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 第1章 京师说书人 大明天启三年,北京城,长安大街。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仿佛突然之间就变得有些凉爽起来,大街上的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穿起了长衫,而呱噪了一个夏天的那些蝉儿,也好像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了。 京师有东南西北中五城,皇城东南角的长安大街,可以说是京城里最繁华的所在,而京城里唯一的一座亲王府——十王府就在这长安大街的之上。 十王府附近商铺林立,茶肆酒楼不乏多年的老字号,而福顺斋绝对算的上这老字号中的老字号。 做街坊生意起家的福顺斋,但他家的茶水点心的价钱,绝对算不得是街坊价,若是每日在这里消磨下时光,吃吃茶,听听书,没点身家还真应付不了这里的挑费,久而久之,不仅仅这长安大街附近的殷实人家来这里坐坐,就连附近的十王府都时不时有人来这里吃茶听书消遣了。 倒是不知不觉这福顺斋成了长安大街上最有牌面的茶楼了。 福顺斋里最吸引人的,除了昂贵的茶水,自然就是那每日不同的说书人说的精彩故事了。看書溂 别家茶楼得花钱请人来自己茶铺说书,但是,福顺斋的说书人,却是要给茶楼交钱才能说书的,以至于在京城说书人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没到长安街上说过书,那就等于没说过书!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 “是沧桑!”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场刚刚开始说书的的时候,茶铺里的茶客们子啊就在翘首以待他们等待的说书人了。 说书人悠悠上场,几句定场诗还没说完,却是被人接了茬,见到说书人一脸惊愕,台下的众茶客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因为抢了说书人的词儿格外的得意。 “都知道了啊,那我换一个!” 说书人故作气馁的叹了口气,重新抖数了一下精神,将手中的醒木往条桌上一拍。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 “龙争虎斗!” 话音未落,下面的茶客们齐刷刷的又接上了这一句,然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茶铺里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好像唯一不欢乐的就只有台上郁闷的说书人了。 只见他足足愣了好一阵,好像才反应过来,对着台下的茶客抱拳拱手开口道:“告辞!” 然后很是坚决的掉头就走。 众人又大笑了起来,更是有人纷纷喊道:“再来一个,别走啊,再来一个!” 也不用说书人下来收钱,一把一把的铜钱仿佛是下雨一样,朝着台前大簸箕飞了过去,好像是看在这钱的份上,说书人很是纠结的又走了回来。 “你们不是来听书的,是花钱来说书的吧!?” “大爷乐意!” “乐意也不说了,这些词儿还是我爷爷传下来的,现在都被你们学去了,我现在痛快了,我儿子孙子将来都得饿死!” 说书人一拍醒目,“言归正传,拿人钱财,给人说书,今个儿大家伙儿想听哪一出呢?” “你江晚当然是说《射雕大侠》啊!” 下面的人纷纷喊道:“咱们就爱听打鞑子的,接着上次的说啊!” “好!”说书人狠狠的一点头,“既然大家都要听《射雕大侠》,那我今天就给大家说一段《三国》” 下面又是一阵哄笑,不过倒是也没人在闹腾了,茶铺里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就听得说书人的声音在茶铺里回荡:“……今儿咱们说一段空城计!” 在茶铺角落的一张桌子旁,一个青衣少年微微撇了下嘴,站了起来。 “爷,您不再坐会儿?” 在他身后一直站立的一个一直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的青年,微微弯下身子:“这江先生就是说三国,也比别人说的有意思一些,常听书的人,哪里没听过三国的,他们爱听的就是江先生的闲白!” “都不说射雕大侠了,还有什么可听的!” 青衣少年有些意味索然:“这说书的确不错,就是有些想一出就是一出的,让我又白跑了一趟!” “要不,让小的去问一问,他下回说什么,什么时候说,到时候再请您过来?” “不用了,上次不是想要给银子点书听,这茶楼说不合规矩吗!”说到这个,青衣少年摇摇头:“既然是人家的规矩,咱们也不能随意破坏,我也不想被家门口的百姓指指点点的!改日有空再来吧,反正最近也是闲着!” 青衣少年起身离开,角落里的几个人顿时也起身,跟随他而起,倒是那一直面有笑容的青年,眼神朝着台上说书的那人狠狠的看了一眼,然后才急忙跟了出去。 第2章 人算不如天算 “自己是不是装得有点过了?” 头上套着一口黑布袋,身上被绑得严严实实,像一条咸鱼一样被塞进轿子的江晚,努力让自己的身子变成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脑子里却是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这一年多来,他在这信王府附近,利用说书赚了这么一点小小的名声,确保偶尔来茶铺里听自己说书的信王府的下人能对自己留下印象,可不就是为了能吸引到信王的注意力吗?但是,这被人绑得跟粽子一样的带走,可不是他的计划当中。 想来想去,他只能说,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个时代的法度森严,哪怕他已经明显地利用自己知道的信王的性格和喜好吸引到了信王的注意力,但是,在信王和他的狗腿子眼里,他只怕依然不过是一个地位卑微的说书人而已。 没错,外人眼里,江晚就是江晚,是那个十五岁就中了秀才,然后却是因为一次科举不第就一蹶不振的江晚。 但是,江晚自己却是清楚得很,中秀才那是真正的“江晚”做的事情,在乡试不中的那天晚上,这具身体就换了主人,心高气傲的原主人撒手西去,而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鸠占鹊巢从此就变成了江晚。kanδんu5.net 江晚的父母早逝,给他留下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家产,至少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三五年内江晚是吃喝不愁了,按照以前那个江晚的人生规划,他是非常确定自己能考上举人或者进士,然后进入仕途的,那样的话,生计什么的,自然也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他只需要埋头苦读圣贤书就可以了。 但是对于现在的江晚来说,这书呆子就未免有些坑爹……不,坑自己了。 家里有点小钱,坐吃山空肯定是个死,苦读的圣贤书随着书呆子的驾鹤西去,留给江晚的也只有支离破碎一些不大完整的记忆,读书写字没问题,但是,拿去科考,别说考举人,就是再考一次秀才也估计也是考不中的。 他花了不少时间,熟悉这个时代,熟悉自己的身边的环境,江晚赫然发现,这书呆子倒是也不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的,至少,他的房子在澄清坊,而在澄清坊附近,就是京城里唯一的,赫赫有名的十王府。 十王府不是十座王府,只是一座而已,后世著名的王府井大街,起源就是这里的丁字街西边的这座王府,因为有了王府,所以,丁字街也就改名叫王府街了,至于后面为什么叫王府井大街,不过是在这街上挖出一口甜水井而已,所以,王府井这名字就这么流传了下来。 按照大明的分封制度,成年已经封王的皇子在搬出了皇宫但是没有就藩之前,这十王府就是他们的居住之地。 此刻大明天子朱由校的皇五弟朱由检就住在这信王府中,而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一个人知道,三年之后,如今这个十三岁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皇子,将会兄终弟及,成为大明的皇帝,年号崇祯。 你若是穿越到从前,知道五百万的开奖号码,你买不买? 反正江晚是决定买了。 不过,年纪再小的王爷,那也是王爷,他若是敢腆着脸上王府去自荐,并且大言不惭地告诉对方,你几年后就要当皇帝了,有我帮你,大明或许还能再抢救一下。 那么,好一点的可能,是被人当作疯子被打出来,不大好的可能肯定是因“诋毁天子,妄称妖言”给扭送到大牢里去,甚至还可能会引来东厂的番子们的亲切问候,反正无论哪一种,他都是见不到朱由检的。 他自信地回想过自己了解过的朱由检的性格和喜好,作为历史争议比较大的明代末代君王,其实关于他的资料非常多,有人说他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有人说他是“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各有各的理由,但那是有一点是谁都否认不了的,那就是朱由检不管自己能力如何,他都是真心想将大明的江山治理好,将大明的内忧外患平定掉的。 关键词:“内忧,外患”,或许,此刻还要加上一个宫中的“九千岁”。 按照这个思路,投其所好的话,江晚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能够引起朱由检的重视的,尤其是此刻的朱由检虽然得到天启皇帝的宠爱,但是因为没什么权利和欲望,所以也不会招揽人才,他江晚是在烧一口几乎没人看好的冷灶,而且,明末那么多的影视文学作品,将明末的那点事情都掰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这等于是照着攻略打副本,他真没觉得难度有多大。 当然,前提是他能进副本。 于是,王府街上的富源茶铺,就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说书人,而这个说书人最擅长说的书目,就是《三国》和《射雕大侠》。 而事情的发展,也和江晚预计的差不多,茶铺里偶尔会出现十王府的下人,这个时代的娱乐本来就不算太多,而听书这种亲民的娱乐,更是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信王府的下人们,也不例外。 当然,关键是这富源茶铺实在距离十王府太近,偶尔能出来办差的王府中人,有些闲暇在这里打发一段时间,也算是轻松一下。 王承恩第一次出现在茶铺里,江晚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实际上已经成功了一半,而等到王承恩听了几次自己的说书之后,身边再多了一个十多岁的富家公子的时候,江晚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机会,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于是,一出新的剧目《射雕大侠》就应运上线了。 故事当然是取自杨过和小龙女的故事,但是,江晚稍微做了一点点改变,对于蒙人染指中原的笔墨加重了许多,果然,这射雕大侠一开说,就牢牢吸引住了朱由检。 事情说的是前宋的事情,但是侠义武林,神仙眷侣,联手对抗蒙古人这样的元素,很容易引起朱由检的兴趣,若是这改编版本的《神雕侠侣》还吸引不到朱由检的话,那江晚真要考虑,是不是找个机会装一次未卜先知的神棍了。 可眼下看来,他这针对性的书目,不是没有效果,而是效果太好,早知道这样的话,上一次王承恩派人拿银子来点书目的时候,自己就应该顺水推舟的。看書溂 江晚扭动一下了被绳子勒得十分不舒服的脖子,心里有些懊悔,看来自己这不畏权贵的高人风范实在是装的有些过了,而且,似乎人家也没打算玩一玩三顾茅庐的把戏。 要不,到了地头,自己稍微收敛一下? 第3章 老老实实呆着 轿子停下来的时候,江晚已经想明白了不少事情,所以,当有人给他解开绳索布袋的时候,他乖巧得如同一只人畜无害的兔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颤颤巍巍地打量着四周,有些狐疑的说道。 “江先生你不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只要知道,你来这里,是给人说书的就可以了!” 王承恩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脸色温和无比:“书说完了,领了赏钱自然会送你出去,若是还有下次的话,鄙人再派人去接先生!” 这是一处小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十王府里的一座客舍,江晚看清楚了四周的地方,转过头来:“说什么,给谁说?” “自然是要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了!至于给谁说,那你就不要打听了!”王承恩笑着说道:“不过,你到这里的事情,最好就别和其他人说了,不好,贵人们不喜欢自己的事情被人家瞎嘞嘞!” 王承恩看着对方,见到对方似乎有些茫然,但是稍微沉吟了一下之后缓缓的点了点头,他脸上笑意更甚了。 “那好,先生休息一下,用些茶点!”王承恩朝着外面走了过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住了脚步回头说道:“对了,先生最好不要走出这个院子!” 王承恩,据说是河北人,自幼进宫,被派到朱由检身边伺候,在江晚知道的那个世界的历史里,王承恩这个名字在大明的宦官史上,也是有着一席之地的,在崇祯“君王死社稷”的时候,他是崇祯身边唯一陪同殉死之人。 且不说此人能力如何,对崇祯的忠心,应该是没有丝毫杂质的。 现在江晚唯一不确定的是,到底将自己绑来,是朱由检的意思,还是这王承恩自己的主意? 院子里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王承恩说的茶点什么的,江晚还期待了一下,可惜的是,一直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才确定,这不过是王承恩的一句客气话而已。 院子门口好像有人守着,也可能没人,不过,江晚没打算去验证这一点,即使出了院子又如何,堂堂十王府,怎么可能让一个生面孔到处瞎走瞎撞。 他坐了下来,决定还是想想,到时候怎么面对朱由检,单单凭剽窃来的删改版的《射雕大侠》,即使是能引起一时朱由检的兴趣,但是,可未必让他将兴趣保持下去。 而且,还得让朱由检将兴趣从说书的内容,转移到他这个说书的人头上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屋子里渐渐地暗了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熟门熟路地走进屋子,将屋子里的灯火点亮。 “啊!” 灯火之下,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小姑娘猝不及防之下,吓得叫了起来。 “你是人是鬼?”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发抖。 “当然是人!”江晚勉强笑了一笑,站了起来:“你看,我有影子的,当然是人了!” “吓死我了!”小姑娘拍着自己的胸口:“黑布隆冬地坐在这里,也不吭声,我还以为闹鬼呢!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 “你进来的时候,外面守着的人没告诉你我是谁么?”江晚指指外面:“我是个说书的,有个姓王的管事让我呆在这里的,不过好像今天没人要听我说书了!” “没人守着啊,你说的王管事是王公公吧!咱们楼子是归他管!”小姑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王公公要伺候王爷,事情那么多,肯定将你忘记了,哎呀,坏了,王公公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扶摇姐说过今天带人回来,这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没安排你的吃住,你怕是今天晚上要饿肚子了!” “等等!”江晚打断小姑娘的自说自话:“扶摇姐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听云轩啊,扶摇姐当然就是这听云轩的管事了!”小姑娘欢乐地笑了起来:“王府里所有的乐师、舞娘、歌姬,都归扶摇姐管呢,你是说书的,被送到这里来了,当然也归扶摇姐管了!”kanδんu5.net 这特么王承恩也太不负责了吧! 江晚听到这话直翻白眼,将自己绑来,可不就是为了去取悦你的主子的么,可这一出门就将自己忘记了算怎么回事情?还有,听这小姑娘的口气,这个听云轩妥妥的就是十王府的娱乐中心啊,自己被扔到这里被遗忘了,这就算自动成了听云轩的人了么? 第4章 我叫李扶摇 屋子不大,但是很简洁,这样性格的人崇尚简约直接,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话,除了必要的委婉,直截了当要比绕弯子有效果得多。 这是江晚踏进小九嘴里的那位“扶摇”姐的房间的第一眼的感觉。 然后,第二眼看过去,他整个人就有点不好了。 屋子中间,一个比小九看起来更小的小姑娘,坐在桌子旁,一手托着腮,正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他,在她的旁边,小九正一脸地期待的看着江晚。 “扶摇……姐?” “新来的都这样!”小小姑娘叹了口气:“你叫江晚是吧,小九都给你说了吧,以后你就是我听云轩的人了,我是李扶摇,你可以叫我李管事,也可以叫我扶摇姐,只要守规矩,不犯事儿,在十王府,我李扶摇就能保你活得像个人样!”kanδんu5.net “小九,这人回头我问问王公公怎么安置,今天晚上,你把他从哪里领来的,依然给我带回到哪里去!” “还不谢谢扶摇姐!”小九朝着江晚点点头:“扶摇姐点头了,你这吃喝用度才算有着落了!” “那多谢扶摇姐了?”江晚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劳烦扶摇姐见到王公公的时候,替我问一下,要是这里没我的事情了,我也好回去,我还要准备今年的秋试呢?” “秋试?”小小姑娘似乎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好了好了,知道了,出去吧!” 等到小九和江晚出了门,小姑娘才不以为然地嘀咕了一声:“什么时候,乐户也可以参加科举了,这人有病,病还不轻!” 在门外,江晚也在嘀咕:“小九,这扶摇姐看起来跟你年纪差不多吧,这就管事了?” “比我大一岁!”小九骄傲地竖起一个手指,江晚也不知道说李扶摇的年纪,她有什么好骄傲的。 “扶摇姐是宫里出来的,可是懂很多的东西,王爷也器重她,做个管事有什么奇怪的,大家都说,将来王爷要是就藩的话,扶摇姐在王府里可是要做个女官,伺候王妃娘娘的!” “他这么厉害啊?”江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小九你跟着扶摇接,也是很厉害啊,对了,小九你是在这听云轩是做什么的啊?” “我什么都做啊!”小九再次骄傲:“不过,只有扶摇姐使唤得动我,别人要指使我做什么,扶摇姐可不是不高兴的!” 明白了! 江晚哑然失笑,一个小姑娘,做另外一个小姑娘的跟班而已,真不知道在丫头的谜之骄傲是怎么来的。 “咱们内园子一般可不留男人过夜的,你今天算是破例了,呆会我给你送一床被褥过来,你将那院子里的房间自己收拾一个,你要饿了,就多喝水,然后躺床上睡觉就没事了,明天早上,我叫你起来吃早饭就不会继续饿了!” “那可多谢小九姑娘了!”江晚道谢道,还别说,因为这个小丫头的热心,自己少了不少事情,还真应该感谢一下对方。 “不用谢不用谢!小九笑着摇头,“你要真想谢我,回头给我说故事听啊,我可爱听故事了!” “好!”江晚微笑着答应对方。 一夜无话。 除了晚上肚子有点饿以外,江晚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居然有点神清气爽的意思。 十王府在闹市当中,占地极广,在王府内,假山园林花草树木一应俱全,颇有些“出门即繁华,进门见山水”的意思,将江晚一大早从睡梦中叫醒的,不是远处传来的喧哗,而是鸟语花香…… 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和偌大的两个馒头。 小九说话算话,一大早就将江晚的早餐送了过来,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份量有些少。 “真不少了,早上大家都这么吃的,最多就加几个小菜!” 小九很不满意江晚的态度:“我这不是怕你饿得慌吗,这馒头一出笼我就给你拿过来了,小菜什么的,要好久的!” “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要在意!”江晚大口大口的吃着,小九在一边歪头看着他:“对了,你吃了吗?” “我早吃过了!”小九摇摇头,假装随意地问道:“江晚,吃了早饭你今天打算干什么啊?” “你们这园子里的人,平时都干什么啊?” “大家练功呗!”小九回答道:“那话怎么说的,扶摇姐常说的,对了,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既然吃了这碗饭,那本事就不能荒废了,府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咱们,若是那天要叫大家出去给王爷和王爷的客人表演,结果却是闹了笑话丢脸了,那这碗饭就吃不下去了。” “哦,一般上午没事的话,我会读读书!”江晚愣了一下:“也算是练功了,你知道的,我是说书的嘛!不读书怎么说书呢?” “那你练功的时候,我可以不可以在旁边看着?”小九咯咯一笑,露出期盼的眼神:“我还没听过人说书呢?” “说书就是讲故事给人听,你不是很喜欢听别人讲故事吗?” “当然喜欢,我很喜欢听故事的!”小九看着江晚手中的馒头,看样子是她不能帮忙,要是她能帮忙的话,都非得将这馒头抢过来塞进江晚嘴里去,让他好早点吃完早点讲故事。 “你上午不用练功吗?”江晚问道。 “我又不用练功!”小九习惯的骄傲又来了:“我是扶摇姐的人,又不是园子里的人,练什么功!” “那行,那吃完了,我给你说个故事,就当练功了,你喜欢听什么故事?” “反正是故事我都喜欢听!”小丫头一点都不挑嘴:“你都能进十王府里说书了,那一定是有本事的,我信你!” 说什么呢? 江晚想了想,说红楼吧,小九这年纪,似乎小了一点,虽然大明女孩子成亲得早,但是小九这样天真烂漫的,似乎情情爱爱的这些东西不合适。 打打杀杀的那些,那就更不适合了,没看见哪个姑娘家家喜欢听这些东西的,都说少女情怀都是诗,没听说过少女情怀都是板斧和方天画戟什么的。 有了! 江晚心里微微一动,倒是有个题材,挺适合这样的小女孩听的。 …… 啊!!!!看書溂 一炷香之后,小九小脸煞白,捂着耳朵尖叫着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远处,几个王府侍卫闻声飞快地赶了过来。 第5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说你惹了多大的乱子!” 李扶摇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地在小九的脑门上狠狠的杵了一下:“一大清早,从一个男人的院子里尖叫着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把你怎么了你呢?不就是听那个说书的说了个故事吗,至于这样吗?要不是你扶摇姐面子够大,这笑话可就闹得大了!” “可江晚说的故事,真的好吓人!”小九嗫嗫嚅嚅地说道:“那个女鬼满头白发,还驼背,半夜三更在院子里一边走一边喷水,想一想都可怕,屋子里的老太太叫丫鬟扶着她去看,那女鬼一下就冲过来,隔着窗子一顿猛喷,窗子都喷破了,三个人吓都吓死了……” “真吓死了?” “也没有都死!好像老太太和一个丫鬟死了,另外一个丫鬟还活在,那家人的老爷回来了,那丫头哭着告诉了他们老爷!” “然后呢?” “然后那家人的老爷就发怒了,叫了很多人,在院子里掘地三尺,结果,真的挖出一具尸体来,江晚说那尸体白发驼背,和丫鬟晚上看到的那个女鬼一样,而且,这尸体里头没有骨头和肉,全部是水,挖出来的时候,还一晃一晃的……” “然后呢?”李扶摇急着追问道。 “然后我就跑出了,不敢听了嘛……”小九一脸委屈的样子:“真的好吓人的,真不怪我!” “听起来是有点吓人!”李扶摇点了点头,似乎反应了过来:“不对,这江晚就是成心吓唬你的,一大清早说什么鬼故事,我看这家伙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不行,他这是欺负你,欺负你就是欺负我,绝对不行!” “那倒也不是!”小九怯怯地说道:“是我求着他说故事给我听的,扶摇姐你别怪他,是我胆子小,幸亏这是大白天,这要是晚上打死我也是不敢听的!”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李扶摇哼了一声:“一个破故事,就吓到你了,胆子这么小,以后谁都可以欺负你,你以后怎么替我办事!” “我说得不好,扶摇姐你要是听江晚亲自说,就知道有多吓人了!”小九扁扁嘴嘀咕道:“就知道说我胆子小,扶摇姐你还不是一样怕鬼!” “我怕鬼?哈哈!”李扶摇干笑几声:“你说我怕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那你要不怕,你去听江晚说个鬼故事,而且,晚上去听!”小九瞪大了眼睛:“那我就相信扶摇姐你天不怕地不怕了!” “去就去!”李扶摇大眼睛一瞪:“你扶摇姐就是什么都不怕,要不然,我怎么管这好几十号人!” “那说好了,我现在去告诉江晚,说扶摇姐晚上去听他说故事!”小九转身就要走。 “等等……”李扶摇忙不迭地开口,叫住了小九。 “扶摇姐你不想去就算了,反正以后不许说我胆子小了就行!” “才不是呢!”李扶摇咬咬牙:“你叫他多准备几个故事,一个不算,至少要三个,我得让你好好的见识一下你扶摇姐的胆量!” 小九蹦蹦跳跳的走了,李扶摇在屋子里却是有些坐立不安了,半夜三更在院子里喷水的女鬼,尸体还埋在院子里,这种故事听起来就脑袋发麻,那江晚是靠说书吃饭的,这样的故事在他嘴里说出来,至少得比小九说的吓人好多倍吧! 不行!她打了个寒战。 我晚上真和小九去听他说故事的话,只怕要丢脸! 她站起身来,轻轻地给自己一个耳光:“李扶摇啊李扶摇,你最近是飘了啊,还敢听鬼故事了,还一个都不算,要三个,这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啊!” 鬼怕什么?鬼怕太阳,怕阳光,怕至刚至阳的东西,怕浩然正气! 她一边在屋子里踱着步,一边脑子飞速的转动,突然灵光一闪:“对了,这里可是十王府,王爷住在这里,什么魑魅魍魉敢出现,天底下还有什么皇家之气更至刚至阳的吗?若是晚上能请到王爷一起来听鬼故事的话,那就没什么值得怕的了!” 想到这里,她霍然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她李扶摇可是在王爷面前能说上话的人,要是王爷晚上没有安排的话,她怎么也要拽着对方来陪她听故事。 才刚刚走出自己小院,一个侍卫就匆匆而来,见到她顿时就是面色一肃:“扶摇姑娘,王公公有事想请扶摇姑娘过去一趟!” “他自己不会来么?”李扶摇眉头一皱,颇有几分不高兴的样子。 “这个……”侍卫犹豫了一下,“扶摇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哼,架子越来越大了!”李扶摇撇撇嘴:“正好,我还要问问他,也没给我说一声,就往我这楼子里领人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是说,王爷将我这楼子交给他管了,都不用我打理了!” 侍卫低着头,在前面带路,却是不敢接她的这话茬,反正不管是这位扶摇姑娘也好,还是王爷身边的王公公也好,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侍卫可以评判的,在皇家当差,若是连这点眉高眼低都没有,那这一辈子了是肯定不会有什么指望的了。kanδんu5.net 没多大功夫,两人来到一处房舍前,李扶摇站在这房舍门口,明显是有点发呆了。 这里可是那王公公的住处,虽然王公公是宦官,她到这里来不会有什么人嚼舌头,但是,这在外面说事情和在房舍内说事情,那可是两回事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进去了,虽然不怕人家说什么,但是两人单独相处,以他们两人的出身和背景,总归会给人一种不好的联想,虽然她李扶摇年纪不大,但是,有些事情,她可是清楚得很,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王公公今天没有去伺候王爷么?” 她站在门口,故意大声地问着侍卫,果然,侍卫还没回答,立马房舍里就传出来王承恩的声音。 “是扶摇来了啊,进来坐,进来坐,小顺儿,将我珍藏的乌云压顶拿出来,让李管事尝一尝!” 房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王承恩的身影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了门口,李扶摇瞪大眼睛看着王承恩:“啊!王公公,你这是惹王爷生气了?” 王承恩脸颊肿得老高,一边叹气一边走下了台阶:“要是这大耳刮子是王爷赏的,我也没脸来求扶摇你了,这口气,我真是有点咽不下去,扶摇,你可得帮我!” 第6章 大家都挺好 “在这王府之内,除了王爷,谁还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手打你王公公?” 李扶摇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十王府上下谁不知道王公公是王爷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几乎是陪着王爷长大的,这是有人眼睛瘸了?还是在花样作死? “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你们出去吧!”王承恩打发走侍卫和上茶的小宦官,再次叹了一口气:“不是咱们王府里的人干的……”kanδんu5.net 李扶摇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王承恩,却是不再发问了。 见到她不接自己的话茬,王承恩轻轻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是魏公公的人,昨日我从外面回来之后,去迎进宫的王爷回府,结果碰上了以前在宫里认识的一个家伙,那家伙以前和我有点不大对付,故意找茬,结果,愣是在北安门那里,当着宫里值守侍卫的面,狠狠地给了我两个耳刮子!”看書溂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来了,生了一夜的闷气,那厮是个什么东西,以前咱家在宫里的时候,见了我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的,不就是靠上了魏公公,现在才如此嚣张,他见了我,定是想起以前巴结我的那些丑事,所以才想着羞辱我一番证明他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了!” “魏公公的人啊!”李扶摇大致听明白了什么事情:“我还是没听明白,折辱公公你的那人,是宫里的人,还是魏公公东厂的人,又或者,两者皆是?” “应该是在东缉事厂那边混了点差事!”王承恩恨恨地说道:“这家伙真要是还在宫里任事,这事情我就直接禀报王爷了,羞辱我不要紧,但是,王爷的面子,却是不能被这个杂碎羞辱的!” 李扶摇的脸色,变得十分的古怪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去东厂找回这个面子来,王公公,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吧,我就王府里一个小小的管事,在王府里说话还没有您管用呢!” “扶摇你不是咸安宫出来的吗?”王承恩微微扁扁嘴:“魏公公别的人的面子不买,难道还不买你的,而且,你被陛下赏赐给王爷之前,可是深得咸安宫的那位的喜欢的,魏公公你也没少见?” 李扶摇小脸一耷:“王公公,如今我已经脱了宫人身份,是王爷的人了,你这样说话可是有些犯忌讳的,心念旧主这种事情,王爷要是知道了也会很不高兴的!” “你不说,我不说,王爷怎么会知道!”王承恩轻轻说道;“扶摇啊,我常在王爷身边伺候,咱们王府里的事情,可就有些疏于打理了,你又是个有本事能做事情的人,这王府里还有很多事情,以后只怕都要你多费心一点!” “这样啊!”李扶摇心里有些动摇起来。 王承恩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自己要是帮了他这忙,以后在王爷面前他肯定会经常念叨几句自己的好,而且,在这王府里,若是真有他王承恩这样王爷身边一等一的心腹之人帮衬,她的日子不说更好过,至少,不会有人故意给她添堵了——那个撺掇自己去听鬼故事的讨厌的小九除外! 咸安宫在宫里是奉圣夫人客氏的居所,那可是当今天子的乳母,此刻皇帝的恩宠更是如日中天,在宫里风头那是一时无两,就连皇后娘娘见到奉圣夫人也得客客气气小心翼翼的。 李扶摇曾经是奉圣夫人身边最招她喜爱的几个宫女之一,但是因为当今天子疼爱信王这个弟弟,愣是从奉圣夫人这里将她要过来,赐给了信王。 在咸安宫的时间,李扶摇的确是没少见到如今炙手可热的司礼监秉笔和东厂提督魏忠贤,但是,就这点关系,她不求奉圣夫人,魏公公还真不见得给她这个面子,王承恩心里没数,她自己心里可是有数得很。 “这事情我还真未必帮得了王公公你!”她咬着嘴唇,认真地想了半天:“不过若是有机会见到奉圣夫人,我一定在夫人面前提一提这个事情,但是,能不能有什么效果我就不知道了!” “这被人折了面子要是不尽快找回来,那可就没多大用处了啊!”王承恩显然有点失望的样子:“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这事情你有机会再说吧!” “那我走了!”李扶摇点了点头,看着王承恩肿胀的脸颊:“你这两天就别出门了,王爷那边,你就说病了,这样子没法见人!” “谁说不是呢!”王承恩长嘘叹短的:“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好!” “我去见王爷去了,我替你给王爷说一声吧!”李扶摇点点头:“对了,你没事别往我那楼子里领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领进来,也不打个招呼!” “领人?”王承恩一愣,足足过了半响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哦,一个说书的,还说让他给王爷说两段,让王爷没事的时候消遣下呢,先在你那放几天吧,总得等我脸上伤好了,我再给王爷说这事情!” “净给我找事!”李扶摇嘀咕了一声:“行了,知道了,你休息吧!对了,那个东厂的家伙叫什么来着?” “他叫郑八金,哼,这梁子他算是和我结下来了,若是有机会,我非弄死他不可!”王承恩狠狠的说道:“他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东厂,郑八金! 李扶摇将这名字默默的记下来,反正这事情她能不能办,那得看情况了,倒是若是真的有机会了,她连个名字都说不出来,那可也太不像话了。 这王承恩也够倒霉的了!她微微摇摇头,就连她这个不大出门的人都知道,现在外面东厂的人可厉害了,就连锦衣卫的人都怕他们,更别说十王府的这些人了。 王承恩的这个对头郑八金进了东厂,对王承恩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王承恩就呆在王府、呆在王爷身边,对方大概也不会主动来找事,但是,一旦他出去,这被进了东厂的以前的对头折辱这种事情,那就一点都不意外了。 宫里的那一群人她可是见得多了,可谓是将跟红顶白、捧高踩低这些事情发挥到了极致,若是有机会让她选择回宫或者是呆在这里,她李扶摇宁愿呆着这轻轻松松的十王府,而不愿意回到干什么都要如履薄冰的深宫里头去。 管他呢! 她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反正这里就挺好,她才不用再去想王府外面的那些事情了呢! 嗯!王爷挺好,小九也挺好,王府里其他人的也挺好,就连刚刚那个脸肿得像猪头的王承恩,细细想一想,其实也挺好的! 第7章 倩女幽魂 听到小九说,她的扶摇姐晚饭后要来听他说故事,江晚的一个反应就是:来就来吧,两个小姑娘,随便说点什么就打发他们了,不算个事情! 就好像先前给小九说的鬼故事,不过是随手从《聊斋志异》里挑了个普通的故事,就吓得小姑娘花容失色。 那还有《聂小倩》、《婴宁》、《辛十四娘》、《公孙九娘》这些呢,这在后世都能将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们感动得眼泪汪汪的作品,随便拉一个出来,虽然有些对不住蒲松龄老先生,但是,惊艳一下两个小姑娘,那还真不是个事情。 也不知道小九是怎么想的,吃过晚饭之后,江晚这院子里,陆陆续续的就开始来人了,男人不多,大多数都是些年轻女孩,听小九一说楼子里来了一个说书先生,这平日里几乎是闲得发慌的姑娘们,都不用小九邀约,一个个主动就要来见识一下了。 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江晚的面前已经是莺莺燕燕一大帮子女孩了,女孩们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哪里那么多的话可以说,整个院子里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如果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是今晚十王府最热闹的地方了,和外面的茶楼比起来,就差几个提溜着茶壶的茶博士和卖瓜子点心的小贩了。 小九倒是早早就来了,但是,正主儿却是一直没有来。 江晚耐心的等着,院子里的人,也在耐心的等着,看来李扶摇平日里人缘还不错,大家都在等着她的到来,却是几乎听不到人有什么怨言。 差不多在江晚都有些微微不耐的时候,小九欢快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来了,来了,扶摇姐来了!” 院子里登时变得安静了许多,只见李扶摇臭着一张小脸,从外面走了进来,但是一看院子里这么多人,她那种臭着的小脸,开始慢慢的舒缓起来了,等到他做到小九的身边的时候,她那脸上居然有了一些淡淡的笑容。 “这么多人在这里,鬼故事也没什么可怕了!”李扶摇心里大为镇定,人多的地方阳气就足,什么邪祟都得退避三舍。 想到这里,她心情自然是愉快了许多,就连没有见到王爷、将王爷请到这里听故事的那点失落感,也好像变得若有若无了。 “江先生,你可以开始了!”小九大声的对着站在台阶上的江晚说道。 江晚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台阶下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这个故事发生在浙江,那里有个书生,叫做宁采臣,这人经常对人家说的一句话,就是男人当无二色,这不二色,自然是男人不纳妾,不外遇了,从这一点上说来,这宁采臣倒是算得上一个端方君子,这一天,他到浙江金华去访友……” 江晚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这个经过后世无数影视作品润色过的凄婉鬼故事,在他的口中慢慢地展开来,每每说道精彩之处,台阶之下或是惊叹,或是惋惜,或是愤怒,一众莺莺燕燕都是喜怒于色,更有人或者是想到自己的遭遇,听得是眼泪汪汪的。看書溂 这个故事不长,但是胜在凄婉转折,听到那剑仙燕赤霞挫败妖怪,众人都是大为兴奋,而等到聂小倩随宁采臣回到家中,成为宁采臣妻子之后,众人一个个都是心满意足面露喜色,而等到最后的大结局,妖怪伏法,宁采臣中了进士,而聂小倩也为宁采臣生下儿子,众人知道这故事要结尾了,一个个忍不住都站了起来,纷纷的拍着巴掌。 “再说一个,再说一个!” 小九有些意犹未尽,毕竟她的年纪,对那男女间的情爱还是有些懵懂,虽然觉得这故事也精彩,但是,感触却是远远没有他身后的那些姐姐们深了。 “今天太晚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大家会这么喜欢听书!”江晚笑着摇摇头:“要不,我准备几日,以后每天晚上若是大家无事,都来这坐一坐,说是听故事也可以,说是聊天也可以,就当是打发时光,你们看好不好!” 众人都是抚掌叫好,就连眼前这个看起来相貌平平的江先生,在他们眼里顿时顺眼了很多。 小九有些不舍的看着李扶摇,“扶摇姐,说好的三个故事呢,江先生有些赖皮了!” “这个就很好了,三个故事,也未必要一天听完,明天再听也不迟,难道你还怕江先生跑了不成!”李扶摇对这个结果,也是很满意的,少不得慢条斯理的说了小九几句。 “也是,江先生是咱们楼子里的人了,大家要听故事的话,随时都可以听哇!”小九歪头想了一想,神气活现地站了起来:“江先生都说了,今天就到这里了,谁要是还想听,明天晚上再过来,都散了,都散了!” 众人笑嘻嘻地答应了,纷纷朝着外面走去,江晚耳边传来的,尽是他们议论这聂小倩的声音。 “扶摇姐你还不走么?” 江晚走下台阶,见到李扶摇胳膊支持在椅子把上,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微微有些得意——这是被自己的故事震撼到了吧,你再怎么扶摇姐,你也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那宁采臣是读书人,后来还中了进士?” 李扶摇看着江晚,突然发问道。 “故事里是这样的!”江晚点了点头:“都是我瞎编的,扶摇姐你要较真,那我可就是圆不过来了!” “就算是瞎编,这样的故事,也不是一般的人能编得出来的啊!”李扶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江晚你读过书吗?” “倒是读过几年!”江晚微微笑了一笑,“就是读书不大用功,圣贤书没读多少,乱七八糟的书却是感兴趣的多!” “那也比一般人有见识得多!”李扶摇眨眨眼睛,看着江晚:“有个事情,我也找不到人合计,你读过书见识不少,还能编出这样的故事,对于人情世故这些,想必也是了解的,你看看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 “是扶摇姐自己的事情么?”江晚笑了笑:“别人的事情,可不关我事情,不过,若是扶摇姐你的事情,我帮你参详一下,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不是我的事情,但是若是办好了,不仅仅是我有很大的好处,这好处也少不了你!”李扶摇想了想:“我们进去说……” 第8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事情不长,也不难说,难的是给江晚说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李扶摇突然有请教对方的想法,并不是仅仅觉得对方读过书、有点才华见识这想法就从脑子里冒出来的。 江晚现在是在十王府的听云轩,而她是听云轩的管事,说得诛心一点,即使出了什么茬子,她也有把握能拿捏得住对方,世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其实,这话往深了想,兔子真要吃窝边草,难道窝边草还能反抗不成。 再其次,江晚是一个新人,一个对十王府来说,都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那么,即使在王府内有什么利害关系他也牵扯不上,至于是王承恩将他引进王府的这事情,从王承恩连人都可以忘记了就足以见得,就算是王承恩也没将他放在心上。 这样的一个没有厉害关系,而且自己随时都能拿捏,好像还有几分见识才学的新人,她李扶摇有事情不让对方出主意,不用对方,那岂不是浪费人才了。 “也就说,扶摇姐你以前其实是奉圣娘娘的人,现在是王爷的人,所以王公公想请你出面,为他在东厂魏公公那里说话,找回面子!” 李扶摇说完,江晚实际上就已经将事情的脉络弄清楚了,尽管李扶摇的出身让他微微有些吃惊,但是在他的脸上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说这事情,值当不值当我去见一见奉圣娘娘!”李扶摇皱着眉头说道:“虽然娘娘时常出宫回到宫外的宅子,但是见到她也不容易,而且,娘娘待我再好,终究我现在不在她身边伺候了,这种情分总归是用一次少一次!” “当然不合适了!”江晚果断地摇头,这奉圣娘娘是魏忠贤的对食,别看她现在风光无限,但是魏忠贤一倒,她可是没落个好死,这种结果,眼前的这小姑娘是肯定不会知道的。 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有多远就躲多远,要不然,将来这王府的主人清算的时候,那是一个都跑不掉。 “为什么?”李扶摇瞪着眼睛:“娘娘还是很喜欢我的,而且,我到王爷身边来,是陛下讨要的,临走的时候,娘娘还吩咐若是有事情尽管去找她呢!” “刚刚开始的时候你都说了,不是你的事情!”江晚继续摇头:“既然是王公公的事情,为什么要搭上你的人情和面子,将来若是你真的有事的时候要求奉圣娘娘和魏公公的话,那你岂不是抓瞎了!” “但是,这事情若是让王公公出了这口气,在这王府里,我说话可就能更大声一点了!”李扶摇有些气馁地说道:“在王爷身边,王公公说话还是比我管用得多,就像我这楼子,王爷等闲都不会来,哪怕我和王公公都是宫里出来的,可王爷对我却是疏远了很多!” “明白了!”江晚点了点头:“我明白扶摇姐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和王公公之间关系更好一些,而且,最好王爷对你也不要那么疏远!是这样的吗?” “我就说你读过书的人,脑子就是清楚!”李扶摇狠狠地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就好像这楼子里的人一样,除了小九,大家虽然看起来和我亲近,其实都是怕我居多,我可不想以后都这样,包括王爷,大家都对我敬而远之。” 可怜的孩子! 江晚心里叹息了一下,大家为什么怕你,信王为什么疏远你,这种事情难道你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那都是因为你身后的那位奉圣娘娘甚至是魏公公啊,虽然你觉得你自己出了宫到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了,但是显然别人不会这么认为。 要不然,为什么王承恩被折辱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你来帮忙,而不是琢磨着自己用什么法子去找回场子呢!? “这个事情,你不应该插手,就算要插手,也绝对不要去找奉圣娘娘,要不然,事情若是办好了,大家只会在表面的客气下更怕你、更疏远你;若是办不好,那大家又会觉得你在奉圣娘娘那边面子不够,虽然畏惧疏远你的心思会变淡,但是,小觑你甚至欺负你的心思,自然也会有的!” 江晚淡淡的说道:“王爷一直疏远你,但是你却在这王府内能立足,你总不会觉得是自己能干,有本事吧!?” “你这人说话真不好听!”李扶摇皱了皱眉头,瞪了一眼江晚:“不过好像真的是这个道理呢,我也琢磨过这个事情,但是没你说得这么通透,你的意思,这事情我就不管了?” “管,当然要管!” 江晚接着的话,却是来了一个大喘气:“你都说了王公公是王爷身边最心腹之人,能给这样的人卖好的机会可不多,你做十件事情做得再好,王爷看不到也是白费劲,还不如做一个事情做好了,经由他的嘴里传到王爷耳朵里,那却是实打实的本事和功劳啊!” “那我怎么管?”李扶摇瞪大了眼睛:“说不管的是你,说管的也是你,你这人怎么说话脚不沾地的!” “那个人是东厂的叫郑八金是吧,带人堵他啊!”江晚嘿嘿一笑:“咱们楼子里,不仅仅都是女孩儿,找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出来总是可以的吧!找个他经常出没的地方,让王公公先候着,然后你扶摇姐上去一亮身份,当着众人啪啪啪赏他几个大嘴巴子,这事情不就结了吗?” “我?”李扶摇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叫我带人去堵东厂的人,还打他的耳刮子?”wΑp.kanshu伍.net “放心,你只要一上去亮明了身份,那个郑八金是断断不敢还手的,你想想,王府里的人,为什么怕你……?”江晚很是笃定的说道。 “我总觉得你是在害我!”李扶摇连连摇头:“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做过,东厂的人死凶死凶的,真要动手,他们一个巴掌就能扇晕我!” “扶摇姐你多心了!”江晚笑着说道:“你说要我出主意,问我的想法,我就给你出了这个主意,至于做不做,那是扶摇姐你自己的事情,说我要害你,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啊!”kanδんu5.net “真不会有事?”李扶摇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大放心的样子。 “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东厂的人应该比王府的人,更怕魏公公!” “好,真没事的话,这个耳光,你去打!”李扶摇突然露出了笑容,狡猾地点了点头:“王公公引你进王府,你做点事情回报他,也是应该的!” 江晚:“我……我……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是个屁的君子,你就是个说书的!”李扶摇跳下椅子来:“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得好好安排一下,你老老实实的等我消息吧!” 第9章 六月债还的快 郑八金最近很是春风得意。 自从花了三千两银子走通门路,成为魏公公的干孙之后,他感觉到几乎所有人看到他的眼神都变了,而他也一跃从惜薪司的一个小执事,直接进了东厂成了一个小档头。 小档头的月饷钱是二两五钱银子,要靠这月饷将这三千两银子赚回来,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但是这账不是这么算的,看看如今的日子,他觉得这三千两银子花得十分的值。 东厂里来银子的门路太多了,这三千两银子是他这十几年的积蓄加上借了好大一笔外债才凑到的,按照现在他的行情,哪怕他就一直做这个小档头,他觉得不用一年,这三千两银子就得自己乖乖地回到他的口袋来,没准,还带着它们的一些兄弟姐妹一起回来。 前日在北安门,他一眼就瞅到了王承恩那个家伙,想起以前这家伙伺候信王的时候,自己对他百般巴结,这家伙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顿时就是一肚子的气。 少不得他就上前找了个茬子,赏了对方几个大嘴巴。 这事情发生之后,他表面上看起来满不在乎,但是,心里却是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了,毕竟那王承恩可是信王身边的人,若是真是他在信王面前歪歪嘴,自己可未必讨得了好去。 回到缉事厂之后,他向自己的干爹,也是他的靠山大档头陈唐说了此事,他原以为会受到一阵呵斥,没想到陈唐挥挥手,一脸的不屑:“这也算个事情?不过是信王身边的一个小宦官,我东厂盘问一番,可不是正常得很的事情么,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为了信王的安危你才仔细盘查了对方一下,没事!” 这话一出,郑八金顿时就放心了,没错,爷们我可是东厂的人,为的也是信王殿下的好,盘查王承恩那个王八蛋,谁也不能说他郑八金做错了什么,就算是信王殿下不高兴,爷们我也是按规矩办事,占着道理呢!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还是在缉事厂里呆了几天没有出门,结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到了今天,他再也憋不住了,一大早就带着手下的这帮兄弟,出去散心去了。 西直门那边有家酒楼,厨子是宫里出去的御厨,以前在宫里他算是认得此人,厨子告诉他,那酒楼生意相当不错。 以前他是没资格惦记在外面找点财路的,不过,如今他是东厂的人了,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这样的好买卖可不能便宜外人,他和那厨子两人一商议,那酒楼就算是入了他们两人的眼了。 今儿他得再去“劝劝”那酒楼的老板,看看用什么价钱,让对方将这酒楼给卖了,说实话,来来去去那酒楼好几次了,这事情还没谈下来,他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头儿,我说至于这么麻烦吗?”身边有几个番子,都是知晓这事情的,随着他往西直门那边走,番子们就知道他是去那酒楼了。 “一个外地的商人,在咱们地面上讨饭吃,咱们看得上他的买卖,是给他面子,这事情头儿你交给咱们兄弟,保管三天之内叫他滚蛋,头儿一两银子都不用出!不然的话,他真当永定河里没有浮尸吗?” “你知道个屁!”郑八金鄙夷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下,这些家伙是没在宫里混过啊,不知道有的事情,哪怕就是过场也得走一下。 “买卖就是买卖,可不是巧取豪夺,银子是一定要给的,不过是多少的问题!”他教训着自己的手下:“重要是这酒楼买卖,得有中人,有官府见证,这才合规矩!” “咱们不就是官府嘛,和一个小商人还讲规矩?” “咱们今天要是和这个小商人不讲规矩,那明天别人也可以和咱们不讲规矩!”郑八金微微哼了一声:“京城里咱们惹不起的人多的是,讲规矩可不是为了那个小商人好,是为了咱们自己好!” “这话说得不错,我这人最喜欢讲规矩的人了!”一个声音突然从他们几人面前传来,有人一边拍着巴掌,一边拦住了他们。 酒楼堪堪已经在面前了,郑八金站定了脚步,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这人,以及这人身后的几个人。 “你什么人,敢拦住我们的去路!”有番子厉声喝道:“东厂办事,闲杂人等让开!” “学生就是一个无名小卒,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郑档头……”那人一袭青衫,看起来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穷酸书生。 “你说!”郑八金点点头,心里却是提高了警惕,大街上将他拦住还叫得出他的姓氏职司,但是他却不认识对方,这事情已经就不大正常了。 “那边那位姑娘,你可认识!”穷酸书生指指身后的酒楼二楼的窗口,一个年轻少女对着郑八金笑着挥了挥手。 “不认识!”郑八金干脆利落地说道:“你和那位姑娘是酒楼的老板请过来处置我和他的事情的吗?” “看来,咸安宫你还是去得太少了!”那穷酸书生笑吟吟地盯着他,对着他招了招手,他下意识的以为对方要对他说话,将脸凑了过去。 “啪!”就听得一声脆响,他感觉眼前一阵金光闪动,然后,他张大嘴,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穷酸书生:“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身边的番子们见到郑八金吃了这书生一巴掌,有手快的,直接就将腰间的铁尺抽出来了,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东厂的档头当街被殴,这是要造反啊!这些番子们还从来没遇见过这事情。 “打勤不打懒,专打不开眼,连奉圣娘娘身边的人都不认识,不打你打谁……”穷酸书生抖抖手,似乎手被他的脸皮震疼了一样:“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打我啊!” “都别乱来!”郑八金制止住蠢蠢欲动的番子们,回头再看了一眼酒楼的二楼,浑然不顾脸上逐渐凸显的指痕,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您刚刚说,那位姑娘是奉圣娘娘身边的姐姐?” “你自己去问她啊!万一我是在瞎扯呢?”穷酸书生嘿嘿一笑:“别人都说我像个说书的,说书的人嘴里能有几句实话!”kanδんu5.net “别介啊!”郑八金讪笑道:“不知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我不知道是这位姐姐看上了这买卖,才在这里瞎折腾的,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嘴里说着走,眼睛他却是看着眼前的这穷酸书生,对方不留下字号,他是肯定不会走的,至于留下了字号,他回头一打听就知道是真是假,自己惹得起惹不起了,到时候这口气是自己咽下去,还是再找回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宫里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能屈能伸的,一个耳光算什么事情! “她叫李扶摇!”穷酸书生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悠悠说道:“就连你们厂公也甚是疼爱她,要不要你去问问你们厂公……” 第10章 这是一场误会 “怎么样?王公公心里可舒坦了?” 李扶摇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王承恩:“今日这一趟,王公公没有白来吧!” “我就知道,扶摇你是一定会帮我的!”王承恩脸上笑得一片灿烂:“江晚这一耳光打得这叫一个痛快啊,街面上这么多人看着这个王八蛋吃瘪丢脸,我心里舒坦多了!” “就是怕王公公心里不大痛快,江晚还特意说,既然是要打回去,那就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回去,等到进了屋子再打,那就没多大的意思了!”李扶摇笑得眼睛眯得好像月牙儿一样:“咱们都是王府的人,这东厂的人欺负咱们,咱们自己人不帮自己人,帮谁去啊!” “没看出来,这江晚是个人才啊!”王承恩点了点头:“原来以为他就是一个嘴皮子厉害,眼下看来,他胆子也不小,动起手来也不含糊啊!” “你想干什么?”李扶摇眼神一变,有些提防的看着他:“人是你领到我楼子里的,算是我的人了,你别想再将他弄走啊,这可不大合规矩,他读过书,可以帮我的地方多着呢!” “何止读过书啊,他还是个秀才呢!”王承恩抿嘴笑了一下:“也就是王爷听过他几回书,我觉得还行,才找他回来,眼下看来,我眼光还不错!” “他说书是挺不错的!王爷也听过他的书啊!”李扶摇想起前几日听的那女鬼小倩的故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怔了一怔:“你说他是个秀才?有功名的那种?” “可不是吗?”王承恩点了点头:“你这和我没得争了吧,你那楼子里,可留不住一位秀才相公,回头我问一问他,愿意不愿意在王府领一份薪钱,愿意的话,也就算是咱们王府的人了,到时候入个名册,也算是王爷的门生了!” “这事情,你说了不算,得王爷说了算吧!”李扶摇小心翼翼地问道:“而且,人家既然是秀才相公,万一想继续科考做官什么的,自家不愿意,公公你可就是白费心思了!” “也是!”王承恩蹙眉说道:“当日将他绑来,可没想着留下他,这几日你照看他,倒是可以使唤得动他,我可就未必行了,这要是他不同意,甚至大闹一场,那就有些麻烦了!” “你是将他绑来的啊!”李扶摇吓了一跳:“快看看,他趁机跑了没有,要是跑了去报官,这可就真麻烦了!” “我绑他来的没错,但是他又不傻!”王承恩摆摆手说道:“都知道自己是在王府里了,还琢磨着什么逃跑报官,他是觉得这顺天府比咱们十王府还厉害不成,再说了,咱们也没对他怎么样,好吃好喝伺候着呢,他吃饱了撑着去报官啊!” “不行,我得叫他上来问问他!”李扶摇心里有些发慌,读书人她可是一直都比较崇拜的,想起自己这几天,对着一位秀才相公呼来喝去,她顿时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可偏生这秀才相公脾气还那么的好,随便她吩咐什么,都是笑吟吟的答应,而且立刻去做,这更是让她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了。 “等等!”王承恩叫住了她:“要问你回去了再问,如果他愿意跟你回王府的话,那就是说他觉得咱们王府也不错,你再问问他愿意不愿意呆在王府里领一份闲职了,他答应了,你再告诉我我来替他安排,若是他不答应,那这事情就算了,我也不见他了,想必他也不会特意为了这事情来找我的麻烦!” “那好吧!”李扶摇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王公公你回吧!我待会再回去!” 酒楼下面,看着郑八金和几个东厂的番子抱头鼠窜而去,江晚微微的摇了摇头,朝着酒楼走了进去。 “这位公子,请留步!”刚刚走进酒楼,一个小二走了过来:“我们东家想见公子一面,不知道公子方便不?” “你们东家,见我?”江晚一愣,朝着二楼看了看,没看到李扶摇的身影,他想了想:“不会是请我吃酒吧?” “公子请!” 小二直接将江晚引到了酒楼的内院的一处屋子,请他稍微等一下,没等江晚反应过来,各种菜肴仿佛不要钱一样的被送了上来,转眼之间,一副上好的席面就热气腾腾的出现在江晚的面前。 “还真是请我吃酒?”江晚愣了一愣,正犹豫要不要先尝一尝,一个有几分肥胖的中年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鄙人许白,见过这位先生!”中年人一脸的笑意:“先生辛苦了,鄙人略备了点薄酒,请先生赏脸?” “你认识我?”江晚笑着对对方拱拱手:“这,我可有点不敢无功受禄啊!” “先生请赐下名讳!”那许白眨巴一下眼睛,没等江晚继续疑惑,他接着往下说:“刚刚先生在外面大街上,当街赶走了来鄙人小店生事的东厂恶徒,许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先生才好,我在楼上看到那东厂恶徒在先生面前也是战战兢兢,想来先生也是有身份的人,许某不才,想结识先生一番!” “到你的小店来生事?”许白再次疑惑,这东厂的格局,现在是这么的小了吗? “实际上,那东厂恶徒郑八金是想谋夺我的产业!”许白叹了一口气,缓缓解释道:“我这小店在这地段上,不算我经营多年花费的精力,就是现在急用钱甩卖,至少也能卖个七八千两银子,那郑八金开价三百两,要将我这小店强买了去,说实话,这些日子愁得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死了,你这酒楼依然是他的!”江晚摇摇头:“倒是不必到这个地步的!” “那是,既然先生出面赶走了这恶徒,以后想必他是不敢来了!”许白狠狠地点了点头:“对先生来说,或许这是一件小事,但是对我许白来说,这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所以无论如何,许某得见先生一面,当面对先生表示谢意!” “这倒是说得通了!”江晚点了点头,想起那郑八金离开时候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既然是楼上的姐姐看上了这个买卖”之类的,顿时心里一片了然,看来,不仅仅是这酒楼老板误会了,就连郑八金也误会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就在许白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的时候,他指了指许白:“许老板,你真是好运道啊,你这样的运气,其实,做什么都应该会发财的!” 看書溂 第11章 我们就是规矩 “我很奇怪,你这几年的买卖,怎么做下去的?” 江晚有点好奇,这么大的酒楼,生意又这么好,若是真是毫无背景,就算被人谋夺产业,也轮不到刚刚冒头的郑八金啊!这京城里有权有势可以巧取豪夺的人多了去了! “这不是以前一直都是有锦衣卫的平安牌子护着吗?”许白苦笑了一下:“现在我才知道,在东厂的人面前,这锦衣卫的平安牌子一点用处都没有,亏我每个月还给他们交钱!” “也是!”江晚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明白了,敢情这里以前是锦衣卫看着的这酒楼,不过对上东厂的人,锦衣卫可不敢炸刺了,厂卫厂卫,这厂在卫的前面,这话还真是说的一点都没掺假。 “行了,你谢也谢过了,我该走了!”江晚笑着说站起来道:“还有朋友在等着我,我躲在这里大吃大喝可不是什么朋友之道!” “还没请教先生名讳,今日太过匆匆,改日许某一定上门拜谢!” “我叫江晚!”江晚不在意地摆摆手:“上门拜谢就不用了,估计你也进不去,以后若是有机会到你这里来的吃酒,你多用点心思招呼就行了!” “一定一定!”许白一看就是十分圆滑世故的人,江晚没有说他朋友是谁,他也就没有开口问江晚的朋友,更没有提什么请人家吃饭之类的话,在他看来,连东厂的人都要忌惮的人,能来他这酒楼那是给他面子了,怎么可能在乎一顿酒饭钱。 要紧的是,若是自己太过于纠缠不清,惹得人家生厌再也不来了,那才是坏事了呢。 江晚走出内院,到了酒楼后面,回头看了一眼,见到许白依然站在远处微微地弯着腰,没有跟上来,他心里微微点了点头,不管此人运道如何,至少,对方还算是一个懂得分寸的人,也不太招人讨厌。 慢慢走上二楼,李扶摇正有些百无聊赖地朝着楼下张望,见到他回来,小姑娘眉头微微一蹙:“怎么这么久?” 江晚看了李扶摇对面空着的座椅一眼,微微笑了笑:“我若是来早了,见到了王公公,怕是王公公有些尴尬!” “哼,你还挺会做人的!”李扶摇看了对方一眼,这江晚老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脸上也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以前老是觉得这家伙是有点惫懒,现在看来,他这幅样子倒是顺眼了很多,这分明就是读书人的温和儒雅嘛! “王公公可还满意?”江晚坐到她的对面,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啜了一口。 “很满意,满意得想将你从我这里抢走!”李扶摇嘴微微一撇:“江晚,你藏得可够深的啊,还说自己是个什么说书的,你分明就是一个读书人,还是一个秀才相公!” “谁说读书人就不可以说书了,读书人也要吃饭啊!”江晚看了看对方,知道王承恩只怕给她说了不少自己的事情,他微微摇摇头:“你知道穷书生这个词儿怎么来的不,就是太多的读书人只知道读书,不知道赚钱,结果科举不中,连养活自己都难,人家看到的就是整天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我才不想我变成那样!” “这么说起来,要是不耽误你读书科举,我在咱们王府里给你谋一份闲职,你也是愿意的了?”李扶摇瞪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至少有这个薪钱,你不会变成穷书生了!” “我现在不是吗?”江晚笑了起来。 “你可是被王公公绑进王府的,你还骗我!”李扶摇微微噘嘴:“而且,进我楼子的人,差不多都是乐户出身,你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呆在我楼子里,可不大适合你了!” 她眼睛微微发亮:“要不,你来听云轩帮我吧,我给你谋个执事的差事,这也不算官职,顶多就是帮王府打理一下杂事,也不会耽误你的前程,有时间就来楼子里转转,没时间,你就在家里读你的圣贤书,一举两得的好事,你觉得如何?” “这个合适吗?”江晚故意装作犹豫的样子:“王府的规矩可是很大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至于规矩,在楼子里有我照拂你,在楼子外面有王公公呢,我们就是规矩!”李扶摇习惯性地拍拍手:“嗯,事情就这么定了……”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醒悟过来,眼前的这人如今不是她楼子里的人了,这事情还真不能这么她说定了就定了。 抬起头来,见到江晚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她顿时觉得好生尴尬。 “其实咱们王府里还是很不错的,王爷很和气,也很体恤下面的人,至于王爷身边的人……” “好!” “连王公公都认可你了,你还担心其他的人做什么,他可是王爷身边的第一心腹……?” 她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说着,猛地一愣:“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说好!” 江晚微微点了点头:“就算中了举人,中了进士,我这一身所学,还不是要卖给朝廷,不是说学得文武艺,卖给帝王家吗?现在能为王爷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提前报效朝廷了!” “我就说了你们读书人脑子清醒,事情看得通透!”李扶摇顿时眉花眼笑起来:“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以后你就是我听云轩的执事了!” “这听云轩的执事,每月薪钱多少啊?”江晚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所有人的薪金都是我造册的呢,你怕我亏待你么?”李扶摇抿嘴一笑:“反正大富大贵指望不上,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kanδんu5.net “那就是没多少了!”江晚叹了口气:“这里是京城啊,衣食无忧可不行,京城居大不易啊!” “你心还不小!”李扶摇摇摇头:“我才每月五两银子,你想要多少啊!” “扶摇姐,你想不想发点小财,给楼子里贴补一下?”许白眨眨眼睛,扫了楼下一眼,冲着李扶摇眨眨眼睛。 “这么快你就进入执事的角色了?”李扶摇咯咯笑了起来:“说说看看,真要能门路能贴补下楼子里,大家的日子更滋润一点,我自然是愿意的!” “就在这里!”江晚微微一笑,对着楼下指了一指。 李扶摇脸色一怔,缓缓的摇了摇头:“这里,这不成的,咱们楼子的人是拿着王府的薪钱,要是来这等地方表演的话,丢王府的脸不说,只怕还要被教坊司的人问责!” kΑnshu伍.ξa 第12章 有事报王公公的名号即可 李扶摇这个反应,让江晚愣了一下,然后足足过了半晌,他才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可不是你想的这种事?” 他瞅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小姑娘:“那郑八金为什么老是到这里来,那是因为他看上了这酒楼,威逼这酒楼老板将酒楼贱价卖给他,咱们今天给王公公出气的同时,实际上也是帮这酒楼老板免了灾啊!” “所以,咱们这是帮了他,他当然要有所表示?”李扶摇似乎有点懂了。 “反正咱们和那郑八金的梁子已经结下来了,酒楼老板也担心咱们走了之后郑八金会再回来,不如要他这酒楼几分干股,可比这有所表示强多了!”江晚说道:“这干股送出来,酒楼老板安心了,咱们也落了实惠,反正是搂草打兔子的事情,何乐而不为之?” “干股啊,那可是坐着拿钱什么都不用做事的啊!人家会给吗?”李扶摇不大相信江晚的话。 “谁说咱们不做事情,扶摇姐,别忘记了,咱们可是十王府的人,酒楼老板攀上咱们,算是有了靠山了,有了咱们这个靠山,难道他还担心什么牛鬼蛇神再来看上他的酒楼了吗?”江晚微微笑了笑:“你要是不信,我直接叫他过来,你当面问他,你看他愿意不愿意?” “不要!” 李扶摇干脆利落地摇头,“你去和那老板谈谈,我在这里等你,若是人家不愿意就算了,不可拿着王府的名头逼迫人家!” “那要是人家老板问起,我身后的人是谁,我报你的名号总可以吧!”江晚问道:“真要是什么人为难酒楼,到时候他还得指望咱们出面给他平事儿呢!” “报王公公的名号吧!我的名号说不说没多大关系!”李扶摇想了想:“今天这事情也有他的一份,这好处自然也要算他一份,他的身份在王府外面办事,可比我管用得多!” 江晚点了点头,走下楼去。 虽然是他的提议,但是显然李扶摇一点都没有过于高看她自己,反而拉上王承恩,这种做法让江晚心里对李扶摇的评价又高了一分,这样的事情,她尚且知道减少风险,就好像今天出来让自己动手赏那郑八金嘴巴一样,小姑娘做事情也算是稳妥周全得很,一点都不想冒险。 后院房间里的席面还没有撤,江晚走了过去,才刚刚站定,那许白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显然对方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的举动。 “江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算不得什么吩咐!”江晚笑吟吟地坐下来:“我想知道,你这酒楼一年大概能赚多少银子?” 许白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心一横:“买卖好的年景,除去各种七七八八的开支,一年能落个五千两就不错了!” “才五千两啊,这可有点少了!”江晚咂咂嘴:“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总比没有的强!” 许白顿时有几分紧张起来,看他脸色变幻,江晚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你和郑八金的事情,我刚刚和我们管事的说了!”江晚慢慢说道:“我们管事觉得你做点这个买卖也挺不容易的,京城里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打你这个买卖的主意,他让我过来问你,在你这酒楼里入几个几成的干股,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干股?”许白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这是要钱,若是只是要钱,那就不是多大的事情了,先前问自己一年能做赚多少,大概就是想知道自己的身家吧!看書溂 “当然,不会白拿你的干股!”江晚点点头,“再遇见郑八金这样的事情,你直接报我们王府几位管事的名号出来就可以了,当然,别的小事你就自己处置了,管事们很忙,若不是我刚刚劝说他们,你这点小买卖,他们还真看不上眼!” “王府?”许白眼睛一亮,若是真的有王府的管事入了他的干股,那他可就是找到一座天大的靠山了,别说平日里兵马司、顺天府衙门这些家伙在他酒楼里吃拿卡要,就连锦衣卫和东厂那边,面对一些无礼的要求,只怕他也有底气和对方对话了。 “咱们顺天府难道还有别的王府不成?”江晚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如何?” “三成,不!四成!”许白果断地开口了,一年两千两银子买个靠山,这种买卖傻子才不做呢!有了靠山,还怕自己的买卖不能做大做强吗? “行,我可没有威逼你,是你自己愿意的!”江晚点了点头:“从这个月起,每月的干股的分红,就送到王府的听云轩,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将消息送到听云轩就可以了!” “江先生,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啊!!”许白激动的搓搓手,他刚刚还有些怀疑对方的身份,想着要验看下对方的身份是不是有些不大恭敬,此刻听到每月的银子直接都是送到十王府里头,他心里哪里还有半分怀疑。 “客气了!”江晚点了点头:“举手之劳而已!” “那楼上的那位,是咱们的管事大人?”许白小心翼翼的问道,刚刚他可是知道许白上了二楼和人说了一会儿话才下来的。 “你随我上去,见一下李管事吧!”许白想了想:“免得你将来送银子,都不知道送给谁!” 有几分忐忑的许白,随着江晚上了自家酒楼的二楼,一转过屏风,看到桌前坐的人的时候,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眼角跳了一跳。 “扶摇姐,这是酒楼的老板许白,刚刚他给我说了,他可是仰慕咱们王爷很久了,扶摇姐给了他这个机会,他愿意拿出酒楼四成的干股给咱们楼子!” “那个谁,这事情是你自愿的吗?” “许白见过管事大人!”许白恭恭敬敬上前见礼道:“是许白自愿的,草民能有机会和李管事一起做这买卖,草民那是祖坟都冒青烟了……” “咯咯咯……”李扶摇笑了起来:“你这人说话挺有意思的,不过,你可不是和我做买卖,我可什么都不懂,江晚说这样能帮你,我觉得能帮人也挺好的!你听好了,既然拿了你的银子,咱们肯定不会白拿,以后你有事情报十王府王承恩公公的名号就可以了!只要你不是造反谋逆,王公公的买卖,应该还没人为难的!” 看書喇 第13章 意难平 王公公的买卖应该是没人为难的吧! 李扶摇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在她看来,能为难王承恩的,也只有宫里出来的、东厂的这些人了,而且,还不会是什么大人物,毕竟大人物要么自视甚高不会和王承恩这个伺候人的宦官一般见识,要么就是爱惜羽毛,觉得为这么点小事去恶了信王身边的人,实在是有些不值当。kanδんu5.net 但是这话,江晚可是听得心里只撇嘴,至少他可是清楚得很,就那个仓皇而去的郑八金的事儿,都还没有完呢,今天当街自己弄了这么一出,这郑八金这样的人要是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是怪事呢! 王承恩咽不下被郑八金折辱的这一口气,是关乎尊严和面子。 但是,郑八金咽不下被自己打的这一口气,那可是关乎的他的地位和前程,这事情不做个了结,郑八金在东厂毫无前途和钱途可言。 不说酒楼这边的其乐融融,说说狼狈而走的郑八金。 当街吃那穷酸书生一记耳光,郑八金是又羞又怒,但是,对方一句“奉圣娘娘身边的人”吓得他不敢耍横,带着自己的手下匆匆而走,一路上,他满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就只有“李扶摇”三个字。 “不对啊,头儿!” 一路上所有人的都没说话,直到快到东厂,身边一个平时比较巴结他的番子才后知后觉地说道:“奉圣娘娘身边亲近的姐姐们,要赚点银子,至于亲自露面么,天底下要巴结奉圣娘娘的人可以从宫里排队到宫外去,她们稍微示意一下,大把的银子就送上来了,这不比这点买卖强?” 郑八金一愣,停住了脚步:“这有名有姓的,难道还有人敢假冒不成?” 想到这里,他眼中露出了凶光,心里暗自发狠,若是真有人如此胆大包天,他不弄得这人家破人亡,这事情就不算完。 “澄清坊那边,应该有咱们的兄弟吧!”那番子出着主意:“要不,头儿咱们过去打听一下,您说的,这有名有姓的,总问得出个有和没有吧!” 奉圣娘娘在宫外的私宅就是在澄清坊,而众所周知的原因,魏公公的私宅也是在那一片,所以,东厂的人对那一片,绝对算不得陌生。 “这样不合适吧,万一对方是真的,这到处打听的话,怕是觉得我心里还有不甘!”郑八金还有些迟疑,他能在宫中立足,最大的宗旨就是惹不起的人绝对不会去惹,王承恩这样跟随了信王出宫了,明显在宫里没什么前途的,他欺负起来一点都不会手软,但是,真是要对他有什么威胁的人的话,他立刻又是另外一副嘴脸。看書喇 “都报了名号给头儿,那自然是希望头儿知难而退!”番子微微摇头:“那这位李扶摇姐姐,自然是不怕被人打听的!” “好,就听你的,咱们去澄清坊!”郑八金想了想,咬了咬牙,带着人就朝着澄清坊而去。 郑八金是东厂丑课役长,也就是俗称的“小档头”,手下有三四十人的样子,在东厂的编制里,这样的小档头共有十二个,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辛酉戌亥”十二课,这些人就是东厂在外面出差事的主要力量了,在他们之上,则是领班,掌班,以及负责各类杂务的司房之类。 理论上,在掌班之上,还有贴刑百户二人,贴刑千户一人,不过,魏公公显然不大喜欢这一套,所以,这贴刑官也直接由各掌班给兼任了,也就是说,真正负责东厂具体事务的,就是三个掌班,也就是传言中的三位东厂“大档头!” 这三位大档头,显然这官职比他们本人的姓名要响亮得多,说起他们的姓名,或许没人拿他们当一回事,但是,若是当面提起他们的身份是东厂的“大档头”,说句不大客气的话,如今朝廷之中,能对他们甩脸子的、不给他们面子的官员,数量真是不太多。 而澄清坊这边差不多是几位大档头轮值的,哪怕魏公公没有吩咐他们必须到这里来,但是,魏公公和奉圣娘娘的宅子都在这里,只要大档头们不傻,将这澄清坊上上下下打扫得干干净净什么城狐社鼠都没有,然后随时听候两位贵人的召唤,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使是有事情不能亲自来,那么,这里的肯定随时都有东厂的一个小档头常驻。 郑八金进东厂的时间还不算长,倒是没有接到差事在这里常驻过,但是,十二课的小档头都算是彼此相熟,虽然大家各有各的山头,但是,都是自己人,要打听点事情还是不算难的。 “李扶摇?” 被找到的小档头似乎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但是又有几分不确定:“我好像是听说过,不过也不大确定,得好好的想一想?” “你就使劲地想一想吧!”郑八金塞了个银饼子过去:“给兄弟们的茶水钱,若是真的这李扶摇是对面那宅子里的,那兄弟我今天就不算丢人?” “我倒是可以进去给你问问!”小档头没有矫情,将银饼子收下:“不过老郑啊,我倒是好说,但是,问人不能白问啊!” “真就这么多了,最近没发利市,兄弟们的酒钱都给你了!”郑八金再掏出一块银饼子:“快去吧,等你的消息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同样也可以让东厂的人跑得飞快,一炷香的功夫不到,小档头麻溜地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找谁打听的,一回来,就冲着郑八金点了点头。 “是有这么一位姐姐!”他笑着说道:“老郑长本事了啊,这都能结识到!” “真的是么!”说不出什么感觉,郑八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陡然轻松了许多:“那就怪不得了……” “不过这李扶摇现在可没在咸安宫了,也没在宅子里伺候娘娘!”小档头得意的说道:“这不塞银子,一般人还真问不出这消息,人家不仅看了银子的面子也是看了我的面子才说的!” “知道了,我领你的情,那么那这位姐姐,到底现在在哪里?”郑八金心里咯噔一下,有几分紧张的问道。 “好像是出宫了,被赏赐给了信王殿下!”小档头得意地说道:“什么时候,老郑你牵个线,没准咱家也能在信王殿下面前混个脸熟呢?” 第14章 谁敢与我东厂为敌 “你大爷的王承恩!” 回到自己的住处,郑八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像个疯子一样将眼帘中看到的能砸的一切全部都给砸了,一边砸,他还不忘记一边狠狠地咒骂着王承恩。 李扶摇、信王,再联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只要不是一个傻子,也能回过其中的味道来了。 这分明就是王承恩的报复,什么李扶摇,什么奉圣娘娘身边的亲近人儿,全特么王承恩那王八蛋扯虎皮做大旗呢! “我郑八金和你这个王八蛋誓不两立!”他低低地咆哮了一声,将手中最后一个完整的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下,碎屑四下飞散开来,一块碎片迸到了他的脸上,他捂着脸坐了下来,这才结束了他这差不多将近半个时辰的发泄。 这次脸是丢到姥姥家了,这要不尽快找回场子来,只怕要不了几天,自己就成了东厂所有人的笑柄了! 微微的喘着粗气,他终于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他走出了屋子,对着外面招了招手:“从现在起,十王府的外面,我都要有人盯着,除非那王承恩不出这十王府半步,否则的话,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他的踪迹!” “属下明白!” “还有,今日在大街上动手打我的那个穷酸,给我查清楚,姓什么叫什么,住在什么地方,给我将这王八蛋祖宗八代都给我查清楚,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看到了他,立刻就给我拿下来,若是有反抗,格杀勿论!” 郑八金脸色阴沉:“放手去做,出了事情,由我担着,我这就去陈大档头说这事情!” 属下们匆匆离去,郑八金回到一片狼藉的屋子里,重新换了一套衣裳,又换了随身的香囊,这才走出门去。 因为是宫里出身,无论是紧张激动还是兴奋,总是有夹不住尿的时候,所以,这香囊是必须要有的,郑八金可不想因为自己身上的尿骚味被陈大档头嫌弃。 陈唐是锦衣卫出身,为人机敏心狠,又擅长抓住机会,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旗升任百户、千户,然后到东厂任大档头,成为魏公公的心腹,可以说他这一路走来,他脚下不仅仅是自己对手的尸骨,也不乏自己上司的尸骨。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机敏和狠辣,才被魏忠贤看中,收了他做自己的干儿子,成为东厂的中流砥柱之一。kanδんu5.net 郑八金想要报复那王承恩,不禀报陈唐而动用东厂的人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干爹,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一进陈唐的屋门,郑八金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下:“儿子今天可是将东厂的脸丢干净了,将干爹的脸丢干净了!” “今天没有派你们丑课的差事,你这是怎么回事?”陈唐看着面前红肿脸哭诉的郑八金,不为所动:“惹了硬点子了?” “哪里有什么硬点子,分明就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郑八金颠倒着黑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上次不是禀报过干爹吗?儿子在皇城内门附近巡值的时候,偶闻有宦官口吐对咱们厂公不敬之言,当时儿子压不住怒气,狠狠的赏了那奴才几个耳光,打完之后,才知道那是信王殿下的内侍!” “嗯,这事情你的确给我说过!”陈唐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那厮今日就找场子来了,趁着儿子在外面巡街的时候,那厮勾结了曾经在奉圣娘娘座下伺奉的一个小侍女,当街百般折辱儿子,儿子怕闹将开来,会引得那些无知百姓对奉圣娘娘的非议,所以,儿子忍下了他们的折辱,但是干爹啊,他们这一耳光,打的不是儿子,打的是干爹的脸,打的是咱们东厂的脸啊!” “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陈唐皱起了眉头:“你堂堂的一个东厂丑课役头,被人当街折辱,你干嘛不去死,还有脸到我这里来哭诉?” “儿子这是顾全大局啊!” “我要你顾全个狗屁大局!”陈唐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有些怒不可遏:“信王殿下的一个内侍,就可以视我东厂于无物,那岂不是说,咱们厂公在信王殿下面前,什么都不是?” 郑八金咽了咽口水,心说厂公不也是皇家的奴才么,以陛下宠爱信王殿下的程度,厂公还真什么都不是。 但是这话,他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你给我说这些,是想让我给你出头么?”陈唐震怒过后,眼睛斜睨着郑八金:“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不不,儿子丢的脸,当然儿子自己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儿子也没脸在缉事厂呆了!”郑八金连连摇头,陈唐的眼神他非常清楚,真要是这事情让陈唐自己出手的话,他现在的这个丑课役长的位子,怕是和他再就没什么关系了。 自己的事情处置不好,还要让上司擦屁股,这样的人就是一个废物了。 东厂的人,嚣张跋扈可以,蛮不讲理可以,甚至目中无人都可以,唯独绝对绝对不能是废物。 “做你该做的去吧!”陈唐看着他:“你怎么做,就不要禀报我了,我忙得很,没时间关注你这点破事,我只要一个结果!” “儿子明白的!”郑八金唯唯诺诺。 “你要记住,你是东厂的人,你身后是我,就算我不顶用了,上面还有厂公,厂公上面还有皇上!”陈唐哼了一声:“敢和我东厂为敌,那就是对厂公不敬,对皇上不敬,那就是造反谋逆!” “干爹的教诲,儿子记住了!” “这几天我不会给你们丑课派差事,麻溜地将事情处置了,咱们厂子里每天多少事情等着去办,将人手浪费在这种小事上,我都觉得臊得慌!”陈唐摆摆手:“滚吧!” 郑八金躬身退了出去。 一出门,他举起袖子,将脸色的鼻涕眼泪一把抹得干干净净,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有了这个禀报,现在这事情,就不是王承恩和他郑八金的私人恩怨了,而是那王承恩对东厂不满、对魏公公不满的事情了,他嘿嘿冷笑一下,开始琢磨起来,自己应该安个什么罪名给王承恩那个王八蛋但是又不牵扯到信王了。 毕竟当今圣上对信王的宠爱,人尽皆知,这点小事,就没必要牵扯上信王了。 第15章 有人要你的命 好像一切突然之间就上了轨道。 虽然依然还没有能接近信王,但是,现在进了十王府,还有了正式的身份,江晚觉得世事真的是有些奇妙。 当然,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这一切都得归功于王承恩王公公,若不是当日他将自己绑了进来,自己要迈进这十王府的门槛,不知道还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呢。 所以,江晚心里对王承恩是充满感激的,关于郑八金的事情,具体表现那就是他比起两位当事人,似乎更加上心一些。 说得实际一点,现在的李扶摇可算不得他什么靠山,真正在十王府里指望得上的,江晚还是得看王承恩。 当街扇了那郑八金一个耳光,江晚才不会傻乎乎地还每天回自己家晃悠,哪怕他现在进出十王府,都已经不是问题——他的名字入了十王府的名册,也有了进出的关防。 但是,东厂的人是一群什么货色,江晚可是比现在的李扶摇和王承恩体会更深刻一些,他才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所以,他心安理得地在听云轩的小院里住了下来,因为有了执事的身份,王府里一个执事该有的待遇他都有了——包括住处! 在这里住着可比外面清闲多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对于这个执事身份,听云轩的人似乎不怎么看重,在大多数人心里,他江晚依然是那个会说书的江先生。当然,这大概也是和他没有具体负责什么事情有关系。 每天晚他上照例会说一回书,在江晚这里,也就是一个故事,鉴于《聊斋志异》的那些小故事,在这听云轩似乎很有市场,楼子里的姑娘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却依然一个个瞪着眼睛想要听下去的样子,像极了江晚后世看到的北方人吃辣椒的情形——怕辣,但是越辣越想吃。 于是,聊斋志异里的小故事,以每天一个的速度,开始在十王府里传播开来,聊斋里的小故事,大约是四五百个,江晚记忆力不错,就算是记得不是特别全,但是十之三四还是记得的,照着这样的速度,说个半年还是没问题的。 王府里有听云轩外面的人,也开始知道了听云轩有个执事挺会说书的,偶尔晚上会来听一听,加上听云轩里本来就是美女如云,这些外面各司其职的王府中人,平日里可没这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接近这些美女,此刻能在王府里听书消遣,还能一边饱餐秀色,这小日子,别说有多么滋润了。 江晚的人缘,似乎突然之间也变好了。 这样的好人缘之下,他想打听点王府周边的事情,就变得轻而易举了。 于是很快江晚就知道,王府前后侧门,每日里少不得都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在那里出没,顺天府衙门的人来过盘问过这些人,但是他们来了又走了,王府里的侍卫也曾经想盘问他们,但是这些人,一见王府侍卫们就呼啦啦地散开了,再也找不到人。 有人将这情况报了上去,不知道什么个情况,反正上面的人吩咐下来,这些人不要理会他们,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这种情况,估计信王殿下是不知道的,但是王承恩肯定猜测到了一二,反正以信王殿下现在的行情,敢在十王府周围行监视之举而连顺天府衙门都不敢管的,除了锦衣卫也就东厂了,而最近,也只有他和东厂的人有点过节。 江晚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通过李扶摇提醒一下王承恩的,但是他可没想到,差不多吃晚饭的时候,王承恩却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小院里。 “哎呀,王公公您来了,我去叫扶摇姐!” 小九正在和江晚聊着闲天,见到王晨恩进来,忙不迭地站了起来。 “不用,我来找江晚的!”王承恩的脸早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居然有几分笑容,显然他到这里来没什么恶意:“就许你在这里和江晚聊天,就不许我来了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小九被这话一挤兑,顿时急得小脸通红,连连摆手。 “王公公和你说笑呢,你去忙你的去吧!”江晚呵呵一笑:“不知道王公公大驾光临,江晚未能迎接,王公公恕罪!” “还是说书人那油嘴滑舌的那一套!”王承恩摇摇头:“你现在可是咱们王府的执事,不用这么酸气冲天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一个读书人了!” “呵呵!”江晚笑了笑:“江晚还没感谢王公公的引荐之恩呢!” “李扶摇说你是个脑子清楚的,看来没假!”王承恩点了点头:“居然还知道是我的引荐之恩,若是没我点头,就算是李扶摇想留下你,只怕也不大容易!” “不敢,王公公和扶摇姐,都是我的贵人!”江晚笑着请对方坐下,“王公公要是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是了,只要江晚办得到的,绝不含糊!” “你知道我是来找你有事的?”王承恩瞟了他一眼,仿佛随意地问道。 “这个时候,应该是王公公伺候了一天王爷,好不容易的一点休憩时间,这个时候王公公来我这里,那肯定是有比让王公公休息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听说有人想要你的命!”王承恩没有理会江晚的卖弄,开门见山说道:“你是我引荐进来的,若是一出王府就被人弄死了,我也很没面子的!” “郑八金吗?”江晚沉默了一下:“王公公从哪里知道的这消息?” “看来,你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王承恩见到他这个反应,微微点了点头:“宫里出来的人,可不是只有他郑八金一个人去了东厂,有些人还是愿意给我卖个好的!” “江晚这一辈子连蚂蚁都不敢踩死几只,这一辈子得罪人最狠的,大概也只有当日为公公出气的那件事了!”江晚苦笑着说道:“王公公,江晚当日可是为你出气,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要是见死不救,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了!”王承恩看着他:“就是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特意过来提醒你一声,李扶摇将你夸上天了,我想,想必你是有本事解决这事情的!” 如果自己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秀才,只怕还真就被你忽悠过去了! 江晚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大帽子送得,好像自己很有本事一样! 他脸上露出凝重的思索之色,心里却是笑了起来,王承恩现在的这做派,还真有点宫里的人勾心斗角的意思了,明明若是自己解决了郑八金,那么也是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但是他却是摆出一份为自己好,卖自己人情的样子。 他江晚就不相信,王承恩连郑八金想要自己的命的消息都知道,却不清楚郑八金是想连他一块儿收拾的消息。 第16章 助人乃快乐之本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江晚在沉默,王承恩也不说话,就是那么淡淡的看着他,但是,如果江晚抬起头来,就会发现,王公公的眼神,可并不像他的表情这么淡定,在那眼神里,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惊慌? 眼下的王承恩,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而且,他侍奉的主人也不是大明的天子,仅仅是天子宠爱的幼弟——天子的宠爱是有的,但是权势什么的就和信王没什么关系了。 甚至在十王府里,王承恩不过是一个领内侍,说白一点,若是身后的主人不给力的话,他这个从八品的内侍太监在东厂的人面前还真就是一个渣渣。 锦衣卫的百户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但是锦衣卫的百户可未必做得了东厂的小档头。这两厢一比较,高下可就出来了。看書喇 比主子的权势比不过!比官职也拼不过! 现在人家郑八金摆明车马要对付他王承恩,王承恩心里不慌才怪呢! 好在那郑八金也不敢太过分,至少不敢摆明车马到十王府来对他下手,要不然,此刻王承恩哪里还能在这里气定神闲的和江晚说话。 江晚在思索对策,王承恩也在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这个似乎比他还要小不少的年轻人。 上次既然能镇住郑八金,据说是这江晚的主意,他思前想后之后,王承恩觉得这江晚只怕还真是自己解决这件事情的关键了,否则的话,他真是只能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给信王殿下仔细的分说这事情一番。 偌大的信王府,能帮他的,真没几个人了啊! 但是,这事情给信王殿下说了之后,再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信王殿下或许会直接找上东厂,也许会向陛下抱怨,总之这事情就闹大了,而且,他很确定,这件事情一旦闹大之后,郑八金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为了信王的面子,这郑八金也得完蛋。 但是他自己呢? 王承恩同样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结果,哪怕是信王殿下依然如同以前一样倚重自己,但是,只怕不管在陛下眼里也好,在东厂魏公公的眼里也好,自己这样为主子招惹是非的人,是不适合在信王殿下身边了。 而只要没了信王殿下的庇护,他王承恩只怕连自己怎么死就真的都不知道了。 江晚若是能解决这事情,这是最好的办法,他王承恩愿意全力配合,最好在无声无息之间,将这个事情消弭。 至于求助信王殿下,对他王承恩来说,那绝对是下下之策! “事情是有点麻烦!”江晚沉吟良久,终于慢慢的开口了,王承恩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惊喜之色。 “这事情当时我就想过了,不过既然是为王公公出气,也顾不得那么多!”江晚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既然是人家想要我的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你仔细说说!”王承恩问道:“若是需要什么,只要王府里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帮你,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江晚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看着他,却不说话。 李扶摇说自己是她的人,现在王承恩也说自己是他的人,看来自己的人缘真还是不错,不过,这都不是哥们我想要的啊,我倒是想成为信王殿下的人呢,但是,人家信王殿下未必会要啊! “说吧,不用有什么顾忌!” 见他不开口,王承恩以为他是有所顾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在呢!” “也没什么难开口的!”江晚晃晃脑袋,将自己脑子里刚刚冒出来的吐槽抖落掉:“郑八金不过是一个东厂的小档头,弄死他就是了,一了百了!” “小档头,还不过……?”王承恩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弄死他?” “是不好办,还是不敢办?”江晚奇怪地看着对方:“人家都说要我的命了,难道我只能伸着我脖子让他拿刀子来砍吗,他能要我的命,我当然能要他的命!” 王承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有些惊诧于江晚的胆大妄为,但是想想江晚的话,好像也能理解了,所谓狗急跳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是不大好办!”王承恩心里镇定了一下,暗暗鄙夷一下自己还不如个说书的:“不过你说得对,这事情我依然会支持你,你需要什么!” “我想要王公公为我找个刺客,想必是没有的!”江晚笑了一笑:“我先琢磨琢磨,若是需要什么,我会让小九告诉公公的,公公你就等着听信儿吧,反正不是我死,就是那郑八金死了,我们两个之间,肯定会死一个!不管到时候谁死,这事情都算完结了!” 若是郑八金死了,这事情才算完结,你死了这事情只怕还完结不了! 王承恩心里嘀咕了一声,点了点头:“你尽快吧,还有,不管你打算干什么,对上郑八金的时候,不可扯上咱们十王府的名头,要不然,就算是弄死了他,也是后患无穷!” “我会的!”江晚笑着点头:“多谢王公公照拂,江晚记得了!” 走出江晚的小院,王承恩回头看了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里微微有些唏嘘。wΑp.kanshu伍.net 眼下看来,这江晚的确是一个人才啊,就是自己刚刚告诉郑八金要他的命的事情后,他也能淡定处之,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人有的。 更不要说稍微想了想,他就知道这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不是他死就是那郑八金死,并且打算立刻付诸行动。 这样的人,心思缜密、遇事镇定,行事果决,还特么是读书人,这不是人才是什么。 现在唯一不大确定的,就是这人的是否有成事的能力了,弄死郑八金这事情,王承恩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仔细考虑的结论是现在的他完全没可能办成这事,反而只怕只要露了这个心思,人家反过来弄死他比他弄死人家容易多了。 这江晚一介书生,也不知道他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哪怕是被逼出来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前,想必他心里应该多少是点想法了的吧! 具体江晚会怎么做,王承恩并不想知道,但是,除了人手他给不了江晚以外,他已经下定决心,除却在王府里的便利不说,江晚要银子他给银子,要兵器他也想办法给他弄点兵器,只要他能做得到的,他绝对会不遗余力。 江晚说,他和郑八金之间只能活一个。 但是王承恩清楚得很,这话用在他和郑八金身上,也是合适的。 帮助江晚,就是在帮他王承恩自己,这个绝对没有错! 第17章 意料中事 王承恩在江晚这里呆了不是很久,但是看到他从这里离开的人却是不少,现在有事没事情喜欢到江晚这里来坐坐聊几句的认可不少,不管是听云轩还是王府里其他地方的。 这些人里有不少看到了王承恩离开时候的情形,他们心里对江晚的观感不得又重了几分,王公公可是在王爷身边伺候的人,那岂不是就连王爷也知道江先生了! 不过,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如何,江晚其实还真不在乎。 晚上说了一个聊斋小故事,众人纷纷散去,江晚的房间里的灯火,一直到深夜都没有熄灭。 天色大亮的时候,沉寂了一夜的王府,开始热闹了起来,江晚也收拾妥当,洗簌了一番后,施施然朝着王府外面走去。 笑呵呵地和王府门口的几个侍卫打过招呼,江晚从侧门出了王府,王府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沿路的商铺也已经开始打开大门开始营业了,江晚背负着双手,沿着大街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是才走出百来步,路边铺子里就窜出来三五个人来,齐刷刷地拦住了他的去路。kΑnshu伍.ξa 江晚看了看天色,一脸惊讶:“诸位不会昨晚一直都在这里吧!” “爷们守了你这么多天,你这孙子终于肯冒头了!” 领头的一人狞笑起来:“你可是把爷们折腾得不轻啊!乖乖的,跟爷们走一趟,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去哪里?”江晚一副警惕的神色:“我可是十王府的人!” “不是十王府的人,爷们还真没地方守你去!”领头的番子手一翻,抖落出一条锁人的铁链来:“你就老实点,来吧!” 链锁飞到江晚的脖子上,江晚没有躲闪,几人套住江晚,就要将人弄走。 倒是远处十王府侧门的几个侍卫,看到这边的情形,立刻有几人飞奔了过来:“干什么,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敢到我们十王府拿人!” “东厂丑课!”领头的番子亮了一下自己的腰牌:“此人和日前一桩谋逆大案有牵连,我们东厂请此人回去问话,几位侍卫大人,你们有事情你问咱们档头去,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办差的小喽啰!” “东厂丑课!”那侍卫点点头,将这几个字记下,眼睛看了看江晚:“江执事你不要怕,咱们王府的人怎么可能牵涉到谋逆的案子里去,我们这就去禀报长史大人!” 说完,他厉声对着那几个番子说道:“你们要拿人由着你,不过,咱们王府的人没到,你们可走不了,在这里等着!” 几个番子左看看右看看,显然一时之间没了主意,而那几个王府侍卫除了一人飞快的朝着王府内跑了过去,其他几人,就那么手按着刀柄,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的这些番子。 周围的行人也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了过来,王府侍卫和东厂番子斗起来了,这种事情在王府大街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而这里可是王府大街,在大街上的无论商户还是行人,可都是觉得十王府的侍卫比较亲近一些。 至于东厂的番子,那就不说了,东厂的番子还能有什么好名声,大家只是畏惧他们不说而已。 十王府里,长史李求安微微闭着眼睛,想着昨天晚上王承恩和他的谈话,今天一大早他就起来了,如果王承恩说的事情没错的话,那么,事情也该发生了。 “长史大人,长史大人!”一个侍卫飞快地跑了进来:“有东厂的番子在外面拿了咱们王府的执事,此刻被咱们王府的人拦住了,此事该怎么处置,还请长史大人示下!” “终于来了么?” 李求安睁开眼睛,嘴角冷冷一笑:“东厂领头的人谁?” “不知道,没有名号,想来就是普通的番子!”侍卫想了想,确定对方不是什么大人物。 “一个普通的番子,就能在大街上捕拿咱们王府的执事,那岂不是说,来个东厂的小档头,随时都能请本大人去东厂喝茶了?”李求安哼了一声:“全部都带回来,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府长史是朝廷委任,十王府里名正言顺的大总管,甚至在某些时候,直接能代表信王出面处置各种和王府有关的政事,若是一个东厂的普通番子能将十王府的长史给抓了去,那可就成了天底下一等一的笑话了。 就好像是后世某个说相声的说的一样“您这身份,就算被车撞死,那也得是宾利!” 这级别至少也得对等才成啊! 真要是长史被朝廷下令捕拿,上门的锦衣卫至少也得是千户级别,而东厂,那也少说得一个大档头,甚至东厂提督出面都是正常的。 尊卑有序,可是国人一直都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至少,李求安听到一个普通的番子就来抓自己的王府的执事,且不管这事情占理不占理,他心里就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在大街上对峙的两帮人,很快就被带进了王府,李求安皱着眉头,听完了番子们的说辞。 反正番子们咬定江晚和一桩谋逆的案子有牵连,他们就是请他回去问话,要问证据,那就是没有,正是因为没有证据,才是“请”对方回去问话,要是有证据的话,那就直接抓走去吃牢饭去了。 这种无赖的说辞,颇为让李求安头疼,明知道对方在瞎扯,他却是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来阻止对方。 “江晚,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中有数,你和那谋逆案子有关联吗?” “长史大人,这些天江晚可是一直都呆在王府里,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江晚眨眨眼睛,很是无辜的说道:“若是连属下这么老实本分的人,都能和谋逆的案子有关系,那咱们十王府里,岂不是人人都能和这谋逆的案子有关系!” “大胆!”李求安眼睛一瞪:“你胡说八道什么!咱们王府上下怎么可能和这种事情拉扯上关系,你这人口无遮掩,到底是怎么混进王府的!” 他看了看东厂的番子,又看了看江晚:“这样吧,人你们东厂可以带走问话,我不是不相信你们东厂,觉得你们会威逼恫吓,屈打成招什么的,而是不放心这家伙口无遮掩,咱们王爷受陛下宠爱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若是这个家伙胡说八道什么,牵扯到我们王爷,那可就是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失职了!” 他指指身边的几个侍卫:“陈武,你带着几个人,陪着他们去一趟东厂,东厂的人不是说只是问话么,你看着他们,问完话将人带回来,咱们十王府的人敬重魏公公,但是东厂的人,也得给咱们王爷几分面子吧,若是问完话没什么事情,人再留在东厂,就没什么必要了!” 第18章 巧舌如簧 所有人的呼啦啦地退了出去,门外人影一晃,王承恩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王公公,事情按你说的办了,这样就可以了么?” 见到王承恩进来,李求安叹了口气:“这也是你王公公出面,这要是别人,我还真不管这种破事了,咱们王府几百号人,要是天天这种破事都来找我,我真什么都不用做了!” “李大人的尽忠职守,我可是时时在殿下面前提起的!”王承恩微微一笑:“不过是下面的人一点小纠纷,东厂的人非要扯虎皮做大旗,咱们要是不帮那江晚一把,这人到了东厂,肯定就没了!” “本官也是这么想的,魏公公为人精明得很,咱们王爷备受宠爱,又对朝政之事没什么兴趣,就算魏公公闲得发慌,也不会打咱们王爷的主意的!”李求安点了点头:“不过,东厂的人胆子也太大了,谋逆这种理由,也是他们能胡乱可以编的出来的!?” “折腾一下就完了,毕竟那江晚也算是我引荐进王府的,真要死在东厂,我脸面也不好看!”王承恩对着李求安拱拱手:“李大人全了咱家的颜面,这份情意,咱家记下了!” “也就只能这样了!”李求安点了点头:“能护着他不让东厂的人乱来,也就是咱们王府能做的了,他惹的事情,还得他自己去解决!” “无妨!”王承恩笑着摆摆手,很是笃定的说道:“他早就知道这结果,求到我面前的时候,也就只要求咱家保住他到了东厂不会屈打成招,如果连话都不问就被活活打死,那就是神仙也没办法救他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能不能料理得好,就看他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李求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不知怎滴,他还是觉得有几分憋屈。 另外一边,东厂。 有了王府侍卫的陪同,江晚觉得大概自己应该是东厂自成立以来最特殊的一个犯人。 东厂全名东辑事厂,也叫内东厂。 从王府大街转过去,过御马监,过明器厂,绕过光禄寺,再往东上北门不远就到了,还没到东厂,迎面就是一座大牌坊,上书“百世流芳”四个大字,江晚抬头看到这四个大字,忍不住眼角跳动了一下。 以东厂现在如日中天的权势,大概他们自己人也想不到,不用百世,再过个几年,东厂就变成明日黄花了吧!至于“流芳”什么的,他们只怕连自己都不信。 一行人走进东厂的时候,东厂里不少人也投来了异样的眼光,江晚身前是一帮番子,身后是一帮军服护卫,他背负双手,施施然的走进来,一边还东张西望的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知道的这是东厂捕拿来的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权贵家的公子少爷来东厂办事呢! “你们在这里候着!” 进了东厂,东厂左侧是一个小校场,右侧则是一排整整齐齐的小厢房,番子们将江晚领进其中一间屋子,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然后掉头就走了出去。 十王府来的侍卫和留下的番子,都守在了厢房门口,两拨人互相看着,都没有说话。 江晚打量着在四周,这里大概就是东厂对犯人们问话的地方了,看屋子里的摆设应该就是这意思,他砸吧了一下嘴,微微有些遗憾,显然这里不是东厂刑讯犯人的所在,看来,即使是恶名远扬的东厂,这表面功夫,该做的时候,他们也是会做的。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江晚抬起头,看到的就是郑八金那张几分悻悻的脸,显然他的属下们已经给他说了自己来这里的经过,而站在这屋子外面的王府侍卫他应该也看到了,此刻对方的心情显然不是很愉快。 “没钓到大鱼,却钓到你这么一个小虾米!”郑八金大咧咧的坐在江晚面前:“咱们来算一下咱们之间的账吧!”看書喇 “我和你之间,有账可算么?” 江晚抬头看着对方,丝毫不畏惧对方的恶狠狠的眼光。 “本来我的意思,你这样的小杂碎,直接弄死就算了!”郑八金哼了一声:“没想到有人还挺拿你当一回事情,要是这样的话,弄死你就不大好办了,但是,咱们之间的账,也不能不算,江秀才,你让我挺为难啊!” “别以为外面有人护着你,你在这里就没事了!”郑八金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到了江晚的想法,颇为得意的说道:“在这屋子里,就你我二人,很多事情都可以发生的,比如说,你畏罪自杀;又比如说,你抢夺我的佩刀,被我当场诛杀什么的,这种事情,就看活着的那一个怎么说了!” “我这样一个无名之辈,值得你这样吗?你身份多金贵啊,我算个什么!”江晚叹了口气:“不过我真要死在这里,你也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吧,好歹我也是十王府的执事,多少也是在王府名册上的,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 “值得!为了你那一巴掌,当然值得!”郑八金狠狠地说道:“还有李扶摇那小蹄子,也跑不掉!我就不知道王承恩那个杂碎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这样给他卖命,如果早知道会落到我手里,大概你才是应该觉得自己最不值得的那个吧!” “我可没得到太多好处!”江晚看了看他腰间的佩刀,轻轻说道:“而且,这事情本来就是你和王公公之间的恩怨,我不过是一个听差的,就算弄死我,你也没什么实际的好处,再说了我来这里,王府的长史大人是知道了此事的,为了出一口气,到时候惹得信王殿下亲自过问,我想大概这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青云楼的买卖,王公公已经拿下了,你应该也知道,其中我占了一份,这一份的银子,我可以都给你!”江晚见到郑八金意动,接着说道:“你也说过,这屋子里就我们两个,我们说什么,别人是不知道的,若是这银子还不够,那么,我可以帮你将王公公单独约出王府来,到时候你想怎么对付他都行!” “还有那李扶摇!”郑八金沉吟了一下,狠狠地说道。 “可以,但是两个人同时约出来太难了,只能一个个的约,而一个人出事,另外一个人,只怕就再也约不出来了,所以,我建议还是先约王公公!” “听起来你还有点用处!为了不死连你的主子也敢卖,你们这些杂碎,都是一些什么玩意啊!不过,我为什么要信你,为什么不赏你一个大嘴巴或者是揍你一顿呢?”郑八金微微点了点头,突然提高了声调:“认得几个字,你还真拿我郑八金当小孩子骗啊,为了脱身,编了这一番话来骗我,你们这种软骨头的读书人,我可是见得多了!”kanδんu5.net 他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今日脱身之后,这一年半载的,估计你是不会出十王府了,而你琢磨我大概也是没那个耐心,天天在十王府外面守着你的,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第19章 我可是读书人 “你身上有银子吗?” 江晚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给我?” “你小子真当我是傻子啊,到这里来,你居然还想找我要钱?”郑八金一愣,不怒反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脑门顶上写了一个‘傻’字?” “你给我多少,我加一百倍写欠条给你!”江晚微微一笑,傲然的说道:“我江晚自幼天资聪慧,饱读诗书,六岁蒙学,十四岁中秀才,这等资质放眼整个顺天府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也因为这样,才被十王府延揽,在王府里任了一个执事,你觉得王府上下的人,仅仅是看中的我这个年纪的处事能力吗?” 看着郑八金不屑的眼神,江晚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然不是,王府的人看中的是我的潜力,是找个理由资助我,假以时日,以我的才学,加上信王殿下的支持,在朝堂上难道还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你吹牛逼再吹上天,也别想从我这里骗一两银子走,你还真敢想!”郑八金不为所动:“银子就是咱家的命,你要咱家的银子,就是要咱家的命,你想什么呢?” “像我这样前途远大的读书人,最怕什么?”江晚看着他,不用他回答,自己说出了答案:“名声!名声就是我这样的读书人的立身之本,我今日在你这里留下欠条,如果你我合作无间,到时候欠条还我,郑兄也得偿所愿了;若是我敢欺骗于你,这欠条就是留在郑兄这里的把柄,白纸黑字的,我可抵赖不去,到时候,郑兄随便编什么故事来诋毁我的名声,这欠条就是证据,一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怎么可能欠这么大一笔银子,这银子,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呢?” “至于郑兄担心的我躲进十王府里再不出来,那就更没必要了!”江晚摇摇头:“真要发生这种情况,郑兄拿着欠条上十王府找我要债,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事情,天经地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道理也是站在郑兄这一边,郑兄不仅仅可以毁了我的名声,更是还可以有些外财入手,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江晚笑吟吟的看着郑八金:“郑兄仔细想一想,这买卖,郑兄吃亏了吗?” 郑八金不傻,一点都不傻。 他明明知道此刻江晚说的这些,是为了脱身,但是真依照江晚说的这样,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还真没什么吃亏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丑课在这事情上,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了,他现在都有些怕见到大档头陈唐,生怕对方追问起此事来,自己还没处置好此事,那可不是什么有能力的表现。 但是若是依照江晚这么说的做,那撒在十王府附近的他的人手,就可以全部都撤回来了,只需要等着江晚将王承恩诳出来再动手就可以了。 “好像你这话是没错!”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自问已经想清楚了这事情的关节:“但是,既然是要写下欠条给我,我不给你银子,难道你就不写不成!” 他嘿嘿狞笑起来:“死到临头还想着从我这里捞一点,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第一,若是见不到银子,我这欠条写起来不爽,这要是心里不爽了,可能诓王承恩出府的时候,就没那么上心了!” 江晚微微笑了笑:“第二,就连信王殿下都要资助的读书人,难道郑兄不想趁着这个机会化干戈为玉帛,结个善缘吗,日后没准见了我,郑兄也有口呼大人的那一天呢!” “百倍欠条?”郑八金看着他,有些心动了,不得不说,江晚的话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他有些犹豫的问道:“白纸黑字?” “决不食言!” “你等着!”郑八金咬了咬牙,要是这样的话,就给这小子点银子,好像也不算亏,他就不信,现在这个世道,谁敢还欠着东厂的银子不还。 他转身走出屋子,没多久走了回来,直接丢给江晚两个银锭:“这里是十两银子,纸笔我给拿来了,一千两的欠条,马上写!” “这好像没有十两吧!”江晚掂了掂,有些疑问。看書喇 “我说十两就十两!”郑八金眼睛一瞪:“银子也到手了,这欠条你到底写不写?” “好吧!”江晚有些不大情愿的将银子揣进怀里,笔走游龙,三两下一张欠银千两的欠条就出笼了。 郑八金拿起欠条,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满意的将欠条收了起来:“一个月,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我若是没你将事情办成了的消息,我可就拿这欠条上十王府要债去了!” “不用一个月!”江晚微微一笑:“你应该相信我!” “滚吧,还在这里,等着我请你吃饭啊!”郑八金眼睛一翻,大概是心疼自己拿出去的银子,他像赶苍蝇一样的摆摆手:“快滚,快滚!” 门外,见到江晚走出来,几个王府侍卫迎了上去:“江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江晚笑着摆摆手:“东厂的人,还是很讲道理的,我仔细给他们解释解释了,他们觉得我还是很清白的,那个什么谋逆的案子,和我没有关系,应该是搞错了!” “东厂的人讲道理!?”几个王府侍卫脸上都是一脸古怪之色,忍不住朝着自己身边的几个番子瞧了瞧,他们觉得自己好像进了一个假的东厂。 “走吧,回去了!”江晚抬脚朝着前面走去:“这次幸亏有你们看护,要不然,就算和他们讲道理,这讲道理之前只怕也得吃点皮肉苦,几位兄弟回头我一一致谢!” “江先生客气了!” 几个王府侍卫笑着推辞,原本是出的王府的差事,但是,当事人如此识趣,也是令他们心情比较愉快的。 “必须的,还有,长史大人那边,我也得好好的去感谢一下!”江晚回头看了一眼那“百世流芳”的牌匾,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没有长史大人的照拂,我想,进了东厂还能像我这样平平安安走出来的人,应该是没有几个吧!” “这个嘛,江先生还真应该好好感谢一下长史大人!”侍卫们笑道:“反正江先生也是读书人,和长史大人之间,一定有不少话可以说,咱们这些丘八,就算想巴结下长史大人,没说几句只怕就被长史大人给赶出来了!” “读书人啊!”江晚叹了口气:“得亏我是读书人……” 侍卫们不知道他感叹什么,江晚唏嘘了一下,也回过神来:“不知道长史大人喜好什么……?” 第20章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诓我出去?” 王承恩冷冷的一笑,“这就是你的解决之道,出卖我,保全自己?” 江晚回到十王府,果不其然,前脚刚刚进自己的院子,后脚王承恩就出现了,要说王承恩没一直关注着他,打死他都不信。 而对于王承恩关心他到了东厂之后遭遇了什么,他更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难道王公公不彻底想和他做个了断吗?”他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揶揄的笑容:“王公公退缩了?” “这有什么好退缩的!”王承恩不屑地说道:“咱家就是觉得你大言不惭,说要弄死他什么的,结果还得借诓骗咱家的名义脱身,这样的缓兵之计,有什么意义?” “弄死他是王公公的事情,我只是给王公公出谋划策而已!”江晚脸微微一沉,眼神也变得锐利了几分:“王公公不会以为我一个文弱书生,能够在众番如云的东厂里,手刃一个东厂小档头,然后还能从容脱身吧,要是那样的话,我还真担心自己为王公公殚精竭虑,是不是选错边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承恩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大高兴了:“我有说不管这事情了么?” “那郑八金要诓王公公出去,但是咱们何尝不是想找个机会和他做个了断!”江晚直视着王承恩的眼睛:“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这事情对郑八金是个机会,对王公公何尝不是,若是王公公觉得这事情纯粹是在帮我,那此事也不要再说了,这次去东厂,郑八金没弄死我,以后,想必他和不会弄死我了!” 王承恩愣住了。 一直以来,江晚都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就连他刚刚都几乎真的觉得是自己是在帮对方解决问题了,江晚这突然之间强硬起来,他才陡然意识到,这个事情好像最应该着急的是自己。而不是对方。 “我是说,我亲自到长史大人那里为你安排,你又信誓旦旦保证你能解决此事,结果等到你回来,给我这样一个结果,我略微有那么一点失落罢了!”看書溂 王承恩的话头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而江晚看了他一眼,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我给郑八金打了一张千两银子的欠条,答应他一个月内为他办成此事,若是一个月办成不了,人家就上门讨债来了!”江晚轻轻叹了口气:“到时候,最先倒霉的依然是我,我可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银子出来!” “也就是说,咱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筹谋!?”王承恩沉吟了一下,微微点点头:“还好,总归还有点时间!” “是啊,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王公公,你可得好好抓紧了!”江晚点点头:“到时候,我可全指着您了!” 听云轩里,小九正叽叽喳喳地给李扶摇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听到江晚被东厂的人带走,然后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李扶摇也是一愣一愣的。 “这人深藏不露啊!”李扶摇看着小九:“郑八金就这么放过他了,好像这不是东厂人的人做事情的做派啊!进了东厂,怎么也得留下点东西啊!”kanδんu5.net “没准是扶摇姐你的面子!”小姐有几分骄傲地说道:“东厂的人也得买扶摇姐你的面子!” “少来了!”李扶摇狠狠地敲了小九一个爆栗:“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人家冲着娘娘的面子不为难我,就已经很不错了,指着我的面子搭救人,想都别想!” 她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下来:“而且,娘娘的面子,也不是这么用的!” “那就是咱们王爷的面子起作用了,好歹他江先生也是咱们王府的人!”小九歪头想了想,很是肯定的说道:“嗯,一定是这样!” “王爷知道他是谁么?再说了,虽然不愿意这么说,但是咱们王爷的面子好像也有点在东厂的人面前不大管用,真要管用的话,谁敢动咱们王府的人?” 李扶摇想了想,觉得没这个可能。 “难道是他自己的本事,但是,他一个读书人,在东厂里那可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了,更别说人家就是冲着他来的,真是奇怪得很!”李扶摇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咱们叫他过来问问就知道了!”小九天真烂漫的说道:“江先生是咱们听云轩的执事,扶摇姐你这个管事问他点事情,他还能不说吗?” “别,我丢不起这人!”李扶摇狠狠地瞪了小九一眼:“没护着他就已经就没面子了,人家平安回来,还拉着人家问人家怎么平安回来的,这得多没皮没脸的人才干得出这事情来,要问你去问,反正这话我是问不出口的!” “那我真去问了哈!”小九歪着头:“厨房里有新做的莲子羹,我给他送一碗去压压惊,正好趁机问问他!” 第21章 信王殿下有大志 自从自己的哥哥登基之后,朱由检觉得整个世界对自己都变得友好了起来。 童年时候的那些不大让他愿意回首的往事,现在已经很难动摇他的心境了,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过完他这一辈子。 他前面的路,几乎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朱由检觉得自己要真是这样过上一辈子,也实在是太平淡了一些。 哥哥朱由校和他同出一脉,小时候也是和他一样没有得到过多少祖父的宠爱,至于父亲得管教什么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在读书识字这些事情上,哥哥朱由校没多大的兴趣,也没人敢强行逼着他去读书,所以,在学识上,朱由校的确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这让做兄弟的朱由检颇为遗憾。 哪怕自己的哥哥,如今已经是大明皇帝,九五之尊。 因为这样的一点点的不如意,哥哥朱由校想做一个千古明君,显然是有些过于强求他了,不过朱由检觉得他这个做弟弟的若是多学一些东西,多历练一些,多有些本事,将来也许能成为自己哥哥的臂助,为哥哥排忧解难。 哪怕即使是在将来,即便是哥哥大行了,他也可以成为镇国亲王,辅助自己的侄子继承这大明的江山社稷。 这是自从封王之后,朱由检自己心里最深处的想法,这个想法,别说他没有对自己的哥哥说,就连太妃娘娘他也没有提起过半个字,要知道,在宫里除了哥哥和皇嫂,也就是太妃娘娘最疼他了。 有些事情,做出来,要比说出来的更有说服力,说出来却是做不到,那可就是一辈子的笑柄了。 等到搬出宫到了十王府,朱由检就开始身体力行自己的目标了。 书是一定要读的,不仅仅要读,还要读好,每日上午雷打不动的一个时辰是他学习的时间,《四书》《五经》要学,《资治通鉴》《通鉴纲目》《大学衍义》这些也要学,至于《贞观政要》《皇祖明训》《帝鉴图说》这些典籍,那更是都要仔细研读,授课的先生虽然没有固定的,但是其中也不乏有翰林院的学士,民间大儒之类的。 当然,想要成为自己的哥哥的左臂右膀,一个好的身体,也是少不了的,若是体弱多病的话,到时候不能帮上哥哥的忙,没准还要被哥哥担忧照顾,这种事情,他可不会让他发生。 所以,十王府里的侍卫中,也没少有人陪着他这个王爷一起锻炼身子,虽然摸爬滚打之类的军中健体之法他做起来不大成体统,但是,总有适合他这样身份的贵人锻炼的法子。 也不知道谁将他这个王爷平日做的事情传了出去,甚至还发生过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有几个神神叨叨的江湖术士找上门来,对他前来鼓吹他们长生不老的那一套,当然结果是被他直接就送到锦衣卫那边去了,这种鬼话骗小孩子可以,但是,他朱由检堂堂信王,可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总之,每一天朱由检都将自己安排得十分的充实,偶尔闲暇下来,带着王承恩在外面散散心,听书吃点心,或者是进宫转一转,就当是放松身心了。 说到王承恩,朱由检算过,不知不觉他在自己身边已经超过五年了,这也就是说,自己七八岁的时候,这个家伙就已经在自己身边伺候自己了。 当时好像乾清宫选侍娘娘那里他被赏给自己的吧,他也记得不大清楚了,反正他记得清楚的就是从自己小时候到现在,王承恩不知道为了自己吃了多少叱责,捱了多少板子。 他有时候都有些好奇,这王承恩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不过,身边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奴婢,他感觉也是挺好的。看書溂 如今的王承恩,应该是他在十王府一等一的心腹之人了。 朱由检也没有亏待他,他封王后没多久,就亲自为了王承恩的事情和自己的哥哥说了说,王承恩就成了十王府的内侍太监。 以王承恩的这个年纪,其实就算是给他一个掌事太监或者是首领太监其实也不算什么,不过朱由检自己有自己的主意,饭要一口一口吃的,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自己年纪还小,若是王承恩一直都是忠心可用,那么,这些位置,迟早他都是会坐到的。 他可不想等到自己年纪大了,对自己身边的亲近人却是到了“赏无可赏”的地步。 午间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朱由检习惯性地叫起王承恩:“大伴,大伴……” 一个小宦官低头走了进来:“王爷,王公公去处置王府的一些琐碎事情去了,奴婢在这里伺候殿下!” “哦!”朱由检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最近王府有很多琐碎事情需要他去处置么?” “这个,奴婢不大清楚!”小宦官低着头说道:“殿下需要我去请王公公回来么?” “不用了!”朱由检摆摆手:“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让他去忙吧,对了,叫人去富源茶楼看一下,今日说的什么书,回来禀报一下!” “奴婢这就去办!”小宦官躬身离去,一转眼却是又走了回来:“殿下,王府长史李求安李大人在外面求见!” “传进来吧!”朱由检点点头,却是有些奇怪,平日里有事情都是他让王承恩和这李求安去说,今天怎么就这么巧,王承恩不在,这李求安就亲自来见他了。 李求安走了进来,对着朱由检中规中矩的见礼,虽然他是王府的属官,但是却是朝廷任命的,但是在这位年轻王爷心里只怕他这个长史和其他的朝廷官员没什么区别,朝廷的人,和王府的人,这其中的分别他心里非常地明白。 “禀王爷,今日王府里发生了一事,卑职觉得王爷应该知道!” 李求安开门见山地禀报道:“王府执事江晚今日出府,被东厂中人以‘与谋逆案有牵连’为由,缉捕回了东厂!” “弄错了吧……”朱由检一愣,笑了起来。 “卑职也是觉得弄错了,不过,东厂那边的人办事有些不大讲道理,所以,卑职派了几个侍卫,随同他们一同去了东厂!” “然后呢?”朱由检脸色未变:“你来禀报我,想来是有了结果了吧!” “据说那执事江晚和东厂的人分说清楚了,东厂的人就将他放了回来!”李求安说道:“涉及到‘谋逆’这种大事,无论巨细,卑职都不敢不让王爷知道的!” “放回来了就好!”朱由检点了点头,“多大点事情,我还以为这事情属实,那可就有些吓到我的了!”kΑnshu伍.ξa “殿下……”李求安脸色微微一变,他前来禀报,可没想到朱由检是这样的一个反应。 “李长史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朱由检站了起来:“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忙你的去吧,睡了一觉起来,我得活动活动一下筋骨……” 第22章 有人在试探我 李求安走了,多少带着点不知所措的意思,不过,说要活动一下筋骨的朱由检,却是没有动弹。 东厂,魏忠贤! 朱由检嘴里默默咀嚼着这两个词儿,原本几分无所谓的面容上,几分讥诮的笑容浮现了上来。 这还真是个有用的人啊! 他记得这人原先应该是叫李进忠,后来得到皇帝的赐名,才叫魏忠贤的,他想大抵在皇帝哥哥的心里,这魏忠贤就如同王承恩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一样吧! 但是和王承恩不同,皇兄好像没有自己担心“赏无可赏”的顾虑,这魏忠贤发迹也太快了一些,从一个库房杂役到典膳,再直接从惜薪司一跃而成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然后提督东厂,这种发迹速度,简直是让这个自幼在宫中长大的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看書喇 据说,现在有人都开始称这个家伙作“千岁”了,还打算给这家伙建造生祠,真是好笑得很,皇家的奴婢,一个还活着的阉人,造什么生祠?他有资格,有胆子享受到那香火吗? 在宫里,每次和皇嫂或者是太妃娘娘聊天的时候,有个话题总是被她们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但是朱由检知道,那就是客氏,也就是皇兄亲封的“奉圣娘娘”,这个女人仗着皇兄的宠爱,就连皇嫂都不看在眼里,更不要是太妃他们了。 众所周知的是,这魏忠贤的发迹,少不了这个女人在皇兄面前为他说了不少好话。 往日里,只要他不来惹自己,朱由检就让他去了。毕竟也是天子家奴,用得好了,也是可以替皇家做不少事情的。身为皇家子弟,有些道理,他很早就请吃了,臣子嘛,并无好坏之分,只看能力大小,对皇家有用的臣子,愿意为皇家所用的臣子,都是好臣子。 他才不会因为些许小事教训对方,而让皇兄不高兴。 但是东厂的人都直接到他十王府来抓人了,这就不仅仅是来惹自己的事情了,而是纯粹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我朱由检一点面子都不要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朱由检真的想带着人冲到东厂去,指着那魏忠贤的鼻子臭骂一顿,但是,强自按捺住这股冲动之后,他赫然发现,只要皇兄没打算处置他,只要这家伙没有傻到直接欺辱自己,自己还真拿这家伙没办法。 骂他一顿,又能如何?对方又不会少半块肉。 第23章 我觉得你很面熟啊 小九应该是不大经常出王府的,所以即使是就出府到门前王府大街上逛一逛,也是欢欣雀跃,快活无比。 各种零嘴肯定是要买点的,不仅仅可以解馋,还可以分给其他的小姐妹;那些好看的首饰也是要买点的,反正又不是金银做的贵重东西,花花绿绿亮晶晶的一堆也花不了几个钱。 当然,重要的是,就算是花不了几个钱,也是花的江晚的钱。 反正江晚说了,他今天得来的这些晦气银子,得花完了才行,要不然留在身边会继续给他带来霉运的。 小丫头对江晚的话,深以为然,要是能用这样的方式帮人的话,她愿意每天都这样帮人几次。 买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起来,小丫头一点都不手软,江晚倒是没有买什么别的,就是花了五两多银子,寻了一方看起来还不错的砚台,既然是要去感谢长史大人,空着手上门可就有点不会做人了,对方是读书人出身,这送方砚台刚刚好,既不显得寒酸也不乏雅致。 出去的时候两人是空着手,回来的时候,江晚手中提溜着一方砚台,而小九却是大包小包一大堆,江晚从来没有想过,这小丫头那小小的身子里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若不是他拉着点,小丫头身上的大包小包,没准还要多出一些来。 两人晃晃悠悠回去,才刚刚进王府侧门,江晚就看见李扶摇黑着一张脸在那里等候着他们了。 “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再不回来,我就准备出门去找你们去了!”李扶摇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九,然后转过头对着江晚说道:“你收拾一下,王爷要见你!” “我有什么好收拾的!”江晚低头看了看自己,顺手将手中的砚台塞到小九手里:“哦,这个小九你给我收好,放我屋子里去!” “哦!”小九点了点头,大包小包一溜烟地跑了。 “是王爷要见你,你就这样?”李扶摇觉得江晚好像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肯定是你今天的事情连王爷都知道了,你一路上想好怎么回答王爷的问话吧,要不然我也帮你说不上话!” “实话实话就可以了!”江晚笑着点点头:“不用想,王爷又不是三头六臂,他也不会吃了我!” “你……”李扶摇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顿时有些气结:“你这人怎么这样!” “没事的!”江晚对着李扶摇笑了笑,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我想参见王爷很久了,不会失礼的,更不会让你为我担心的!” “我才懒得担心你呢!”李扶摇翻了翻白眼:“我带你过去,快点,王爷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 两人一路走到十王府的深处,远远看到王承恩在庭院的门口,一见到他们两人过来,王承恩急急迎了上来:“怎么才来,王爷都等得着急了!” “才刚刚从外面回来!”江晚解释道,李扶摇也在旁边连连点头。kΑnshu伍.ξa “扶摇你就别进来了!”王承恩看了一眼李扶摇:“王爷心情不好,应该不想见到除了江晚的其他人!” 李扶摇点了点头:“没事,我就在外面候着!” 王承恩带着江晚才朝着庭院深处走去,江晚跟在他的后面,王承恩头也没回,仿佛是自言自语道:“这事情是你和郑八金的私怨,王爷觉得是魏忠贤借此事试探王爷对他的态度,该怎么说话,不用我再教你吧!” “公公放心!”江晚低声回答道:“江晚知道怎么说话的!” 王承恩点点头,低头带路没有再说话。 一路走到一个凉亭边,王承恩站定了脚步,对着凉亭里坐着的少年低声说道:“王爷,执事江晚带到!” 江晚微微弯下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了这次正式的见面,他不知道在脑海中演练了多久,此刻见到亭中的少年,他竟然微微有几分紧张起来。 “你就是江晚?”朱由检回头来,依稀觉得台下此人有几分面熟:“嗯……?本王以前见过你?” “王爷,江晚入王府前,曾在福缘茶楼说过书,奴婢查了下他的家世,是顺天府清白的读书人出身,是有着功名的秀才,因为生计才去操持说书这等贱业!”王承恩在一边说道:“所以奴婢起了爱才之心,举荐他进了王府,如今在听云轩里任执事!” “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说《射雕大侠》的!”朱由检哦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是个寒门学子,来我十王府里来做事情,不算委屈你吧!” “能为王爷效力,是江晚的荣幸!”江晚微微矜首,不卑不亢,束手而立。 “今日的事情,大伴已经给我说了!”朱由检瞟了他一眼:“听说你在东厂的人威逼之下,写下了千两银子的欠条,才被放出东厂,当时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们,你是我十王府的执事?” “这个,当时长史大人派人随他们一同去东厂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那你有那么多银子可以还债吗?”朱由检摇摇头:“还是说你为了脱身,无所不用其极,只顾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后面的事情,都没有去打算!?” “属下当然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江晚摊摊手,一脸认真的说道:“但是属下也不想当时就死在东厂!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进了锦衣卫和东厂的,能全手全脚出来的,可是屈指可数!” “咦?”朱由检有些意外的咦了一声。 “那你能拖多久?等到讨债的上门,你依然是走投无路!”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小执事,突然有了几分兴趣:“我若是你,出了东厂之后,立刻就远走高飞,没准可以躲过这一劫!” “走是走不掉的!”江晚摇摇头:“而且,我也没打算走,东厂的人如此横行无忌,我即使是无处伸冤,我也会趁着他们再次上门之前,将他们的恶行写成话本,在民间传播,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恶行,读书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手中的纸笔,也是可以杀人诛心的!” “还算有几分读书人的骨气!”朱由检点了点头,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大明人才济济,出几个不畏权势的读书人,还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眼前的小秀才,抛开他府里的执事身份不说,居然在走投无路之下,想的不是委曲求全,而是奋起一搏,光是这份勇气,就值得赞赏。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写出《射雕大侠》这样的话本来,虽然话本里颇有些以武犯禁的意思,但是,朝廷和民间要是多出一些这样忠心为国抵御外侮的武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这写这话本的江晚,是和他一样,在心里大概都是这样认为的。 第24章 人还在钱却没了 “你可不是无处伸冤!”朱由检看着台下的江晚。淡淡地说道:“东厂的人逼死我十王府的执事,这事情说出去,本王也成了一个笑话了!”kΑnshu伍.ξa 有风从堂前轻轻吹过,朱由检脸色淡然,江晚脸色愕然,唯独王承恩,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还不多谢王爷!”他在一边提醒道:“王爷要为你做主了!” “多谢王爷恩德!”江晚脸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对着朱由检拱手道谢。 “怎么,本王看你似乎有些不大情愿!?”朱由检见他这副模样,微微哼了一声:“还是说,你觉得很意外?”。 “王爷无论赏罚,都是对江晚的恩德,属下哪里有不情愿的意思!”江晚苦笑了一下:“只是属下今日回来,已经做好了来日无多的打算,适才出府已经将属下那点微薄的积蓄,挥霍得干干净净,想着以后真要是属下的人没了,也给身边的人留点念想……” 他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说道:“王爷肯为属下做主,属下的这条小命,大概是保住了;但是,属下曾听市井有言,人这一辈子,最怕两件事,一是人没了,钱还没花完;这第二就是人还在,钱却没了!” “啥……哈!?” 饶是朱由检一直都是认真的板着脸,很严肃的面对此事,但听到这话,他也忍不住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了,而他偏生又想维护自己在江晚面前威严的形象,这让他就忍得有几分辛苦了。看書喇 “不过,此事既然是你和那东厂某人的私人恩怨,为这点小事就要本王出头,那也是太瞧得起东厂那厮了!”朱由检忍了半天,终于勉强平静下来:“既然是私人恩怨,那厮可以仗东厂的势,难道你江晚身为我十王府的执事,就不能仗一仗我王府的势么?” “王爷的意思,是让江晚自行处置?”王承恩在一边提点道:“但是王爷,江晚一介书生,对上东厂那些番子,只怕不是对手!” “我说的仗势,大伴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朱由检瞪了王承恩一眼,心里暗叹王承恩的愚钝,自己都暗示到这个地步了,但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大伴居然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这可不像是平日里眉眼挑通的他啊! 他斜睨了一眼江晚,却发现江晚一脸欣喜感激,心里微微一动,看来,江晚应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行了,此事就这样决定了,我要活动筋骨了!”他抬抬手,想起江晚将自己积蓄花个精光的这事情,忍不住嘴角又翘了起来。 江晚和王承恩退了下去,王承恩依然有些懵懂,平日里他拿捏朱由检的心思还是很准的,但是今天他真是有些不大明白了,这不就是自家王爷到宫里一句话的事情嘛,王爷都认为是魏忠贤是在试探他了,但是却是不疼不痒这么吩咐了一下,这是个什么路数? “你明白王爷的意思?” “如果没有王公公的提醒,我肯定也是不明白的!”江晚笑着点了点头:“王爷让我仗咱们王府的势,那就是无论咱们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王府都认了,而且,真要是咱们兜不住的话,王爷自然会出面,俗话不是说兵对兵将对将么,东厂一个小档头,有我这个执事去对付就可以了,王公公出面都是给他面子,更别说王爷了!” “王爷是想让魏公公吃个哑巴亏?”王承恩恍然大悟,“魏公公若是装作不知道此事,那咱们王爷自然也不知道此事了,都是下面的人干的好事情,若是魏公公插手此事的话,咱们王爷也有插手的理由了?” “可不就是这样,王公公真是聪慧,一点就通!”江晚大为欣赏地点了点头。 “道理是这个道理!”王承恩瞅瞅左右没人,压低了声音:“但是此事你我都知道,可不是什么魏公公试探咱们王爷,而纯粹是那郑八金招惹的咱们……” “事情是不是这个样子,不重要,真是一点都不重要!”江晚低低一笑,对他眨眨眼睛:“王爷认为是这样子就好,公公不是担心对付不了那郑八金了,这一次,有了王爷的默许,咱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付他,甚至可以动用王府的人手了,这不是好事吗?” “有了王爷默许,那郑八金算个什么东西!”王承恩想了想,不屑的说道:“不过,要无声无息地弄死他,还是有些不大容易!” “为什么要无声无息!”江晚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这世上的意外这么多,谁都可能会遇上意外,郑档头遇见个把意外不小心丟了性命的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制造个意外么?”王承恩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这得好好的想一想!” 毕竟是一直伺候在朱由检身边,他这一辈子都在出没宫廷和王府,动嘴是强项,动手就不行了。 即使他王承恩有杀人的心,也没有杀人的手段,更别说江晚说的这种制造意外杀人的办法了。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得要领,抬头看了一眼江晚:“你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 “暂时还没什么想法!”江晚摇摇头:“咱们王府有没有可靠的善于跟踪打探的人手,接下来这些天,我想知道那郑八金的一切,他每日里的出入路线、停留场所,他的喜好、饮食习惯,他有没有亲戚朋友,手中的银钱又怎么花销的?这些东西,能不能打听得到?” “这样的人,我得好好找找!”王承恩不敢打包票:“不过,若是这样可以让郑八金遇见意外的话,这样的人,我一定找得到!” “去找吧,记住,不要用外人,一定要用王府的人,而且,不妨告诉对方,这是王爷的意思!”江晚说道:“重要是可靠,一个人不够,就多找几个,总之,不能让对方察觉到!” “你等我消息!这倒是不难办。”王承恩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允了此事。 走到庭院门口,李扶摇依旧还在,见到他们两人出来,而且脸上都没有什么沮丧之色,小姑娘顿时大为放心起来。 “没事吧?” “没事,王爷就是随便询问了江晚一下!”王承恩替江晚回答道:“李管事还是很体恤下属的嘛,对了,江晚到了咱们王府,支过月钱没有?” “他才来多久,支什么月钱?”李扶摇不明所以。 “李管事最好预支一点月钱给江执事,刚刚江执事都在王爷面前哭穷了,咱们王爷一直都是对下面的人很宽厚的,可不能觉得咱们连王府执事的月钱都要克扣……” 李扶摇:“哦……啊?” 第25章 谋定而后动 江晚的要求不过份,至少,在他的认知当中,这一点都不过份。 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谋定而后动,就好像他当初在富源茶楼说书的事情一样。 首先,他得打听清楚,王府街附近有几家茶楼,而王府里的人通常最喜欢落脚的是那里?其次,他还要在说书赢得大部分人的口碑之后,选择合适的题材,这样的话,才能有机会引起偶尔出来的朱由检的注意。 朱由检不会天天出来逛茶楼,所以,这样的机会一旦错失,很可能他之前所有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最坏的后果,所幸,虽然中间出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偏差,至少最后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而制造一个意外取一个人的性命,比起这个事情就更要难几分,所谓意外,那就是除了他这个始作俑者,被算计的那个家伙也好,其他的人也好,都看不出任何的疑点,最后只能将事情的结果归结于这个家伙太倒霉而已。看書喇 这个准备工作,就更重要了。 江晚不知道王承恩是找的什么人打探消息的,他也不想知道,但是从王承恩手中关于郑八金的这些消息源源不断的送过来,有些事情详细得江晚有时候都怀疑王承恩是不是收买了郑八金身边的人才得到这样的消息,不过,他知道这也不可能,做这个事情的,只可能是十王府的人。 郑八金的社会关系图,郑八金每日的行踪,郑八金的喜好,一个一个的消息,都被江晚汇总起来,翻来覆去的研究着。 郑八金的整个人生在江晚面前清清楚楚一览无遗,江晚只需要找到其中某一个节点,稍微干涉一下,让这段人生戛然而止,他就算是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了。 没错,江晚将这个事情当作是自己的一次在信王面前显露自己能力的任务,而不是“为王承恩和自己解决麻烦”来做,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做的漂亮与否,将会直接决定他在朱由检心里的印象如何。 十王府の试练任务! “没想到这么坏的一个家伙,居然还会礼佛,看这里,他每隔几天就会去恩济寺去拜佛,香火钱也给的不少哇!” 小九似乎什么都不懂,但是似乎也懂什么,在江晚屋子里,江晚每天都在琢磨着的这个坏人,连扶摇姐都说他是坏人,那一定就是坏人了。 江晚研究郑八金的资料,并没有避讳小九和李扶摇,甚至她们两人偶尔还来他这里,为他整理一下这满屋子都是的消息纸张,在江晚看来,她们两人也算自己这个小小的团队里的一员了,尽管小九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有些懵懵懂懂的。 “恩济寺?”李扶摇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每隔几天就去吗?” 江晚从纸堆里抬起头来:“你知道这个地方?” “在宫里听说过!”李扶摇坦然点了点头:“宫里的宦官们,若是老迈了,又没有恩宠被发放到王府、公府的话,这出宫之后晚景可就是有些凄凉了,趁着年轻能动弹的时候,多捐点香火钱给寺庙,这样到了晚年出宫之后,也有一个落脚养老的地方,这恩济寺也是宫里的宦官们长光顾的地方!” “这郑八金是宫里出来的!”江晚缓缓的点了点头。 “而且,他如今也算是风光,是挣得到银子的人了!”李扶摇也点了点头。 “那么,有钱的时候,多去几趟寺庙,也算是给自己留个后路了!”江晚笑了起来:“我说他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什么虔诚的礼佛之心呢!” 他微微沉吟起来:“如今魏公公势大,像恩济寺这种地方,想来是不会有人去生事什么的吧,不然的话,在那里的老宦官们固然可欺,但是,现在还在宫里当道的这些公公们,他们可不好欺负!” “谁傻了才去那个地方找事呢!”李扶摇撇撇嘴:“没什么好处,还得最整个宫里的公公,这是疯了么?” “你去过这恩济寺没有?”江晚眼睛微微一亮。 “没有,怎么了?”李扶摇一愣,眨了眨眼睛:“你是想……?” “我就觉得,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菩萨普惠世人,但是,这个世人中,肯定不包括一些恶贯满盈的家伙,若是有人在这里遭了报应的话,别人的第一个反应,应该就是菩萨显灵吧!”kΑnshu伍.ξa 李扶摇有些不大置信的看着江晚:“菩萨的事情,可不能乱说,你都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什么,菩萨都看着呢!” “菩萨大慈大悲,只会保佑我这个好人的!”江晚笑了笑,转头对着小九说道:“小九,想不想去外面的庙里玩一玩?” “真的可以吗?”小九蹭的一下就来精神了,眼睛巴巴的看着李扶摇。 “我可不去!”李扶摇摇摇头:“我呆在府里挺舒服的,才不想出去乱跑,江晚,你要和小九出去的话也可以,但是得早点回来,别又被人给抓走了!” “怎么可能!”江晚笑了笑,朝着小九点了点头,小丫头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真是的!”看着两人走出去的身影,李扶摇摇了摇头,环顾屋子四周,开始拾掇起来。 这家伙可真不像个读书人,还是个秀才呢,这满屋子乱七八糟不说,都没几本书!好吧,这几天好像是买了些书,但是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瞅着一本都不像是正经书,难道说读这些书,就能考上秀才么? 屋子里桌上到处都是纸张,也有几本闲书丢在那里,床上也扔的有书,李扶摇都怀疑若是自己和小九不给这家伙收拾的话,这家伙会不会有一天将自己埋在纸堆里去。kanδんu5.net 可偏生这家伙每天一袭青衫,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一点都不像是这个乱糟糟的屋子里出去的人,她可是问过小九,这家伙的衣裳可不是小九给洗的,难道说,他一个大男人还会自己洗衣裳不成? 最可恶的就是他那脸上好像永远都在的笑容了,什么时候都不着急,说话的时不时的也要笑一笑,真不知道他哪里那么多值得可以笑的东西。 李扶摇翻翻白眼,叹了口气,自己楼子的那几个臭男人她也不是没见过,但是都和这个家伙不同啊,难道说,读过书的男人,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吗? 第26章 不出意外的意外 郑八金头有些晕晕的。 上午带了兄弟们出了一趟差事,抄了个不开眼的主事的家。 说实话,他还没看见过穷成这样的官儿,几间屋子都挖地三尺了,也没找到值二两银子的东西,兄弟们骂骂咧咧牢骚了一上午了,想着这些日子自己用这些兄弟也挺顺手的,他心一横,咬牙自己掏腰包请大家中午吃了一顿大餐。 既然自己花的钱,那酒一定是要喝好的,喝完酒大家散了,他还能迷迷瞪瞪认的路,已经就算不错的了! “都滚,都滚!” 将两个要来搀扶自己的番子赶开:“回去干嘛,回去了不就是睡大觉么,咱家不去,咱家去恩济寺拜菩萨去,你们别跟着来!” 去恩济寺啊! 两个番子一听顿时也就放了心,这里距离恩济寺不远,自家档头到了恩济寺跟回家了一样,的确是不用他们服侍了,再说了,恩济寺里隐藏的大佬太多,指不定他们不小心就得罪了人,自家档头没有事情,他们可就难受了。 不过,终于是平日里干的亏心的事情不少,两个心腹番子一直跟着跌跌撞撞的自家档头到恩济寺门口,看到一个小沙弥将自家档头迎了进去,他们两人才转身离去。 郑八金进了恩济寺没准也是找个地方睡觉呢,他们可没必要在这里傻等,回去躺自己床上睡觉不香吗,反正整个顺天府、整个京城,敢在恩济寺里闹事的人,他们觉得是应该没有的。 回到东厂,两个番子回到自己的屋子呼呼大睡,两人感觉才刚刚闭上眼睛,就被人给叫醒了。 “快点起来,出事了!” 叫他们的番子一脸的紧张,“咱们郑档头没了,现在陈大档头在叫人,跟着他一起出去呢!” “什么没了?”两个番子一脑袋的雾水,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他们,一点都没搞清楚状况。 “快收拾一下了出来,别磨磨蹭蹭了!”同伴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两人也急忙收拾了一下穿戴整齐跑了出去。 小校场上丑课的大部分番子都在,陈唐冷着脸,带着一群番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人朝着这边低低喝了一声:“跟上!” 丑课的所有番子,这才动了起来,跟在陈大档头的从人身后,从东厂的大门一个个走了出去。 “你们两个小心点回大档头的问话,平日里你们可是跟郑档头走的最近的!” “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呢,中午不都是好好的么?” “听说是失足掉到池塘里没了的,消息是恩济寺的僧人送过来的,你们都看到了,中午咱们档头可喝的不少!” 同伴们小声的议论,让两个番子心里拨凉拔凉的,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没了就没了,而看这架势,大档头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这是一个意外啊,他们是最后见到郑八金的人,这可就是有些麻烦了啊! 最前面的陈唐脸色一直都是阴沉着,他的确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上午带队出差事,下午人就死了,若不是人是死在恩济寺,陈唐都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偶然,而是蓄意的了。 东厂树敌那么多,别说外面的,就是勉强算自己的人的锦衣卫里,不满东厂的人也不少,东厂的诸多的敌人里,或许他们不敢明刀明枪的跟东厂对着来,但是使点阴招什么的,他们还是有这个胆量的。 他亲自带队去恩济寺,就是要确定这一点,东厂从来都不怕明面上的敌人,但是心怀歹意暗地使坏的这些鼠辈却是不能不防。 恩济寺内,一群僧人已经在等待着他的到来,郑八金的尸身盖着白布,就放在侧殿之中。 陈唐走上前,掀起了白布,仔细的打量着郑八金的尸首。 郑八金死状有些狰狞,但是陈唐死人见的多了,一点都不在意,他仔细查看了一遍,微微的摇了摇头——他没有在尸身上发现明显的伤痕。 “叫仵作进来吧!干活仔细点!”他对着外面喊了一句,走出了门外。 仵作也是东厂自己的人,这种事情上,东厂绝对不会相信外人的话语。 有僧人送来椅子,他坐了上去:“他身上的物件呢?” “都在,一件都不曾缺少!”僧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郑施主溺水的所在,本寺已经派人仔细寻过了,没有任何物件丢失!” “带我去看看!”陈唐站起身来,朝着里面忙碌的仵作看了一眼,带着人跟着僧人而去。 郑八金淹死的池塘其实并不大,不过是两三亩的样子,池塘里种着不少莲荷,在池塘边上,甚至还有一座凉亭。 不过此刻凉亭的栏杆却是有一处断裂了,断裂处,甚至还挂着一丝布条,据僧人们推测,这郑八金应该就是靠在这凉亭栏杆上,想休息一下,结果却是不慎落入水中,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人早就死的透了。 “本寺僧人虽说那个时候都在午课,但是,若是人落水了呼救,还是应该有人听到的,即使本寺僧人没有听见,这偶尔有过往的香客们,也能听见!”僧人一脸的疑惑:“但是一直到发现郑施主罹难,都不曾听到呼救的声音!” “他喝醉了!”陈唐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栏杆上的断裂处,的确是新断裂的痕迹,而且,看不出有任何的人为的痕迹,陈唐走到凉亭的另外一边,推了推栏杆,栏杆虽然微微有些晃动,但是明显的也不是很牢靠的样子了。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副情形:醉醺醺的郑八金走到这凉亭边,感到身子燥热,想要吹吹风,一屁股就坐在这栏杆边上,结果,原本就是不大牢靠的栏杆承受不住他的份量,“咔嚓”一声,他整个人连同断裂的栏杆就掉进了水中。看書喇 “看来,真是这家伙的命数了!”他低低嘀咕了一句,僧人有些茫然,不知所以的看着他。 走回到侧殿,仵作已经忙完了,在等着他的回来,他看着对方:“如何?” “死者目前推测是溺水而亡,若是死后被丢入水中,死者的肺部必定是无水的,小的刚刚查看过了,肺部有水!而在死者全身,小的没有发现任何的勒痕,伤口,若是刀剑伤口,一眼遍知,若是有压痕勒痕,此刻也应该有血瘢出现了!” “而死者身上血肉以及五脏六腑,小的也查过毒性,应该是没中毒的!” “所以说,他是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给淹死了?”陈唐冷冷的看着仵作:“这就是一个意外?” 仵作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一个意外!” 第27章 奴婢真是一无所知 十王府里,日子如同往日一样的平常,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职司,都做着自己的事情。 前些日子府里的执事被东厂的人抓走的事情,好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没人再提这件事情,除了当事人之外,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事情。 但是长史李求安没有忘记此事,是因为他很不“小心”的知道了,东厂的那个郑八金死了! 这死的好啊,死的妙啊! 一大早起来听到这样的消息,的确是让人心情愉悦,这种无法无天的玩意,死多少都算是老天有眼,尤其是听说这人还是自己不小心喝醉酒掉进池塘里淹死的,他想到这里,忍不住自己都笑了起来。 案前有一方砚台,那是那个小执事江晚送过来的,东西算不得名贵,倒是也算精致。 在长史这个位置上,他等闲不会收受别人的礼物,但是,若是笔墨纸砚这等文雅之物,又不值几个钱的话,他还是愿意留下的。 毕竟,这也是那个小执事的一点心意。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必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一下那个小执事一下,既然以前卖过他的好,那就不妨多卖一点,将这人情做扎实了,谁知道这小执事日后会不会有出息呢? “来人啊,去唤听云轩的执事江晚到我这来一趟!”他对着外面吩咐道。 有人匆匆而去,没多久,又匆匆而回:“那听云轩的执事江晚,被王爷唤去了,管事李扶摇叫小的询问一下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王爷唤去了?”李求安微微一愣,笑了起来,果真是那王承恩举荐的人啊,也不知道给了王承恩多少好处,才让王承恩这么用心的给他铺路,等闲的执事管事,哪里能这么容易见到王爷。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回她一声!”李求安摇摇头,将自己的心思从这件事情上转移开来,反正郑八金死了的消息,江晚肯定没有他的消息灵通,迟点告诉他也是一样的。不过,倒是不用主动去告诉他来,若是他愿意亲近自己的话,有的是机会告诉他。 在十王府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家信王殿下年纪虽轻,但是从来都是和贪睡晚起这种事情没有丝毫的关系的,甚至王府里养着歌姬舞姬一大帮的听云轩,除了到年节寿诞之类的时节,王爷会去那边应应景,平日里那楼子里差不多就是王府里最清闲的地方了。 王爷在这方面可是自律的很。 每天上午照例是有先生来授课,在等待先生的时间里,朱由检随口就和王承恩谈起了昨日进宫的事情,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他,对宫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以前不觉得什么,但是随着现在年岁慢慢大了起来,他总觉得宫里的气氛有那么几分微妙诡异起来。 “皇兄好像宠爱那奉圣娘娘过于优厚了,大伴你说是不是,昨日里和皇兄在宫里一整天,那奉圣娘娘在皇兄身边形影不离,举止亲密,她并非皇兄的嫔妃,这样可是有些不给皇嫂脸面了!” “王爷,主子们的事情,奴婢可不敢乱嚼舌头!”王承恩很无奈的回答道,这样的话题,他敢开口应一个字吗? “对了,昨日还看见魏忠贤了!”朱由检斜睨了一眼王承恩:“论到伺候人,大伴,你还真该跟魏忠贤学学,他就好像皇兄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不用皇兄开口,他就知道皇兄要什么,这样好用的奴婢,换我,我也得重用啊!” “但是,奴婢忠心啊!”王承恩闻言,无奈的脸顿时变得委屈起来:“奴婢拿性命保证,奴婢对王爷绝对比那魏忠贤为王爷忠心!” “他是皇兄的人,对我忠心那可就是坏事了!”朱由检笑了起来,伸腿轻轻踹了一下跪下来的王承恩:“起来吧,和你说会儿话,动不动就下跪,有意思吗?”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王爷嫌弃奴婢了呢!”王承恩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魏忠贤能被陛下看重,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这个,奴婢肯定是比不上的!” “那也未必!”朱由检摇了摇头:“对了,上次那个事情,那个江晚办得怎么样了,我都快忘记这事情了,昨日看到魏忠贤对我笑嘻嘻的,好像没有事情发生一样,我才想起这事情了!” 他脸上露出揶揄的笑意:“我可不想到时候东厂的人到我十王府来要债啊!” “这事情已经办妥当了!”王承恩听到这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奴婢敢保证,那个被东厂推出来试探王爷的家伙,永远都不会来咱们王府找江晚的麻烦了!” “哦,你办的吗?”朱由检一听有了兴趣:“这事情怎么办妥当的,说来听听,若是留了什么手尾,那可不叫办妥当了!” “这个,奴婢就是给那江晚打探了一些消息,算不得奴婢经手的,其实,若不是江晚昨日告诉奴婢,奴婢都不知道这事情已经办妥了!” 见到朱由检露出询问的目光,王承恩轻轻说道:“那个东厂的小档头,昨日酒后失足在恩济寺溺毙,东厂的人亲自过去查看过,确定是自行失足!” “失足溺毙?”朱由检一愣:“这么巧,东厂的人亲自去查看,也是因为不信吧!”wΑp.kanshu伍.net “但是的确就是失足溺毙的,没有外人参与的痕迹!”王承恩肯定的说道:“不过,此人既然死了,那派他出来试探王爷的人,应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有没有证据是另外一回事,但是,结果就是这样了!”kΑnshu伍.ξa “若是他们不肯罢休,继续派人出来找事试探我呢?”朱由检沉吟了起来,这样的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似乎比他想要的结果更好! “我相信,一定还有别的意外等着那些人的!”王承恩很是肯定的说道:“死上几个这样的人,对方还不能确定这是怎么回事情的话,那王爷也不用跟这些蠢货客气了!” “大伴,你以前没这样的本事手段的啊?”朱由检眼睛亮了起来,他盯着王承恩:“你不要告诉我,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那江晚筹谋策划的,要是这样的话,这人还真有几分本事了!” “的确如此!”王承恩心情极好,一点都不想贪江晚之功:“到底他怎么做到的,奴婢还真是一无所知,不过,这个读书人,的确是比一般的书呆子要强得多了!” “你去叫他过来!”朱由检想了想:“我想好好的问一问他,他一个文弱书生,到底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第28章 你在教本王做事吗 第一次见到江晚,朱由检只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说书人,充其量,说的书比别人稍微有趣一些。 第二次见到江晚,江晚已经是十王府的执事了,听王承恩说,江晚还是寒门学子出身,朱由检对他看重加深了一些,不过,也就那样了,一个自己王府里的执事,不管什么出身,终究也是王府里的一个小人物,不值得朱由检经常去琢磨此人。 不过,这一次见到江晚,朱由检不由得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 一袭青衫,不卑不亢,面对自己这个王爷的时候,谈吐言辞得体大方,此人的确是和王府里那些唯唯诺诺的家伙有些不同。 “天启二年的科举你没有参加,为什么?”kΑnshu伍.ξa “家贫,且当时身染小疾,所以错过了!”江晚回答道。 “所以你是万历四十八年顺天府乡试中的秀才!”朱由检微微点了点头:“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属下今年虚岁十八!”江晚回答道:“还有,属下是天启元年恩科中的秀才,不是万历四十八年的乡试!” 朱由检其实根本不在乎他是哪一年中的秀才,他只是在盘算江晚的年纪,虚岁十八,那就是十七了,比他朱由检起来,也不过大了那么三四岁而已,而且,一个读书人,为了科举攻读的必定是四书五经之类的,他是从哪里学到那些无声无息的能将人弄死的手段的。 平心而论,对于这种见不得台面的手段,朱由检是不大看得起的,但是,他也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如果这些手段是为他所用的话,虽然他不会提倡,但是,也不至于去鄙视。 “那东厂番子郑八金死了,这事情是你做的么?” 江晚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朱由检,点了点头:“是属下所为!” “能告诉本王,你是怎么做到的吗?”朱由检嘴角挂着笑容:“连东厂的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意外,本王也很好奇呢!” “属下觉得,王爷是统帅三军的大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只要敌人显露恶意,王爷令旗所指,麾下奋勇效命,令敌胆寒心惊!”江晚缓缓的说道:“这才是王爷应该关注的事情,至于王爷麾下的战士,如何杀死敌人,用的是什么兵器,这种事情,应该是王爷麾下的战士应该关心的事情!” “嗯?”朱由检眉毛一动,脸露不悦之色:“你是说你做的这些事情,本王不应该知道么?你好大的胆子!” “阴阳四时,运行各得其序,乃天地万物之根本!”江晚丝毫不惧,抬头直视朱由检的眼睛:“人亦亦然,天子君父,王公贵族,文臣武将,贩夫走卒,若是各司其职,各守本分,则天下井然,内忧不存,外患不生!” “每个人只要尽力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那么,这天下就是最好的天下,就是千古盛世!” 朱由检眯起了眼睛,微微冷哼了一声:“《庄子》我也是读过的,但是,可不是你如此曲解的,你是在用你那浅薄的学识,在教本王做事吗?” “龌龊小道,难登大雅之堂,若是王爷执意要知,那是自贱!”江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王承恩一眼:“这些事情,属下做得,王公公做得,但是王爷却是做不得,听不得的!” “江晚,你敢顶撞王爷!还不向王爷请罪!” 王承恩嘴都气歪了,这江晚平时看起来一个很好说话的人,怎么这个时候犯拧了呢,王爷要知道你怎么做事的,你告诉他就是了,为这点事情惹王爷生气,这小子是傻了吗? “大伴!”朱由检挥了挥手,示意王承恩不要开口。 “江晚,你可知道自本王封王搬进这十王府以来,有多少人在本王面前卖弄玄虚,毛遂自荐,期望能入本王的眼,从而被朝廷重用吗?” “属下与那些人不同!”江晚大声地说道:“属下不想被朝廷重用,属下只是想为王爷解忧!” “不想被朝廷重用!”朱由检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要是随便这么一说,那你可就得后悔了,有了你这句话,入了本王的耳朵,你这辈子,仕途可就没什么指望了!”wΑp.kanshu伍.net “属下是认真的!”江晚一脸的严肃:“若是如属下说的,天下万物,各得其序,那属下在哪里都是在为朝廷效力,为社稷百姓效力,那朝廷重用不重用又有什么区别,若是王爷能做那拨乱反正之人,那属下为王爷解忧,那岂不是正合了属下的理念!” “所有人都各守自己的本分,各守自己的规矩吗?”朱由检咀嚼着他的话,“你觉得你弄死那东厂番子,是在为本王拨乱反正?” 江晚对着朱由检长长一揖,低头,却是不回答对方这个问题了。 “你认为东厂那些人就是那不守规矩本分的人?”朱由检继续追问道,不过看他的眼神,却是明显不是想得到什么回答。 江晚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东厂的那些人,不守自己的本分规矩,所以,他替自己铲除这些人,为的就是拨乱反正,只是他朱由检还没露出明确的态度,江晚不敢直言而已。 甚至他不说出他怎么做到这事情的理由也很充分,他朱由检是信王,是天子最宠爱的弟弟,那么,他就应该尽他自己这个王爷的本分,辅佐皇帝,教育,清除皇帝身边那些不守规矩,不守本分的人。 他朱由检就应该是一艘船的船长,把握住方向,发布命令就可以了,江晚愿意做那执行的人——这也是各司其职。 “小小的一个管事,也敢大放厥词!”朱由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书读得少了,不知道世事之艰难!退下吧,回去之后,多读读书,多想一想,自己到底有什么本事,若是本王真要你解忧的时候,你束手无策又当如何自处!” “属下一定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多读些书!”江晚躬身退了下去。 看着江晚离开了,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你这就放过他了?这小家伙胆子太大了,敢顶撞王爷!” “有本事的人才会胆子大,没本事的人就只会唯唯诺诺了!”朱由检微微一笑:“而且,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问这些东西,却是不大合适了!” 他摇摇头:“有点本事,有点傲气,还有着不小的志向,看样子,咱们十王府也不是没有人才啊,我倒是有些期待,他还有些什么其他的本事了!” 第29章 堂堂正正才是王道 “刚刚长史大人派人来找你了,不过我问了,没甚要紧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屋子,李扶摇和小九已经在等着他了,正如大家都知道的一样,听云轩的艺人们每日里都有自己的功要练,但是,唯独李扶摇这个管事和他身边的小九是最清闲的。 如今这个清闲的人里,还要加上江晚一个。 这几日每日都来江晚的屋子里,帮他一起整理那郑八金的消息,也算是李扶摇目前最大的正事了。 “哦!”江晚应了一声,“回头我等长史大人有空,我再去拜见他好了!” “今天的那些消息,还没有送过来吗?”李扶摇没有问王爷将江晚叫去是为了什么事情,就连小九,她都特意交代过,若是江晚自己不说,就不要去问。 这是她在宫里养成的谨慎,而事实证明,这种谨慎是有用处的。 “今天没有了!”江晚笑着摇了摇头:“以后也不会有了,这事情过去了!” “过去了?”李扶摇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心里有些怀疑,是不是一大早王爷就是为了这事情叫他去的,好像江晚和王爷之间能说的话题,也就只有这一个吧! “过去了!”江晚肯定的点了点头:“那郑八金以后不会再来找咱们的麻烦了!” “过去了就好!”李扶摇点了点头,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心里却是有些怅然若失,这些天在这里每天都做着这些事情,陡然之间却是没事情做了,倒是有些让他不习惯了。 “那江先生可以重新再给大家说故事了么?”小九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惊喜:“因为这姓郑的坏人的事情,江先生你可是好久都没说故事了,楼子里的姐姐们可都念叨好多次了呢!” “当然可以!”江晚笑着点点头:“晚饭后说一会儿吧,小九你去告诉他们,若是愿意来听我说的,就过来坐一会儿!” “好哇好哇!”小九欢快地跑了出去。 江晚回头看着李扶摇:“对了,扶摇姐,我一直都没问,我这个执事,到底在楼子里管什么事情的?” “我不在的时候,你什么都可以管,我在的时候,你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管!”李扶摇眨眨眼睛:“咱们王爷不喜好这些玩乐之事,咱们楼子里是王府里最清闲的一个地方,而你就是这个最清闲的这个地方的最最清闲的一个人!” “那还是扶摇姐的照拂!”江晚认真地对着李扶摇作了一揖。 见到他突然正经,李扶摇一怔,也还了一礼:“不必客气,以后没准还有江晚你照拂我的时候呢!” 这本来是李扶摇的一句随口之语,在宫里这样的漂亮话她说得太多了,但是,她大概不知道,江晚照拂她的时候很快就会来到,而且,甚至不是照拂,而是保护。 就如同她不会明白,江晚的这一揖,可不仅仅是感谢她的收留之情、照拂之情,而是没有她李扶摇,江晚决计不会这么容易在这十王府里落下脚来,并且成功地引起了朱由检的注意。 刚刚在朱由检那里告退的时候,朱由检几乎是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今后有用得着他的时候,只是对方希望,到时候不要他江晚不要让他失望而已。 这已经是目前来说,江晚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现在可是天启三年,魏忠贤正是如日中天备受恩宠的时候,天启皇帝也是身体康健地在皇宫里做着他的木匠活儿,未来的崇祯皇帝,也不过仅仅十四岁而已。 江晚的时间还有很多,他不需要急在一时,他可以慢慢的加重自己在朱由检心中的分量,他需要的机缘现在已经有了,剩下的不过是需要等候一些机会而已。 郑八金这件事,虽然在别人眼里是完美的解决了,但是也留下了一个隐患,哪怕他在朱由检面前信誓旦旦,大谈自己的理想和志向,但是,只怕在朱由检心里,自己的这个事情做得还是不够光明正大,很可能会给朱由检留下一个他很“擅长阴谋诡计”之类的印象。 十四岁的朱由检,正是少年血气方刚,对自己信心满满的时候,他的心中,阴谋诡计之类的,当然不如堂堂阳谋来的光明正大。 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补救一下,他微微在心里点了点头。 至少,要悄悄地给朱由检灌输一个“为了一个正确的目的,用什么手段都不重要”的概念,有了这个概念之后,历史上那个宁愿吊死在煤山那棵歪脖子树上也不愿意南迁的崇祯皇帝,大概不会出现了吧!当时真要南迁的话,大明气数未必就这么尽了…… 想什么呢? 江晚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都已经来到了朱由检的身边,怎么可能还会出现那种情况。 真是还是到了那一步,那就不是崇祯的难以回天,而是自己实在是无能了。 开着挂,拿着攻略,结果都还打不过关,那已经不是游戏菜鸟了,那就是一个游戏白痴! “你笑什么呢,突然发呆笑了起来,可有些瘆人!”李扶摇瞪着他,一脸的茫然不解。 “没事,我就想到,那青云楼的老板差不多这两日也得送这个月的份子钱来了吧,这银子扶摇姐和王公公未必看得上眼,但是对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来说,可是好大一笔银子了!”江晚笑得十分开心:“一想到这事情,我就忍不住高兴!”wΑp.kanshu伍.net “没想到你还是个财迷!”李扶摇也笑了起来:“放心,少不了你的,我和王公公每人拿四成,剩下的两成是你的,这事情你是在其中出力了的,可不会亏待你!” 说完,她突然皱起了眉头:“那酒楼老板叫什么来着,他不会反悔了吧!!!” “反悔是肯定不会反悔的,这种好事还反悔,那他一辈子都发不了财!”江晚摇摇头:“正好今日轻松下来,没什么事情了,扶摇姐,要不咱们去他那酒楼晃一晃,提醒一下他!” “我才不去!”李扶摇脸突然一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咱们两人单独去酒楼,成什么体统,要去你去好了,正好这事情我还没和王公公说过,呆会王爷中午小憩的时候,我正好抽空给他说一说!” “那我一个人去了?”江晚歪头想了想:“扶摇姐你等我的好消息!” 第30章 钱难赚人难见 许白最近老是心神不宁的。 要说那天是当街看到那个江先生给了郑八金一个耳光,令得郑八金掩面而去,他这酒楼基本上应该就不用再担心郑八金那个家伙了。 但是在他心里,无论是这位江先生也好,还是那位看起来比自己女儿还小的李管事也好,他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大靠谱——这两位年纪太小了一点,小的让他真不敢全部相信对方说的。看書喇wΑp.kanshu伍.net 提心吊胆过了几天,还真没有东厂的人再过来酒楼这边,整个事情,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他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了。 是的,这李管事也好,江执事也好,年纪轻轻的确不大令他放心,但是,他酒楼的干股可不是全部给这两位的,王府里还有一位王公公也占着干股呢! 那个李管事可是说了王公公的名讳,这有名有姓的,打听起来总不难吧! 他这几天还真就在打听这个事情,可惜的是,他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能和十王府的人说得上话的,就连唯一能和“公公”两个字扯得上关系的,他重金请来曾在宫里干过御厨的厨子,也被他给赶走了。 若不是这家伙,他许白哪里会有这飞来横祸,这种人,他是断断不能留的。 但是总不能自己拎着银子就去十王府求见吧,人家连见都没见过自己,自己这点银子也未必能看在人家眼里,他这么上门去,人家搭理自己的可能性可太小了。 要不,准备点礼物,去拜见一下那个江执事,这位先生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他正在琢磨着这事情呢,就听得自己的人从外面匆匆的跑了进来,告诉他,那位江先生到酒楼来了! 他顿时就是一喜,这人要是走运啊,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自己刚刚琢磨到这江先生身上,他就出现了,难道说,自己这运气真的来了么? “请他到后院来坐,外面闹哄哄的,可别打搅了他的雅兴!”他兴奋的搓搓手:“告诉厨房,让厨房整点好酒好菜,要雅致一点的,可不能丢了咱们酒楼的面子!” 江晚随着店小二走进后院的时候,许白已经在台阶下等侯他了。 “早就想去拜访一下江先生,但是又怕江先生事情繁忙,打搅了江先生,今日见到先生,许白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啊!” “没什么打搅不打搅的!”江晚笑着说道:“正好最近事情忙完,突然想到了你这里,就过来看一看,怎么样,东厂的人没有再来骚扰你吧!” “别说东厂的人,就是各路的牛鬼蛇神都不见了!”许白笑呵呵的说道:“江先生那一日在咱们酒楼门口扬威,后来有人问起,我冒昧说您是许某的世交,先生不会怪责吧!” “没有个来由,也不好为你们酒楼出头不是!”江晚微微一笑:“无妨的,我不在意!” “这是这个月的分红,江先生,这是许某单独给您的一点小心意!”许白从袖中拿出几张薄薄的银票,显然他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以后我青云楼还在赚钱,就少不了这些分红!” “这个,就不用打什么条子吧!”江晚将银票收了起来,笑吟吟的问道:“若是要留下点什么,这银子我可不敢收!” “说笑了,先生说笑了!”许白干笑道:“许某还不至于这么糊涂!” “那就好!”许白站了起来:“听你的说法,这最近是连吃白食的都少了,但是,锦衣卫、兵马司这些地方,你该给的银子还是得给,人家要给你找麻烦很容易的,为了点小钱不值当,真劳动我身后那两位出面的话,一点小钱也解决不了!” “这道理许白当然是懂的!”许白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江先生,许某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都拿你你这里的银子了,多少得办点事情,当然,别太过分了就行!”江晚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隔三差五的,请几位王府里人来我酒楼坐坐,您别误会,我绝对不是想要做王府的生意,只是若是王府的人经常来我这里吃饭,一来可以提高我酒楼的格调口碑,二来,也可以震慑一帮宵小,若是知道我和王府的贵客们如此熟稔,他们也就不会起不该起的心思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是要把自家酒楼做成十王府的定点酒楼么,这许白心思挺活络的啊! 江晚呵呵笑了起来,虽然看穿了对方的用心,不过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倒是这许白很能抓住机会啊,原本一件非常槽糕的事情,如果他这么操作的话,没准还真变成一件好事。 “可以,我可以给他们说说,有时间的话,我也会过来坐坐,不过,能不能伺候好人家,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没准那一天你名声起来了,连信王爷都照顾你的买卖呢!” “托江爷吉言,托江爷吉言!” 许白一脸喜意,见到江晚心情不错,他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那郑八金不会再来我这里了吧,若是再来的我,请江爷示下,我该如何应对他!?” “还来什么来,人都送到化人场了!”许白摇头摆摆手:“走了!” “人都死了?”陡然之间,许白觉得自己脖子后面汗毛都竖了起来,对方越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那么,此事毫无疑问,就越和对方有关系。 东厂的小档头啊,在京城里可以横冲直撞的人物啊,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这得多大的权势,多狠的手段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就这么一怔之间,看到江晚要离开,他心里突然一动:“江爷,我有个朋友,想请你坐一坐,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你的朋友,想请我坐坐?”江晚愣了一下,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许白:“许老板,得意不可再往哦……” “是有些冒昧了!”许白有几分尴尬的解释道:“就是这锦衣卫东城千户所的一个小小总旗,平日里对我也挺关照的,人还算机灵,我就琢磨着,没准到时候王府中的贵客到我这里来,他也能帮着干点跑腿的活儿……” “嗯?”江晚看着他,许白越发有些尴尬了:“我就是引见一下,江先生要是看不上这种小人物,那就算了!” 江晚沉吟了一下,重新坐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许老板,你这银子可还真是难拿啊,若是一炷香的时间他能过来,我就见一见吧!” 第31章 青云楼的后台 “许简见过江先生!” 江晚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彪悍干练的青年人,微微点了点头,朝着许白似笑非笑:“也是姓许?” “许简是在下族弟,族弟!”许白笑了起来:“我青云楼能在这里做生意平平安安这么久,也多有族弟照顾!” “直到郑八金看上你这地方?”江晚转过头,对着许简说道:“东城千户所的一个总旗,自然是惹不起东厂的档头的,我好像明白了!” 许简微微涨红了脸,却是不敢反驳这话,江晚这话虽然有些刺耳,但是实情真就是如此,他一个总旗,在东厂的小档头面前,狗屁都不是,甚至一个普通的番子都可以在他面前人五人六的。 “多谢江先生为我族兄许白解围!”许简说道:“日后有用得着许简的地方,江先生尽管吩咐,大事许简帮不了什么忙,但是一些小事,许简还是可以帮先生做做的!” “这么说许总旗就客气了!”江晚笑了起来:“像许总旗这样的朋友,我江晚也是喜欢结交的,更别说令兄的关系,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那我就借花献佛,敬先生一杯了!”许简顿时精神一振,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江晚笑吟吟地喝了一杯,见到两人将酒杯放下,许白也笑着站起来,为两人再斟满,这一杯酒下肚,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就融洽了许多,许简虽然第一次和许白见面,似乎有些拘谨,但是有许白在其中打圆场,倒是也一直没有冷场。 江晚在这个时代醒过来的时候,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虽然他为自己谋划了一条出路,但是有很多东西,不是他想当然就可以知道的,哪怕是在知识大爆炸的那个年代,有些事情的细节永远都只有当事人才知道。wΑp.kanshu伍.net 就比如,锦衣卫内部的一些事情。 作为大明赫赫有名的特务机构,对不在其中的人来说,始终在它的身上都披有一层神秘的面纱的,而在江晚了解到的历史里,锦衣卫在崇祯年间,好像就没什么作为,而随着崇祯十七年的那一袭白绫,锦衣卫几乎就从此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 而在眼下,他知道的就是锦衣卫的现在的指挥使是骆思恭,那是从万历四十年起就一直呆在锦衣卫指挥使上的老人了,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很快就要被魏忠贤挤下去,然后安排上自己的人了。 除了这些,他还知道锦衣卫在京城里有两大镇抚司,四个千户所,即南北镇抚司,东南西北四城四个千户所,而每个千户所都有着自己的辖区,锦衣卫甚至在自己的辖区里,对辖区的商户收取一些“保护费”,也就是许白口中说的锦衣卫的平安银子,除了监察百官,锦衣卫也有巡查缉捕之责,显然到现在,这份职权被他们运用得非常灵活了。 在大街上看到巡逻的兵马司的官兵,京城的百姓不会奇怪;若是看到三三两两在大街上巡街的锦衣校尉,京城的百姓也不会奇怪,对百姓们而言,这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就如同商铺缴纳平安银子一样,缴纳了平安银子不一定没事,但是,不交这个钱,那是铁定有事的,这可是常识! 现在面对面的就坐着一个锦衣卫的总旗,而且还是对他有几分巴结的意思,江晚自然毫不客气地问起锦衣卫里的一些事情来。 而许简也是有问必答,他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可以保密的,反而觉得江晚能对这些事情感兴趣,让自己和江晚之间有话题可言,这是一件好事。 “以后江先生会经常到我这里来,许简你可要上心点!”许白在两人说话的间隙,有意无意地说道:“江先生你也别客气,有事直接使唤他,他父亲干了一辈子的锦衣卫,也没见有什么出息,今天他得遇见了江先生这样的贵人,老家伙只怕在棺材里得笑得合不拢嘴了!” “我也不是什么贵人!”江晚摆摆手:“就是一个在王爷身边打杂的,哪里比的上许简大哥堂堂的正七品的五官!” 酒足饭饱之后,许简执意要送江晚回去,直到看到江晚走进十王府的侧门,和守门的侍卫笑着打过招呼,许简才心满意足的回过头,朝着青云楼而去。 “哥不会害你!” 见到许白,许白狠狠的吐了一口酒气:“郑八金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我怎么不知道!”许简一愣,随即露出喜色:“那大哥的买卖,再也不用担心那家伙了!” “现在是我这点买卖的事情吗?”许白叹了口气:“东厂的人死了,也不用告诉你这个东城千户所的总旗吧,这消息是那江先生说的,他没必要骗我!” “所以大哥今天才叫我来见见他?”许简心里有几分感动:“不过,这人看起来年纪轻轻,在十王府里,只怕也没甚地位,要结交,也得结交他身后的人才有些用处!” “正是因为年轻!”许白淡淡的看了自己的族弟一眼:“信王殿下也年轻,是不是也没甚用处?” 许简顿时语塞,这怎么能是一回事情呢! “花销上的事情,你不用在心里,你这个花银子买来的总旗,到这个位置也算是到头了,若是还想再有点出息,除了银子,就得要人了!”许白叹了一口气:“郑八金的事情,咱们应该清楚了,这就算有点钱财,仍然顶不住有权有势的人一句话,你一个锦衣卫的总旗,在这京城里,实在是屁都不是!” “总之,既然咱们阴差阳错的搭上了十王府的这条线,那么咱们就得好好的经营下去,这江晚是咱们和十王府之间最大的联系,将他伺候好了,难道咱们还怕以后结识不到王府更多的贵人吗?” “我明白的!”许简点了点头:“分手的时候,我告诉江晚,若是有事的话,直接派人到大哥这里说一声就好!” “这还不够!”许白摇摇头:“等到人家有事情才来找你,你是多大的脸啊,还是觉得你比王府中的人更能耐,人家连郑八金都能弄死,你在郑八金面前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我该怎么做?”许简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事情要随叫随到,没事也得随时到他面前露个脸,伺候一番,要不然,真要好处的时候,谁会记得起你呢?”许白说道:“以后咱们酒楼不仅仅每月给王府那边送这干股银子,隔三差五各种时鲜水果,精美吃食什么的,都由你去送,你要机灵一些,这可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机会!” 许简看着自己族兄期待的眼神,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大哥放心,我会的!” 第32章 老天不生无用之人 银子是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江晚当然也喜欢。 分红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两张,这个江晚是要交给李扶摇的,而许白单独给他的谢意,他拿出来看了一下,是五十两银子的银票,这出手算是很大方的了。kΑnshu伍.ξa 李扶摇给他在十王府里定的薪酬,是三两银子一个月,这还是因为他是执事的缘故,普通的听云轩里的艺人,资历深的,一个月有一两多,若是资历浅的,那是一两都不到。 在王府里吃喝穿用都不用花钱,所以,这样的薪酬,真不算少了。 而在如今的京城里,一个四口之家若是月月有三两银子的进项,那觉得是小康之家,隔三差五可以吃肉沽酒的那一种。 所以,这五十两银子对江晚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朱由检要他回去之后多读书,那么,毫无疑问是要买些书的,他没打算继续走科举之路,所以,四书五经之类的,买点充充门面算了,不过,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书,倒是可以多买一点,甚至越生僻越好,这对将来他可能冒出来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和见识有帮助。 说干就干,他直接在王府大街找了一家书店,然后开始在书店里撒银子,那拿钱不当钱的架势,简直让书店老板乐得合不拢嘴了。 这种出手阔绰而且不挑嘴的主顾,实在是太难得了,不过,当得知眼前这位是十王府中的执事之后,书店老板顿时就哦了,而巴结的神情也立马出来了,王府的买卖可比穷酸读书人有赚头多了,伺候好了,没准下回还有。 小九成了江晚身边的小跟班,她好像完全忘记了她的扶摇姐,跟着江晚跑前跑后,快活无比。 当大包小包的书被送进江晚的居处,小丫头擦着额头并不曾出现的汗珠,就好像这些书都是她一个人背回来的一样。 “银子还没到手,你就这么乱花钱,我总算知道读书人为什么都是那么穷的原因了!” “扶摇姐,江先生这怎么叫乱花钱呢,不买书哪里有书读,书读得越多,江先生的学问就越大,以后给我们能说的故事就越多,江先生可是这么说的!” “你知道个鬼,你个小叛徒,一整天都知道不到人,就跟着江晚到处瞎跑!” 李扶摇笑骂了小九一句:“你既然这么喜欢跟着江晚跑,干脆你以后就做江晚的书童好了!” “啊!”小九看着李扶摇,又看着江晚,脸上露出几分纠结的神情,江晚和李扶摇看到她这样,忍不住都会心笑了起来。 平日里无论在听云轩里大事小事,基本上如果李扶摇不去禀报的话,是很少有人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不过,因为某人的缘故,现在也有人开始关注着听云轩了。 而江晚从书店里大肆购买书籍的消息,也传到了朱由检的耳里,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先生一愣,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看来,他还未必真将我的话听进去了!”随手将一张字条递到王承恩的面前,朱由检说道:“大伴,这是从他买书的地方抄来的书单,你看看他都买了些什么东西,正经书没买几本,乱七八糟的书都买了一堆,也不知道他是糊弄我呢,还是真心读不进圣贤书了!” “读圣贤书的人不少!”王承恩笑眯眯的说道:“但是,能读圣贤书,又喜好这些杂书的,可就不多了!” “也是,读书人脑子里想的都是科举入仕,这些杂书对科举来说,可一点用途都没有!”朱由检点了点头:“这么看来,这家伙还真是一个奇葩!” “老天不生无用之人,就连奴婢这么的愚笨,不是王爷也觉得奴婢好用吗?”王承恩说道:“咱们信王府将来什么人都要有,不管是不是奇葩,只要能做事情,能对王爷忠心耿耿,就都是好的!” “咱们信王府么?”朱由检脸色微微迟疑了一下:“这话的确是对的,如今本王身边,能信得过的人不多,将来本王迟早是要就藩的,若是到了封地里,偌大的王府,连几个用的得心应手的人都没有,那也太不方便了!” 他转过头:“这江晚的出身没问题吧!” “奴婢亲自查过的,三代之内,都是土生土长的顺天府人,身家清白,从无作奸犯科之举,以前家境尚可,所以可以专心攻读,其父死后,家中没了进项,这才自己慢慢的寻求谋生之路!” 王承恩揣摩着朱由检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此人十三岁中秀才,才学和天资应该都是上佳的,王爷是不希望他放弃学业,继续攻读吗?” “这个看他的意思!”朱由检摆摆手:“若是他有心仕途,继续攻读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十王府难道养个读书人还养不起不成!不过,他既然入了我王府,不管以后出仕不出仕,只怕在别人眼里,他都是我的人!” “能成为王爷的门生,那是他的福份!”王承恩笑着说道:“王爷是打算好好的栽培他一下吗?” “无所谓栽培不栽培!”朱由检摇摇头:“只是当日他和我说的话,我自己琢磨了一下,好像他说的这个道理还真是那样,天下各色人等,各司其职,那么,就不会有乱子出现,皇帝司其职,则国有明君,臣子司其职,则众正盈朝,武将司其职,则军强国安,真要是那样的话,那我大明朝,一定是自古以来最大的盛世了!” “书生意气!”王承恩叹了口气:“人非圣贤,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只要有了私心,这世上的大部分人,就做不到各司其职。” “你没读过书,你不懂!”朱由检深深的看了王承恩一眼:“那魏忠贤也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如果他真读过书,懂的这个道理,那么,也就不会有今日朝政这乱象了!” “他若是真的司其职,那就应该和奴婢一样,心中想的一切都是伺候主子,而不是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王承恩脸色微微一变:“王爷这么一说的话,奴婢也觉得,这天下人要是都各司其职,倒是真的好事了!” “能够有这种想法的读书人,总是不错的!”朱由检点了点头:“且先看着吧,大伴你对他多上点心!” 第33章 教坊司 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许简听闻江晚在搜罗书籍,就开始了他的送书之举。 今天送一套某某书局刚刚出的新书,明天又是一本某某藏书楼的珍本,这些一看都不是他的手笔的东西,隔三差五的就被他送到江晚这里来。kanδんu5.net 到了后来,别说江晚身边的小九,就连听云轩里不少的人,都知道了锦衣卫有个总旗的,巴结自家楼子里的江先生巴结的厉害。 在和王府里其他人的聊天中,这样明显可以挺高自家楼子身价的话题,自然是不能不提的,这事情说起来的时候有模有样的,说得好像江晚可以在锦衣卫横着走一样。 十王府的护卫基本是府军前卫的士兵,虽然和锦衣卫一样,他们统属亲军上十二卫,但是,锦衣卫无疑妥妥是这上十二卫中的老大,但是,各卫之间别一别苗头的事情,那是有上十二卫以来就有的。 此刻有锦衣卫的人,还是个总旗,对着自家府军前卫侍卫的十王府里的一个小执事巴结攀附,虽然这小执事不是府军前卫的人,但是,这些府军前卫的侍卫们,也是一个个与有荣焉,好像因为这事情,府军前卫就大了锦衣卫一头一样。 许简到十王府求见许白,刚刚开始的时候搜检还是特别厉害,到了后来,见到是此人过来,只有有人接引,这些侍卫们挥挥手就放进去了。 许简以为是江晚的面子在十王府足够大,打死他都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渊源的。 北京城的夏天到冬天,仿佛就是一转眼之间的事情,秋天只是冒了个头立刻就换冬天上阵了,不知不觉之间,厚厚的夹衫就被所有人都穿在身上了,而照着这样下去,只怕才要入冬,这棉袄就得用上。 “今年的冬天怎么这么冷,这才十月刚过吧!” 李扶摇一走进许白的屋子,就迫不及待地搓着手,凑到了烧得旺旺的炭火旁边,屋子里暖烘烘的,和外面风吹到脸上仿佛刀子割一样冷的天气,简直是两个世界。 “我就说了就江先生这里最暖和吧!”小九的脸蛋被炭火烤得红扑扑的,一边往嘴里塞着不知道什么点心,一边吃吃地笑。 “那是,连我这个管事的,都比不上他了!”李扶摇毫不客气的从桌上的零食罐子里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一边发着牢骚:“他有那许简巴结着,送点好炭算什么,现在咱们楼子里敢这么敞开了烤火的,除了他就没第二个了,在府里领点好炭可真不容易!” “扶摇姐你是想着大家,要不然,府里怎么也不会亏你啊!”江晚躺在靠椅上,懒洋洋地说道:“一个人用量,和几十个人的用量,当然不同,我不用府里的炭,当然就这顾忌了!” 他瞟了李扶摇一眼:“有事?” “没事难道就不能到你这里来么?”李扶摇翻了翻白眼:“小九来得,我来不得?” “那不同,小九可是你给我的书童,你可是我上司!”江晚嘿嘿一笑:“看你穿戴得这么齐整,可也不像来我这里烤火的啊!” “那个许简,你能招呼到他么?”李扶摇狠狠瞪了江晚一眼:“我要去一趟教坊司,有个锦衣卫在身边,我说话声音都能大一些!”看書喇 “去教坊司做什么?”江晚坐了起来,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咱们楼子里的人都是在教坊司落籍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最近教坊司来了一批新人,那边叫我去挑几个人,平日里我可叫不动府里的侍卫,现在不是有那锦衣卫可以叫么!” “这个,我也可以去啊!”江晚毫不犹豫的毛遂自荐:“我可是咱们楼子里的执事,这种事情,何必扶摇姐你亲自出马,有我就行了!” “你?”李扶摇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我总觉得你别有用心!” “你说的是教坊司啊,这平常人哪里有机会去教坊司,还能挑人,这种差事对我来说可是美差!”江晚哈哈一笑,毫不掩饰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可不是想着去做事情的!”李扶摇撇撇嘴:“就是去看看,也不一定非得挑人回来,咱们听云轩是伺候王爷的,等闲的才艺可别想进咱们楼子!” “行,行,交给我了!”江晚站起身来:“小九你就不用跟着我来了,呆屋子里吃东西烤火,等我回来给你带更好吃的!” 江晚有些急不可耐的出门去了,小九瞪着一双不解的大眼睛:“扶摇姐,江先生是不是在楼子里这些天闷得很了,急着出去散心啊!” “男人都是这样,尤其是读书人!”李扶摇咬咬牙,坐了下来:“你没发现江晚说的故事里,好多都是那些穷酸书生半夜遇见女鬼的故事吗,这家伙这些故事编得多了连他自己只怕都信了,以为自己会遇见什么呢?” “教坊司里有很多女鬼么?”小九扑闪扑闪着大眼睛。 “有没有女鬼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有不少狐狸精的!”李扶摇叹了口气:“呵呵,男人……” 教坊是打唐朝时候就有了,到了明朝才改为教坊司,隶属六部之首的礼部,本来的职责是专门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演奏乐曲的,这其中当然是少不了乐师之类的,后来又增加了队戏,于是,歌姬舞姬之类的,也就出现了,起初教坊是专为皇亲贵族服务的,到了后来,却是一般百姓也是能享受的了。 再到后来,俘获的敌人妻女,犯官的妻女被发配到教坊司充实乐籍成了常例之后,基本上一提起教坊司,人们脑子里浮现的就是“官妓”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可不是什么鄙夷下贱的话,若是不在教坊司落籍,那么青楼的买卖基本上就是违法的,其中的女子也只能算是私娼,是要被官府拿办的。 有人凄凄惨惨地被发配到教坊司,但是,真是想要吃青楼这碗饭的人,花钱也要进这教坊司入个籍,结果虽然都是一样,但是一个是被迫营业,一个是乐在其中,自然是大不相同了。 江晚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一个月来,在十王府里几乎是无所事事,现在有这个机会可以去见见这个世面,他不抢着毛遂自荐才叫真的有鬼呢! 第34章 被发配的宫女 一路到了教坊司,江晚才知道为什么李扶摇要招呼许简陪同她过来了。 许简熟门熟路将他带到教坊司不算,进了教坊司,这身边有个锦衣卫,教坊司的人又听闻是十王府来挑人的,那个热情简直是不用说了。 换做李扶摇这么一个年轻小姑娘,到教坊司这种地方来,哪怕有官员接待,只怕心里都是颇不以为然的,教坊司的官员们是见惯了和各种被发配来的女子打交道的,在骨子里只怕都是对女子有一种轻贱的看法,哪怕因为李扶摇是十王府来的,只怕他们表面恭敬,心里却是依然颇不以为然的。kΑnshu伍.ξa 但是换成江晚和许简来,那就不同了。 十王府执事亲自来挑人,身边的跟班都是锦衣卫总旗,教坊司的官员想不认真对待都难,原本是可以结交一下结果因为怠慢对方得罪了人,这是脑子里多少水的人才会干的事情。看書溂 “的确是新到了一批人,而且,是宫里发出来的!”教坊司的一个不知道什么官儿,小心翼翼地陪着江晚:“咱们主事可是心里一直都挂记着孝敬信王殿下的,所以这人一到,立刻就派人知会了王府!” “从宫里发出来的?”江晚有些奇怪:“宫里的人怎么会发配到教坊司,不是即使发配,也是到浣衣局之类的地方么?” “那是犯错了的!”教坊司的官员神秘地一笑:“宫里的事情,不好说,不过,能发配到咱们教坊司的,应该是没犯错的,只不过,牵扯到某些事情中去罢了,这个时候,这些人留在宫里就不合适了,放到咱们教坊司,就是最好的去处了!” “哦……”江晚哦了一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所以,若是被咱们十王府看上的人,实际上还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好说,不好说……”那官儿尴尬地笑了一笑,却是不肯再说什么了。 教坊司里其他的女子的安排江晚没看到,不过,这些所谓从宫里发出来的宫女,江晚看到的时候忍不住心里抽了一抽。 一个屋子里,关押着十余个女子,或卧或坐,年纪和李扶摇差不多大小,一个个都是惶恐不安的样子,其中有年纪稍大的,见到有人从门前经过,也只是略略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脸色不悲不喜。 显然那些年纪小的,还在担心着在自己未来的命运,但是年纪大一点的,却是明白了她们担心不担心都没用,她们的命运都不是他们能做主的这个道理。 “先生看上了谁,我直接将他们叫出来,都是宫里调教过的,伺候人应该都不会太差,至少才艺什么的,这个就不敢保证了!” 江晚摇摇头,心里微微有些不忍,他很清楚这些发到教坊司来的女子的下场会如何,而这其中,越是容貌出众,越是才艺出众的,只怕下场就越惨。 “这些女子若是我们王府挑过之后,剩下人是如何处置的!”站在门外,明知道结果,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这个,剩下的,会有其他贵人府上的管事来挑人,若是全部挑完还有剩下的,则是看其资质,或是发往东西楼为妓,或是发卖给京中军户为妻!” “他们一共多少人?”江晚心里叹了口气,果真都是这样的结局,比起沦为官妓,只怕配给一个普通军户做妻的话,结局还好一些,不过,以教坊司的德行,大概这也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应付下朝廷的规制,一个官妓赚到的银子,可是比卖给一个军户,那可是多得多了,这帮贪婪的家伙,这笔账,他们还是算得出来的。 “这一次,共有一百多人!”教坊司的官员回答道,江晚摇摇头。 他也想将她们都救下来,若是仅仅只是面前这屋子里的十几个女孩子的话,他毫不犹豫地就将他们全部带走了,但是一百多人的话,他还真没办法了。 “他们其中十四岁以下的,我都要了!”江晚说道:“年纪大了不好调教,小一点的,比较好办事,齐大人,这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教坊司的官儿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现在就去为江执事叫人,您在前面稍候一下!” 江晚回头看了一眼这间满是女孩子的宫女,刚刚出来的时候那副莫名其妙的兴奋劲儿顿时不知道哪里去了,他长叹了一口气,随着这官儿走了出去。 在屋子里,苏浅儿看着这个在门口停留了半天,又掉头离去的年轻男子,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在她身边的姐妹们,有的她认识,有的她不认识,但是,无一例外,知道自己被发配到了教坊司,每一个人都慌了神。 这些姐妹,有的坤宁宫的,这一次皇后娘娘流产,陛下震怒,大家都会被责罚,这一点出身坤宁宫的人没人会意外,但是还有些姐妹是储秀宫那边,这就让人搞不清楚了,裕妃娘娘身边的人就算犯错,也不至于和坤宁宫的人一样受到发配教坊司这样的严惩啊。 这样的疑惑在有些人心中只是稍微地晃了一晃就过去了,与其担心这些事情,还不如担心一下接下来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但是苏浅儿不同,她根本不担心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她只是担心,她心中掌握的秘密从此永无天日,无人知晓。 都说皇后娘娘这一次流产是个意外,但是苏浅儿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她是秀女出身,虽然他的父亲是个落第秀才,但是却对医术颇为感兴趣,大小她就接触不少这方面的学问,只不过选秀的时候,要求身家清白,非医非巫非百工家的女儿才能有资格,所以,几乎没人知道她还略懂一些医术。 皇后娘娘怀孕后腰疼,御医不敢用药,只是建议找人按按,舒缓下经脉能延缓疼痛,没几日太医院那边,就引见了一个浓眉妇人,说是名医之后,来给皇后娘娘舒缓经脉。 她苏浅浅算得上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了,有一次那妇人给太后娘娘舒缓经脉的时候,她就在一边伺候,当时她不觉得什么,只是觉得那妇人的手法有些奇怪,和她以前见过的按摩舒缓经脉的法子,好像有很大的区别。 可没多久,皇后娘娘就流产,生出了一个死胎。 她立刻就想到此事,可还没等她找到机会验证,整个坤宁宫,除了少数几个皇后娘娘亲自保下来的人,其他的人都被责罚,而她和姐妹们更是直接就发配到教坊司来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皇后娘娘被人给害了,还没出生就死了的太子,被人给害了! 第35章 苏浅浅的冬天和春天 忐忐忑忑的下了马车,苏浅浅紧了紧有些单薄的衣裳,看着眼前。 身边一个小姐妹,轻轻地靠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冷,声音有些发颤:“浅浅姐,这里就是十王府了么?” “没错,这里就是十王府听云轩!”江晚回过头看看她们:“你们随我来,先到我那里暖和一些,咱们听云轩的管事也在那里,她会告诉你们这里的规矩!” 随着苏浅浅到十王府的小宫女,一共是八个人,他们跟着江晚鱼贯而入,进了院子,等到进了温暖的屋子,将所有的寒气全部都挡在门外,小宫女们才慢慢地停止了发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屋子。 “小九去楼子里找点厚衣裳来,一人给他们一件!” 李扶摇已经听江晚说清楚了这些宫女的来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没什么表情对江晚来说,这就是好消息,说明李扶摇对他的做法没什么反感,以后这些女孩要在听云轩里生活,要是真是李扶摇不喜,那可有得这些女孩受了。 “你们都是宫里出来的,想必也知道,到了咱这十王府,已经是你们从教坊司出来最好的结果了,除了江执事心肠软,也是你们的造化好!”李扶摇对着这些小宫女,很是认真的说道:“规矩应该都是懂的,除了你们不是宫里的人了,其他的规矩和宫里没多大的区别!明白了吗?” “明白了!”小宫女们怯怯地回答道。 一会儿功夫,小九将厚衣裳拿来,给众人分发,等到他们都暖和起来了,小九带着他们出去了。 一直等到屋子里没人了,李扶摇才翻翻眼睛,有些没好气地对着江晚说道:“这些人是宫里发出来的,你不应该带她们回来的!” “你刚刚不是说了我心软么?”江晚尴尬地笑了一笑:“他们都和小九差不多,看起来怪可怜的!” “我也和小九差不多,我就不可怜了!”李扶摇重重的哼了一声:“宫里发出来的,不是有事,就是和不好的事情有粘连,这样的麻烦,平常人躲都来不及,你倒是还好,特意还带回来!” “要是这样的话,这几个小女孩就交给我来照顾他们吧,人是我带回来的,我得负责!”江晚叹了口气:“就当我自找麻烦吧!” “宫里发出来的啊!”李扶摇看着江晚,摇了摇头:“好吧,反正她们也不会什么才艺,让她们就在楼子里做些杂事吧,还有,以前你身边没人,小九算是被你骗到这边来了,这次有了人了,你自己挑一个两个机灵的在身边吧,好歹也是楼子里的执事,该有的体面还得有的!” 听雨轩执事算是个王府内的差事,但是具体做什么,得看管事的安排,上次江晚就问过这事情,李扶摇含含糊糊就过去了。 这一次,有了李扶摇这样的一句话,江晚的差事就算是定了下来——负责听雨轩的杂事。 杂事的范围非常的广,小到清洁打扫,大的处理和外面的人接触的事情,总之,除了听云轩自己歌舞乐艺的事情,江晚不管也管不了以外,其他的事情,这听云轩的人都可以找他。 而他手下,也多了几个小丫头做人手,多少也算是有点可以指使人做事情的执事的样子了。 而他的小院子里,也终于有点热闹气象了,以苏浅浅为首的小姑娘们住了就进来,以前小九做的活儿现在小九过来想抢着做都没有了,这让小九很是愤愤,感觉好像被人抢了自己的差事,让她再也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在江晚这里蹭点小零嘴之类的吃食了。 如果不是到江晚这里来的时候,还能偶尔听到江晚说几个故事,小九简直都要向她的扶摇姐说点小话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天启三年的这一个冬天,好像格外的漫长,多年以后,苏浅浅对这个冬天最大的记忆,是一盆烧得通红的炭火,一张温和的笑脸,和一群小姐妹围在炭火边听这张温和的笑脸说着那些他们从来都未曾听说过的那些故事。 当身上的棉袄换成夹袄的时候,已经是天启四年的春天了。 天空不再是阴沉沉的,地上也没有了积雪,郊外的田地里也开始绿油油的一片新芽,而在十王府已经呆了好几个月的苏浅浅,也开始接受了自己已经不是坤宁宫的宫女,而是这听云轩的一个小杂役,而在和江晚接触了这么久,对于这个始终温温和和脸上挂着笑容的执事大人,她也慢慢的放下了戒心。 现在看起来,自己离开宫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江先生从不曾欺负自己这些人,待他们像自家妹妹一样,哪怕有时候不小心犯了错,江先生也是一笑了之,连重话都不曾说,倒是听云轩的李管事李姑娘,大家都有些畏惧,大家可是看见李姑娘处罚那些犯错的人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 渐渐地,大家说起以前宫里的话题的时候,也不会避讳江先生了,其实这样的话题,也不是经常提起,显然大家和她苏浅浅一样,都不大愿意回顾以前的日子。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躲不过的,以前可以不说,但是,慢慢熟稔了之后,她们总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 就好像那一个春日明媚的下午,一切都很好,几个小姐妹,有人在轻声的说笑,有人在收拾着屋子,而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正在阳光下晒着太阳看着书的江先生身边,为他续上一壶热茶。 就在这个时候,江先生突然将头扭了过来,仿佛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浅浅,话说你们几个,当初到底是犯了什么错给赶出宫里来的啊!” 要是在几个月前,这样的问题,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但是,此刻她看着江先生温和的笑脸,不知道怎么的,这头就摇不动了。看書溂 “是因为皇后娘娘流产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晴儿和秀秀是储秀宫的,其他她们几个,和我一样,都是在坤宁宫伺候皇后娘娘的!” “哦!”江先生仿佛是真的随口就那么一问一样,哦了一声:“是迁怒你们吧,你们也算是可怜了!” 见到江先生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书本上,苏浅浅突然鬼使神差的开口,将一直在她心里盘旋的那个念头一下就说了出来。 “其实,皇后娘娘比我们更可怜……” 第36章 受益越大嫌疑越大 阳光暖洋洋的,好像少女的眼波,四周的小姑娘偶尔传来的嬉笑声,和这阳光也十分的搭配。 但是,在这阳光笼罩的院子中间,听着苏浅浅述说着她知道和怀疑的一切,江晚身上却是感觉不到任何的暖意。 “我在坤宁宫伺候皇后娘娘的时候,见过信王殿下的,皇后娘娘对信王殿下,真是当亲弟弟一般,恨不得将陛下赏赐的好东西全部都拿出来给信王殿下……”苏浅浅有些嗫嚅地说道:“若是真是有坏人要害皇后娘娘,至少信王殿下这个娘娘宠爱的弟弟,绝不能袖手旁观吧!” “这一切都是你的怀疑!”江晚斟酌了一下,缓缓地说道:“这些话除了对我说,你还对别的人说过么?” “没有!”苏浅浅果断地摇头:“我哪里敢对人说这样的话!” “那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说了!”江晚歪着头,温和地看着她:“你不会觉得我长得像好人,就会是好人吧!” “江先生你不会害我的!”苏浅浅小巧的鼻翼轻轻的动了下,很的肯定的说道:“若是江先生要害我,在教坊司的时候,不用将我带到十王府,任由我自生自灭就可以了,何必多此一举!”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呢?”江晚眼神变得有些犀利起来,这让苏浅浅有点心慌。 “我没希望先生做什么!”她低低的回答道:“只是刚刚先生问到我为什么被发出宫来,我就想到这事情了,若是让先生困扰了,先生就当是没听见我刚刚的说话,我也发誓这话以后不会再对别人说了!” 她有些着急,但是江晚却是摆摆手:“不,你还是希望我做点什么的,我能感觉得到,而且,我没觉得这是坏事!” 他笑了笑:“若是确有其事,我能查证此事,然后禀报信王殿下,也是大功一件,这对我肯定也是有好处的!” 苏浅浅看了看江晚,微微松了一口气,要是江先生真的是这么想的就好了,这事情要是真能查清楚的话,江先生立了大功,皇后娘娘也报了仇,那么,自己这些被发出宫来的姐妹们,应该也会有所安置吧! “要是这么说来,真要有幕后黑手的话,那么,你们这些人被发出宫来,那就未必是因为陛下震怒的原因了……”江晚沉吟了一下:“将你们这些有可能察觉蛛丝马迹的宫女,全部都发出宫去,那么就杜绝了以后陛下和皇后可能知道点什么,这一招釜底抽薪做得干净利落,如不是你这个异数,没准这事情还真就这么过去了!” “不对!”江晚摇了摇头:“没有陛下点头,这么多人被发到宫外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幕后黑手……” 他突然闭上了嘴,微微对苏浅浅笑了笑:“那个给皇后娘娘按摩的妇人,是太医院的?” “是田太医引荐的,虽然不是太医院的女医,却是名医之后!” “若是再见到此人,你能认得出来吗?”江晚点了点头,这事情要查,自然是从源头查起,尽管时隔多日,那个女医很可能被灭口或者远走他乡了,但是这毕竟是一条线索,也是唯一的线索。 “化成灰我都认得!”苏浅浅点了点头。 “那好,这事情你暂且放下,不要对任何人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如果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好,我会叫你,如何??”江晚说道。 “浅浅给先生添麻烦了!”苏浅浅微微臻首:“先生要小心,那些人真要敢害皇后娘娘的话,也敢害先生的!” “不要给任何人说只言片语,包括咱们听云轩的李管事!”江晚怕这丫头不知道轻重,再次叮嘱了一遍:“哪怕我有事情,那么,这事情你就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要说出了!” 这一次,苏浅浅见他说得认真,也凝重地点了点头。 “你去忙你的去吧,我要好好地想一想!”江晚摆摆手,任凭苏浅浅悄无声息地退下,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索当中。 刚刚他差一点嘴快就当着苏浅浅说漏嘴了,像上百宫女被发到宫外这种大事,皇帝要点头,那么,这幕后黑手至少有左右撺掇皇帝的能力,而眼下内廷当中,皇帝对谁几乎是言听计从?看書溂 魏忠贤! 除了魏忠贤,不会有第二人。 如果将宫女发出宫去,整个坤宁宫所有的宫女全部都换一遍,那么,魏忠贤此人,必然是知道原因的。 第37章 一个死忠粉的诞生 江晚的家在澄清坊,不过显然进了十王府之后,那个家只能叫做屋子了,除了偶尔回去打扫一下,基本上江晚就很少回去了。 对于街坊们,基本上他是没有深交的,在外人的印象里,他就是一个小时候有点聪明,后来却是几乎读书读成书呆子的一个家伙,即使偶尔他回来街坊和他笑着打招呼,心里头只怕也是在想,这家伙居然还活蹦乱跳的,这么久没看到,居然也没饿死。 不过苏浅浅告诉江晚的这事情,让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大好在王府处理的事情,在外面有个地方处置其实也是挺好的。 他反复叮嘱苏浅浅这件事不要说出来的原因,其实很大一部分他是有些忌惮李扶摇,李扶摇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一个小姑娘,但是和苏浅浅等人一比起来,就知道李扶摇有几分厉害了。 同样是在宫里,同样的做宫女,李扶摇可以在咸安宫混得风生水起,不仅仅讨得奉圣夫人的喜欢,还能让皇帝直接找奉圣夫人直接要人,转送给信王。 而李扶摇一到十王府,就是负责这些乐师歌姬舞姬的管事,也算是在十王府里有着自己的小局面了,苏浅浅和他一比,简直是差得不止一条街了。 尤其是李扶摇和奉圣夫人客氏的关系,这更是江晚警惕的,李扶摇的这个出身,就注定了她肯定是心向客氏的,不管客氏在外面如何为恶,至少在李扶摇的心里,客氏就是她的贵人,没有客氏,就没有她现在的一切。 这个事情只要查下去,肯定最后会查到客氏身上,而到时候,若是李扶摇知道这消息,知道了自己好心收容提携的执事,居然在暗地里针对她的贵人,她什么反应就很难预料了,轻一点说,现在他和江晚之间和谐友爱的关系,是不可能继续了,重一点说,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江晚不想这样,尤其是他清楚地知道,即使这个事情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而且,他也禀报了信王,但是信王根本就奈何不了宫中的客氏,仅仅是魏忠贤那一关,信王就过不了。 他查清楚这件事情,无非只是提高信王对魏忠贤和客氏的恨意,加强信王对这两人的提防而已,或许,同时还能在信王心中加重一下他江晚的分量,除此之外,实质上的意义并不是很大。 既然没多少实质上的意义,他为什么要因为此时和李扶摇去翻脸,他现在呆在听云轩呆得挺舒服的。 所以,他决定,真要查这个事情,那就得在王府外,至于人手,他早就想好了,许简不是和他走得很近么,锦衣卫的总旗这个身份,应该眼下是很好用的吧! 而经常出府回家的理由,他也很充分,最近几个月,他不是攒了点银子吗,或许,他也可以考虑置办点产业了。 “我正要去江先生那里,没想到江先生居然亲自来了!” 在许白的酒楼里,见到江晚的许简一脸的高兴样子,若不是知道这许简已经娶妻生子,江晚都要觉是不是许白给他介绍了一个小媳妇了呢! “哦,上次送去的那些东西都还没吃完呢,不用送了,便宜那帮丫头了!”江晚笑着摇摇手,他以为对方说的是这种事情。 “那都是小事!”许简嘿嘿一笑:“也就是看着热闹,花不了几个钱!” 两人认识也快小半年了,说熟稔也算熟稔了,虽然许简的巴结攀附的心思依然没有改变,但是言行举止方面,两人已经亲近了许多。 “你去我那里,难道还有什么大事不成!”江晚呵呵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你这锦衣卫总旗怎么做的,好像一天到晚都没事情做一样!” “正是想和先生说说这事情!”许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我还是想真心在锦衣卫里做点事情的,但是,以前还好,能落个巡街的差事,但是这开春来,新的百户大人上任,别说巡街了,就是我这总旗,只怕都未必能做的了了!” 他叹了口气:“百户大人自己有心腹之人,咱们百户里,另外一个总旗身后有靠山,他肯定是不敢打主意,我这个总旗上下不靠,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卷铺盖给人腾位置了!” “你不犯错,难道他还敢开革了你不成!” “开革倒是不至于,不过将我调到哪个官员府上去做个坐探,江先生你说我这总旗的差事,交不交给其他人,这几十号兄弟,还要不要人带着了!”许简叹了口气:“在咱们锦衣卫里,要整人的办法多的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 “那你的意思呢?”江晚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就琢磨着,能不能约个日子,请咱们百户大人来这里吃一顿酒,到时候请江先生过来坐一坐,知道江先生的来历之后,我想,咱们百户大人应该就不会惦记我这个小小的总旗的位置了!”许简一边看着江晚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结交了对方这么久,孝敬也送得不少,事情也做了不少,这位爷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让他知道啊,其实你许总旗身后,也不是没人的!”江晚点了点头:“今日是一个十王府的执事,明日谁知道是谁呢?是不是这个意思!” “不敢,江先生的身份,就足够咱们百户不会胡思乱想了!”许简拍着胸脯说道:“现在谁有门路哪里有四下宣扬的,就好像我结交先生,这关键时候可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许简嘿嘿的笑道,略略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倒是真直白!”江晚摇摇头:“用我也用得十分顺手的样子,不过,谁叫你们兄弟都是我看的顺眼的人呢,帮你吓唬一下那个百户,也没什么不可的!” 他笑吟吟地看着许简:“不过,你好不容易用我一次,仅仅就是为了保你现在一个锦衣卫总旗的位子,是不是有点浪费了,我江晚等闲不帮人,若是帮人的话,那可就一定要帮到底,扎扎实实的把这人情送出去,我心里才舒坦的!” 许简眨眨眼睛,没反应过来江晚这话什么意思,旁边的许白却是眼睛一亮,顿时有几分激动起来。 “蠢货,还不谢谢江先生,江先生的意思,是问你有没有兴趣,再往上走一走呢!” 许简还在茫然,江晚却是点了点头:“就是,免得整天被这个百户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的,你自己做了这个百户,岂不是更好!” “我,我可以吗……?”许简有些惊喜交加,又有点慌乱,这种事情,他可是想都没有想过。 “我说你行,你一定就行,不过,你得好好的给我说说你们东城千户所的情况,既然打算做事情,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是!” 第38章 大家都有好处 人想到得到什么,就得首先付出点什么。 就好像你想得粮食,你得播种,辛勤劳作最后才能收获一样,这期间或许不是那么风调雨顺,或许有动物糟蹋等等很多意外因素,但是显然,没有种子和你付出的劳动,种子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粮食。 但是就是这样简单的道理,这世上却是很多的人不明白。 江晚想要许简成为他真正可用的人,那么,绝对不是画个饼说几句大话就可以的,人家一个堂堂的锦衣卫总旗和他结交,甚至是巴结,图得什么,难道是图他故事说得好听么? 显然不是的,人家看中的是十王府的这块金字招牌,看中的是十王府的权势。 而不是他江晚本人。 这一点,江晚也清楚得很。 所以,让对方得到实际的好处,让对方坚定地认为,和自己为伍有前途,这样才会得到对方不遗余力的回报。 锦衣卫的编制江晚清楚,不是他眼界高,而是他真是觉得,从一个锦衣卫总旗升到百户,应该不是多难的事情,如果是要银子的话,许白这边不可能拿不出银子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许简上面没人了。 而在十王府的江晚,银子或许他拿不出来多少,但是,人还是认识几个的! “京城里四个千户,每个千户十个百户,一个萝卜一个坑,既不会多,也不会少,但是盯着这些坑的多么,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许简给江晚解释着锦衣卫的事情,“如今京城里挂着锦衣卫百户,千户虚衔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没用,真要遇见事情,甚至他们说话还不如我这个身上有实职的总旗好使!” “新来的百户叫杨立,走的不知道是谁的路子,反正在咱千户面前虽然一直都是恭恭敬敬,但是背地里可是狂得不行,不过以前的陈百户仅仅是犯了一点小错,就被他挤下去,那至少他身后的后台,要不陈百户要强了!” “等等,你那以前的陈百户身后的人是谁,你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应该知道吧!” “这个我还真知道,是北镇抚司的某位老大人,不过,今年过完年,那位老大人也退了下来了!” 许简在这件事情上还真的用了不少心思,而此刻许白露出要扶他上位的意思,更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生怕有什么遗漏,影响了江晚做事情。 “明白了!”江晚点了点头:“这事情你也不要着急,他若是为难你,不要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任由他为难就行了,这件事情,我得好好的斟酌一下!” “那一切都拜托江先生了!”许简满心期冀。 许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江先生,这为许简的事情就费心了,就算再不懂事,我们兄弟也是知道这打点门路是需要花钱的,这里有一点点我们兄弟的心意,先生不要推辞!” “收回去!”江晚看都没看许白递上来的银票,淡淡地摇摇头。 “总不能让先生自己掏腰包,不管这事情成不成,先生都受累了!”许白还在坚持。 “我说了收回去!”江晚脸沉了下来:“你们这样,可就是拿我当外人了,事情八字都没还有一撇,就收你们的银子,我这是得多缺钱!” 他看看许简,又看看许白:“我打算帮许简,可不是为了银子!你要不收回去的话,我起身就走了!这事情我也不会再管了!” “明白,明白!”许白见到江晚态度坚决,讪讪的收起了银票:“那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好,我们兄弟一定照办!” “有什么需要,回头再说吧!”江晚站起身:“听我的消息,别轻举妄动就行!” 从青云楼出来,许白一路琢磨着这个事情,琢磨着自己现在少得可怜的人脉在这件事情中,到底能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掰着手指算了算,他这个十王府执事的明天,其实也就是唬唬外人,在王府里屁的权利都没有,他头顶上真稍微有点权利的也就李扶摇了,但是很显然,这事情李扶摇一点忙都帮不上。kanδんu5.net 再往上的话,除了王承恩,也就只有那个最近见到他还挺和气的长史大人李求安了。 李求安是文官出身,锦衣卫的事情,且不说他江晚和对方没这份交情,就算有这份交情,他提锦衣卫的事情,只怕李求安立马就要翻脸,现在在朝廷里,整治这帮文官最厉害的就是东厂和锦衣卫了,尤其是锦衣卫,虽然好多事情不是他们自己的主意,但是,无论指使的人是谁,事情是他们做下的,当然这帮文官恨他们是恨得要死了。 好像,这事情只能去找王承恩去了,算起来,他还欠着自己的人情呢! “你好大的口气!”看書溂 果不其然,王承恩听到江晚将答应给许简的事情详详细细的一说,王承恩顿时就冷笑了起来。 “你以为一个锦衣卫的总旗升百户那么容易的事情么?有人干了一辈子总旗,也未必升的了百户,现在的锦衣卫行情好,那就更难办了,京城了闲着没事情想谋个实职的千户,佥事,闭着眼睛都能抓到一大把,这事情难办,难办?” “别人难办,难道王公公您也难办吗?”江晚笑着说道。 “你小子这是找我来要债的来了?”王承恩脸一沉,有些不大高兴的说道:“我就是一个伺候人的,无权无势,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王公公,上次郑八金的事情,难道还没给您提个醒吗?”江晚早就想好了说辞:“那郑八金为什么如此敢轻慢王公公,还不是因为他知道王公公虽然是十王府的人,但是,这府里的府军前卫的人,王公公可使唤不动,若是真在外面真有点咱们王府里可以随意使唤得动的人手,谁还敢轻慢咱们?” “那许简是青云楼许白的兄弟,这青云楼平日里对咱们也算殷勤,抬举一下许简,也算是同时给他们兄弟脸面了!” 王承恩一愣,沉吟了起来:“你要是这么说,那倒是有点意思了……” “再往深一点说,眼下咱们信王殿下虽然算安生,但是万一真有人忌恨咱们殿下在陛下面前的恩宠,暗地里使坏的话,咱们也算在锦衣卫里安插了一个耳目,一个钉子,这对咱们王府,咱们王爷,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事情啊!” “你是真这么想的,还是为你这事情找的理由?”王承恩皱着眉头问道。 “我还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我搀和这种事情做什么!”江晚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件事情当中,我可一点好处都没有,也就是看到这许简有几分苦恼,恰好想到咱们王府或许可以扶持这么个人,才给王公公您说一说的!” 第39章 杀人的刀不问出处 江晚想好了对王承恩的说辞,他自问自己的理由足够说动王承恩动心出手帮忙,但那他没料到的是,王承恩在朱由检面前,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言的。 尤其是这种不涉及他自己的利益的时候。 更别说,王承恩还有朱由检的亲口吩咐,让他对江晚上点心,那么,转头他就将这件事情禀报给朱由检,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他说是为了王府,为了我?”朱由检的脸色很奇怪:“大伴这种说辞你信吗?” “奴婢当然是不信的!”王承恩嘿嘿笑了笑:“不过,奴婢觉得,这话他也说得有几分道理,上次不是有那东厂番子试探王爷的态度的事情吗,这事情是那江晚经手的,他有这个想法,也很正常!” “他是想要有自己的人手吧!”朱由检摇摇头:“看来,他还真是无心科举,整天里琢磨着这些事情了!” “他一个小小的听云轩执事,琢磨着王府的大事,也还真难为他了!”朱由检摇摇头。 “那这事情奴婢答应他,还是不答应他呢?”王承恩笑呵呵的说道。 “你答应他什么,北镇抚司你很熟吗?”朱由检嗤笑了一声,指了指王承恩:“锦衣卫刚刚换了指挥使,还是魏忠贤举荐的,骆思恭走了,田尔耕上了,难道说,你们有交情?” “在别人面前,奴婢可是替王爷说话的,奴婢的这个答应,当然是王爷答应了!” 王承恩面不改色地说道:“奴婢自己什么货色,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除了王爷,谁眼中有奴婢这一号人物啊!” “算你知道自己的本分!”朱由检瞟了王承恩一眼,淡淡的说道。 王承恩心里一惊,关于本分这个话题,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看着长大的主子却用在自己的身上,他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大包大揽此事,更是将此事立刻就禀报了王爷。 这要是自己真的去操办这事情,王爷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事情,且不管自己到底是什么用心,只怕在王爷心中,都会给自己戴上一顶“不守本份”的帽子。 那岂不是和魏忠贤那厮一样了。 “你去叫那江晚过来!”朱由检怔怔发了一会呆,突然开口道。 片刻之后,有几分忐忑的江晚出现在了朱由检的面前,距离上次见到朱由检,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可没想到自己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在朱由检面前再次刷了一波存在感。 “大伴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朱由检挥挥手,让王承恩离开。 这个举动让江晚心里有几分期待起来,这是朱由检要单独和自己谈话? “江晚,你身为王府执事,每日不想着如何治理听云轩,却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是也是有点不守本分,你不是崇尚世人均需各司其职的吗?你怎么解释你自己的做法?”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朱由检缓缓的开口了。 “身在王府,自然是要为王府着想,听云轩不过是王府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若是止步听云轩,那也显得属下的格局太小了一点!”江晚侃侃而谈:“属下十年寒窗所学,若是只为治理管束一帮歌姬乐师糊口,那属下何必要栖身王府,难道这市井茶楼,属下就养不活自己么?” “属下觉得,属下正是在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说这么多,不过是你觉得委屈了你自己而已!”朱由检摇摇头:“本王知道你有些不为人知的小手段,但是你是读书人,你应该知道,你那些小手段是见不得光的,靠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就自负如此,我还真不知道,我十王府这座小庙,能不能装得下你这尊大神了!” “有正就有奇,就如同有光就有暗,有阳谋就有阴谋!”江晚微微一笑:“就拿东厂来说,魏忠贤此人横行朝堂,番子动辄拿人,官员无不畏之如虎,朝堂里有识之士,都斥之东厂倒行逆施,阴险卑鄙,无非是东厂的手段不够堂堂正正而已,栽赃、构陷,嫁祸,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王爷你换个角度来想一想!”江晚说道:“魏忠贤是陛下的心腹,是陛下可以倚重的人,对陛下的吩咐,那是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做到的,这个什么办法,只怕就包括了这些无所不用其极的法子,那么,在陛下看来,魏忠贤的这些做法,是对,还是不对呢?” 朱由检怔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从心里抗拒这种做法而已。 “能用堂堂正正的阳谋,能走光明正大之道,谁不愿意,但是,如果正道行不通的时候,这些阴暗手段同样也能达到目的的话,为什么不用!”江晚说道:“一把刀,只要能杀人,难道拿到的人,还要纠结这把刀是山东产的精铁做的,还是云南产的精铁做的吗?” “你可以走堂堂之道的!”朱由检沉吟了一下:“若是你真有才学,将来进朝堂,也是可以成一番大事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殿下也是!”江晚话中带有深意的说道:“有时候,这些道是自己选的,有时候,真是由不得自己做主!总之江晚这辈子,是没打算在大明做官的!” “没打算做官?”朱由检这是第二次听到江晚亲口说他无心仕途这样的话了,他忍不住有些好奇:“为什么?”wΑp.kanshu伍.net “世事难料!”江晚说道:“王爷记住江晚的这话,今后王爷就会明白,江晚为什么不愿意做官了!” “本王还打算让你去锦衣卫那边呢!”朱由检摇摇头:“你说王府在外面多些耳目,这个想法是好的,不过这事情本王若是向皇兄开一次口,仅仅是为了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话,那也太看不起本王了!” “属下就在王府,在王爷身边,哪里都不去!”江晚也不知道朱由检说的是真是假,反正现在锦衣卫那里,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坑,打死他都不会跳进那个坑里的。 “想帮人家升官,自己却不想做官,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朱由检笑了起来:“如果说你是想引起本王的关注的话,不用这么麻烦了,本王上次就说过,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这点小事,王爷不用像陛下开口的!”江晚微微一笑:“上一次不是有人想要试探一下王爷对他的态度吗,难道王爷不想还过去一次?” “不想!”朱由检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没那个必要,有我皇兄在,本王不用担心任何人,但是本王也不想去招惹任何人!” 江晚顿时语塞,眼下的朱由检,虽然对魏忠贤的嚣张跋扈有些不满,但是,胆子终究还是太小了一点,他以为他的皇帝哥哥会庇护他一辈子,他自然不用想其他的事情了。 他低头纠结起来,却没发现朱由检眼中含着笑意,正侧着头在看着他,似乎想知道他眼下该怎么办? 第40章 用你的钱办你的事 许简一直在很煎熬地等着江晚的消息。 事关自己处境和前程,他没法不上心,许白已经说了他好几次了,让他沉住点气,按照江晚的吩咐,平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轻举妄动。kΑnshu伍.ξà 但是,他实在是没心思做着手上的事情。 新来的百户针对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而手下的兄弟们也不是傻子,除了几个平日里和他走得近的,其他的人,也对他有些若即若离起来,就是他发的话,也有些不如平时灵光了。 在百户所里呆着没意思,又没有具体的差事给他,百户大人在百户所里露了个脸,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干脆借口头疼,直接就走人了。 前脚后门,后脚就遇见许白派人来叫他的人,他心里顿时一喜,急匆匆的就朝着青云楼而来。 在青云楼里,许白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见他进来,立刻就站起身来:“眼下你手中没事吧,跟我出去一趟!” “没事,江先生要去哪里?”许简看了看许白,得不到任何的提示,显然许白也不知道江晚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带足银两,先去置办点礼物!”江晚看了看许白,许白立刻会意,直接往许简手中塞着银票。 走出门来,江晚笑吟吟地看着许简:“许白给你多少钱?” “五百两!”许简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道:“全部都买礼物吗?” “就照着五百两花!”江晚花人家的钱,一点都不心疼:“用你们兄弟的钱,办你们的事情,你不会心疼吧!” “怎么会!”许简正色说道:“能请得先生出面,就已经是我们兄弟的荣幸了,花点钱算什么,只要我们拿得出,不够再去拿!” “差不多了,许白赚点银子也不容易!”江晚笑了笑,摆了摆手:“五百两银子的礼物,也勉强拿得出手了,不算太寒碜!” 许简心里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有些浮想联翩了,这是江晚要带他给谁送礼物去,这五百两的礼物,也仅仅只是个不寒碜,那要体面点的礼物,还不得大几千两银子置办啊! 找个一家许简平日里熟悉的书画店,许白按照老板的推荐,紧着这五百两挑了一幅字画,据说是唐代某书画大家的,在这方面许白实在是没什么鉴别的本事,不过想来有许简在身边,店家总不会拿赝品来骗他就是了。 “江先生,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从书画店出来,一路上早就一肚子疑问的许简,再也忍不住了。 “你知道你们家指挥使的府邸在什么地方吗?”许白笑吟吟地看着他,慢慢悠悠的问道。 “指挥使大人的府邸!?”许简的脸色先是一白,然后就是一红,白是因为吓到了,红则是醒悟过来,被惊喜到了! “知道吗?” “知道,知道!”许简连连点头,身为总旗,连自己家指挥使住在哪里都不知道,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他要这么一点官场觉悟都没有,那他就不会打听到关于他们千户里那么多的不为人知的内幕了。 “这个,指挥使大人会见咱们?”一路带着江晚朝着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的府邸而去,他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要看谁去见了!”许白扫了他一眼:“你去了,未必能见到,但是我去了,应该会见的吧!” “什么叫未必能见,指挥使大人是绝对不会见我的!”许简苦笑着说道:“就连咱们东城千户所的千户,先见指挥使大人,也未必想见就能见到!” 说道这里,他忍不住对着江晚露出了一丝钦佩的神色,刚刚江晚说的“应该会见的”只怕还是读书人谦虚的说法,换他来说这话,那就肯定是“一定会见的!” 看看手中的字画,他突然觉得这礼物还很是有些寒碜了,五百两银子虽然不少,但是,给锦衣卫指挥使大人送礼,这礼物和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堂堂的指挥使大人,会看得上这五百两银子的礼物吗? 一路到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的门前,果然和许简想象中的场景差不多。 田府的大门前,已经不少的人在等候,而在不远处,那些等候的车马,足足排出半里地。 送礼的人,求见的人,应该是什么人都有,但是人到了门口,却是连门房都进不去,一口茶都喝不得的,可见不是地位官职不够,就是关系不够亲近了。 此刻这些人见到一个锦衣卫总旗,领着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来,一副直接要插队的样子,顿时就有人叫了起来:“那位兄弟,不带这样的啊,咱们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马上就到叫咱们了!” 门口的锦衣校尉,狠狠的瞪了一眼鼓噪的这些家伙们,眼光朝着许简投了过来。 在门外的这些人眼里,这锦衣卫的总旗也好,校尉也好,跟一个大头兵没什么区别,但是在看门的锦衣校尉眼里,这锦衣卫总旗,就是自家人,自家人的话,多少是应该给点便利的。 “这位兄弟,有事情么?” 许简看看身边的许白,牢牢记住许白吩咐他的,没有必要不要开口。 “十王府江晚,奉信王殿下之命,特意前来恭贺田指挥使!” 江晚微微一笑,伸手入袖,掏出一张大红的名帖,笑着递给对方:“劳烦通报一下!” 大红名帖? 守门的锦衣卫见得的名帖多了,见到对方递过来红色的帖子,又是读书人模样,下意识以为这就是对方的帖子,心里嘀咕着莫非这一位还是进士出身的官儿,转身就朝着里面走了进去。看書溂 如今官场上,敢用红色的名帖的人,都是有底气的。 另外一名看门的校尉,却是有眼色的得多,见到自己同伴进门通报去了,笑着对江晚说道:“贵客要不,在门房里吃口茶,稍微等待一下,我家指挥使大人见到客人的名帖,一定会立刻接见客人的!” “好啊!”江晚笑着点点头,抬脚就朝着门房走去。 身边的许简见状,急忙跟了上去,看门的锦衣卫校尉一愣,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路数。 稍微一犹豫之间,许简已经随着江晚走进了门房,他摇了摇头,转向刚刚鼓噪的人群:“刚刚谁在闹腾的,再出个声看看……” 第41章 锦衣卫指挥使 门房里有人在等候,甚至有几名锦衣卫千户服色的人,许简跟着江晚进了门房,抬头扫了一眼,急忙低下头来。kanδんu5.net 有人奉上茶点,江晚似乎很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这些茶点,许简站在江晚身后,俨然就是江晚的根本模样。 有人在小声说话,也有人朝这边瞥了几眼,甚至有人对着江晚笑着点头示意,江晚也笑着回了礼,能进这门房的,身份地位都差不了,无论大家心里有什么疑问,都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更不会像外面那些人一样咋咋呼呼。 茶是好茶,不过,江晚才微微啜了几口,就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宏亮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哪一位是十王府的江执事,哎呀,怠慢了,怠慢了,信王殿下居然还能想到本官,本官真不知道还如何感激才好!” 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眼光朝着四周扫了一眼,落在了江晚身上,门房里几个锦衣卫千户之类的锦衣卫中人一个个纷纷见礼,就连江晚身后的许简,也随着他们齐刷刷的一起:“参见指挥使大人!” “起来,起来,有事你们先候着!” 来人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江晚知道,这就是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了。 虽然眼下他只是代指挥使,但是谁都知道,这个“代”字,去掉只是早晚的事情。 “见过田指挥使!”江晚站起来,微微一揖:“我们王爷特意遣在下来,为田指挥使贺!” “信王殿下真是太客气了,太客气了!”田尔耕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声音大的整个门房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他是天生嗓门大呢,还是故意让每个人都知道,信王殿下也派人给他送贺礼来了。 “来来来,最近刚刚小的们给我找了点好茶,这里的茶有什么吃头,江执事你得来给我品鉴,看看我有没有这些家伙们骗了!” 哈哈大笑中,田尔耕领着江晚出了门房,直接朝着府内走去,只是临出门的时候,见到许简抱着东西跟在江晚身后,他眼光一掠而过,仿佛就没看见对方身后见到这个是自己属下的锦衣卫总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