 江槿桐微微颔首,“懂玄术的救她一个,我算出是她控制住公主府的。” “她来控制永惠长公主,意欲何为?难道就只是想让北冥内乱?”寇樽煜能分析出局势,但却觉得这样的理由不足以支撑他们做这些。 可东舆人一向如此,不论事情他们能不能得到好处,他们都会去做。 甚至有时候是损人不利己的。 江槿桐掐了个诀,保证他们二人的气息不会被发觉,才带着寇樽煜小心翼翼地进府。 永惠长公主和驸马被关在房中,两人皆是面色忧愁。 江槿桐见屋内还有丫鬟伺候,就没急着现身,用传音符让永惠长公主能听到她说的话,“我是皇上派来的,此刻不方便现身,想问问公主可知道您称帝的消息已经传入京城?” 永惠长公主猛然瞪大眼睛,四下看去,却没发现周围有任何异常,“你……” “公主不必开口,您说话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若是您不知道,只需要微微叩击桌面即可。” 丫鬟以为是有事要吩咐,纷纷看过去。 永惠长公主却没了后话,而是用手指轻轻叩击桌面。 江槿桐和寇樽煜互相看了眼,明白永惠长公主还不知道外面的事。 江槿桐道:“公主不用太担心,我们会尽快让您重获自由。” 永惠长公主不清楚声音从何而来,但看身边人的反应,能确定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对方说话。 便还是保持跟先前一样的姿态,只在心里琢磨江槿桐说的话。 竟然打着她的旗号称帝?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信她是无辜的。 皇上肯派人过来,想来是信得过她的吧。 永惠长公主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江槿桐和寇樽煜从永惠长公主房中离开后,在府上寻找玄衣女子的所在。 很快在一个院落找到对方。 玄衣女子靠在软榻上,旁边站着三个貌美的年轻男子,为她捶背揉肩。 看到这场面,江槿桐忍不住啧啧两声,还真是会享受哦。 只不过,这些男子全都加到一起,也比不上她家阿煜的十分之一。 寇樽煜担心江槿桐被伤到,忙拉住她,朝她微微摇头。 江槿桐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没事。 江槿桐一向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直接进去,就是判断出对方不是她的对手。 从上次交手就能看出,玄衣女子会特意的避开她,显然是不想跟她正面交锋。 刚准备进去,却听到一声尖利又痛苦的叫声。 情况有变,江槿桐没急着进去,而是继续用隔空看物术观察屋内的情况。 只见三个美男倒在地上,模样丑陋,似是被吸走了魂魄。 玄衣女子身边飘着个三个脑袋、五根胳膊、六条腿的恶鬼。 恶鬼六只眼睛如同恶狼般发绿发亮,开口就是三倍立体环绕音,“主人,饿饿,想吃。” 说完,它便凑到玄衣女子的身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恶鬼吃的是魂魄,玄衣女子在一瞬间感受到灵魂被撕掉一块,痛得她冷汗直冒浑身颤抖。 她艰难抬起手,想要用玄力镇住恶鬼。 可下一刻,恶鬼却直接将玄衣女子的整个魂魄吞入腹中。 饶是江槿桐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形怪状的鬼。 没点邪术还真养不出来这玩意儿。 吞下玄衣女子的魂魄后,恶鬼又长出一颗脑袋,容貌赫然是玄衣女子的样子。 这种奇怪的东西,不能留着为祸人间! 江槿桐毫不犹豫,瞬移进屋子,隔空画定魂符,将其镇住。 恶鬼想要反抗,但没来得及动手,符纸一下,它动也不能动。 恶鬼愤怒地咬牙切齿,四张嘴同时道:“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江槿桐朝它露出假笑,“对付一个恶鬼,不需要太光明磊落。” 她是不屑于偷袭,但面对一个一旦逃脱就会伤及百姓的恶鬼,她不会要求自己一定要用什么手段。 毕竟就算她有把握抓住它,恶鬼也不见得会老实跟她交手,万一逃跑,后果不堪设想。 江槿桐没再跟恶鬼废话,先把他刚吃进去的三个美男的魂魄和玄衣女子的魂魄打出来,然后将其收入囊中。 恶鬼先前吃下的魂魄已经消化,是就不出来了,新鲜的还能救一救。 至于这个恶鬼,害人太多,与其送去阴司也买办法投胎,不如留给她物尽其用,送到交易商城还能换件上等的法器。 三个美男面带惊慌,发现他们从鬼的腹中出来,庆幸不已。 但他们很快发现,他们没了实体,身子轻飘飘的,什么也碰触不到。 这是成了鬼! 江槿桐看到三人的表情,递过去个同情的眼神,道:“来世投个好人家,别做伺候人的差事了。” 她能看出来,这三个人都是南风馆里出来的。 再看向灵魂被撕开的玄衣女子,江槿桐撇嘴道:“你养这玩意做什么?害人害己。” 玄衣女子变成了鬼也不死心,想要拼凑好自己的魂魄,但却无能为力。 她咬牙切齿道:“你们北冥人不懂!对付你们,就要用这种手段!你们兵强马壮,我们有玄术,不会怕了你们!” 江槿桐默默看着她无能抗怒,耸耸肩道:“可你已经死了,再愤怒也没用,我送你下去,你去地下慢慢养魂魄吧。” “不,不!你休想送我走!” 第247章 提醒 江槿桐才不管玄衣女子如何挣扎,万一留下她,再变成厉鬼害人该怎么办? 因而迅速虚空画了送鬼符,将她和几个男鬼一同打包送走。 处理好这些,江槿桐看了眼安静的屋子,心生感慨,默默叹了口气。 本想问问玄衣女子这么做的原因,可看她的反应就知道,玄衣女子只是一颗被操纵的棋子,她大概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又怕耽搁下去出岔子,还是尽快送走为好。 只可惜眼前的很多疑问,一时半刻没办法得到解答了。 江槿桐瞬移到门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轻松随意,跟寇樽煜道:“走吧。” 寇樽煜脚步未动,眼神带着关切,问:“都处理好了?” 江槿桐看他的表情,看出他的意思,忙挤出笑容解释道:“我没费什么功夫,她养了个恶鬼,可能平时没让恶鬼吃饱吧,恶鬼就把她也给吞了。几个鬼我已经送走了,尸体还在屋内。若是仵作来查,看上去跟暴毙也差不多。” 确认江槿桐平安无恙,身上没受什么伤,寇樽煜才松口气,牵起她的手重回永惠长公主的住处。 屋外传来脚步声,屋内的永惠长公主紧张地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驸马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永惠长公主朝他露出一抹淡笑。 但此刻,两人谁都没能放下心来,也弄不明白外面如今的局势。 永惠长公主没告诉驸马从江槿桐这里得到的消息,一来是时间太短,她还没来得及说,二来是她不想让驸马为此事忧心。 二人成婚后,驸马万事都听她的安排,尊重她的选择,对她也从未有过丝毫不满。 她虽贵为公主,可其他公主的驸马也不见得都听从公主的,背地里阳奉阴违的不少。 驸马以诚待她,她也想尽可能的护着他。 况且就算是告诉驸马,除了多一个人为此事烦忧外,没有任何作用,毕竟他们被困在此处,也出不去。 房门被推开,永惠长公主不由心跳加速,一颗心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时,永惠长公主微微松口气。 寇樽煜进屋,朝永惠长公主行礼,“公主,府上危机已除,您和驸马可以自由活动了。” 永惠长公主轻轻颔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寇樽煜身侧的江槿桐身上,试探性地问:“方才给我传话的,可是姑娘你?” 江槿桐露出毫无攻击性的笑容,“是我啊,对公主有威胁的玄衣女子已经身故,尸首在客院,还需公主派人去处理。” 永惠长公主虽然性格温和,但出身皇家,并不是没见过世面,当然知道这种危机下有人伤亡是很正常的事,便问:“不知我们的人折损多少?” 江槿桐疑惑地眨了眨眼,照实回答:“没有折损。” 永惠长公主惊讶的瞪大眼睛,一双漂亮的杏眼几乎能倒映出江槿桐的面容,“没有?那可有人受伤?” “也没有啊。” 驸马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也知道他们被拘禁,想要不动用一兵一卒的将人控制住,几乎不可能,因而也带着讶异的眼神看过去。 寇樽煜将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解释道:“那位玄衣女子是用玄术控制公主府,恰好阿槿是玄师,就用玄术制住了她。玄衣女子和她身边的人也不是我们动的手,而且是她养的厉鬼将她害死。” “原来是这样。” 永惠长公主先前对鬼神之事听说过,但没那么相信,但经过被玄衣女子控制后,她就开始信了,相信世间存在这样一种神奇的力量。 寇樽煜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不知那位玄衣女子是如何控制住公主府的?” 永惠长公主没什么好隐瞒的,寇樽煜是她的表弟,她也很清楚寇樽煜的为人,更信得过他,便原原本本的解释。 其实是几日前,玄衣女子忽然出现,夺走永惠长公主的印信,将她和驸马关押在房中,连房门都不让他们出。 身边服侍的丫鬟也是一样出不去门,每日会有人送来三餐。 因无法出门,永惠长公主也打听不到外面的消息,就连送饭的人,也是表情冷漠,一句话都不说,没机会跟他们打听。 江槿桐用玄术在公主府排查过了,玄衣女子没有同谋,但有部分下人身上有使用过控制符的痕迹。 也就是说,玄衣女子是孤身一人来公主府,控制住永惠长公主,然后再利用控制符操控下人,做她想做的事。 而玄衣女子在利用永惠长公主的印信称帝后,再没有其他举动,她似乎在等京城的动静。 更甚至连逃跑都没有,仿佛料定了皇帝会派兵镇压。 玄衣女子是东舆皇子贺兰岫身边的人,想来这次听的也是东舆的吩咐,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趁着皇帝派兵镇压,东舆坐享渔翁之利。 得知事情原委后,江槿桐又细细用玄术盘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才道:“公主可以自由走动了,若是没其他事,我和阿煜就先行回京了。” 他们来鹤洲城就是为了永惠长公主谋反的事,如今危机已除,也该回京了。 也不知道京城有没有东舆人,他们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永惠长公主叫住他们道:“稍等,本宫给皇上写封陈情书,道明此次原委。” 虽说惠帝信得过她,但永惠长公主不能什么也不做,即便她是被人控制,也要原原本本的写下来给皇帝看。 丫鬟立刻去磨墨,永惠长公主拿起毛笔,几乎没构思多久,就洋洋洒洒写下两张纸,吹干用信封装起来,递给寇樽煜。 “劳烦。” “公主不必客气。” 走之前,江槿桐分别看了永惠长公主和驸马的面相,两人皆是夫妻和睦生活安稳富足儿孙满堂的面相,又看出永惠长公主有身孕,她便低声提醒了句。 闻言,永惠长公主愣了愣,她和驸马成婚已有三年,肚子始终没动静,她甚至生出过给驸马挑选妾室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然有喜了? 第248章 遇见故人 永惠长公主没怀疑江槿桐说的话,将两人送走后,又下令恢复城内秩序,就请来府医为她诊脉。 驸马脸含忧虑,问道:“公主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永惠长公主摇了摇头,她虽信得过江槿桐,但此事还没有确定前,她不想告诉驸马,主要是不想让他失望。 府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永惠长公主请平安脉,对公主的脉象很熟悉,这次为公主把脉时,府医发现异样,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细细摸脉。 得出确定的结论后,府医才躬身施礼道:“贺喜公主,贺喜驸马,公主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只是月份尚浅,还需多注意才行。” 纵然早就从江槿桐口中得知,但此刻听府医说起,永惠长公主还是愣住。 对此一无所知的驸马显然更呆愣,眼底很快露出藏不住的欣喜,若不是顾忌还有府医和丫鬟们在,他恨不得抱起长公主转几个圈。 即便没有动作,可驸马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还是将他的心情展露无遗。 …… 城外,候着的禁军见二人迟迟未归,正忧愁着,就看到两道身影重新出现在眼前。 本以为打听清楚后就要进城了,没想到寇樽煜吩咐道:“鹤洲城危机已除,可以回京复命了。” 禁军们:???他们是来打酱油的吗? 正当禁军呆愣的时候,城门被打开,守城官兵站在城门两侧,有好奇又胆大的百姓站在一旁看热闹,看样子确实是恢复了。 禁军们回过神,领命,跟在寇樽煜和江槿桐的身后,朝着京城的方向策马狂奔。 他们要赶在天黑前回京城,这样能省去在外面借宿的麻烦。 走着走着,江槿桐注意到不对劲。 她在寇樽煜的身后,靠近他的耳畔低声道:“前面有人埋伏。” 凭借两人的默契,再多的话,不用多说。 寇樽煜玄术没学多久,感受不到周围有其他人,但江槿桐说的话他无条件相信,便跟身后禁军比了个手势,让他们提高警惕。 果然,刚拐个弯儿,就有一群黑衣人从路两边冲出来,各个手中举着利剑,朝他们袭来。 禁军们早有准备,不至于手忙脚乱,跟黑衣人战成一团。 黑衣人的头领朝寇樽煜袭击。 寇樽煜跳下马背,跟头领交手。 但很显然,寇樽煜的武功在头领之上。 几招过后,黑衣人的头领明显感觉到吃力,余光注意到骑在马上的江槿桐。 江槿桐双手牵着缰绳,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们打斗,甚至还深感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黑衣人头领没细想她为何如此,而是趁着寇樽煜不备,朝江槿桐冲过去。 反正是打不过寇樽煜,控制住江槿桐也不错。 上面的命令是抓住寇樽煜,这女人跟寇樽煜同骑一马,想来二人关系不错,用她来威胁寇樽煜好了。 因着对打斗没什么兴趣而提不起精神的江槿桐,正打着哈欠满眼泪花,感受到有人举剑朝她袭击,默默看过去,露出同情的眼神,“活着不好吗?” 黑衣人头领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因而也没有放弃袭击。 利剑靠近,江槿桐一个漂亮的弯腰,轻松躲避。 而后跳下马,跟黑衣人头领交起手来。 好困,还是打架比较容易提神。 以这群黑衣人的水平,江槿桐连玄术都用不到,也因此她才会坐在马背上打哈欠,等着寇樽煜和禁军将黑衣人解决掉。 寇樽煜本想过去帮忙,但看到江槿桐动手了,信得过她的实力,就没插手,而是站在一旁看着,若是有危险,他会毫不犹豫冲上去。 江槿桐三两下就将黑衣人头领给控制住了。 而与此同时,其他黑衣人也被禁军给制住。 黑衣人头领深感受辱,打不过寇樽煜也就罢了,他竟然连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家都打不过! 他抬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同伴,然后蓄力,准备咬碎藏着毒药的银牙。 江槿桐:“……” “你眼神这么明显,对我也太不尊重了吧?” 黑衣人头领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下一瞬,他浑身似乎被冻住,一动也不能动了。 别说是咬碎银牙,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江槿桐拍了拍手,“本来不打算用符纸的,早知如此,还费这个力干嘛,直接用定身禁言符控制住得了。” 寇樽煜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至少如今你不困了。” 江槿桐想想觉得有道理,点头道:“也是,接下来的路途不会打瞌睡了。” 黑衣人头领:?所以跟他交手只是为了不打瞌睡? 他受到了侮辱。 可此刻,别说是动手,他连自尽都做不到。 其他黑衣人也是如此。 禁军们虽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很惊讶,但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尚且能稳住,没大惊小怪,只将黑衣人用麻绳捆了,一个人马背上挂一个,刚刚好。 一行人继续朝京城方向而去,有了这次袭击,江槿桐果然不再犯困了。 甚至有心情跟寇樽煜讨论起黑衣人的身份。 江槿桐道:“我瞧着是东舆人的面相,应该是东舆派来的。” 寇樽煜赞同道:“他们衣着打扮虽与北冥人无异,但武功招式却更像是东舆人。” 趴在寇樽煜身前马背上的黑衣人头领:“……”就不能避开他讨论吗? 但两人完全不考虑黑衣人头领的心情,一直讨论到京城门外。 江槿桐朝路两边随意看了一眼,竟然无意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戳了戳寇樽煜,让他看过去。 寇樽煜也发现了那人,便低声询问:“打算如何处置?” “他这样的人,却被咱们借着名头做了那么多好事,怎可让他坐享其成?” “他没了身份文书,是没办法进城的。” 江槿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是,他现在才出现在城门外,想来是从亿洲城离开后,一路绕着走,才能避开官兵盘查,出现在京城。” 没错,那人正是派去亿洲城的赈灾大臣顾春恒,先前江槿桐和柴翎借着顾春恒这个身份,做过不少事。 江槿桐原以为顾春恒不会再出现,没想到竟然会在城门外遇到他。 第249章 我们回来啦! 此刻的顾春恒衣衫褴褛,皮肤变得更黑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却比先前在亿洲城青楼里纵情声色的时候精气神要好上许多。 江槿桐默默看向顾春恒,声音不急不缓道:“还是抓起来吧,他收了何刺史的不少好处,既然回来了,也该清算了。” 寇樽煜对此没有异议,眼神示意身后的禁军,立刻就有人朝顾春恒而去,将他三下五除二地捆起来。 顾春恒下意识地想逃跑,可这一路走过来,他脚上的鞋子早就磨破了,脚上也不知道磨出多少水泡,走路都费劲,更别提跑了。 若不是有幸捡到几身衣裳,怕是要冻死在回京城的路上。 更何况对方是禁军?他哪里敢在禁军面前乱动? 顾春恒认出禁军的服饰,连连求饶,“大爷饶命,小的只是想进城而已,绝无害人的心思啊。” 他如今哪里还有半点先前赈灾大臣的样子? 禁军才不会跟他废话,他们听命行事,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既然寇樽煜吩咐要抓,禁军也不管那么多。 将人捆好后,禁军将顾春恒也放在马背上。 还好马背还算宽敞,多捆一个人也能挂得下。 路过的百姓看到这副场面,纷纷惊惧地朝后退。 江槿桐也不想因为他们的行为给其他百姓造成困扰,便笑着解释道:“这人是个贪官,想要逃跑,还好我们及时认出,将他抓回去领罚。” 果然,此话一出,百姓们明显放松许多,也不再惧怕。 就说嘛,官府怎么会随便抓人? 马背上的顾春恒听到这句话,才明白他是被认出身份了。 可他都这样了,怎么还能认得出? 而且,他是贪官这件事是从何处得知的? 他先前是收受亿洲城刺史的贿赂不假,可不是听说旁人借着他的名号做了不少好事吗? 若非如此,他也不好撑着一口气回京,想要夺走这些功劳。 此刻,顾春恒尤为懊悔,他是不是不该回京城啊。 如果不回来,就算在外面再苦再累,至少不会面临牢狱之灾。 顾春恒被送到大理寺受审,而黑衣人则是单独关押,审问他们的身份。 黑衣人不想说的,他们身为死士,任务失败就会自尽,也因此每个人口中都藏了毒牙。 谁能想到连自尽都做不动,身体会突然动弹不得? 被带到大理寺后,由仵作将他们口中的毒牙逐一取出,然后他们才能重新开口说话。 是的没错,是仵作,大理寺卿不想专门去请大夫过来,仵作是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又发生了,黑衣人头领咬紧牙关不愿意回答,可嘴里的话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叽里呱啦的说哇,黑衣人头领心若死灰,想要咬舌自尽,却被人冲过来卸掉了下巴。 卸掉了…… 不出江槿桐和寇樽煜所料,这群黑衣人确实是东舆来的。 潜藏在北冥的东舆人得知他们的三皇子贺兰岫被抓,就想要抓住寇樽煜,再用寇樽煜来换贺兰岫。 只是没想到任务会失败。 黑衣人不知道给他们下命令的人在东舆具体是什么身份,也没见过对方,因此能说出的信息很少。 但也能说明,北冥确实有东舆人的存在。 然而在这之后,东舆人就没再出现过,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眼瞧着就要到年关,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永安侯府也十足热闹,等着辞旧迎新。 皮蛋和梨花守着郡主府,也把里里外外打点的很好,府上井然有序,完全不输一些大户人家。 但终归是两个孩子,留着他们单独在郡主府过年有些冷清,江槿桐就跟姚氏说好,除夕那天将他们接到侯府一起吃顿团圆饭。 姚氏一听,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甚至想到两个孩子跟江槿桐的关系,提出让他们直接搬到永安侯府住。 江槿桐拒绝了。 一来她住在永安侯府,就是单纯的为了陪伴姚氏,如若不然,她更愿意住在郡主府。 二来皮蛋和梨花一向自由自在惯了,永安侯府对他们来说规矩太多,他们恐怕很难习惯,也不容易适应。 再者,过完年江槿桐就要嫁人了,到时候会跟寇樽煜一起住,两个孩子也要跟着搬走。 而郡主府他们能常住,两个孩子本来就没多少安全感,频繁换地方对他们来说不是件好事。 这段时间寇樽煜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完成惠帝交给他的各项差事。 惠帝也是刚拿回实权不久,很多事情都弄不清楚,这就需要寇樽煜从旁协助。 好在还有许老在,重要的大事也能有个决策者。 只是许老的脾气不好,虽然有了继任者,可还是会时不时的撂挑子,这就需要江槿桐出马,陪着许老逛街买菜钓鱼,再让寇樽煜将许老带回家,亲自下厨招待,才能勉强安抚好。 江槿桐平日则是来往于郡主府和永安侯府之间,陪伴姚氏和谢盛宴的同时,也会关注皮蛋和梨花的功课。 两个孩子虽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但胜在努力和用心,在读书上也不用太让人操心。 只是看着他们做的功课,江槿桐忽然觉得用宫里的嬷嬷教他们有些不太靠谱。 宫里出来的嬷嬷虽然懂得规矩多,学识也都不见得差,但教人这种事显然还是专业的人来做才行。 江槿桐决定等过完年,就给他们专门聘请先生过来,教授两人功课。 左右她如今手头十分宽裕,请先生的钱还是有的。 除夕的前一天,郡主府迎来了一群熟悉的客人。 府门外,阿俏从驴车上跳下来,激动地挥着小手朝府内高喊:“姐姐,梨花,皮蛋,我们回来啦!” 但很显然,阿俏的喊声三人谁也没听到,毕竟郡主府又不是当初江槿桐买下的那个小宅子,在门外喊一声屋里的人都能听到。 守门的下人不认识阿俏,听到她的来意后,客客气气地让他们先等一等,然后进去通传。 恰好今日江槿桐也在郡主府,她在陪着皮蛋和梨花练字。 如今两人握着毛笔写字的样子也是有模有样,练起字来认真又专注。 听到下人通传,两个孩子立刻就坐不住了。 第250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梨花眼睛发亮,里面似是藏着星星般,一闪一闪的,问道:“姐姐,阿俏真的回来了吗?” 江槿桐也不打算拘着他们,“去瞧瞧。” 皮蛋和梨花放好毛笔,一蹦一跳的跟在江槿桐后面往外走。 果然在府门外,看到梨花的身影。 除了阿俏外,还有阿璇和族长。 阿俏性格活泼,一看到江槿桐,她立刻就笑着小跑过去,“姐姐姐姐姐姐,我又回来啦!” 江槿桐看了眼阿俏身后,朝族长点了下头,才收回目光问阿俏,“就你们三个?” 阿俏脸上带笑的摇了摇头,“不是,还有村里这次出来历练的一批人。我们租下了个院子,他们去安顿了。我和爷爷想过来给姐姐打声招呼,快过年了嘛,我们准备了些村里的吃食,给姐姐送过来些。” 阿俏没说的是,他们来到京城后先去了小宅子,敲了半天门才从邻居口中得知里面早就没住人了。 还好阿俏机灵,找人打听昭阳郡主府的位置,才又找了过来。 阿俏先前离开的时候说过会再来,江槿桐还以为最快也要等到过年后,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俏小嘴叽里呱啦道:“原想着过完年再来的,但我实在想念姐姐,就跟爹娘撒了个娇,爹娘就答应让我提前过来啦。又想着爷爷这些年都没离开过村子,村里也很久没人出来了,就让爷爷带着一批年轻人出来历练。京城很繁华,也该来见见世面。只不过我爹娘还要留在村子主持大局,村里的事不能没人管。” 阿俏一股脑的说完,她身后的族长才走过来。 族长道:“这丫头一直念着你,终日盯着京城的方向发呆,恨不得不吃不睡。我们也是怕她生病,才答应她现在来京城。” 阿俏有些害羞,她不太好意思地拉了拉江槿桐的衣袖,“姐姐,可以收我为徒吗?我爹娘也都答应了,让我可以在京城留一段时间。” 阿璇没说话,但眼睛里同样露出期待的意味。 江槿桐叹口气,没想到阿俏还想着拜师的事。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阿俏和阿璇也算了解,收下两人做徒弟也不是不可以。 再者玄水村对北冥贡献出龙灵这样宝贵的东西,才能让江山稳固,她和寇樽煜不用到处奔波,也需要她做点事回报一下。 “好。” 阿俏听到江槿桐说出肯定的答案,激动地原地转圈圈,“太好啦,太好啦!爷爷,我就说吧,姐姐一定会同意的!” 族长无奈地叹气,“你这孩子,过完年就又长大一岁,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这可是京城,就不怕被人瞧了去,丢人吗?” 阿俏觉得这话有道理,勉强稳住激动地心情,一左一右朝街上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她,才放下心来。 “爷爷,还没过年呢。再说了,就算过了年,我也还是孩子。” “你这丫头。” 江槿桐将三人请进郡主府,吩咐下人准备房间。 阿俏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爷爷说不能太麻烦姐姐。先前让姐姐带着我和阿璇来京城已经很麻烦了,现在不能再让姐姐受累。” “不算受累,我没住在郡主府,这些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住在这里也能添点人气。” 阿俏闻言,惊讶地张大嘴巴,“啊,这么大的宅子,姐姐都不住吗?” 江槿桐微微颔首,“嗯,不住,我跟我娘他们住在一起。” “好可惜,这么好的宅子竟然空着。” 江槿桐看了眼皮蛋和梨花,“他们俩住在郡主府,我不在的时候也是他们帮我盯着府上的事。你们若是住下,也能跟他们做个伴。” 皮蛋和梨花皆是露出恳切的眼神,看向阿俏和阿璇,十分期待她们答应住下来。 没办法,虽说府上有不少下人,但能说上话的人不多,阿俏他们若是住下,他们也能多个说话的人不是吗? 江槿桐又补充道:“在外面住着哪有家里住着舒服?再说了,你们不是要拜师吗?住在郡主府,我过来教你们也方便。” 阿俏成功被说服了,带着期待的眼神望着族长。 族长无奈点头,“也好,阿俏和阿璇就住在这里吧。我就去跟村民们住在租来的院子里,钱都花出去了,总不能浪费。” 再者,这次来的村民也有十几个,都住在郡主府的话,族长觉得不妥。 江槿桐也没强求。 阿俏他们带来了玄水村养的鸡鸭鱼牛羊猪肉,活物路上带着不方便,就提前宰杀好,腌制上,带过来就可以吃了。 阿俏本来还想带些瓜果蔬菜的,玄水村先前因为有灵石的滋养,四季温暖如春,不论何时都会有新鲜的瓜果蔬菜可以吃。 只可惜路途遥远,没办法长久的保存,瓜果蔬菜离开玄水村没几日就蔫了。 出门前族长就告诉阿俏带不了,阿俏不信邪,非要试一试,但却带的不多。 路上快坏的时候,阿俏含泪吃下。 想着将来再邀请姐姐来村里住,到时候想吃多少吃多少,她的心情才好了些。 阿俏不觉得是件不可能的事,毕竟当初江槿桐也确实表现过对玄水村的喜爱,甚至想常住。 江槿桐还确实想去住段时日,但不是现在。 她有种预感,如今这样平静的日子,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奇怪的是,她竟然测算不出来将来的吉凶。 不过暂时无事发生,也是好的。 阿俏和阿璇在郡主府住下,江槿桐带了些腌肉咸鱼回安南侯府,让府上厨娘拿去烹饪,做好给府上其他人都尝尝鲜。 虽说已经做成腌肉咸鱼,但被玄水村环境滋养下,味道完全不是外面卖的肉类可以比的,甚至比很多新鲜的肉类还要好吃。 安南侯夫人尝过后,对此赞不绝口,听说是江槿桐的朋友,就提出让他们除夕夜一起来吃顿饭。 既然到了京城,没有不请人来府上做客的道理。 江槿桐没答应也没拒绝,这件事还是要让阿俏他们决定。 第251章 失踪 族长早就有登门拜访的心思,但觉得他们不好在过年的时候打扰。 在江槿桐的劝说下,族长才答应带着阿俏和阿璇去蹭这顿饭。 他们离开村子的时候除了这些腌肉咸鱼外,也就带了些山上随处可见的灵石,虽说侯府的人肯定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但族长也决定送些灵石当做礼物,不然总不能空手前去。 玄水村村民平日不需要金银这等俗物,也没有积蓄,每次出来历练也都是带着灵石和咸鱼之类,跟外面的人交换。 毕竟只要不离开村子,金银对他们来说没多大用处。 除夕这日,族长带着阿俏和阿璇来安南侯府一起吃了顿饭。 当然还有皮蛋和梨花也跟过来了。 安南侯府的人没对他们表现出任何的瞧不起,甚至对他们送的灵石爱不释手。 玄水村山上这些被龙灵滋养的灵石,成色不输上等的玉石,甚至还要更好些。 姚氏和谢盛宴都有江槿桐给的手串,他们看到族长送的灵石,也能猜出他们佩戴的手串从何而来。 对族长他们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个年过得很热闹。 北冥没有守岁的习俗,吃过晚饭就各自回去睡觉。 侯夫人邀请族长他们在府上客房住一晚,族长他们拒绝了,侯夫人见他们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就吩咐下人务必要将人安全送回去。 既然族长他们要回去,皮蛋和梨花也同样没多留。 江槿桐回到住处后,发现到乾坤镜亮了,就取出来,跟镜子另一端的寇樽煜聊天。 “阿煜,你想我了?”刚从寒冷的室外回来,江槿桐的脸颊被冻得发红,配上忽闪忽闪地纤长睫毛,煞是可爱。 寇樽煜如今对江槿桐这种水平的调戏早就接受良好,甚至连害羞都不会,便理所应当地点头,“嗯,想你了。” 江槿桐忍不住叹口气,做出一副忧愁的模样,“唉,我那个一被调戏就会害羞脸红的阿煜哪里去了?想他。” 寇樽煜微微扬起眉梢,透过乾坤镜打量对面的江槿桐,温声问:“你喜欢我害羞的样子?” “是啊!”一说起这个,江槿桐就精神了,“害羞多可爱啊。” 像是纯情的小奶狗。 不过只要是阿煜,奶狗狼狗她都挺喜欢的。 江槿桐脑海中瞬间闪过各种奇怪的脑补画面。 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江槿桐连忙收回思绪,脸上一副镇定的样子,恍若无事发生。 “阿槿,”寇樽煜深情地喊了声,“想不想去外面逛逛?” 虽说大晚上的邀请人家姑娘出去逛街不太好,但此刻还不算晚,他也是想让江槿桐看一看京城的除夕夜是何模样。 “逛街吗?”江槿桐认真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她也不算困,出去走走也好,便点头答应。 幻想着跟阿煜手牵手走在静谧的街道上,貌似也很不错? 直到出府后,江槿桐才傻眼了。 谁能告诉她,外面怎么会这么多人? 不应该都在家中过节吗? 咋都出门逛街了? 果然是她想错了,她还以为除夕夜外面不会有太多人呢。 不过她和阿煜还是手牵手走在街上,只是需要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根本没她先前想象的那样美好惬意。 但其实,也还不错吧。 跟阿煜待在一起,时光都变得美好了呢。 江槿桐忍不住弯唇一笑,耳朵不知道是因为天太冷还是害羞而发红。 “冷吗?”寇樽煜注意到她的耳朵红了,关心地问。 “还好,没感觉冷。” 江槿桐也不是那种会让自己为难的人,若是真感觉到冷,她会用保暖符。 但看寇樽煜将信将疑的样子,江槿桐无奈叹气,取出一张保暖符,当着寇樽煜的面使用。 耳朵果然不红了。 江槿桐暗暗松口气,还好她用了障眼法,不然若是用过保暖符耳朵还红,就不好解释了。 两人正在人群中挤着,寇樽煜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牵着江槿桐过去,跟柴翎打招呼。 此时的柴翎,完全没心思。 但柴翎看到江槿桐,仿佛看到了救星,声音带着委屈,甚至带着哭腔,“江姑娘,茜娘她不见了。” 江槿桐微愣,“不见了?她怎么会不见?” 一面问,江槿桐掐指快速测算徐茜娘的位置。 徐茜娘的身体是江槿桐用莲藕亲手做出来的,按理说若是徐茜娘有危险,江槿桐会第一时间得知,可如今却没有任何消息。 要么是徐茜娘只是单纯的去了别的地方,要么就是有玄术更高的人隐藏了徐茜娘的行踪。 江槿桐掐指测算后,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问柴翎:“她怎么丢的,原原本本告诉我。” 寇樽煜拉着两人从人群离开,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听柴翎讲述。 柴翎和徐茜娘也是看着今日是除夕,在家中吃过晚饭后就一起出门逛逛。 刚开始一切如常,只是没想到走了一段距离后,柴翎再回头,发现他身侧的人并不是徐茜娘。 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换了人,他竟然从未察觉。 柴翎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在走过的地方寻找,也派人先回王府瞧瞧,看徐茜娘是不是回去了。 但柴翎很肯定,徐茜娘不会抛下他回府。 方才柴翎完全乱了套,也没想到去找江槿桐他们帮忙,只想着一定要把徐茜娘找回来。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决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也因此看到江槿桐的时候,柴翎才会用委屈的语气说话。 说完这些,柴翎期待地看向江槿桐,“江姑娘,你知道茜娘在哪吗?” 江槿桐很不想让人失望,可她确实是真的不知道,只道:“我会把她找回来。” 玄术不够,找人来凑,江槿桐算不出,不代表玄风道长他们算不出。 江槿桐也不多耽搁,带着寇樽煜和柴翎瞬移到玄风道长他们的住处。 他们赶到的时候,三位高人还在吃着年夜饭。 玄风道长没什么忌口的,酒肉都能吃,惠仁大师和普惠大师只能吃素,但两人早就习惯了,即便是同桌吃饭,也不会被玄风道长影响。 然而江槿桐他们的突然到来,却让玄风道长三人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252章 幕后大佬 玄风道长一阵紧张,也不往酒杯倒酒了,而是抓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一副生怕会被找麻烦的样子。 江槿桐一阵无语,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吧,玄风道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她了? 完全没有理由啊。 然而,玄风道长此举,单纯是不想好端端的年夜饭被打扰,比起苦哈哈地给人算卦抓鬼看风水,不如躺在家里好好睡一觉来得快活。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够了,江槿桐也不问玄风道长原因,直接将徐茜娘失踪的事说了。 “我如今测算不到她的位置,还请三位高人相助。” 短时间大量的酒水下肚,玄风道长眼神都变得涣散了,他抬起摇摇晃晃的手指,舌头也开始打颤,“我就说吧,她过来准没好事!找人是吧,我这就给你算出来,算完你赶紧走,别耽误我继续喝酒!” 普惠大师看了他一眼,“还是我来吧。” 他师兄都这样了,他若是还让他来算,也显得太不懂事。 玄风道长却打断他,抢先一步通过残留的气息确认徐茜娘的位置。 算出来后,他将位置告诉江槿桐他们,然后视线又涣散了。 普惠大师叹了口气,提醒道:“你是用莲藕给你朋友做的人身,对方也知道这一点,因此还是尽快将人救出来为妙,不然万一惹出麻烦,你这位朋友恐怕就没办法继续留在人世了。” 这话一出,让柴翎脸上的忧愁越发明显,他恨这种滋味,明知道茜娘有危险,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玄风道长清醒了些,站起身提出要去帮忙,“丫头,刚才我只是开玩笑,你来找我帮忙,我肯定是愿意去的。如今能在京城过上安稳的日子,还少不得丫头你啊。” 眼瞧着玄风道长站起来摇摇晃晃,普惠大师忙去扶他。 两人却同时感受到一阵头晕,重新跌坐回凳子上。 惠仁大师心里纳闷,感觉到不对劲,试着站起身,发现他也站不起来。 “这,饭菜有问题?”普惠大师忙测算,发现还真是。 毕竟他和惠仁大师没饮酒,三人同时出现异常,只能是饭菜有问题。 江槿桐没想到三位大师这里会出事,心中不安起来,对方竟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三位大师下毒? 为什么呢?是因为猜出她会找三位大师帮忙? 江槿桐看了饭菜里的毒,是种奇毒,下在饭菜里不容易被发现,中毒后就算用玄术逼出来,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再使用玄术。 而玄风道长刚才趁着酒劲才动用玄术探查,也不知道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损伤。 江槿桐灵机一动,从交易商城里购买了三颗特效解毒丸,分别递给三位大师。 三人对江槿桐很信任,甚至不需要过多解释,就将药丸吞了下去。 正准备解释一二的江槿桐:“……” 她轻咳一声,道:“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但他既然绑了茜娘,还掩去她的踪迹,必然是有他的目的。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我明面上去找茜娘,柴公子和阿煜也带着人去别人找,三位大师暗中协助,咱们先想办法弄清楚幕后人的身份,以及他究竟想做什么,再安排后续的计划。” 此时完全是一头雾水,江槿桐怀疑是东舆人所为,可又觉得不太像。 只能说还没弄明白之前,要时刻警醒着,保持警惕。 寇樽煜担心江槿桐的安危,不想让她冒险,“不如还是再想别的法子。” 江槿桐目光坚定,“我既然提出来,就说明我有绝对的把握。况且我若是跟茜娘在一处,真遇到危险,只要我能逃脱,我就带着她离开。就算不方便带上她如今的身体,也能带上她的魂魄,到时候再重新为她塑一副身体就行。” 她都这样说了,寇樽煜也就没再拦,只叮嘱她万事小心。 三位高人服下解毒丸后,身体很快恢复。 一行人各自按照江槿桐所说的去做。 …… 城外一间茅草屋。 苏柔儿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悄悄溜进去,将绑着徐茜娘的绳子解开。 苏柔儿压低声音道:“你快走吧,这会儿他们人不在。” 徐茜娘认出对方的身份,颇为意外,“是你?” 苏柔儿当初接近柴翎的任务失败后,主子就没再给她派过任务,她想要带弟弟离开,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突然听说主子派人抓了徐茜娘,苏柔儿就连忙赶过来,决定帮她脱身。 “别废话了,赶紧走。” 徐茜娘却脚步未动,诧异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想欠你人情。” 当初是徐茜娘放苏柔儿走的,还给了她一百两的银票,这份恩情苏柔儿始终记得。 徐茜娘一听,就重新坐回去,“我们逃不掉。” “为什么?” 徐茜娘没办法跟苏柔儿解释她不是人的事,但她很明白,对方既然能不动声色地抓住她,就足以说明对方的厉害。 她既然明知没办法逃走,那就不要拖累别人了。 徐茜娘道:“苏姑娘,你快走吧,若是让人发现,恐怕你会被责罚。” 看守的人随时会回来,苏柔儿一着急,一把抓住徐茜娘的手腕,“你跟我走。” 徐茜娘力气不大,又因为是莲藕身,身体也很轻盈,几乎很轻易地就被苏柔儿拉走。 “苏姑娘,还是算了……” “什么算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吓得两人浑身一僵。 而在下一刻,房门被推开,露出一道具有压迫感的身影。 徐茜娘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苏柔儿也是第一次见到主子,她愣了下,才连忙行礼。 “徐姑娘,好久不见。没想到一个五年前就死去的人,竟然还能活过来。” 徐茜娘没说话,目光警惕地盯着他。 男人看她的反应,丝毫不奇怪,走进房中坐下,跟身后的人示意。 手下将苏柔儿拖了出去。 徐茜娘眉头紧皱,问:“你要做什么?” “徐姑娘莫怕,我这次不会伤害你,只是利用你来胁迫平南王府,助我成事罢了。” 徐茜娘猛然意识到这话中藏有深意,“五年前,害我的人是你?” 男人手中把玩着茶盏,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是我啊。” 第253章 疯了,你们都疯了 徐茜娘不敢相信,五年前害她性命的人,竟然是从小将她当晚辈看待的镇国公? 在她幼时的记忆里,镇国公一直是脸上带着笑,看着很温和,有时候遇到她还会给她糖吃。 “为什么?我有得罪过你吗?” 镇国公淡淡笑了笑,“徐丫头啊,当鬼这么多年,你怎会还如此天真?” 见徐茜娘疑惑,镇国公继续道:“我害你,不一定是你得罪过我,而是害你这件事对我有好处。” “好处?”徐茜娘细细回想这五年来发生的事加上刚才镇国公说的话,瞬间明了,“你想要通过除掉我,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阿翎?就为了拉拢平南王府?” 徐茜娘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但她没敢说出口。 镇国公又笑了,带笑的唇却说出冰冷至极的话,“看来你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你猜得没错。只是我没想到,柴翎那小子竟然对你情深至此,连我悉心养大的长女都看不上,却念着死去的你。我这才找人冒充你,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过来,倒是浪费了我的一番谋划。” “皇家没有亏待过你吧?你为何要做这种事?就为了一己之私?那你有没有想过,若你这样做,你的大女儿将来又是何处境?” 镇国公脸上的笑冷下来,“我如何行事,还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够指指点点的。至于我的长女,她在宫里虽然有贵妃的名头,可惠帝却并不宠爱她,也就是看着镇国公府的面子,才偶尔召见。等我成事,她就是公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你不用替她操心。” 镇国公看了眼徐茜娘,见她眉头紧紧拧着,满脸的忧虑,他道:“你也莫怕,我既然害过你一次没能成事,这次便不会害你了。只要你老老实实地配合,给柴翎写信,让他助我行事,我就保你平安。将来待我成事,你和柴翎我都会放过。” 但平南王府他不会留,不然若是仗着势力跟他斗要如何? 徐茜娘也不是傻的,自然能听到镇国公话里的意思。 然而,不待她多想,屋外传来木板打在肉上的声音和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徐茜娘瞳孔一缩,忙往外跑去,镇国公没拦她,而是起身跟在她身后缓步走出去。 月光下,徐茜娘能清楚的看到,苏柔儿被绑在长长的木凳上,两边各站着一个手拿木板的人,正在朝苏柔儿的身上挥去。 两人的力气极重,苏柔儿不过是被打了一下,就已经是皮开肉绽,血水透过衣衫渗了出来。 眼瞧着木板又要落下,徐茜娘忙回头看向镇国公,语气带着焦急道:“放过她。” 镇国公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她想要放你走,若真让她做成,不就又让我白白谋划了?” “可她没成功!我也没跟她走。”徐茜娘不想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被打,更何况看镇国公的意思,又是下这么重的手,恐怕是要打死苏柔儿。 镇国公道:“背主之人,我不能留。再者,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代你。既然任务失败,就该将她除掉。能让她活到现在,已经是我的宽容大量了。” 徐茜娘沉默,镇国公说得没错,苏柔儿的身份的确尴尬。 徐茜娘此时有些纠结,她既不想看到有人在她面前出事,又对此无能为力。 “徐……徐姑娘,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也不必为我求情。”苏柔儿声音颤抖着,眼睛里流出泪水,脸上却带着笑。 木板一声又一声地落下,苏柔儿很快就陷入昏厥。 徐茜娘道:“可以了吗?她已经快没命了!” 镇国公的声音却冰冷至极,“继续打。” 两人将木板高高举起,准备打落的时候,却发现胳膊无法动弹。 镇国公见两人都不动,心中一阵慌张,“怎么回事?” “主子,我们动不了了。” 镇国公四下看去,很快就注意到隐藏在黑夜中的一道身影。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槿桐脸上带笑的走到徐茜娘身边,“茜娘身上有我留下的痕迹,不论你们如何遮掩,我都能找到她。” 镇国公不敢相信,但眼前真的发生了,他便勾起冷笑,“你是来送死的吗?” “不,你猜错了。活着多好啊,我没那么想不开。” 镇国公打量着她,“那你是?” “来陪茜娘的。”江槿桐笑眯眯地拉起徐茜娘的手,眼睛里流露出深情,“我不放心她。” 镇国公嘴角一阵猛抽,“你在糊弄谁?你们二人都分别定亲了,还在我面前装,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这些吗?” 江槿桐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信不信我又管不了,但我对茜娘的真心天地可鉴啊。不然你猜我为什么要复活她?难道真的为了成全她和柴翎吗?我可没那么无私。” 镇国公咬了咬牙,“可你定亲了。” “是啊,因为寇樽煜跟柴翎关系很好,只有嫁给寇樽煜,我才能经常看到茜娘。偷偷告诉你哦,我原本是想要嫁给柴翎的,奈何柴翎心里眼里都只有茜娘一人,根本没有我能生存的空间。” 说完,江槿桐还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跟真的一样。 镇国公无语一笑,“你以为我会信你胡说八道?” 江槿桐朝他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只要我心里有茜娘,茜娘心里有我,那就足够了。” 镇国公看向徐茜娘,眼里带着审视,“你也喜欢她?” 徐茜娘刚才听到江槿桐这样说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但看到江槿桐朝她眨眼睛示意,她才反应过来,因而此刻被镇国公问起,徐茜娘故作娇羞地低下头嗯了声。 镇国公衣袖一挥,“疯了,你们都疯了。” 江槿桐义正言辞道:“不能你没见过,就质疑我们的感情,我和茜娘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那她为何还要嫁给柴翎?” 江槿桐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因为她也喜欢柴翎啊,谁规定就只能喜欢一个人?” 第254章 书信 镇国公忽然觉得他要疯掉了,不想再听江槿桐胡扯,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铃铛摇了摇。 不多时,一位身穿玫红色轻薄里衣的貌美女子便出现在眼前。 女子朝镇国公屈膝行礼,“妾身来得突然,没能穿好衣裳,请老爷莫怪。” 这下换江槿桐嘴角猛抽了,大冬天的,穿成这样,不冷吗? 再着急,也能披上件衣服吧,除非她是故意穿成这样的。 江槿桐细细打量她,却看不出她的面相,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 镇国公将女子拉进怀里,将她包裹住,语气也放柔了不少,“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出来,你若冻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女子娇羞地轻轻锤了下他的胸口。 镇国公握住女子的手,看向江槿桐,“别闹,让你过来,是因为她。” 女子顺着镇国公的视线看过去,眼神始终很平静,“来就来呗,玄风道长他们已经被我下了药,没个十天半个月玄力别想恢复。至于她,一个黄毛丫头罢了,能做成什么事。” “她说她过来是不放心徐茜娘,还说她来有私情,这话你信吗?” 女子露出颇具深意的眼神,打量着江槿桐和徐茜娘,忽而笑道:“信啊,为何不信?既然她们情深似海,那就让她们待在一起吧。多她一个,我们能用到的势力更多呢。” 镇国公看女子很有把握的样子,就没再多说,“那好,让江槿桐留在这里吧,既然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也怪不得我们。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笔墨过来,你们一人给你们的心上人写封信。” 说罢,镇国公没再多留,抱着怀里的女子离开。 江槿桐看向趴在木凳上已经陷入昏迷的苏柔儿,问:“茜娘,救她吗?” “若是不麻烦的话……” “懂了。”江槿桐没耽搁,走到苏柔儿身旁,往她口中塞了个入口即化的药丸。 此药能稳住她的心脉,不会出岔子。 接着,江槿桐解开负责打板子两人身上的定身符。 “你们,找人给她包扎下伤口。” 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挪动脚步。 江槿桐眉头微挑,“怎么?不听?要我把你们主子找来吗?” “主子没说要放了她。” “可也没说要打死她呀!”江槿桐一副为两人着想的样子,“现在你们主子已经回去睡觉了,没准儿正在温柔乡里,你们若真的把苏柔儿给打死了,等你们主子知道了,猜猜他会不会责罚你们?他花了那么多心神培养苏柔儿,若是就这样死掉,多可惜啊。” 其实江槿桐也懒得废话,但看在徐茜娘的面子上,她才说这些,而且她刚才立了个对徐茜娘有情意的人设,不能这么快就崩掉。 为心上人浪费些口舌,情理之中。 两人觉得有道理,就把苏柔儿给扛走,找人给她包扎伤口去了。 江槿桐拉起徐茜娘的手,眉目都带着深情道:“茜娘,我们也回屋歇着吧。” 暗中观察的人看到此景,立刻回到镇国公身边禀告。 等江槿桐和徐茜娘回了屋子,她掐了个结界,保证外面的人听不到二人的谈话,才放心将他们的筹谋告诉徐茜娘。 “茜娘,你也不用着急,我们留在这里也好,还能盯着镇国公。” 徐茜娘点点头,其实从江槿桐出现的那一刻,她一颗心就安定下来了,不再惧怕,因为她足够信任江槿桐,知道有她在,不会出岔子。 “只是让江姑娘自污了。” 江槿桐一摆手,浑然不在意道:“没事,他们也不见得真的相信。只是没想到,抓你的人竟然是镇国公。” “他说,五年前害我性命的人也是他。” 江槿桐想起刚才出现的那个女子,“镇国公身边的那个女人你见过吗?” 徐茜娘摇头道:“不曾,今晚是第一次见。” 江槿桐撇了撇嘴,“此人身上一股邪气,八成是修炼邪术的。看她跟镇国公的关系不一般,两人应该有私情。不想了,先把咱们这里的事告诉阿煜他们。” 江槿桐拿出乾坤镜,发现镜面暗淡,此处竟然没办法传信出去。 那位女子的玄力不容小觑啊。 徐茜娘忧虑起来,“这要如何是好?” “不慌,我早有准备。” 来之前,江槿桐就预料到可能会没办法传消息,她就从交易商城兑换了个好东西,类似于后世的对讲机,但支持的范围更大,因此虽然相距甚远,却也能沟通。 接通后,江槿桐将她们这边的情况大致跟寇樽煜说了一遍,又提起镇国公身边那个女人。 寇樽煜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先前听说过镇国公养外室,会不会就是此人?” “还真说不准,阿煜,若是方便,你派人查查这个外室的身份,看她跟在镇国公身边多久了。” 寇樽煜答应下来,确认她们两人没事,才去将得知的消息告诉柴翎,并吩咐人暗中去调查那个外室。 柴翎带着人在另一路寻找,为了装作一副不知徐茜娘下落的样子,他神情显得很是疲惫。 寇樽煜也带人在外面找徐茜娘,过去跟柴翎会合也不会令人生疑。 而玄风道长三人那边,则是探查出镇国公身边那个女人的身份。 玄风道长冷哼一声,道:“竟然是修炼这种邪术的,怪不得能算计到咱们身上。” 惠仁大师提醒道:“人家还是有点本事的,莫要轻敌。” “放心,我有分寸。”玄风道长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 普惠大师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玄风道长神情随意,“配合,让镇国公以为咱们真的中毒,咱们就在暗中,先盯着看。” 第二日一早,镇国公就派人送来笔墨,让江槿桐和徐茜娘一人写下一封书信。 镇国公没露面,江槿桐也不在意,很配合地写下书信,还主动分别取下她和徐茜娘的一只耳坠子,放到信封里。 镇国公看到后很满意,又检查了书信的内容,确认没有问题,才让人给寇樽煜和柴翎分别送过去。 两人为了找人皆是彻夜未眠,刚回府休息,打算等会儿再带人去找,就各自收到镇国公的书信。 第255章 她爹这是想造反? 柴翎看过信的内容后,表面假装松口气,却在心里感慨,镇国公还真是胆子大,这会儿就不装了。 但此刻他要配合,柴翎就按照镇国公的意思,找来几个跟平南王府交好的大臣,说服他们站在镇国公这边。 寇樽煜也是一样。 官员们听到消息后,很吃惊又意外,完全没想到镇国公竟然还有这等狼子野心,先前根本没看出来。 镇国公也不仅仅利用柴翎和寇樽煜,还派人将这些官员的家眷都给抓了,想要以此控制住他们。 镇国公手中本就握有兵权,但他却不放心,怕举兵造反的时候出岔子,就让寇樽煜和柴翎出面,将京城中其他几位将军手中的兵符偷过来。 两人很快照做。 拿到兵符后,镇国公眼底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如今,只需要一个造反的理由。 镇国公侧眼询问下人,“二小姐的身体如何了?” 下人毕恭毕敬地回答:“大夫说是有好转,不过尚且需要休养一段时日。“ “我去瞧瞧。” 镇国公来到宣茹茹所住的院子。 这段时日,因为宣茹茹身体不佳,需要静养,院子里的下人只留下几个贴身伺候的,其余人都暂时搬了出去。 镇国公过来的时候,宣茹茹正坐在门边,看着外面发呆。 “茹茹,身体如何了?” 看到镇国公,宣茹茹眼睛微微亮起,想站起身,双腿却虚弱得没有力气,“爹!” 镇国公跟下人摆手示意,“退下吧,我们父女俩说说话。” 下人们自然不敢多留,纷纷行礼退出去。 镇国公站在宣茹茹面前,挡住照过来的阳光,让宣茹茹陷入到阴影当中。 “爹,您终于来看我了。”宣茹茹说着,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滑落。 养病的这段时日,宣茹茹的情绪明显敏感许多,很容易落下眼泪。 镇国公掏出帕子,弯着腰将宣茹茹脸上的泪水擦去,温声细语道:“不哭,爹这不是来了吗?” “我就只有爹和姐姐两个亲人了。” 宣茹茹的亲娘死的早,镇国公没再续弦,府上还有几个姨娘生的弟弟妹妹,但对宣茹茹来说始终隔着一层,他们都不是她的亲人。 “傻孩子,想你娘了吗?” 宣茹茹想到记忆中早就模糊的亲娘,点了点头,“想,爹呢?” 镇国公的目光却忽然冷了下来,“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宣茹茹未能察觉到镇国公眼神的变化,“知道,病死的。” “不是,是我杀了她。”镇国公的语气极为平静。 宣茹茹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惊异的目光看向镇国公,“怎么可能?爹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一点也不好笑。” “她得知我和阿惠的事,想要伤害阿惠,我就杀了她。” “阿惠?”宣茹茹听得是一头雾水,她根本不知道镇国公在说些什么,可偏偏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胡说。 阿惠又是谁,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娘以为阿惠是我的外室,要跟我闹,还趁着我不在想将她发卖。你娘根本不明白,阿惠对我来说不只是外室,她还是能助我成事的人。可这些,我那个时候没办法让你娘知道。以你娘的心性,可没办法死守一个秘密这么多年。” “爹,您究竟在说些什么?”宣茹茹急了,她怎么觉得,病的是她爹呢,都开始说胡话了。 镇国公不在意她有没有听懂,继续道:“所以我就只能杀人灭口,但又不能让人发现有异样,就让阿惠用玄术取走你娘的性命。这样一来,我成了丧妻的人,反而所有人都过来安慰我。我的秘密,总算能不被人发现了。” “什么秘密?” 镇国公抬手,动作温柔地理了理宣茹茹耳边的碎发,“茹茹啊,你想当公主吗?” 闻言,宣茹茹猛然瞪大眼睛,她听明白了,她爹这是想造反? 惊惧万分下,宣茹茹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想,爹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可是爹想当皇帝,茹茹愿不愿意帮爹的忙?”镇国公笑里藏刀。 宣茹茹慌忙劝道:“造反是死路一条,会被诛九族的。” 镇国公唇角微勾,“你知道你祖父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文帝所杀。他们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知道,可我还是知道了。自从得知你祖父的死因后,我的任务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皇位上的人拉下来,自己做皇帝!虽说没办法让你祖父重新活过来,文帝也早就死了。但等我坐上那个位置,就尊你祖父为皇帝,让他九泉之下也能踩在文帝头上!“ 宣茹茹一下子知道这么多事,对她来说很震惊,身体本就还很虚弱的她,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镇国公抬手轻轻扶着她的后背,温柔地给她顺气。 宣茹茹眼睛里含着泪花,“爹,别造反,行吗?” “我意已决。” “可姐姐,姐姐还在皇宫里,爹若是造反,姐姐该怎么办?” “待我成事,你们姐妹俩都是公主。”镇国公用阴冷的眼神看着她,“茹茹啊,你不会拒绝爹的,对吧?” 宣茹茹吓得脸色苍白如纸,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可她哪里能逃得掉? 一股凌冽的气势袭来,宣茹茹感觉脖子上似乎被什么东西钳制住,她无法呼吸。 宣茹茹摸着脖子,身体挣扎,求助般地看向镇国公。 昔日待她温柔宠爱的父亲,此刻却眼神冷得可怕。 宣茹茹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夺去生命。 待她身子一软倒下,镇国公才摇头道:“阿惠,你这次太慢了。” 名叫阿惠的女子忽然出现,正是昨晚出现在镇国公身边的人,她轻笑道:“我这不是怕老爷后悔吗?才想着时间久一点,这样若是后悔,我也能及时收手。不然等人真的咽了气,我可没有法子再让她死而复生。” 镇国公没再多看宣茹茹一眼,移开目光道:“如珠如宝的女儿没了,还是被皇帝的表哥所害,我进宫去讨个说法,不过分吧?” “老爷准备行事了吗?” “是啊,这一日,我可等得太久了。” 阿惠跪下,在镇国公面前行礼,“阿惠恭祝老爷成事。” 镇国公扶她起来,眼神坚定,“这次,只准成功,不能失败。” 他很明白,若是败了,不只是他和阿惠的命,还有整个镇国公府,都逃不掉。 “是,阿惠定当竭尽全力。” 第256章 让你失望了 很快,镇国公府二小姐病故的消息就想插上翅膀似的在京城传开。 寇樽煜得到这个消息,颇为意外,连忙将消息通过手里的“对讲机”告诉江槿桐。 江槿桐也很惊讶,没料到会这样,她道:“宣茹茹的情况不至于没命,除非有人害她。” 意识到某种可能,江槿桐遍体生寒,“若我猜的是真,镇国公还真是一点亲情都不顾。” 而在这时,玄风道长那边发现异动,镇国公竟然带兵进宫了。 江槿桐等人各自忙碌起来。 南宫门。 镇国公从马背上跳下来,他手中握有兵符,再加上阿惠用玄术从旁协助,顺利迈步进宫门。 他身穿一身厚重的深褐色盔甲,腰间挂着佩刀,走的每一步,都精神抖索。 镇国公曾在梦中无数次梦到此情此景,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却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真的要进宫了,凭借他带的士兵还有阿惠,他一定可能成功杀掉惠帝,坐上那个位置! 眼底是掩不住的笑意,镇国公一抬头,却发现惠帝正站在眼前的内宫的宫墙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惠帝过完年也才只有十七岁而已,但穿着一身墨色暗纹龙袍的他,却有着旁人没有的威势,不用说一句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就能尽显出他的与众不同。 镇国公怔愣一瞬,他难道要被一个黄口小儿给比下去? 不,不可能! 镇国公刚想开口,就注意到惠帝身侧站着的女子。 女子眉头紧锁,满目忧虑的望着他,虽未说话,却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于眼底。 正是镇国公的长女宣贵妃。 镇国公移开目光,没再看她。 他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士兵拉弓。 本想给惠帝一个体面些的死法,可既然人在内宫门外就将他拦下,那他也就只能做的绝一些。 惠帝冷冷一笑,“宣爱卿,你这是要作甚?” 镇国公抬眼看过去,眼神透出一股凌冽的气势,“当然是为臣死去的二女儿讨个说法。皇上偏袒寇樽煜,他害死臣的女儿却半点事都没有,臣身为父亲,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宝贝女儿就这样死去?” “令嫒是怎么死的,宣爱卿心里清楚。”惠帝语气不急不缓道。 镇国公被说得一愣,看惠帝的样子,似乎知道些什么? 不怕,就算知道又如何,他仍是占上风的那一方! 镇国公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睛里的狠厉越发明显,他没再抬头看,而是沉声道:“动手吧。” 话落,镇国公略带嘲讽的看向惠帝。 然而,期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镇国公身后没射出一支箭,他反而听到兵器落地的声音。 镇国公回头,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们纷纷跪在地上,朝宫墙上的惠帝行礼。 “你们,你们竟然敢不听军令?” “我等身为北冥将士,听命虎符不假,可更要听命皇上,绝不会随意被人驱使。更别说,你手里的虎符是假的!” 镇国公闻言,怒气翻涌,“你这是何意?我手里的虎符怎么可能有假?除非……” 除非寇樽煜和柴翎骗了他! 意识到这种可能,镇国公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士兵装扮的阿惠,低声道:“江槿桐和徐茜娘的性命不用留了。” 阿惠却没动。 “愣着做什么?除掉她们两个,再除掉宫墙上的皇帝,咱们就能成事。” 镇国公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惠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疏离,下一刻,也跪在地上。 镇国公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抬起一根疯狂颤抖的手指指向她,“你这是何意?背叛我?” “你我本就是相互利用而已,从一开始就是如此。”阿惠语气冷漠。 镇国公不敢相信她说得话,“一开始?你我相伴十余年,我以为你早就……” 阿惠打断镇国公的话,“你以为我跟外面那些女人一样,会因为爱恋毫无理由的听信一个男人的话?你想错了。我和你一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如今眼瞧着你不能成事,我就更不可能陪你去送死。” 镇国公暴怒,脸色涨红,嘴角的肌肉疯狂抽搐,“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被人追杀……” 阿惠又一次打断他,“当然记得,你救过我的命,可我自认为这十几年来早就将恩情还清了。我尽着外室的职责,尽心侍奉你,还帮着你害人,这样还不够吗?” “阿惠,我不信,你是不是被他们威胁?是不是?” “不是,”阿惠脸上没有半丝表情,“我倒也希望你能成事,只可惜,先前的谋划都已成空,你输了。” 镇国公唇色发白,一个劲儿的摇头,他不相信,不相信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到底是为什么?” 话音刚落,从他身后出现一群人。 镇国公寻声看过去,为首的正是寇樽煜和柴翎。 镇国公愤怒地双目赤红,他道:“你们难道就不怕我杀掉江槿桐和徐茜娘吗?” “你以为你想杀我们就能杀掉吗?” 从人群里走出来的赫然就是本应该在城外茅草屋的江槿桐和徐茜娘。 “你们竟然逃出来了?” 江槿桐朝他露出淡笑,“是啊,让你失望了呢。” 自以为想明白的镇国公摇头苦笑道:“若不是阿惠背叛了我,今日我一定能成事。” “你猜你的阿惠为什么要背叛你?”江槿桐反问。 镇国公被问得一愣,十余年的相处,他早就对阿惠深信不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也想不通阿惠到底会因为什么背叛他。 江槿桐看镇国公的样子就知道他猜不出,便解释道:“她想活着,若是跟你造反,可就活不成了。” 镇国公不能理解这种解释,“可你们分明不是她的对手,只要她出手,必然能赢,可她还是背叛了我!” “谁说的?”一道苍老的声音的传来。 镇国公再一看,人群又走出三个老头,赫然就是玄风道长、惠仁大师和普惠大师。 “你们不是中毒了吗?”镇国公不敢相信地问,“莫非阿惠从那个时候就骗了我?她根本就没有给玄风道长三人下毒?” 江槿桐道:“这你就冤枉她了。毒是下了的,只不过我恰好有解毒之法,让你失望了。” “你怎么会有解毒的法子?阿惠告诉你的?” 第257章 你也一样 江槿桐假笑着解释道:“没有啊,我就是有解药啊。你的阿惠是刚刚才背叛你,她也是知道玄风道长他们没事,自知不会成功,为保住自己的性命,只好背叛。” 镇国公摇头苦笑,如今这些答案,对他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他不怕死,只是可惜,他此生都没办法为父亲报仇了。 “惠帝,你们管家,迟早会从皇位上被人拉下来!” 这话对惠帝半点杀伤力都没有,自古以来,再厉害的朝代最终都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他从未想过北冥能千秋万代,他能控制的只有他在位的这段时日,让百姓安居乐业,过上好日子。 惠帝只问了句:“为什么要谋反?” 镇国公狂笑几声,笑得眼泪都渗出来了,才止住笑意道:“没想到小皇帝你竟然会问臣这样的问题,那臣就告诉你!” 镇国公面目狰狞地将他父亲的死说出来,然后道:“你们以为我年龄小就不知道,可我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件事,是文帝害死我爹!” 宫墙上出现云太后的身影,她低头看向镇国公,轻叹口气,“你爹的死,本宫知道。” “是吧?连你也知道,那你就好好跟小皇帝说一说,让他看看,我能等到现在,有多不容易。” 云太后道:“这是宫廷丑事,可今日你竟然污蔑父皇,那这件事,本宫就不能不说了。” 镇国公变了脸色,忽然觉得云太后要说的话跟他知道的肯定不一样,“你莫要污蔑我爹!” “本宫不会说假话,当初你爹之所以被赐死,并不是父皇容不下功臣。而是你爹居功自傲,仗着功臣的身份,竟然跟父皇身边的一个妃嫔暗通款曲,还有了孩子。被父皇发现后,那位妃嫔被赐毒酒。你爹不想连累整个镇国公府,才自求一死。” “你胡说!” “本宫没有胡说,父皇待你们镇国公府如何,待你又如何,本宫不信你看不到。” 镇国公仍是不相信,“我爹跟我娘很是恩爱,怎么可能会跟后妃做那种事?云太后,你没必要在此事上胡说!” “本宫说的这些,乃是当年文帝的皇后亲口告知。母后薨逝前,就将此事告知本宫,就怕你做傻事。可惜本宫愧对母后的叮嘱,没能看好你,还是让你做了傻事。那位后妃也不是别人,而是你的姨母,而你爹当年是因为你姨母入了宫,才娶你娘为妻。你姨母借着去看你娘的机会,偷偷跟你爹私会,这些,你应该不会一点也不记得吧?” 被这么一说,镇国公幼时的记忆开始清晰起来。 他想起来他娘在听说姨母要出宫来看她的时候,气得将桌子上的杯盏都砸了。 这件事他记忆犹新,因为他娘说过,那套杯盏是她最喜欢的,平日都是轻拿轻放,生怕磕了碰了。 这是在多愤怒的情况下,才会将心爱之物砸碎? 而那时的镇国公,还以为是他没能好好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才会引得母亲如此大怒。 他又想起他爹离世后,他娘整个人的精气神反而好了不少,眼里总是藏着笑意。 他娘从未说起过关于他爹的事,甚至也不让他提起,他一直以为是他娘过于思念他爹,可如今看来,那种眼神分明是恨。 就连前几年他娘病故后,也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跟他爹合葬在一起,他当时不明白,现在看来,他娘是恨他爹的。 云太后见镇国公沉默,又道:“本宫被母后叮嘱,不能让你做傻事,本宫没做到。但本宫今日饶你一命,让你好好活着。” “她为何要如此?” “母后早就知道你姨母和你爹的感情,当初也阻拦过你姨母入宫,但没能成功。当年你外祖家一心想将你姨母送进宫争皇后位,母后当时也不过是个地位妃嫔,即便有心,也无能为力。后来母后发现你姨母和你爹还有联系,也曾规劝过你姨母,可她没听。两人被赐死前,母后也劝过父皇,但那时父皇在气头上,没饶过二人。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妾室跟外人私通还有了孩子,都做不到忍耐,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我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同情。” 话落,镇国公拔出腰间的佩刀,朝脖子上划去。 “爹!”宫墙上的宣贵妃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刀刃划过皮肉,鲜血喷洒而出。 镇国公手中的佩刀落地,他倒在地上,厚重的盔甲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的声响。 他抬头看向天空,仿佛看到他娘朝他伸手。 “娘,孩儿去陪您了。” 说完这句话,镇国公头一歪,断了气。 直到断气,他的一双眼睛还瞪得溜圆,没能闭上。 江槿桐叹了口气,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此事,也总算是告一段落。 镇国公的尸首被下葬,镇国公的封号不再世袭,镇国公府抄家,念在府中其他人没参与过此事,更不知情,惠帝下令饶过他们的性命,只赶出镇国公府,自行谋求生路。 阿惠陪着镇国公做过不少恶事,但因为她懂得玄术,要先让玄风道长他们将其身上的邪术废除才能送去大牢。 但阿惠修炼邪术多年,才得以拥有年轻貌美的容颜,邪术一被废,她就比原本该有的样子还要苍老数倍。 再加上邪术的反噬,几乎是在邪术被废的一瞬间,阿惠的身体就变成一副干枯的白骨,皮肉都没了。 为免阿惠的魂魄继续留在人间作恶,江槿桐亲手将她送下去。 在阴司,阿惠重新遇到镇国公。 都是死过的人,看对方时眼神皆是平静许多。 “阿惠,你背叛了我,不还是一样的下场?”镇国公冷冷一笑。 阿惠却并不赞同,“不一样,我若是不背叛你,连死后来地府都做不到,恐怕会直接灰飞烟灭。” 她不想死,但跟灰飞烟灭比起来,能再世为人,已经是一种不错的结果。 镇国公嘲讽道:“你害过那么多条人命,根本没办法轮回转世。” 阿惠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不屑道:“你也一样。” 第258章 此生身边只会有她一人 惠帝原本没打算发落宣贵妃。 虽说镇国公谋反,可宣贵妃身为后宫妃嫔,又从未参与过,即便是镇国公的女儿,也不该被牵连。 再者,惠帝放过了镇国公府的其他人,没理由再处置宣贵妃。 可就在这时,宣贵妃竟找机会对怀有皇嗣的霍才人下毒。 惠帝忍无可忍,将宣贵妃贬为宣婕妤,禁足在寝宫,无召不得出。 昔日被众人捧着的宣贵妃一朝落入谷底,虽说还有个婕妤的名头,可所有人都知道,她此生都不会再获宠。 就连她身边伺候的宫人,也缩减了大半。 心腹宫女一脸忧愁地看着自家主子,不解地问:“娘娘,您明知道国公爷的事不会牵连到您,您又是为何要如此?” 宣婕妤望着福宁宫的方向,语气夹杂着悲戚,“纵然不会牵连,皇上也再不会来看我。既然需要一个被废的理由,那我就给他这个理由。” 父亲和妹妹都不在了,这世上只有她一人独活,她也懒得应付后宫的那些人,倒不如被禁足来得清静。 至于吃穿用度会不会被人克扣? 这些对她来说,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宣婕妤或许不知道,她这次的举动,反而为她保住一条命,能安安稳稳地活到寿终正寝。 霍才人能看出宣婕妤是故意想要引得惠帝责罚,甚至在下毒的时候漏洞百出,生怕她没能及时发现,饮下有毒的茶水。 霍才人跟惠帝求过情,才只将她贬为婕妤。 但因为此事,霍才人也能看出宣婕妤是真的变了。 …… 正月十五,上元宫宴。 惠帝召集群臣,欢聚一堂。 这是他掌权后的第一个春节,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正因为如此,惠帝看着底下的官员,觉得心情极好。 就连跟他在朝堂上吵过架的几个官员,此刻看着也觉得顺眼多了。 席间,吏部尚书忽而开口道:“皇上,臣有事相求。” “李爱卿尽管说便是,若是朕能做到,便会答应你。”惠帝心情好,说话也好听,并想着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他都可以答应。 吏部尚书的目光却看向惠帝下首的寇樽煜,脸上露出长辈的慈爱,“臣有一女,与宣阳郡王年龄相仿,不知可否……” 惠帝猜出李尚书的意思,笑着打断他的话,“李尚书怕是忘了,朕的表哥早就已经定亲,年后便会成亲。” “臣没忘,对方是定远侯之女。臣不为女儿求这正妻之位,也明白犬女不能跟定远侯的女儿相比。只是这侧室之位,还请皇上应允。” 寇樽煜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很淡,又有些冷,分明一个字都没说,却有种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住的感觉。 在惠帝看来,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毕竟他的后宫就有不少妃嫔,他也从未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他了解他表哥,表哥若是想,就不会等到如今年岁身边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 可见在表哥心里,江姑娘有着与众不同的位置。 再看表哥的表情,惠帝更能猜出他的意思。 但此时,惠帝却忽然生出心思,他想听听表哥怎么说。 “表哥的婚事,朕不好插手。” 这话一出,吏部尚书脸色就有些难看。 “可臣记得,宣阳郡王与定远侯之女的婚事,便是皇上赐婚。” 这点惠帝不否认,“是朕赐婚不假,但也是两家人已然定下,朕添个彩头罢了。” 众大臣:“……”还是头一回见将赐婚当成是彩头的。 偏偏他们陛下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很骄傲? “皇上,臣……” 这次是寇樽煜打断李尚书的话,寇樽煜道:“臣此生身边只会有她一人,断不会再找其他女人,还请李尚书歇了心思。” 莫说是李尚书,就连惠帝也是一愣。 能许一生只有一人,这会是什么样深刻的感情。 惠帝很想弄清楚,但他明白,以他的身份,一辈子都没办法体会那种感情。 李尚书自知没希望,也就没坚持,黯然闭了嘴。 宫宴过后,寇樽煜的这番话便在京城圈子里传开。 一些男子听到只觉得寇樽煜是个傻的,就算定远侯的女儿身份尊贵,他也没必要不再纳妾。 再说,就算是尚公主,也不见得就不能纳妾。 再一想寇樽煜的爹娘,威武将军和宁平大长公主,好吧,人家确实是夫妻情深,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驸马身边没有其他女人,成婚多年依旧夫妻情深。 再想江槿桐的亲爹定远侯,江西池在世时也没听说他纳妾。 以及江槿桐的后爹安南侯世子谢曾亭,人家更是痴痴等待姚氏多年未娶,迎娶姚氏后同样没找过其他女人。 威武将军、定远侯、谢曾亭三人当年还是结拜兄弟。 有些家里的夫人就想着若是能让家中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多好,只可惜威武将军只有寇樽煜一个儿子,定远侯只有江槿桐一个女儿,谢曾亭倒是有个儿子,就是年龄太小。 那些家中女儿跟谢盛宴差不多年龄的人家,纷纷开始行动,想要通过讨好姚氏,提前将亲事定下来,也好让自家女儿将来过上舒心日子。 虽说很多女子早就习惯跟其他女人分享丈夫,可若是有的选,她们并不希望自家的女儿走她们的老路。 寇樽煜在宫宴后并未将此事告诉江槿桐,她还是听到其他人议论才知道。 江槿桐感到很欣慰,她家阿煜能有这样的觉悟,真不愧是她看上的人。 如今的日子,总让她有种美好到不真实的感觉。 比起这样安稳的生活,她似乎更怀念当初跟阿煜一路逃荒的日子。 等他们成亲后,就让阿煜找理由外放出去! 江槿桐能预料到,未来的美好生活正在朝她招手。 然而,还有一事,那就是她先前答应的要收下两个徒弟。 阿俏和阿璇的拜师宴在郡主府举办。 江槿桐请来几个关系好的人见证,包括她的爹娘和弟弟,以及柴翎和徐茜娘。 族长和玄水村的村民也都在场。 收徒对江槿桐来说不是一件小事,这是她很慎重的决定,也会对两个小姑娘负责任。 将来她会用心教她们玄术,直到她们学出师。 拜师宴后,江槿桐的婚期也开始进入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