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贵女，我养成了三个大佬哥哥》 第1章 穿越了 “没想到这谢家捡来的孩子看着是个傻子，长得还挺细皮嫩肉的哈……“王二摸着昏迷的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啧啧啧，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傻子还这么好，谢家三兄弟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张好也猴急地褪下衣服，“快点完事吧，要是让谢家那三个小子发现了，可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王二摆摆手：“怕什么，谢老大不在家，谢老二又是一个病秧子，谢老三又是个人来疯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咱们，咱们有的是时间……” 谢柒颜昏昏沉沉的，头一阵一阵地疼，她记得前一秒自己刚将任务目标拿到手，后一秒整座房子突然就炸了，他爷爷的，为了对付她，这手笔真是大！ 那种情况，她肯定是活不了了，不过现在是什么情况，人死了居然还有意识吗？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两个猥琐的男人趴在她身上。 谢柒颜震怒，哪来的流氓，居然敢猥亵她！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王二扇飞出去。 “啊——！”王二惨叫一身，捂着脸在地上好一阵翻滚，嘴里血流不止，竟是连牙都打掉了。 旁边的张好被吓住了，早知道这小妮子力气大，所以他和王二专门找了迷药，就是为的预防她防抗，没想到就是下了药，这小妮子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谢柒颜此刻也惊呆了，不过她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力气居然这么大而震惊，而是因为缩小了好几倍的手，环视周围的环境而吃惊。 这不是她的手！ 谢柒颜因为常年在外跑任务的原因，手上都是茧子，这样稚嫩的双手还是在她小时候才有过。这里的环境，那两个男人的穿着，都在明明白白告诉她，这里已经不是她原来那个地方了。 被一个女人打了，就算只有张好看见，王二也觉得丢了脸。他吐了一口血水，狰狞地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道：“臭婊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不会老实。” 说着，招呼愣在一旁的张好按住她。 他就不信了，他们两个大男人还解决不了一个女人！ 谢柒颜皱了皱眉头，脑海里关于原身的记忆慢慢涌现，冲击的她的大脑一阵眩晕，而且他们下的药其实并不是没有效果，若非自身因为训练的缘故，耐性比常人要好，此刻早就坚持不住了。 但是她不能倒下，想也知道，此刻若是倒下了，这两人会对她做些什么。 看着两人包围过来，谢柒颜在身后摸到一块石头，紧紧地握在手里，同时另一只手握住一把散沙，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一挥，沙子住他们眼的时候，一个鹞子翻身外加一个扫堂腿，就把前面的张好放倒了。 同时，在王二惊怒想要抓住她的时候，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掰，手中石头毫不留情地砸向他的脑袋，他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石头砸晕了。 多亏了原身的好力气，不然她这个样子还真没办法对付两个大男人。 然而此刻依旧不能放松，她上前，踩住张好的手，用力一碾，张好惨叫出声。 “说……是……”谁让你们来的，因为原主常年没有说话的缘故，连带着她的口齿也有些不清，说话十分费劲。 从原主零散的记忆来看，原主十岁被谢家大哥捡回家，虽然痴傻，但是谢家三兄弟对她很好，虽然桃柳村的村民都看不起她，但是因为她是个傻子的缘故，大多是嘲讽几句罢了，也没想着害她，特别是她大哥还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将来可是有机会考科举的，就更没人愿意得罪他们家了。 所以这两个人的动机就很可疑了，特别是这个王二还是隔壁村的人，怎么会大老远跑来找一个傻子的麻烦？再急色也不该这样。 好在张好能够理解她的意思，抱着她的脚求饶道：“我说我说……是柳家的那个小丫头……她给了我们五十文钱，让我们把你玷污了……事成之后还有钱……” 柳家？就是那个喜欢她大哥的，里正家的小丫头？她脑子进水了？喜欢他大哥对付她干嘛？ “钱呢？拿来！”谢柒颜此刻没有精力对付他，这边杀人还是太麻烦了，暂时先放过他们，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虽然只有五十文钱，但对于他们家来说，也是一笔进项，况且，坑她的钱，她拿的问心无愧！ “钱……钱在王二身上……”张好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觑了一眼这个煞星，心中欲哭无泪，谁说这是个傻子来着，这分明就是一个魔头，“我只是个小跟班，姑奶奶放过我吧……” 谢柒颜松开脚，踉跄着走到王二身边，在他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钱袋子，打开看了一眼，大约有二两银子，想来是这泼皮的全部家当了，然后心安理得地全部收入囊中。 张好看着她蹲在那边数钱的样子，露着后背完全不设防的样子，眼珠一转，抓起一块石头就向她头上砸去：“去死吧小贱人！” 谢柒颜头也不回，一个手肘就击中他的肚子，趁着他痛到弯腰的时候，用手中从未放下的石头把他砸晕了。 看着躺在王二身边的张好，谢柒颜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还想偷袭她，她的佣兵之王的称号可不是白得的，况且她……况且什么来着？ 谢柒颜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可是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起来，就没在意，丢到脑后。从王二身上摸出五十文钱之后，她也没久留，离开了这座破庙。 另一边，谢悔咳嗽两声，看着疯玩过后满头是汗的谢含，看着他跟旋风一样跑进厨房，舀起一瓢水就往嘴里灌，眼中露出笑意。 “慢些……”谢悔放下书，想起什么，温声问道，“对了，柒柒呢？” 谢含抹了抹嘴，不在意地回答：“她不就在门口？” 说实话，谢柒颜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而谢含也只比她大一岁罢了，正是心野的时候，两个哥哥一个有事干，一个身体不好，这照看谢柒颜的任务于是就落到谢含身上，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谢含难免心烦，于是对着谢柒颜的态度都有些不好。 第2章 家人们 “我没看见啊，外面天气还是有些凉的，你去把她叫回来加件衣服，算了，我去吧。”谢悔伸着头望了望，没看到谢柒颜的身影，以为她在门口蹲着，放下书站起来。 走到门外，没看见谢柒颜的身影，谢悔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仍然还是心怀侥幸地跟隔壁婶子打听道：“李婶子，你有看见我们家柒柒没？” “哎哟……”李婶子也是知道谢家的情况的，父母双亡，靠着大哥把两个弟弟拉扯大，后面又捡了谢柒颜，李婶子心疼四个孩子，平日里也对他们多有关照，”我瞧见柒柒跟着小含出去了，怎么，没跟着小含回来？” 谢悔的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扶着围墙的手有些发颤，但是看着李婶子担心的目光，还是勾了勾嘴角，僵硬地笑了笑：“没……可能是在外面玩儿忘了时间，我去找找……”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谢柒颜虽然痴傻，但是分得清善恶。外面的人虽然当着他们的面不敢说什么，但是谢柒颜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恶意。况且柒柒心中最是疼他，为了不让他感觉孤独，是不会一人出去的。 谢含见谢悔好久没有回来，于是出门探出脑袋问了一声：“二哥？” 谢悔现在看见他就来气，指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现在重要的是柒柒的下落，于是按耐住脾气，冷声道：“柒柒不见了，你出去的时候就没有看见她？” 谢含皱了皱眉头，察觉到二哥生气了，心中也有些恼火。 柒柒，柒柒，柒柒！她是个大人了，怎么去哪儿都要他看着，他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吗？ 越想越气，于是嘴上就没把门：“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让她出去的！”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本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被他这么一挑，就烧的更旺了，“你妹妹的情况你不知道吗？如果我身体好，也用不着你看着！就是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谢含，我对你太失望了！” 谢含也委屈：“那你们当初为什么把她捡回来，不要她不就没这事了吗？还要害的我们家被全村人耻笑，你知道我的小伙伴都是怎么说我的吗？就是因为她，现在都没多少人愿意跟我玩了！” 他的小伙伴都耻笑他有个傻子妹妹，不愿意跟他这个傻子哥哥玩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管人非笑，不管人毁谤，不管人荣辱，任他功夫有进有退’，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能够因为这件事疏远你的也会因为其他事疏远你，这种人不值得深交。况且这是你妹妹，当初你自己也同意认下的妹妹，现在你却觉得她是累赘，连你自己都看不起你的家人，你还指望别人尊敬你的家人吗？”谢悔眼中满是失望，他没想到谢含会这样想，白瞎了柒柒对他的关心。 “我不想跟你吵，找柒柒最重要。”谢悔说完，也不管谢含怎么想，回屋拿了一件披风就出去了。 谢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一扭头就回了屋子。 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他就不去找，他就坐在屋里等！ 然而才坐了一会儿，他就觉得坐立不安了。 他看着椅子，就想起以前谢柒颜坐在他身边摸摸他的头；他看着门口，就想起谢柒颜蹲在门口望着他笑；他闭上眼，就想起谢柒颜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他的样子。 “烦死了！”谢含站起来，跟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柒柒——”谢悔一路上已经问了好几个人了，都说没有看见她，谢悔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此时天气尚冷，风一吹他就坚持不住，弯下腰捂着嘴不住地咳嗽着。 谢柒颜跌跌撞撞走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冷风中孤单的身影。 不知为何，她的鼻子一酸，突然有些想哭。 前世的自己是个孤儿，从来都没体验过家的温暖，每次执行任务回到家，看到空寂的房子，她都觉得有些孤独，所以一直拼命地在外面执行任务。 但是现在，也许是跟原主融合的缘故吧，看着谢悔的身影，她的心中坚硬的角落柔软了一瞬，突然很想抱抱他。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哥……” 虽然声音很小，但谢悔还是听出了这是柒柒的声音，抬头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就见一阵风吹过，一团柔软的东西扑进他怀里。 谢悔忍住喉咙的痒意，紧紧地抱住她，摸摸她的脑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果然很温暖，和想象的一样呢，谢柒颜蹭了蹭他的手，心中想到。 谢悔将手中的披风给她披上，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有些心疼：“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谢柒颜将披风脱下来，包住谢悔，拦住他想拒绝的手，将自己的手塞进他手里：“热，你，凉。” 谢悔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自己不冷，手都是热的，而他的手是冷的，但就是明白了，才觉得更加窝心。所以他和大哥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把柒柒留下，因为她值得。 躲在树后面的谢含看着兄妹其乐融融的样子，瘪了瘪嘴，心中是说不出的委屈和嫉妒。坏人都是他做了，好人都是大哥和二哥的，哼，他才不稀罕呢！ 谢柒颜拍拍他的手，看着树后面熟悉的衣角，狡黠地笑了笑，放轻了脚步，从旁边绕了过去。 谢悔眉眼带笑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出声提醒。 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谢含被吓得都跳了起来，回头看着熟悉的脸，那声咒骂终究是含在嘴里咽了下去。 “哼，干什么？”谢含双手抱胸，“你害得我挨骂，我是不会跟你和好的！” 谢柒颜抬手，在他警惕的目光下摸了摸他的头，她记得自己记忆里经常这么做，果然很好摸。 谢含哼唧了两声，但是没躲开，正想再说几句挑刺的话，就见谢柒颜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柒柒！” 昏迷前，谢柒颜只听到两声惊呼。 第3章 幕后人 “柒柒这是被人下了药，不过她本身底子好，所以药效一直到现在才发，没什么大事，烧过一阵就好。”胡郎中是经常给谢悔抓药看病的郎中，谢家的人也都是找这位郎中看病的。 得知谢柒颜没什么大事，兄弟三个也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柒柒被人下了药，还不知道遭受了什么，三人都有一股怒火在心头，只不过当着郎中的面，不好发作。 等到送走胡大夫，谢倦对着谢含的后脑勺抬手就是一巴掌：“我平时都是怎么交代你的，你该庆幸柒柒好好的回来了，不然我饶不了你！” 今天吹了冷风，谢悔有些难受，端着一碗药在一旁喝着，见状也跟着说道：“大哥是该好好教训他，你不知道他今天说的什么话，还说什么不要柒柒就没事了……” 谢倦撸了撸袖子：“谢含，我今天高低得收拾你！” 谢含跳起来，躲到桌子后面：“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嘛，我今天就是太生气了，口不择言，我也是很疼柒柒的啊！” “唔……” 两人争执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嘤咛。 谢柒颜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感觉浑身难受，脸呼出的气都是热的，果然还是托大了，现在就是翻身都觉得绵软无力。 谢倦连忙放下袖子，倒了一杯水端到她床前。 “来，喝点水。” 谢柒颜起身接过，咕咚咕咚就喝完了，冒火的嗓子眼也好受多了，她拉着谢倦的手，哼哼唧唧地撒娇。 谢倦揉了揉她的头，将碗递给谢含，温声问道：“柒柒饿不饿，大哥煮了鸡汤，要不要喝点？” 谢柒颜摇摇头，自己现在没什么胃口。 看着谢倦打补丁的衣服，谢柒颜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那两个流氓的钱，连忙从腰间把它摸了出来，放到谢倦手中：“哥……钱……买……” 谢倦看着手里的银子，愣了愣，眼中的泪水险些没忍住：“哥哥手里有钱，柒柒的钱柒柒自己留着啊！” 还是谢悔察觉到了异样，先前他就觉得柒柒的状态有些不对，现在看着她能正常思考地样子，吃惊道：“柒柒你正常啦！” 两外两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往日柒柒虽然也能说个几句，但那些都是毫无意义的乱字，哪像现在这样，虽然吐字不清，但是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一时间，三兄弟都围了过来，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面对三双期待的眼神，谢柒颜自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不过还没等他们高兴了，谢悔看着大哥手里的银子，迟疑地问道：“柒柒这钱……是哪来的？” “坏人……打……战利品……”谢柒颜有些骄傲地说。 但是谢家三兄弟闻言脸色都有些难看。 柒柒被下药他们就在猜测可能有谁想对柒柒不利，现在听到她的话就确认了。他们谢家虽然没有长辈，但就算这样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谢倦生怕引得谢柒颜伤心，语气柔和问道：“柒柒能不能告诉哥哥，今天发生了什么？” “柒柒……追含含……迷晕……醒来……打倒……王二……说……柳如意……”虽然很吃力，但是谢柒颜的话，三人都猜出了一大半。 大抵就是谢柒颜坠追着谢含出去，路上被迷晕，醒来打倒王二，得知是柳如意指使的。 三人脸色黑沉，特别是谢倦，压抑着怒火，如果不是害怕吓到柒柒，他恐怕早就发火了。 “好一个柳如意，好一个柳家！”谢倦咬牙切齿道。 谢悔也是目光沉沉：“本来觉得这柳如意还算个好的，没想到竟然如此蛇蝎心肠。” 谢含倒是有些迟疑，不过不是不相信谢柒颜的话，而是这柳如意是村里唯一一个对大哥痴心不改的人，他们家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都不愿意把女儿说给大哥，害怕担上一家子拖累，所以大哥虽然是秀才，但至今仍未娶妻。 “可是大哥……” 看出他在想什么，谢倦一巴掌拍过去：“你大哥还不至于让弟弟来操心婚事！再说了，她今日敢对柒柒动手，明日就敢嫌弃你们！我是不可能抛弃柒柒的，也不会抛弃你们，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看着谢柒颜亮晶晶的眼神，谢悔从旁边摸出一块糖塞进她嘴里：“柒柒别怕，哥哥们会保护你的。” 嘴中的甜意一直沁染到心里，谢柒颜将头埋进枕头里，捂住自己红扑扑的脸。 真好啊，她想，这就是家人吗？ 直接揭穿柳如意的真面目是不行的，事关谢柒颜的身誉，他们不得不谨慎，最终，谢悔淡淡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体验一下不就行了。” 谢倦笑了笑，没说什么，但其他人都知道这是同意了。 事了，谢悔问道：“柒柒会不会觉得二哥心狠？” 他们是家人，荣辱与共，所以谈事情时都没避开任何人，但是柒柒不一样，她现在刚清醒，发觉他们和她相信的不一样，会不会觉得他们太恶毒了，三兄弟都很关注这个答案。 看着看似手中做着其他事情，实则注意力都在她这边的哥哥们，谢柒颜觉得有些好笑，她自己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更何况这柳如意是想毁了她，就算是他们帮她报仇，她也会自己去的。 于是，她故作思考一翻，在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情况下，开口道：“喜欢……哥哥！” 听到这样的回答，三兄弟都松了一口气。 谢柒颜今天还是累着了，说着说着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谢倦等人看见她睡了，轻声离开。 等吃过晚饭，夜色沉沉的时候，谢倦跟谢悔说了一声，顶着月光悄声出了门。 柳如意是不能放过，那两个杂碎也不能放过！ 村中的情况没人比谢倦还要熟悉，因着父母去世的缘故，总有人看他们年纪小就来找他们麻烦，为了和村里人打好关系，也为了不让自己吃亏，周围各个村里的情况，他都摸遍了。 王二是隔壁村出了名的地痞，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没钱了就往家里一躺，柒柒拿走了他的钱，这种时候肯定在家里睡着。张好倒是自己村里的，离得近，回来的时候就可以顺手解决了。 虽说谢倦是个秀才，但因为补贴家用，他跟着村里的猎户学了几手，没事的时候就会上山打猎，卖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好给家里的弟弟妹妹打打牙祭，沾沾油水。所以，对付两个酒囊饭袋，那不是手到擒来！ 第4章 柳如意 第二天早上，谢柒颜毕竟身体底子好，睡了一觉就好的差不多了。 她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推开房门就发觉几个哥哥早已经起床了。 大哥在厨房做饭，二哥手里拿着书坐在外面，三个则在树下扎马步。 看见她出来了，谢悔放下书，笑着对她打了声招呼：“柒柒醒啦，身体怎么样？” 谢柒颜举了举胳膊，表示自己很好。 转头看见谢含扎马步的样子，谢柒颜嫌弃地皱了皱眉。 这啥啊，这马步扎得歪歪扭扭的，看的她眼睛疼！ 她跳下台阶，一个扫堂腿就放倒了谢含。 “哎哟！”谢含猝不及防，摔了一个四仰八叉，睁大眼睛瞪着谢柒颜，“柒柒你干嘛！昨天的事情不都过去了吗，怎么还报复我！” 谢柒颜将他提起来，给他示范了一下：“动作……错了……” 那也不至于给他放倒吧，虽然心中这样腹诽，但谢含还是默默爬起来，按照谢柒颜示范的动作去做了。 隔壁的李婶子听见动静，扒在墙头上，笑道：“还是小孩子精力好啊，真活泼！” 想起早上的事情，又对着坐在一旁的谢悔嘱咐道：“阿悔啊，最近看着点弟弟妹妹，你不知道，咱们村那个二流子，今天被发现腿脚都断了！真是造孽哦，他娘要死要活的，我就说不管教孩子是会遭报应的吧！” 今天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张好那个泼皮被人折断了手脚，仍在外面冻了一夜，大夫说后半辈子可能就要瘫在床上了。张好的娘是有名的胡搅蛮缠，闻言自然不肯接受，拽着大夫的手不让人家离开，一来二去的事情就闹大了，村里人都知道张好遭报应了。 至于王二，自然也是手脚都断了，不过王二家有个厉害哥哥，事情没闹出来，王二的娘还想着找出罪魁祸首，被他哥哥给吼了一顿，抱着王二回屋哭去了。 柳如意端着馒头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僵硬了一瞬。 不由得她不多想，她自己做了什么还是知道的，昨天本来想着领着人过去看傻子的丑相，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小姐妹看她的眼光都有些不对了。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今天又听到张好出事的消息，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于是想过来看看。 李婶子看见柳如意，心里有些不喜，但好歹是里正的女儿，她也不好得罪，朝她打了声招呼：“如意啊，这么早怎么过来了？” 柳如意将耳边的一缕碎发绾到耳后，露出一个娴静的笑容：“婶子，我来看柒柒。” 是的，柳如意能够让谢家三兄弟另眼相看的原因就是她对柒柒好，现在看来，不过是打着对柒柒好的注意，接近谢倦罢了。 谢含听见声音向外望了一眼，被谢柒颜拿着的柳枝打了一下手背。 虽然记忆里有零星几点关于柳如意的记忆，但是谢柒颜还是对这个女人十分好奇，不得不说柳如意装的是真的好，记忆里就没有关于她不好的东西，最多的，也就只有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了。 柳如意如进自家门一般，熟稔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看见他们自然地打了声招呼：“谢二哥，谢三哥！柒柒啊，有没有想姐姐？” 她伸手就要摸谢柒颜的头，谢柒颜退后几步，像是碰到某种洪水猛兽一般，害怕地缩回谢悔身后。 柳如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不上不下的，颇有些尴尬。 这一番剧烈的反应，就是李婶子也看出不对劲了，怀疑的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柳如意故作无事的收回手：“柒柒又忘记姐姐了？没事的，是如意姐姐啊，给柒柒糖的如意姐姐……” 然而回应她的是谢柒颜发抖的身体。 谢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然而面上仍然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柒柒怎么了？这是如意姐姐啊！” “害怕……”谢柒颜埋在谢悔背后，声音颤抖却清晰，“坏人……打我……” 感觉到谢悔以及李婶子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柳如意心里恨的要死，她什么时候打过这个小妮子了！为了谢倦，她不知道有多讨好这个傻子，就指望着她的态度能够改变谢倦的态度，怎么会打她！ “柒柒说什么呢，姐姐什么时候打过你？”柳如意撑着身体，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你上次不是还想跟姐姐一起出去的吗……” 边说着，就想靠近谢柒颜。 谢悔拦住她：“够了，没看到柒柒害怕吗？柳姑娘，你下次再来吧，柒柒现在不想看见你。” 柳如意有些难堪，咬了咬唇，实在不舍得离开。 正巧这个时候谢倦从厨房出来了，柳如意眸光一亮，对着他委屈道：“谢大哥，我……” “既然柒柒不喜欢你……”谢倦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那你就回去吧。” 这下，就算柳如意的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了，咬咬牙，一扭头就走了。 “等等……” 听到谢倦的挽留，柳如意眼中闪过一丝喜意，然而还是背对着他，等着他来哄她。 “把你的东西带走。”谢倦说，“我们谢家再穷，也不至于要一个外人的东西，况且你一个姑娘家，没事就不要往我们家跑了，影响不好。” 说完，见她还没有动作，端起馒头就往她怀里一塞。 柳如意甚至能感受到李婶子嘲讽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样一遍一遍在她身上凌迟，她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愤。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谢倦，谁稀罕来啊！ 端着馒头，柳如意眼中含着泪水，回头跑了出去。 “吃饭吃饭……”谢倦招呼着，“婶子吃过没，要不要吃点？” 李婶子大清早的看了一出好戏，瓜都吃饱了：“婶子早上吃过了，你们吃吧。” 她要告诉她的好姐妹去，张桂华不是仗着自己是里正的妻子明里暗里嘲讽她们嘛，看看她的女儿，还不是被别人嫌弃。一个姑娘家，见天的往谢家跑，当谁看不出她的心思啊！还说什么和柒柒交好，也就只有柒柒那个傻丫头才会相信！ 第5章 算计 柳如意回到家，放下馒头就往屋里跑。 柳钱坐在门口吧嗒吧嗒抽旱烟，看见女儿跑回来冷哼一声：“去哪儿了？” 柳如意头也不回：“去哪儿您不是知道吗！” “我早说了，你死了那条心，我是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的。”柳钱恨铁不成钢，“他谢倦就算是个秀才又如何，我叫他早早的把那个傻子嫁出去他都不肯，他怎么会对你好！” 她本就心烦，算计谢柒颜又没有成功，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愤恨，自己的亲爹还给自己泼冷水，就更烦了：“我也说了，等我嫁过去那家里不就是我当家，拿捏一个傻子还不容易？” 那是一个傻子的缘故吗？谢倦家里可还有一个病秧子，一个未成年的小弟，就算拿捏了谢柒颜，那另外两个不还是一个拖累！那可是谢倦亲兄弟，难道她还指望谢倦向着她不向着自己亲兄弟吗？ “那你说说，你这么热脸贴冷屁股，贴出个什么结果没？他谢倦同意娶你了吗？” 这话戳中了柳如意的痛点，她可不是什么结果都没得到吗？ 柳如意没回答，“嘭”的一声将门摔上了。 “你看她……”柳钱指着她好半晌说不话。 张桂华放下手中的活计，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劝劝。” “你又何必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呢？”张桂华看着眼眶微红的女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谢倦是个人才，但是他那家，可是个填不起的大窟窿！” 柳如意何尝不知道，可是谢倦长得好看，人又好，她就是喜欢他，从小就喜欢了。 “娘，你帮帮我，谢倦现在是个秀才，将来就有可能是个举人，等他当了官，何愁家里的窟窿啊！爹不就是不喜欢他家里那个傻子吗？那那个傻子不在了不就行了！”柳如意一摇摇她的手，撒娇道。 张桂华见她是铁了心了，也不再劝，何况她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于是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别急，娘想想办法……” 那边，送走了不相干的人，谢柒颜一改刚才害怕的模样，跳到谢倦身边。 谢倦揉了揉她的头：“开心了？吃饭吃饭！” 谢家的早餐很是朴素，就是一碗稀饭，外加一碟咸菜。除了谢柒颜有一个鸡蛋之外，就是谢悔都是那样。 谢柒颜看着唯一的鸡蛋，心里有些酸。 怎么说，就算以前再苦再累，谢柒颜的生活条件也是优渥的，从来没有必要为吃食担忧，只不过是一个鸡蛋罢了，谢柒颜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却没有这一个鸡蛋让她无比的温暖。 谢柒颜敲开鸡蛋，将它分成整齐的四份，给每个哥哥碗里夹去一份。 看着碗里多出来的东西，就是谢含也没忍住，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给我干什么，你那么瘦，再不多吃点就被风吹走了……” 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谢柒颜捂住他的嘴：“吃饭！” 几个哥哥都没拒绝谢柒颜的好意，这是柒柒对他们的关怀，这个时候再拒绝就有些不懂事了，况且他们是一家人，柒柒愿意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们记着就好，等将来日子好了，也会让柒柒享福的。 吃过饭，谢倦就要去县城了，他在那边找了一份活计，谢悔的身体不能断药，他继续读书也需要钱。前段时间因为谢悔的身体，家中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了。 他倒是想过做教书先生，不过村里已经有一个老秀才了，那个先生还教过他，他也不好抢别人的饭碗不是？ 看着家徒四壁的谢家，谢柒颜深感身上的重担，想着这里靠着山，自己还是上山看看，打点野味也好，总之缓解一下家里的困境。 “去哪儿？”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个人，谢悔头也不抬地问道。 谢柒颜和谢含站住脚步，冲着他傻傻地笑了两声，谢柒颜戳戳谢含的腰，示意他去解释。 谢含没办法，只好说道：“出去走走，这不……柒柒刚好嘛，带她去见见世面……” 谢悔也不知道相信没相信，反正也没拒绝，只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等两个人的身影消失看不见，谢悔才放下书，长叹一口气，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 谢柒颜让谢含带路，两人向着后山走去。 “我可跟你说好了，我答应是答应了，但绝对不能去深山，要是大哥知道了，我绝对会被他打死的！”谢含扒开前面的杂草，嘀咕道。 谢柒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但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山肯定是要进的，你看这外围，有点好东西都让人给摘走了，就是野鸡野兔，也不来这边，她肯定是要带点东西回去的，以她现在的力气，去个深山，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开始是谢含带路，走着走着就是谢柒颜带路了。 看着两旁婆娑的树影，虬枝盘曲的树木，谢含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得很深了。 山林很静，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叫回旋在山中，嘈杂的虫鸣，不知名的动静，交叠的脚步声，实在安静的有些恐怖了。 谢含拽住谢柒颜，咽了咽口水：“柒柒啊，咱是不是走的太远了，咱还是回去吧……” 谢柒颜见他确实害怕，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决定不再继续走了。 虽然没到深山，但这里也是很少人涉足的地方，谢柒颜已经不止一次看见野兔野鸡的踪迹了。 谢柒颜将谢含举起来，一个巧劲就将他放到树上，在他愣着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了一句：“别动，等我，马上。” 谢柒颜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掂量掂量，点了点头，然后靠在树下一动不动。 有一只野兔探出身来，试探了几下，发现没什么危险，大摇大摆地跳进草丛里，埋头吃草了。 谢含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见“咻”的一声，谢柒颜就走过去，再回来时，手里就提了一只野兔。 怀里抱着肥硕的，尚且还热乎的兔子，谢含咽了咽口水，不是馋的，就是有些莫名的激动。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柒柒也太厉害了吧！ 谢柒颜如法炮制，逮到几只野兔和野鸡。 看谢含实在抱不下了，她才收手。 第6章 遇到野猪 “柒柒，柒柒……”谢含激动地从树上跳下来，“我的好妹妹，教教我呗！” 谢柒颜没理会他，砍了几根枝条，坐在一旁编着筐子。虽然桃柳村村民还算友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眼馋她的东西！ 谢含坐不住，一会儿抓抓蚂蚱，一会儿摘摘野花，一会儿又过来烦谢柒颜。 被闹得没办法，谢柒颜抬头指了指对面的树：“你去，摘完，就教。” 那是一棵挂满果子的柿子树，许是山间野果太多，鸟儿们一时吃不过来，所以那上面的柿子还是很多的，红的绿的缀满枝头，煞是好看。 谢含眼睛一亮，他们家的情况自家人都一清二楚，连米面都买不起了，更别说水果了，上一次吃水果，还是谢倦考中秀才，别人送来的几个干瘪的苹果。 “柒柒的眼神就是好，我都没发现！”他欢脱地跑过去，猴子一般地嗖嗖地上了树。 耳边终于清净了，谢柒颜也松了一口气。 桃柳村人来疯可不是浪得虚名，如果不给他找点事干，自己得烦死。 谢柒颜编筐子的手艺十分娴熟，这还是当年她跟着一位老兵学的，他家是农村的，闲来无事就喜欢编点东西，她看得觉得很有意思，就跟着学了两手。 编完两个筐子，谢含的柿子也下的差不多了，看着满地的红澄澄，谢柒颜给筐里垫好草，就指挥着他一个一个往里放，她自己则是又上了树。 谢含有些纳闷：“我都摘完了，柒柒你还上去干嘛？” “绿的，也要。”谢柒颜说着，手中的动作不停。 “可是绿的，很涩啊！”他其实不爱吃这玩意儿，就算是熟透了的柿子，吃进嘴里也有一股了涩意，更别提没熟的了，想起以前吃过柿子，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们不吃绿的好不好……” 谢柒颜拿着傻白甜没办法，家里都这种情况了，还在担心柿子的口味，不得不说谢倦把他们几个都养的很好，保护的很好。 她耐心解释：“绿的，我有办法，好吃。” 谢含有些不相信，他一个正常人都不知道，她痴呆了这么些年就知道办法啦？“你别骗我哦，我可是你哥哥……“ “不是，亲的……”谢柒颜头都不会的接话道。 谢含被噎了一下，也不敢呛声，谁不知道柒柒是家里的宝啊，自己是哥哥，只好让着她喽！绝不是自己害怕大哥的巴掌！ 正走神呢，就见谢柒颜“唰”的就从树上溜下来了，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被赶上了树，两个筐子也被塞进了怀里。 谢含懵懵地看着紧张的谢柒颜，有些没反应过来：“怎……怎么了？” “嘘——”谢柒颜也没想到他们的运气会这么遭，才出来这一回就遇到了一个大家伙，想了想自己的武力，谢柒颜很是头疼。 很快，谢含也不疑惑了，因为坐的高的缘故，他很容易就看到了远处悠闲的身影——野猪！ 大青山一直都是有野猪的，这谢含很早就知道。 不过这种动物狡猾得很，一般不轻易出现在人前，特别是村里人组织过几回抓野猪，吃过亏的它们，基本上不往前村来，哪怕那边有它们爱吃的庄稼。 哪曾想，他们会遇到这种东西。 到底是年纪小，那头野猪长得实在吓人，谢含的脸吓得发白，浑身发抖，看谢柒颜还在地上，他都快崩溃了，小声喊道：“柒柒，快上来！” 上去是没有用的，那棵柿子树还是太小，抵不过野猪的撞击，他们两个要是躲在树上，那才是进了绝路，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决了那头猪。 说干就干，趁着那头野猪还没过来，利用手中的荆条，简单做了一个陷阱。她也没想着用这个陷阱就能打倒它，只期盼这陷阱能够阻挡一时半会儿，只要有时机，自己应该能够宰了它。 掂量掂量自己手中的砍刀，谢柒颜万分庆幸自己担心路不好走，于是在柴房里顺了一把砍刀出来，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赤手空拳的，自己该拿它怎么办。 大概秋日是养膘的好时刻，这猪长得格外肥壮，大概一百多斤的样子，是一头成年的野猪。它晃晃悠悠的，如过无人之地一般，这里拱拱，那边嗅嗅。 得先激怒它，谢柒颜想，只有跑起来的野猪才能不顾一切，才有可能被陷阱绊倒。 谢柒颜在谢含惊恐的目光下跑了出去，跑到离野猪五六十米远的样子，敲了敲身边的树，制作出动静吸引它的注意力。 野猪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它看着嚣张的两脚兽，鼻子里喷出热气。 哎呀，这里居然还有东西挑衅它，是没被它老猪供过的吧，看它不把她拱个对穿，她就不知道谁是这片林子的霸主！ 它蹬了蹬后腿，嚎叫了一声就向着谢柒颜冲了过去。 谢柒颜转身就跑，同时余光时刻注意它的距离，在它快要追上她的时候，腿上用力，双手一抓，就飞身上了树。 而奔跑的野猪因为没能刹住脚步，直直地向前跑去，不出意料地被谢柒颜绑在那边的纸条给绊倒了。谢柒颜立刻飞扑下来，同时手中使劲一劈，那砍刀就砍进了它的喉咙。 谢含在树上看得心都提起来了，见野猪惨叫一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就见谢柒颜拔出砍刀，飞快向后退去，那野猪见一咬不中，身上又被这瘦弱的两脚兽开了口子，疼痛难耐，一时间发了狂，转身就朝着她冲了过去。 谢柒颜飞身上树，那树被野猪的大力道一拱，险些将她给震了下来。 她甩了甩刀上的血，心中暗叹，还是托大了。 早知道野猪的力道惊人，皮糙肉厚的，是他们出雨林任务最不想碰到的物种之一，谢柒颜原以为以自己比前世还大的力气，再加上自己的武艺，应该能够一击毙命的，没想到这畜生的皮这么厚，那一下确实捅进了喉咙，却不能立刻杀死它。 看着树下红着眼，喘着粗气走来走去的动物，谢柒颜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见远处分叉的树，眼睛一亮。 第7章 狩猎 她站在摇晃的树上，微微下蹲，脚下用力，就跳到另一棵树上。同时抓住一根细小的树枝，向下一压，整个人就被弹了出去。 落在地上就地一滚就爬了起来，朝着远处跑去。 野猪不肯罢休，看敌人跑了，连忙嚎叫着跟了过去。 人到底还是比不上动物的，就算谢柒颜的速度再快，还是被野猪追上了，看着它嘴上的獠牙已经抵到后背了，那棵分叉的树也近在咫尺，谢柒颜咬了咬牙，转身拽住它的獠牙，顺着它的力道被拱了出去。 谢柒颜落到那树面前，忍受住身上的疼痛，在野猪獠牙刺向她的一瞬间，滚了出去。 那野猪刹不住，整个猪头都拱进了那棵分叉的树中间，刚好被卡的严严实实。 它嚎叫着，四条腿不断胡乱地蹬着，想要挣脱这个禁锢。 谢柒颜没给它机会，提起砍刀对准脖子就是一下又一下，直到鲜血流了一地，那野猪再也没了动静，她才瘫倒在地上。 歇息了好一会儿，谢柒颜重新站起来，甩了甩有些发抖的手，将砍刀别在腰间，又把野猪从树中间弄出来，拖着它回了原来那个地方。 树上的谢含早就有些魂不守舍了，虽然他也知道柒柒力气大，但那可是野猪啊！那么大的獠牙，万一柒柒出了什么事，他可怎么办，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就在他下定决心下去的时候，就听见远处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然后就是灰头土脸的谢柒颜。 谢含跳下树，奔向谢柒颜的时候还摔倒了，然而他都来不及喊疼，爬起来就往她那边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扑过去抱着她。 谢柒颜顺了顺他的头发，还没说些什么，就听见谢含带着哭腔的声音：“柒柒，你吓死我了……” 谢柒颜知道这次的确有些吓人，于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好半晌，谢含才放开她，背着她低着头擦了擦眼泪，鼻子嗡嗡地说：“你要是真出事了，我也不活了，下次不带你来了……” 谢柒颜有些哑然，她是知道自己的实力的，所以敢去跟野猪打架，她也相信自己虽然一开始小瞧了它，但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才决定跟野猪对上的。不过这些谢含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也只有她异于常人的力气罢了。 她拽了拽谢含的袖子，示意他看向身后的猪猪，撒娇道：“给哥哥，猪猪，吃肉……” 谢含又想哭了，他前几天是嚷嚷着没有油水，自己都快飘走了，但是，但是绝对不想吃这样得来的肉啊！ “我才不想吃肉！”他恶狠狠地说，“你还是想着怎么跟大哥二哥解释吧！我不会包庇你的！” 谢柒颜身体顿了顿，脸上撒娇的表情都维持不下去了。 对哦，大哥二哥那边怎么解释，就说自己跟三哥在山下玩，一头野猪往她刀上撞，自己撞死了？这听着就很不靠谱啊！ “三哥——”她抱住谢含的胳膊，蹭了蹭，“给哥哥，补身体！” 谢含终究是受不住她撒娇，叹了一口气：“你快别为难你三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应付大哥二哥，难不成说这猪是我杀的？你大哥会打死我的！” 好吧，她忘记三哥是家里生活最低端了。 看着这硕大的猪，兄妹俩面面相觑，长叹一口气。 最终，还是谢柒颜一拍定版了，还是自己背锅吧，大不了就是一顿骂，大哥二哥最疼她，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收拾好东西，谢含对这山比谢柒颜熟悉，这猪肯定是不能当着村民的面拖回去的，实在不好解释，于是谢含找了一个地方给藏了起来，兄妹俩背着凉筐子柿子回去了。 路上，遇到的村民都盯着他们背篓的柿子咽口水，但这毕竟是小孩子的东西，大人也拉不下那个脸去要。 也就谢含的好兄弟孙大牛跑了过来，看着柿子有些挪不开眼。 “谢含，你这是在哪儿摘的？”就算是再要好的弟兄，也不好直接开口要不是。 但是那边的柿子都被他们摘完了，而且经历了野猪，谢含实在不敢让好兄弟过去，看着周围看似不关注，实则各个竖起耳朵的人，谢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牛啊，我们今天不小心进去了山里面，就看见那一棵柿子树，喏，果子全在这儿了。而且，那地方还有蛇，大蛇！要不是我俩跑得快，就回不来了！” “不会是不想告诉我们吧！”柳旺祖阴阳怪气道，“倒也不必编什么大蛇的故事，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小气鬼！” 谢含也有点生气了：“我骗你们干嘛！你看看这周围哪儿有柿子树，有的不都被你们薅秃了，也没见你大气分我们啊！再有，你看我俩这身上，我用得着骗你嘛！” 他们的身上确实算不上干净，走在半路上的时候，谢含非要帮她提猪，她说重他还不相信，一上手他的脸色就变了，咬着牙拖了两三米，一时没注意脚下，被石头绊倒滚了好几圈，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说帮她的事了。 所以，比起谢柒颜，谢含的身上更像是逃难的。 谢柒颜看着他们斗嘴，从筐子里摸了四个柿子出来，塞进大牛的手中。 孙大牛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 被谢含说了一句：“我妹妹给你的你就拿着！再说，你平时不也给我吃的了，以咱俩的交情几个柿子还是给得起的！” 孙大牛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只不过心中记下来谢含的好。 谢柒颜转头看向柳旺祖：“就不给你！这是，小气！” 谢含听见这话也笑了：“听见没，你不是说小爷小气吗？小爷就是把这玩意扔了，烂地里，也不给你，这才是小气！” 说完，也不管柳旺祖气得发青的脸，跟大牛告了一声别，拽着谢柒颜就走了。 回到家，先不说怼了早就看不顺眼的柳旺祖有多么高兴，就是想到压在筐子底下那些鸡啊，兔啊，想到今晚的晚餐多么丰盛，谢含就将刚才的九死一生抛到了脑后。 “回来了？”谢悔仍然坐在门口，只是手中没有了书，分明在笑着，但是兄妹俩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去哪儿了？哟，这么多柿子啊……” 第8章 提心吊胆的二哥 谢含萎了，彻底萎了，自己就不该得意忘形，他和柒柒的猪猪还没解决呢，怎么敢得意的啊！ “就……去山里玩了一会儿……”谢含有些心虚地说。 “哪里的山啊？肯定不是咱们大青山吧，咱们这山上的柿子，可留不到这个时候啊！”谢悔语气温和，慢条斯理地说。 “额……就……”谢含支支吾吾的，“就……那座山嘛……” “什么山？”谢悔突然拉长声音，喊道，“谢含——！” 谢含被吓了一跳，躲到谢柒颜身后。 李婶子也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了，趴在围墙上，问道：“阿悔啊，怎么啦？为什么要凶含含，是不是他又惹祸啦？” 给这一打断，谢悔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继续质问了，面上有些无奈地说：“你看这柿子……一看就是进了山，婶子你也知道，咱们大青山上什么没有？万一出点什么事……” 听到这事，李婶子也严肃起来了，盯着谢含的眼神满是反对：“含含啊，这就是你不懂事了，这山可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去的，那山中什么财狼虎豹没有啊……” 一看李婶子要长篇大论起来，谢柒颜也受不住了，摸出四个柿子塞到她手中：“给婶子！” “给，给我啊……”李婶子也有些不知所措，“婶子年纪大了，不馋这些东西，还是留着你们吃吧……” 谢柒颜退后几步，望着谢悔。 李婶子是不馋这个，但他们都知道她家里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就算婶子不吃，小孩子也是馋嘴的，谢悔见状，连忙笑道：“婶子跟我们客气什么，这是该孝敬您的，您平日里照顾我们很多，不过是几个柿子罢了，况且柒柒还留了这么多呢！您就收下吧，给石头甜甜嘴也行啊！” 想到家中的孩子，李婶子实在拒绝不了，讪笑两声，还是收下了，只是嘴中一直说着“多不好意思啊”，“多谢了”之类的，正巧这时候石头回来了，李婶子也就没再继续参和，哄孩子去了。 谢柒颜将筐提回屋里，摸出两个熟透的柿子放进谢含和谢悔手中。 谢含倒是没想那么多，用袖子擦了擦就咬了一口，虽然还是吃不惯，但到底还是多久没吃过这东西了，舍不得放下。谢悔握住手中的柿子又想叹气了，一想到这柿子的来处，他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后怕的。 舍不得说谢柒颜，就将矛头对准谢含：“吃吃吃，就知道吃，谢含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大哥回来怎么教训你！” “我又怎么了！”谢憨憨简直有苦说不出，上山这事还真不是他的主意，要是知道他们会走那么远，谢含说不定就拉住谢柒颜了，想到谢柒颜可是打死了一头猪，谢含又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还真拉不住！ 谢柒颜看着二哥教训三哥，也不拦着，转头将另外一个筐的柿子取出来，底下压着的猎物还是要尽快处理，不然就不好吃了。 看着一地的尸体，谢悔有些心梗，指着谢含半天说不出话：“你你你……等着大哥吧！” 谢含委屈极了：“这也赖我！” 看着一旁没事人一样的谢柒颜，他心中不平衡，指着她大声道：“这东西可都是她打的，我可什么都没干，她还打了一头……” 谢柒颜一个眼神杀过去，谢含自知自己说错了话，闭上嘴巴，就要向外溜。 一头！谢悔简直不敢想，以头为单位的猎物究竟有哪些，“你给我站住！”他吼住谢含，拽住谢柒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你们今天到底干嘛了！” 谢柒颜有些想叹气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虽说这事早晚都要揭穿的，但她的原定计划是晚上大哥回来了一并告知，这样他们虽然生气，但谢柒颜只用受一份怒火，现在可好，一份变两份了。 “一头……”谢柒颜试探开口，“鸡？” 谢含无奈扶额，什么鬼！ 谢悔冷笑一声，看向谢含：“你呢？不会告诉我是一头兔吧？” “二哥英明！”谢含抱拳，仗着自己离得远，谢悔逮不住他，脚步不停地溜了，独留谢柒颜一人独自面对谢悔的怒火。 谢柒颜顶着二哥的目光，又不敢挣脱，只朝着他讪讪一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试图蒙混过关。 “柒柒啊……”谢悔低垂着眼眸作伤心状，“你以前跟二哥最好了，现在居然都开始瞒着二哥了……罢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二哥自己难受一会儿就好了……” 谢柒颜最受不住的就是二哥这样，忙拉住他的手摇了摇，急得连话都能流利地说了：“二哥别这样，柒柒还是最喜欢二哥的！” “那二哥不能知道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吗？”谢悔仍是低着头，但嘴上却给出了致命一击。 谢柒颜纠结片刻，想了想还是哥哥最重要，结结巴巴地回答：“就……一头猪……” “什么？”谢悔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耳鸣了，不然怎么会听到那么离谱的事情。 猪啊，那可是！那山上的野猪，谢悔也是见过的，往年逮住了一头野猪，那可是全村的大事，谢悔也去看过一回，虽然不比家猪来的膘肥体壮，但是那厚厚的皮，那大长獠牙，要不是村里挖了陷阱，又组织了几个年轻体壮的男人，根本逮不住。 谢悔又瞅了瞅谢柒颜的小身板：“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幻听了……” “猪……有肉的那种……”瞥见他有些恍惚的眼神，颇有些底气不足，声音小小声地回答。 谢悔确实恍惚，不仅恍惚，他还觉得眼前发黑。 怎么敢的啊！这两个孩子，谢悔简直不敢想，如果真的出什么事了，看到两个孩子的尸体，自己和大哥会怎么样。 抓着她的手，感受到这人是完完整整的，谢悔飘忽的心才落回来，只不过心里一阵后怕。 谢柒颜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好像喘不过气来一样，抿了抿嘴，上前给他顺了顺气。她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那么大，看到野猪的一瞬间，她就想着加餐了，没想过别的什么。但是，被人珍视着，家人比自己更珍惜自己生命的这种感觉真是不错，谢柒颜好像知道那些和父母走在一起的人，脸上为什么是那种表情了。 “我没事的哥哥，你知道柒柒的力气很大的，我不会有事的。”谢柒颜解释道。 谢悔摆了摆手，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责怪她吗？自己肯定是不舍得的，但是不教训的话，这丫头说不准仗着自己的力气做出些什么事来。 “我不想说什么，等大哥，等大哥回来……”让大哥说吧，自己心梗，要去休息一下。 “等我说什么啊？” 爽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谢倦干完活回来了。 第9章 生气又无可奈何的大哥 “大大大大哥……”谢柒颜没想到说着大哥，大哥就回来了，就算再理直气壮，被二哥的态度也搞得有点心虚，“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谢倦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无奈：“别提了，镇子上那边下货的不需要人了，在镇上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活计，我寻思着先回来，等明天一早再去碰碰运气。对了，你们等我回来干嘛？” 谢悔冷笑一声：“哼，问问你的好妹妹，看她今天多大胆！” “怎么……”谢倦摸了摸谢柒颜的头，笑了笑，“你做什么了，惹二哥这么生气？” “那我说了，你能不生气吗？”谢柒颜缩着头，像个小鹌鹑。 对于她的心计，谢悔只看着，并不说话。 谢倦还没见过谢悔气成这样，一时好奇不已：“可以啊，你说吧，大哥脾气好，才不会像二哥一样呢！” 这事仗着他和柒柒关系好，所以趁着机会挑拨离间呢！谢悔自然能看出谢倦的小心机，不过接下来他倒是要看看脾气好的大哥撑不撑的住。 “是这样的，我和含含出门玩捡柿子的时候遇到了一头猪为了两人的安全我把猪给杀了。”谢柒颜一口气毫不停歇地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倦刚开始还面带笑意地听着。 “嗯嗯嗯……嗯？” 听到最后，反应了好几秒，才面带不解地看向他们：“也许是我的理解又问题啊，老二啊，柒柒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她的意思不会是她杀了一头猪，大青山上跑的那种，什么都不怕的那种……猪？” “是的呢，大哥。”谢悔阴阳怪气回道，“大哥脾气好，可千万不能生气呢！” “谢柒颜！”谢倦简直了，撸起袖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谢柒颜抱着头蹲在角落，大声嚷嚷道：“你说好你不会生气的！” “是，是我说的……”谢倦咬着牙狠狠地盯着她，“但是我的脾气是有限定的，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想我不生气，你怎么不把天给捅破喽！” “那我不打它，它也不会放过我啊！再说了，我不是打过它了嘛！”谢柒颜本心就是想着家里人吃点好的嘛，这样一个两个的都来怪她，就算是为她好，她也有些受不住。 谢倦气笑了：“那你进深山干嘛！谢含没告诉你山里多危险嘛？你们要是出事了有想过哥哥该怎么办吗？” “那我不是……”谢柒颜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就向下掉，“我就是想着给你们找点好东西，补补身体……” 谢柒颜长这么大，还没在谢家兄弟面前掉过眼泪，以前倒是什么都不懂，好的坏的一概不知，所以也不知道伤心与难过，现在是好了，但是胆子也大了，有主见了，不管就敢上天了，也会撒娇卖萌掉眼泪了，拿捏谢家兄弟拿捏的死死的。 反正这个时候，谢倦的脾气是发不下去了，谢悔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兄弟二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是一模一样。 正好这个时候谢含回来了，看着掉眼泪的谢柒颜愣了一下，然后怒道：“哪个王八羔子敢惹我谢含的妹妹，小爷不弄死他……” 谢柒颜的情绪险些没继续下去，抬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对他的惋惜。 “哦，你想要怎么弄死我这个王八羔子啊！”谢倦阴沉着脸，柒柒不能打，这个皮猴子还不能打吗？ “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好好看着柒柒，让你不要去深山，你就知道跟我对着来是吧！”谢倦找了一根棍子，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棍。 谢含跳起来，满屋子乱窜，声音委屈又可怜：“怎么又是我的错啊！我就是纯纯一冤种，家里的底端是吧！谢柒颜，我还是不是你的好三哥了，你快帮我拦着点大哥啊！” 谢柒颜看着混乱的场景，含着泪光的眼睛亮晶晶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来谢含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真好啊，这就是家人吗？ 吵闹的，温馨的，可爱的家人啊！ 不过谢含确实替她背了锅，笑归笑，谢柒颜还是上前劝架了，抓住谢倦的棍子，说：“大哥，不关二哥的事，是我自己要去的。” 谢含躲在桌子另一头，闻言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你看吧，跟我无关。 谢倦挣了挣，发现挣不开，索性放下棍子，坐了下来。 也不能真的打谢含不是？只不过不给他点教训，以后真的无法无天了，不然以谢倦的体力，还能追不上谢含？再说了，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没什么用了，两个孩子何尝不是担心家里呢？ 谢倦其实心中对谢含是有愧的，自己和谢悔生的早，体会过几天快活日子，可是谢含才半大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之后家道中落，谢含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净跟着他们吃苦了。 谢柒颜被捡来的时候也是的，大冬天的，一个女孩子从河上飘过来，谢倦都以为她是个死人了，没想到还有一口气，谢倦真是日夜都不错眼的盯着，总算把人救了回来。之后发觉她是个傻子，村里的人都劝他丢了，可是一个小姑娘，寒冬腊月的孤身一人该怎么活啊！ 看着她纯净透亮的，依赖的眼神，谢倦一咬牙，决定收养她了，谢悔当时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是话都没说。养到现在，倒是谢悔最在乎谢柒颜了。 两个孩子都是谢倦的心头肉，谢倦又怎么舍得真的伤他们呢？ 他默不作声地倒了一杯水，静静地喝完，静静地坐在一旁发呆。 谢柒颜和谢含对视了一眼，还是谢柒颜心疼大哥，知道大哥心里确实担心她，走上前捏了捏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大哥，我们知道错了，我也不该如此莽撞，叫大哥和二哥担忧，大哥原谅我们吧！” “大哥也知道你心疼哥哥……”谢倦拍了拍她的手，“是哥哥们没用，还要让柒柒犯险。大哥不问柒柒的来处，只要柒柒答应大哥，任何时候都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好吗？” 谢柒颜睫毛轻颤，原来大哥不是不知道她的异样，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哥哥们也跟她一样，在患得患失么？ 她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呼喊。 “谢大，你在么？” 第10章 包藏祸心 那声音谢倦很是熟悉，他和谢悔对视了一眼，眼中有些莫名。 谢倦是这几天忙，没时间解决柳如意那事，准备等闲下来再好好安排一下，报复总得天衣无缝不是？怎么他们没去找柳如意的麻烦，柳如意的娘倒是先来了他们家？ 谢含对这女人的印象很不好，当初柳如意纠缠他们大哥的时候，这张桂华就没少明里暗里贬低他们，还说什么他们家拖累多，自己女儿看上大哥他们该烧香拜佛了，还想着大哥入赘他们家。 最主要的是，这女人的嘴巴厉害得很，逼急了什么腌臜话都向外说，又不要脸面，谢含在她手里吃过几次亏，实在不想跟她打交道。 谢倦应了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 谢柒颜也跟着出去看热闹去了。 张桂华一看见谢倦身后的谢柒颜眼睛就一亮，笑呵呵地迎上来拉住她的手：“哎哟，这是柒柒吧，长这么大了，看看，出落的真是标致啊！” 谢柒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眼神瞅了瞅谢倦。 谢倦也莫名其妙，自家跟她也没什么交情，没事献什么殷勤！他一把拉开张桂华，挡在谢柒颜面前：“婶子有事说事，我家柒柒怕生。” 张桂华被扯开了也不觉得尴尬，捂了捂嘴笑道：“谢兄弟别这么生疏嘛，我家如意不是经常过来嘛，我们两家不是早晚都是一家人！” 谢柒颜在背后皱了皱眉，谁要跟他们一家人！ 谢倦也觉得这人说话简直胡闹，这样的话是随便能说的吗？这是败坏他的名声还是不要她女儿的脸面了！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势利眼的张桂华，所以就算柳如意装得再好他也没松口。 “婶子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我姓谢，你姓柳，我们两家怎么都不可能是一家人。”谢倦冷冷地回道，“婶子还是说事情吧。” 张桂华的脸僵了僵，心中暗骂这人不识抬举，面上仍然是一副有喜事的模样，温柔地看着谢柒颜：“这不是，柒柒也不小了嘛，我想着你们几个大男人肯定会忽略女儿家的事情，正巧我娘家有一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人不多，就是年纪大了点，因为生病错过了定亲的最好时机，我一说，人家也不嫌弃柒柒是个傻子，我就想着给两家相看相看。” 如果说刚才的谢倦脸色还很正常的话，现在的谢倦脸色完全黑了，她张桂华有那么好心？不说谢倦，就是在屋里听墙角的谢悔和谢含脸色都黑了，当初是怎么羞辱他们的他们可还记得，张桂华当年骂柒柒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现在就会转性啦？ 谢柒颜听着也觉得十分无语，不说现在她才十五岁，就算是要成亲，她也不会嫁出去，最多是找个小郎君入赘，以她的本事，不愁养不活一家人。 张桂华没看出谢倦的脸色不对，还在那儿叭叭叭：“你别嫌人家年纪大，人家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你家柒柒又是个痴傻的，能有个这么好的人就不错了，放在我们那儿，这样的痴傻要么被打死，要么就是嫁给了老鳏夫，也就是我念着柒柒，不然这么好的婚事怎么会落到你们家……” “我们家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愿意养着柒柒，就算没人要我养她一辈子都行!”实在听不下去了，谢倦打断她的话。 “哟……”张桂华的脸色变了，“不是我说你，你们谢家连个长辈都没有，养个大姑娘也不嫌人家笑话，你看看你，再看看谢悔，要不是我们家，谁家愿意跟你家结亲，你想耽误柒柒，说不定柒柒还不愿意呢！要我说，女人啊，还是尽快找个婆家……” 谢柒颜看着谢倦铁青的脸，扯开他，叉着腰对着张桂华吼道：“要嫁你嫁，你说的那么好，怎么不让柳如意嫁啊，你家如意可比我还大！” “噗嗤——”墙的另一边，看戏的李婶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眼看着李桂华的表情变了，李婶子说不出的畅快。 谁不知道她张桂华挑的很，一心想要给女儿找个乘龙快婿，周边的小伙子被她挑了个遍，不过就他们这十里八乡的，最好看最有前途的，也就只有谢倦了，也不怪柳如意一门心思扑到他身上。 李桂华想到女儿，忍住了，笑呵呵的就想拉住谢柒颜的手：“许久不见柒柒，现在说话都利索了，这样也好，能交流，人家肯定会更喜欢。”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你还是先把柳如意嫁出去了再来操心别人家的事情吧！”谢柒颜甩开她的手，“再说了，我可不是傻子，姑奶奶现在好了！” 接连被下了两次面子，就是李桂华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更何况她脾气并不好，指着谢柒颜的鼻子就骂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老娘好心好意地帮你们家，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好了怎么样，好了不还是一个痴呆过的傻子！” “你什么意思！”谢柒颜戳了戳她的肩膀，直直地把她戳退了好几步，“你指什么指，再指一下姑奶奶给你指头掰下来，还老娘，你是谁老娘！我老娘可没你这么多事！” 虽然脸上仍然一副凶相，但张桂华还是怂怂地收回指头，这小妮子的力气可是有目共睹的，她还真能把她指头掰下来。 “我……要不是我家如意，谁愿意帮助你们家啊！说句难听的，一个半路认的妹妹，谁知道是不是真妹妹，一个女孩子家的，跟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也不害臊！还有，打人是犯法的，你要是敢掰我指头，我就去告你！” 谢柒颜一边戳一边靠近，逼得她一步步后退：“害臊？你女儿跟你们生活在一起咋不害臊，你问那些死了娘没接后娘的女儿家害不害臊，嘴不会说话就不要了，省得满嘴喷粪，你去告啊，就说傻子打你了，我看看县太爷怎么判的！” “我女儿可跟你不一样，你一个死了爹妈的灾星，有人要你就偷着乐吧！谁像你一样不要脸的扒着兄弟家！”说着，往地上一坐，拍着地大声嚎道，“真是没天理啊，我可是你的长辈，我一个里正的妻子，好心帮人家介绍，结果还要被人恶言以对，我做错了什么啊！” “怎么回事？” 第11章 上门逼亲 有村民路过，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杨桂华，好奇地问道。 谢倦的另一个隔壁是一个嘴碎的老太婆，以前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扒在他们墙头，看他们在做什么就算了，还喜欢嘴碎的跟全村人说。他家多吃了一碗饭就要被传败家，他每天看着她那张皱巴巴的脸心烦，于是挑了土给那边围墙加高了。 就是这，这老婆子还骂骂咧咧的指桑骂槐说了他们家好几天，不过不用每天被监视，谢倦也就不想跟她多做纠缠，随她骂去了，反正围墙已经砌好了。 高氏早就躲在外面看戏了，闻言眼珠一转，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奈道：“这谢家丫头也太不懂事了，杨桂华虽然话说的难听，但也是为了她好，她倒好，不感激就算了，还扬言要打她！你说这……” 李婶子端着一盆水，闻言“唰”的就泼到她面前，将那碎嘴子的老太婆骇了一大跳。 “哟，最近真是太累了，没看到大娘在这儿，我当是哪个烦人的苍蝇呢，您没事吧！你也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不在屋里坐着，说句难听的，都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还操心别人的闲事呢？这不，耳朵都不好使了，连话都没听清吧！” “放你娘的……”高氏就要破口大骂。 李婶子看都不看她，拉着路过的人到一旁解释去了。 任凭高氏在一旁噎的脸红脖子粗，想骂又骂不出。 路过的村民谁听不出来李婶子话里有话，想笑也不敢笑，生怕这老婆子哪根筋搭错缠上他们，村里人谁不知道她啊，爱嚼舌根，爱传闲话，桃柳村除了杨桂华的泼妇名声出名以外，就属她最出名了。 说起来这谢家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两个难缠的女人都沾上了。 不过也有好事的在一旁和稀泥，看着谢柒颜的目光满是不赞同，在这个朝代，女子这个时候是该议亲了。况且听他们的话，谢柒颜的痴傻是好转了的，那就更应该说亲事了。杨桂华虽然说话难听，但话糙理不糙嘛！ 谢柒颜面对着周围一圈人的指指点点，面不改色：“别的不说，这位杨婶子算是我们那家人，就算是要说亲事，我放着亲近的李婶子不找，指望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你们也别催我啊，催催我们里正的闺女呗，她可是比我还大，怎么，她是没人要吗？婶子有闲心操心外人的婚事，不如担心担心自家闺女吧！” “话不能这么说……”一个和杨桂华交好的女人开口道，“咱们都是一个村的，都是长辈，丫头怎么能说咱们是外人呢？杨姐的心也是好的，如意到时候也是要说亲的，这不现在有个合适你的，先紧着你嘛……” 好心？她看是算计吧！一个个的，看似站着道理，实则就是偏帮杨桂华，就欺负她们家没有长辈呗！ “对，不是外人，大婶，我家现在有些困难，您能不能借点钱给我啊，没钱也行，给点米给点粮食呗，反正都是一个村的，不是外人嘛！”谢柒颜抱着胳膊，压住想要发火的谢倦。 女人的事情还是要交由女人解决，谢倦现在要是站出来，那名声可就不太好听了。 果然，那女人躲闪着，不敢看谢柒颜的眼睛，“那……那怎么能一样……” 谢柒颜冷笑：“有什么不一样，不是您说咱们不是外人吗？是个人都有亲疏，杨大婶是什么心思姑奶奶也不想猜，来啊，就问你敢不敢将那男的具体情况说出来，说说他家究竟什么情况，哪一家的叫什么名，说出来我去打听，要是有一点不符合你说的，呵呵……” 杨桂华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众人的眼神一下就变了，给人说亲是一回事，将人推进火坑可就不道德了。 “那不是之前谢丫头是个傻子嘛，一个傻子，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想要什么……”在谢倦要吃人的目光下，那句话终究是没说完，缩着脖子梗在原地，脸上仍然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但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你真当着别人面说出来可就不好看了，更别说村里人都知道谢家三兄弟是怎么宝贝这个妹妹的，她这么做，不是剜人家的心，吃人家的肉吗！ 眼看着众人对杨桂华的目光变成了谴责，杨桂华还想说些什么，就见人群里冲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柳如意吗！ 只见柳如意抱住她娘，声音哽咽道：“娘，你别说了，柒柒还小呢，我早说谢家得留她几年，您还不信，您偏要花银子打听！” “哎哟，还花了银子！”人群的注意力一下次就转移了。 “这杨桂华为了这丫头还真舍得哈！” “还不是……”有人用眼睛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谢倦，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倒是没人怀疑柳如意的话，柳如意的名声好会做人是一回事，主要是杨桂华花钱真就大手大脚的，人家说不定还真不在意那点银子。 “柒柒，我娘是好心，那户人家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家中子女多了一些，你要是不信，自然可以去打听……”柳如意泪眼朦胧地望着她，语气十分真诚，还带着几分委屈，至于这份真诚到底有多真，就不知道了。 柳如意心中冷笑，她也是没有想到这小妮子还有恢复正常的一天，不过她也不怕她去打听。一来，她说的没什么错，那小伙子就是家里人多，是家中长子，不过是生病之后不能人道罢了；二来，打听了说明她上心了，一来二去的，两人想不成她也有办法让他们成！ 谢柒颜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这人惯会装相，说出的话真真假假的，绝不会给自己留把柄，她挥了挥手：“得了吧，还是留着你们自己家用吧，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可是……”柳如意抬眼小心翼翼地瞄了她一眼，“柒柒你总不能一直不嫁人吧，你要是留在家里，会不会不太好……” 第12章 实力不惧流言蜚语 “有什么不太好，我们愿意养着柒柒，就算她以后嫁不出去，变成老姑娘了，我们也愿意养着她！这是我们家的事，就不劳烦柳姑娘费心了。柳姑娘要是实在闲着，就去挑选你的如意郎君吧，别成天巴巴地盯着别人家。” 谢悔从屋子里走出来，深邃幽暗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凌厉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肉，总觉得一切小心思好像都在他的眼中无处遁形，在她的记忆里，这个谢悔就是一个病秧子，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目光居然如此可怕！ 谢柒颜有些烦了，扯来扯去的都是车轱辘一句话，她走上前，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下，将杨桂华和柳如意从地上一手一个拎起来，然后用力一抛，两人就像小鸡仔一样丢了出去，摔了一个屁股墩。 她拍拍手，不去理会旁人奇怪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们，此时谢柒颜浑身的气度就像是大户人家的贵女一般，气势逼人，让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我最后只说一次……”她说，“管好你自己的事，也别想着插手我的事。我们家可不欢迎某些死皮赖脸的人，平白坏了心情不说，还沾染了一身晦气。还有那些说闲话的应该也知道我的力气，我是个混不吝，没什么规矩，到时候不小心冒犯了您的家人，您也不要找我要说法。” 柳如意被人这样说，脸上的表情险些没维持住，面无血色。她咬咬牙，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居然是以前那个傻子，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从地上爬起来，柳如意拉住想要上前理论的杨春华，双眼含泪：“柒柒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也是……” “我可不需要外人对我好，再者说，我可没指名道姓，柳姑娘不要和我攀关系，也不要对号入座。”谢柒颜嗤笑一声。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以前……还是挺喜欢我的，你以前总是跟在我身后啊……” 谢柒颜有些佩服柳如意了，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柳如意也不忘做戏做全套，要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说不定她也会被她这副作态给骗了，瞧，现在不就有一个为她打抱不平吗？ 李秋冬上前扶住柳如意，对谢柒颜怒目而视，忿忿道：“你别太过分了，当初你痴傻的时候，可是只有如意待你一如既往，把你当作亲妹妹看！” “啊对对对……”谢柒颜敷衍地点头，“所以好姐姐，您可以带着你的娘，回到自己家，少操心你这异姓妹妹吗？” 谢柒颜腰间的砍刀还在呢，她一把抽出砍刀，在众人惊吓的目光下，将砍刀劈进木墩子里，阴恻恻地笑道：“再不走，我这疯劲可压不住了！” 李秋冬铁青着脸，却也真不敢惹怒这煞星，天知道她那力气有多大，自己反正不敢硬碰硬，扶着黯然神伤的柳如意一步一步地走了。围观的众人也都僵了僵，若无其事般的呼朋唤友的就散了。 关上门，谢含才从屋子里跳出来，对着谢柒颜竖了一根大拇指：“妹妹，三哥佩服，你居然敢和那个老妖婆对上！” 谢柒颜撩了撩额头前的碎发，作无敌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 谢含海豹式鼓掌，觉得这话颇有深度。 事实上，害怕自己的武力是一方面，不像跟她们闹得太僵也是一方面，柳如意还做着想要嫁进来的美梦，她就不敢对谢柒颜太过分。 如果说谢柒颜是一般女子，说亲是一个不可抗拒理由，稍微弱一点的就不敢反抗，顺着意思就答应了，但谢柒颜是个不怕事的，再加上她也没说自己不嫁人，只咬死了这是自家人的事情，外人参和不得，柳如意再这么拿舆论逼她也是无用。 况且，她自己还没嫁人呢，忙着操心别人家的事情算怎么回事？你别看围观的人看在里正的面子上好像维护柳如意，此刻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她呢。 不过等着吧，这事还没完呢，柳如意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这个机会的。 忙活了一天，谢柒颜也饿了。 然而今天谢含仍然没有吃上他心心念念的肉，因为大哥说如果做肉菜的话，香味会飘出去，一来惹人怀疑，二来则是他们刚刚和人起冲突，回家就吃的这么好，总是有些不太好。 所以晚膳依旧是饼子咸菜，外加一个土豆丝。 晚上的时候，谢含刚要睡下，就被谢倦给揪起来了。 “干什么啊，大哥……”谢含今天受了惊，虽然看上去好了，但是身心疲惫，一沾上床就感觉浑身发软，昏昏欲睡。 谢倦将他提起来：“干什么？你忘了你今天和柒柒干的好事了？你那猪不要了？” 哦对，提起肉谢含还是精神了，那么大块的肉，够他们吃好久了。 于是强撑着困意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走走走走……我带你去……” 两人路过谢柒颜门前时，谢倦将门里探出来的小脑袋给塞回去，悄声道：“你别瞎参合了，大哥跟三哥去就行，快去睡觉！” 谢柒颜盯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他这不是担心他们两个力气不够嘛！ 事实证明，谢柒颜的担心是对的，两人好险没搬回来。 那猪虽然比不上家猪，但好歹也有一百来斤，两个人又要小心，避免被村里人发现，又要抬着一百来斤的猪从山上下来，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回家，谢含险些被累死在路上！ 在路上的时候，因为谢含的胳膊太酸了，导致猪落到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声，吵醒了一家人，要不是一只野猫路过，他们险些就被发现了。 一路上又是激动又是害怕的，谢含一回到家，放下猪就瘫在地上不动了。 谢柒颜和谢悔这个时候还没睡着，见外面有动静，就起身出来帮忙。 那需要两人才能搬动的猪，被谢柒颜轻轻松松地就拎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谢倦，无声地询问这东西应该放到哪儿。 谢倦喘匀了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柴房。 第二天天没亮的时候，谢倦就起来了。 第13章 二哥生病 前去找活干是一回事，还得去买点肉，总得遮掩一下不是？ 早上，谢柒颜起床的时候，谢悔和谢含破天荒的都没有起床。 谢悔是身体不好，昨天又熬了夜，估计还在补交。谢含是昨天经历了太多惊吓，晚上又出去干活，累着了。 谢柒颜看着锅里留的早餐，将自己的那一份吃完后，洗好碗，然后就开始处理昨天的猎物。 因为昨天柳如意家来闹腾的缘故，谢柒颜只来得及给鸡兔放完血，皮啊毛啊什么的都没有动，所以现在，她从筐子里提溜出猎物，熟练地开膛破肚，烧水去毛。从中挑选出一只鸡和一只兔子，其余的她准备腌起来。 挑出来的鸡准备留着晚上炖汤，给哥哥们补补身体，兔子她准备和土豆一起红烧了。 谢含打着哈欠出来的时候，谢柒颜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看着谢含洗漱好，谢柒颜指了指厨房：“你的早饭在锅里，自己去端。” 谢含睡眼惺忪地摸进厨房，端着稀饭就是一顿吸溜，最后将两块饼子嚼吧嚼吧，就这样解决了一顿早饭。 戳了戳放在一旁的肉，谢含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将视线从上面挪开，看着谢柒颜往水桶里放柿子，一时有些好奇。 “为什么要把柿子放进水里？” “这样柿子会变得好吃，也不会涩。”谢柒颜便回答，边找了一块板子将木桶密封好。 谢含不懂，但也没再追问。 “对了，二哥呢，他还没起吗？”谢柒颜擦了擦手，看着锅里剩下的一碗稀饭，问道。 “啊，我以为他早就起来了。”谢含也有些疑惑，“他以往就算再晚这个时候也该起了，他没起吗？” 正巧这时，从谢悔房间里传来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谢柒颜眼中闪过担忧，连忙过去敲了敲谢悔的房门：“二哥，二哥？你没事吧？” “呼……”从房间里传来一阵沉重的呼吸，然后就是谢悔有些沙哑的声音，“没事……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椅子。” 谢柒颜更加担心了，这个声音，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吧！ 房门被打开，谢悔的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润，偏偏皮肤又白得吓人，他拍了拍谢柒颜的头，抬腿就要向着厨房走去，然而脚步虚浮，险些没摔倒在地，好在谢柒颜即使扶住了他。 谢柒颜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像火炉一般，倚在她身上都能感觉到不正常的热度，要知道谢悔因为体虚的缘故，身上常年就没热过。“你还说没事，你都发烧了！” 谢含闻言也跑了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你这时候还逞什么能，你额头都能煎鸡蛋了！我去找大夫！”，说着就要往外跑。 “回来！”谢悔没拉住他，有些焦急吼了一声，“叫什么大夫，不过只是发热，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休息休息就好了，咱家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不需要花那些闲钱。” 谢含定在门口，咬着嘴唇，面上有些犹豫。 谢柒颜皱了皱眉头，语气十分坚决，“三哥你去，二哥的病要紧，钱什么时候都能赚。”又看向满眼不赞同的二哥，“什么叫你都身体你自己清楚，你难受都不会说，我可不相信你，咱家的情况也不需要用你的命省钱。” 听了谢柒颜的话，谢含飞也似地跑了出去，谢悔都来不及叫住他。 扶着谢悔在一旁坐下，谢柒颜又马不停蹄地去打水。总不能让他一直烧着，在大夫来前，先给他将降温吧。 将毛巾敷在谢悔的额头上，谢柒颜又将厨房里的稀饭端进来：“二哥吃点东西吧，垫垫肚子。”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谢悔还是听话地将那碗稀饭给喝光了。 抬头看见谢柒颜赞扬的眼神，谢悔眼角抽了抽，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反了一样，自己在柒柒眼中就像是闹腾不听话的孩子终于懂事了一样。 来得依旧是胡郎中，他看了看谢悔的脸色，又给他仔细把了把脉，才开口道：“这还是老毛病啦，你是不是最近情绪起伏比较大，加上身体虚，导致邪风入体，才发起了热，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不要忽视。” 给他开好了药，嘱咐了用法，胡郎中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谢悔，还是有些多嘴地提了一句：“你这身体将养着，平时吃的也不太好，所以就更弱，有条件的话还是得找点人参养养。” 谢家兄弟都是品行端正的好人，胡郎中也愿意给他们一些面子，所以关于谢悔身体，就算说出的话再得罪人，他还是尽量提醒到位。 谢柒颜向着郎中行了行礼：“多谢，我们会找的，二哥，送先生出去。” “哎！”谢含应了一声，提起胡郎中的药箱，对着他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人走后，屋里有些安静，谢悔端坐在桌子前，偏着头看着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欢快地跳来跳去，眼中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在谢柒颜翻看药材的时候，他才开口：“我就是个拖累，柒柒，没必要为我的病跑来跑去的。” 谢柒颜没说话，将药包收拾好，把毛巾重新打湿后捂在他脸上：“你烧糊涂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你乖一点，我去给你熬药。” 被毛巾扑了一脸，又听到谢柒颜的话，谢悔有些无奈地将毛巾扯下来，看着谢柒颜忙进忙出的样子，抿着嘴勾了勾嘴角，身上阴郁的感觉瞬时消失了，只剩下一份温软的乖意。 谢倦今天仍旧没有找到活，转了两圈之后，往镇子上卖肉的摊贩买了两斤五花肉，看商贩旁边还有一些剃光了肉的骨头，商量着用三文钱包了他不要的骨头。 提着肉回村，坐在牛车上，跟他一个村的村民看着他手中的肉，眼里闪过一丝羡慕：“谢大这是赚到钱了，买了这么多肉啊！” 谢倦憨厚地笑了两声：“哪有，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不过再难也得吃点好的不是，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家都是需要养着的。” 说的也是，老话说，半大小子，吃坏老子，谢家还有一个病秧子，全都靠谢倦一人干活赚钱养着，生活也是艰难。 第14章 妥协与美食 拎着肉回家，路过柳如意家，坐在大门口的柳钱正在抽他的旱烟，他将烟枪往门槛上磕了磕，在他走过去的时候叫住了他：“谢家的，我跟你说点事……” 谢倦停下脚步，面带歉意地打了声招呼：“哟，瞧我这眼神，都没看见您老在那儿坐着，您有什么事？” 他那么大个人杵在门口他会看不见？柳钱不信他的鬼话，也不想和他在这方面纠缠，他目光沉沉的：“听说昨天我家婆娘找过你了，她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我替她赔个不是，但是谢家的，我们是一个村的人，谢柒颜说的那些话我下次不想再听到。况且，谢柒颜的确到了结亲的年纪了，也该相看人家了。” “伯父，我敬称您一句伯父……”谢倦拱了拱手，“这可不是婶子去我家指着我妹妹鼻子骂的理由，柒柒刚好，还什么都不懂，如果她有那句话让您不痛快了我给您赔个不是，但是，我活着，就不会让人逼迫柒柒做她不喜欢的事！” 柳钱一时有些哑舌：“只是去看看，没人逼她……” “昨天柳如意和她娘的那个姿态可不是这样说的……”谢柒颜打一旁拎着水，路过时远远望见像是大哥的身影，于是过来看看，没想到就听到这事，“您家那样子，就好像我不成亲要了她的命一样。” 可不是要了柳如意的命吗？昨天回来，听说她们去谢家给人家说亲去了，柳钱也发了脾气。可是柳如意从小被他们娇养着，惯坏了，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自个关在屋子里又是砸又是骂的，怎么劝她都不听。 柳钱心中无奈，难免对谢家也产生了不满。 他的女儿不说比得上县城里的小姐，但是在这十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好看和贤惠，就是这谢倦对她看都不看一眼，不就是嫁个妹妹吗，又不是要了他的命，不过是个外来货，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此刻见他们说话，谢柒颜一个女人插嘴，心中更是不满：“你难道还想在家里留一辈子不成？你也不想想自己的哥哥……” 本来谢倦就找不到妻子，他今年都二十了，要是被人知道他家里有个不愿意出嫁的小姑子，就更没有人看上他了。 柳钱对谢倦还是看重的，不说是因为自己女儿非他不可的缘故，就是谢倦日后若是科举之路顺遂，对于他们桃柳村也是天大的喜事。 谢柒颜皱了皱眉头，谢家哥哥的婚事，的确是个问题，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大哥找不到心爱的姑娘，纳克就是罪过了。 看见她脸上的动摇，谢倦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生气，他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妹妹来操心，况且就算以后能顺利成婚，用送走妹妹换来的婚姻，他怎么生活的下去！ 谢倦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谢柒颜，拎过水桶：“我还不至于这样，姻缘乃天定，我就算余生都不成亲，那也算我命中无缘，柒柒不要多想。” “我去！”回答他的，是谢柒颜肯定的声音。 “你……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谢倦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谢柒颜安抚地笑笑，对柳钱说：“不就是去看看嘛，我去就是了，不过这个不行，让柳如意她娘给我重新找，既然都是一家人，想必婶子不会让我吃亏的吧！” 说完，也不等柳钱回答，拽着谢倦就往回走。 谢倦气还没消呢，一路上不住地嘀咕：“我都说了不用理会他们了……” “没理会呢，说着逗他们玩的。”谢柒颜说，“他们愿意管闲事就让他们管呗，反正最后决定权在我们手中。毕竟他是里正，我先答应着，也免得村里人说闲话。” 谢倦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想到以谢柒颜的力气，绝对吃不来什么亏，不过该叮嘱的还是得叮嘱：“柒柒再等等，等哥哥闲下来，就去解决柳家的事。” 想报复一个人很简单，但是重要的是如何报复，报复之后怎样撇清关系，这都需要好好合计合计。 回到谢家，将谢倦赶出厨房，谢柒颜双手叉腰：“今天让我来给你露一手，大哥去看看二哥吧，他又生病了，还不想看大夫。” 顺着她的力气被推出去，谢倦有些无奈，不过听到谢悔的事情，面上也严肃了，看谢柒颜的架势的确有模有样的，暂且压下心中的担忧，去看谢悔的情况了。 谢柒颜看了一下谢家厨房里的调料，因为谢倦有时候怕他们嘴里没味的缘故，虽然种类不多，但油盐酱醋也算齐全，谢倦应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让他们过得很好了。 她洗了洗手，虽然谢柒颜前世的职业与厨师不沾边，但因为爱好的缘故，自己也经常买食物回家对着网上的视频自己做，简单的露两手还是没有问题的。 取出处理好的兔肉，颠了颠手里的菜刀，“咔咔”两下就将兔肉分成均匀的肉块，放到一旁备用。同样，差使谢含洗好的土豆切成块状，红烧兔肉的材料就准备好了。 汤她准备做一个胡椒猪肚鸡汤，胡椒是专门去找胡大夫买的，猪肚是她让谢含洗的。 为了洗猪肚，谢含简直都要哭了，当时听到柒柒一脸神秘莫测地跟他说要给他做好吃的，但是必须要他帮忙的时候，自己就不应该答应她！又要烫又要用面粉搓的，还要用到刮油，更别提那玩意儿还一股味儿，洗完谢含感觉自己都臭了！ 不过你还别说，洗完的猪肚被柒柒拿进去处理了一下，还真就没有那个味道了，就是吃过猪下水之后就不敢再吃的谢含，对于这道菜也有了一丝期待。不过也就这一次了，又是面粉又是油胡椒之类的，真的很浪费！ 谢柒颜将处理好的猪肚取出来，切成细条，吩咐谢含将火给升起来，然后起锅热油，放入胡椒和姜片炒香，再放入猪肚翻炒，加入开水煮熟后盛进熬汤的瓷罐里继续炖煮。处理好的鸡切块焯水捞出，倒进陶罐里，继续炖煮。 汤放在一边不管，谢柒颜开始做红烧兔肉。 兔肉也是焯水捞出，沥干水分，然后起锅热油，加入兔肉翻炒，随后加入葱姜加入适量清水煮开，接着放入切好的土豆翻炒，加入酱油调味煮开，大火收汁，等土豆软烂之后，将其盛起来。 如果说刚刚的猪肚鸡汤是悠悠的香气，那么现在的红烧兔肉那便是霸道的香气。那香气逸散出去，惹得左右邻居都坐立不安。 第15章 柒柒的手艺 “真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怪不得一窝子穷鬼！”隔壁的高氏骂骂咧咧的。 偏偏这个时候闻到肉香的孙子开始撒泼打滚起来：“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他娘抬手就是一巴掌：“吃吃吃，就知道吃，肉没有，我有巴掌要不要！” 旁人如何，谢家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房间和谢悔谈心的谢倦自然也闻到了香气，他咂咂嘴，没想到柒柒还真的会做饭。 “你不怕柒柒有一天会离开吗？”谢悔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 谢柒颜表现出来的东西越多，谢悔心中就越是惶恐，他知道，就算大哥面上不说，其实心中也是担心的。谢柒颜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十岁了，他们当时也打听过，没打听到谁家丢了孩子。 他们也曾想过，要是谢柒颜的家人找上门来怎么办，但是每一次得出的结论都是，绝对不会让那些抛弃柒柒的人把她抢走，可是现在，谢悔却有些不确定了。 从谢柒颜恢复正常的那一刻，谢悔就在观察她，不管怎样说服自己，还是改变不了，柒柒可能不是被人抛弃的，她的谈吐，她的才干，如果她的家人不爱她，是不会教她这么多东西的。可是，有时候柒柒表现出来的脆弱，又让他心中升起希望。 “我怕。”谢倦倒是没有否定他，“但是怕也没有什么用，我们是柒柒的家人，是家人就不应该拦住柒柒的脚步。何况你我如今的情况，有什么资格阻拦柒柒奔向更好的生活呢？所以，与其害怕，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样柒柒离开的时候，也能记得她还有三哥兄长记挂着她。” 谢悔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脸色落寞：“就我这身体，还能做什么呢？” “那也改变不了，柒柒心里最喜欢你的事实不是吗？不必担忧未来不确定的事情，尊重柒柒的选择就是了。”谢倦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心中有些醋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柒柒对于谢悔，总是比对他们还要关心。 谢悔看着大哥脸上不满，却还是说出这句话安慰他，难免有些想笑，于是语气带了几分得意：“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谢柒颜不知道大哥和二哥说了些什么，谢含就更不知道了，他只觉得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盯着锅里的肉，眼睛都绿了。 谢柒颜用筷子挑了一块兔肉，吹了吹，塞进他嘴里，问道：“尝尝看，怎么样？” 兔肉有些烫，但一放进他嘴里，谢含就觉得口齿生津，更别提这块兔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吃，谢含感觉自己都没嚼几下就没了，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吃的，我们什么时候能开饭？” 谢柒颜摸了摸可怜狗狗的头：“等饭做好了就可以吃了。” 今天的主食是黍参杂着一些大米，是谢家难得能吃一次的好东西，也是因为他们太久没有吃过肉了，谢倦觉得今天也该放肆一把。 饭很快就好了，谢柒颜又炒了一个小青菜，看了看谢倦带回来的五花肉，又让谢含去摘了两个茄子，做了一盘肉沫茄子。最后往汤罐子里加了一把红枣，就让谢含去叫两个哥哥吃饭。 谢倦看着丰盛的晚餐，内心复杂，但脸上还是一副惊喜又意外的模样：“哇，我们柒柒没想到居然这么能干，大哥今天有福了。” 谢柒颜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只可惜谢悔虽然身上的热气退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胃口，只添了一点饭，勉强尝了几口。 不过就是他想多吃，谢柒颜也是要阻拦的，二哥的身体弱，谢柒颜害怕他吃多了不克化，更何况她还炖了汤，于是给二哥夹了一筷子土豆：“多吃点蔬菜，我还熬了汤，待会儿哥哥喝点，那个祛寒的，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谢悔笑着应了一声。 红烧兔肉的土豆绵软，又吸满了汤汁，更别说这兔肉肥美，在柒柒的处理下鲜嫩可口，谢含吃的头也不抬，一脸满足。 吃完饭，谢柒颜的汤也差不多好了，谢含闻着扑鼻的香气，又有些馋了，可是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只能遗憾放弃，自己实在是塞不下了。 谢柒颜尝了尝，胡椒她放的不多，害怕几个哥哥吃不惯这个味道，不过汤的确很鲜，虽然不是用的老母鸡，但这鸡因为漫山遍野跑的缘故，倒是比她在现代做的味道还要好。只可以没有党参之类的，不过现在也还好，补气也得循循渐进。 给谢悔盛了一碗汤，猪肚也是满满的，谢倦也只要了半碗汤，毕竟他虽然有些节制，但还是吃了很多。 第一口下去，谢悔的确不太习惯汤里的胡椒味道，不过喝着喝着就习惯了，还觉得这滋味很独特，倒是谢倦比谢柒颜想象中的对这种味道接受良好，呼噜噜的喝的一脸满足。更别提谢柒颜处理过的猪肚脆嫩爽口，一点异味都没有，谢悔很是喜欢这个口感。 谢含在一旁看的一脸羡慕：“我感觉……我还能再吃一点……” 谢柒颜有些无奈，一脸坚决的拒绝了他：“暴饮暴食对胃不好，再说汤还有呢，明早再喝也不迟。” 听到这话，谢含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听她的话。 喝完一碗汤，感受到手脚都暖和起来了，谢倦直呼爽快，就是谢悔，喝完之后也是一脸餍足的模样，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歇息了一会儿，刚要准备收拾碗筷，谢家的大门又被敲响了。 “谢倦啊，在吗？”是隔壁李婶子的声音。 以往李婶子要是有什么事，站在墙头那边喊一声他们就知道了，还很少有正儿八经敲他们大门的时候。 谢倦拉开大门，看着手中端着一碗大饼的李婶子，有些纳闷：“婶子这是……” “唉，也不怕你们笑话……”李婶子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无奈又有些难堪，“这不是你们家做菜太香了吗，我家石头馋的要死，我就厚着脸皮来找你们家换点吃食。” 谢柒颜在里面也听到了，叫谢含去拿个碗，装了一碗猪肚汤端了出去。 李婶子这人平时对他们家挺好的，谢柒颜也愿意跟她打交道，将碗塞进她手中：“看您说的，平时也都是您照顾我们家，不过是一点吃食罢了，去给石头尝尝鲜。” 在院子里扒着门向外瞅的高氏看见了这一幕，眼珠子转了转。 第16章 不要脸的婆娘 也不是谢柒颜小气，主要是如果给兔子肉的话，来源也不好解释，她也不是不相信李婶子，不过石头还小，谢柒颜害怕他说漏嘴了。 李婶子看着满满一碗的猪肚，即使不知道这是什么，但闻着这味道，也知道这是好东西，不由得感慨谢家真是好人啊，“婶子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自家做的饼子，味道不说多好，也能填饱肚子，等婶子日后有了好东西，不会忘了你们的。” “婶子这话就见外了。”谢倦也不多推辞，让谢柒颜将饼子端回去把碗腾出来，“石头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谢来谢去的也没什么意思。” 李婶子想了想也是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接过碗将那一碗猪肚倒进去，说道：“婶子也不说什么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看着李婶子回家，谢倦欣慰地摸了摸谢柒颜的头：“我们柒柒，真是个心善的人。” 谢柒颜虽然面上毫不在意，但是心中都开满了小花花。 高氏就是这个时候拉着她的孙子过来的。 “谢丫头，你家做了什么好吃的，能不能分我点，你看我孙子都饿瘦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高氏一张口就是要东西。 谢柒颜都要气乐了，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看你家挺有钱的，我家都穷死了，你能不能分我点？” 高氏眼睛一瞪：“你这说的什么话，都是邻居，一口吃的都不愿意给？我家小孩也不要多的，凭啥那边的能要，我就不能要！谢丫头，你们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高氏的孙子柳成才也哭喊起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我要肉，我要肉……” “要肉是吧……”谢柒颜冷笑一声，返身回到院子，寻了一块石头，“来，姐姐给你现做一块肉！” 说着，用力一捏，石头在她的手中就变成了粉末，谢柒颜不顾小孩惊骇的目光，拉住小孩的手，将石头的粉末拍在他的手心，捏了一个圆饼状的东西。 “来，这就是你要的肉，你可拿好了，要是弄坏了，姐姐可是会生气的。”谢柒颜的声音幽幽的，听到柳成才耳中就像索命的女鬼。 他想哭，但是想到眼前这个人的力气，又不敢哭，想要丢掉手中的东西，但是想起刚刚说的话，又不敢丢，一时呆立在原地，瘪着嘴欲哭无泪，神情惊恐。 高氏也没想到这死丫头会这样做，想要骂街，但是触及她阴冷的眼神，支吾了片刻终究是不敢说话，抱起躺在地上的孙子就往家里跑。 等到了家，高氏才敢骂出来：“一家子穷鬼，连点吃食都不舍得给，活该有娘生没娘教……” 高氏的媳妇站在门槛上冷眼看着，从刚才自家婆婆拖着儿子出去的时候她就看着了，只不过没有说话，一直看到素来嚣张的婆婆在别人手中吃了亏，才冷笑两声。 柳成才没迟到肉不说，还被吓到了，此刻看到他娘亲，那股委屈劲一下就上来了，扑到她怀里哭诉道：“呜哇……娘，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看老娘像不像肉！”她揪住柳成才的耳朵，意有所指道，“你不要脸老娘还要脸呢，小的时候就学不好，老了讨人嫌你知不知道……” 且不说高氏脸色如何难看，婆媳两个又是好一顿掰扯，那边听到高氏话的谢柒颜面色阴沉，撸起袖子就要上门理论，被谢倦给拦了下来。 “算了，跟那种人计较什么，她连脸面都不要了，还会管别的？不值当为那种人费心思。” 谢柒颜心想也是，跟那老太太纠缠，止不准还会讹上你，况且她也听到高氏媳妇的那番话了，起码有人还是正常的，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不过心里把挣钱的事宜提上了日程，没钱连吃个肉都要偷偷摸摸的，还要受别人的气，真是难受。 谢家的肉香连着飘了好几天，谢柒颜也每天变着花样给哥哥们做些新鲜东西，改善一下他们的口味。只是哭了周围的人，闻着肉香不说，还吃不到，有几家馋的实在没办法了，咬咬牙让家里人割了肉回来打打牙祭，也好解解馋。 谢柒颜将自己想赚钱的想法跟哥哥们说了，虽然谢家兄弟有些不愿意她吃苦，但看在她坚持的份上还是同意了，谢柒颜这几天一直在筹划具体的赚钱方法，一时没理会外界的事情，等到柳如意的娘再一次找上门的时候，才回想起来自己好像说过相看一事。 看着杨春华那张笑得跟花一样的脸，谢柒颜就觉得心烦。 “我跟你说谢兄弟，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好儿郎！”杨春华脸上满是得意，好像这是她亲儿子一样，“别的不说，人家家里清白，也是干活的老把式，还有个哥哥在镇子上做生意，条件好的不能再好了，要不是看谢兄弟是读书人的份上，人家可看不上你家。” 谢柒颜撇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她亲闺女呢！ 谢倦的眉头也紧皱着，要不是看在她是里正妻子的份上，他早就翻脸了，“看不上那就算了，不需要他委曲求全。” “话可不能这么说！谢兄弟，以你们家现在的情况，谢丫头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人家，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觉得就你们现在的条件，以后谢丫头还能找到好人家吗？谢兄弟可不要意气用事，耽误了谢丫头的姻缘那可是要遭天谴的！”杨春华苦口婆心地劝道，颇有些全心全意为他们家考虑的架势。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吃她那套，谢悔完全一副游离在外的模样，谢含早就不知道跑去哪儿了，谢柒颜打了个哈欠，只有谢倦还在勉强应对。 “是哪家的人，您说了我去打听一下。”谢倦说。 杨春华脸色有些不自然，“这有什么好打听的，你还不相信婶子吗？我就说了，要是你们愿意，就直接让人家上来看看，相对眼了就直接定下了呗！” 第17章 美食方子与生意 谢柒颜想笑，又把他们当傻子糊弄对吧，谁家都不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就把女儿往外嫁的，合着不是她家女儿就无所谓了。 “要么我们去打听，要么这事就算了。”谢柒颜不耐烦跟她扯东扯西的，直接了断地说道。 杨春华脸色僵硬了一下，想到女儿的话，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给了他们地址和姓名。 送走杨春华，谢柒颜又回到房间整理赚钱的思路去了，谢家的两位哥哥也该干嘛干嘛去了，至于杨春华的话，谁会放在心上，她可没说自己一定会去。 “我决定了，我打算去卖吃食！”晚饭过后，谢柒颜宣布了自己以后要做的事情。 “好！”谢含海豹式鼓掌。 谢悔将他的脸侧到一边，避免自己看到他的蠢样，有些迟疑道：“这是很好，但柒柒你决定做什么卖呢？” “……吃食方子，我又不是大厨，卖方子给别人就是了！”谢柒颜很是理直气壮，虽然平时在家里给哥哥们做饭，但谢柒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一个半吊子，只会杀人的佣兵，厨艺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那些掌勺多年的大厨啊！ 况且她现在手中缺创业基金，总要先有钱才能干其他的事情吧！有钱之后，后续的打算她也做好了，因为在现代自己很喜欢吃甜食的原因，她其实搜罗了许多点心方子在手里，所以她决定自己盘一个店铺，招个不说多年大厨但也有点手艺的学徒，然后自己提供方子做幕后老板！ 将自己的想法跟哥哥们说过之后，大哥沉思片刻，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若是放任谢柒颜在外面抛头露面，谢倦肯定不放心，就算是谢柒颜的武艺高强，妹控的哥哥也总觉得外面都是一些觊觎妹妹美食的混蛋，想想就觉得怒火冲天的。如果按照谢柒颜所说的，她既可以赚钱，又可以保护自己，是个完美的主意。至于自家妹妹可不可能成功，那不是开玩笑嘛，当然是一定会成功的！ 不提谢倦对自家妹妹的盲目自信，谢柒颜也是了解过才想出这个赚钱的方法的。首先镇上的糕点铺花样不多，而且现在这个时代糖可是一种奢侈品，而谢柒颜因为嗜糖的缘故，还专门考究了糖的发展史已经做法，这是她的优势。 谢倦对怀县比他们还熟悉，于是打听哪家酒馆比较有名，口碑比较好的事情就交给了他。而谢悔，因为画工比较好的缘故，被谢柒颜拉着在书房里画模具。一时间，出了每天早上被谢柒颜严格看着打拳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都是最清闲的。 “我打听好了……”今天谢倦比平时回来的还要早，一进门就对谢柒颜说，“咱们怀县上有三家酒馆比较出名，分别是五味楼、客来安和悦来客栈，五味楼和客来安的名声比悦来客栈的要大一些，只是悦来客栈不专注吃食。而客来安的价格偏高，菜系多精致，五味楼的菜价格就比较低一些，但是菜的味道比较好。” “那依哥哥的看法，我们该选择哪一家？”谢柒颜问。 谢倦想了想：“我觉得五味楼比较好，我倒是全都去看过，只有五味楼的小厮态度好，况且五味楼的回头客更多，看上去老板是个比较精细善心的人。” 谢柒颜听完他的话，思考了片刻，最终拍手定夺：“那我们就去五味楼！”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谢柒颜就被谢倦叫醒了。 收拾好东西，二人搭上了去县城的牛车。 这还是谢柒颜第一次去县城，以往都是听谢倦跟他们讲县城里的事。谢悔因为生病的缘故，倒是去过几回，不过他向来对外界事物没那么多关注，问他也只会说都那样。倒是谢含和谢柒颜一样，没有去过县城，现在也就只有他没去过了。 县城很热闹，这是谢柒颜的第一感受。 只不过就是路程太远了，牛车又抬颠簸，她有些不习惯。 进了城，谢倦先去摊子买了几个包子：“先吃点东西。” 包子是素馅的，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谢柒颜咬了一口，虽然比不上现代吃的那些，但这素馅应该是摊主精心准备过的，一口下去，咸香可口，别有一番风味。 “好吃！”她赞叹了一声。 “是吧！”谢倦很是有些骄傲，“这家的包子是县城里便宜味道又好的一家，我也是好久才发现这里。” 谢柒颜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解决完早餐，谢倦带着谢柒颜找到五味楼，清晨的五味楼客人不是很多，店里的小厮打着哈欠收拾着桌子。 看见有客人进来的跑堂打起了精神，并没有因为他们穿的不好而区别对待，热情地跑过来招待他们。 “二位，您看需要点什么？” 谢柒颜对五味楼的第一印象很好，开口问道：“你们这边主事的是谁，我们有点生意想和你们谈谈。” 发现主事的是旁边的女子，虽然有些迟疑，但看着这两个人的确不像是来找事的，跑堂的还是回答道：“咱们酒楼掌柜在后面，您看您有什么生意，我去给您通传一声？” “是这样，我们有两张吃食方子……你去问问你家掌柜需不需要。”谢柒颜答。 跑堂的应了一声：“好嘞，二位稍等片刻，我去问问。” 说完，就向后面跑去。 “吃食方子？”五味楼的掌柜名叫张旭，虽然是做生意的，但身上并没有生意人的狡诈，“是个什么样的人？算了……我还是亲自去看看……” 没让谢柒颜等太久，他们很快就出来了。 张旭上下打量了一眼谢柒颜兄妹，见这二人眉眼清澈，不像是纠缠不休的人，心下稍安，他拱了拱手：“不知道小友手中有什么吃食方子，五味楼虽然收美食方子，但丑话说在前头，您也知道我们这么大的酒楼，也不是什么都收的。” “我们晓得的，您先看看，如果不行我们也不会纠缠。”谢柒颜拿出早就备好的美食方子，递给张旭。 张旭打开，首先看到的就是飘逸俊秀、矫若惊龙的字迹，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好字！” 第18章 红烧肉与鲫鱼汤 在不断一旁的小厮咳嗽了一声，张旭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干什么，掩饰地咳嗽了两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撇开这一手好字，这两张食谱的确很好，其中的用法用料给了他很多启发，张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二位稍等，我先去让楼中的厨子按照您这食谱的内容做一做，如若真像这方子的内容一般，这笔生意，我们五味楼接下了。”虽然心中满意，但张旭还是严格按照以往的要求做了，毕竟做这一行的，还是得谨慎一些。 谢柒颜默出来的食谱是红烧肉和鲫鱼汤，上面详细介绍了做法和用料，包括现在不常用的香料，谢柒颜也做了介绍，至于其他的现在没有的，谢柒颜也想办法找东西替代了。但是她相信，只要是有经验的厨师，一定会做即使没做过，看过也会知道根据方子做出自己的改良。 红烧肉和鲫鱼汤的材料都很好找，除了鲫鱼，五味楼本身都会用五花肉做菜，只是方子上的香料，譬如胡椒、八角和香叶之类的东西，他们还需要到药铺和胡商铺子里去买。不过如果这方子做出来的东西真的好吃的话，那这些香料也能用在其他的地方，由此看来，这方子的价值的确不可估量。 这些东西不说多好找，但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凑齐了，后厨也根据方子的内容开始做菜了。 五味楼的掌勺师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他并没有因此就对这张方子嗤之以鼻，他对美食也探索的过程中，奉行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对于掌柜的交代，他做的十分用心。 五花肉切块，凉水下锅，焯水捞出，控干水分放在一旁备用。点火倒油，倒入八角煸香，再加入糖。加入白糖，煸炒糖至全部融化，炒到微黄色之后下入五花肉，把肉块儿煸炒到耗干水份，直至颜色透亮、表面微黄。肉块开始出油之后倒入黄酒，倒入酱油翻炒，炒到黄酒挥发，酱油吸附在肉块上。炒制肉块均匀上色之后，加入开水，放入葱、香叶和姜片，放入糖，不过因为现在因为没有冰糖，所以谢柒颜用了饴糖替代。盖上锅盖小火焖煮两刻钟，开锅捡出香叶等香料，旺火收汁后出锅。 鲫鱼汤比红烧肉倒是好做多了，师傅利用炖煮红烧的时间，将处理好的鲫鱼小火煎至两面金黄后，另起一锅，加入开水、煎好的鲫鱼、少许盐以及葱花姜片，熬制大约三刻钟左右，加入豆腐再熬制两柱香的时间，直至汤汁奶白即可。 这两道菜都很费工夫，谢倦还要去干活，又放心不下谢柒颜一个人。 五味楼的掌柜看出了他的纠结，主动开口道：“小兄弟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您的妹妹的，以我五味楼的名誉担保，您的妹妹在您回来的这段时间，不会出任何问题。” 谢柒颜也一再保证，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在他回来之前会一直待在五味楼，才送走了一走三回头的谢倦。 五味楼的掌勺大厨因为担心第一次做不好，所以多做了几份，不得不说，这样做出来的东西确实香气四溢，就连吃惯了美食的掌柜也咽了咽口水。 来往的食客嗅了嗅空气中的香气，实在没忍住问道：“五味楼有新菜了吗？这是做的什么，真香啊！能不能给我来一份？” 张旭连忙回答道：“抱歉客官，这是咱们刚刚研制的新菜，大厨还在完善中，等以后做好了，我再请您来品鉴品鉴您看成不成？” 客人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把没做好的半成品端上来吧，只好作罢，不过在吃饭的过程中不断耸动鼻子，试图用香味催眠自己吃到了美食。 张旭将谢柒颜安排到包厢里坐下了，安抚好客人后，做好的菜也端到了包厢，他也准备尝尝这到香气四溢的菜是否如同气味一样。 红烧肉经过大厨的精心烧制，色泽红而亮，虽然是五花肉，但是看着就让人口齿生津。 谢柒颜也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大厨，第一次烧制就能掌握这道菜的精髓。她用筷子轻轻戳了戳，就轻而易举穿透了肉，还很有弹性，可见这肉是多么软烂滑润。将肉夹到盘子里，肉皮晃动，如同q弹的果冻，咬一口，肉肥而不腻，咸甜适中，令人口齿生津。 就连掌勺的大厨，一时间也沉浸在这肉的美味中。 “甚好，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入口即化，可谓是肉中极品！”张旭感叹道。 谢柒颜矜持地笑了笑：“还得是五味楼的师傅厨艺高超，掌柜再尝尝这道鲫鱼汤。” 鲫鱼汤呈奶白色，豆腐颤颤巍巍的。鱼要是处理不好，会有一股极大的腥味，所以对于鱼，食客们都呈现一种两极分化的姿态，爱吃鱼的觉得鱼的腥味可以忽略，不爱鱼的就很难忍受这腥味，但是经过谢柒颜方子上写的，将鱼处理好，又煎过的鲫鱼，丝毫闻不到一丝腥味。 这鱼汤，入口是满嘴的鲜美，喝下去之后五脏六腑都熨帖了，冬日来一口那简直是对身体最大的慰藉。还有这汤里的豆腐，滑滑嫩嫩，吸饱了汤汁之后，鱼汤的鲜美与豆腐的口感完美融合，让人停不下来。 两道菜张旭都很满意，不由得心中暗喜捡到宝了，对着谢柒颜也热情了许多。 之后就是商谈这两张菜谱的价格了，张旭想了想：“您看您接受什么样的价格呢？” “您觉得什么样的价格合适？”谢柒颜不答反问道，“这两张菜谱的价值我想掌柜的是清楚的，我也相信以五味楼的信誉，一定能给我一个公道的价格。” 这话说的的确没错，于是张旭说道：“是这样，我们现下有两种方案，一是我们和姑娘合作，卖的东西给姑娘拿分成，二是一口价买断，五百两两张方子。” 谢柒颜急着要钱，肯定不考虑分成的模式，况且她也不想把自己和别人拴在一起，但是虽然这么想，但谈生意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 于是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 第19章 温府的小姐们 “两张方子，里面的香料用途也是很大的……” 张旭思考了片刻，才说道：“这样吧，我是诚心想要的，我再加一百两如何？您也知道，咱们这里毕竟只是个小县城，这也是我们五味楼在别的地方也有店铺再能开出这么高的价格，其他的酒楼，不见得有我们这般公道。” 考虑到市面上的价格，六百两已经不错了，就这六百两，她不仅可以置办一家店铺，还能在县城里置办一座府邸。毕竟只是两张吃食方子，不能要求太多。 谢柒颜稍作考虑，在张旭有些紧张的目光下，终于点了点头，“可以。” 张旭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这六百两也确实是他的极限了，如果这姑娘还是不满意，他就算再舍不得这两张食谱，也无可奈何了。 “姑娘稍坐片刻，我这就吩咐人去取银子来。” 谢柒颜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劳烦掌柜将其中一百两换成散银，其余的五百两换作银票就成。” “好嘞。”这倒是一件小事，张旭能理解。 谢倦还没回来，谢柒颜坐着也是无聊，向一旁陪着的小厮打听道：“小兄弟，我想跟你打听个事。” 小厮笑道：“小的姓何，您叫我何四就好，姑娘要打听点什么，不是我吹，在这怀县，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何四……”谢柒颜说，“你知道哪里有铺子卖吗？价格都在什么范围？” 何四想了想，“这您还真问对人了，最好的地界当然就是咱们五味楼周边了，靠近河道，铺子商贩什么都多，闲置的铺子倒是也有，但是价格相对来说就比较高了。不过往东走一点，那边离河道远，商铺的价钱都比较低，就是没什么人……” 在谢柒颜向何四打听商铺的时候，张旭趁着这段时间回了一趟温家，求见了自己的东家。 “……事情就是这样。”汇报完今天的事情，张旭将食盒里的吃食端出来，“我特意带了一些吃食回来，给小姐尝尝，我觉得这味道不错，可以大卖。” 温碧萱在听说整件事情的时候就十分感兴趣了，她是个吃货，不然也不会偷着在外边开了这家酒楼。 不过看到端上来的红烧肉，她还是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有些太油腻了。 看出自家小姐的嫌弃，张旭笑了笑：“您别看这道菜油腻，其实吃到嘴里一点都不腻味，不信您尝尝，老奴什么时候骗过您？” 秉承着对张叔的信任，在加上这道菜的香味着实有人，温碧萱动动筷子，夹了一小块试探地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的口感瞬间俘获了温小姐的心，吃完一块她还有些意犹未尽，这道菜要是配米饭就更好了！ “倒是个人才。”温碧萱放下筷子，擦擦嘴，“听你的描述还是一对兄妹？我倒是想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您要是想看，现在就可以跟老奴去看看，那姑娘还在咱们酒楼里等着呢。”张旭说。 温碧萱站起来，对春樱说：“去备马车，咱们也好久都没出去逛逛了，顺道出去看看吧。” 春樱行了行礼，应道：“喏。” 刚上出院子，就遇到了一个令温碧萱生厌的人，那人穿着桃红色外衫，一脸嚣张模样，看着温碧挑了挑眉。 “哟，这不是大姐吗？今天怎么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待在你那个院子里发霉了，不过也是，未婚夫跟一个戏子跑了，要是我早该找根绳子吊死了！” 身旁的春樱听到二小姐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心中满是愤怒，她怎么敢这样讽刺自家小姐。 温碧萱安抚地拍了拍春樱的隔壁，勾了勾嘴角，眼带讽刺的扫了她一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也就会幸灾乐祸了，怎么，没勾搭上自己的姐夫心中不痛快？这不是你要死要活想要的男人吗？出了事跑的倒挺快。” “你……”温碧柔涨红了脸，指着她好半天说不出话。 温碧萱打开她的手指，揪住她的衣领，在她耳边道：“别忘了，你跟那狗男人的事情，要不是我早暴露了，你娘还得在我面前夹着尾巴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娘可是爹明媒正娶的夫人，我现在才是温府的嫡女，你不过是一个死了娘的孤女罢了！”温碧柔就是看不惯她这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姿态，她娘才是现在温府的女主人。 “你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这样东西了。”温碧萱放开她，对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告诉大夫人，妹妹好像又糊涂了，说的什么瞎话呢。” 说完，就领着春樱出去啦，徒留温碧柔在原地无能狂怒。 温碧柔的娘，温府的大夫人看见女儿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头疼的揉揉头。 “你没事去惹温碧萱干什么！”就连她有时候也在她嘴下讨不了好，“为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和你哥才是温府的主人，让她再嚣张几天，等把她嫁出去就好了。” 温碧柔瘪瘪嘴，她也知道是这个理，但是她就是看不惯她。 “二小姐最近也太嚣张了，怎么能说出那种话，要不是老爷……”坐在马车里，春樱替自家小姐有些不值。 温碧柔虽然不会说话，但有一点说的没错，她娘现在才是温府的女主人，而她只不过是前夫人留下的女儿罢了。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只要那女人在一天，她在府中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温碧萱垂眸，掩盖住眼中的落寞，以前的日子，就算她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是不复存在了。 到了五味楼，春樱扶着自家小姐下马车。 没想到这时，突然有一个人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张旭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小姐小心！” 眼看着那人就要撞上她了，温碧萱来不及躲避了，只能睁大双眼看着危险到来。 一个男人从一旁跑了过来，一把扯开要撞上来的人，将温碧萱牢牢地护在身后。 张旭松了一口气，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拱了拱手：“公子，真是多亏了你！” 第20章 赏识 谢倦将男人的胳膊扭到背后，从他怀里掏出被抢的钱袋子，递给后面跟着跑来的妇人。 送走千恩万谢的妇人，又看着张旭派人将小偷扭送至衙门，谢倦这才有空看向险些被撞倒的姑娘。 “姑娘没事吧？”谢倦礼貌地问候了一句。 温碧萱有些恍神，被春樱提醒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谢倦，微微抬了抬下巴，“哼，我能有什么事，最多也不过摔一跤，你从旁边突然冲过来，才是吓到我了……” 话说出口，温碧萱就意识到不对了，本来应该道谢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她咬了咬嘴唇，一时又是懊恼又是难过。 谢倦愣了愣，拱手道歉道：“唐突了姑娘，是在下不对。” 温碧萱惊讶抬眸，看见他认真的神情，更是羞愧，偏偏她性子别扭，面对别人的好意总是说错话。 明明在家伶牙俐齿的，但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过太多好意，所以面对别人的好意也只能恶语相向，通过刺痛别人来保护自己吧。 春樱看着自家小姐微红的脸，大概能想到她在想些什么。其实大人另娶，小姐也是接受的，毕竟她娘去世了，也不能要求她爹守一辈子活寡。但是小姐的好心没能感动新来的夫人，被夫人背刺又被大人抛弃，所以小姐才成了如今的样子。 “也……也没事……”温碧萱别扭道，“那人冲过来力气那么大，你上来就拉住他，也是会受伤的……” 谢倦眼角弯弯的，盈着一汪笑意，真诚道：“我没事，多谢姑娘关心，只是看着姑娘有危险，一时心急……” 看着温碧萱清澈的眼，谢倦才反应过来这话有歧义，连忙摆摆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因为姑娘是女子……如果是别人我也会救的，再者我家有一个妹妹，所以……” 温碧萱翻了一个白眼，打断道：“行了行了，我没误会什么。” 解决了横冲直撞的毛贼，领着自己东家进门，张旭悄声对温碧萱介绍道：“小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对兄妹中的兄长。” 谢倦上楼的时候，谢柒颜已经打探好铺子的事情了，等下次再找个时间，去实地看看就行了，现在唯一差的，就是店里的点心师父。 这厨师，说好找也好找，毕竟点心简单，只要掌握好配料和火候，形状什么都都有模具。说不好找也不好找，好的师父，要么是有条件好的东家，要么就是要价太高。至于那些学徒，哪个愿意离开有前途的师父，去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铺子？ 谢柒颜对于这方面还真有点头疼，正和何四打听哪家有失了业的厨师，也不用技艺高超的，当然要是有就更好了。 温碧萱和谢倦前后脚上的楼，上楼时谢柒颜正和何四讲到怀县的点心铺子。 “怀县卖吃食的铺子还真不少，但是出名的点心铺子那就只有一家，从五味楼向北走四家您就可以看到了，叫孙记点心铺，里面的点心种类是最全的……” 听到孙记的名字，温碧萱脚步顿了顿，随即像没事人一样和张旭进了隔壁。 谢倦看着自家妹子愁眉苦脸的样子，调笑道：“怎么，没卖出去？没卖出去那也没关系，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谢柒颜将手中的银票拿出来扇了扇风，脸上别提多骄傲了，“你太小看你妹妹了，我出马，就没有不成功的。” “那是，我妹妹是谁啊，我就知道你是最能干的！”谢倦顺着她的话夸赞道，“那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谢柒颜骄傲的神情一下子就垮了，有些丧气道：“做生意好难哦，有了钱也不好什么都能办成的……” 要是她自己会做就好了，谢柒颜叹了一口气，剁菜和杀人一样简单，做糕点就不行了，事实上，他们家厨艺最好的是谢倦，她也就会做那么几个菜，也就他们没吃过好吃的，才会觉得她做的好吃。 “慢慢来，没有什么事一蹴而就的，做不成也没关系，退一步说，不是还有哥哥们嘛，哥哥在一天，就不会让柒柒饿肚子的。”谢倦拍了拍她的头。 谢柒颜被安慰到了，她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放弃的人，万事开头难她是知道的，也就是有家人在所以心才会一天比一天柔软吧！ “说得对，不过我一定会成功的！”谢柒颜给自己鼓鼓劲。 那边放下茶杯的温碧萱思考了片刻，开口道：“他们这是……准备开糕点铺子？” 张旭：“听起来是这样的，何四还在那边，要不要把他叫过来问问？” “不用了。”温碧萱抬手制止了张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要真是开糕点铺子，那我还真希望他们成功，孙记，呵！” “要不要我们去帮帮他们，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张旭知道自家东家的心结，想着要不要帮谢柒颜一把。 温碧萱拒绝了：“不用了，不过是陌生人罢了，如果要靠我才能将生意做起来，那这铺子倒也不必开了。” 张旭点点头，不再多言。 送走谢柒颜两人，张旭回到楼上，陪着温碧萱稍坐了片刻，温碧萱就准备回府了。 坐上马车，就要准备离开的时候，温碧萱突然掀开车帘，“我记得我们是不是还有一间空着的商铺，空着也不太好吧……” 张旭笑眯眯的，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是啊，反正咱们也不缺钱，小姐不是说空着就空着吧。” 温碧萱眼神有些漂移，“赚钱还是要赚的，你就……租出去吧！” 说完，放下帘子就让车夫赶快走。 张旭一点都不意外东家的改口，毕竟虽然说话毒了点，但还是以前那个心软的小姑娘啊！ 谢柒颜和谢倦离开了五味楼还没有打算回家，手中有钱的第一件事当然是买买买啊！ 于是拗不过谢柒颜的谢倦，只好带着她去了街上。 几个哥哥好久都没换新衣服了，买！家里的粮食都是粗粮，米面之类的很少，买！大哥二哥喜欢书，买！三个喜欢吃的，买！ 于是等停下来，回过头看到的就是拎着大包小包一脸无奈的谢倦。 第21章 嘴臭的祖宗都看不下去 一不小心就买多了，谢柒颜总感觉家里什么都缺，要不是手里拿不下了，她还可以一直买下去。 看着柒柒舍不得离开的模样，谢倦吸了一口气，劝道：“柒柒，东西太多了我们两个人也弄不回去，况且这么多东西，已经够我们用一阵子了，店在这里也不会跑，下次再来也是一样的。” 谢柒颜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况且就是这一堆东西，村里人也会问七问八的，谢柒颜可不耐烦应付他们。 于是就没再继续买下去，收拾了两大背篓，准备回家了。 坐上回村的牛车，果不其然就吸引了车上人的目光，一个个眼神不住地往他们身上瞟。 察觉到自家妹妹不自在的表情，谢倦压了压她的头，示意她趴下休息会儿。 一个婶子没忍住，咳嗽了两声开口问道：“谢大啊，你们这是发达了，买这么多东西！” 谢倦故作腼腆地笑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哪能呢，这不是最近抄书赚了点钱，家里的粮食又吃完了，买点东西给弟弟妹妹们打打牙祭。” 本来还想问有什么赚钱法子的，一下子就打消了心思，抄书这事可不是谁都能干的来的，也就谢倦敢这么说还不被怀疑的了。 “啊，抄书啊……不愧是秀才啊……”问话的婶子也好再问了，她本来的目的也就是想打探一下谢家赚钱的法子。 旁边坐着的年纪大的大娘却是皱了皱眉头，语气带着不满：“刚赚了前也不攒起来，花钱大手大脚的，一看就是不会过日子的，要我说还是家里有个女人好，你看看，有点钱就从手缝里流出去了……” 谢倦对于她的话不反驳也不应和，这呵呵一笑，乖乖听着。 那大娘说着说着倒是来劲了，“要我说，谢大也该取个媳妇了，那个柳家的小姑娘我看不就不错嘛，又是个能干的又喜欢你……” 这下不仅谢倦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就连装睡的谢柒颜也忍不下去了。 抬起头，皱着鼻子嗅嗅，一脸嫌弃道：“谁放屁了，怎么这么臭！” 众人愣了愣，反应过来脸都憋红了，也不敢笑出声。 那说话的大娘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爱管闲事是出了名的，跟杨桂华是老姐妹了，想着帮忙撮合撮合。 还在继续嘚吧嘚吧：“谢丫头也是，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一个捡来的孩子养到这时候也该知足了，就该嫁出去好好帮衬家里……” 谢柒颜扇扇风，视线一转，看向那个大娘，不好意思地捂住嘴打断她的话：“哟，不好意思啊大娘，我不知道您在说话呢！您也是，怎么能用屁股说话呢，啊呸……看我这话说的，我是说，您出门也不漱个口，看这话臭的……” 此话一出，那大娘脸瞬间就红了，梗着脖子道：“不知礼数的东西，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谢柒颜委委屈屈地躲到谢倦身后，好奇问道：“我就是实话实说啊，大哥，实话实说有错吗？” “实话实说自然没错。”谢倦肯定了她的回答，“只是要注意场合，有时候说出来人家面子上也挂不住，年纪大的人就更不好了，万一气没顺过来，还得怪到我们身上。” “我明白了，但是我以为，大娘没有脸呢，哎呀看我，人怎么会没有脸呢，应该是大娘的脸太厚了吧！”谢柒颜拍拍自己的嘴，真是该打。 那大娘被左一句没脸，右一句脸厚给气得脸青一阵红一阵的，张了张嘴又真的害怕是自己有口臭的缘故。 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没教养的野种，活该你被抛弃！” 谢倦脸色一沉，他最讨厌别人拿他们的父母说事，特别是柒柒的来历，更是他的雷点。 谢柒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伤害的，她本来就是个孤儿，能遇到谢家哥哥就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觉得挺幸福的，但是也由不得一个外人说教。 “啊对对对，你是有父母，黄土堆里埋着呢，嘴这么臭也不怕爹娘半夜从土里爬出来，你上香的时候你爹娘没给你托梦吗？都臭的香都熏灭了，地府都熏臭了，也没时间给你托梦了对吧！” 谢柒颜小嘴叭叭叭，一顿输出，就连谢倦都甘拜下风，脑门一头黑线，这都是在哪儿学的，得教柒柒读书了，他现在害怕以后柒柒要是真找不到夫君怎么办？ “你你你……”大娘都气昏了，指着谢柒颜的鼻子骂道，“好个心毒的小娼妇，真是活该你没人要，不得好死的小畜生，贱种……” 那嘴毒的，真是对得起她活这么长时间了，就连谢倦听着都皱了皱眉头，一旁的村民默默地坐远了一点，害怕被牵连到。 谢柒颜挖了挖耳朵，翻了个白眼，“说你不要脸，你还真就不要脸了，大娘，回家没事多吃点萝卜，少操点心，不然到时候指不准不得好死的是谁……” 这副姿态更是刺红了她的眼，怒火涌上心头，尖叫一声就扑了过来。 谢倦惊乱了一阵，正想挡在谢柒颜身前，就见她伸出一只手抵住那大娘的脑袋，那人死活都前进一了一步了。 “说了几句是给你脸了，在外面嘴别人嘴多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谢柒颜冷笑一声，“跟老娘动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说完，一只手握拳，向下一捶，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那可以坐十几个人的板子，就被捶出了一个大洞。 那动静让全车的人都抖了抖，一时间鸦雀无声。赶车的人汗毛直竖，僵硬地看着前面，不敢回头。 那大娘看看那洞，再看看谢柒颜的手，转了转眼珠，咽了咽口水，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就被戳瘪了。谢柒颜一松手，就像只鹌鹑一样缩了回去，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谢倦额头青筋突起，眼角狠狠地挑了挑，看着那个大洞有些无语，这不是完了吗！他都能想到回去之后会怎么传了，怪力泼妇谢柒颜，不行，他妹妹的名声啊！ 他维持住脸上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赶车的人说：“张叔，抱歉，回去我会修的。” 听到自己名字的张叔身体僵了僵，而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时间久了，木板都腐了，我回去补上就好了，呵呵……” 第2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次的牛车，是谢倦做过的最安静的牛车，一路上没人敢再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回了村。 不同于谢柒颜的满脸悠闲，谢倦心里满是忧愁，又是害怕妹妹的名声，又是担心妹妹张歪了，一直到回了村，还苦着一张脸。 到了村里，谢倦还试图挽回一下谢柒颜的名声，对车上的人解释道：“我家柒柒平时不这样，今天就是太生气了……” 车上人陪着笑，异口同声地道：“是是是是是……” “她很温柔的，就是太担心我了……” 众人看了看车上的洞，抽了抽嘴角，“对对对对对……” “柒柒，跟叔叔婶婶告别！” “再见！”谢柒颜挥挥爪。 面对谢倦那张“你看我就说她很温柔，很有礼貌”的脸，众人只觉得他是被猪油糊了心，但是也不敢表现出一点异议，跟谢柒颜告别。 看着兄妹俩背着背篓远去的背影，那么重的背篓谢柒颜还能蹦蹦跳跳的，众人跟送走瘟神一般松了一口气。 面面相觑，看着同样神色一言难尽的村民，在此刻，他们心中诡异地产生了一个相同的想法：得告诉家里人离谢家远一点，谢家那丫头的拳头，是真的能捶死人！ 至于一开始跟谢柒颜吵架的大娘，一下车就溜了，都不敢在原地久留。 人走后，张叔抚摸着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牛车，双眼泪汪汪的，他的心肝啊！ 回家的路上，谢倦欲言又止的。 谢柒颜自然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有些纳闷，问道：“大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柒柒啊……”谢倦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昂！” 看着她清澈的眼神，乖巧的脸庞，谁都想不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居然会有一身怪力吧！ 谢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咱们……能不能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哥哥不是赶你，哥哥只是担心，你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安心啦！”谢柒颜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喜欢我的人自然不会因为我的性格就远离我，再说了，要是真嫁不出去，那我就花钱买一个，还不用离开家里，多好啊！” 谢倦纠结了一会儿，想想也是，自家妹子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看不上！ 然而刚远远地看见自家门前围了一堆人，心情刚刚好转的谢倦又不好了，今天这事，怎么一茬接一茬的！ “谢大回来了！”有人看见谢倦的身影，嚷嚷了一句。 众人立刻回头看去，见果然是谢倦和谢柒颜，给他们让出来一条道。 进了门，谢柒颜一眼就看见脸色黑沉的二哥，和瞪着一双红眼的三哥，自己的两个哥哥被气成这样也是少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放下背篓，还没来得及问话，就有一个不认识的长着一张大饼脸的女人上前拽住她的胳膊。 “哟，这就是柒柒吧！长的可真标志。我说说好的事情怎么没去找我们呢，原来是去买东西了，还懂得孝敬未来公婆，真懂礼数。” 谢柒颜皱着眉头，一把甩开她的手，“不是我说，大姐你谁啊！” 李桂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随即又捂住嘴笑道：“瞧着孩子，还害羞呢！咱们不是说好的相看相看嘛，这都板上钉钉的事了，我们也挺满意的，你看什么时候两家把亲事办了……” 谢柒颜气乐了，果然是杨春华找的人，都跟她一样的不要脸，“谁跟你说好了！”她打断她的话，“我连见都没见过你，谁跟你说好的你找她去啊，我还没见过上赶着来女方家逼亲的，要点脸吧大娘！” “你怎么还不承认呢！”李桂也着急了，这可关乎到自家儿子的名声，“要不是你家说同意了，我能来找你吗？怎么，在外面有了更好的就看不上俺家了！” 真是搞笑了，谢柒颜天天在家门都没出，也就今天刚出过一次远门，还能托梦过去说自己同意了？ “我说了，谁同意的你去找谁去，我们家可没同意。”谢柒颜抱着胳膊冷冷道。 李桂大声嚷嚷道：“你们可不能这个样子，要不是你们派人来说同意，我们也不至于过来，我家还推了好几个姑娘，知道那些姑娘都是什么人吗，就你这穷酸家，要不是有个秀才，我们才看不上！” “看不上那就走啊，我们也不稀罕你看上，不知道是谁说的同意，反正我们家没派人去。”谢悔阴着一张脸说。 “那可不行，那我们家多亏啊，我不管，反正就是你们家同意了，今天这门亲事必须得成！”李桂胡搅蛮缠道。 谢柒颜可不惯着她：“大娘，凡事得讲个证据吧，你说我家同意了，有谁证明，有什么凭证？你什么都没有就说我家同意了，我还说你家儿子不举呢，你认吗？” 听到这话的李桂脸色僵了僵，像是戳中了什么隐秘的心思。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黑着一张脸，拉住李桂的胳膊，“算了娘，人家说不定早就有下家了，反正人家也看不上我，我们也不至于上赶着贴人家的冷屁股。” 好家伙，那男人没出来的时候谢柒颜还没发现，这上前一看，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污染。大饼脸，绿豆眼，塌鼻子，矮个子，这他喵的是什么人间奇行种！ 谢柒颜闭了闭眼睛，转头看到自己二哥才那张俊美的脸才好了点。 不过这大娘的表情有点东西啊，虽然转换的很快，但谢柒颜是谁啊，搞暗杀的能不注意细节？更别说刚开始还躲在自家娘身后当个隐身人，一说到这事立马跳出来了，这该死的自尊心，嘶，不会真的让她说中了吧！ 看着她扭曲的表情，谢悔心中的怒气一下消散了许多，不愧是兄妹，这表情和谢含的简直如出一撤。 自家儿子想放弃，李桂可不想放弃：“那可不行，为了你的亲事，我们推了多少家啊，他们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那你就去找同意的那个人。”谢柒颜嘴巴都说干了，“证据，你说我们同意了就同意了，我还说你们家偷了我的钱你认不认？可别赖在我们家身上。” 李桂气极了，指着她的鼻子道：“杨春华是不是你们村的，她可是亲口说的你家同意了！” 破案了。 第23章 长得丑想得美 谢柒颜冷笑一声，她就知道是她！ 她抬手抱了抱拳，“有哪位叔叔婶婶能够帮忙叫一下杨婶子，我倒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天底下居然有外人替别人家的姑娘答应亲事的，是不是看我们谢家无父无母，欺负我们呢！” 有和杨春华关系好的，自然也有想看杨春华笑话的，不知道人群里谁应了一声，没过多久，柳如意就扶着她娘过来了。 “哟，这不是李姐姐吗？怎么……哦，是两家已经相看上了啊，恭喜恭喜啊……”这杨春华上前拉着李桂的手就是一顿恭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是亲家。 “你在放什么狗屁！这长得跟王八盘子一样的东西，谁爱看谁看！”谢含实在忍不了了，站起来指着杨桂华的脸骂道。 此话一出，杨桂华一下子就尬住了，瞅了瞅李桂和她儿子王小全铁青的脸，赶紧转过来大声呵斥道：“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那小哥长得多标致……” 围观的村民看看王小全的脸，再看看谢家人赏心悦目的脸，一时间竟有些佩服杨桂华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就连一开始怒火冲天的谢柒颜，险些都没憋住，无他，实在是太形象了，在一个人身上能看到王八所有的特征，不行，她还是觉得王八比较好看，至少不奇怪。 “杨桂华你说……”李桂不愿意在儿子的样貌上多纠结，拽着杨桂华的胳膊道，“当初是不是你去我们家去说的，说这家同意了我们才来的，怎么到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了！” 谢柒颜也抱着胳膊，冷冷地盯着她：“对啊，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同意了，怎么就同意了？” 杨桂华好像这时候才明白怎么回事一样，一拍大队，用眼睛瞟了瞟谢柒颜，好像十分委屈的样子。 “这不是你们谢家说要给谢丫头相看吗，这王家的条件确实好，我也是真心疼谢丫头的，所以费劲心思给你们牵线，原来谢丫头你不愿意啊！早说啊，何必耽误人家……没事，可能啊，就是我会错意了，这就是个误会，都是我的错……” 这茶气冲天的样子，不愧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绿茶哈！ 谢柒颜也是委屈地瞅瞅她，像是害怕似的，“可是大婶，不是你们家非要给我们家说亲吗？本来我们也不愿意麻烦外人，都找好人了，可是你非要，里正也……我害怕……所以才答应了，不过不是说好的我们自己去打听吗？怎么我们都还没打听，您就先我们同意了，原来说媒的还有替别人答应的，不愧是里正家的，好可怕……” 本来刚刚杨桂华那话都让围观的人觉得谢家也太不对了，答应了的事居然还能反悔，这不是耍别人玩嘛！ 不过谢柒颜这话一出，众人又品出不对劲了，确实哈，说媒也得两家打听好再说，人家都没打听呢，怎么就替别人答应了，这不是强买强卖吗！而且逼迫人家相亲这是吧，你一个外人，也太着急了吧，里正家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眼看着众人的眼光越来越不对劲，柳如意连忙上前道：“也许是我娘理解错了，以为谢妹妹同意了。妹妹也是，下次一定要说清楚了，免得大家忙活半天都白忙活了，还耽误事……” 谢柒颜一脸的莫名其妙，这都不是误会不误会的事，这他喵的她根本就没说过是东西，哪来的误会！ “你搞错了吧，我可没说过什么同意的话，如果我说我们家自己去打听也能让你们误会我们同意了的话，那我还是建议你们去看看大夫，这都不是理解错了，这都是根本没脑子，这是病，得治！” 柳如意脸色扭曲了一瞬，然后瞬间恢复正常，一脸无奈地看着谢柒颜：“好好好，是我们的错，妹妹不要闹了，既然是误会一场，这也是赶巧了不是？两家正好见了面，也能趁这个机会相看相看，说不准就成了呢？” 她发觉这柳家娘俩都是一脉相承啊，听不懂人话不说，脸皮还贼厚，有这样一个娘，村里人是怎么会觉得柳如意是个正常的姑娘的！ 谢含那句话的效果还没过去呢，至少现在一看到王小全那张脸，脑海里就会回荡起谢含的“王八盘子”，都这样了谁觉得会成啊！ 诶——偏偏还真有人觉得他们会成，除了柳家那两脸皮厚的，被指着鼻骂了的李桂和她儿子，居然也心平气和下来了，像是要和他们正经谈谈。 救命啊，就那个鬼样子，谢含看着他们杵在眼前就觉得伤眼，想想他和柒柒站在一起的画面，谢含简直无法忍受！ 人如果没有好样貌，要是品行好也值得他们高看一眼，可惜，这两样东西这狗东西都没有。 因为他一坐下来就说道：“叫谢柒颜是吧，就你这样的我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个了，你是最普通的，所以这聘礼得减一点，而且你长得瘦，看着就不好生养，所以如果识相点就该多准备点陪嫁，我们家可不养闲人……” 听得谢倦拳头都硬了，要不是外面一圈人看着，他高低得给他两拳，让他知道什么事自知之明。 谢柒颜抽了抽嘴角，“你可真对得起你的脸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有……什么宝贝呢，长得丑想倒挺美！也不看看你那个鬼样子，想屁吃呢！” “粗俗！果然是乡野村妇！”王小全脸色有些难看地呵斥道。 就连王小全他娘李桂，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也不看看你们家是什么条件，我们家愿意跟你家结亲你们就偷着乐吧！聘礼就二两银子，够你们吃好几年了吧！做人呢，不要太贪心！” 这都是些什么奇葩，看不上她还一顿贬低的，有本事就走啊！既要又要，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我们家在县城里可是有一份稳定工作，我家大儿子可是在城里做生意，娶你回去你就要照顾好一家人，最好生个大胖小子……” 谢柒颜冷笑一声，上下扫视了一眼，目光特别是在王小全的那处停留了许久。 第24章 武力震慑才是最好用的 “还生个大胖小子，就你儿子那窝囊样，鸡唔……” 一旁的谢悔听到开头就觉得不妙，眉心狠狠地跳了跳，那个字出现的时候，那股不好的预感还是实现了，他真是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她的嘴，避免她秃噜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谢倦就是离得远，看到谢悔出手的时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瞪了一眼眼神无辜还眨巴了两下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谢柒颜，心中对于柒柒的学习熏陶又提上了日程。 然而就算没说出口，敏感的人总是想的多，总觉得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发现了，比如说脸彻底黑了的王小全。 “你们什么意思，这就是你们家的态度吗！果然是粗俗的妇人，要不是我不嫌弃你，就你那以前的傻子模样，谁会看上你这种货色！谁知道你是傻子的时候有没有被别人占便宜，一个破鞋还挑起来了……”越是心虚，越是大声，像是这样做就能掩盖住内心的不安，觉得自己还是掌控者一般。 可是谢家的三个男人也不是好惹的，谢倦就算脾气再好，也是当初那个可以拧断别人手脚是人，现在有人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了，这还能忍！ 谢倦的身姿挺拔，站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比王小全高了几个头，阴沉着一张脸的时候也格外唬人。 “我什么态度，对你这样的烂人还需要什么好态度吗？怎么，看不起我谢家还赖在谢家不走，指着我妹妹鼻子骂了好想要我好态度，拳头要不要啊！”谢倦的十指捏的“咔咔”作响，别人不知道，反正王小全是肉眼可见的怂了。 李桂一向把自家儿子的话奉为圭臬，她也不怕人高马大的谢倦，他再怎么样，还能打他一个女人不成！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儿子说的没错，一个不知道经过几手的贱人，我们肯要你们就烧高香吧，除了我们你看看谁家愿意娶她！因为你们家我推了多少人，其中损失你赔的起吗？我不管，今个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说着，李桂转了转眼珠，将头伸到谢倦面前，嚣张道：“还想打我，打啊！我倒是要看看，秀才打人是个什么说法！” 扒拉看谢悔的手，谢倦是不能动手，没说她不能啊！谢倦动手对不住他秀才的身份，谢柒颜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不是要撒泼打滚耍赖吗？不是要说法吗？谢柒颜给她这个说法！ 她一把抓住李桂伸过来的头，一拉就将李桂从谢倦面前扯开了。 跟她比浑，呵，她可是从小浑过来的！ 谢倦看着气势汹汹的谢柒颜，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地捂了捂脸，怎么办，柒柒的名声好像又变得凶残了，都是他这个当大哥的没用。 这话并非谢倦的揣测，而是他已经看到人群里有人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还有几个熟面孔，是今天跟着他们一起坐牛车回来的。 那表情不用猜都能知道，满脸都写着，“你看吧，果然很凶残。” 那边被拽住头发的李桂简直无法反抗，谁知道这小妮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嘴巴不会说话就不用要了，我帮你剁下来吧！”谢柒颜将她一把按在地上，“你不是想要说法吗？说法就是滚你娘的，说法就是以后看见你打你一回！” 看见自家娘亲动弹不得的样子，王小全觉得这女人简直反了天了，还没进门就这么对未来婆婆，以后可不得翻天！ 他没有看出他娘的异状，脑子一热就冲了过去，“臭娘们，你想死吗？” 谢柒颜抬头，冷哼一声，伸手一推，王小全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然后人就飞了出去，躺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看见这一幕，谢家三兄弟嘴角都抽了抽，对于自家妹子的力气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反正谢含是决定从今往后都让着自家妹妹，不跟她起一点冲突了。 至于谢倦，面对此情此景已经看淡了。凶残就凶残吧，免得人以后欺负到头上，总比粗鄙好，想起刚刚那未尽的话，谢倦就有些心梗。 一定是跟谢含在外面学坏了，就知道谢含是个不靠谱的！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谢含。 莫名其妙就挨了一白眼的谢含：？ 王小全爬起来，满眼惊恐地看着谢柒颜。他的想法从来没有这一刻那么明确过：这个女人不能娶！ 绝对会被打死的！ 李桂还在叫嚣，特别是看到自己儿子被打了，更是怒火冲天：“你敢打我！你不怕我去告官府吗！我在县城里可是有人的！” 她本意是想把这句话说的有气势一些，但是整个人被按在地上，怎么也有气势不起来。 谢柒颜诡异地笑了笑，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且不说官府理不理妇人骂架一事，我既然以前是个傻子，你猜我以后会不会是个疯子，疯子做的事有什么逻辑可言呢？” 李桂听着她阴恻恻的声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中直呼这哪里是个好拿捏的村妇，明明是朵会吃人的花！ 她心中害怕，于是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又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开口。 就在这是，王小全咽了咽口水，他心里也害怕，但是还是硬撑着说道：“你这种女人，我们要不起！你放开我娘，我们要回去！” 谢柒颜挑了挑眉，看向被压在地上的李桂。 此时有人开口，李桂也不在坚持，应和道：“对啊对啊，我们不要你了，放开我！” 谢柒颜松手，看着李桂爬起来跑到王小全身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柒颜，在看到她动了动手腕之后又怂唧唧地缩回去了。 “哼，我今天算是看清了，你们桃柳村都是这样的人！”说完，不顾杨春华的阻拦，和自家儿子掺扶着跑了出去。 谢柒颜动手的动作实在太快，旁人不敢拦不说，谢倦和谢含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就是杨春华和柳如意想拉偏架，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干。 正主走了，还有帮凶。 谢柒颜走到柳如意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悄声道：“你想嫁给大哥，有我在，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25章 不甘心，已成执念 柳如意脸色大变，没等她说些什么，谢柒颜又跟没事人一样退了回去。 闹事的人已经走了，围观的群众再留下来也看不到什么好戏了，于是纷纷离开。况且再留下去，难保谢柒颜不会对他们动手，他们可是看见了，人家那力气，一个能顶十个！ 总之，因为这一趟，谢柒颜反正是出了名，村里人都知道谢家有一个怪力泼妇，以后再在背后说谢家的坏话，还是要掂量一下，因为难保不会传到谢柒颜的耳朵里，他们可受不住那力道啊！ 这样的名声，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了，不过对于谢柒颜来说，没了多嘴多舌的外人，还是很满意的。 至于柳如意，谢家的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再加上柳家数次算计谢柒颜，谢倦就算是脑子出问题了，也不会看上她，所以就算没有谢柒颜的耳边风，柳如意想进谢家的门也是不可能的。 谢柒颜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难看，因为都是女人，对于女人她总是多了一份宽容，只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算她脾气再好，也是会生气的，况且她脾气还不是很好。 柳如意眼含着恨意，被找来的柳钱拉了回去。她死死地盯着谢柒颜的背影，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人，要不是她的存在，她早就嫁给谢大哥了！她不甘心！ 柳钱看着女儿入魔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儿女都是债，柳如意如今这个模样都是他们惯的，还是快点找个人把她嫁出去吧！ “我不嫁！”听说自家爹商量着要给她相看亲事，柳如意冲进去吼道。 柳钱一愣，看着女儿蛮横的样子，也是怒上心头，“你不嫁？难道你想留在家里做一个老姑娘吗？你还真以为你能嫁到谢家去，你看看谢倦有睁眼看过你吗？你趁早死了那条心吧！我已经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就给你相看亲事，你不嫁也得嫁！” 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恨，这让柳如意如何甘心！ 柳如意从小就喜欢谢倦，看着谢倦越发优秀，她也让自己学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就为了在别人嘴中听见一句般配，就连爹娘以前也都说她和谢倦是最配的不是吗？ 可是现在呢，因为谢柒颜的缘故，谢倦不愿意接受爹的条件，因为谢柒颜的缘故，现在谢倦也开始讨厌她了，都是谢柒颜的错！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把她捡回家，一个外人，死在外面就死了，外面冻死的孤儿还少吗，也不差她这一个！ 她不甘心！等了这么多年，就得来这样一个结果，这让她如何甘心！ 对了，既然是谢柒颜的原因，那让她消失就好了，消失了谢倦就会接受她了吧！ 柳钱还在安排明天的事，柳如意没仔细听，她垂下眼眸，看似乖巧，无人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当当……”谢家，赶走了不相关的人，剩下的就是谢家兄妹的温馨时刻了，谢柒颜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看，这是我卖方子的钱，我们家以后有钱啦！” 谢含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手中的银票，不敢相信他们家居然有了这么多钱。 谢柒颜毫不在意地将银票塞进他手中，那粗鲁的动作差点把谢含吓死。 “我们……有钱啦？”谢含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 “是哦是哦！”谢柒颜捏捏他的脸，看他“嘶”的一声才说，“你看不是做梦吧！以后大哥可以继续读书，二哥也不用为他的病担忧了！” 不知为何，谢含突然有些想哭了，这些是他以前从来都不敢奢求的，现在柒柒好了之后，谢家什么都有了，他宣布，柒柒就是他们谢家的小福星！ 谢柒颜看着谢含眼中的泪花，有些惊奇，“这么感动啊，都多大了还哭哭，那我要是告诉你，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你不得感动坏了。” “我才没哭呢！”谢含被人戳破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去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是眼睛尿尿了，不是我要哭。” 谢悔“啪”的一下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不爱读书就算了，当着柒柒的面还说得这么粗鄙，柒柒都是被他带坏的！ 谢含刚要生气，对着谢悔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怂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挨打，但但二哥都是对的！ 翻了翻自己背回来的框子，谢柒颜从里面掏出给哥哥们带的礼物。 不说谢含了，就是谢悔其实心里也是感动坏了，但是他比谢含能控制，至少没掉眼泪。 谢家好久都没买书了，唯有的几本书，还是写父谢母在的时候买的，谢倦和谢悔爱惜的很，书到现在都保存的很完好，只是翻来覆去的，总有看腻的那天，但是书对于谢家是奢侈品，他们家还支撑不起这样的支出。 抚摸着书籍，谢悔揉了揉谢柒颜的头，温柔地弯了弯眼角，“真是谢谢柒柒了，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谢柒颜蹭了蹭他的掌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谢含的礼物出了点心，还有一把弹弓，是路过一个摊贩，谢柒颜一眼就相中的。 他爱不释手地翻看这把弹弓，村子里的小伙伴，也就只有猎户家的孩子有一把弹弓，但是村里孩子多，被借来借去的总是轮不到谢含手上，每次看着别人手里拿着弹弓，他都羡慕坏了，现在好了，他也有自己的弹弓了！ 谢柒颜给谢倦挑了一整套笔墨纸砚，不是特别好的那种，但是也很贵就是了，又给他买了两本以后可能会用到的书。 笔墨纸砚这种东西，就是贵，谢柒颜买来也不心疼，出了谢含对读书确实没有兴趣，谢倦和谢悔都喜欢看书。不过家中的笔墨纸砚早已经用完了，都是在地上写写画画的。 至于其他的，就是谢柒颜给他们买的成衣之类的。 所以，当谢倦从背后拿出一个木盒子的时候，谢柒颜还很纳闷。 “给我的？”谢柒颜接过木盒子，好奇问道。 谢倦似乎有些害羞，咳嗽了两声，给出去之后就坐到一旁倒了一杯茶，试图掩盖自己的不自在。 “嗯……就……前段时间哥哥赚了点钱，大家不是都有礼物嘛，我们柒柒也得有……” 第26章 置办商铺 谢柒颜眼前有些模糊，眨眨眼又恢复清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做工不是很精细的银簪。 她轻轻碰了碰簪子，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和小心翼翼，这还是，还是她第一次收到来自家人的礼物。 “别人有的，我们柒柒也要有，等我有钱了，再给柒柒买更好的……”谢倦嘟囔着。 谢柒颜展颜一笑，眉眼弯弯的，“这已经是我收过的，最好的礼物啦！” 谢悔揉揉她的头，将她的头发揉乱了才放过她，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骂道：“没出息，既然大哥都说了，你就该让他记着，哥哥们的便宜此时不占更待何时？” 看着谢柒颜开心的样子，谢悔有些怅然，他这破身体，什么活计都不能干，就连给柒柒买礼物的钱都拿不出来，如今还要靠柒柒来养他，还真是废物啊！ 谢柒颜握住他的手，“其实只要有哥哥陪在身边，我就觉得很满足了，能够养着哥哥们，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看着她满足的模样，谢悔心中的郁气顿消，也是啊，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没什么好怕的。 自从上次闹事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里，大概是知道了谢柒颜的厉害，所有人见了谢家人都是一副很温和的样子。 还有听说柳如意被关在家里，柳家请了好几个媒人给她相看，想来应该是要把她嫁出去了。 谢柒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很是平静，不过谢悔画画的手顿了顿，垂眸掩盖住了眼中藏着的暗色。 谢柒颜不是不讨厌柳如意，只不过她最近太忙了，忙着规划以后的事情，还要每天去一趟县城，置办铺子和雇佣厨师，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要紧的事情，比起自家，柳家的事情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天，谢柒颜和往常一样跟着谢倦去了县城，谢含最近对他的弹弓爱不释手，每天吃完饭都要出去炫耀一边，就只剩下谢悔在家。 “扣扣”的敲窗声响起的时候，谢悔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打开窗户。 “柳家那小丫头去了趟她外婆家，跟一个男的嘀咕了半天，我没敢凑近听……” 谢悔就知道这个女人还不会那么容易安分的，果然不出他所料。 “知道了，你再去盯着，有动静时刻来汇报。” 男人应了一声，转头离开。 谢悔和谢倦、谢含不同，因为常年生病的缘故，他不能出门，所以性格也变得有些阴沉。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他揣测人心，算计人心，收拢人心，对于算计自己家人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刚刚来的人叫柳全，是村里有些名头的混混，跟张好的偷鸡摸狗的行径不同，柳全虽然游手好闲，但也只是喜欢斗斗鸡之类的。 成为谢悔的人完全是因为一场意外。柳全有一年因为斗鸡得罪了一帮人，那伙人偷偷跟着柳全在半路将他打了个半死，而谢悔因为常年在家的缘故，外出走动的时候，遇到了虚弱的柳全，是他把他拖进了大夫家。 之后，谢悔给他出谋划策，教他如何报复回去，甚至还赚了一笔钱，为此，柳全深深被谢悔折服，只要谢悔的一句话，柳全什么都愿意帮他做。 谢悔想起柳如意对柒柒做的那件事，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看来那女人又要故技重施了，大哥的手不能脏，那就由她来做。 事实上，谢悔猜测的没有错。 柳如意背着爹娘回了一趟杨树村外婆家，因为杨树村里有一个老光棍，还是个老色胚，只要给钱，白的一个女人的事，谁不愿意做呢？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谢柒颜每天跟着谢倦一起出去，到了下午她就会自己一个人回来，那个时候，就是她动手的最佳时机。 也只能说没有亲身经历过谢柒颜的力气，光是看着谢柒颜降伏李桂和王小全根本就不能看出什么，毕竟有可能李桂只是怂，王小全一个弱鸡，谁都能推的倒。 至于第一次没成功，她只相信那次恰好被谢柒颜给逃了，王二是个拿钱不办事的家伙。 这次，柳如意准备充分，绝对不会让她再逃了！ 县城里，何二领着谢柒颜到了东家的铺子。 平心而论，这间铺子确实不错，离五味楼不远，周围也有店铺，人来人往的客人也多，当然，价格也很美。 “姑娘，这真是您捡到大便宜了，刚好这家铺子空出来了，您看看这地段，多好！” 谢柒颜点点头，这铺子上下两层，后面还带一个院子，确实十分不错，但就是她买不起。 这样想着，她也就实话实说了：“确实很好，但是这么好的位置，应该很贵吧！我手头能用的钱不多……” 何二笑笑：“姑娘不要总想着买下来，买下来肯定是贵，既然姑娘要做生意，何不先租下来，等姑娘的生意开张，有了进项，再考虑买下来不迟。” 是哦，谢柒颜茅塞顿开，“那租下来大概多少钱？” “一个月十二两。”何二比了比手指，“这还是咱们东家觉得姑娘合眼缘，降低了价格。” 这个地段，十二两一个月也确实不贵了。 除了租铺子的钱，厨师费，材料费得预留出一部分钱，剩下的钱应该够在县城置办一套宅子了，谢柒颜想到。 谢柒颜当即拍板，叫何二找来铺子的主人，将这间铺子给租了下来。 之后，谢柒颜就像何二打听了一下附近有没有卖房子的人家。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何二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不过姑娘可以去找牙行，牙行就在集市口。” 谢柒颜点点头，认真记下，又给了何二十文赏钱。 何二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眯了眼，他一个月也才三十五文钱，有了这些钱，能让家里吃点好东西了。 他也不推辞，只是想了想，又对谢柒颜说：“牙行里如果姑娘相信小的，那就去找一个姓赵的男人，他叫赵勇，是个老实人。” 谢柒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连连点头。 不过今天她是不打算再去了，离她回家的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是时候回家了。 第27章 反噬 谢倦因为又找了一个活计，所以回家的时间更晚了。 谢柒颜也劝过他，叫他安心在家待着，但是谢倦拒绝了，他觉得不能因为妹妹有钱了就只靠妹妹了。 不过两人约定好了，等谢柒颜的铺子开了，谢倦就不出去干活了。 坐在牛车上，摇摇晃晃地一路摇回了家，谢柒颜下车揉了揉自己的腰，不管坐多少回，她还是坐不惯牛车。 一下车就见李婶子神秘兮兮，她好奇地问了一嘴：“婶子干嘛去？” 李婶子这才看见她，把她拉到一边，左右环顾了一下，语气有些怪异和惋惜，小声道：“你去县城了不知道，柳家的……就是那个柳如意，她跟汉子偷情被抓了！” 谢柒颜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是她知道的那个柳如意吗？她，偷情？ “你也不相信对吧！”李婶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但是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跟汉子在村头那个破庙翻云覆雨呢，被过去割猪草的婶子给发现了，抓了个现行，那衣衫不整的哟……” 柳钱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还是杨桂华哭着抱住柳如意才没让柳钱把她打死。 柳如意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呆呆望着前方，全都毁了。 事实上，多亏了那婶子来得及时，柳如意并没有和那个男人发生什么，但那有什么用呢？衣衫不整的被人发现了，她的名声就完了，流言可不管你有没有进行到那一步。 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本来想着，等谢柒颜回来了，就用她大哥的事约她出去，然后让等在那座破庙的汉子给她玷污了，她这次准备了充足的迷药，不会再让谢柒颜跑了，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躺在那儿的却变成了她？ 她明明在村口等着，然后打了个哈欠就人事不知了，醒来就在那破庙。 那老光棍可不是个好人，送上门的女人不动白不动，只是还没等他做些什么，就被人发现了。 不过事情都这样了，他哪管什么雇主不雇主的，白得一个媳妇的事，看光了柳如意的身子，那她合该就是他婆娘！ 劝住了自家老伴儿又安慰了自家女儿，杨春华还有去应付那个老光棍，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给了一大笔钱才打发走那光棍，杨春华推开闺女的房门，看着自家女儿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由得悲从心来。 她那么骄傲的女儿啊，怎么就遇上这种事情了呢！ 抚摸着柳如意的头发，杨桂华扯出一个笑容：“如意啊，没事娘在呢！你爹说的都是气话，等这阵风声过去了，娘再给你相看一个好人家……” 柳如意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心里产生了一丝怨恨。 爹也是，娘也是，出了事就要扔掉她了，她不甘心，明明在那里的应该是谢柒颜那个贱人，明明她应该嫁给谢倦的，她不甘心！ 谢柒颜听了一耳朵八卦，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本来她是应该高兴的，毕竟这是当初柳如意对她做的事情，因果报应，她如今这样也是她改得的。只是，同为女人，被欺压之后人们指责的永远是女人，她不免有些心酸。 这就是这个世道啊！ “不要想太多。”谢悔看着从回来就有些愁眉苦脸的柒柒，问清楚她的疑虑之后，摸了摸她的头，“种善得善，种恶得恶，她如今这个结果，都是她自己做的孽。我们要做的，就是不对她糟糕的境况落井下石就好了，至于多余的同情，我们是最不该有的。” 柳如意的事情是他算计的，柳如意想要故技重施，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想给柒柒下药，谢悔就让人给她下药，她想坏了柒柒的名声，谢悔就让她自食恶果。 柳如意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选了一天隐秘的道路，而谢悔也利用这条道路，将昏迷的柳如意运到了那座破庙。当然，这少不了柳全的帮忙。 谢悔是个伪善的人，他也从来不否认自己恶劣的性格。对于其他人，他或许还能够同情一番，但是对于几次三番来找麻烦的柳如意，他实在同情不起来。 但是对于自家妹妹的教导，他还是不会将自己的阴暗面展现出来。 谢柒颜其实也没想太多，她同情的，是那些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但显然，柳如意不在此范围内。 算了，这都是别人家的事情了，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家吧。 “二哥二哥，我跟你说哦，我今天已经把铺子租好了，等我再去县城里买一座宅子，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搬到县城啦！” 听着她欢快的声音，谢悔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嘴上应和道：“那柒柒真是好棒啊！” 至于柳如意，那不是他们应该关心的事情。 晚上，谢倦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不免有些唏嘘。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柳如意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把她当做村里的妹妹，对于柳如意的心思，也是后来才后知后觉的。 他那个时候想的是，是谁其实无所谓，只要对自己弟弟妹妹好就可以了，但是柳钱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入赘，杨桂华明里暗里贬低他的家人，于是谢倦对于柳如意也多了几分不喜。 后来就是柒柒遇险，彻底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之后，谢倦只觉得庆幸。要是柒柒真出什么事，他得后悔一辈子。 现在柳如意出事了，他心里其实有几分痛快，也隐隐的猜测到这件事可能跟谢悔有关。 要不说他们是一家人呢，这世上最了解谢悔的大概就只有谢倦了吧。 不过他也不想责怪谢悔什么。 谢悔再怎么样，也是有分寸的。如果柳如意安安分分的，谢悔不会做的这么绝。 夜里，躺在床上，谢倦提了一嘴。 得到谢悔肯定的回答：“她又想害柒柒，我怎么能忍下去！” 最终，谢倦也只是说了一句：“别牵连到你自己就行。” 不过第二天一早，看到蹲在门口的柳如意的身影，谢倦真的有些头疼了。 第28章 纠缠不清 早上起来打开大门出去挑水的时候，天还蒙蒙亮，门前蹲着的一团东西骇了他一跳。要不是看出那是个人，谢倦险些一脚踹了出去。 不过看清楚那人的脸之后，谢倦恨不得自己没出来过。 “柳姑娘，你大早上的蹲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柳如意站起来，直勾勾盯着谢倦，好半晌才说：“谢大哥，你娶我吧。” 谢倦怀疑柳如意疯了，不然她是怎么会觉得，她在针对了他家柒柒之后，还觉得自己一定会娶她的。他有些头疼，今天真是晦气。 “柳姑娘，谢倦配不上你，你还是另择佳婿吧。”谢倦挑着桶，绕开她。 柳如意不依不饶，跟在他身后，“你是不是也听说了那件事，嫌弃我脏？” “不是脏不脏的事情。”谢倦只怕她跟着自己被旁人看见说不清楚，于是停下脚步认真解释道，“谢倦从来没有喜欢过柳姑娘，况且，柳姑娘觉得，你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我们是不知道吗？伤害了我的家人还指望我娶你，抱歉，谢倦还没有那么大度。” 柳如意脸色苍白，动了动嘴唇，想要解释自己没做过，但是看到谢倦冷漠的表情就知道，她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 “谢大哥，你救救我好吗，我爹要把我嫁给一个鳏夫，不想嫁给他，反正你还没有成亲，你救救我好不好？”柳如意抓住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她还是想嫁给谢倦，她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嫁给谢倦，她不甘心就这样放手。 谢倦挣脱她的手，对于她的话无动于衷，“抱歉，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说完，也不管柳如意是个什么表情，就提着水桶，快速离开了。 柳如意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表情逐渐狰狞。 在县城里买房子的事情还不着急，谢柒颜要做的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尽快将自己的谱子开起来。可是在县城打听了好几天了，就是没找到合适的糕点师傅。 大概是老天看她可怜，在她又一次空手而归的时候，经过五味楼时，五味楼的掌柜叫住了她。 “我看姑娘在街上晃悠好些天了，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吗？” 张旭知道她要开一间糕点铺子，这几天里五味楼推出的红烧肉，俘获了好些老饕的心，五味楼的客人都多了好多，进项自然也很是可观。对于这个给他们提供了方子的姑娘，张旭内心还是希望与之交好的，难保这姑娘手中还有没有其他的方子。 谢柒颜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说来也挺不好意思的，虽然我想开一间糕点铺子，但其实我的手艺并不是很好，这不是物色糕点师父嘛，没想到一直没找到。” 她的要求也并不高，只要掌握好火候，有悟性就可以，但是就是这样，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张旭沉思片刻，这要求确实不是很高，学徒都能达到，但是人家的学徒是要接师父的班的，哪里愿意去一个刚开的，没有根基的铺子？不过这要求，他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这姑娘能不能接受了。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年纪不是很大，脑子好，手艺也不错，不过他家有些特殊，是流放的罪臣的后代，孤儿寡母的在怀县讨生活，前段时间被他师父赶了出来，这段时间都在码头打杂来着。” 身份倒不是什么问题，他能在怀县讨生活，那他的身份自然是过了明路，别人可能介意，但是谢柒颜倒是无所谓。 这样想着，谢柒颜问道：“那人是谁，掌柜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这样吧，我明天把他约到五味楼，姑娘明天来的时候直接过来。”张旭说。 谢柒颜抱拳行了行礼，“那就多谢掌柜的了。” “也不用谢我。”张旭摆了摆手，“我也是有私心的，那孩子也是可怜人，只不过我家后厨都满了，那孩子对糕点又情有独钟，不愿意改行，你也知道，我们五味楼就不是重视这一块的，我叫他过来他也不愿意。” 那听起来确实是个痴儿，倒是更合她胃口了。 约定好时间，谢柒颜又去逛了逛集市，看到摊子上有卖板栗和干枣的，谢柒颜眼睛一亮，走过去蹲下查看了一番。 板栗处理的很干净，像那些坏了的，虫蛀的都没有看到，干枣也很漂亮，一看就是用心处理过的，谢柒颜心中满意，问道：“这些怎么卖？” 摊子的主人是一对憨厚老实的夫妻，刚开始还以为谢柒颜只是看看，没想到她真的想买，有些受宠若惊，局促地伸出三根指头：“都是些不值钱的山货，您看三文钱一斤可以么？” “可以。”谢柒颜点点头，“一共多少斤？这里的我都要了。” 两夫妻高兴极了，连忙称重道：“板栗是三十斤，红枣十斤，一共五十文钱。” 谢柒颜数出五十个铜板，递给他，又去买了两个框，将板栗和红枣装进去，背着框子去了她的店铺。 虽然大厨还没有找到，但装备得齐全，谢柒颜看着收拾出来的，空空的后院，决定找何二帮忙请个师傅过来砌个灶台，啊对，还得在院子里砌个面包窑，光卖糕点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话她回去跟哥哥们商量了之后，谢悔笑着说：“找什么师傅，你大哥最会砌灶台了，想要什么东西跟大哥说一声就好了。” 谢柒颜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谢倦，她以为会打猎的大哥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他还会砌灶台！ “这不是，没钱的时候什么都想干嘛，所以求着村里的师傅教了两手，也就帮李婶子砌了一回，最后也没用上就是了……”面对谢柒颜崇拜的目光，谢倦拼命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 说实话，谢倦可以说是多才多艺就是了。 你看，他不仅会读书，虽然因为没钱没去了，但是学习还是没有丢下，他还会打猎，家里没钱的时候就是谢倦上山打的猎物换的钱，他还会砌灶台，听二哥的意思，他砌的还不错，这是什么多才多艺的大哥啊！ 这样看起来，他们家最废的，不就是三个了嘛！ 第29章 灶台与点心师傅 察觉到谢柒颜诡异的目光，谢含挠挠脸，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虽然三哥没本事，谢柒颜在心中替谢含找补，但是三哥他乐观啊！他们家有一个搞笑担当，背锅大户，多好啊！ “阿嚏——”谢含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感觉有人在骂他。 既然明天大哥要帮她砌灶台，三哥要去帮忙，那也不好将二哥一个人放在家里，于是谢柒颜拍板决定，明天一起去县城！ 第二天一早，谢柒颜收拾好东西，四个人就出发了。 第一次去县城有些兴奋的谢含，坐在牛车上扭来扭去，谢柒颜调侃他像条毛毛虫，被谢含揉乱了头发。 但是那点高兴的情绪，在看到二哥有些苍白的脸色之后就消失了，本来二哥身体就不好，这牛车又不像马车一样平稳，谢悔半路上就受不住了，谢柒颜有些后悔提出这个注意了。 看着谢柒颜拧成一个疙瘩的眉心，谢悔扯了扯有些发白的嘴角，拍了拍谢柒颜的肩膀，“二哥没事，就是一下没缓过来。” 谢柒颜十分愧疚：“抱歉，明知道你身体不好我还……” “二哥也不能总关在家里吧，况且二哥也想跟你们一起。”谢悔笑着说，“大夫都说了，我可以适当动一动，这点路程又不会要了我的命。” 谢柒颜从背篓里拿出一壶水，递给谢悔润润唇，谢倦也坐到谢悔背后，让他靠着能舒服点。好不容易一路挨到了县城，谢柒颜扶着谢悔进了他们的铺子，又跑出去买了一碗豆浆回来，给谢悔暖暖胃。 谢倦带着谢含出去买青砖和黄土去了，院子里有一口水井，水的问题也不用发愁。至于其他的工具，谢倦从家里带了，也不用谢柒颜操心。 安顿好谢悔，谢柒颜跟张旭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跟二哥说了一声，谢柒颜就出门了。 谢柒颜到五味楼的时候，张旭刚好从里面出来，看见她眼睛一亮，“刚想说谢姑娘您快到了，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了，那小子在楼上等着呢，就在楼上第二间房，姑娘自己上楼便可，在下还有事，就不陪着姑娘了。” 五味楼掌柜介绍的那人名字叫沈元白，据说以前也是做糕点的，家里有人犯了事，被牵连了。就算是喜欢做糕点，但是他一个孩子，家里的大人都没了，哪里有人教他呢？也不过是凭着记忆里的东西，跟着别的师傅混点手艺罢了。 他家世也不好，又不会说话，师傅的学徒又多，那些人见着他年纪小，学得速度快不说，悟性还挺好，害怕他抢走了自己的地位，就可劲排挤他，这次更是借着一点过错，将他赶了出来。 推开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严肃地坐在椅子上，皮肤黝黑瘦弱的青年。 看见进来的是个姑娘，他也不觉得失落，昨天五味楼掌柜都把基本情况告诉他了，知道来的会是一个姑娘，他也没轻视这位姑娘，事实上，只要让他继续做糕点，能有个活干就已经很是不错了，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姑娘就是想找糕点师父的人吧，先说好了，虽然我确实会做一些糕点，但是比不上那些大厨，也不会什么拿手的点心，这样你还想聘请我吗？” 他说的这些，对于谢柒颜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没有拿手的点心没关系啊，反正她手里有好些点心食谱，只要他能够按照她提供的步骤，将点心复刻出来就好了。 谢柒颜想了想，想到自己铺子里那一堆板栗，“这样吧，等我的灶台搭好了，你再去我的铺子里，我再亲自考校你一回如何？我的铺子就在五味楼往南走三百步，三天后我们在那边见。” “我跟姑娘去看看吧……”面对谢柒颜疑惑的目光，沈元白摸了摸后脑勺，“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 沈元白也没什么心思，一是看着姑娘孤身一人出来做生意，想来是家里情况不太好，二是他实在是害怕，他不善交际被赶了出来，害怕之后遇到的又是这样的人，趁此机会，也好看看这姑娘的情况。 谢柒颜想了想，“也好，那你跟我来吧。” 然后带着她去了自己的铺子。 谢悔坐在店里，看见谢柒颜领着一个陌生人进来，猜到这大概就是柒柒找的点心师傅，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这是我二哥。”谢柒颜指着谢悔跟沈元白介绍。 沈元白有些局促，这人看着就不似凡人，于是学着那些学子的模样行了一礼。 谢悔温和地笑笑，让他不要拘束，“你大哥和三哥回来了，在后院呢。” 谢柒颜也拍拍他的肩膀，“我的几个哥哥人很好的，你不要紧张，以后要是你来我这边，那我们就是一伙的了，你要提前适应适应。” 带着沈元白去后院，首先看到的是散落在地上的青砖和黄泥，还有一桶白浆，据谢含介绍，这是糯米浆。 谢倦已经开始了，谢含在他旁边，不时地搭把手。 不得不说，站在后院看着忙碌的几人，沈元白心中有些感慨，这谢家的几个人，容颜都十分俊美。 沈元白看了一会儿，也上前帮忙去了。 谢柒颜见没有自己的事了，想到做点心还需要一些材料，于是又出去买东西去了。 中午，谢柒颜又去五味楼打包了一些饭菜，今天几个人都出了大力气，谢家人难得一起来一趟县城，自然要吃些好东西啦！本来谢家也是只有两餐的，但是被谢柒颜带着，也开始一天三餐了。谢倦一开始还不适应，但是被谢柒颜以“一句不吃饱怎么干活”说服了。 拎着五味楼掌柜友情赞助的食盒，谢柒颜在前面支了一张桌子，将饭菜摆好，才去后院喊几个干活的人：“行了，先放一放，去吃点东西吧！” 谢倦放下手中的工具，让谢含打了一盆水洗净手，招呼帮忙的沈元白去吃午膳。 沈元白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们家没有吃午膳的习惯，据他所知，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才会有午膳这种东西，于是拒绝道：“你们去吧，我还不饿。” 干了半天的活，一看沈元白早上也吃的不多，不饿肯定是谎话，谢柒颜从后门伸出头说道：“来吧来吧，就当是你帮忙的报酬了，我买了五个人的饭菜，你不吃就浪费了。” 第30章 买东西 沈元白垂眸，知道这是谢柒颜安慰自己的话，就算买多了也可以带回去，等到晚上再吃，又怎么会浪费呢？ 谢含早就饿了，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时根本吃不饱，也就柒柒好了赚钱了他才真正吃饱过。听见柒柒喊吃饭就放下东西打水去了，看见站在那儿没动弹的沈元白，谢含将他拉过去，按着他洗完了手。 “磨磨唧唧干什么，耽误我吃饭。”谢含对于这个未来可能在他们家做事的年轻人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沈元白比他大几岁，但是说实话，比起村里那些只会唧唧哇哇的人，谢含还是更欣赏他这种能干的人。 拗不过着急干饭的谢含，以及谢家人的热情邀请，沈元白还是上了桌。 刚坐下手里就被塞了一碗饭，是纯纯的米饭，堆了一满碗，这是他逢年过节都难得吃到的，更别说桌上还有那么丰盛的菜。 谢柒颜点了六个菜，三荤两素一个汤，荤菜有一道炒鸡，一道蒸羊和一道红烧肉，红烧肉最近卖的很好，这还是她跟五味楼的掌柜交情好，张旭特意给她腾出来的。素菜就是一道炒茄子，一道醋白菜，汤就是鲫鱼豆腐汤了。 谢家除了谢悔，都是胃口比较大的人，所以这些东西看起来多，但是等吃完就会发现没剩下多少。 谢柒颜还害怕沈元白不好意思添饭，让谢含帮忙盛了一回，后来还是沈元白实在吃不下了，连忙摆手才放过他。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又接着干活，三个人的速度到底是比两个人速度快，没多久一个崭新的灶台就砌好了。 不说谢柒颜看了很满意，就是沈元白看着也很满意。 砌完了灶台，这一天也过去差不多了，至于谢柒颜所说的面包窑，谢柒颜暂时没有想到水泥和玻璃瓶的替代品，所以这个计划暂时搁浅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灶台干透就好了。 谢柒颜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饭菜，叫住了准备回家的沈元白，“我们要回去了，这些碗盘都是张掌柜的，我们也不好带回去，你要是不嫌弃，这些饭菜要不你带回去吧。” 谢柒颜说的是实话，带回去打眼不说还麻烦，还不如给小白，据说他跟他娘一起讨生活来着，就算是剩菜剩饭，也是好东西。 一旁的谢悔眼疾手快地捂住想要说话的谢含，这孩子从小就实诚，他眼珠子一转，谢悔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太实诚了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被捂嘴了，谢含也不挣扎，虽然他想说自己肚子经过一下午的功夫已经空了，可以把剩下的饭菜吃完的，但是看起来二哥不想让他说，那也没关系，既然二哥不让那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向来听话。 沈元白接过她递过来的食盒，向谢柒颜鞠了一躬，他确实也想让娘吃点好东西，可是他自己无能，他知道谢姑娘是想照顾他，她的好意他记下了，就算以后他没能替谢姑娘办事，他也会报答谢姑娘的。 “我也能吃完的……”目送食盒远去，谢含扒开二哥的手，幽幽道。 “小白有些困难嘛！”谢柒颜挼挼三哥的头，“回去叫大哥给你做排骨？” “那他有困难，这次让给他，也不是不行。”谢含哼唧两声，排骨也是很好的。 谢柒颜心中软乎乎的，三哥就是这样一个纯粹又可爱的人，嗯，还十分好哄，虽然有时候傻了点，但是她还是很喜欢这样的三哥啊！ 灶台砌好了，店里的东西也要置办好。 首先她还需要一个展台，用来摆放要卖的点心，还要买几套桌椅，人多的时候可以让他们歇歇脚，楼上暂时不开放，以后忙起来就不太容易回家了，在县城还没找到合适的宅子，她准备在上面摆一张床，到时候就睡在上面。 接下来三天里，谢柒颜跟在谢倦后面，看着他跟别人讲价，看着他熟练地找到家具铺子，跟人家谈好了柜子的样式，定下了六套桌椅，然后还买了两张床。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谢倦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心虚，自家妹子那个武力值，担心别人还差不多，不过看着自家妹子懵懂的眼神，他还是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他妹妹这么漂亮，万一有人骗她怎么办？他还是得看着点。 然后就是店铺的名字了。 谢柒颜是个取名废材，从在现代她家的几只猫不是叫黑黑，就是叫花花可以看出，要她想出多么好的名字是不可能的。 所以，即使前面有一个孙记点心，谢柒颜也在考虑，要不要就叫谢记算了，或者说延续现代的某福记。 然后她就被二哥敲了头，“你家又两个读书人，不晓得向我们求助？不过是个名字，有什么难的，到时候再让你大哥给你的店铺题字，一举两得。” 对吼，家里这不还有两个知识分子吗？ 谢柒颜被打了也不生气，谄媚地给二哥捏捏肩，“好二哥，那你帮我想一个呗！” “叫秋饷斋如何？”谢悔沉思片刻，说道，“‘因感秋英、饷我菊共糕’，这时候刚好秋季，与你的糕点铺也相衬。” 谢柒颜觉得很好，她其实对名字没有太大的要求，但不得不说，有一个好名字对于店铺的未来也是重要的。 之后就是谢倦题字，然后拿着他的墨宝找人订做牌匾，他的字还被做牌匾的掌柜给夸了，赞叹了一句好风骨。 谢柒颜还调侃他：“大哥要多给我留几张你的墨宝，以后要是你出名了，我也好拿着你的墨宝卖钱。” 对于她的话，谢倦只哈哈一笑，“好啊，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三天后，她的灶台也干的差不多了，谢柒颜跟谢倦来到他们的秋饷斋的时候，发现沈元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谢柒颜背着做好的铁锅，打开铺子们让他进去。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在这里等多久了？” “也没多久。” 虽然沈元白是这样说的，但是看着他有时湿的衣服，也知道他很早就来了。 “稍等，你先坐会儿，我们买的柴还要等会儿才能送来。” 等柴送来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就是考验沈元白的时候了。 第31章 桂花栗子糕 沈元白跟着做糕点的师傅学了几年，也就在那师傅那边学会了和面，揉馅以及掌握火候，至于具体的糕点配料，那师傅倒是防的厉害，所以直到现在，他也就知道一个绿豆糕和米糕的做法，就是这些，还是他自己多看多研究出来的。 沈家以前是有传承的，但是沈家没落，那些糕点配方也就随着沈家的没落消失不见了，他也是凭着一腔热血，凭着对沈家糕点的热爱才会坚持做糕点。 谢柒颜也没让他做很难的东西，就让他做了一个他拿手的绿豆糕，还有就是按照她提供的栗子糕步骤，复刻出来栗子糕。 绿豆她早就买了，提前一天泡好了，沈元白需要的材料也都准备好了，在他做绿豆糕的时候，谢柒颜则是拉着谢含和谢倦剥栗子。 这些栗子她准备让沈元白做一部分桂花栗子糕。 这个时候谢柒颜跑了好几家杂货铺，才买到一点剩下来的桂花，所以只能做一部分桂花栗子糕，剩下来的谢柒颜让谢倦替她打听了有没有人卖牛奶或是羊奶的，准备做成蜂蜜或是奶香栗子糕。 剥壳的时候，谢柒颜关注这沈元白的一举一动，见他十分熟练心里也十分满意。 绿豆糕的做法还是十分简单的，只要掌握好配料和火候，一般都不会太难吃。 只见沈元白抓起一把泡好的绿豆轻轻搓揉着，让绿豆皮脱落，过水冲洗掉脱掉的绿豆皮，将脱好的绿豆放在蒸锅上，大火蒸上约一刻钟时间，待蒸熟后去除晾凉，将绿豆捣烂碾压成泥，起锅烧油，将绿豆泥与麦芽糖放入锅中翻炒，炒到干松状态后起锅，放凉后倒入做好的，模具中按压成型，最后脱模，一份绿豆糕就做好了。 早在沈元白翻炒绿豆的时候谢含就眼巴巴地望着了，特别是加了糖之后的绿豆糕，更是爆发出一阵甜蜜的香气，引得谢含频频回头。 眼看着做好了，谢含可怜巴巴地盯着谢柒颜。 谢柒颜无奈，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去吧，看看好不好吃。” 得了柒柒的允许，谢含就像撒泼的兔子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 沈元白抿嘴笑笑，取出一枚绿豆糕放在盘子上递给他，然后又拿出几个盘子，放了几块绿豆糕端了出去。 “谢姑娘，谢大哥也尝尝吧。”毕竟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谢姑娘手中。 谢柒颜擦擦手，拎起一块绿豆糕丢进嘴里。 糕点要想做的好吃，一是火候要到位，二是配料要恰当，过甜会让人觉得腻人，所以一般的师傅都掌握好了糕点的配比。 不得不说沈元白确实有几分功夫，这绿豆糕吃在嘴里绵软，绿豆味道十足，在舌尖化开，那一丝甜意萦绕在舌尖，不腻味却勾的人想要再吃一块。 谢柒颜满意点头，这样看来，她还真是捡到宝了。 看到谢柒颜点头，沈元白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栗子也差不多剥好了，谢柒颜跟沈元白细细说了桂花栗子糕的做法。 前面步骤大致与绿豆糕相同，将栗子切片之后上过蒸熟，取出锅里的栗子汤放到另一边锅里，加入白糖和荤油融化，冷却后再加入糯米粉与粳米粉五五混合制成的相粉搅拌均匀，再将蒸熟的栗子与桂花放进去，栗子桂花糕胚就形成了。 然后取出一个木质的长盘，再盘子上抹上一层猪油，将桂花栗子糕胚倒入盘子里抹平，上蒸笼大火蒸上大约三刻钟，取下冷却后倒出切块。 大概步骤跟沈元白说了一遍之后，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谢柒颜有些疑惑：“怎么了？” “这应该是谢姑娘的秘方吧，你就这样告诉我了没有关系吗？”犹豫了片刻，沈元白还是开口问道。 谢柒颜没想到他在纠结这个，“你以后就是我们秋饷斋的人了，难道你还会出卖我不成？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况且只是一个方子，我拥有的糕点方子多的去了，不差这一个，以后也都是要交给你的，这样你也想跑吗？” 沈元白眼睛一亮，这样的好事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吗？ “我真的可以吗？”他心中不太相信自己。 “当然了！”谢柒颜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以后一起把秋饷斋做大做强，你以后就是我们秋饷斋的糕点师傅了，不过，为了保护秋饷斋，还是要跟你签订契约的。” 签订契约他能理解，只要能让他学到更多的东西，就算是卖了他他也愿意，更别说谢姑娘还不是要卖他，还要教他更多糕点做法！ “我会认真干的！”沈元白坚定地说。 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 认真按照谢柒颜提供的步骤，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就是沈元白都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就是冷却之后尝尝味道了。 沈元白也不愧是有天赋的人，这道桂花栗子糕，谢柒颜只说了一个大概的配比，沈元白大概是调整过，比起她在现代吃的，要更加适口，软糯香甜，桂花香气浓郁。总之，沈元白真是给了她很大的惊喜。 尝过之后，就连谢倦都赞不绝口，所以谢柒颜当即就和沈元白敲定了之后的事宜。 谢柒颜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月五两银子，结果沈元白推辞说，能在这里学到很多东西已经很好了，坚决不要那么多，还是谢柒颜坚持，才给了他一个月三两的工钱。 遇见谢姑娘可能是他这一辈最幸运的事情了，沈元白想，能学到这么多糕点制作，以及这么多的工钱，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为了新店开张，接下来可能要沈元白不停地做糕点，谢柒颜打算卖栗子糕，绿豆糕，核桃酥以及红枣糕这四种糕点看看情况，“这几天可能会很忙。” 沈元白不怕忙，忙起来才说明有钱赚，更别说是在他喜欢的事情上忙碌。 接下来几天，确实是很忙，谢柒颜告诉了沈元白具体的做法之后，就满大街的跑，将要用的原料准备齐全。 核桃，红枣和栗子之类的山货，在这个地方很常见，挑选了一堆之后，又和那些人约定了如果还有的话就去秋饷斋找她，她都收。只是桂花这种东西，一是过了季节，没有多少了，二是孙记那边也在收桂花，所以谢柒颜只能放弃桂花栗子糕，将它当做开业礼物，改做了奶香栗子糕。 除去这些，谢柒颜还央求谢悔给她设计了一个装糕点的盒子，三层的，然后让谢倦找人定制了一批，用来卖给送礼的人。 第32章 新店开张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等他们的牌匾做好，秋饷斋就要开业了！ 谢柒颜一个刚在县城开店的人，自然没有多少熟悉的人，唯一要好的，也就只有五味楼的掌柜了。张掌柜也忙了她很多忙，谢柒颜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所以开业这件事，谢柒颜也只给他发了请柬。 绿豆糕经过谢柒颜和沈元白的改进，口感更加软糯，她的定价是三文钱一块；红枣糕是两文钱，奶香栗子糕和核桃酥都是五文钱一块。 开业那一天很是热闹，新店开张不管是什么，县城里的居民走过路过都要去捧个场，更别说这秋饷斋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从里面传来阵阵香气，他们闻得到却吃不到，馋了好几天了。 “各位，小店秋饷斋新店开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前二十名新顾客赠送桂花栗子糕一份，欢迎大家捧场！”谢柒颜特意换上了新衣服，及时容颜稚嫩，但是那身气质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她。 大胤朝对女子的约束不是很严，就是怀县，女子做生意的也十分常见，所以对于秋饷斋的老板是个年轻女子，众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秋饷斋店内是谢柒颜和谢悔精心设计过的，十分雅致，至少客人一进来都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众人有一部分是真想来尝尝鲜，有一部分是觉得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进去了要是不合心意不买就是了，一时间，秋饷斋倒也十分热闹。 五味楼掌柜就是这时候来的。 谢柒颜出去迎接时，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跟在张旭身后的女子。 即使她不懂那些布料首饰什么的，但是这人的穿着打扮，即使是不懂的人也能看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家才有的，大抵是某个大家闺秀吧，只是不知道和和张旭是什么关系了。 张旭笑着拱了拱手，将带来的礼物递给谢柒颜才开口道：“我来晚了，恭喜谢姑娘新店开张，祝姑娘日后生意兴隆，这是张某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掌柜能来就好，这位是？”谢柒颜也不矫情，收下礼物好奇问道。 “还没来得及介绍……”张旭说，“这位是我的东家，这次过来一同给谢姑娘捧场。” 这么年轻的东家，看来这位果然背后有来头啊。 “掌柜那边坐一坐，我给你们拿点吃的。”谢柒颜其实对她的身份也不是很感兴趣，也就是随口一问，不过该交好的也该打好交道，“三哥，去取两份桂花栗子糕、绿豆糕和两碗紫苏饮子，二位那边歇息会儿，尝尝我们店里的东西。” 谢含应了一声，进了后厨，没一会儿就端着东西出来了。 说实话，温碧萱长这么大还没在外面吃过东西，哪回不是包厢里坐着？所以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不过等东西端上来，那点不自在就消失了，无他，无论是从外貌还是气味来看，秋饷斋的点心都是十分的精致完美。 桂花栗子糕软糯可口，一口下去满满的桂花香气，感觉整个人都被花香浸透了。而绿豆糕则是豆香四溢，绿豆糕的形状是谢柒颜专门定制的小鱼状，小巧玲珑的，拿在手中煞是可爱。 食完糕点，再品一口紫苏饮子，真是舒坦极了。 尝过桂花栗子糕的人不免对店里的其他东西感到好奇，况且还有一个温碧萱在旁边吃得很香，所以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买了一点。 忙起来之后，谢柒颜就没再关注温碧萱那边了，直到下午收摊，才发现温碧萱在那边坐了一天，至于张旭，用完点心就回去了，五味楼那边还离不开他。 谢柒颜叼了一块绿豆糕，想了想去了后厨。 因为制作奶香栗子糕的缘故，所以谢柒颜找人买了羊奶，牛奶是不要想了，这玩意儿稀少不说，没人做也就没多少人会专门存牛奶，所以她就用羊奶代替了。 那天看着那一桶羊奶，谢柒颜突然就想起来一道美食——杏仁酪，刚好前段时间收山货的时候，收到了一批杏仁，于是跟沈元白描述了一下杏仁酪的做法，沈元白就真的将杏仁酪给做了出来。 跟沈元白说了一声，叫他多做几碗杏仁酪，忙活了一天了，不管是在厨房的沈元白还是在外面守着的谢倦和谢含，都累着了，所以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他们。 端着做好的杏仁酪走出去，不出意外看到谢含疲惫的眼睛亮了起来，谢柒颜笑道：“在后厨呢，别忘了给大哥端一碗。” 话音刚落，谢含就像一阵风一样冲去了厨房。 感受到身前的阴影，一碗奶白的东西放到了她面前，接着就是一阵勾人的奶香味，温碧萱回神，抬头看着谢柒颜，她知道这就是那天救她的男人的妹妹，可真好看。 谢柒颜坐在她面前，对她抬了抬下巴，“尝尝看。” “我可不吃外面不知名的东西。”温碧萱恢复了那副高傲的模样，不过那是不是偏移的视线没有多大说服力就是了。 谢柒颜没理她，反正东西她端过来了，也是看在她是五味楼东家的份上才多关照她，喝还是不喝对她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看着谢柒颜用勺子搅拌了两下，那股奶香更加浓郁了，温碧萱有些受不住，更别说除了她，这店里的所有人都在喝杏仁酪，她更加受不住了，克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谢倦看着她那副又馋又嘴硬的样子有些想笑，好歹是五味楼的东家，谢倦给了一个台阶：“姑娘尝尝吧，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姑娘的五味楼，我们这秋饷斋还开不起来呢，就当是报答姑娘的。” 温碧萱早就忍不住了，偏偏她说不吃对面那女孩还真就不劝了，她心里又是悔恨自己嘴巴不饶人，又是难过吃不到好东西了，还好那天的男人给她解了围。 她面上仍然是那副高傲的样子，嘴里说着：“看在你们诚心诚意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尝一尝吧。” 第33章 开张第一天 果然如同它的香气那般美味，温碧萱不是没吃过好东西，但还是被这碗杏仁酪给征服了，一时间都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半眯着眼，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谢柒颜心中好笑，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嘴硬心软的家伙，还是个小孩子呢！不过也还挺可爱的。 不知不觉吃完了一碗杏仁酪，温碧萱还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咳嗽了两声，对谢柒颜说：“你家的东西还不错，不过这铺子不是有两层吗，为什么不把上面做成厢房？” “我们就是个小店，主要是卖糕点的，又不是茶馆，上面要做也是做成私客来访的客房，不过现在被当成了我们住的地方。”谢柒颜回答。 温碧萱觉得，以秋饷楼的点心，要是做成茶楼的话，一定会有不少人过来，不过想到他们的家世，能开得起店就不错了，哪里来的闲钱支撑那么大的酒楼呢？ 不过想到孙记，温碧萱眼神一暗，看着谢柒颜意有所指道：“虽说你们才是刚开张的铺子，但是你们也知道怀县只有一家有名的糕点铺，其实以前不止一家的……” 以前怀县的糕点铺子虽然也不是很多，但绝对不想如今这样少，孙记以前也只是怀县不出名的小铺子而已，只不过那个女人嫁给她爹之后，仗着县令夫人的名头，在外面打压收购了不少铺子，所以才成了如今她一家独大的局面。 而更让温碧萱觉得恶心的是，就是那间糕点铺子，也是她娘的陪嫁，被她抢过去之后才改名的孙记。 所以不管是对谢家兄妹的好感也好，还是因为对孙氏的怨恨，温碧萱都支持秋饷斋将孙记挤下去，不过在那之前，秋饷斋要能撑得住孙记的打压，她也不介意给她一点帮助。 谢柒颜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出来温碧萱的未尽之意。 生意场嘛，难免会有竞争，这件事谢柒颜在决定开铺子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不过良性竞争她倒是无所谓，但要是使什么下作手段，那谢柒颜自然也不会忍气吞声。 不过看来，这孙记不是什么好人啊！ “多谢姑娘提醒，我们会注意的。”谢柒颜觉得这姑娘确实挺可爱。 不是要注意，温碧萱鼓了鼓腮帮，而是要警惕，这县城谁不知道孙记那些下作手段，谁没有提前注意过，还不是被孙记搞下来了。 温碧萱皱了皱眉头，严肃地看着她，“光注意可不行，你知道孙记背后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谢柒颜歪歪头。 “是县令夫人。”温碧萱说。“你觉得就凭你们，对上她有什么胜算？” 谢倦在一旁听了一会儿了，见她这么说，也有些忧愁，“即使是县令夫人，要是污蔑人，县令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包庇吧？” “确实不能明目张胆地包庇，一回两回还好，但如果她要是一直找你的茬，你的生意该如何做下去呢？你觉得那些人知道你得罪了县令夫人，还愿不愿意顶着冒犯县令的风险来光顾你的店铺呢？” 温碧萱在心中不由得嘲笑谢倦的天真，没有点背景，谁愿意冒着得罪县令的风险来照顾他的生意啊！ 谢柒颜撑着下巴，也再思考这个问题。 如她所说，那孙记的确是个麻烦，除非她能找到更大的背景，要不然听这姑娘话里的意思，以孙记的小心眼，绝对会来找他们麻烦。但是这里是怀县，还有比县令更大的官吗？显然是没有的，那就要想另一个办法了。 谢柒颜盯着温碧萱面前的空碗，既然没有更大的，那就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嘛！ 她眼睛一亮，站起来拍拍温碧萱的肩膀，“多谢姑娘提醒了，我们会注意的。” 虽然不知道谢柒颜想到了什么，但是看着她脸上的沉重不在，大抵是有了主意，那她就不多管闲事了，而且天色也不早了，坐了这么长时间，她也该回去了，于是向他们提出了告辞。 谢柒颜叫住她，让谢含从后面拿出两个点心盒，塞到她手中。 “这是做什么？” 谢柒颜笑眯了眼，“承蒙五味楼的关照了，一点小心意。” 还算上道，温碧萱收下了，虽然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怪怪的，但是她也没多想，带着侍女坐上了马车。 送走温碧萱，他们也该打烊了。 今天做的点心基本上都卖完了，这也是因为第一天的缘故，人们尝个新奇，等这阵风过去了，来买点心的人数也会下降，逐渐趋于稳定。 算了算今天的进项，就这一天时间，就赚了六两银子，也是很不错的收益了。 收工后，剩下的点心给沈元白打包一份回家，剩下的就被谢含包圆了。 之后谢倦留在店里，谢含和谢柒颜还要回家，毕竟谢悔还在家里，而让谢柒颜和谢含两个小孩待在这里，谢倦又不放心，所以最后让他们回家，自己在这儿守着。 路上，谢柒颜看着谢含呆滞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人手不够，得去找两个帮忙的，不说谢含，就是谢倦以后也是要去上学的，再者，买宅子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 回到家，看见谢悔在外面等待的身影，谢柒颜心里有些酸酸的。虽然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但是家里就剩下二哥一个人，他得多孤单啊！ 再一次提醒自己一定要去县城买宅子，谢柒颜才笑着跑到谢悔身边，牵着他的袖子，跟他说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用过晚膳，谢含想要爬上床睡觉，被谢柒颜以吃完饭就睡觉身体不好，拉着他打了一套拳才放过他。 谢含实在坚持不住，一上床就睡着了。 谢柒颜虽然今天也很累，但是毕竟她力气大，精力更加充沛，再说了，这么早她也睡不着，掌着灯在谢家的书房里写写画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谢悔推门进来，有些好笑地看着脸上沾了墨水但是丝毫没有察觉的小花猫。 第34章 研发新品与收鸡蛋 谢悔没有提醒，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狗爬一样的字抽了抽嘴角，但是虽说柒柒的字丑，想到这些年他们也没教过她，这些字从何而来也就可想而知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晦涩，就算是柒柒的家人疼爱她，但是弄丢了，他们捡到了就是他们的了，没有保护好柒柒那就换一个人保护也是可以的吧！ “柒柒累不累？”谢柒颜最近又是忙着教人，又是忙着置办材料，谢含就去了一天都累的不行，前期都是柒柒准备的，她都这样忙活了一周了，谢悔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 谢柒颜放下笔，想说自己不是很累，但是这样说恐怕谢悔也不会信，于是将他连人带椅举起来转了两圈。 看着二哥抓着椅子惊魂未定的模样，谢柒颜眼睛亮晶晶的，“放心吧二哥，要知道我可是能打死猪的人，只是跑过来跑过去的，其实也没出多少力气。” 况且一想到能让家里的生活好一点，她就觉得干劲十足，完全感觉不到累了。 谢悔舒了一口气，他老是忘记，自家妹妹的力气非同常人，对于她的举动，谢悔心里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好笑，柒柒还是个孩子呢！ “要是觉得累了，就和哥哥们说。”谢悔眉眼温柔，揉揉她的头，“有哥哥们在，怎么也不会让柒柒饿肚子，还有，要是有人欺负你，也别瞒着哥哥，知道了吗？” 谢柒颜点点头。 时辰也不早了，谢悔催着谢柒颜去休息，她明天还要赶早去县城呢。 走之前，谢悔点点她的脸颊，笑道：“记得睡前洗把脸，小花猫。” 秋饷斋的生意出人意料的十分红火，不过这还是开张前几天，人们都爱过来吃个新奇，况且秋饷斋的东西确实不错，尝过的都愿意再来。 孙记暂时没注意到秋饷斋，提防归提防，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也不能一直盯着孙记，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谢柒颜也就没再关注他们。 生意红火也就意味着秋饷斋的人手不够，谢柒颜是来做老板的，也不能总是拘着谢倦和谢含帮他做事吧，所以谢柒颜决定请两个帮手。 听说谢姑娘想要招人，在厨房的沈元白擦擦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她说：“谢掌柜，我这里有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能不能……” “可以啊，要是合适的话，我都要！”从秋饷斋开张沈元白就不再叫她谢姑娘了，而是改成了掌柜，以示对她的尊敬，谢柒颜对称呼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愿意叫啥就叫吧。 沈元白说的这个人就是他娘。 他娘的手脚伶俐，也在人家的后厨帮过忙，谢姑娘想找人来后厨帮忙，他娘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只是这话他说出来害怕谢姑娘觉得他任人唯亲，但是想到他娘帮人家洗衣服手上的冻伤，沈元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谢柒颜没想那么多，如果真的合适，就算是沈元白的娘也无所谓，“那你让她明天跟你一起过来吧，厨房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娘俩了，沈大厨。” 沈元白对于谢柒颜交付给他的信任十分感动，再一次坚定了死心塌地跟着谢柒颜的决心。 厨房的人有了，还要招一个在外面待客的人，明年谢倦就要下场了，所以谢柒颜决定不让谢倦帮忙了，让他安心读书。 这事情被谢倦给揽了过去，怀县毕竟还是谢倦熟悉一点。 好的糕点铺要推陈出新才能留住客人，虽然秋饷斋的糕点味道不错，但除了一个奶香栗子糕，其他的并没有新意，绿豆糕和红枣糕是其他的点心铺子都在卖的东西，所以谢柒颜决定，将绿豆糕改进一下。 谢柒颜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最兴奋的无异于沈元白和谢含。 沈元白是对能学到新的糕点而感到高兴，谢含纯粹是想吃新的东西了。 提起绿豆糕，就不得不说起谢柒颜在现代最喜欢吃的一款蛋黄流心绿豆糕了，流心馅的绿豆糕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但是流心馅需要用到冰，不过制冰对于谢柒颜来说不是个问题，主要是做蛋黄流心需要用到黄油，但是这个时代都不怎么喝牛奶，怎么会有黄油这种东西呢？要谢柒颜做出黄油，她还真没研究过。 谢柒颜有些忧愁。 听了谢姑娘关于黄油的描述，沈元白思考了片刻，如果是需要固体的油，那么沈元白倒是想到了一个代替品。 “用猪油怎么样？”沈元白觉得猪油和谢姑娘形容的东西很像。 “会不会味道太大了，如果影响到糕点的口感就不好了。”谢柒颜想了想，“而且黄油有奶香味，这个怎么办？” “试试吧，至于奶香，咱们不是还有那么多羊奶吗？用那些替代应该可以吧！”沈元白说道。 谢柒颜也觉得可行，于是叫上谢含，出去买需要的东西去了。 咸蛋黄他们是没有的，只能去那些腌了鸡蛋和鸭蛋的村民家里去收，这就免不了要回一趟桃柳村。 谢家最近发达了的事情，桃柳村村民都知道了。 一家子成天的往县城里跑，家里隔几天都会飘起一阵肉香，谁能注意不到谢家的异常呢？ 听说谢家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店，村里的人不是不羡慕嫉妒的，但是不说谁家发财的生意不是死死捂着，就说谢柒颜那个怪力，他们也不敢打探。 所以听到谢柒颜想要跟他们做生意的时候，村里的人第一反应就是不可置信。 谢柒颜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直管说自己的要求，要是没有她要的东西，她不介意去别的村。 “所以，谢丫头你是想收咸鸡蛋？”住在谢家隔壁的李婶子第一个问道。 “是的婶子。”谢柒颜点点头，“如果您家有咸鸭蛋或者新鲜鸡蛋，那我们也是收的。” 这年头，谁家鸡蛋不是攒着，要不拿出去卖，要不担心放在那里坏了，所以做成咸鸡蛋保存的更长一些。 所以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鸡蛋，李婶子家也是。 这时候的鸡蛋都是稀罕物，因为鸡不怎么下蛋的缘故，一个鸡蛋在外面卖要卖五文钱，就算是咸鸡蛋，也不会便宜。 所以这次除了收一波咸蛋，谢柒颜还打算收一波新鲜鸡蛋，不管是对之后的糕点研发，还是自己制作咸蛋，都比较方便。 “咸蛋四文钱一个，新鲜鸡蛋按照市场价格，五文钱一个，各位叔伯婶娘，家里要是有鸡蛋的话，我们都收。”谢柒颜吆喝了一声。 第35章 富商与点心 桃柳村的热闹坐在房间里的柳如意也知道了，她的露出一个怨毒的眼神，要不是因为谢柒颜，她怎么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想起爹娘给自己相看的人家，居然还是一个成过亲的男人，她心中更是怨恨。 听说谢家在县城里开了铺子，谢家过的越好，她就越是怨恨，怨恨爹娘的阻拦，怨恨谢倦的无情，怨恨谢柒颜的存在。 谢家是快活了，而她只能被爹关在屋子里，等待着嫁给一个死了妻子的男人，给他的孩子当后娘，这让她怎么不心生怨恨！ 柳如意双手握拳，指甲刺进肉里也不觉得疼痛，她看着镜子里扭曲的脸，露出一个疯癫的笑容，等着吧，她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 收购了一批咸蛋和新鲜鸡蛋的谢柒颜，又请了个人将东西送进了秋饷斋，接着就可以做她所说的蛋黄流心了。 步骤她已经告诉沈元白了，剩下的就不同她操心，她需要做的，就是制作冰块，将流心给冻起来。 硝石制冰，谢柒颜曾经因为感兴趣去搜索过具体做法，硝石也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在外面可以买到的。 谢倦很谢含都对谢柒颜制作冰块的方法感到好奇，就连沈元白也放下手中的活计，特意来观看她制作冰块。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往水里加这个就能产生冰块了。”面对众人好奇地目光，谢柒颜有些无奈。 看着水里凝结的冰块，谢含瞪大了双眼，还真的可以结冰耶！ 谢倦心里蛮复杂的，但是看着谢柒颜高兴的模样，什么都没说。 流心馅的做法，沈元白调整之后终于做出来了，虽然没有黄油，但是用猪油没有谢柒颜想象的那股怪味儿。 将做好的流心馅冻好后，塞进炒好的绿豆团中搓圆，用模具按压成型，一个流心馅绿豆糕就做好了。 新做好的东西自然是秋饷斋的人先品尝。 拿起一块鲜花状绿豆糕，轻轻咬开，里面浓稠的流心争先恐后的流出来，吸上一口，伴随着绵密的绿豆沙，咸香奶味十足的流心与之混合，别有一番风味。 “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新来的小厮叫史青，是谢倦在外面干活的时候认识的，因为他人老实，手脚又麻利，以前也帮过谢倦，所以柒柒要找小厮，谢倦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谢含扬了扬下巴，很是骄傲：“待在我们秋饷斋，以后还有更多好吃的。” 史青笑笑，这倒是事实。 这东西费时费力，所以定价也比较高，谢柒颜一开始还担心卖不出去，但是来买过一回的一个人，下午匆忙的过来，将所有的蛋黄流心绿豆糕都给包圆了。 这人是怀县有名的富商，平生没有多少爱好，就喜食甜品，但是嘴巴又叼，一般的糕点还入不了他的口。 富商姓赵名子鸣，与五味楼掌柜张旭是好友，上次拖温碧萱给张旭带的糕点，被在张旭家做客的赵子鸣给看到了，本来是漫不经心地尝一尝，结果就被惊艳到了。 谢柒颜提供的方子，都做了改进，味道与口感更加细腻，所以就算是普通的绿豆糕，口味独到的人自然会吃出它的不同。 赵子铭自然也吃出来了，打听了糕点的来源之后，就成了秋饷斋的常客。 只是可惜，听说开业那天的桂花栗子糕也是一绝，虽然奶香栗子糕也别有一番趣味，但是他还是想亲自品鉴一番。 今天看到秋饷斋出新品了，别人因为价格和未知的东西不敢轻易尝试，但是赵子鸣就不同了，他有钱啊！ 他倒要看看，这蛋黄流心绿豆糕，与普通绿豆糕有什么不同。 虽然有钱，但是他也不敢多买，要是难吃，那些东西不就浪费了嘛！所以只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买了一包尝尝。 这秋饷斋的模具也是经过设计，花纹形状都精细美观，小巧的一个拿在手中煞是好看。 咬上一口，入口仍然是绿豆的绵密，但多了一股奶香。咬开后，那糕点蕴藏的玄机才显露出来，因为没有阻拦的缘故，里面的馅料顺着他的手流下来。 赵子鸣挑了挑眉，有些讶异，这倒是有几分本事！ 眼看了里面的馅料就要流完了，赵子鸣将它塞进口中，咸甜的流心味道并不奇怪，反而因为配料恰到好处，反而齿颊留香。舌尖的丝滑触感让一缕轻纱拂过，让他更加欲罢不能。 一时没忍住，赵子鸣舔了舔手上的流心。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吓得他险些将手中的点心扔出去，回神后看着在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妻子，赵子鸣将糕点往怀里藏了藏，讨好笑道：“夫人什么时候来的？柱子你也是，怎么不通传一声，害你家老爷冷落夫人！” “通传什么？是我让他别出声的，不然怎么知道，你又背着我偷偷吃点心！”叶言心对自家夫君嗜甜如命的性子有些无奈，不是不让他吃，只是他也太不知道节制了，这样早晚得吃出问题！ 赵子鸣将夫人扶过来坐下，狗腿地给她捏捏肩，可怜巴巴地道：“夫人呐，我都好久没吃过点心了，就这一回，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别跟我装可怜，我还不知道你？”叶言心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偷摸吃糕点当我不知道，我要是不管着你，你就更加嚣张了，这次又是去的哪家啊？” 赵子鸣连忙将糕点捧过来，呈到她面前，捻起一块喂到她嘴边：“夫人你尝尝，这是怀县新开的糕点铺子，里面的糕点好吃极了！” 知道自家老爷想要讨好自己，叶言心也就给了他一个台阶，张嘴咬了一口。 “夫人小心！”赵子鸣擦了擦沾在她下巴上的流心，语气带着笑意，“这馅料与以往不同，正想提醒夫人来着。” 这糕点，确实也她吃过的都不同，就是不爱甜食的她，也觉得好吃。 “还不错。”叶言心淡淡道。 赵子鸣捧着她的脸，薄唇轻点她的下巴，一本正经道：“嗯，确实不错。” 屋里的下人都带着笑意低下头，主子的感情好他们这些下人也十分欢喜。 叶言心俏脸微红，用手指抵开他的头，嗔怪道：“不知羞……既然好吃，那就多买些，娘和澄澄不是也爱吃吗……” 于是，赵子鸣就去包圆了秋饷斋的流心绿豆糕。 第36章 被暗算的大哥 关于新品，谢柒颜打包了一份，让赵旭帮忙带去给了温碧萱。 对他的说法是，感谢温碧萱的帮忙。 对此，张旭也没多想，以为在说铺子的事情，收下点心带给了温碧萱。 秋饷斋的生意还算红火，但是谢柒颜决定，明天放假一天。 钱什么时候都能赚，但是身体垮了就很难恢复了，所以为了员工的身体健康，谢柒颜决定让他们放松一下，自己也能回去陪陪谢悔。 况且，柳如意要成亲了。 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谢柒颜还有些恍惚，没想到那个执念成魔的人居然要嫁人了。 谢家好歹也是桃柳村的人，里正的女儿出嫁，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去参加。 至于礼物，谢倦就在铺子里提了两盒点心，不出挑也不出错。 听说男方是个能干人，家里也算富裕，人也忠厚老实，虽然有个孩子，但是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就是家和桃柳村距离太远，不知道心疼女儿，想要谢倦入赘的柳钱，是怎么会同意这桩亲事的。 虽然柳如意是个恶人，但是谢柒颜对于柳钱女儿名声毁了就远嫁的做法还是感到不喜，即使知道这个朝代对女人就是如此，这已经算是开放的朝代了，但女子还是要遭受种种束缚。 谢柒颜去的时候，看到一向嚣张的杨桂华虽然笑着，但是笑容苦涩，一时有些唏嘘。 坐在屋里的柳如意，盖头下的脸有些木然。 听着外面的恭贺声，她故作柔和地对屋内的女人道：“婶婶，我有些饿了，能否替我去厨房那个馒头，也好让我填饱肚子？” 女人有些犹豫。 “我就要远嫁了，想最后吃一次家里的饭菜，这也不行吗？”盖头下，柳如意的声音有些失落。 女人最终还是心软了，道：“你等着，婶婶这就给你去拿！” 将人支走后，柳如意掀开盖头，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糖，哄着外面的小孩过来。 “认识谢家的大哥吗？就说你有东西掉了，求他帮你找一找，你将他引到后院，姐姐这些糖就是你的。” 小孩看了看她手中的糖，咽了咽口水。 柳如意笑笑，剥开糖纸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甜吗？按我说的做，这些都是你的。” 用舌头抵了抵口中的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诱惑，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糖果，向前院跑去了。 被小孩拉住手的谢倦有些无奈，虽然不熟悉，但小孩跑来请求他去帮忙找东西，这样的小事他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于是跟谢柒颜说了一声，跟着小孩走了。 不耐烦这样欢闹的场景，正在放空自己的谢柒颜草草应了一声，后知后觉看着拐角处消失的身影，突然感觉一丝不妙。 那孩子的哥哥就在旁边吧，为什么东西掉了不找自家哥哥，反而找谢倦？ 谢柒颜想到柳如意，咬咬牙，站起来向着他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这柳如意不会又再搞什么幺蛾子吧！ 跟着小孩子走的谢倦走到半路就感觉不对劲了，皱着眉头就要离开，然而转身就看到了穿着红嫁衣的女人。 谢倦脸色冷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柳如意将手中的糖塞给小孩，让他离开，目光扫过谢倦时，眼中闪过一丝痴迷，随即掩盖好自己的心思，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要嫁人了，就是想跟你告个别，这样也不行么？” 她一步步靠近他，按捺住内心的兴奋，维持住脸上难过的表情，嘴里说道：“以前是我不对，做了许多错事，都没好好跟你道个歉，所以在出嫁前，想跟你说一声抱歉，为我的过去做一个了断，谢大哥，这样你也不愿意成全我么？” 虽然还是有些不相信她，但是谢倦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了，只是仍然皱着眉头呵斥道：“你可以之后再来找我，现在在你出嫁前，孤男寡女相见，属实不妥。” “不这样……我都见不到你呢……”在他面前几步停住的柳如意呢喃道。 谢倦没有听清，疑惑道：“什么？” 回答他的，是柳如意抬手撒向他的粉末。 虽然在那一瞬间谢倦屏住了呼吸，但是仍然吸入了不少，一时间只觉得头脑发昏，几乎站立不住。 “你……做了什么！”谢倦感受到身体发软，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掉以轻心。 柳如意上前扶住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痴迷地盯着他，真好啊，她就要得到他了！ “放心吧，谢大哥……”柳如意回答道，“不是什么坏东西，只是能让你一时不能动弹，能让我们快乐的东西！” 谢倦感受到她粘腻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觉得十分恶心，但是又挣脱不开，一时有些绝望。 早就该这样了，柳如意解开身上的衣扣，心想，早就该在第一次没能得手的时候，将自己献给谢大哥的，这样谢大哥就不得不娶她了。 谢柒颜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衣衫不整的柳如意坐在她大哥身上，想要对她大哥图谋不轨！ 这一刻，谢柒颜突然意会到柳如意的打算了，不由得冷笑。 她想跟大哥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大哥就不得不娶她，但是她有没有考虑过，大哥是秀才，在别人的婚礼上和新娘厮混，传出去之后被人怎么看他！ 谢柒颜怒火涌上心头，冲过去一脚踢飞了她，将谢倦扶起来。 又是她！ 被踢飞的柳如意好半天都没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面容狰狞，恨不得将谢柒颜生撕了！ 每回都是她坏了她的好事，谢柒颜！ 柳如意冷笑一声，到手的鸭子，她绝对不会让他给飞了，既然没成事，那就让大家都知道，她柳如意被谢倦给玷污了。 她张口就要喊人。 谢柒颜哪儿能看不出她的想法，身形一闪，捂住她的嘴，然后就是一手刀下去，才出声的柳如意就被砍晕了过去。 看着她晕倒在地上，谢柒颜也没有那个善心去扶她，虽然想这样直接不管她了，但是想到这女人醒后难免又会攀咬她大哥，谢柒颜还是给她整理了一下衣物，避过人群，将她送回了闺房。 那个小孩是个问题，但是只要柳如意好好在房里待着，就没人会相信她的胡话，抱着谢倦跳墙离开的谢柒颜心想，还是便宜这个女人了。 找了一圈，发现柳如意在床上睡着的婶子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柳如意想不开跑了，还好还好！ 第37章 夜行人 至于柳如意醒来之后如何叫嚣着自己已经是谢倦的人了，众人都觉得她疯了，没人信就是了。 脸色难看柳钱打了她一巴掌之后塞进了花轿，还得给未来女婿赔礼，男方虽然嘴上说着不碍事，但是面上对于这个新婚妻子冷了几分。 不过这些事都与谢家无关。 谢柒颜抱着谢倦回家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惊动了谢悔。 谢悔一眼就看出来怎么回事，心里对柳如意又厌恶了几分，但是拦住了谢柒颜想去请大夫脚步。 “那个叫大哥过去的小孩不倒是碍事，但是如果我们去请了大夫，就是给柳如意留下了把柄，只能委屈大哥熬过去了。” 小孩只要引导的好，很容易糊弄过去，要是真请了大夫，柳如意疯起来说出给大哥下药的事，那么大夫那边就是证据。虽然没成事，但到底对大哥的名声不好。 虽说胡大夫和谢家交好，但是谢悔可不会赌人心，所以，大哥熬过去是最好的办法。 谢柒颜沉默良久，还是听了二哥的话。 是她错了。 夜间，谢柒颜躺在床上，回想重生以来的种种。 大概是因为自己从没得到过家人的爱，重生之后家人的温暖让她的心肠也变软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 她是佣兵，手上也曾沾满鲜血，对敌人的退让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样的道理她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谢柒颜悄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鞋子，趁着夜色出了门。 她不能因为眷恋那些温暖，就一味忍让，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白天安置好大哥之后，她又去了一趟柳家，跟在送亲的队伍后面去了一趟柳如意嫁的人家。 路程虽远，但好在她记忆好，即使夜色黑沉，她也摸到了白日里那户人家。 谢柒颜的身姿轻盈，一路上避开有人家的地方，如同鬼魅一般翻进了柳如意所在的院子。 谢柒颜当佣兵的那几年，要在各种雨林游走，自然熟知一些药草及其功效。 潜伏，暗杀，也是一门学问。 以前上山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山上有一种不起眼的草，名唤“娇颜”，是一种慢性毒药。 磨成粉后，挥发的香气，能让人头晕乏力，食欲不振，反应迟钝，到最后容颜凋零。 谢柒颜摸进柳如意的房间，床上两人正在熟睡，大概是折腾累了。 她打开柳如意的梳妆匣，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她的头油盒子，将瓷瓶里的药水倒进去，搅拌均匀之后，又恢复原样。 虽然汁水的功效小了些，但长期使用，效果也是一样的。 谢柒颜最后看了一眼柳如意，她这一生，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她想要搞事，那她就让她动不起来，这是她为她选择的，最好的惩罚。 谢柒颜沾着一身露水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没办法，又是要掩盖踪迹，又要上山采摘药草，能在天亮之前回家，已经不错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谢悔从厕所出来，看见谢柒颜的背影，愣了一下。 他轻声问道：“柒柒？” 谢柒颜身形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回头，笑道：“二哥起夜？” 谢悔点点头，看着她有些湿润的衣服眸光闪了闪，他没看错的话，柒柒应该是从外面回来的吧，这么早柒柒出去干嘛了？ “那二哥再去睡会儿，待会儿我叫你吃早饭。”谢柒颜估摸着也快到大哥起床的时间了，“我去换个衣服。” “我知道了，不过柒柒这是去哪了？”谢悔垂眸，还是问了出来。 谢柒颜叹了一口气，“睡不着，所以出去跑了几圈，早上的湿气还挺重的。” 是吗，离得远，谢悔看不清柒柒脸上的表情，但是她的话听不出一丝漏洞，但是谢悔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我再去睡会儿，你也躺会儿吧，你们还要去店铺里不是吗？”虽然心中怀疑，但是谢悔还是没有多问。 即使知道如果他追根究底的话，柒柒也是不会瞒着他的，但是既然柒柒不想说，那他就不问了吧，孩子长大了，有点秘密也是应该的。 谢倦的生物钟十分准时，即使昨天被下了药，今天到时间了他还是爬了起来。 虽然头还有些痛，但身体好歹没有那么软了。 他起来的时候，谢柒颜和谢含早已经起了，柒柒一如既往地带着谢含在外面打拳。 谢倦看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多天，谢含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了。谢含做事只有三分钟热度，没想到早起打拳这件事他还坚持下来了，可见他是真喜欢武术。 厨房里的火生着，锅里热着稀饭和包子，包子是从县城里带回来的，柒柒和谢含都挺喜欢吃的，所以想给谢悔尝尝。 等到人都起了，就是谢家人吃早饭的时候。 吃完早饭，告别了谢悔，到达铺子的谢柒颜三人，看到秋饷斋早已经开门了。 谢柒颜将铺子的钥匙给了沈元白一把，方便他早起过来准备糕点。 此时秋饷斋满是香甜的气味，谢柒颜郁郁的心情，闻着这股香甜的味道也觉得好多了。 果然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谢柒颜决定，准备新品！ 流心馅的绿豆糕吸引了一批新客人，这多亏甜食爱好者赵子鸣的宣传，与之交好的人，都知道了怀县多了一家好吃的糕点铺子。 新品受好评自然要继续推陈出新，将秋饷斋的名气打出去，这样铺子才能开的长久。 谢柒颜和沈元白商量了一下，决定做荷花酥和蜜豆糯米糕，同时将红枣糕下架。 种类太多了，虽然厨房有沈元白的娘帮忙，但是光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谢柒颜考虑着，等过几天再去找几个帮工。 同样的，做好的荷花酥和蜜豆糯米糕也送了张旭和温碧萱一份。 温府。 温碧萱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糕点，陷入了沉思。 虽说秋饷斋的糕点是很好吃，但是那位姑娘送一次过来她还能说是为了感谢她，接二连三的送过来，温碧萱就不得不考虑这一举动背后的意义了。 这位谢姑娘，究竟想做什么？ 第38章 宅子 不怪温碧萱多想，那位姑娘看着主意大，如果说要讨好她，她觉得那位姑娘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果然还是要再去秋饷斋探听一番，温碧萱捻起盒子里的糕点，这样猜来猜去的她有些心烦，连可口的美食都觉得不那么香甜了。 点心送出去之后谢柒颜就没有多管了，虽说她的确有小心思，但是也得温碧萱接受才行。 除了店里的事，谢柒颜也一直没忘记在城里找宅子。 打听了好些天，现在终于有一家合适的了。 何二介绍的人也算靠谱，这些天一直帮他们留意着，一有消息就来通知他们了。 谢柒颜和谢倦一起去看了，是一座一进的小院落，不大，但是对于他们四个人来说绝对宽敞。 谢柒颜本来觉得只有三间房间，不想要来着，但是被谢倦给劝住了。 “正房那么大，够我和谢含睡的了，在家都是这样睡的，没理由到了县城这样就睡不了了。” 赵勇笑道：“是这么个理，怀县的房子虽不比别处，但也卖的俏，这也是宅子的主人要搬走了，急着脱手，不然您还真找不到好房子。” 谢柒颜纠结片刻，还是同意了，问道：“那这座宅子大概多少钱？” 赵勇比了一根手指，“一口价，一百五十两。” “能不能便宜点？”谢柒颜想还还价。 “姑奶奶，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您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这个价位在一进的院子里已经够公道了，这也是人家急着脱手，不然价格还要更高！” 赵勇没说谎话，这也是看在何二的面子上，对他们很是公道了。 这宅子在巷子中间，位置很好，里面的院子也是主人精心打理过的，谢柒颜看着满意，也就没再跟他继续纠结。 “那我要了。”谢柒颜直接定下了。 交完钱又去办手续，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好在宅子的钥匙已经拿到手了，只等着搬进去住了。 顺带一提，沈元白的家也在这条巷子里，只不过在最深处，房子也不大就是了。 听说掌柜在怀县安了家，沈元白很是替她高兴。 谢柒颜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几天来我家做客，庆祝一下我的乔迁之喜呗！” 沈元白拱手道：“那是一定，掌柜的邀请，我一定会去的。” 今天也就算了，宅子里什么都没有，谢柒颜准明天租一辆马车，将家里的东西搬到怀县，顺便把二哥也给搬过来。 当然，这个惊喜就先不告诉二哥啦！ 今晚只有谢含一个人回家，来往县城了这么多次，谢含已经熟练了。 谢悔有些纳闷，但也没有多问，想来应该是铺子里的事情多，所以才让谢含一个人回来的吧。 只是到底有些落寞，家里每个人都忙起来了，只有他，因为身体原因什么都不能做。 谢含是个藏不住事情的，所以为了给二哥一个惊喜，他时刻牢记着柒柒的嘱托，不敢跟二哥说一句铺子里的事情，生怕自己说漏嘴。 所以面对谢悔的时候就有些冷漠，但他只有这样才能按耐住内心的兴奋。 第二天一早，谢含一睁眼，想到今天就要搬家了，就激动的不行。 谢悔睁眼时看到床前的人脸险些没有撅过去，等看清楚是谢含之后，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 “有病啊谢含！”谢悔坐起来，“起来了不去打你的拳，跑来吓我干嘛！” “我已经打完了……”谢含捂着额头有些委屈。 今天起这么早？ 谢悔心中有些纳闷，但是也没多想，毕竟谢含每天疯里疯气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穿好衣服，谢悔洗漱时，谢含就像跟屁虫一样，走哪儿跟哪儿。 谢悔简直烦到不行。 今天的桃柳村很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呢？因为村口来了一辆马车。 多稀奇啊！ 马车对于桃柳村的村民来说可是个稀罕物件，这是大人物的象征。 一时间，知道消息的都跑出来看。 谢柒颜掀开车帘，看着路边围着的人群，额头上满是黑线。 村里就是这点不好，有点风吹草动全村人都知道了。 看着马车停在谢家，桃柳村的人觉得一点都不意外了。 毕竟这段时间，也只有谢家发达了，只是没想到现在连马车都坐的起了。 看着谢柒颜从车上跳下来，有人忍不住酸意道：“谢丫头这是发达了啊，铺子赚了不少钱吧？” “赚了钱，马车是租的。”谢柒颜冷眼往过去，那人往人群里缩了缩。 租的啊。 人们的心里好受了些，毕竟租和买是不一样的价格。 “那你租车回来，是要干什么呀？” 总不能无缘无故租车吧，那多费钱啊！ 谢柒颜挑眉：“铺子里需要人，我们也不常回来，所以在城里租了房，打算搬到城里去。” 此话一出，又有人酸了。 这才多久，都能在县城里住下了，虽说是租的，但那也有钱才能租啊！房子可跟车不一样。 “谢丫头，咱都是一个村的人，有什么赚钱的方法，藏着掖着不好吧！帮衬帮衬大家呗！” 没人知道谢家赚钱的方法是什么，但是不妨碍有人觉得自己要是有那个方法，也能赚到钱。 谢柒颜对于他们的小心思也不生气，毕竟谁不想赚钱呢？但是道德绑架就不好了。 “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家有钱，怎么不分我点？”谢柒颜不惯着她，张口怼道。 “那怎么能一样……”那人脸色有些难看。 谢柒颜翻了个白眼，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对着外面围观地人道：“大家想知道谢家赚钱的方法，我也不是不能说，就是怕说了你们也不信。但是既然有人一直惦记着，那我也不瞒着了，我们也就是卖了谢家两张祖传的方子。” 人群有些骚动，有人相信了，也有人死都不信，但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相信的。 谢父是桃柳村土生土长的人不错，但是谢母在外面大户人家做了几年丫鬟，难免手中没有什么赏赐。 谢柒颜管他们信不信，反正卖方子这事是事实，她接着道：“虽然我们离开了桃柳村，但谢家还是感谢村民这些年的帮助的，我们铺子还在收鸡蛋，也会接着来收。” 俗话说，打一棒给一颗甜枣，只要有利益相关，就不怕他们在背后使阴招。 第39章 搬家与邀请 外面的喧嚣早已吸引了谢悔的注意，看到马车旁边的谢柒颜，谢悔明白谢含早已那么异常的原因，不免有些无奈。 不过心里到底是高兴的。 谢悔嗔怪地看着谢柒颜，“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收拾一下。” 谢柒颜讨好地笑笑，惊喜是一方面，她哪能让谢悔累着，“想给你一个惊喜嘛，二哥开不开心？” “开心。”谢悔点点她的额头，“我们柒柒越来越有本事了。”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除了一些衣物之类的东西，厨房用具那宅子都很齐全，也就是谢倦和谢悔的那堆书，用了点时间。 将东西塞到马车里，又整理了一个位置让谢悔上去坐着，跟隔壁李婶子告个别，他们就要搬去县城了。 李婶子有些唏嘘。 当年谢家收留谢柒颜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可是现在，谢柒颜好了之后，谢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那婶子，我们就先走了。”谢柒颜跟她告了声别，又拉着她的手悄声道，“我们院子里还有点菜，婶子要是不嫌弃，那菜就留给您了。” 李婶子没想到她还能考虑到自己，心里熨帖，这年头多点吃的谁都不会嫌弃，于是拍拍她的手，道：“婶子也不说别的了，有什么需要的回来跟婶子说，桃柳村永远有你们的位置。” 谢柒颜点点头，跟在马车后头，离开了桃柳村。 马车到底比牛车安稳，谢柒颜看着谢悔脸色如常，心想着等铺子赚了钱，也去买辆马车。 不说别的，就是日后谢倦要去参加科举，也得需要马车。 谢家的宅子早就收拾好了，前主人打扫的还算干净，也没费多大力气。 下了车，将东西搬进宅子里，谢柒颜的心这才踏实下来。 平常都是谢悔一个人在家，虽然知道谢悔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但是还是放心不下。 安顿好之后，谢柒颜照例要去铺子看着。 楼上的房间空了出来，她准备按照之前的打算，做一个会客的私人厢房。 宅子也有了，铺子里也有人看着了，谢柒颜催促谢倦回家安心读书。 谢倦看着她那副管家模样，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你现在只需要安心读书，然后考个状元回来，那样我也有背景了。”谢柒颜把他推回家，“再说我的武力值，你还怕谁欺负我不成？” 话是这么说，但谢柒颜看着就是需要保护的女孩子啊！况且还是谢倦疼了五年的妹妹，就算知道她力气大，也总是忧心她会受到伤害。 不过现在他们在怀县安了家，有什么事情也都来得及，谢倦心中的担忧也能放下了。 于是不再反驳，顺着她的意，回了家。 谢倦前脚刚走，温碧萱后脚就到了。 温碧萱在家里想来想去，为了日后能安心享用美食，还是来了秋饷斋。 因为秋饷斋的糕点新奇又美味的缘故，所以铺子也算在怀县出了名，近日来客人很多。 不过几乎温碧萱刚进来，谢柒颜就注意到了。 无他，这位小姐的气质，真是和旁人格格不入。 谢柒颜迎上来，笑道：“姑娘今日怎么有空闲亲自来了？” “我姓温，温碧萱。”虽然她们见过两面，但其实两人都没通过姓名，“我为什么来你应该知道的。” “我叫谢柒颜，温姑娘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呢？”谢柒颜无辜地看着她，像是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温碧萱皱了皱眉头，“糕点确实美味，但无功不受禄，你要是有什么事直说就是，本姑娘可不想猜你那些弯弯道道。” “姑娘想多了。”谢柒颜垂眸道，“我也只是想让姑娘尝尝本店的新品，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毕竟在这怀县，我也就和姑娘有些交情。” 谢柒颜生的好看，垂眸的落寞样子就是温碧萱一个女人看着都觉得怜惜，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毕竟她说的好像也没错。 “是……是这样吗……”温碧萱本来气势十足的，现在有些不好意思了，“你要这样……” “啊，说起来，还真有点事需要温姑娘帮忙来着……”谢柒颜突然拍手，像是想起什么打断了她的话。 温碧萱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丝晦涩，果然还是有求于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想讨好她吧。 “过几天我家要办一个乔迁宴，也就是请几个相熟的人过去一起吃个饭，姑娘要是有时间，要不要一起来？哦，还有张掌柜……”谢柒颜接着道。 “什么？”温碧萱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只是这个吗？ “乔迁宴啊！”，谢柒颜重复了一遍，“我们也没打算大办，我在县城也不认识别的人，想来只有温姑娘可以邀请了。” 谢柒颜虽然存了利用温碧萱的心思，但是喜欢这姑娘倒是真的。 上次不过多请她吃了一碗杏仁酪，这姑娘就在碗后藏了一两银子，嘴上盛气凌人，心却软乎极了。 所以谢倦问起乔迁宴还要请什么人的时候，谢柒颜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这位姑娘。 温碧萱同情地看了一眼她，不知道有脑补了什么，但猜也知道，是可怜她连个朋友都没有。 总之，最后温碧萱没有拒绝。 因为谢柒颜表示，到时候会在家里研制新品。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地接受了。”温碧萱抬了抬下巴，“你别想太多，本姑娘就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以本姑娘的地位，也不是什么宴会都去是……” 温碧萱说的是实话，作为怀县县令的女儿，在怀县就是地位最高的那个，但是作为前任县令夫人之女，这份地位背后有多少真心可想而知。 她本不该接受的，与这等小民交友，平白折了她的身份，但是看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氛围，温碧萱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她可不是羡慕，她就是想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温碧萱想。 谢柒颜将准备好的点心放进她手中，笑道：“那就说好了，后天温姑娘可一定要来啊！” 第40章 乔迁宴 稀里糊涂地回到家，温碧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她扑到床上，一时有些懊恼。 可恶啊，明明是去质问她的，怎么被她一笑一哄，自己就答应了乔迁宴那事，她们又不熟。 但是答应了的事情，温碧萱也没打算反悔，考虑着到时候带什么礼物过去。 温府清泉院，这里是温家当今主母的院子。 “你是说她最近和一个商铺的老板走得近？”县令夫人孙有蓉喝了一口茶，悠悠道，“嘁，不用管她，她如今这样堕落，倒免得我费心对付她。” 孙有蓉现在不动温碧萱，不过是因为女儿和彭家公子的事情，全是因为她才平息了下来，况且现在老爷对她愧疚得紧，她要是动手，免不了老爷的一顿责骂。 不过早晚得把她嫁出去，温碧萱在府里一天，就提醒着她不能完全掌控温府，哪家主母做成她这个样子！ “柔儿那边也看着点，她年幼，容易被外人哄骗，阔儿那边也是。”孙有蓉不再关注温碧萱的动向，毕竟自家孩子已经够她操心的了。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请客那天，谢柒颜早早的就出了门，去了集市采买请客所需要的菜。 谢家的乔迁宴请了五个人，加上谢家的四个人一共九个人，谢柒颜打算准备十二个菜。 鸡鸭鱼肉看着不错，买！这小青菜萝卜茄子也不错，买！还有山上采的蘑菇，买！ 总之，这样东买一点西买一点的，不知不觉买了一大堆。 卖鱼的商贩看着这小姑娘背后的竹筐，里面满满的一堆东西，不由得将她的家人骂了一通。 姑娘长的这么瘦弱，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出来买这么多东西！ “姑娘，要不要我帮你搬回去？”商贩担忧地看着她。 谢柒颜将背篓提起来甩到背后，闻言疑惑回头：“什么？” “我说……要不要……帮，帮你”商贩有些怀疑自己。 谢柒颜像是没感觉到身后的重量，拎起一条鱼和一只鸡鸭，笑道：“不用啦！” 今天特意嘱咐了沈元白和史青早点关门，谢柒颜今天也不打算去铺子里了，帮着谢倦在家里择菜。 谢倦看着这一堆菜，边择边叹气，这么多东西，就是九个人也吃不完啊！ 谢柒颜也知道自己买多了，讨好地笑笑：“那吃不完，我们可以留着慢慢吃嘛，不会浪费的。” 行吧，谁让自己说了一句看着买呢？ 最早到的是沈元白母子。 沈元白的娘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姓陈，谢家的人都叫她陈婶。 她一来就进了厨房，说要帮着谢倦打下手。 对于谢家是谢倦做饭这件事沈元白母子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他们也是知道一点谢家的情况，谢家兄妹都是谢倦拉扯大的，他做饭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陈婶还是第一次看到谢悔，对于这个有些孱弱的少年，她虽然心里怜惜去不敢靠近。 只不过陈婶一进厨房就被谢倦给赶了出来。 谢倦是这样说的：“陈婶来做客怎么还能要您帮忙，您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让小白进来帮我，我们家的女人都是用来宠的。” 除了抓到野猪那一段时间，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谢柒颜下过一段时间的厨房，其余的时间其实都是谢倦做的饭。 谢柒颜的手艺，仅限于做出他们没吃饭菜惊艳一下，火候和味道其实不如常年做饭的谢倦。 沈元白看着自己娘亲局促的样子，抿嘴笑了笑，将她按在椅子上，自己进了厨房。 之后来的是史青。 他抱着一个瓷罐子递给了谢柒颜，摸了摸后脑勺，道：“我们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我娘家腌的酸菜还算不错，希望掌柜不要嫌弃。” 谢柒颜哪里会嫌弃，听到她说酸菜就在不断地咽口水了，她想起了有关酸菜的一系列美食。 “不嫌弃，我就想吃酸菜来着。”谢柒颜眼前亮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在说谎。 史青憨厚地笑笑，内心松了一口气，来之前他还觉得有些拿不出手，掌柜喜欢就好。 谢柒颜抱着酸菜去了厨房，扯着谢倦的衣服撒娇道：“大哥，咱们做个酸菜鱼吃呗！” “酸菜鱼，是什么？”加柴的谢含抬起头问道。 “加酸菜的鱼，好吃的。”谢柒颜解释道。 谢倦敲了敲她的额头，“就知道使唤你大哥，说说怎么做，大哥看能不能给你做。” 谢柒颜和谢倦讨论酸菜鱼的时候，温碧萱和张旭到了。 温碧萱的侍女春樱听说小姐要去一个小商贩的乔迁宴，十分的不乐意。 在她心里，她家小姐那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去一个名不经传的，商户的家里呢？ 只是拗不过自家小姐，还是跟着她一起来了。 眼下谢家除了谢悔都在厨房，张旭又没见过谢悔，一时有些犯难，还是谢悔主动站出来，对着张旭和温碧萱抱了抱拳。 “在下谢悔，是柒柒的二哥，二位就是柒柒常提的张掌柜和温小姐吧，请上座，柒柒在厨房呢，我去叫她。” 张旭和温碧萱还了一礼，在椅子上坐下了。 几人都不熟，张旭和温碧萱又气质非凡，坐在一旁的几人都有些局促不安。 好在没一会儿谢柒颜就回来了。 温碧萱使了一个眼色，春樱就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她。 面对谢柒颜疑惑的目光，温碧萱清了清嗓子，道：“一点小礼物，你看看合不合适。” 谢柒颜打开盒子，是一个玉质通透的玉镯。 这种亮晶晶的首饰，即使谢柒颜不在乎身外之物，也觉得好看。 她带在手上，大小刚好，可见温碧萱是用了心思。 “好看！”谢柒颜晃了晃手腕，赞叹道。 温碧萱扬了扬嘴角，又压了下来，若无其事道：“嗯，你喜欢就好。” 张旭带来的东西是一支毛笔，“上次见令兄字迹飘逸，想来也是读书之人，挑来挑去，也只有这只笔是最合适的。” 这支毛笔显然与谢柒颜上次买的不同，笔身是低调奢华的暗红色，笔毛顺滑，一看就不是凡品。 “掌柜费心了。”谢倦正需要一只好的毛笔，谢柒颜还打算过段时间花大价钱买一支呢。 饭菜还没准备好，一群人枯坐着也是无聊，谢柒颜想了想，决定推个牌九。 牌九也是上任屋主落下的，他们懒得带走，谢柒颜用二十文买下了。 第41章 怀川书院 但是虽说有牌，除了温碧萱和张旭，其余人还真不知道玩法。 所以在张旭简单讲解了一遍，谢柒颜，谢悔，张旭和陈氏四个人上了桌，温碧萱成了场外援助。 虽然不赢钱，但好歹也能消磨时光，玩了两把能够简单上手之后，谢柒颜就被温碧萱给赶下桌了。 无他，谢柒颜的手太臭了。 偶尔赢个一盘，那也是谢悔实在看不过去，给她放喂了牌。 放开之后，陈氏也不那么拘谨了，就连呆坐在一边的史青，也能上手指点一二。 谢家的氛围是怎么舒适怎么来，没有那么多规矩。 谢悔人看着冷清，难以接近，但举止温和有礼，说话也得体，就连一旁的春樱看着，也觉得这乡下来的没有那么不堪。 所以等谢倦来叫开饭的时候，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既是私人的乔迁宴，那也没那么多讲究，谢家可没有女子不上桌的习惯。 温碧萱坐在谢柒颜身边，有些惊奇地看着忙活的谢倦，悄声问道：“你们家都是你大哥做饭的么？” “自然。”谢柒颜眨巴眨巴眼睛，回道，“我大哥做饭可好吃了，他可能干了！” 温碧萱知道谢倦是个读书人，外面那些读书人不说多么清高，但绝对不会像谢倦这样，“君子远庖厨”可不只是说说。 况且谁家出个读书人不是供起来的，生怕他有什么好歹，只有这谢家，倒是谢倦操持家中事务。 等人齐了，先恭贺了几句谢家搬迁，然后才开始动筷。 谢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要说话时口中无食就行。 谢倦与谢悔絮叨今日的事情，谢含在一旁时不时应和几句，这样的氛围是温碧萱从没体会过的。 谢柒颜用公筷给温碧萱夹了一筷子鱼肉，“尝尝我哥做的新品，看看怎么样。” 鱼肉鲜嫩，酸麻适中，令人口齿生津，是她没吃过的做法。 “好吃！”温碧萱微微瞪大了眼睛。 “先前我就想问了，这鱼是谢姑娘研制的新品吗？”张旭觉得这种做法很是不错。 “啊，是啊，可惜没有辣椒，要不然更好吃一些。”谢柒颜唯一可惜的是，没在杂货铺找到辣椒。 张旭追问：“辣椒是？” “一种吃起来让人觉得舌头疼痛的菜，这道酸菜鱼，要是加了辣椒，才更完整。”谢柒颜说。 张旭沉思片刻，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要有那种吃起来舌头痛的食物，但是既然没找到，他也不纠结。 “谢姑娘这道菜在在下看来已经有够完美了，不知道能不能卖给在下这道食谱呢？” “你想要我直接告诉你就是了，不用掌柜买。”谢柒颜边说边晃了晃手腕，“就当是看在这个镯子的份上。” 温碧萱拉住她的手，有些不满，“那是我给你的礼物！” 但是很昂贵就是了，这样的质感，怕是千金难求吧。 谢柒颜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笑道：“那这就当我给你的回礼，别拒绝了，我想送好朋友一点礼物，也没什么问题吧！” 好朋友，好吧！ 温碧萱有点高兴，虽然不知道这段友谊又能持续多久，但她这一刻还是被感动到了，于是没再拒绝。 张旭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等她们商量妥当了，才又看向谢倦，问道：“谢公子是个读书人吧，准备继续参加科举吗？” “对。”谢倦放下筷子，“打算明年去参加乡试。” 明年秋闱，也够他复习的了。 张旭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他那一手好字就不像是无名之辈，“谢公子为何没去怀县的书院？” “说来惭愧……”谢倦无奈地弯了弯眼角，“谢家这几年生活……有些困难，谢倦本也是怀川书院的学生，但是……” 他的未尽之言众人都听出来了，张旭有些尴尬，心中悔恨自己到底为什么想不开提起这件事。 张旭连忙道歉：“抱歉，是在下多嘴了。” “无事，这都是事实，倦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谢柒颜撑着下巴看着谢倦，有些疑惑地问谢悔：“大哥原来是怀川书院的学生吗？” “不仅如此……”谢悔解释道，“大哥还是三石先生的弟子。” 谢柒颜不知道三石先生是谁，但是温碧萱和张旭都知道，甚至在怀县生活的沈元白都对三石先生有所耳闻。 怀川书院虽然在大胤朝不是最出名的书院，但是三石先生的名声，在整个大胤朝都是出名的。 因为三石先生，连带着怀川书院都有些出名。 怀县的书生进入怀川书院求学，主要是冲着三石先生去的，但是这人脾气怪得很，收弟子从来都没有一个标准。 “是那个脾气怪里怪气，说话阴阳怪气，长得凶巴巴的三石？”温碧萱也有些惊讶。 温家也有一个读书人，孙氏想给她儿子请个好老师，盼着她儿子考中状元，光宗耀祖来着，而怀县最出名的就是这个三石，孙氏自然也打过他的主意，求到了她爹身上。 她爹就这一个儿子，也想给他最好的，但是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人家连礼物都没收，第二次倒是见了人，但是直接说温子阔就不是读书的料，气得孙氏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温碧萱对他有印象是因为当年孙氏不死心，县令举办宴会的时候，她去堵了三石先生的路，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被好一顿阴阳。 “师父的脾性，是有些奇怪。”谢倦也知道三石先生是个什么性格，倒是没有为他开脱。 谢柒颜不赞同地看着谢倦，叹了好长一口气，“大哥，你糊涂啊！” “怎，怎么了？”谢倦不明所以。 “既然你有老师，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咱们搬来怀县，也要去拜访一下，这次的乔迁宴，也该请请你的老师的！” 谢倦扶了扶额，垂眸掩盖住眼中的落寞，“你来怀县那么多天，何曾见过我去拜访老师？” 当年谢家有些困难，谢悔生病，谢含与谢柒颜又需要人照顾，谢倦再如何都无法在书院安心待下去。 之后，不顾老师的劝阻，离开了学院，当时他跟老师因为他放弃读书这件事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就算在怀县，两人都是互不见面的态度。 第42章 三石先生 说来也是稀奇，谢倦那么温厚的一个人，偏偏与自己的老师呕气呕了一年多。 当时的事情谁都没有错，不过是一个看自己学生家里可怜，想要帮衬帮衬，一个觉得平时已经够麻烦老师了，不愿意给老师添麻烦，所以才会争吵，以至于闹到两人不再见面的地步。 谢倦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不知道老师现在如何了，说起来自己还真是一个不称心的弟子。 谢柒颜听完之后有些不理解，在她看来，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说不定人家就等着谢倦先低头，给个梯子的事情。 不过大哥难得这么别扭，想着大哥和老师置气的场景，谢柒颜就觉得可乐。 “闹矛盾不是什么大问题。”谢柒颜安慰道，“只要说开了就好了。” 谢倦也想说开，只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一拖再拖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哪有那么简单……”谢倦嘟囔道。 “这有什么难的？这样吧，就明天，明天大哥你带着咱家的点心，直接上门给三石先生赔罪，要是他原谅你，那你就继续去读书，要是不原谅，那你就坚持不懈地赔礼道歉呗！”谢柒颜说。 道歉这事，主打一个真诚加死不要脸，越是害怕越是不能成。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过要是大哥你抹不开面子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谢倦看着她眼中闪着激动的光，有些无奈，柒柒可以真诚，因为她是外人，但是谢倦本人的话，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看你就是想去看热闹！” “你就是想看大哥的热闹吧！” 温碧萱和谢倦异口同声道。 两人都愣了一下。 温碧萱看着谢倦含笑的眼睛，抿了抿嘴，移开了视线。 谢倦也像是被烫了一下，不敢再多看一眼。 谢柒颜没察觉到二人的变化，有些不满地鼓了鼓腮帮，“我就是好心帮个忙嘛，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坏！” 饭后，稍坐了一会儿，谢柒颜又和沈元白去准备新的点心。 前段时间逛集市，谢柒颜发现了山药和芋头，于是做了山药芋泥糕，准备明天拿到店铺去卖。 沈元白现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大概因为他在这一方面实在有天赋，他已经可以自行调整配料了，还有了一些新创意。 谢含只知道吃，还为了最后一块点心差点和史青打起来，连张旭和温碧萱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用过糕点，张旭和温碧萱就告辞了，他们都不易久留。 谢柒颜起身去送，被谢倦按了下来，“我去就行了，你坐着。” 到马车前，温碧萱福了福身子，说道：“谢公子留步，今日多谢贵府款待。” 谢倦拱手行礼，“姑娘慢走。” 春樱扶着自家姑娘上车，温碧萱在车里坐好之后，轻轻撩开车帘，对上谢家门前男人温和的目光，微微颔首，随即放下车帘。 谢倦也点了点头，目送马车离开小巷。 太阳西沉，马车内也有些昏暗，但是春樱还是注意到自家姑娘的异常。 “姑娘，您不舒服吗？脸怎么红了？” 温碧萱用微凉的手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脸，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的……” 像是在安慰侍女，又像是在安慰胡思乱想的自己。 没多久，史青和沈元白母子也走了，家里就剩下谢家四人，收拾好餐具之后又叙了一会儿闲话，就回房歇息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的时候，谢柒忘了昨天的事情，备好了点心，又去外面打了一壶酒割了一点肉，把在书房读书的谢倦挖出来，将东西塞进他手中，推着他出了门。 “走走走，择日不如撞日，早完事早放心，你拖的越久越麻烦，大不了就是一顿骂嘛，你怕什么！” 谢倦拗不过柒柒，他也不是怕他不原谅他，就是害怕老师失望目光，不过柒柒说得也在理，拖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三石先生居住在怀县之北，怀川书院也在那个地方。他的宅子也很好找，没有名字的那家就是他家。 然而第一关就被拦住了，他们连门都没有进去。 谢柒颜按照谢倦的指引一路来到三石先生门前，然后上前敲了敲门，门是开了，然而开门的门房看了她一眼就关上了大门。 谢柒颜险些被门板拍脸，关门力道之大，门上的灰都扑到了她脸上。 她瞪着紧闭的大门，了解了温碧萱口中的脾气怪异是指的什么。 一个门房都如此，三石之怪，可见一斑！ 谢倦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和大门大眼瞪小眼，上前拉住她，说道：“空青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不要生气，我再去叫门。” “砰砰砰——” 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空青一脸冷漠地看着门前的人。 “好久不见空青，我是谢倦……” 谢倦还没说完，就见空青露出八颗牙齿，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然后在他也跟着笑起来的时候，门“啪”的一声，又被关上了。 这次比上次还要大力。 谢柒颜也不说话，那小眼神瞅他。 谢倦摸摸鼻子，望望天，“大概是多年未见，一时没认出来……”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空青明显是认出他来了。 谢柒颜也不戳穿他，蹲在门前，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谢倦也蹲了下来，“那看他什么时候放我们进去……” 哦，好逊哦！谢柒颜想到，要不然直接带着大哥翻进去算了。 门内，有人疑惑地看着欢快的空青，问道：“空青，怎么了？” “没事！”空青回答，他只不过做了先生一直吩咐的事情罢了，练习好好几遍来着。 三石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口长了俩蘑菇，还有些纳闷，仔细看看，这的确是他家啊！ 不过等看清楚其中一人的脸，三石的脸就拉了下来，冷哼一声，哼着小曲淡定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谢倦看见来人，眼睛一亮，“先生……” 然而回应他的是三石飘过的衣角。 谢柒颜跟着站起来，好奇地打量着三石。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三石啊，一身布衣，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抖擞，目光如炬，看着确实有点凶。 眼看着三石推开门进去，大门重新在他们面前关上，谢倦有些丧气。 和谢柒颜重新蹲了回去，继续在门前种蘑菇。 “吱呀”一声，大门重新打开，谢倦感觉身边出现了一道人影，抬头望去，正是刚进去的三石。 只见他咧嘴一笑，语气要多阴阳怪气有多阴阳怪气，“哟，真是稀客啊，今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第43章 和好 空青站在门后，看着先生脸上的笑容，叹了一口气。 先生的学生很多，但是先生的门生弟子就只有九个，谢倦是先生的第八个弟子，第九个还是谢倦走之后，先生最近刚收的。 父母爱幼子，先生虽说不偏心，但对于小徒弟，总是多关心一点，更别说谢倦的身世可怜，人又懂事，所以先生对他的关注总是多一点。 所以当初谢倦家里出事，先生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帮衬帮衬自己的小徒弟，谁能想到小徒弟不领情呢！ 三石脾气倔，作为三石的弟子谢倦脾气就算再温和，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某些事情方面，跟三石一样倔，以至于最后闹到两人一年多都不见面的地步，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师父……”谢倦呐呐道。 “可不敢当你一句师父，您是我老师，我可没有一年多不见面的弟子。”三石连忙摆手，似是受不起一般。 谢柒颜觉得，老人家闹脾气了，多哄哄就是，可是大哥这个呆子，好像舌头被咬了一样，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平时那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在这里连话都说不好了！ “先生要怪罪就怪罪我们吧，别怪我大哥，要不是因为我们，大哥也不会放弃读书，是我们拖累大哥了。” 谢柒颜拱手弯腰，拦在了他们中间。 三石好像这才注意到她一样，斜睨了她一眼，冷嗤一声。 “他是没嘴吗，要你替他道歉，你拿刀逼他回去了是怎么滴？” 谢柒颜抬头瞄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那我哥不接受帮助还有错了，你有本事别生气啊……” 一只大手将她的头压了下去，谢倦挡在她面前看着先生怒目圆睁，尴尬地笑了两声。 “你说什么？”三石猜到后面的人应该是谢倦的妹妹，没想到兄妹倒是一脉相承，都懂得怎么气他！ “先生，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三石气得胡子都抖了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谢倦无奈搓揉了两下柒柒的头，这下可好，本来是来道歉的，结果先生好像更生气了。 谢柒颜眨巴眨巴眼睛，她倒是觉得情况还好，要是不在乎谢倦这个弟子，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应该早就忘了，生气说明在乎，在乎说明可以原谅！ 果然，从大门后传来一声怒吼：“还傻站在哪儿干什么，给人看戏吗？给我滚进来！” 谢柒颜扯着呆愣着的谢倦大步向前，紧闭的大门留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一推就开。 空青靠在门后柱子上，打了个哈欠，幽幽道：“先生吩咐了，叙完话公子记得去圣人祠堂抄书。” “谢倦记下了。” 谢倦领着谢柒颜到前厅的时候，三石早就坐着喝了一口茶了，看见他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弟子谢倦，拜见师父。”谢倦放下手中的东西，恭敬地给三石行了一个大礼。 三石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神色肉眼可见的好多了。 谢倦没有起身，继续道：“弟子有罪，一年未至师父身边陪侍，此为一罪；惹师父生气，还让师父担忧，此为二罪；没能完成师兄们的嘱托，此为三罪。谢倦自知有罪，不求师父宽恕，只希望师父能保重身体，不要因为弟子生气。” 话说出口，那就顺畅多了，不需要谢柒颜多做什么，谢倦自己就能解决了。 三石放下茶杯，听他说完，挑了挑眉，道：“那我问你，要是再回到当初，你还会拒绝师父的帮助吗？” 谢倦沉默良久，仍然是当初那个答案：“弟子平时已经够让师父操心的了，再接受师父的救济，于心不安，弟子有手有脚，哪里挣不到一点钱财呢？所以，弟子还是当初那个答案。” 三石冷眼看着他，就当谢柒颜以为这老头还要生气的时候，没想到他笑了。 “哈哈哈哈，好啊，能够坚持本心，不受外界所扰，谢倦，老夫没有看错你。”三石说着，叹了一口气，“当初老夫确实生气你不肯接受老夫的救济，但老夫的心眼也没有那么小，老夫更生气的是，你居然真的因为这件事跟老夫呕了一年多。” “是弟子的错，弟子总觉得师父对我失望，不敢来见师父。”而且谢倦很忙，忙着赚钱养家，忙着赚钱给老二治病，一来二去也就耽误了。 三石将他扶起来，“行了，我知道你有苦衷，但是你在做事前不要瞻前顾后，只要问心无愧，你怕什么！再说，没有哪家师父，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对弟子失望的。” 谢倦有些羞愧，他在谢家做惯了一家之长，在师父面前却像个小孩子，被他这么一说，自己真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谢柒颜在一旁看着，窘迫的大哥是她没见过，这样的大哥，也很可爱！ “这是……”三石注意到谢柒颜的视线，问道。 “是我妹妹。”谢倦介绍道，“就是之前跟您说过的，她现在好了。” 三石冷冷地盯着她，目光如炬，要是小孩子在这儿，说不定就要被吓哭了，可是在这儿的是谢柒颜，她并不觉得可怕，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往常的小孩，谁看了三石不说一句凶巴巴，面对他的眼神没有不躲避的，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倒是一点都不躲，还直勾勾地盯了回去。 这副样子倒是让他想起来以前见过的小孩，也是什么都不怕，天真又直率的性子，眼前女孩的那双眼眸，和那个孩子可真像啊！ 三石的眼神柔和了些许，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也不像之前门外那么冲了，“你不怕我？” “你又不会吃人，有什么可怕的，况且你还打不过我。”谢柒颜扬了扬下巴，很是骄傲的模样。 这副肆意风发的样子，傲娇的小表情，和那个孩子重叠在一起，三石这才发觉，两个孩子的轮廓还真有些相似。 “哼，那是你不知道我是谁。”三石说，“我很厉害的，要不要跟着我读书？” 谢柒颜听到读书两个字气势就萎了，在家二哥逼着她学习，“之乎者也”的她脑袋都炸了，她不想学习了。 “算了吧。”无视谢倦的眼色，谢柒颜郁闷道，“我不是读书的料，我还是更喜欢舞刀弄枪一些。” 三石有些愣神。 第44章 似是故人来 真是太像了！ 三石恍然间好像又看见那个孩子了，提及读书也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比起读书那孩子更喜欢舞刀弄枪。 好友曾不止一次的在他身边叹气，提及这个小弟子是又爱又恨。 “三娘对读书也不是一窍不通，你要是跟她说背完一篇就可以放她出去，一刻钟就可以背完，唉，但是你要是拘着她，没过一炷香她就睡着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三石觉得好友完全是在炫耀，不想理他。 后来，听说那个姑娘跟着她爹上了战场，听说立了大功，听说被封了官，之后他就没再关注了。 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说没就没了呢。 三石掩盖住眼中的叹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想学就不学吧，舞刀弄枪也是本事。” 那之后，女子习武的事情也不算少见，当今陛下对于女子更加宽厚，三石也不觉得女子习武有什么不好的。 “你喜欢什么武器，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师父啊？”三石随口问道。 谢柒颜摸着下巴想了想，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木仓，这种武器跟现代倒是有所关联。 “长木仓吧，我觉得挥起来一定很好看！” 长木仓啊，三石有些恍惚了，当朝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夜家木仓。 他也没想多，这如今谁不知道夜家，谁不知道夜家枪，大概又是一个崇拜夜小将军的人吧！ 谢柒颜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想要三石帮她找什么师父，毕竟大哥已经够麻烦他了，而且她现在学那些也没什么用。 “这很不错啊……”三石还想说些什么，被大声呼喊的声音给打断了。 谢柒颜眼睁睁看着温和的三石收敛了笑容，露出了一个烦不胜烦的表情，额头上都冒出了几根青筋。 “老头，老头……”那人一边叫着，一边从外面冲进来，“听说你的徒弟来了，在哪儿呢，让我看看……” 一个扎着高马尾，身穿黑色骑装的小少年冲了进来。 三石都做好这小子咋咋呼呼扯着他问东问西的准备了，没想到他一进来就跟见了鬼一样，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啧，有屁快放，傻杵在那儿干什么！”三石不耐烦地吼道。 崔缙云吓都快吓死，哪有功夫去缠三石，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魂都吓飞了，他恍然间还以为表姐回来了。 但是仔细一看，两人虽然相像，但眼前这人更显稚嫩，眉眼间也没有表情那股狠劲。 他松了一口气，哼哼唧唧地藏到三石身后，小眼神时不时偷瞄一下一旁的谢柒颜。 谢柒颜觉得这府里有毛病的人还真不少，该说不愧是三石的府邸嘛。 她挑挑眉，“啧”了一声，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啊，你瞅我干啥？” 崔缙云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在她啧出声的时候就立正站好，听到她问话更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没有东西，我就是好奇。” 随即又反应过来这人不是表姐啊，他干嘛要回答她的问题！ “我就看看，你管我的。”崔缙云嚣张道。 看就看呗，谢柒颜又没少块肉，她“哦”了一声，动了动肩膀。 谁知这个动作像是吓到了崔缙云一般，只见他跟受了惊的猫一样，跳起来藏到三石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袖子。 “我没犯错没惹事没动你东西你不能打我！” 话音落下，就见室内一片寂静，三双眼睛盯着他，意味不明。 草，他习惯了！ “我……没打你。”谢柒颜觉得这人的反应真有意思，大概是将她认成了某个人了，不过看着让人更想欺负了。 无视三石新奇的目光，崔缙云若无其事地从他身后走出来，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嗓子，嘀咕道：“没事动什么肩膀啊，害得我以为……” 三石确实挺新奇的。 崔缙云虽说是他的九弟子，但是这是掩人耳目的身份，崔家的小公子，身份尊贵，要不是老友所托，他是不会收这个烫手山芋的。 但是自从崔缙云来了之后，三石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听老友忽悠，这小子一点都不安分！ 崔缙云不愧是崔家的人，来之后没少给他惹事，三石这段时间给他擦了多少屁股，教训了多少回，偏偏人家天不怕，地不怕。 他现在对谢柒颜这个态度完全出乎三石的预料，这小子居然也有害怕的人！ 崔缙云冷哼一声，斜睨着她，“少爷我看上你了，开个价吧，本少爷允许你做我的跟班。” 拉住生气的谢倦，谢柒颜饶有兴味地看着又嚣张起来的小少年，抬了抬手，握成拳头，“你说什么？” 看着他身体抖了一下，飞快抱头蹲下，谢柒颜简直快乐出声了，这小少爷，又怂又爱干。 崔缙云生气了，气这个女人捉弄自己，更气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不过一个冒牌货，居然吓成这样！ “你敢捉弄小爷！”崔缙云站起来，气呼呼地指着她的鼻子。 谢柒颜双手交叉，看了一眼他的手，嗤笑一声，“怎样，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以我的身份，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信不信，我就算杀了你，也没人敢找我麻烦！”崔缙云口不择言道。 三石的面色已经冷了，这小子还真是被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 谢柒颜更是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火，明明一开始只是觉得他的反应有趣，想逗逗他，无关之人关她什么事，但是现在，看着他说完之后不觉得有错，死不悔改的样子，谢柒颜真是生气了。 她的嘴角放了下去，眼中的笑意也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崔缙云没真的想杀她，只是想看顶着那张脸的人被他踩在脚下的表情，一激动什么都忘了，但是话已经出口了，他崔小公子怎么会收回呢？ 一开始他是这样想的。 只是现在看着谢柒颜那张冷脸，恍然间又回到了过去，可是那人明明就不在了。 崔缙云心中突然有些委屈，想说他就说了怎么了，但是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收回手，瘪瘪嘴大步走了出去。 没等谢柒颜他们说些什么，脚步声又回来了。 崔缙云站在她身后，大声吼道：“我错了怎么了，小爷大度不跟你计较！” 说完转身就走，这下再也没回来了。 谢柒颜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何有些高兴，唔，还算个乖孩子！ 三石有些惊奇地看着她，真是活久见啊，那小子也有低头的时候。 第45章 恶意收购 可恶！ 崔缙云回到自己的房间，生气地拍了拍桌子。 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一个陌生人，他为什么要跟她道歉，他可是崔家的小少爷！ 可恶啊！ 崔缙云越想越生气，心想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一定要报复回去！ “小徒弟有些顽劣，姑娘不要生气。”三石虽然好奇崔缙云奇怪地态度，但是也没多问，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相信谢柒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去问崔缙云了。 谢柒颜摆手，“没事。” 解决了谢倦的事情，谢柒颜也没久留，谢倦留下来抄书，她留下来又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去看着铺子。 交了束脩，谢倦又能回去上学了，三石先生还是很看重他的，上下都给他打点好了。 这一个月，因为秋饷斋的点心新颖又美味，所以进项不错，除去材料等杂费开销，大概赚了一百多两。 给沈元白他们发完工钱，也有一百两的盈余，这可比谢倦每天做苦力活赚的多了。 谢柒颜也不贪心，只要铺子能赚钱就行，要不是为了改善家里条件，其实她对做生意没有多大的兴趣。 除了谢倦去学院的事之外，也该给谢含找个拳脚师傅了。 谢悔提及这件事的时候，谢含的眼前都亮了。 虽然县城比桃柳村热闹多了，但是谢含在这里并没有玩伴，所以每天都在铺子里帮忙，谢柒颜赶都赶不走。 自己确实是忽略三哥了，谢柒颜在内心检讨。 顶着谢含炙热的目光，谢柒颜点头说：“也是，我找人去打听一下。” 谢柒颜自身也有拳脚功夫，所以对于谢含的师傅要求很高，不说别的，起码得有真材实料吧。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在各个镖局和武行间探查，势必给谢含挑一个好师傅。 所以陈氏跑来找自己的时候，谢柒颜还在一个镖局里参观。 “掌柜……”陈氏有些焦急，气喘吁吁的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谢柒颜给她顺顺气，“陈婶不要急，慢慢说。” “掌柜不好了！”陈氏好不容易顺完一口气，连忙道，“有人来我们铺子，想要买我们的点心房子！” 来人带着一大群仆从，看着不像是来买方子的，倒像是来砸店的。 沈元白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又听到他们介绍自己是孙记的人，就让陈氏从后门离开，让她赶紧去找谢柒颜。 谢柒颜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看来孙记忍不住了。 孙记的掌柜叫孙有芦，是县令夫人的亲哥哥，仗着自己妹妹是县令夫人，没少恶意收购。 他们先是打着买方子的名头过来，但是价钱压得极低，有人要是不愿意，后续就是一系列的泼脏水，请泼皮无赖上门等肮脏手段，好些糕点铺子的主人都是这样被搞垮的，所以有些铺子一听说是孙记的人，就主动献上方子。 来的自然不是孙有芦，而是他手下的一个跟班，平时也是嚣张的很，看见秋饷斋的老板是个女人，粘腻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眼中满是轻浮。 “你就是秋饷斋的掌柜？”王胜川还真没想到，秋饷斋背后的主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他向来看不起女人，不过要是她识相点，他也可以酌情放过她。 “我就是，听说你要买我家的方子？”谢柒颜眼中闪过一丝嫌恶，真想把这人的招子挖出来。 “没错！”王胜川转了转手中的珠子，“知道我们是哪家的吧，识相点小爷还能放过你的铺子。” “那得看你开多少价。”谢柒颜说。 王胜川还以为她妥协了，心道女人就是软弱，吓一吓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十两。” “十两……”谢柒颜想笑，狮子大张口也不是这个张法，真是仗着自己有点背景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您应该去出门左转，一直走到尽头，您的十两应该花在那儿。” 王胜川没听懂，看了一眼下属。 下属抽了抽嘴角，解释道：“出门左转到尽头是夏家医馆……”这姑娘的意思是他有病。 “我去医馆干嘛，我又没病！”王胜川还是没反应过来。 谢柒颜冷嗤一声，道：“那可说不准，您的病说不定在脑子里，您不看怎么知道你没病。” 直到围观的众人不知道谁笑了一声，说了一句：“蠢货，人家骂你脑子有病。” 王胜川这才明白过来，想起自己刚才无知的样子，一瞬间脸涨成猪肝色，指着谢柒颜的鼻子，怒道：“你敢骂我！” “我可没有。”谢柒颜抱着胳膊靠在一边，“您要是非要那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王胜川冷笑一声，“好啊，现在就是你想卖我也不收了，臭娘们，你就等着你的铺子关门吧！” “慢走不送。”谢柒颜抬抬手。 “呵，不知道跟谁睡过才得来的铺子，也敢在爷面前嚣张，下贱坯子，就算你以后跪着求爷，爷也不会放过你！” 王胜川眼中闪过一丝阴毒，边走骂道。 还有一些脏话不堪入耳，谢柒颜脸色又冷了几分。 “史青大哥，关门吧，今天不营业了。”谢柒颜说，“你们今天受了惊吓，回去休息一下。” 吩咐完，谢柒颜去了后厨，摸走了一样东西。 她的动作太快，沈元白都没看清她拿走了什么东西，不过看那轮廓，依稀好像是……麻袋？ 谢柒颜的脚程可比王胜川快多了，七拐八拐地绕到了他们前面，在他们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套住王胜川扛起来就跑。 王胜川身边的仆从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自家主子就消失了。 他们虽然身强力壮，但到底是比不过经过特殊训练了谢柒颜，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消失在眼前，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条无人经过的黑暗小巷，谢柒颜把那一坨东西扔在角落，转了转手腕。 “你是谁，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县令夫人的手下，你敢对我动手，县令是不会放过你的……” 被麻袋套着，王胜川因为恐惧有些颤抖的声音嗡嗡的。 谢柒颜没吱声，小巧的拳头就跟铁锤一样砸在他身上，砸的他直叫唤，没一会儿就开始求饶了。 巷子的拐角，听着男人的惨叫，靠在墙上的人打了一个哆嗦。 真惨啊！ 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第46章 崔家 “求求你，你想要什么，不要再打了……”王胜川实在顶不住了，“我有钱，你想要多少我都有……” 谢柒颜没回话，对着拳头哈了一口气，继续打。 一直到袋子里的声音弱了下来，谢柒颜才停下来，踢了他两脚，转身离开。 等谢柒颜转身走了，藏在暗处的人才出来。 他走到王胜川身边，掀开麻袋看了一眼，咦，鼻青脸肿的，怪吓人的，好在还在喘气。 将麻袋给他盖上，他看了眼手中的东西，是他从谢柒颜身上扯下来的香囊，丢到麻袋旁边。 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他又走了回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将香囊又捡了回去。 站在巷子口，他更加烦闷了。 “哟，这不是那谁谁谁。” 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崔缙云险些跳起来，下意识将香囊藏到身后，尴尬地看着靠在墙上的谢柒颜。 “啊哈哈，好巧啊……”崔缙云咽了咽口水，他明明看见她已经走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不巧。”谢柒颜把他藏在身后的手掰回来，拿回香囊，“我是来取我的东西的。” 崔缙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一定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为什么这么平静，她是不是再想什么新的诡计报复他！ 他心中忐忑又疑惑，他自认为功夫不算一等，也是个中翘楚，偷个香囊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她是怎么发现的？ 作为一名优秀的佣兵，为了完美的完成任务，也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谢柒颜对于自身的物品都有数，任务中要是丢了东西，可是会成为杀死自己的证据。 所以，在香囊被拿走的第一时间，谢柒颜就察觉到了。 她的确没看清是谁拿走的，但是后来在巷子里，多出来的呼吸声和注视感，足够让她警惕了。 只能说，崔缙云的手段确实高超，但是谢柒颜比他的道行更高。 “知道要是你把东西丢在那儿，我会做什么吗？”在他不安的眼神下，谢柒颜的声音依旧冷淡。 “做做做什么？”崔缙云也不想这样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平静的谢柒颜更加恐怖，他被吓得都结巴了。 “当然是，解决掉麻烦。” 崔缙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澄澈，不含一丝杂质，就算是提及那样恐怖的事情，也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天生的战士。 不知道为什么，崔缙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垂下眼眸，上一个被这样形容的人，已经早已死去。 “我讨厌麻烦，但幸好，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谢柒颜将香囊挂好，呼噜呼噜他的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崔缙云打开她的手，神色冰冷，“你想多了，我可不是什么好孩子，我是崔氏大房长孙，崔家未来的家主，你算什么？” 好孩子可活不长久，而他要长久的活着，活到大权在握，活到能报仇的时候。 崔缙云冷着一张脸的时候，没了那股纨绔气质，倒像是个世家掌权人了，谢柒颜对他有些改观了。 不过，就是有些欠教训。 谢柒颜以前做佣兵的时候，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似乎人命对于她来说，只是任务目标。 她为了活着杀人，也准备好了别人为了活着而杀她，准备好了被人报复而死去。 生命的价值在她这里都标好了价格，她夺去的，有一天终究会还回去。 说起来别人可能不信，谢柒颜，比别人想象的更加重视生命。她是知道活着是多么困难的，也是努力厮杀才活下来的，崔缙云认为的冷漠，只是因为她想的通透。 所以她接的任务都是经过筛选的，不会滥杀无辜。 可是崔缙云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性格的问题，也许是因为他身份尊贵，就算他这次没有下手，也是因为谢柒颜长了一张他认识的脸，他是真的会做出因为冒犯而暗害别人的事情。 一句话总结，这小孩，大概是被养歪了。 “崔氏长孙……也会来这穷乡僻壤？”谢柒颜可不会被他冰冷的神色吓住，说出的话十分戳他心窝，她看着崔缙云神色变得难看。 这句话也确实踩在了他的雷点上，崔缙云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凶狠，“你懂什么，那是因为……崔家为了保护我！” 谢柒颜不了解他的家事，更不了解崔家，但是猜也知道，如果真的重视一个人，怎么会放任他一个人来这里，她可是看见了，这小少爷身边可没多少人。 所以大房长孙是真，不受重视也是真。 谢柒颜猜对了一大半，崔家的确是为了保护他才让他过来，但是崔家是多么显贵的世家，它是有危机，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小孩子来这么远的地方。 崔家，以保护之名放逐了他，让他远离了权利的漩涡，也远离了权利。 谢柒颜不再刺激他，顺着毛撸了撸，安慰道：“行行行，知道小少爷尊贵，是我不识好歹了。” 虽然她认输了，但崔缙云心里还是不得劲，再加上因为她的一番话想起来不好的往事，一时间有些怏怏的。 况且他本来是想报复她的，报复没成还被人家逮了个正着，更郁闷了。 “下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崔缙云放完狠话，转身离开。 谢柒颜站在原地，看着小公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不知为何，总觉得尊贵的小公子有些孤寂。 不过人家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谢柒颜也离开了，她现在要操心的，是怎么应对孙记接下来的打击，让秋饷斋不被吞并。 “今天……那边有来信吗？” 昏暗的房间，崔缙云的脸隐在帘幕后，忽暗忽明，侍从不知为何有些害怕。 他咽了咽口水，低头道：“公子，并没有。” 侍从以为公子会像以往那样发火，但是他只是沉默了片刻，让他下去了。 崔家，父亲，大哥，崔缙死死地握紧腰间的玉佩，他会回去的，总有一天！ 第47章 对策1 王胜川是自己醒过来的。 他醒的时候已经大半夜了，身上是又冷又疼。 他哼唧两声，从地上爬起来，哆嗦地走出巷子，那些仆从举着火把找了大半夜，看见远处跌跌撞撞的黑影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 直到他摔了一跤，有人听着声音有些耳熟，这才惊呼一声，跑过去扑到王胜川身上。 “老爷啊，是老爷，可算找着您了！” 王胜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抬着手半天说不出一句。 本来身上就疼！ 那仆从握住他的手，吸了吸鼻子，“老爷您说，您要什么奴才都给您办到。” “给我……”王胜川忍住身上的疼痛，表情狰狞道，“……叫大夫，蠢货！” “哦对对对……” 仆从这才反应过来，于是举火把的举火把，扶人的扶人，安静的大街今晚格外的热闹。 有人家被吵醒了，骂骂咧咧地披着衣服出门，看见是孙氏的仆从，又赔着笑容点头哈腰地目送人离开。 不过人一走，就往地上啐了一口，低骂道：“什么东西！” 男人的妻子睡眼惺忪，翻了个身，问道：“怎么了？” “没事，是孙记的，坏事做多了糟了报应咧！”即使夜色黑沉，接着昏暗的火光，男人依旧可以看到王胜川脸上的青紫。 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做的，王胜川那狗东西早该遭报应了。 想到这里，男人被吵醒的怨气也消散了许多，重新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甚至比之前睡得更香。 王胜川之后怎样谢柒颜没关注，面对哥哥们担忧的目光，她也只说没事。 不过秋饷斋被孙记盯上的事情，怀县的人基本都知道了，甚至还有人专门开了盘，赌她能在孙记手中支撑多久。 外面的流言蜚语谢柒颜没管，秋饷斋依旧开着，甚至因为害怕以后吃不到秋饷斋的点心了，来的人更多了。 谢柒颜最近很忙，忙着给谢含找师傅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忙着应对孙记。 谢柒颜先是给温碧萱下了帖子，邀请她来秋饷斋尝试新点心，还让她多带几个朋友。 对于这件事，她的侍女春樱表示早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对于小姐一腔真心喂了狗很是生气，但是温碧萱看着手里的帖子，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应了邀。 温碧萱好歹也是县令的长女，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有几个好友，她也一同邀请了。 俗话说，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一个人的胃，这句话不论男女都适用。 女孩子喜欢什么，紧致的小点心和美味的饮品总是不会出错。 谢柒颜将温碧萱和一同前来的好友迎上楼上厢房，本来还有些挑剔的小姐们，看到房间的布置脸色都好多了。 桌上铺着藕色桌布，这个季节没有多少鲜花，所以谢柒颜找人做了一批绢花，插在花瓶里也煞是好看。 房间里的门帘是紫色云纱，垂着琉璃珠子，日光下反射着七彩的光。榻榻米上用软布包裹着，有一位小姐用手指戳了戳，十分绵软。 小姐们看着是高兴了，谢柒颜的心都在滴血。 这都是钱啊！ “我还以为你品味下降了，要带我们体会穷人家的生活了。”县丞的四女儿朱墨语碰了碰垂下的琉璃珠，“这地方还算不错。” 说实话，其实温碧萱也没想到谢柒颜会布置的这么好，不过她维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道：“你何时见我亏待过你们？” 小姐们在上面叙旧，谢柒颜下去把早就备好的东西端上来。 秋饷斋的点心是必须要有的，除此之外，谢柒颜和沈元白还做出了新东西，那就是奶茶和果冻。 “好香啊。”怀县第一乡绅的女儿施月儿是一个有些微胖的女孩，她能和温碧萱做朋友也是因为两人都有相同的爱好，那就是吃。 只是和温碧萱吃什么都不胖，吃多少都不长肉的体质不同，施月儿只要一不控制，就会长胖，所以她娘对她管的很严。 “姑娘好鼻子。”谢柒颜将东西放下，给诸位小姐们倒了一杯茶，那股香气随着她的动作更加浓郁了，“这是秋饷斋私家秘方，请诸位姑娘尝尝鲜。” 不同于其他人爱不释手的模样，朱墨语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味道虽好，不过她还是喜欢清淡的茶水。 谢柒颜见了，默默地给她换了一杯茶。 然后是果冻。 这般晶莹剔透之物，诸位小姐们也是头一次见，就连朱墨语都被吸引去了目光。 用勺子挖上一口，果冻微微晃动，里面的山楂果酱流出，十分好看。更别说味道还好，酸酸甜甜的，瞬间俘获了几位小姐的心。 施月儿边吃，边用眼神偷看站在一旁的谢柒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抓包了，也只羞涩地笑笑。 谢柒颜也弯了弯眼角，轻声问道：“姑娘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在下知道的，一定为姑娘排忧。” “这是秋饷斋的新品吗？我之前都没见过……”作为一名吃货，施月儿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吃的店铺，她之前就经常派人过来买点心。 “不是。”谢柒颜说，“这只是用来招待贵客的，不向外出售。” 这东西又不像糕点那般好储存，也不好打包，虽然可能会很受欢迎，但谢柒颜从来没想过卖。 听到回答，施月儿肉眼可见的有些失落。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吃的东西，而且感觉吃起来还不容易胖，结果人家不卖。 坐在她身边的女孩掐掐她有些肉肉的脸，嗔道：“你啊，可悠着点吧，让你娘知道了，又该让你忌口了。” 施月儿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唉，如果我能像悄悄一样，吃什么都不胖就好了。” 温碧萱也很无奈，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阿月你太不节制啦，你又不爱动，起码吃完饭动一动啊！” 可是动起来她就饿了，饿了就想吃饭，吃完再动那不又饿，这该怎么控制嘛！ 再说了，施月儿有些心累，她是真的不想动，但是看着身上越来越多的肉，她心中也不是不焦急的，一急她又想吃，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郑诗蓝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摇摇头，这该怪得了谁呢？ 谢柒颜看着女孩苦恼的样子，想了想，说道：“姑娘如果想控制体重的话，我有一个办法。” 第48章 对策2 几个女孩子闻言抬头看向谢柒颜，施月儿更是眼睛瞪的大大的。 谢柒颜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真有办法？”施月儿最近一段时间又胖了，她娘的脸色眼看着就不好了，她在家都有些心惊胆战的。 谢柒颜点点头，“女孩子其实最应该在乎的不是体重，而是身体健康。身体健康了，体重就会维持一个稳定状态。其实在下觉得，姑娘现在的体态也不是很胖，只是有些虚，应该是您长时间不动的缘故。” “那我该怎么办？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又不想跟我娘请的师傅学跳舞，我该怎么控制我的体重呢？”施月儿问道。 “管住嘴是一方面，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吃，什么都要吃，什么都要少吃。”谢柒颜给她谈了一杯茶，娓娓道来，“米饭不能多吃，可以多吃一些五谷杂粮。至于运动，我可以交给姑娘一段功法，可以帮助姑娘调整身体。” 施月儿咬了咬唇，“我……我做不来怎么办？” 她在家学一段舞蹈就累得要死，气都喘不匀。 “很简单的，不需要什么剧烈的动作。”谢柒颜安慰道。 谢柒颜要交的不是什么别的，而是八段锦，这是她觉得最有效对身体最好的健身功法。 将桌子挪开，谢柒颜先给她示范了一遍，施月儿瞧着确实不是很难，而且很舒缓，如果是这种的话，她应该做得来。 其他几位小姐也认真地看着，姑娘们爱俏，谁都不敢保证以后自己不会变胖，所以学着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做的时候要调整呼吸，将一呼一吸融合到招式里效果才更好。”谢柒颜边教边说。 八段锦的招式不是很复杂，确认施月儿学会之后，谢柒颜又给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每个招式都标准。 “姑娘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打一套，能多打几遍最好。”谢柒颜说，“开始的时候大概会不明显，不要着急，它是先调养你的身体，修正你的坏毛病之后，体重自然就会减下来。” 施月儿认真听着，每句话都记了下来。 她郑重地给谢柒颜行了一礼，“如果真有效，那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要是真有效，在下也不需要姑娘什么报答，姑娘多关照关照小店的生意，就是对在下最好的报答了。不过，姑娘既然要减重，本店的糕点，还是该少吃些。” 朱墨语看着施月儿又蔫了下去，抬手掩住嘴角的笑意。又打量了一眼谢柒颜，眼中满是好奇。 没想到秋饷斋的掌柜这般年轻，还懂得这么多东西，温碧萱从哪儿找来的这个妙人？ “不过，虽说有了这样的好东西，但阿月你真的能管住嘴吗？”朱墨语对于她的自制力很是不相信。 施月儿脸上也闪过一丝犹疑，“应该……大概……能管住？” 这样不确定的语气又是惹得姑娘们好一阵调笑，谢柒颜也扬了扬嘴角。 “姑娘要是信得过在下，那由在下负责往后一个月姑娘是饮食如何？”谢柒颜也担心这姑娘管不住，“姑娘要是真想减重，那就由在下负责姑娘的一日三餐。” 施月儿想了想，这样也是个办法，由她负责的话，自己就能不吩咐下人做自己爱吃的，也就不会吃那么多了。 “但是姑娘得保证，不能背着我偷吃。”谢柒颜补充道 施月儿点点头，“我会付银子的，但一个月之后要是没减下来，那你要把钱退给我。” “那是自然。”谢柒颜没什么不能同意的。 几位姑娘们又坐了一会儿，打了会儿牌，见天色不早了，陆陆续续地下楼回家。 谢柒颜将打包好的点心送给她们，目送她们离开。 直到要走了，温碧萱还是没搞明白她想做什么。 温碧萱自然也听说了孙记找她麻烦的事情，收到请柬的时候，温碧萱以为谢柒颜想要请她帮忙，也做好了她开口的准备，可是一直到她要走了，她仍然没有开口。 实在想不通，温碧萱上马车的脚步顿了顿，回身看向站在一旁的谢柒颜。 “你……”温碧萱说，“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谢柒颜歪歪头，“我应该说些什么？” 温碧萱咬咬唇，“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谁啊？”谢柒颜看着她有些恼怒的脸，不再捉弄她，“温府的大小姐还是知县的大女儿？” “你知道为什么……”温碧萱瞪了她一眼，“你今天叫我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品尝新品啊，帖子里不是说了嘛！”谢柒颜回答。 温碧萱皱了皱眉头，“就没有别的什么？” “还能有别的什么嘛？”谢柒颜装作不懂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嗯……我应该图谋些什么……” 看着温碧萱一副想不通的模样，谢柒颜不再逗弄她，拍了拍她的头，“我确实是图谋你的身份，但是今天你来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谢柒颜知道她是知县的女儿，却从没想过要她帮忙，一是温碧萱好歹也帮过自己，自己做不到恩将仇报，二是就算她是知县之女，她也知道和后妈对上对她很是难办，所以，一开始她的目标就不是温碧萱，而是她周围的那些小姐们。 孙记是知县夫人的产业不错，背后有知县依靠也不错，但是就算是知县，也不得不跟他的下属打好关系吧。 谢柒颜要拉拢的，就是知县以外的官员家属，都是同僚，怀县可不是知县一手遮天呐！ 虽说还是利用了温碧萱，但对她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温碧萱自然也想通了，好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谢柒颜目送着马车远去，摸了摸后脑勺，叹了一口气。 哎呀，看来还是伤了温小姐的心。 回到家中为施月儿拟好日后的膳食，谢柒颜接过谢悔递过来的纸张，吹了吹，待墨迹干透，将纸张递给谢倦。 “大哥，接下来要麻烦您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菜啦！”谁让家里做饭最好的是大哥呢！ 谢倦倒是不觉得麻烦，本来自己上了学，无法帮衬到家里还很愧疚，如今妹妹对他有要求，他才是最开心的。 “哦，对了。”谢柒颜突然想起什么，将今天打包好的糕点抱了出来，“这些东西也要麻烦大哥了！” 第49章 对策3 “这是？”谢倦看着一大包点心，抽了抽嘴角。 “哥哥有不少同窗吧，搞好关系也很重要哦！”这些都是给谢倦的朋友准备的，“哦对，还有你的老师和师兄们，也别忘记了。” 谢含两颊塞得鼓鼓囊囊的，眼中满是不解，含糊问道：“为什么要送给他们？” 搞好关系也不用送这么多出去吧，谢含都怀疑大哥有没有这么多朋友了，与其送给那些不熟的人，还不如留着自己吃呢！ 谢悔那书敲了敲他的头，叹了一口气：“咱们家里，也就你最笨了，以后可怎么办哟！” 说话就说话，为啥又要人身攻击啊！ 谢含才不承认自己笨咧。 谢柒颜道：“三哥觉得，读书人是什么样的？” 谢含想了想，他没见过许多书生，但是桃柳村所有人都希望家里出一个读书人，希望他们能够考个功名，光宗耀祖。 他见过了读书人，也就只有大哥，村里的私塾先生以及村里王婶子的儿子刘秀才。 大哥就不多说了，私塾先生是一个很古板的人，教书的时候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他也很温柔，不会的字，他会一笔一划教给你，讲这个字的来处与意义。刘秀才就又不是一个样了，他很傲慢，平时看他们的时候都是抬着下巴，每跟他们说一句话都要翻一个白眼，好像他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综合这三人的特点，谢含想了想，说：“读书人，大概是知书达礼，但有点倔强固执的人吧？” 谢柒颜点点头，“没错，书籍是他们擅长的范畴，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掌握了知识足以让他们高人一等。” 固执，在某些时候可以是缺点也可以是优点。当你的某个做法触怒了读书人，那他们的言语，足以让一个人遗臭千古。 当权者为什么喜欢读书人，为当朝挑选栋梁之才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掌握好读书人，就掌握了舆论。 谢柒颜既然有一个读书的大哥，那她为什么不利用好这等关系，跟谢倦的同窗打好交道，只要把握好那些人的痛点，孙记也不敢和千万学子作对。 “道义，权势，民生，这大概是读书人最关注的事情吧。”谢柒颜道。 孙记以权压人这件事，难道不能够激起读书人的愤懑之心吗？ 这就是舆论的重要性。 谢倦不觉得谢柒颜利用自己有什么不对，能够给家人遮风避雨他自己都能利用自己。 他看着谢柒颜，眼中满是温和，甚至主动问道：“只有这些吗？要不要给我师父送去，三石先生的话，他的名头拿出来孙记不敢动手的吧。” 谢含一言难尽地看着大哥，瞅瞅，疼人也不是这个疼法，为了妹妹，连自家师父都可以坑了。 倒不是谢倦不在乎师父了，只是这样的小事，要是他跟师父说了，以师父的脾性，都不用他多说什么，第二天就能杀到知县家。 再说了，师父坑徒弟坑的还不多吗？他坑回来怎么了！ “三石先生是最后一张杀手锏。”谢柒颜摇头，“如果一开始就请先生出面，那也是只保住了咱家的店铺，避过我们，孙记一样嚣张。我要的，是孙记的所作所为彻底暴露在众人眼下，是日后的商家无需再看孙记的脸色。” 藏污纳垢的东西，只掩住自己的双眼是不行的，谢柒颜看不惯这样的行为，她要做，就要彻底解决。 “好！”谢倦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愧是我谢倦的妹妹，有魄力！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放手去做吧，出了事有大哥兜底。” 谢悔也温和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鼓励。 谢柒颜抿了抿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虽说一开始是自己决定这么做的，但是有家人的支持，她更有信心了。 这边谢柒颜认真筹划，时刻准备面对孙记的阴招，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不是因为孙记忘记了他们，而是负责此事的王胜川上次回去之后，就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毕竟在外面冻了大半夜，还被不知道的人给打了，他一个养尊处优，都没做过什么重活的人，怎么挨得住！ 王胜川在床上哼唧了半个月，风寒入体浑身难受不说，总觉得自己被打的出了毛病，又怕又怒的。 他自然恼恨将他抗走的人，然而既然那人能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套麻袋抗走，怎么可能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况且自己养的那群护院，那么长时间才找到他，什么痕迹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然而好不容易能够爬起来了，被孙记的掌柜，他的叔叔孙有芦好一顿骂，因为孙记最近的生意下降了不少，孙有芦一查才知道，他压根就没办好他交代的事情。 可怜王胜川伤还没好全，还得陪着笑脸，爬起来给孙有芦赔礼道歉，发誓自己一定会办好这件事。 经过这件事之后，王胜川不敢对自家叔叔放狠话，但是更加怨恨秋饷斋了，毕竟他的霉运都是从去过秋饷斋开始的。 “碰！” 半个月的时间，施月儿等人跟谢柒颜也熟悉起来了，这天又相聚在秋饷斋二楼打马吊。 虽说只是施月儿需要减肥，但是其他人都对谢柒颜的方法有些好奇，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够减下来。 这一来二去的，几人时常约了出来，在秋饷斋碰面，聊聊闲话，也看看施月儿的变化。 以前她们几人虽然关系较好，但可没有现在这般亲密，如今倒是因为这小小的秋饷斋，时常聚会，关系也比以前更好了。 朱墨语摸了一张牌，她对面坐着的就是施月儿，最近沉迷马吊没有发现，但是这一抬头，突然发现施月儿是真的清减了些许。 更重要的是，施月儿的气质和皮肤，似乎也更好了。 察觉到朱墨语的目光，施月儿抬了抬眼，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阿蓝悄悄你们看看……”朱墨语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叫了郑诗蓝和温碧萱，“阿月是不是瘦了些，我瞧着皮肤也好多了，是我的错觉吗？” 第50章 闹事 温碧萱和郑诗蓝听她这样说纷纷抬头，不瞧不知道，仔细看着确实是这样，施月儿的脸部轮廓都分明了好多。 “哎哟，还真是这样！”郑诗蓝和温碧萱坐在施月儿旁边，闻言直接凑近了她，郑诗蓝上手摸了摸，“阿月最近换了新侍女么，今天的妆面通透了好多。” 施月儿听到好友们都这样说，对于自己减重初见成效有些高兴，不过关于妆面，她摸了摸自己脸，也有些疑惑：“是吗，不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吗？” “不不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皮肤变好了？”温碧萱也觉得她的妆面通透了，气色都不一样了。 没想到按照谢柒颜的做法，还有这样的功效，施月儿有些惊喜，直接抓住坐在一旁的谢柒颜的手。 “这还不是多亏了柒柒，我最近都是按照她的要求做的，还真没注意到皮肤变好了。” 谢柒颜面对众人热切的目光，弯了弯眼角，笑道：“这套功法平时练练对身体有好处，主要就是一个调养身体的作用。” “这已经很好啦！”郑诗蓝决定回去之后也练练，“哪个女孩子不想自己的体态更完美一点呢！”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间传来一阵吵闹声。 谢柒颜歉意地笑笑，站起来说：“抱歉，我先下去看看，你们继续。” 一群壮汉拎着棍子堵在秋饷斋门口，史青躲在柜台后面，脸色惨白。 谢柒颜下楼的时候，看见沈元白从后面伸出脑袋，眼中满是担忧，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他躲好被出来。 “秋饷斋的掌柜是谁，她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为首的男人嘴上找着掌柜，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谢柒颜。 “我就是掌柜，你要找我要个什么说法？”谢柒颜问道。 男人举起手中的棍子，敲了敲柜台，冷哼一声：“我家人因为吃了你秋饷斋的点心，现在全躺在床上，你说我要什么说法！” 谢柒颜也冷笑一声：“真有意思，口说无凭的，你说是因为我秋饷斋的点心就是了？我明天要是摔倒了，我还说是你推的，你认是不认？” “我家里人好好的，从来没出过问题，就是吃了你的点心之后才出的事，你还敢狡辩！难道我会拿家人的身体开玩笑吗？” 看着男人脸上的悲痛与愤懑，不少围观群众都信了，虎毒尚且不食子，没必要拿家里人的身体开玩笑吧。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可怜我那身体不好的老母亲，一把年纪了，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你叫我怎么忍的下去！” 他对着围观的人拱了拱手，“各位，我齐虎没有多大本事，但是要是我娘出了点什么事，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替我娘报仇。” “好！” 围观人听了这人的一番话，全都拍手叫好。 “我也佩服你替家人出头的决心，但是若说我秋饷斋的点心有问题，凭你一人之言，我恐怕难以接受。” 谢柒颜也拱了拱手，“诸位，我秋饷斋也不是不想认，只是我这做生意的，今日来一个说因为我的点心不好了，明日来一个说因为我的点心不好了，我要是真的赔偿了，那才是给了有心之人占便宜的机会。诸位也有做生意，该知道其中影响吧！” “说来说去，你就是怀疑老子在说谎喽！”齐虎被气的棍子敲了敲谢柒颜的柜台。 想到自己好心给娘买点好东西，结果药倒了一家人，齐虎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说，他平生最讨厌做生意的！ “确实是怀疑。”谢柒颜撇了一眼他的棍子，“县城里的地痞无赖还少吗？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谁没见过相同的把戏？要我相信你也行，你得有证据。” 证她爹的头，齐虎被她那种丝毫不上心的态度给气炸了，额头上的青筋鼓起，气息都加重了。 “你说老子是地痞是吧……”齐虎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那老子还要什么说法，地痞就该有个地痞样，老子直接砸了你这店不就是了！” 他抬起棍子，对着外面的柜台就是一次。 “兄弟们，给我砸喽，出了事我顶着！”齐虎边砸边吆喝。 谢柒颜感受到柜子一震，恍然间似乎听到了某样东西开裂的声音，本来还很镇定的面容完全维持不住了，她的嘴角都拉了下去。 她一把握住齐虎落下来的棍子，盯着他，认真道：“我劝你冷静，别逼我用对待地痞态度对待你。” 齐虎原本听着这话还有些想笑，本来就是看在这秋饷斋的掌柜是个姑娘的缘故，他才没有直接动手，不然他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 没想到商人就是商人，他也消了怜香惜玉的心，不过听她这话还想跟他动手，也不看看自己那小身板受不受的住，他一拳都怕给她砸死了。 然而直到手中的棍子无论他使出多大力气都拔不动，他齐虎脸上的轻蔑完全消失了。 齐虎使出浑身力气，然而那根明明是他带来的棍子，此刻却像长在她手中一样，然而任凭他的脸憋的通红，都无法动弹。 “你……”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齐虎有些窘迫，他觉得大家都在嘲笑他。 真是见了鬼了，一个女人，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齐虎目光沉沉，突然松开棍子，猛地伸手，想要捏住谢柒颜的手腕，制服她。 谢柒颜脚步没动，手腕转动，伸手一探，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翻转，再用力一扯，齐虎就呲牙咧嘴地躺在了地上。 她的脚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明明没用力，齐虎却觉得背后一寒，不敢动弹了。 “叫你的弟兄们动手，不然你的手腕……”谢柒颜踩了踩他的手。 齐虎冷笑一声，大声道：“呵，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别管我了，动手啊！” 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齐虎的兄弟们，犹豫了片刻，这才又拎起棍子，准备继续打砸店铺。 谢柒颜叹了一口气，她就是想安分做个生意，总有人给她找不痛快。 撸了撸袖子，谢柒颜朝着那些人走去。 躺在地上的齐虎眼疾手快，起身抓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扯，谢柒颜脚下不稳，然而只踉跄了几步，没有像齐虎想象的那样摔倒。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齐虎一个鹞子翻身，起身扣住谢柒颜的肩膀，想要将她扣在原地。 谢柒颜眼神一厉，一个扫堂腿过去，在他躲闪的时候锁住他的肩膀，然后就是一个背摔。 这一套动作就在几个呼吸间，齐虎又被制服了。 看着不服的模样，谢柒颜盯着他的目光幽幽，想着要不打晕了算了。 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耳熟的声音。 “齐虎？你怎么在这儿？” 第51章 谁的问题 施月儿从楼上下来，好奇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齐虎没想到施月儿在这儿，而且还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一时间脸涨得通红，躲闪着视线不敢看她。 “是齐大哥吧，说起来前几天我爹还跟我大哥提起过你呢，你不是走镖去了吗？” 虽然已经很久没见了，但是施月儿好歹也算是他的青梅了，一眼就认出了他。 既然二人认识，谢柒颜也就没打算真的下手了，她松开手，看着齐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已经走完了……”齐虎面对施月儿有些局促，“在家里待了好几天了，月……施姑娘怎么在这儿？” 施月儿走到谢柒颜身边，拉住她的手，看着齐虎说：“啊，这个，因为我和谢姑娘是好朋友来着，说起来，刚刚你是在和柒柒打架吗？” 是……是朋友吗？齐虎凶狠的眼神突然就软了下去，但转念一想，说不准是这个女人欺骗了月儿！月儿多单纯一个人啊，这人卖有问题的糕点也就罢了，还藏着身手，说不准背后有什么阴谋呢！ 不行，他得保护好月儿！ “施姑娘是不是被骗了，你这位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人，卖有问题的糕点不说，还不认账！”齐虎盯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十分的戒备。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半个月过去了，施月儿也不至于连个人都看不清，她没觉得谢柒颜有什么问题，“柒柒家的糕点我也是吃的，一点事都没有啊！” 齐虎听她这么说，更加委屈了，大声道：“我难道还会冤枉她不成？那点心我也吃了，也找别的弟兄吃了，都难受了一天，我无缘无故的，找她麻烦干什么！” 谢柒颜有些服气，既然早就做过实验，确认是点心的问题，那为什么不早说？当然，她也很确定自家的点心绝对没问题。 既然这人和施月儿认识，看着施月儿的表情也不像是个坏人，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人是王胜川找来的，专门碰瓷的人，现在看来，倒像是被人算计了。 谢柒颜脸色变好了些，问道：“你叫齐虎？你确定是因为点心的问题？点心有剩余的么？去找大夫验过么？” 齐虎皱了皱眉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齐虎是南风镖局的镖师，你大可前去打听。点心……倒是有剩余，但是没去找过大夫。” 谢柒颜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我是不会承认我的点心有问题的，也有可能是你们家的体质和点心里的物质相冲……” 齐虎皱着眉头看着她，不知道她在嘀咕些什么玩意儿，都这样了，难道她还想赖账不成？ 谢柒颜走到柜台，翻了翻柜台里的书，“这样吧，你把点心拿来，我去找个大夫，有没有问题验过再说。是我秋饷斋的问题，我自然不会赖账，要是污蔑……” “那我给你赔不是，任你处置！”齐虎使了个眼色，让身后的一个兄弟去家里取。 “史大哥，劳烦您替我跑趟腿，去医馆请个大夫。”谢柒颜对史青说。 史青应了一声，脚步不停地跟着跑了出去。 双方取东西的取东西，请大夫的请大夫，趁着这段空闲时间，谢柒颜让齐虎带来的人先坐下歇歇，又给他们上了一盏茶。 外面的看客谢柒颜也没忘记，将多余的板凳搬了出去，让他们歇歇脚，还发了一圈点心。 生意人生意魂，被冤枉也不能忘记宣传秋饷斋，谢柒颜真是个合格的生意人！ 她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别的不说，就是这样的做派，还真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一些人看着她脸上的平静淡定，一些坚定认为是秋饷斋的点心有问题的人，此刻也有些犹豫起来。 既然是认识的人，施月儿跟楼上的姐妹说了一声，也不打算上去了，现在谢柒颜算是她的救命稻草，万一她真的有问题，施月儿可要难过死了。 这条街的尽头就有医馆，所以大夫比齐虎的人要先来。 请这位黄大夫喝了一杯茶之后，齐虎的人才兜着点心跑了回来。 谢柒颜看着黄大夫打开油纸，瞅了一眼里面的点心，心里就有数了。 她也是第一次做生意，对于糕点铺子的方方面面都想的十分周到。 从铺子的布局，家具的摆放，到糕点的模具，花纹的设计以及包装的油纸，都经过了深深的构思，是她和二哥一点一点完善的。 秋饷斋的生意火爆，不仅仅是因为糕点的味道好，也是因为这些容易忽略，但一但发现就会觉得精巧的设计。 齐虎手中的糕点，外表粗略来看，确实像是秋饷斋的点心，但也只是像罢了。 仿制点心的人，确实仔细观察了点心的花纹构造，但是一些细节和真正的秋饷斋的糕点有差别。 谢柒颜也是参与设计的人，自然很是清楚这些差别。 看着齐虎让认真的表情，谢柒颜问道：“还没问过这位齐兄弟，你是什么时候来买的糕点？” 齐虎不耐烦地回道：“我哪有什么时间过来，是请我兄弟带的。” 谢柒颜挑了挑眉，没再多问。 没让他们等多久，黄大夫捏着糕点的内馅摸了摸胡子，“点心外壳确实没问题，就是这馅，放的时间太久了久了，坏了的馅料吃多了能不出问题嘛……” 听到这话，齐虎一双眼前瞪的像铜铃一般，眼中满是愤怒，似乎在说：看吧，他就知道是这样。 “不干净的馅料，你也敢放……”齐虎阴阳怪气道，“不愧是商人，一点利益都不放过……” 围观的群众也有人吃过秋饷斋的点心，闻言皱了皱眉头，有些嫌恶地看着谢柒颜。 然而谢柒颜仍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丝毫没被外界言语所扰。 齐虎看着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更加恼怒了，更别提都这样了，施月儿仍然还在维护她。 “不会吧，坏没坏的，人吃不出来吗？我没吃到什么坏的味道啊！”如果是放坏了的食物，肯定会变味，施月儿觉得这味道挺好的啊！ “一部分食物处于坏与未坏之间，很难吃出什么味道，况且点心重糖，用那么厚的绿豆包裹着，吃不出来也是正常的。”黄大夫解释道。 齐虎扬了扬下巴，冷嗤一声：“看吧，大夫都这样说了，你还想怎么狡辩！” “不过……”黄大夫盯着手里的馅料，突然塞了一块进嘴里，“这馅料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第52章 不是我家的我当然不认 黄大夫沉思了片刻，突然笑道：“我说是什么，原来是巴豆啊！” 虽然用量极少，又有坏了的馅料掩盖，但是黄大夫还是尝了出来。 齐虎更加愤怒了，“你还放巴豆！” 谢柒颜翻了个白眼，真想把这人脑壳敲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杂草，怎么不过过脑子。 “我一个做生意的，放巴豆是不要我这铺子了？”谢柒颜相信，正常人都没这么愚蠢。 过期的馅料可以说是为了减少成本，但是巴豆，纯纯就是有人陷害了。 齐虎想了想也觉得说不过去，但是馅料那事没跑了吧，“那馅料呢，你没有什么解释吗？” 谢柒颜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点心看了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齐虎：“你问。” 他倒是想看看她还想怎么狡辩！ “第一，你说是你兄弟来我秋饷斋买的糕点，是哪一天买的？第二，既然你没有亲自到店里买，你怎么就能确认你吃的就是我秋饷斋的点心？” “呵……”齐虎冷笑，“所以现在开始怀疑我兄弟了是吧，哪一天买的关系大吗？这包装也只有你秋饷斋在用吧？” 谢柒颜放下搞糕点，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当然有关系，因为我可以确定，这不是我秋饷斋的点心，那这时你又该怎么确认，你兄弟没问题呢？” 看着齐虎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谢柒颜补充道：“商人嘛，最看重的就是人际关系，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秋饷斋都有记录来往的客人，以求认个脸熟，所以只要是这个月来买东西的人，都能找到记录。” “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齐虎还是不肯相信，“谁知道是不是你为了脱罪想出来的推卸之词！” 谢柒颜转身，从放置糕点的柜子里取出一枚相同的糕点，放到那个仿制品旁边。 “或许你可以亲自看一看，差别还是很明显的。”谢柒颜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都是相同的花妆糕点，粗看确实十分相似，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秋饷斋糕点的侧面，会有一个小小的“七”字，还有一些不规则花纹，然而齐虎的那块没有。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可以去看看我们所有的点心，不同的规制，都有这些花纹。” 谢柒颜开店的时候也考虑到盗版这种事情，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之后就想到了这种方式。 虽然当初刻模具很是费劲，但今天能派上用场就不枉费他们费那么大功夫了。 齐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着那块糕点好半晌没有说话。 谢柒颜可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此刻不宣传一波，都对不起她这么大阵仗。 “诸位可以放心……”谢柒颜拱了拱手，“我们秋饷斋的点心，从来都是用的最新鲜的食物，当天做的点心，绝对不会隔夜。” 齐虎将那包点心重新包起来，塞进怀里，对着谢柒颜郑重地鞠了一躬，“抱歉，此事是我齐虎莽撞了，错怪了姑娘，日后定会赔偿。” 他也算是敢作敢当，这次来找麻烦完全是因为自己家里人糟了罪，一时气不过。 之前说的话齐虎也没打算赖账，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先去跟他那个好兄弟清算，问问他究竟哪里对不起他！ “姑娘日后可以去南方镖局报我的名，齐虎不会赖账的，只是现在，我得先去算算糕点的账。” 齐虎说完，对着施月儿歉意地笑笑，招呼一帮兄弟回去。 “且慢！”谢柒颜突然叫住他，“事关我秋饷斋，我平生也最讨厌别人算计我，所以能否与齐兄弟一同前去？” 齐虎有些犹豫，兄弟算计说到底不是说你光彩的事，他不想闹大。 谢柒颜看着他的犹豫，险些被他这种被算计了还要保全兄弟名声态度给气笑了，他把人家当兄弟，人家可把他当工具来着，就这还讲什么义气！ “恕我直言，齐兄弟，今天他能不顾你们兄弟情谊，算计你的家人，明天可就能直接要你的命了，你还在为他考虑些什么？” “不……”齐虎神情挣扎，“都是多年的弟兄了，万一是个误会……” 俗话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万一不是他做的，那多尴尬啊！ 谢柒颜翻了个白眼，他来砸她铺子的时候，可没想过给她留情面，也没想过私下解决啊！ 齐虎也觉得自己今天确实不太厚道，但是想到自己这么冲动的原因，齐虎又觉得十分糟心了。 说起来，他今天带着这么多弟兄出门，也是因为那人在背后鼓吹，而齐虎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商人，被怒气冲昏了头，没想太多就来了。 “这样吧……”谢柒颜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先去找他对峙，要是真不是他，那自然也不用闹大，要真是他，明天你将他当众压到我铺子前，向众人解释一番如何？关于赔偿，我只要这个。” 齐虎思考了片刻，觉得这也是个好办法，对她抱拳，说道：“多谢姑娘谅解，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关于赔偿，还是请姑娘再想一个吧！” 说完，齐虎风风火火地就要离开。 这场闹剧到这里先告一段落了，就是一旁看着的施月儿也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对她都很重要，现在都是一场误会那可真是太好了！ 吃瓜的群众在齐虎走的时候也都散开了，谢柒颜和史青收回了外面的凳子，看着坐在一旁给人把脉的黄大夫，有些疑惑。 哎？这怎么还看起病来了，而且她没看错的话，这人好像是齐虎身边的人吧，怎么没跟着一起离开？ “你这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我给你抓点药，喝了就好了。”黄大夫摸了摸胡子，笑眯眯地道。 察觉到谢柒颜好奇地目光，这位身材健壮的汉子挠了挠后脑勺，对她笑了笑，随后认真地听着黄大夫的医嘱。 谢柒颜眨巴了两下眼，总感觉这位兄弟和她三哥相性很合啊！ “大钱！”一个男人跑了进来，也是齐虎带来的人之一，“你……你还待在这儿干啥，等我请你回去啊？” 大钱只来得及从怀里摸出两块铜板放到桌子上，就被人拽走了。 “我看大夫呢！” “没病你看什么大夫？” “拿糕点的路上，我看着糕点没忍住吃了一块。” “……” 第53章 我要的不是这些 送走了黄大夫，谢柒颜重新回到楼上，施月儿已经跟她们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朱墨语她们都不是什么傻子，哪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她们也打不下去牌了，郑诗蓝担忧地看着谢柒颜道：“柒柒最近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谢柒颜笑笑，正想说些什么就被温碧萱给抢了。 “她哪有什么胆子，敢开糕点铺子的，不都默认得罪了我们孙夫人吗？”温碧萱冷笑一声，“这怀县，谁敢抢了孙记的风头，谁就是得罪了她。” 郑诗蓝难得被哽住了，和施月儿面面相觑，不敢在这种时候触温碧萱的霉头。 都是一个圈子的，她们都知道温碧萱家里的那些事，孙氏上位不算光彩，温碧柔的脾气又不好，她们都是以前温碧萱的母亲还在的时候认识的，自然更偏向温碧萱。 只是孙氏毕竟是温家主母，温碧萱平时都不能妄议主母，她们一个外人，自然更不好说什么。 谢柒颜笑道：“就算是县令夫人，也不能为所欲为吧！我一没违法二没犯罪的，县令夫人总不能强迫我这等小民吧，怀县还是天子脚下呢……” 但是众人都沉默了，没有接她的话茬，因为她们都知道，孙氏还真能做的出来那种事情，只是让人抓不到把柄就是了。 “哟，瞧你们这脸色，看来我这是真摊上大事了。”谢柒颜挑了挑眉，“看来这县令夫人还真是人人害怕的母老虎啊！” 朱墨语放下茶杯，撇了撇嘴，“她算是什么母老虎，不过是一朝得势……别人不想与她痴缠，她还真觉得这怀县是她一家独大了。” 连温大人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也就孙氏眼界小看不清，以为做了县令夫人，这怀县就是她的一言堂了。 朱墨语向来是说话直，不怕得罪人，也就是当着温碧萱的面，说话还留了几分。 她爹是县丞，她娘少不得要与孙氏打交道，每回都把她娘好一顿气，朱墨语早就不喜欢这个孙氏了。 “听说在这之前，这孙记已经逼倒好几家铺子了，难道就没有人去告发他们吗？”谢柒颜好奇问道。 “哪里没有呢？”施月儿叹了一口气，“人家就只派几个泼皮无赖去铺子打砸一番，你要告也只是抓了几个替罪羊罢了。” 谢柒颜有些唏嘘，“知县大人也不管么？这怀县的生意……竟然要看知县夫人的脸色……” 房间里又沉默下来，几位姑娘们脸色都不太好看，沉着脸思考着什么。 温碧萱是知县的女儿，她的这几位朋友身份自然也不同一般。施月儿是怀县有名的乡绅的孙女，朱墨语是县丞的小女儿，郑诗蓝是怀县第一布商郑钧的女儿。 几人或多或少都在怀县有生意，平时因着孙氏的身份，看在温大人的面子上对她让着几分，反正她要是不招惹她们，她们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中最难受的应该就是郑诗蓝了。 她家虽然是做布匹生意的，但是一个商人，自然想着多方面发展，以前她家也做过点心这一块，同样是因为孙氏在做这一块，他们也只能避让，谁让她家地位低呢？ “我有些好奇，这位孙夫人是只有这个糕点生意吗？其他的生意，这位也这般霸道吗？那岂不是，她做哪个生意，我们就得避让……” 像是真的好奇一般，谢柒颜装作突然想到这件事，天真地看着她们。 结果自然是不是的，孙氏好歹也是县令夫人，哪能只有一家铺子呢，不过是别家的家大业大，她啃不动罢了。 但就如同谢柒颜说的，啃不动是因为她不想啃吗？ “瞧我，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谢柒颜没等她们回答，转移了话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事情到最后总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就换个生意，再白手起家一回就是了！” 施月儿皱了皱眉头，有些心疼道：“可这个铺子花了你不少心血吧？” 谢柒颜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哎，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是小民，没有什么身份。普通人遇到这件事，不都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阶级这事不能细究，她们都享受了身份带来的便利，自然不能端着碗骂娘，只是父母的教导，也告诉了他们什么是善恶，她们能无视这件事，不代表这件事就是正确的。 但此刻，她们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助谢柒颜。 “难道真就这么算了……”郑诗蓝对于现下的场面有些无奈，她家也是商贾，也曾遇到这样的情况，对于谢柒颜的遭遇更能感同身受一些，也更觉得无力。 比谢柒颜反应更大的是施月儿，她鼓了鼓腮帮，扯了扯朱墨语的衣袖，“墨语你爹不是县丞吗，不能跟你爹说说？都是做官的，不能坐视不理吧！” 朱墨语抿了抿嘴，不发一语。 谢柒颜拍了拍施月儿的头，把她的身体转过来，认真道：“这并不是做不做官的事情，况且墨语也没有什么义务帮忙，我们更没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帮忙。阿月，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谢柒颜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让这些人帮她说话，从而保住自己的铺子，而是希望这些大人们能重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孙氏的嚣张，何尝不是因为那些大人的放任？ 这次聚会，本来是高高兴兴地来，结尾却以几人的沉默收场。 虽然谢柒颜尽力缓和气氛了，但存在的事情还是抹不去，对此，她也很是无奈。 朱墨语几人先走了，但是温碧萱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谢柒颜看了看天色，有些纳闷，问道：“你今日不用回去吗？”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已经走了。 “不急。”温碧萱抬眸，眉眼清冷，“我是想问问清楚，你说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猜不出来？”谢柒颜边收拾桌子边回答，“我想保住我的铺子，我又没有任何背景，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是想让墨语她们为你说话？我觉得并没有什么用。”温碧萱并不看好这个做法，官官相护在怀县也是存在的。 官场如战场，为了在怀县更好地生存，官员之间打好关系是必要的，没人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铺子，得罪知县。 不过，谢柒颜要的可不是说话啊！ 第54章 南风镖局 “为我求情在我看来是下策……” 今天是个好天气，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谢柒颜脸上，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真切。 温碧萱听见她的声音淡淡，如平常那边云淡风轻。 “不仅伤了友情不说，大概也落不到什么好名声。” 几位小姐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出生，为了一个小商铺的掌柜求情，她在那些夫人眼里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虽然谢柒颜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朋友的家人，她还是想留个好印象来着。 “其实我要的不多。”谢柒颜说，“只要能让这件事在那些大人心里有个印象，能引起重视就更好了。”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既然做了怀县的官，就合该保护怀县的百姓，这是他们的职责不是吗？ 谢柒颜想要的，就是公道。 “如果能引起某位大人的重视，那就更好了，虽然也不太可能。” 所以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既然你不想管这件事，那她就闹开来，闹得他们不得不管，将这些暗处的腐烂摆到明面上。 所以，这次对几位姑娘说的话，是一种暗示，一种警告，也是一种机会。 温碧萱垂下眼眸，“你是想扳倒我爹吗？” 这种事情闹大了，伤害最大的也只有放任此事的温大人了。 “孙夫人背地里做了多少不好的事情呢？”谢柒颜反问道，“扳倒县令，只凭这些似乎做不到吧！” 温碧萱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那可真说不定。” 不过谢柒颜说的没错，要像扳倒县令，净仅凭这些恐怕做不到，不过会让温大人名声扫地就是了。 对于这件事，温碧萱并没有想过告密，甚至喜闻乐见，从她娘的嫁妆被交给孙氏的时候，她就已经对温大人失望了。 “祝你成功。”这是温碧萱说的最后一句话。 看着马车远去，谢柒颜愣怔了半晌，随后又恢复以往的模样。 南风镖局今天的氛围也很不一般。 事情要从齐虎带着人回到镖局的说起。 看着齐虎带着人回来，镖局里的人还有些高兴，他们都知道齐虎这次是找人要说法去的，也没想过会失败。 “哟，虎哥，怎么样啊今天？”南风镖局的总镖头是一个黑瘦的，眉眼时常带笑的男人，他拍了拍齐虎的肩膀调侃道，“虎哥出马，敌人有没有被吓死？” “我又不是什么恶鬼，哪能吓死别人，镜爷您就别挖苦我了。”齐虎感受着徐镜的大巴掌，有些无奈。 徐镜挑了挑眉，看出了一丝异常，有些兴味：“哟，看来我们虎哥没讨到好啊！” 齐虎想着这事，眸色深沉，“镜爷，问您个事，冯四海在镖局里吗？” “在里面呢……”徐镜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里面，“要不要帮你叫叫？” “麻烦您了，顺便让兄弟们都出来一下，哦对了，把大门关上吧。”齐虎说。 这阵仗还挺大啊，不过怎么又有冯四海的事情了？ 徐镜心中腹诽，同时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门关上，顺便大声喊道：“冯四海——” “来了！”都没等他叫第二声，里面就有声音应和道，没一会儿就有一个汉子跑了出来，“镜爷，您叫我有和吩咐？” 徐镜：“不是我，是齐虎找你。” 冯四海看向齐虎，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有些急迫地问道：“虎哥，你回来了啊，事情怎么样啊？” 齐虎盯着他看了许久，直看得他目光闪烁不安，方才问道：“四海啊，你确定你这糕点是从秋饷斋带的？” “是……是啊，怎么了？”冯四海以为他看出了什么，有些惴惴不安。 “可是……”齐虎故作犹疑，“秋饷斋的掌柜说这不是他们的点心啊！你跟哥说实话，这确实是你从秋饷斋买的吗？不是也没关系，哥不怪你。” “怎么可能！这就是秋饷斋的点心！”冯四海语气肯定。 “那为什么秋饷斋的掌柜说，这不是他们的？难不成他们是在骗我？可是也不像啊，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买的，跟谁一起去的？” 冯四海对他的脑袋简直着急，平时也没见他这么笨啊，怎么今天就被忽悠了呢？ “这就是啊，她铁定是为了脱罪！”冯四海说，“我这个月中去买的。” “你确定？你亲自去的？”齐虎有些动摇了，“他奶奶的，居然敢骗我！” 冯四海还以为他怀疑他了，在试探他呢，此刻看着齐虎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加了一把火。 “我确定，我跟柱子一起去的，买了就给伯母送去了。”冯四海把一旁的柱子拉过来，“不信你问问。” 柱子摸了摸后脑勺，“确实是我跟冯哥一起去的。” “那就奇了怪了……”齐虎脸上的愤怒突然消失了，此刻一脸冷漠地盯着他，“好端端的，那为什么点心被换了？” “什么？”冯四海不明白。 齐虎冷笑一声，“既然是秋饷斋的点心，那为什么跟她家的不一样？冯四海，我是很好忽悠吗？” 怎么会不一样呢？他明明看着是一样的啊？ 冯四海还是不相信自己暴露了，嘴硬道：“说不准是她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弄的呢……” “怎么故意，你能一瞬间将几百块点心上都刻上标志？我倒是想问问你，我把你当兄弟，你为什么要害我！” 齐虎想着自家老娘蹲茅坑蹲的都不能动了，火气就蹭蹭蹭往上涨。 “我没有……”冯四海仍然还在否认，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敢承认。 “买点心的人是你吧，你自己说的亲手送给我娘的吧，你还想狡辩什么？” 听到这里，徐镜也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冯四海的眼神已经冷了下去，坑害兄弟的人，他最看不起。 “既然四海不承认，那这样吧……” 徐镜嘴上噙着一抹笑，温和地看着他们，但冯四海知道，他绝对不是会为他开脱的人。 果然，冯四海听见他说：“四海家里什么情况我们也知道，既然是点心那就不可能扔掉，派个人去家里问问不就知道了。” 第55章 笑面狐镜爷 冯四海脸色惨白，他贪小便宜惯了，真金白银买的东西他可舍不得扔，况且那人说了任他处置，家里孩子又嘴馋，所以糕点全都进了他儿子的肚子。 要不认识的人都说徐镜是笑面狐呢，什么人什么样的性格他掌握的方方面面，只求日后精准打击。 众人都不是傻子，看着冯四海他这样就知道真是他做的，一时间眼神全都变了。 能算计兄弟的人，镖局的镖师可不敢将背后交给这样的人。 冯四海察觉到众人是眼神变化，一下子就慌了，“噗通”一声跪下了，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虎哥，镜爷，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贪图便宜，我就是看我家大宝太馋了，一时没把控住自己的贪婪，我真没想到点心会有问题啊……” 齐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呵，你觉得我会信？那糕点里可有巴豆，你敢不敢说你从哪儿买的，我到要看看是哪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食物里放巴豆！” “是……是我随便买的……”冯四海支支吾吾的。 齐虎闭了闭眼睛，掩盖住眼中的沧桑与失望，事到如今，冯四海仍然在狡辩。 “啧……”徐镜看不下去了，抬起腿就是一脚，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揪住他的衣领，“四海啊，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冯四海被踢了一脚，又被他这样对待，怒气都不敢显露出来。此刻听到他的问话，浑身抖了抖。 作为南风镖局的总镖头，徐镜的来历无人可知，只知道三年前他空降到镖局，镖局老板力排众议，让他做了总镖头。 镖局内自然有不服气的人，然而都被他揍服了，更别提这位爷有勇有谋，他带的镖，就没有出过事的时候。 镖局内从那以后没有不服他的，然而畏惧他却是因为他的当年对待叛徒的手段，被贼寇包围的时候，他还能一边带人杀出重围，一边找出叛徒并算计他死在刀下。 当时众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徐镜嘴角的笑，以及冷漠的眼神，还有他说的那句话：“背叛者，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冯四海虽然没有亲历当年的事情，但是镖局也时常有给对头通报消息的叛徒，徐镜可从没手软过。 “镜爷……我我我没有卖过镖局的消息……”冯四海咽了咽口水，还是心存侥幸。 “嗯，我知道。”徐镜说，“但是卖兄弟，也是我平生最厌恶的行为。” 冯四海的心一下就凉了，慌乱地握住他的手，“镜爷，我没有想害死虎哥，那糕点顶多让人拉几回肚子，没有什么大的伤害，我也是一时被钱迷了心窍，您饶过我这一回吧！” 齐虎看着往日好兄弟的模样，只觉得他陌生，什么叫“顶多拉几回肚子”，那为什么不给他自己的家人吃！ “你心里想什么当爷不知道呢？”徐镜拍了拍他的脸，“巴豆也吃不死人，怎么不见你天天当饭吃？” “虎哥……”眼看着徐镜是不会放过他了，冯四海又爬到齐虎脚边，抱着他的腿道，“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没想过要你的命啊，我们多年的兄弟，你还不知道我吗？” “因为是兄弟，所以你就可以把我当刀使，算计我？冯四海，我不傻。”齐虎退后几步，不再看他。 冯四海趴在地上，感受着所有人冷漠的目光，往日里所谓的好兄弟，没有一个替他说话。 他是算计了齐虎，可是齐虎又有什么损失呢？也不想想他为什么会算计他，要不是齐虎揽下了本该属于他的镖，他至于因为缺钱去做这种事吗？ 他是不地道，可他跟齐虎他们不一样，齐虎有个好家世，不愁吃不愁穿的，他还有一家子人要养，他不多想点办法赚点钱，他的家人该怎么办？ 冯四海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徐镜看见了，越发的嫌弃了，他最讨厌这种自怨自艾的人，用脚想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怨怼他偏向齐虎。 早在接触冯四海这人的时候，徐镜就觉得他的心境不太行。 贪图小便宜都是小事，最主要的是，他总觉得镖局的人在针对他，不让他走镖是针对，让他走镖太难了也是针对。 镖局也没少他的钱，干多少活就是多少银子，甚至对于家境困难的兄弟还有补贴。 但是冯四海呢，看不到镖局对他的恩惠，总觉得他们看不起他，所以亏待他。他也不想想，就他那三脚猫功夫，能留在镖头的位置上是因为什么，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才了。 “大钱！”徐镜喊道，“按规矩来，怎么坑害兄弟的，为了什么，利益几何都问的清楚喽，别让齐镖头心寒了。” 郑大钱点点头，也不管这是不是昔日同僚，直接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往后院拖去。 “多谢镜爷。”齐虎抱拳，看着冯四海被拖走的背影面上有些犹疑。 徐镜看见了，问道：“怎么滴，你还心疼了？” 齐虎强忍住翻个白眼的冲动，嘴角抽搐了两下，回道：“那倒不是，只是秋饷斋的掌柜也是受害者，我答应了她要将背后之人交给她处理的……” “这事好说……”徐镜挑了挑眉，“等问清楚了，给你拟个状纸，你提着人走就是了。” 此事过后，就算冯四海想留下来，徐镜也不可能让他留下了，之后的事情到无所谓齐虎怎么处置。 看完了热闹，众人都散了，徐镜也背着手回了后院。 齐虎看着徐镜的背影，神色复杂。 镖局的人都不是傻子，徐镜的谈吐气质，以及时不时展现出来的强硬态度，都不是一般人有的。 兄弟们背后也曾猜测过徐镜的来历，有人认为他是出来游历的世家子弟，有人觉得他家里以前是开武馆的，但是齐虎却觉得，徐镜是当过兵的人，而且官职还不小。 齐虎家以前没有没落的时候，也曾见过世面，看到过某家军的小将，徐镜给他的就是那种感觉，不过比起那些名门世家出身的小将，徐镜身上多了一股匪气。 不过猜测归猜测，真相到底如何当事人不说他们也不能确定，没人敢真正去探究，只要知道徐镜能带着兄弟们吃饱饭就够了。 齐虎吐出一口浊气。 不过事情总算解决了，秋饷斋那边好歹有个交代了。 第56章 布局 郑大钱是徐镜带来的手下，深得徐镜真传，一开始冯四海还想着硬撑，但是两拳下去他就遭不住了，更别提这人还在他耳边念叨他儿子的名字，冯四海怕了。 不怕不行啊，谁知道徐镜背后是什么人啊，上次他偶然看见，就连怀县的知县都对他带着几分敬畏，而冯四海只是一个普通人，徐镜想杀他他都无力反抗。 事情如同谢柒颜猜测的那样，果然是王胜川买通了冯四海，要他将找个人去秋饷斋碰瓷。 冯四海也是机灵，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这个主意，还能坑一把齐虎，一举两得的事情。 谢柒颜本以为这事还要拖个一段时间，没想到一天之后齐虎就带着冯四海的口供来了。 看完之后谢柒颜对齐虎真是格外同情，多惨啊，还是冯四海主动提的这个主意，真不愧是“兄弟”！ “你打算怎么做？”齐虎受不了她的目光了，转移注意道，“冯四海还在镖里压着呢，你想要人我去给压过来。” “不急。”谢柒颜将口供折好塞进口袋，“能不能先让他在你那边多关几天，等我准备好了，再请你将他带过来。” “可以，你什么时候要人去南风镖局说一声，不过别太久了。”一直关着他也说不过去。 谢柒颜点头。 谢柒颜最近很忙，忙着收集孙记以权逼人的证据。 虽然孙记处理的很干净，被压迫的商户要么不做了回家了，要么改行了龟缩着，谢柒颜就是想要这些人的口供。 但可想而知，这些人既然当初退缩了，现在又怎么会出头，更别说平民对阵权贵了，他们可没有那个胆子。 又做了一趟无用功，谢柒颜倒了一杯茶灌下去，捏了捏眉心，赶走身上的疲惫。 谢家三兄弟在一旁看着心疼，只恨不得自己去帮她。 “还是没人愿意吗？”谢悔问道。 “嗯，事情过去太久了，没人觉得这事能成。”谢柒颜能理解那些人的退缩，但是走到这一步了，她实在不想放弃。 “别着急，慢慢来总是会有办法的。”谢悔安慰道。 谢柒颜看着桌上的点心，问谢倦：“大哥那边怎么样？” “放心吧，秋饷斋的点心俘获了他们的心，他们都对我背后这个贤惠的妹妹很是好奇！” 谢倦突然想到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意味深长：“最近，我们刚好学到了官与民……” 最近学堂里刚好学到有关这方面的策论，每次上课都吵得不可开交，谢倦最近嗓子也有些疼。 那看来她要加快速度了，谢柒颜想，趁着这个话题还在，学子的激情未退，正好将这件事闹出来。 事情的转机还是谢悔带来的。 谢柒颜调查的时候，谢悔也没闲着，让柳全在暗地里调查，还真让他找到一个当初被孙记坑害的商户。 不过柳全提及那家人的时候，语气满是唏嘘，眼里都是对那家人的同情。 “可惨了谢二哥！”柳全都没坐稳就忍不住说道，“当年那家不说大富大贵，也算是吃穿不愁，如今住在一大家子住在一个茅草屋里，衣服破破烂烂的，一屋子老弱病残！” 这家人姓陶，当年最拿手的就是桃花酥，陶家的桃花酥在以前孙记没起来的时候，在整个怀县都是小有名气的。 当年孙记也看上了陶家的桃花酥方子，想要收购，价钱也是压的极地。 但这是人家谋生的本事，那点钱哪里够他养活一大家子啊！ 陶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然后孙记就使出了下三滥的手段，每天派地痞去店上捣乱不说，还散布流言说他家的桃花酥不干净。 陶家一无权二没势的，哪里应付的过来啊，陶家当家人一咬牙，将铺子卖了，开始开地摊，惹不起他躲得起吧！ 可是只要在怀县，哪能不被人找到呢？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就有人找过来捣乱。 陶家的人也算硬气，就是这样也没屈服，虽然每天这样躲来躲去累了点，但总比卖了看家本领好。 让他们屈服的是，陶家有个女儿要成亲了，不知道孙记是从哪听说的，派人跑去人家的家里，将新娘子掳走了！ 陶家生气，却更担心女儿的性命，终于低了头，卖了方子换回了女儿，只是这样一闹，女儿的名声也毁了，婚事也耽搁了。 你说这让陶家如何不恨孙记！ 柳全找过去的时候，那家人听说是为了这事来的，坐在院子里沉默了许久。 陶家当家人早在几年前就生病去世了，也不是什么大病，但就是因为家里没钱，他又死犟着不肯看病，硬拖着给拖垮了。 最终还是陶老爹的女儿陶欢欢拿的主意，她就是那个当年被掳走后再也没嫁人的姑娘。 “娘，我不甘心。”陶欢欢说，“我们家如今这个局面都是因为孙记，要不是他们，我爹也不会病死！我们已经这样了，就算是生撕硬拽，我也想从他们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陶欢欢的娘沉默了许久，看着儿女脸上的如出一撤的表情，看着孙儿愈发瘦弱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抬手揉了揉陶欢欢的头，弯了弯眼角，目光温柔坚定：“那就去吧，你说的没错，咱家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谢柒颜听说这件事之后，对陶家人很是好奇，当天就让柳全领着她去了一趟陶家。 确实如柳全说的那般破。 “当年我们家确实没这么穷的。”陶欢欢像是看出了谢柒颜在想什么，“是为了赎我，你说可笑不可笑，卖方子居然还要给钱赎人！” 所以，陶欢欢是最恨孙记的那个人，毁了她不说，还毁了她的家。 “那你们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谢柒颜问，“交易的契约，见证的人之类的。” 陶欢欢还真有。 当年她被掳走，孙有芦觊觎他们的家产，派人留信说带着银子来赎人，那封信陶欢欢可没丢。 “前几年的时候孙有芦还没有那么谨慎，而且很贪婪，所以这封信还是他亲手写的。” 陶欢欢将信拿出来，递给她。 谢柒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有这封信，那就更容易扳倒孙记了。 “你想好了吗，愿意跟我一起对簿公堂吗？” 第57章 你好像很在意我 “我想好了，只要能让孙记付出代价，我没什么不能做的。”陶欢欢目光坚定。 谢柒颜点点头，道：“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两人正谈着事情，陶欢欢的娘端一碗水出来了，放到谢柒颜面前，有些局促道：“我们家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姑娘将就些。” 谢柒颜看着，那碗边还有一个豁口，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虽然陶家看起来破烂，但是家里被收拾的十分整洁，就算衣服上打着补丁，也依旧干净利落。 谢柒颜端起碗，饮了一口，“多谢大娘了。” 谢柒颜瞧着实在不像乡下出来的人，说实话，面对这样的人，陶家都有些拘束不安，毕竟以前就是被权贵坑的。 但是谢柒颜一没对他们流露出任何同情，二没表现出任何高傲，这让他们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她的态度也很满意。 离开陶家的时候，谢柒颜想着，陶家的人看起来人品不错，她的铺子还缺几个人，她也不介意拉他们一把。 回到怀县，谢柒颜没有先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南风镖局。 谢柒颜到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在训练，喊号声在门外都听得见。 有接待的人迎上来，看见她孤身一人有些好奇，不过还好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押运保护南风镖局都可以。” “没有，我找人，能帮忙叫一下齐虎吗？就说秋饷斋的掌柜找。”谢柒颜收回探究的目光，回道。 男人听见这个名字，恍然大悟道：“您就是秋饷斋的掌柜啊，齐大哥吩咐了，要是您来找，直接进去就行。” 说着，便领着她向后院走去。 越是靠近后院，声音越是响亮。 南风镖局的后院和镖局的形象一致，很大很空，空地上摆放的都是武器，谢柒颜看着心痒。 她已经很久没有摸过武器了，现代的时候，虽然大多用的是热武器，但她也很擅长冷兵器。 谢柒颜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说实话，让她一直困在秋饷斋里，她也实在受不住。 她想做老板，做个甩手掌柜，然后腾出时间去做她喜欢的事情。 “倒了。”接待人停下脚步，“您稍等片刻，我进去喊齐大哥。” 在外面等着的时候，谢柒颜总算可以认真打量南风镖局的布置，以及摆放的冷兵器了。 如今的兵器都是朝廷管控的，所有的兵器都要在册登记，南风镖局有这么多兵器，可以看出其背后的势力强大。 她靠近，伸手碰了碰，没有开刃的兵器摆放在那里也让人觉得气派。 徐镜来到后院，看到院子里的陌生人的时候，微蹙眉头，觉得现在的小子越发没有规矩了，什么人都往里带。 “喂，那边的姑娘……”徐镜喊道，“这里可不是顺便能进来的地方。” 谢柒颜闻声回头，大概是今天的日头太大，晒得她有些恍惚了，她皱了皱眉头，解释道：“我是来找人的。” 徐镜立在原地，瞳孔微颤，看清她样貌的一瞬间，他的心跳如鼓，浑身血液逆流。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徐镜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大步走向她。 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了，才发觉两人的样貌不完全一样，但是两人的气质却如出一辙。 徐镜想说服自己，天下这么大，可能就是两个长得相似的人罢了，可是他内心的不甘，五年的痛苦，还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被勾起了。 “你叫什么名字？”徐镜声音有些急促，但是在看到她疑惑不解的眼神时，又强行平静下来，“我是说……你来找谁？” “齐虎，我是秋饷斋的。”谢柒颜的目光清棱棱的，“我叫谢柒颜。” 姓谢，徐镜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明知道是奢望，却还抱着没有可能的期待，徐镜啊徐镜，你的脑子真是被狗啃了。 徐镜闭了闭眼，当初的场景在脑海里浮现，统领的尸体也是他们亲自封的棺，他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他睁眼，又恢复了以前那个深不可测的模样，笑道：“我看姑娘一直盯着武器，姑娘对这些很感兴趣吗？” 谢柒颜点点头，虽然渴望安逸，但不得不说，以前的混乱厮杀早已刻进骨髓，她向往那种肾上素飙升的感觉。 “姑娘可以拿起来试试。”徐镜说，“都是些没开刃的武器，姑娘可以随便玩。”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也没指望一个瘦弱的女子能够挥动武器，只是想着可能是女子间的好奇，试过了也许就会放弃了。 谢柒颜的手在那些刀枪剑戟上一一划过，徐镜看着他落在长枪上的手顿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呼吸都沉重了几分，但是她还是拿起了大刀。 不知为何，徐镜心里有些失望。 不过像是察觉到他的失望一般，谢柒颜转了转手中的大刀，又将其放了回去，握住了那把长枪。 徐镜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他未曾察觉到雀跃：“谢姑娘确定要那这把长枪？这可比那把刀重多了。” 谢柒颜笑笑，没有回答，提起那把长枪舞了舞。 徐镜没想到她还真能拿起来，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正准备说些什么，齐虎从里面出来了，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谢姑娘，让你久等了。”看到一旁的徐镜，齐虎也有些纳闷，“镜爷，你也在啊……” 徐镜点点头，没有说话。 齐虎看见谢柒颜手中的长枪，想到当初找她麻烦的时候被制服的场景，一时有些牙疼。 “说起来，谢姑娘的力气好像格外大，招式也十分利落，是练过吗？”齐虎对于败在一个女子手中是有些不服气的，对于她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梦里练过算吗？我是天生的力气大。”谢柒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徐镜和齐虎都齐齐地抽了抽嘴角。 “要不这样吧……”徐镜突然一拍手，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之后，说道，“既然齐虎不服，那趁此机会两人比试一番如何，反正时间还早嘛……” 谢柒颜却放回了长枪，徐镜提醒了她，她还有正事要办。 “不了，还是正事要紧，我是来要人的。”谢柒颜说。 “也不急于一时……” “你好像很在意我。”谢柒颜的话让他卡了壳，“就跟崔缙云一样。” 第58章 大事不好了 徐镜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谢柒颜勾了勾嘴角，“看来你认识崔缙云，我的样貌真的很像你们认识的那个人吗？” 徐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良久，才无奈地摊了摊手，“唉，确实很像。” “嗯，比试这次就算了。”谢柒颜不觉得被人认错有多冒犯，反而对那个未曾谋面的人有些好奇。 不过，这次她还有正事要办。 “我有一个问题……”徐镜叫住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镜不说伪装的多好，但自认为没露出什么破绽。 “呼吸。”谢柒颜停下脚步，“虽然你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但你的态度太不正常了，你的呼吸，在看见我的时候变了，在我选兵器的时候也变了。” 谢柒颜回头，安慰受打击的男人，“伪装的话，从内到外都要不露破绽，细微的细节都能打草惊蛇，下次记得控制好情绪。” 说完，也不管徐镜是什么反应，跟着齐虎离开了。 徐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神情莫测，这可真是……太像了！ “你真厉害……” 齐虎看着她的侧脸目光复杂，这是他的真心话，不管是她推论的时候，还是她面对徐镜的态度，都让他佩服。 谢柒颜没有说话，其实她的内心也不像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在看到徐镜的时候，她总觉得他有些熟悉，但她确定她没有见过徐镜。 而且，从那之后，谢柒颜的脑袋就有些突突的疼，一些混乱的，不明所以的片段在脑海里闪现，偏偏她又抓不住。 谢柒颜从没想过探究这具身体之前的事情，没想过遇到谢家哥哥她生活在哪，身份是什么，可是现在，看起来她的身份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无所谓，谢柒颜摆了摆头，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办好眼前的事情。 “可能我比较特殊吧……”谢柒颜回了一句，“先说说冯四海的事情吧。” 事情谈好之后，谢柒颜也没久留，直接回了家。 谢倦这段时间，一直给同窗们带自家的点心，他品行好，谈吐也很不错，很快就跟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 所以他最近一直愁眉不展，在同窗们的再三逼问之下，终于说出了自家面临的事情。 “……孙记背后是县令夫人，我就是可怜我妹妹，辛辛苦苦做起来的生意，就这样……唉……” “简直是岂有此理！”谢倦的同窗愤恨地拍了拍桌子，没想到怀县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就算她是县令夫人，也不能以权压人吧，放任手下肆意妄为，温大人这和贪官有何区别！” “子川，慎言！”谢倦看着激动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为我鸣不平，但温大人好歹是朝廷命官，不得妄自非议。” 戚绀宇也说：“祸从口出，无隅说的没错，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是莫要下定论。” 黄柏也知道自己一生气就爱乱说话，可是这样的事情，谁听了不生气！他作为天子门生，最讨厌的，就是以权压人之事。 虽然这件事暂且没了后续，但谢倦的同窗都知道了，他妹妹被人威胁的事情，面上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是心里都对孙记的看法低了好几分。 第二天，齐虎如约压着冯四海去了秋饷斋门口，吆喝了几声，看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他才开口。 “前几日我齐虎冤枉了秋饷斋，今日特意带着罪魁祸首来向掌柜赔罪！” 谢柒颜扶起他，说道：“错不在你，都是有心之人算计。” 冯四海从被关在南风镖局那一刻就觉得不妙了，虽然他是算计了齐虎，但是也不至于被关那么多天，现在看到秋饷斋，明白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这是想彻底置他于死地啊！ 但是冯四海不敢反抗，想起来之前徐镜对他说的话，冯四海连一丝怨恨都升不起来了。 “是我的错……”冯四海咽了咽口水，润了润有些沙哑的嗓子，“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孙记出钱收买了我，让我暗算秋饷斋，是我的错……” 人群有些哗然，围观的人脸有人脸色突变，然后悄声迅速离开了。 “不好了！” 王胜川还在家里躺着，怀里抱着美姬，正准备亲热一番，就被惊慌失措跑进来的下人给打断了。 “怎么了，不知道爷真在干正事吗？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王胜川有些烦躁。 “哎哟我的爷，大事不好了！那个冯四海，给咱们卖了！” 那下人都快急死了，他虽然是王胜川的仆从，但也知道真正的主子究竟是谁，要是王胜川搞砸了牵连了孙家，他们铁定跑不了！ 王胜川一把推开美人，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爬起来抓住那人的胳膊：“你说什么？” “咱们被卖了！”那仆从重复了一遍，“冯四海现在就在秋饷斋门口呢，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们在背后搞的鬼了！” 王胜川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手指了指门外，“快快快……快扶我起来，咱们快去孙记！” 孙家，孙有芦手里不止有孙记一家铺子，但都是交给别人打理的，孙记是他明面上的铺子。 所以孙记一出事，没多久就传到了孙有芦耳朵里。 孙有芦将桌子上的茶杯扫下去，哔哩啪啦的声音让下人都打了一个哆嗦。 “混账东西，我叫他办事，他就是这样跟我办的？” 孙有芦好歹比王胜川城府高，不然也不会在这怀县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了，他转了转手里的佛珠，吩咐道： “没留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吧？让王胜川那狗东西什么都别认，没有证据，那他就是污蔑！” 手下人点点头，退下了。 孙有芦舒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阴毒，都多少年没人敢跟他唱对板了，不给她一点教训，死丫头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老爷，大事不好了！”正想着，又有人惊叫着从外面跑进来。 孙有芦眼中闪过一丝烦躁，问道：“又怎么了？” “咱们被人告上衙门了！” 第59章 堂前对证 在谢柒颜带着人去孙记要说法的时候，陶欢欢也按照约定来了衙门，报了官。 虽说谢柒颜再三保证，这次一定能让孙记付出代价，但是孙有芦可怖的面容早已印在她脑海，陶欢欢到衙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陶欢欢的哥哥陶笛握住她的胳膊，担忧地看着她：“要不我去吧。” 陶欢欢勉强扯了扯嘴角，依旧摇了摇头：“不，我要去，我要亲自讨回公道！” 被县丞找上的时候，温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手底下的人自行解决就是了，无需报到他这里来。 县丞看他满脸不在乎的模样，想到自家女儿前几天说过的话，心里有些无奈。 “温大人，这事是关乎您的内兄，您还是去看看吧。”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外面还来了不少学子……” 温翰皱了皱眉头，有这些读书人在，他便是不出去也得出去了，这孙有芦，又惹了什么麻烦！ 陶欢欢跪在地上，将早就准备好的状纸递上去，正好这时，谢柒颜也压着冯四海，领着一大片来了。 衙门里的人头都大了，怎么今天这事一茬接一茬的！ 听到消息的孙有芦心里一咯噔。 平日里那些人都惧怕孙有芦，所以被算计之后只能闷闷咽下这个亏，很少有人告上衙门。 孙有芦虽说处理的好，但是他毕竟是仗着自己妹夫是知县才为所欲为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可不敢保证这个妹夫会不会顾及往日情面。 “慌……慌什么！”孙有芦稳下心绪，“只要王胜川抵死不认，那就不关咱们的事！” 话是这样说，但孙有芦总觉得心里不安，感觉此人是有备而来。 “等我换个衣服，一起去看看！” 作为谢柒颜的家属，谢倦自然也要跟着来的，随同而来的，是他的同窗。 孙有芦到的时候，看见外面围了一圈人，都来不及擦擦额头上的汗，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衙门里一片安静，坐在上首的温翰拿着状纸，神色莫测。 孙有芦呐呐道：“妹夫……” “放肆……”温翰看也不看他，“衙门之上无亲眷，你该称呼本官温大人。” “是是是，是我糊涂了，温大人……小民听说有人来告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小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小民一向遵纪守法啊，请大人明鉴！” 孙有芦恭敬地跪下，磕了个头。 “孙老爷的遵纪守法就是以权压人，强抢民女，强取别人家的秘方吗？”谢柒颜讽刺道，“这可真是遵纪守法啊！” 孙有芦抬头，扫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姑娘说话可要讲究证据，你说我强抢民女，可有何证据？你说我强取秘方，呵，一个愿卖一个愿买，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强取呢？” 谢柒颜抬了抬冯四海的下巴，“怎么，状纸都呈上去了，你还想抵赖？人证物证俱在啊！” 孙有芦挑了挑眉，“我可不认识他，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想要讹钱呢？” 谢柒颜还想说什么，上首的温翰道了一句：“够了，这里是衙门，一切按照规矩行事。” “升堂！”旁边人大喝一声。 “先说强抢民女之事。”温翰将手中的状纸压在桌子上，“你是陶欢欢？状纸上说因为孙有芦贪图你家的糕点配方，所以在你成婚时将你掳走，可有证据？” 陶欢欢深吸一口气，回道：“民女就是陶欢欢，有孙有芦亲笔书信为证！” “呈上来！” 陶欢欢将那封保存了好几年的信拿出来，递给衙役。 一开始听到陶欢欢这个名字的时候，孙有芦还有没想起来，直到提及掳走一事，孙有芦脸色才变了。 当年确实年轻气盛，落了把柄，但之后他也没放在心上，一群泥沼里的跳蚤，怎么会有翻身之日呢？ 可没想到，还真让这跳蚤蹦哒起来了。 县衙里有专门做字迹比对的，派人去了孙有芦府中，仔细对比了二者的字迹，那人有些欲言又止。 温翰眉头紧蹙：“有什么说什么，难道本官还会包庇不成！” “回大人，虽然年岁已久，但仔细对比，这封信确实出自孙老爷之手。” 温翰一拍桌子，吓得孙有芦脸上的肥肉都抖了抖，“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孙有芦提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这……这谁知道是不是他们为了陷害我而伪造的……” “你还想狡辩！”陶欢欢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是不承认，怒意涌上心头。 孙有芦听着外面的议论声，心跳得十分快，突然他想到，那封信上他没有署名！ “这怎么能算狡辩呢？”孙有芦镇定下来，“信上可有写了你的名字？可有写了我的名字？如何得知这封信到底是不是写给你的呢？” 一旁的师爷看了看信，对着温翰摇了摇头，道：“的确没有名字。” “对嘛！”孙有芦心中大定，“没有说写给谁，在陶姑娘手中就可以说是给陶姑娘的吗？实不相瞒，本人以前就喜欢写一些奇怪的东西，说不准就是陶姑娘为了陷害我，在我府上偷的呢！” 陶欢欢被这番不要脸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好半晌说不出话。 谢柒颜看着他丝毫不畏惧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开始的时候，她们也想过要是孙有芦不认账怎么办，这封信，能动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温翰心中也舒了一口气，如果孙有芦真出了事，那必然会连累到他，但是那么多怀川书院的学子在，他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好在这孙有芦争气，能够自己脱罪。 “大人，民女还有证据！”陶欢欢撇了一眼谢柒颜，看着她镇定的表情，一咬牙大声道。 谢柒颜看到孙有芦脸上惊愕的表情，看着温翰的脸色重新变得难看，垂下眼眸。 如果敌人都不要脸了，那么他们再循规蹈矩，那可就要满盘皆输了，有时候阴招用的好，也能为民除害。 “民女手中还有一封信，以及证物！” 第60章 证据确凿 谢家三个哥哥，虽然出生农门，但都是天资卓越之人。 谢倦过目不忘，博古通今，引经据典，所以才能被三石看重，收入门下；谢悔虽然身体孱弱，但在作画方面悟性极高，临摹仿制也造诣颇深；谢含不喜读书，但根骨奇佳，谢柒颜教他的拳法他早已融会贯通。 所以，早在之前，谢柒颜就让自家二哥仿制了一封书信，然后将其做旧，以他的造诣，足以以假乱真。 看着那封信被呈上去，陶欢欢手心有些冒汗，虽然谢柒颜说过不会有问题，她也不知道信的来源，但是她还是十分紧张。 果然不出谢柒颜所料，验证过后，没有发现一点问题。 温翰握着手中的信，脸色难看，偶尔扫过来的眼神都冒着火。 这封信跟之前那封完全不一样，不仅有署名，还将温翰也牵连了进去。 “如果大人不信，这块玉佩总能作证了吧！” 那块玉佩虽然没有见过，但想也知道那肯定是孙有芦的东西，没看到他脸色都白了吗！ 隐在人群里的崔缙云撇了撇嘴，不小心牵扯到嘴角的伤口，顿时一阵呲牙咧嘴。 要不是仗着有那样一张脸，他才不会被他威胁！ 谢柒颜此刻添了一把火，“如若大人不行，为何不派人去查一查呢？孙老爷府上，应该有不少证据吧！” “孙有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温翰咬牙切齿道。 孙有芦死死地盯着那块玉佩，谁知道还有这种东西，但他确定，既然她们敢拿出来，那就一定能确定这就是他的东西。 他怨毒地看着谢柒颜和陶欢欢，这场布局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我冤枉！”他打死都不能承认，一但承认了，温翰就真的不会保他了，“那块玉佩，是我前段时间丢的……” “怎么，信件你说造假，玉佩你说丢了，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谢柒颜打断他的话，厉声道。 “放肆！”温翰猛敲了一下醒木，“本官问话那由得你插嘴！来了，将此扰乱秩序之人，杖十！” 谢柒颜眼眸沉了沉，看来她是做了那杀鸡儆猴的鸡了，也做了这位大人的出气筒。 人群中的谢倦闻言惊愕抬头，看着温翰的目光就像要吃了他，想都不想就要冲出去，被他的同窗拉出了。 “无隅别冲动！”范世德和黄柏死死地抱住他，“上面坐的是怀县正经的父母官，你要是出了头那就是得罪了他，于你今后的仕途不利啊！” 他妹妹都要被打了，他还想什么仕途！想也知道，那县令必不会手下留情，那十棍子下去，柒柒怎么受的住！ “那我妹妹！”谢倦低吼道。 黄柏闭了闭眼，手中力道松了松，他也不忍心。 只有范世德还在死抱着他。 谢柒颜被压了出去，那行刑的衙役对视了一眼，明白这人得罪了县令，那就不用手下留情，于是暗地里下了死手。 眼看着那棍子就要落到她身上了，两道身影从人群里飞身而出，一前一后握住了棍子。 崔缙云看着男人笑眯眯的眼睛，总觉得有点熟悉，总有种讨厌的感觉。 徐镜将木棍挑开，无视上首温翰难看的面容，笑道：“还是个小姑娘呢，温大人何必如此严苛？” “徐大……徐先生怎么来了？”温翰提了提嘴角，“这位姑娘是您的人吗？我也只是略施小惩，没想要怎么样……” 徐镜没有拆穿他，扶她起来之后也没有离开，站在她身边道：“也算相识，大人不是还要断案吗？还是正事要紧。” 有徐镜在，温翰也不敢再乱做动作，孙有芦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今天他敢误判，明天他就能被那些书生的唾沫星子给淹了。 温翰严肃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难道有人借你的名义做事吗？” 借他的名义？孙有芦眼睛一亮，然后指向跪在另一边的王胜川。 “大人，我冤枉啊！我交代的事，都是王胜川替我去办的，我看管手下不严，确实是我的错！” 王胜川心里一亮，看了看温翰眼里的冷漠，又看了看孙有芦眼中的威胁，知道这两人是要拿他做替罪羔羊。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些年王胜川确实仗着背后有孙有芦，狐假虎威做了不少恶事，但是其他的事情都是按照孙有芦的吩咐去做的！ 而且，孙有芦掳人的时候，他还不在呢！ 但是计算这样，他也不敢反驳，他要是说了，今晚就能死在牢房！ “是我做的。”王胜川低下头，藏着眼中的怨恨，认了罪。 谢柒颜笑了一声，这是把他们当傻子玩呢！ “孙有芦写的信，丢的是孙有芦的信物，就算是你想认罪，那也是不成的吧？”徐镜故作沉思，看向温翰。 崔缙云也冷笑一声，撇撇嘴：“原来小地方的官是这样的，我算是长了见识，证据都确凿了不定罪，这人是你爹吗这么维护他？” 温翰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被挤兑的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孙有芦慌乱的眼神，温翰闭了闭眼，说道：“来人啊，将孙有芦收押监牢，杖责四十，罚五百两。此外，赔偿受害人陶欢欢。退堂！” “且慢，大人！”谢柒颜开口拦住他，“敢问孙有芦因为得不到方子就暗下黑手这事，该如何解决？” 温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要不是徐镜在这儿，他早就走了。 不过正因为徐镜在，他才只能装作衣服宽容大度的模样。 “他不是说了吗，此事乃这贼子栽赃陷害，哦对，你提醒我了，来人啊，将这人一同压入大牢，听后发落！” 谢柒颜脸色也冷了下来，这位温大人看来是铁了心要保孙有芦了。 她再次拦住他，无视他威胁的眼神，冷冷道：“大人，提主意的是冯四海不错，可是打造我家糕点模具的，以及买巴豆的，可是这位王胜川王老爷啊！” 温翰盯着她看了许久，他做官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忤逆他的人，有点眼色就该按下不表，要不是因为徐镜！ “那便一同压入大牢，再罚他赔你十两银子如何？” 第61章 我冲动了吗 该说不愧是一家人么，就连羞辱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谢柒颜垂下眼眸，低笑一声：“大人是觉得我们这些平名的声誉未来以及拼命挣扎的求生欲，就只值十两吗？” 温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个妇人，也敢忤逆他，十两银子还不知足吗？ “看来大人是这么想的，那民女也无法可说了。”谢柒颜退后几步，让开道路。 朱秩幽跟着温翰一起离开，经过谢柒颜的时候停了停，“你是……秋饷斋的掌柜？” “正是。” “常听小女提起你，原想着能让小女另眼相待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是这般烈性的女子啊！” 朱秩幽和温翰装出来的宽厚不一样，他的温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人如沐春风。 谢柒颜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您觉得我不该如此莽撞吗？” “虽说有夜家女将在前，但大胤朝毕竟男子当道……”朱秩幽本意不是为了怪罪他，只是世道如此，“温大人毕竟是官，官民之间只要这个朝代还在，隔阂就永远不会消失。” 也许大部分官员出自名门世家的缘故，做官之人大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傲慢。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面对他们之下的人，总是持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就算是父母官，就算以宽厚出名，骨子里也不乏那种傲慢。 他们真的在乎百姓吗？其实也不尽然。 朱秩幽见过不少人，都是将自己摆放在一个救世主的位置，他们并不是真正感同身受，而是觉得自己有力量，百姓依附他，他就该保护他们。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已经够好了，能够认清自己的责任，也不愧对他身上那层官服。 因为，“伪君子”才是最可怕的。 “可是……”谢柒颜直直地看着他，“你们不是官吗？” 既然享受了官员的便利，那便应该尽到官员的责任，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朱秩幽拍了拍她的头，眼前的女孩和她的女儿一般大，一样的天真。 但不可否认的是，不管他初心如何，他也曾真正想过为生民立命，但在为官的这些年，他也被腐蚀了。 “我是官，也是人，能够名垂千史之人，是那些能够抑制住自己的私欲的人，而我显然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不过朱秩幽还是要谢谢她，要不是那天女儿回家质问他，他险些迷失的更深。 “你太过想当然了，也太过理想化，丫头，要是想真正做些事，何不先了解了解这个天下？莽撞，有时候并不能成事。” 谢柒颜回家的时候，那些话还在脑海里盘旋。 今天的结果称心如意了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孙有芦进了监牢，但她知道，只要有温翰在，孙有芦就不会出事。但是能将他送进去，她还是有些开心的。 不过……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谢柒颜趴在书房的窗户上，撑着下巴看着外面阴沉的天。 一旁的谢悔研了墨，在纸上挥洒，闻言，手顿了顿，放下笔认真道：“怎么会，柒柒做的事都是为了怀县的百姓，最后也达到了预期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我果然还是冲动了吧！” 什么都不了解，凭着一腔热血，就埋头蛮干，还害得家人担心。 “人这一生，哪有不冲动的呢？”谢悔温柔地看着她，“你看谢含，时时刻刻都在冲动，他还不是每天开心的跟个傻子一样。” 蹲在门口的谢含翻了个白眼，抬头望了望天，他寻思天也没漏啊，哪来的那么大的箭头，奔着他心窝就来了。 “这个世界或许就需要这种冲动啊……” 一片雪白幽幽地从天下落下，谢含的视线随着它转动，直到鼻尖一凉。 谢柒颜伸出手，感受着手心的凉意，不知不觉间，已经来了这么久了啊！ “下雪了……” 耳边不知是谁的呢喃，这句话刚落下，外面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转眼间，视线里就是白茫茫一片。 “要过年呢，柒柒。”谢悔含着笑看着她，“这是我们第一个新年。” 是柒柒清醒后的第一个年。 抛开脑海里的烦恼，谢柒颜也弯了弯眼角。 是啊，和家人的第一个年啊！ “哦对，那我是不是该置办年货了，这会儿会不会太晚了？不行，我得赶紧去买……” 谢悔看着她一扫之前的颓唐，风风火火地跑进跑出，无奈地摇摇头。 不同于谢家的热闹，温府此刻是一片冷凝。 温翰一回家就去了孙有蓉的院子，看着她面带笑容的样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给我惹得好事！” 这一巴掌太过响亮，院子里乌拉拉跪了一圈人，就连温碧柔都抖了抖，上次见她爹这样，还是因为她的事，她也不敢在他盛怒的时候触他霉头。 孙有蓉捂着脸，脑袋懵懵的，跪在地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爷居然打她！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然而心中恼恨，面上却不敢显现，捂着脸抬头看他，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我做了什么事要你这般对我，我每天待在家里，一心管理后府，操心家事，我还能做什么事？” 以往要是孙有蓉流眼泪，温翰七分的火气都去了三分，可是今天，想到朱秩幽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你还敢说！”温翰指着她的鼻子，“去问问你那个好哥哥，怎么敢借着我的名誉，在外面为所欲为！现在好了，被人拿了把柄，告了衙门，我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哥哥！孙有蓉大吃一惊，抓住他的腿，惊慌道：“我哥哥没事吧？哪个不长眼的敢……” 触及到男人冰冷的目光，孙有蓉心脏瑟缩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妾身……妾身的意思是，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温翰冷笑一声：“证据确凿，你说有什么误会？” 底下的人早在二人争吵的时候就退下了，就连温碧柔也悄悄溜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孙有蓉软软地倚过去，柔荑拂过他的胸口：“哥哥一向谨慎，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是妾身不好，没能看住哥哥，给夫君添麻烦了！” 温翰没有拒绝，孙有蓉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还真把自己当清官了，孙家的银两可是有一半进了他的口袋！ 第62章 事后问罪 孙家的横行霸道，温翰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他什么都知道，甚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府上的开销，温翰想要撑面子，就少不了这些银两，光靠他那点俸禄可不够！ 温翰倒是想用那个女人的嫁妆，但是他敢用吗？ 他不敢！ 他要脸！ 所以他只能让她去做这个恶人。 孙有蓉也如愿做了这个恶人，反正最后获益的也有她，平白得一大笔银子，何乐不为呢？ 只是最后出了事，温翰想要推开她独善其身那是不可能的！ “夫君，妾身的哥哥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吗？他只是一时糊涂，您看能不能……” 看着温翰的面容柔和了些，孙有蓉小心翼翼地问道。 温翰推开她，“不是我不救他，只是证据确凿，外面人都看着，我要是放了他，怎么跟百姓交代！” 一旁的孙有蓉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就他还跟百姓交代，以权谋私的事情他可没少做，现在跟她装什么装！ 心里这样想，但是孙有蓉面上还是装作一副为他考虑到模样，“可是，夫君要的东西大哥已经找到了，就等着付银两呢……” 考虑到这件事，温翰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是想到徐镜，温翰还是摇摇头。 “不妥。”温翰看见她脸上的委屈，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今天看到的人实在太多了，我要是放了，明天我的官位就可能不保了。” 孙有蓉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是不松口，有些气恼地别过头：“那怎么办，我看就是老爷看我不顺眼了吧？老爷这么厉害，怀县还有人越得过你去？” 虽然对她的吹捧很受用，但温翰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他作为怀县的县令，在这怀县，还真有不少人不能得罪，他心里也十分憋屈。 徐镜就算了，他的来历他可不敢追究，但是朱秩幽一个县丞，居然也敢对他说教！ 他敬他几分，朱秩幽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不过是靠娘家起来的官，在他面前装什么装！ “慎言！蓉娘啊，这次是真不行。”温翰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等风头过了，我自然就放他出来了。” 看着温翰脸上的坚决，孙有蓉知道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再说下去，温翰该厌烦他了，于是顺从地点点头。 温翰就喜欢她听话的样子，见状对孙有芦的怨恨也消减了许多。 “夫君……”孙有蓉的手攀上他的脖子，语气像是裹着蜜糖，“能告诉我这次哥哥栽在了谁手中吗？” 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温翰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他不介意告诉她，“是以前的陶家，还有秋饷斋的掌柜。”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你先别动秋饷斋的人，她和徐镜有点关系，我要先查清楚。” 秋饷斋？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想了好久，她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温碧萱常去的那个店铺吗？ 好一个心机的死丫头，合着是她在背后算计她！ “秋饷斋？是那家新开的店铺？我记得好像大小姐经常去那里吧，似乎和秋饷斋的掌柜是朋友来着。” 像是不经意地提及此事，但孙有蓉知道，温翰这人一定会多想。 果然，只见他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他眯起眼睛：“你说悄悄？” “是啊。”孙有蓉一脸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悄悄能找到好朋友也不错，能天天往外走走也能散散心，也总好过和你呕气。” “散心？我看她是怨恨我吧！”温翰冷哼一声，推开她起身，“我真是有个好女儿，跟着外人一起算计我！” 孙有蓉在一旁意思意思拦了拦，拉着他的胳膊劝了劝，越劝他火气越大，直接杀到了温碧萱的院子。 此时的温碧萱，正坐在亭子里发呆。 所以温翰冲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抬手也是一巴掌。 温碧萱侧着头，顶着火辣辣的脸，神情冷漠。 看到他身边的孙有蓉，她都不想争辩了，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少了。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温翰冷声问。 “有什么可说的。”温碧萱扯了扯嘴角，“说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我一巴掌，还是说你又要从我手里拿走什么？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我是你爹！”温翰最讨厌的，就是她提起他拿了她娘嫁妆的事情，这样让他觉得他一无是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你打。”要不是因为温翰是她爹，要不是贪恋以前那点温暖。 温翰看她这个样子，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但是想到自己的前途，他的心又冷硬了起来。 “你和秋饷斋的掌柜是好朋友，那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做了什么？知不知道你舅舅今天进了监牢？” 原来是为了这事，也是，最近她能让他愤恨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本来是可以撒谎的，但是看着两人依靠在一起，看着他眼中的怀疑，她突然有些心累。 “知道又如何？”温碧萱的舌头顶了顶腮帮，笑道，“我可没有那样的舅舅。” “混账！” 被她这个样子给气到，温翰抬了抬手，准备再给她一个巴掌，但是看到她的眼神，这一巴掌终究还是没能扇下去。 “从今天起，你哪都不许去，我会给你相看人家。”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有蓉看着她，叹了一声气，追着温翰出去了。 温碧萱只觉得好笑，装什么母女情深，别以为她没看到她眼里的幸灾乐祸，能够把她嫁出去，说不准她都快乐死了。 大雪掩盖了来人的痕迹，温碧萱呆立在亭子间，只觉得这天下之大，却没有她的归处。 谢倦回家的时候，看见前方在雪中晃悠悠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看到她身旁的侍女，他才确定，那确实就是温碧萱。 主仆二人，连个伞都没有，在空荡的大街上游荡，谢倦看着就觉得冷。 谢倦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个女孩子在外面，他实在不放心。 走着走着，温碧萱一个恍惚，脚下一滑，“嘭”的一声就摔了。 谢倦被她吓得，连忙过去扶她，结果跑都跑不及，脚下也没刹住，“嘭”的一声扑到在地。 温碧萱坐在地上，看着他的囧样，不知为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63章 嘴上的喜欢 “哈哈哈……”温碧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春樱不知道自家小姐在笑什么，说实话，从刚刚跟着自家小姐溜出来，她就一直很担心小姐的情况。 温碧萱脸上的印子还没消，也不让她处理一下，顶着巴掌印跟她说想出去走走。 春樱虽然觉得外面不安全，但是自家小姐的情况很不好，也就随了她的意，直到现在她笑出声来，春樱也丝毫没觉得轻松，感觉小姐的情况更糟糕了。 谢倦虽然有些窘迫，但是察觉到了二人微妙的气氛，更别提那个巴掌印实在太醒目了。 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将摔到一旁的伞捡回来，走过去给她撑起来。 他弯着腰，温和地看着她，等她笑完才开口道：“虽然有些唐突，但姑娘要不要跟我回家，你看起来不太好。” 温碧萱盯着他伸过来的手看了半天。 谢倦的手就和他的人一样，纤细修长却宽大，指间有几个茧子，是谢倦握笔干活留下的。 她没有牵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冷嗤一声：“男人都是这样吗？看见女子可怜就像带她回家，嘴上说着什么都没有，第二天就能把人娶回来。” 谢倦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被这样讽刺也没生气。 “是因为柒柒在家。”谢倦表情坦荡。 在温碧萱听到柒柒二字表情放松的时候，谢倦微微叹了一口气。 “但在下也不否认对姑娘有些许好感。” 春樱微微瞪大眼睛，将温碧萱护在身后，她就知道，泥腿子能有什么好心思！ 温碧萱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有点被吓到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神情有些古怪。 “你……喜欢我？” 谢倦丝毫没意思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点了点头。 “见到姑娘，无隅心中欢喜，这应该是喜欢吧！” “你才见过我几回？”温碧萱觉得男人真是肤浅，“你就说喜欢？” “虽只见过姑娘几回，但喜欢这种感情，不能以常理待之。” 谢倦看着她，弯了弯眼角，“姑娘觉得在下肤浅，在下只是一介凡人，外貌、谈吐、性情和气质等等，总有一点能戳中无隅的心，在下就是肤浅之人啊！” 从来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贪图美色就贪图美色，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但就算自己这样想，她其实也明白，谢倦不是脸皮厚，只是坦荡，敢于面对自己悸动的心。 她不贪图美色吗？温碧萱垂下眼眸，她也肤浅。 “但你的喜欢又能坚持多久呢？基于外貌而存在的感情，等到我年老色衰，那你的喜欢不是也就消失了吗？” 温碧萱说完，谢倦好久没有说话。 她等的有些不耐烦，以为他就是一个伪君子，就是说说那些甜言蜜语来哄骗女孩子的。 她抬头，发现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怪……就像是有点惊讶，有点惊喜又有些慌张。 “你那是什么眼神？”温碧萱有些激动扯到了脸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谢倦没忍住笑了出来，惹来女孩的怒视。 “咳……抱歉。”谢倦抬手掩了掩唇，“我只是没想到……姑娘想的那般远。” 可不是嘛，人家只是说了一句喜欢，她都想到之后的日子了，本来温碧萱觉得没什么的，被他这样一提，怎么都觉得怪异。 “你乱想什么！假设假设懂不懂！”温碧萱感觉现在不知巴掌印烧的慌，整张脸都有些烧了。 趴在墙角的谢柒颜锤了锤谢含的肩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大哥这话，真渣啊！ 没想到大哥私底下，居然这么花的吗？ 追女孩子哪有这么追的，大哥确定他这么说，不会被人打死吗？ 没看到一旁春樱的眼神已经不对了吗？谢柒颜都怀疑，要是有人在旁边，那小丫头绝对会喊人把谢倦打一顿。 为什么谢柒颜和谢含会在这儿，这事说来也巧。 谢柒颜不是在给谢含找师傅吗？找来找去，她觉得还是南风镖局靠谱点，决定把他塞进去。 走到半路就看到了撑着同一把伞的两人，谢柒颜看着就觉得气氛不对，飞快抬手捂住谢含叫唤的嘴，将他拖到了角落。 “那是大哥，你干嘛捂我嘴？”谢含有些莫名其妙。 谢柒颜摸了摸下巴，悄咪咪地看了二人一眼，“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有什么不对？ 谢含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应从了柒柒的话，跟她一起躲在了角落。 虽然离得有点远，但是这里还是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二人的说话声。 谢含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听到大哥的表白眼睛都瞪大了。 指着谢倦结结巴巴道：“大哥他……我……” “没错，含含。”谢柒颜沉重地点点头，“时隔这么多年，我们终于要有嫂子了。” 虽然嫂子的娘家刚刚被她痛击了。 但是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嘛，打是亲骂是爱嘛，那些都是小事啦！ “大哥……真猛啊！”谢含缩回去，脸上满是佩服。 谢倦看着他通红的脸，觉得可爱的同时也后知后觉有些害羞。 今天他是孟浪了些，大概是脑子被摔坏了吧，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抱歉，我只是……”谢倦有些手足无措，“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没要求什么。” 那一瞬间的悸动来的太过猛烈，看着她倔强的眉眼，他顺着嘴就说了。他说的时候坦荡，但终归于礼不合。 “你说的没错，感情此事谁都无法控制。”出乎意料的是，先冷静下来的是温碧萱，“因为向往温暖，因为你的样貌，我承认我也心动了。” 这下轮到谢倦瞪大眼睛了。 “但是……”温碧萱冷静道，“因为冲动而产生的感情，能够长久吗？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仅凭着一腔热情，靠着微薄的喜欢，如何长久？” 温碧萱承认自己想要救赎，承认自己羡慕，并且想要加入那样的家庭，但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如果性格不合，什么都不了解，那她又怎么会幸福。 “今天的话，我就当你没说。”温碧萱对他行了行礼，“我们都太把感情当儿戏了，想了想，我果然还是讨厌这样。” 轻浮的，把感情当儿戏，把喜欢随意挂在嘴边，就算他再仪表堂堂，内里与她爹有何区别？ 第64章 你怎么这样了 看着她冒着风雪远去，谢倦在原地伫立了许久，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被讨厌了啊！ 围墙后的谢柒颜和谢含面面相觑，有些没看懂事情的发展，不过大哥这是被拒绝了吧！ 这个时候，就算想出来跟大哥打个招呼也不敢出去了，那多尴尬啊！ 在他们犹豫的时候，谢柒颜突然感觉身后多了一道气息，头都没回，捏住身后伸出来的手就是一个过肩摔。 “啊哟！” 崔缙云呲牙咧嘴躺在地上，一脸愤恨地看着她。 “我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至于吗！” 打招呼还这么鬼鬼祟祟，谢柒颜才不信他。 谢含眼睛抽了抽，躲着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谢柒颜没懂，他眼睛出问题了？干嘛做这个鬼样子？ 正想说些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柒柒？” 谢柒颜这才想起来她忽略了什么。 她讪讪地回头，跟谢倦打了一个招呼：“那个，真巧啊大哥。” 谢倦又不是聋子，那么大动静他自然能发觉，一想到弟弟妹妹在背后看他的笑话，他就有些羞恼。 但是看着两人无辜的大眼睛，又怎么都发不出火。 算了，都是他自己的错，他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外面风大，记得早点回家。”谢倦也不问他们去干嘛，怎么说还有两个懂拳脚功夫的，怎么都不会吃亏。 谢倦走了几步，又转身走了回来，给了谢含一后脑勺，“看好妹妹，还有回来找你算账。” 虽然不疼，但谢含还是委屈地捂住头，所以又是他的锅。 谢柒颜还在一旁呲着大牙乐，然后也被谢倦敲了敲头，“你也是，敢看大哥笑话，让你看看大哥恼羞成怒是什么样子！” 谢柒颜收了牙，一脸沧桑地瞪着死鱼眼，目送他离开。 崔缙云看着三人的相处模式有些新奇，原来谢柒颜还有这样一面。 “干什么？”谢柒颜转了转眼珠，盯着崔缙云，“你又有什么事？” 什么叫又，崔缙云有些不满，他什么时候麻烦过她了，不都是她麻烦他吗？ “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吧，我才帮了你啊！”崔缙云嚷嚷道。 谢柒颜面带微笑，“是吗，我记得不是因为某人有把柄在我手上，不得不帮忙的吗？” 不就是暗算过她一次吗！那还是未遂！再说了，这次他帮了多大忙啊，要不是他，她能拿到那块玉佩吗？ 可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可不是怂，是看在那张脸的份上让着她！ 崔缙云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那啥……你最近能不能收留我几天……” “你又犯事了？”谢柒颜问。 “我怎么可能会犯事！”崔缙云绝对不承认自己是个惹事精，“哎呀，告诉你也没关系，最近三石那儿要来一个我讨厌的人，我不想跟那人待在一个屋檐下。” “那不是有客栈嘛？”感受到崔缙云的愤恨的眼神，谢含摸了摸后脑勺，“看起来你应该挺有钱的，不会连住客栈的钱都拿不起吧！哈哈哈……哈哈……” 在崔缙云越来越难看的目光下，谢含的笑声也慢慢减弱了。 还真拿不起啊！ 谢柒颜也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你没钱啦？” “我只是……暂时没钱！”崔缙云憋红了脸，“等一个月之后，我就会有钱了。” 崔缙云前段时间折腾的三石受不了了，一封信告上了京城，然后崔家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让他反思一个月。 “那可真是……”谢柒颜拍了拍手，“太好了！” 怎么说，看着这小子现在的情况，谢柒颜居然一点都同情不起来，要他作，受报应了吧！ “你不能这样对我……”崔缙云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在怀县就认识你一个朋友，你不能恩将仇报！” 谢柒颜在他希冀的目光下，扒开他的手，温和道：“没事的，一个月，忍忍就过去了。” 然后这小子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缠了他一路。 在去南风镖局的路上，谢柒颜遭受了他的魔音贯耳。 不过谢柒颜倒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苦了谢含，被叨叨了一路，现在脑子里全是他叽叽喳喳的声音。 眼看着就要到南风镖局了，崔缙云一咬牙，吼道：“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无处可去了，你真的忍心看我冻死吗？” 谢柒颜还没回答，有人替他回答了。 “我不忍心，我收留你如何？”徐镜提着一壶酒走了过来。 看着崔缙云防备的目光咧了咧嘴，笑得一脸深不可测，“南方镖局很大，既然谢姑娘不愿意收留你，来我这边怎么样？” 崔缙云早就想问了，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眼熟，不过后来没想起来他也就没管了，现在又遇到了，还用那种很熟悉他的眼神看他，他到底是谁啊！ “你谁啊，我跟你认识吗？”崔缙云皱了皱眉头，“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实在是太让我讨厌了。” 徐镜没说话，领着他们三人进了镖局，将房间里的火炉生上，才在崔缙云警惕的目光下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抱拳礼。 他听见他说：“小子徐常容，见过崔小公子。” 崔缙云手上的茶杯一个没拿住，落到身上他，烫的他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恍然见，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他跟着父亲去夜家，在后院抓蟋蟀的时候，和别人疯闹着玩，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那人瘦瘦高高的，皮肤白净，一副病弱书生相，笑眯眯地将他拎起来放到一边，然后笑眯眯地放走了他抓了好久的蛐蛐。 那时候他哭得好大声，问他叫什么，要去跟表姐告状。 他也是这样吊儿郎当回答的：“在下的名字？小子徐常容，见过崔小少爷。” 回忆结束，崔缙云惊愕地看着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的男人。 “你你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种变化不亚于，一个漂亮美人突然长了那啥，十分惊悚。 “这不是您的功劳吗？”徐镜想起那段日子就有些牙疼，他逗一次崔缙云就要加一次练，每天风吹日晒的，能不变嘛！ 崔缙云坐到一边怀疑人生去了，徐镜也没管他怀疑的目光，只是看向谢柒颜。 “你这是……找我有事？” 第65章 我们之间的牵绊 “是这样的……”谢柒颜将谢含拉到身边，“你们镖局镖师还收徒吗？我想给我哥找个师傅。” 徐镜看着她意有所指的眼神，猜测道：“所以你是想……让我来教他？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就因为我为你说过话？” 虽然长着相似的脸，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他会因为那张脸的饭份上帮忙，但如果她得寸进尺，想要更多，徐镜觉得自己也不是冤大头。 “你有所图，我也有所谋，两人都有目的，条件交换不是很好的办法吗？”谢柒颜说。 “抱歉，我已经查明了真相，对你没有所图了，这个交易并不成立。”徐镜摇摇头，不同意她这个说法。 崔缙云在一旁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他不想帮你我帮啊！我好歹也是名师出身，教一个人那不是手到擒来！” 崔缙云的眼睛都是渴求，不断发射着“看我看我”的光芒，但是被谢柒颜无情地拒绝了。 谢柒颜抬手把他凑过来的脸侧到一边，敷衍道：“是是是，你最厉害。” 但是一点口都没松。 笑话，要是把谢含交给崔缙云那个惹事精，保不准哪天就被他带歪了！ “不过，你为什么会找我？”徐镜问道。 他比一般的习武之人瘦弱，平常人见了他也不会觉得他武艺多么高强，至少在齐虎那个壮汉的对比下，他看起来更不可靠。 “因为，你看起来心眼子就很多。”谢柒颜嘟囔了一句。 看见他的第一眼，看到他那双笑眯眯的狐狸眼，直觉就告诉她这人很会算计，而且他身上有一股血煞之气。 谢柒颜也能从他的站姿，精气神以及手心的茧子推断出此人的厉害，不过最主要的是，她希望徐镜能带带谢含，能把谢含调教的不那么傻白甜就好了。 “什么？”徐镜没听清，但看她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说实话，撇开谢柒颜的脸的事情，谢含确实是一个可塑之才，撇开他们之间的事，他说不准真有可能提点一二。 谢柒颜说：“你倒是提醒我了，齐虎还欠我我一个人情，其实选择齐虎也不是不行。” 虽然比不上徐镜来说，但是齐虎能做南风镖局的镖头，那也是有本事的，况且上回他们交过手，齐虎的本事她已经领教过了，教谢含那是绰绰有余。 没想到她就这样放弃了，徐镜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他只是一个备用选择？ “你就不坚持一下？”徐镜不知为何，心里闪过一丝不满。 “算了算了。”谢柒颜摆手，“你一看就很麻烦，还是算了吧。” 徐镜更是不乐意了，“什么叫我麻烦，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招猫逗狗，坑蒙拐骗的呗！”崔缙云凑热闹道，“听我的，这人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镜一个挥手，崔缙云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蹲了下去，避开了他的巴掌。 然后对着谢柒颜挑了挑眉，表情说像是在说：“你看吧，他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激将法对我没用。”徐镜整了整衣袖，恢复了正经。 谢柒颜还真觉得齐虎不错，也没管他，就要拉着谢含出去找人。 “柒柒……”谢含欲言又止。 “怎么了？”谢柒颜问道。 谢含看着她勾起的嘴角，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冷颤，“那个人真有那么厉害吗？” 谢含跟谢柒颜相处久了，自然能看出谢柒颜一开始就是冲着徐镜来的，就算此刻将他带走了，也没放弃打徐镜的主意。 “嗯，很厉害。”谢柒颜点头，“齐虎不会拒绝，之后你在镖局待着，找个机会去偷师吧。”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对徐镜，死皮赖脸一些才能学到东西。 齐虎果然没有拒绝，送两人出去的时候，还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他是个好苗子，我一定会好好教他的！” 无视崔缙云哭天喊地的声音，谢柒颜办完事就准备带着谢柒颜离开了。 “慢着……”徐镜追了出来，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你……最近一段时间还是少出门吧。” 谢柒颜歪歪头，满脸疑惑。 徐镜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谢柒颜那张脸可能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怀县最近要来一位大人物，这位大人物好巧不巧，正好跟夜家有仇，甚至就连夜染的死都有他的手脚，然而却抓不到他的把柄。 如果让他看见谢柒颜这张脸，保不准他会出手。 被他这么一提醒，崔缙云也想起来了，也不嚎了，“真烦，他怎么想起来来怀县？” 崔缙云要躲的，就是这个人。 虽然崔家和那人的关系也不好，但是都是朝廷官员，面子上得过得去，况且此人还是当今圣上的拜把兄弟，如果他想见他，那崔缙云也是无法拒绝的，所以他才想着躲出去。 谢柒颜对这件事没什么反应，到时谢含的脸色变了变，抓着她的手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家对于谢柒颜的来历，总是有个结的，不论是谢倦，谢悔还是谢含，都不想别人来带走她，柒柒早就是他们的家人了。 谢含之前没见过崔缙云，自然不知道他们说的谢柒颜和别人相像，谢倦也不会跟他说这件事。 崔缙云和徐镜虽然觉得二人相信，但夜染已经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谢含不知道。 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在猜测，他们口中的那家人会不会是谢柒颜的家人，他们会不会带走她？ 虽然谢柒颜从未表现出离开的想法，但是谢含还是有些惶恐。 “三哥，含含！”谢柒颜掐了掐他的脸，看着他回了神，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刚刚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没什么！”谢含大声道，看见周围人奇怪的目光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 谢柒颜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转头对徐镜他们说：“你们说的事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带着谢含原路返回，天空中又飘起来雪花，谢柒颜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她突然说：“我一直觉得亲人之间会有一根线，连接着他们，不论走得多远，只要家人拽一拽，就会回家。” 谢含看着她的侧脸，他知道的，柒柒一直比他成熟，他看着她的神情十分认真。 “我的线一直落在你们手中。” 所以不要担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谢柒颜都不会抛弃他们。 第66章 夜间来客 临近年关，谢柒颜也愈加忙碌了，不管是秋饷斋准备过年的糕点，还是家中置办年货，都需要谢柒颜拿主意。 好不容易跟沈元白商定了年礼装盒，谢柒颜又忙着给哥哥们准备衣物。 晚上吃过晚膳，谢柒颜在书房整理之后的需要的东西，就听见外面谢含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是“砰”的声音。 谢柒颜放下笔，推开窗户向外望。 最近天黑的早，吃过晚膳天色就黑了，所以谢含出去解手的时候，没有看到转角后面有人，转过头发现那儿有个人的时候，都快要被吓死了。 “嘘，别叫唤！”那声音很是熟悉，是他几天前才听到过的。 谢含睁大双眼，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那人到底是谁，可不就是当初赖着柒柒的崔缙云嘛！ “你有病啊，大晚上不回去睡觉，到我家干什么？”他这算是私闯民宅吧，谢含鼓了鼓腮帮。 崔缙云一把箍住他的脖子，一副跟他很熟的模样，“别这样嘛兄弟，好歹我也帮过你们，咱这也算是好朋友吧，好朋友就应该拔刀相助对不对？” “你想干什么？”谢含问。 崔缙云的眼珠转了转，真准备说出他的打算，就被别人打断了。 “谢含，怎么了？”是谢倦的声音。 “哦，是唔唔唔……” 崔缙云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嘘，帮我个忙，收留我几天呗？” 谢含没有说话，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崔缙云看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打算说出去，才慢慢松开了手。 “大哥，美食，是我看见了一只老鼠。”谢含喊道。 崔缙云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兄弟，仗义！” 谢含挑了挑眉，抱着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谢含说，“但是你往后看，有惊喜。” 崔缙云不明所以地回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谢柒颜，吓得都跳了起来。 我去，她怎么跟鬼一样，她什么时候来的！ “你你你……” “我什么我！”谢柒颜打开他的手，冷哼一声，“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老鼠能吓到三哥，现在看来，果然是只大老鼠啊！你来我家干什么？” 崔缙云自觉没理，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话，直到看到谢柒颜脸上的不耐烦，才一咬牙，破罐子破摔说道：“我没地方去了，你不想收留我也得收！” 要他去徐镜那儿，还不如杀了他，那人多恶劣他知道吗！从住进他那里的第一天，崔缙云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打又打不过，说有说不赢，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受这种气！ 谢柒颜啧了一声，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人还是不死心。 “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冻死在你家门口！”崔缙云一脸倔强，但眼神里透着几分不安。 “你就这点出息了。”谢柒颜翻了一个白眼。 谢含看了看柒柒，又看了看崔缙云，咳嗽了一声，等谢柒颜看向他，他才解释道：“都这么晚了，他也没地方去，要不……” 谢柒颜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新奇，这才过去了几天，谢含就开始向着他说话了？没想到崔缙云还是有点本事啊！ 面对谢柒颜的目光，谢含摸了摸后脑勺，其实他也不想管这人的，但是看在在南风镖局，崔缙云帮过他几回的份上，只是收留他几天，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这人其实还挺对他胃口的，从他身上谢含还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谢柒颜叹了一口气，“算了，你想留就留吧。” 崔缙云的眼睛亮了起来，眼里满是欢喜。 这副样子倒是和谢含像极了，谢柒颜的心软了软，“我们家可没有多的房间，你要睡就得和别人挤一挤。” 听她这样说，崔缙云连连点头，承诺道：“放心，我很好养活的！” 领着崔缙云回去，谢含还有些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哥他们交代。 没想到到了大堂，看见他们身后的崔缙云，不管是谢倦还是谢悔，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 其实谢含算是白担心了，谢倦和谢悔还不了解他吗，谢含什么时候怕过老鼠，而且还那么大动静，想也知道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大哥，我……” “房间都收拾好了。”谢倦温和道，“这段时间阿悔就和我睡，夜间凉，我也好照顾他，崔师弟就和谢含睡一个房间吧。” 谢倦和崔缙云好歹都是三石先生的门生，虽然三石先生对崔缙云很是头疼，但关于他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所以谢倦也知道崔缙云最近在外面流浪，不过没想到最后流浪到他家了。 不过想到柒柒和崔缙云之间的纠葛，对这件事也不怎么意外了。 当天，崔缙云就在谢家住下了。 与此同时，怀县外，一辆马车踏着夜色缓缓驶来。 看门的守卫打了一个哈欠，拦住他们，懒懒道：“已经过了入城时间，明天再来吧。” 驾着马车的仆从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麻烦通融一下，天色不早了，外面也没有什么可以过夜的地方，天气这么冷，在外面过夜会冻坏的。”下车的那人给守卫拱手道。 “不行不行！”守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外面没有过夜的地方，那你们就不能早点来？要是人人都要我通融，我这守卫还做不做了！” 马车上的男人冷嗤一声，满脸不屑：“知道我们是谁吗，要是耽误了大人的事情，官帽子掉了是小事，你的项上人头还保不保得住可难说！” 守卫脸上闪过一丝怀疑，“这……你有何凭证？不是我不通融，规矩如此，我要是放你过去了，要是被追责了……” 没等车上的人说话，一辆马车从城内驶来在城门前停下，温瀚从马车上下来，提着衣摆赶了出去。 “您……”温瀚小心翼翼地对着马车行了一礼，“下官已经备好了住处，您跟着下官来就行。” 看着本县县令战战兢兢地领着马车进去，守卫咽了咽口水，心中闪过一阵后怕。 没想到还真的是大人物啊！ 第67章 好骂 马车进了城，并没有跟着温翰的车，前往他安排的地方，而是自行去了客栈。 温翰不敢反驳，跟着马车到了客栈，扶着马车里的那位下了车。 看着他整理了一下衣袖，温翰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为何要来这种地方，万一有人惊扰了您……” “无妨。”他摆摆手，“本官只是想过来看看，不想惊动任何人，就不劳烦温大人费心了。” 温翰对此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满，看着他身边人眼中的不屑，温翰也只是讪讪一笑，头低得更深了。 “您说的是。” 温翰看着他走进客栈，安顿好之后才离开。 夜间又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掩盖了路上的痕迹。 谢柒颜看着银装素裹的世界，伸了个懒腰。 推开大门时，才发觉门前积了一层雪。 谢柒颜活动了一下筋骨，拿起扫帚开始扫雪，一直到崔缙云起床，门口的雪也扫的差不多了。 正准备关上门的时候，看见远处歪歪扭扭地走过来一个人，大概是路太滑了，他走的十分小心，所以姿势也十分怪异。 谢柒颜远远望着，就觉得这人十分眼熟，也就杵着扫帚，在门口等着。 等人走近了，果然是认识的人。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谢柒颜还好记得这个个性十足的门童，人生中的两次闭门羹都是出自这位之手。 “你是……空青？”谢柒颜看着他脸上冻得通红，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来找崔缙云的？” 空青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冷颤，说道：“是的，劳烦姑娘通告一声。” 他今天一早就被府外的人吵醒了不说，还被先生指派着赶紧去找崔缙云，好不容易到了南风镖局，却被告知人不在，还是徐镜叫他来这边找。 要知道他最是怕冷了，大冬天的风就像刀子一样往脸上刮，要不是先生的嘱托，他宁愿整个冬天窝在被子里不出来。 “进来坐会儿吧，崔缙云就在里面。”谢柒颜侧着身子，请他进门。 空青连手都不想拿出来，向她点点头，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实在受不了了，被风吹了这么久，感觉寒气都吹进骨子里了，要是再不缓缓，恐怕他就要被冻僵了。 房间里生着炉子，一进门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暖意，空青才坐下，手里就被塞了一杯热茶。 他道了一声谢，一杯热茶下肚，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总算活过来了！ 空青喟叹一声。 这个时辰正是谢家人用早膳的时间，崔缙云被催着洗完脸，又跟着谢含打完拳，手里被塞进一个大碗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原谅小少爷从出生至今，虽然后来不受重视了，但从未有人慢待过他，吃穿用行无一不精致。 就算来了怀县这偏僻地方，也被仆从伺候的好好的，所以，用这样的海碗吃饭，还是头一回。 不过看着谢含埋着头，呼噜呼噜吃面的样子，崔缙云居然觉得这样还挺痛快，于是愉快地加入其中。 空青捧着一杯茶，再三拒绝了谢家的邀请，在大堂里等崔缙云吃完饭，才放下茶杯。 “你找我啥事？”崔缙云摸摸肚子，“先说好，我绝对不会回去的！” “没让你回去，先生说，你要是在外面躲着，就躲好一点，今天开始，就不要回去了。”空青说道。 今天……崔缙云脸色变了变，没想到那人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我知道了。”崔缙云点点头。 空青话带到了，也不久留，先生那边还等着他呢。 向谢柒颜告完别，空青就离开了。 送走了空青，谢柒颜取出昨天整理好的清单，预备着今天就将东西买好。 天气越来越冷了，秋饷斋那边也准备早点关门，让沈元白回去过个好年。 崔缙云正一脸凝重地思考事情呢，余光瞥见谢柒颜准备向外走，连忙叫住她。 “你要出去？” “是啊，家里还有一些东西没买，怎么了吗？”谢柒颜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崔缙云脸色变了变，支吾道：“今天能不能……不出去啊？” “不行哦。”谢柒颜摇头，“你先说到底怎么了？” “那你出去记得带上帷帽，我是觉得外面风有点大。”崔缙云避开她的眼神，说道。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假话，今天的风还没有昨天大。 谢柒颜上前，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转过来面向她，“快说，到底怎么了？” 被她看得实在受不了了，崔缙云为了自己的下巴考虑，还是说了：“就……那人来了，你注意点。” 说实在的，就算知道自己和别人长得像，但谢柒颜从未探究过那人的身份，也从没觉得这张脸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但是，看他们这么紧张的样子，谢柒颜不得不考虑一下了，毕竟这个时代真的会有因为看不惯而暗害别人的人。 谢柒颜回去，从房间里取出一顶帷帽戴上，“这样行了吧！” “可以了。”崔缙云挥了挥手，总算放她离开了。 谢倦一早去书院，就被告知今天不用去三石先生府上了，日后什么时候再去，就要等先生通知。 黄柏拉着他的胳膊，围在桌前，一脸高深道：“哎，你们知道最近咱们怀县来了什么人吗？” 黄柏家是个家道中落的小世家，家里有个叔叔在衙门做事，那位叔叔比较会来事，怀县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什么？”一旁的范世德问道。 谢倦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而戚绀宇是他们中家世最好的，有什么消息他肯定知道。 黄柏也不嫌弃没人捧场，他就是因为知道了这样的大秘密，不找人说出来心里难受。 “那位，就是那个异性兄弟。”黄柏挤了挤眼，“那位不是咱们怀县出去的嘛，据说回来祭祖了。” “他……还有祖宗可祭么？”范世德有些疑惑。 戚绀宇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绪他读不懂。 黄柏就不一样了，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竖了一根大拇指，眼中满是佩服。 “范兄，好骂！” 谁不知道，这位为了攀权附贵，可是连家人都不要了。 说是祭祖，也不知道祭的什么。 第68章 打劫 谢倦看着黄柏脸上的笑意，也勾了勾嘴角，提醒道：“莫要胡说，你也想被绳子暗杀吗？” 当年，有一位官员因为在背后说了一句他的坏话，当天夜里就被杀了，尸体悬挂在大门口，事情报上去，也只得来这位一句，死于意外。 黄柏捂了捂嘴，表示自己不会瞎说了。 一旁的戚绀宇突然笑出声来，面对几人疑惑地目光，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无隅才是好骂吧！” 可不是嘛，谁会被绳子暗杀呢？ 这一阵，笑过就过了，这种事情，还是少谈论的为好。 集市上，谢柒颜挑好了东西，将东西装进篓子，就准备回家了。 与此同时，城门外，一个男人牵着马，晃晃悠悠地进了怀县。 他带着草帽，帽檐压的极低，但还是能看出男人容貌迤逦，唇红齿白的，引人遐想。 身后的侍从看着自家主子悠闲的模样，第一百三十五次叹气。 不知道为什么，世子爷非要来这个地方，张维正那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皇帝现在明显要保他，世子爷接下这样的差事，一个不小心是要掉脑袋的。 “黒雀啊，你要是再叹气，爷就不带你了。”男人声音温润如玉，磁性的声音让人听得耳朵都酥麻了。 只是说话的内容不是要赶他走就更好了。 谢柒颜背着背篓，走在巷子里，被人拦下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兴奋。 没想到她也能碰到这样的场景，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她都有些不舒服了。 拦路的四个男人早就注意到这个孤身一人的小娘子了，据其中一个兄弟说，他瞥见过小娘子纱巾下的面容，那叫一个美艳。 但是吧，兄弟几个倒不是想劫色，就是想弄点钱花花，四人中的老大虽然没看见她的脸，但他可看到她花钱了，那银子是一把一把地往外掏啊。 现在堵住她的路，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慌乱，四人也没有多想，大概是吓傻了吧。 这种小娘子他们见得多了，一看见被人拦路，就腿软脚软，吓一吓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打劫，识相的快点把银子交出来，不然的话……哥几个也不介意来一场露水情缘。” 说着，几人相视一笑，脸上满是猥琐。 谢柒颜掀了掀纱巾，上下打量了几眼，眼中满是嫌弃。 “五短三粗，脚步虚浮，一拳软脚虾。” 第一次拦路被人骂，四个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之后，四人都大怒。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 “嘿呀，大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 小巷的拐角处，黒雀看了看自家爷，迟疑道：“咱们要去救她么？” “救？”男人抬了抬草帽，一双瑞凤眼里满是兴味，“你知不知道，这种女子，要是你救了，说不定会缠上你，忒麻烦！” “那……不救？” “见死不救，啧啧啧，黒雀，你的心越来越狠了。” 黒雀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那到底救不救！ “当然救。”男人笑了一声，“不过嘛，是你去救，为了爷的清白，这样的好机会就留给你了。” 黒雀不想跟他说话，就算他不说，那最后不还是得他去救，这位爷纯粹就是为了消遣他。 他正准备出去，就见巷子里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不知道是谁先出手的，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已经躺在地上了。 谢柒颜踩着那人的胸口，她身上的背篓甚至都没取下来，一点没有自己是个弱女子的自觉，嚣张地勾了勾手指。 其他三个人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害怕，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三人一咬牙，冲了上去。 然后就听见“哎哟”几声，四个人全都躺在了地上。 谢柒颜踢了踢地上的人，那人自觉地滚到一旁给她让路。 离开前，谢柒颜回身看了眼身后。 “我们……还救不救？”黒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京城里一群凶悍的妹子就罢了，没想到出来了遇到姑娘还是这么凶悍！ “救什么救！”月浮玉抱着肩膀，“人家需要你救吗？你连人家都打不过还救她？” 月浮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兴味，倒是小瞧了这姑娘了，没想到还挺警觉。 “不会吧……”黒雀觉得那姑娘厉害是挺厉害，但是比他厉害那不太可能吧。 “你家爷什么时候说过谎话。” 那姑娘的下盘可稳得很，而且她身上还有一个背篓，瞧着也不轻的模样。能背着那么重的背篓，身形也没晃动，出手利落，一般人可做不到这样。 黒雀皱了皱眉头，“这怀县是什么风水宝地吗？什么卧虎藏龙的人都有。” 这姑娘，不会也是哪家派过来的吧？ “不要多想。”哪有那么多人知道张维正的行踪，月浮玉能知道也是因为他是皇帝的亲信，“走吧。” 月浮玉星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这次他一定要找到证据，伤害阿染的人，他会一一报复回来！ 黒雀看到世子爷眼中的执着，抿了抿嘴，自家爷对于夜家姑娘的事情太过执着了，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好事。 毕竟斯人已逝，可是，世子心中放不下，追逐她的身影已然疯魔了。他不敢相信，如果查明了真相，世子之后的日子该如何活下去。 回到家，放下背篓，谢柒颜才回想起刚刚巷子里背后的视线，应该是无关紧要的人。 崔缙云跟跟屁虫一样粘了上来，翻了翻她背篓里的东西，撇了撇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你家过年就准备这些？”崔缙云看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这玩意儿在以前他眼里都是垃圾的存在。 谢柒颜知道他的狗脾气，反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想理他。 “你要不求求我，说不准我就给你弄点好东西回来了。”崔缙云不死心，粘过去道。 “那也是你过年要吃的东西，你有本事就别动嘴。”谢柒颜推开他的脸，翻了个白眼。 “我……也有我的份吗？”崔缙云居然有些受宠若惊，“我也可以在这里过年？” “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吧，你确定那个时候你讨厌的那个人走了？当然有你的份。”谢柒颜说。 崔缙云有些感动，但他绝对不承认自己被感动到了，红着脸别别扭扭地瞅她。 “哼，算你识相……” 第69章 我讨厌他 越临近年关，天气就越冷，谢柒颜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给沈元白他们提前放了假，结了工钱，还给他们额外备了年终奖。 谢倦自从那天表白被拒之后，谢柒颜还担心大哥会心情不好，还和谢含商量着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安慰他。 结果发现谢倦跟个没事人一样，每天逍遥自在着，提及温碧萱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样。 谢悔自然看出谢柒颜他们的异样，问了谢倦之后，他也坦然地说了。 谢柒颜亲眼看着二哥的脸色由欣慰，变成了无语。 谢柒颜以前从来不觉得大哥会娶不到媳妇，毕竟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优秀的人总是抢手的。 但是现在，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大哥以后不会真的娶不到媳妇吧！ 这样担忧了好几天，谢倦弄清楚了她愁眉不展的原因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大哥的事情还需要你担忧吗？放宽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连个姑娘都哄不好？谢柒颜眼中满是怀疑。 谢倦还没有说话，崔缙云也跑过来凑热闹，他哥俩好似地搂住谢倦，说道：“你想要娶媳妇，早说啊，我认识不少贵女，都是百里挑一的，你要是想要，我不介意给你介绍一个。” 说着，摸着下巴，围着谢倦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嗯，模样不错，学识不错，拿得出手了。” 谢倦没说话，将谢柒颜和崔缙云推了出去，然后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谢柒颜和崔缙云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他们这是被嫌弃了？ 还没说话，谢倦又把门打开了，看了他俩一眼，叹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出去玩吧，记得早点回来就行。” 说完，又把门关上了。 谢柒颜摸了摸鼻子，确认了，这是真的被嫌弃了。 算了，既然大哥心里有数，她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就是不成亲，也能过一辈子。 不过说起这件事，谢柒颜才发觉好长时间都没看到温碧萱了，那次雪的告白，是她见过的最后一面。 朱墨语她们因为最近天气冷，又临近年关，所以派人给她捎过口信，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去秋饷斋了，只有温碧萱，什么话都没带来，谢柒颜有些担心。 但是因为她和孙家有了嫌隙，谢柒颜确定，如果自己找上门，绝对连面都见不到就会被赶走，所以她决定，找个时间翻墙过去看看。 温碧萱不是不想给谢柒颜捎信，只是自从那天忤逆了她爹的命令，偷跑出去之后，被发现后就被温瀚禁了足。 甚至为了防备她，温瀚不惜调了一队人轮流守着她，只等着给她相看好了人家把她嫁出去。 对此，温碧萱的侍女春樱很是不满。 老爷这做得也太过分了，好歹小姐是他的亲女儿，怎么能这样防备她！这是当爹的对女儿的态度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是仇人呢！ 温碧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好难过的，早先被抢走娘亲的嫁妆的时候，他对温碧柔偏心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失去了娘，也失去了爹。如今这样，也只是让温碧萱的失望堆叠罢了。 为了伤害自己的人伤心，是最愚蠢的事情。 温碧萱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像夜家女郎那般征战沙场，但是她时刻提醒自己，就算无法建功立业，也要好好生活，掌控自己的人生。 窗外，一只小鸟落到窗檐上，歪了歪头。 温碧萱看着不知愁的鸟儿，总觉得自己身在囚笼。 事实上，她也确实被困住了，甚至日后要被送去另外的人家，供人观赏。 她突然想到了谢倦。 如果当初自己顺着他的话答应了他，如果她要求谢倦带她走，以谢倦的为人，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想着想着，温碧萱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谢倦没有义务帮助她，何况现在他们两家还有仇，这样的要求，也是为难他们。 不过最近温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她的亲事因此搁置了，这让温碧萱心里松了一口气，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温瀚确实很忙，忙着讨好张维正。 早在张维正来之前，温瀚就收到了消息，被张维正的人联系的时候，他还有些怀疑，张维正是何等的人物，就算他是怀县出去的，又怎么会看上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呢？ 再三确认之后，温瀚第一感觉是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见到这样的大人物，第二感觉是他的机会来了，如果这次招待得好，那升职加官那不是手到擒来！之前 他让孙有蓉的哥哥孙有芦帮忙找的东西，就是为了讨好张维正准备的。 只可惜东西送进去了，张维正也收了，但是一直没有见过他。 但是温瀚心中不敢升起一丝不满，只希望张维正能看在这些礼物的面上，提携一把。 站在门外，温瀚被冻得打了一个喷嚏，跺了跺脚，眼巴巴地看着门内。 房间里，下属给张维正添了一杯茶，听见外面的动静，觑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看见年至中年依旧俊朗的男人，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加小心翼翼了。 另一个下属就没有这么谨慎了，他大概是张维正的心腹，见状直接好奇问道：“大人收了他的礼，为什么不见他？” 虽然有些看不上这人的做派，想要升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不过看在他还挺会来事的份上，他还是提了提温瀚。 “难不成所有送礼的人我都要见一见吗？”张维正饮了一口茶，“那不如我直接开门做生意好了，见一面五十两，说不准明天我就富甲一方了。” 下属当然知道张维正不是所有人都见的，但是没见过这位大人这般晾着一个人的，简直不像大人以往的做派。 下属的疑惑，张维正自然知道，对此他也只有一句话：“我讨厌他不行么？”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张维正就觉得讨厌，没有由来的讨厌。 第70章 拐着弯骂我呢 这还是张维正第一次明确地表明自己的喜恶，以往就算再怎么不喜，面子上的功夫也做得极好。 下属佩服张维正，自愿为他做事的原因，就是张维正不会因为冲动做事，就算外界对他的看法再怎么不好，也不会影响到他。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张维正情绪外，还是被夜将军弹劾吧。 张维正作为皇帝的异姓兄弟，皇帝目前最宠爱的大臣，谁都不怕，谁也不屑搭理，就喜欢和夜将军作对。 夜将军的女儿出事，似乎也是张维正的手笔，对此，下属只觉得张维正对夜家太过在乎了。 不过说起来，夜家作为大胤朝最强盛的世家，确实对他们有威胁。 但是他总觉得，其实张维正似乎也有点不高兴，这几年张维正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好像从夜染死后，张维正就没怎么笑过了。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夜家从夜染死后，一直在找张维正的把柄，为了应付那些人，就是张维正都有些疲惫，哪能高兴得起来？ “大人……您是说您不喜欢温瀚？”下属又问了一遍。 “嗯，没错，我就是讨厌他。”张维正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人有自己的喜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家大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当然有自己的喜好。” “为什么？”下属不明白，明明都没见过几回。 “没有为什么，讨厌一个人还要我给你列出个一二三吗？”张维正想讨厌就讨厌了，不需要什么理由。 下属汗颜，“您说的是，那您看要不要将他赶走？” 张维正摆摆手，“让他等一会儿，等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见他一面。” 下属不明白，既然都明说了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去见他？ “总要给人一点希望，我比较喜欢看到人由希望变为绝望的表情，那一定很好看。”张维正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恶趣味。 下属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张维正的怪脾气他们都知道，见怪不怪了。 喝完一杯茶，披上披风，张维正才施施然地推门出去，路过温瀚的时候，脚步停了停，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怀县的县令？” 温瀚没想到张维正还能记得，拱手行礼道：“正是在下。” 张维正亲自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手，温声道：“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温县令年轻有为啊！” 这话让温瀚更加激动了，握住他的手，激动道：“大人谬赞了，大人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我……” “唉，你别恭维我，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好。”张维正感叹道，“温大人日后可不要像我一样。” “怎么会呢，那是人家都不懂大人，我是知道大人的厉害。”温瀚的夸赞的话不值钱似的向外冒。 “哈哈，也就你这样认为了。”张维正笑了两声，“好了，跟你说完话，我的心情好多了，我接下来要去一趟三石先生家，就先不接待温大人了，失陪。” 温瀚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张维正实在是有事，也不好强行拦着人家，更不好意思腆着脸跟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张维正带着下属离开。 他叹了一口气，不过想到今天张维正跟他说过话，他又高兴起来，至少事情有了新的进展，照这样下去，升官之事指日可待啊！ 马车上，张维正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脸上的温和褪去，又恢复那副冷漠的表情。 这就是人啊，为了一丝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能卑躬屈膝，真是有趣的人啊！ 早知道张维正要来，三石早就将不相干的人遣了出去，以免触了张维正的霉头，谁都不知道张维正那个疯子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张维正下了马车，进了三石的府邸，看着略显空荡的院子，扯了扯嘴角。 就说了不喜欢跟这些人玩，真没劲。 不过见到三石，他脸上还是挂上了刚刚那副温和的表情，还煞有其事地对着三石行了一礼，以表自己对他的尊敬。 对此，三石抽了抽嘴角，表示吃不消。 张维正的礼，受了他真怕折寿。 张维正好像丝毫没看出他的尴尬，假模假样地对他说：“早听说三石先生的大名，闻名不如一见啊，果然如传说那般，仙人之姿，一看就超凡脱俗。” 什么玩意仙人之姿，三石从出生到现在，就没人这样夸过他，他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样貌吗？这是拐着弯骂他不是人呢吧！ “谬赞谬赞，不如张大人，传言中张大人凶神恶煞，青面獠牙，今日一见，才发觉张大人倾国倾城啊！”三石也说道。 张维正勾了勾嘴角，心中冷哼一声，这是骂他残暴，拐着弯说他像女人呢吧！ 两人对视一眼，又互相嫌弃地挪开视线。 张维正理了理衣袖，转移了话题：“听说崔家的小少爷在您这儿，怎么今天没有看见他？说起来我和他也算是有旧，我还教过他，对于我这个半路师父，怎么不出来见一见？” 自己多讨人嫌心里没数？三石在心中腹诽，没看到那么闹腾的崔缙云，在听到他的消息之后都萎了吗？ 但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三石装糊涂道：“是吗，我怎么没看见过他？大概是嫌弃我这边太过无聊，所以跑到别处去了吧，今天您大概是见不着他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张维正自然知道他在敷衍他，但是他也拿三石没有办法。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机锋，到最后两个人都有些累了，呵呵笑着对视一眼闭了嘴。 张维正坐着，心思已经飘走了，崔缙云肯定没跑呀，那小子还是挺有意思的，等有时间了他去把他挖出来，嗯，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被谢柒颜压着干活的崔缙云，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一个冷颤，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算计他。 然后他就被谢柒颜拍了一巴掌，“别偷懒，快干活，你都在我家躺了多久了！” 崔缙云瘪瘪嘴，好嘛好嘛，干活就干活，要不是看在过年也有他的份，他才不会这么容易妥协呢！ 第72章 救人 谢悔被拦住的时候，只是皱了皱眉头，怀县治安虽好，但地痞流氓也不是没有，给点钱消消灾就过去了。 但是他没想到，这群人二话不说就把他绑了起来，然后抬着他去了河边。 谢悔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这人居然敢当众害人。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样是杀人！” 那群人跟着金安雄做惯了这些脏活，听到这话都没有回答，他们只按金安雄的吩咐做事，多余的事情谁都不敢做。 被丢进河里的时候，刺骨的河水浸透他的衣服，寒气刺进他的骨髓的时候，谢悔没有愤怒，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明明说好了待会儿就回去的，没想到失约了，他的礼物还没有给柒柒呢。 看着谢悔的身体沉下去，那群人才离开。 此时大街上没有多少人，所以没人看见他们做的事，也就不会有人去救他。冬日的衣物吸了水很重，所以谢悔必死无疑，他们也没必要都看。 回完话，金安雄看着身边两个女人的脸色都变得很苍白，才满意地笑了。 “回吧。”金安雄勇者小妾重新回到马车上。 在外面的女子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金安雄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把她带上。” 侍从应了一声，一群人压着女人，一群人抬着她爹的尸体，浩浩荡荡地回了金府。 至于谢悔，只不过是他生活中一点无聊的消遣，死了就死了，管他什么事。 一边的墙角下，月浮玉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一趟，就能遇到这种时间，果然是天高皇帝远，在这个地方没想到还有比京城的人还嚣张的人。 他看着水里浮沉的男人，思考了片刻，自己来这里隐瞒了身份和行踪，要是多管闲事，会不会暴露自己？ 另一边，谢柒颜在家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以往还好，最近天气这么冷，而且路面还滑，万一谢悔要是不小心摔了怎么办？果然还是应该给几个哥哥配上几个侍从吗？ “大哥，我去找二哥了！”谢柒颜跟谢倦说了一声，就往医馆去了。 然而到了医馆之后，却没有发现谢悔的身影，谢柒颜有些慌了。 一路问过去，都没人见过谢悔的身影，谢柒颜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来回走了几圈，仍然没有发现，正打算报官的时候，发现河边围着一圈人，隐约听到有人说，有人跳水了。 谢柒颜的心突然跳的很快，她有预感，一定和谢悔有关。 她扒开人群挤进去，就看见一个男人扛着一个人爬了上来，那衣服谢柒颜再熟悉不过了。 说实话，月浮玉在把人扛上来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这些人怎么回事，难道看不到他扛着人吗，就不知道搭把手吗？ 心里正默默腹诽着，就见面前多出了一只纤细的手。 月浮玉抬头看去，只看见一个带着纱帽的女子。 他刚想说不用了，就感觉肩膀被抓住了，然后一股大力袭来，自己连带着那个倒霉的男子就被提了起来。 月浮玉再怎么冷静的一个人，在自己被一个女子提起来之后，也难掩脸上的震惊。 谢柒颜没管他在想什么，她一心扑在谢悔身上。 谢悔身上的绳子还在，一看就知道被人暗算了，那一刻谢柒颜想杀了那人的心都有了。 这河水这么凉，二哥的身体就是因为从娘胎里带来的体弱，被这么一泡，能不能挺过来都难说。 “让一让！”谢柒颜将谢悔肚子里的水按出来，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之后，将他一把抱起来，就向着医馆奔去。 月浮玉甩了甩身上的水，暗叹了一口气，得了，救人要紧，他也就只能帮到这儿了，他还是回去换衣服吧。 嫌弃头上的帽子太碍事，谢柒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将帽子一把掀开。 而原本想要离开的月浮玉，在看到她的脸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怎么会？ 月浮玉追了几步，冷风一吹，他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一瞬，但是想到那个人，月浮玉咬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正好这时候黑雀找了过来，看见自己主子身上一身水，大吃一惊，“哎哟，我的世……公子，您这……怎么这样了？回去换件衣服吧！” “我还有事，你去帮我随便找件披风就行。”月浮玉甩开他的手，眼看着她的身影要消失了，不顾他的劝说，跟了上去。 谢柒颜一到医馆就将大夫拽了出来，焦急道：“大夫您快看看，我二哥究竟怎么样了？” 大夫才开始被这样粗鲁地对待还有些生气，不过看到病人的情况，那点气都被焦急给替代了。 “快，将火炉升起来，再找几件干净衣服！”看见谢柒颜还站在这儿，大夫将她推了出去，“你个小姑娘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名声不要啦？放心，老夫会全力医治他的。” 谢柒颜也知道自己站在这儿没有任何用处，还会妨碍到大夫，于是顺从地出去了。 站在外面，谢柒颜依旧无法平静，事实上，她心中怒气夹杂着担忧，如果谢悔真的出事了，谢柒颜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她甚至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迁怒。 月浮玉就是这个时候赶来了。 看着她冷凝的侧脸，月浮玉有些恍惚。 自从她走之后，就连在梦中，都很难见到她的身影了，她的容颜已经开始褪色了，月浮玉真怕，有一天自己会彻底忘记她。 但是今天，在看到谢柒颜的脸的那一刻，以往的音容笑貌好像突然就清晰起来，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浮现在脑海，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注意到他的视线，谢柒颜回头看去，发现是刚刚将她二哥救上来的人，想起自己还没有给他道谢，谢柒颜走过去。 “还没有多谢公子，救了我哥哥，以后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帮忙的。”谢柒颜诚恳地看着他，如果没有他，她可能就见不到他二哥了。 “不用。”月浮玉垂下眼眸，“不过是举手之劳。” 第73章 脱离危险 谢柒颜注意到他身上还是湿的，于是找医馆的要了一套衣物。 “你去把衣服换了吧，河水那么凉，生病了怎么办？” 月浮玉接了过来，找医馆的人要了一个房间，然后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下来。 换好衣服，月浮玉站在外面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到底还是失态了，如果刚刚那个女人是别人派来的暗探，那他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只不过月浮玉也清楚，在有关她的事情上，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冷静对待。 黑雀找来的时候，月浮玉正坐在门口发呆，他看着自家世子身上换了一件衣服，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知道自己把湿衣服换了，这大冬天的，要是穿着一身湿衣服，那不是不要命了吗？也不知道世子看到了什么这么激动，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乎了。 他走过去，将怀里的披风递给他，正想跟他说些什么，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谢柒颜。 黑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然后就是怀疑。 当谢柒颜要回头的时候，月浮玉眼疾手快地把黑雀扯了过去，避开了她的视线。 “你小心一点！”月浮玉说道。 黑雀这下总算明白世子是为了什么了，果然还是因为她么？不过不怪他多想，在这种时候遇到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很难不怀疑是某些人的阴谋。毕竟在这个世上，想要世子命的人还不少。 “她不是。”月浮玉看出黑雀在想什么，平静下来后他也怀疑过，但是仔细想想，她担心落水那人的紧张不是装出来的，而且看起来他们已经在怀县生活很久了，所以不可能是别人的暗探。 “可是她……”也太像了，黑雀没想到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而且刚好被世子碰上了。 “大惊小怪。”月浮玉靠着柱子，神情莫测，“又不是没有相像的人。” 黑雀很是无语，啊对，他大惊小怪，可是他不信世子刚刚没有失态，最大惊小怪的，是世子才对吧！ “对，我大惊小怪了，既然那姑娘没有什么问题，世子你还在这儿呆着干什么？”他不是一向不爱多管闲事吗，不是害怕别人黏上他吗？ 月浮玉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胆子肥了，都敢调侃他了。 “我好歹也救了他，总得等那男人醒了之后再走吧，况且我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就不应该报答报答我？”月浮玉辩解道。 哦，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以前不是最讨厌挟恩图报的人嘛？ 不过在月浮玉的目光下，他到底没敢将这话说出来。 谢柒颜不知道外面二人的心思，她只知道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然而大夫还没出来，说明二哥还没有醒。 等的时间越久，谢柒颜心中越是恐慌，甚至全身都在发抖。 终于，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大夫出来了。 他看着谢柒颜苍白的笑脸，心里有些复杂，虽然人是救下来了，但是因为这位公子先天弱症，本来就应该好好养着，以前可能有过亏损，但之后应该补上了，但是被着冷水一泡，全都前功尽弃了。 而且，虽然救活了他，但是他的医术不是当代最好的，也只是暂时保住了他的命，之后的事情，只能找到当代名医华仙人，才能再无后顾之忧。 “你应该知道你家人的情况吧，虽然我把他的命保住了，之后要用名贵药材养着，至于能不能活过三十岁，那得看你们能不能找到华仙人帮忙了，我只是个小大夫，实在无能为力。” 谢柒颜听见这话，心都揪起来了，但是听到谢悔暂时没了生命危险，还是松了一口气。至于之后的事情，包括华仙人，就算用尽全力，她也会找到他的。 “我知道的，您已经用尽全力了，要不是您，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谢柒颜珍重地给大夫行了一礼，“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我是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夫将她扶起来，“以后，他要是再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付完银钱，听说可以去看二哥了，谢柒颜连忙跑了进去。 谢悔已经睁开了眼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呼吸声似有似无的，好像随时都会断掉。 谢柒颜看着二哥这个样子，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谢悔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微微侧了侧头，看见是柒柒，努力勾了勾嘴角，想要告诉她自己没事，但是实在没有力气说话。 谢柒颜上前，握住他的手，垂着头好半天没有说话。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等谢悔感觉自己好了点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背上有些湿润。 他愣了一下，动了动手指，将谢柒颜的头抬起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柒柒早已经泪流满面。 柒柒一直是一个坚强的人，就算以前脑子不清醒，也从来没有哭过，更别提像现在一样，默默地掉眼泪，止都止不住。 他抬手擦了擦她的脸，声音虚弱沙哑，“哭什么，二哥不还活着吗？” 还能睁开眼睛，还能再一次看到柒柒，对谢悔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谢柒颜摇摇头，可是二哥本来应该什么事都没有的，本来应该慢慢好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告诉你一个秘密。”谢悔笑着说，“其实以前，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岁，可是我还是活过来了。” 所以不要害怕，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会挣扎地求生，他还要看着柒柒嫁人，看着柒柒幸福一辈子。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谢柒颜哽咽道。 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是跟阎王抢人，她也不会犹豫，她绝对不会让二哥有事的！ “好啊！”谢悔揉揉她的头，伸出一根小拇指，“那我们约定好了，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拉勾勾？” 谢柒颜勾住他的指头，知道谢悔在哄自己，露出一个僵硬地笑容，“拉勾！” 跟谢悔没说几句话，谢悔就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谢柒颜见状，没有再打扰他，悄声退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看见月浮玉还在，谢柒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恢复了正常，对他道：“还不知道公子的名姓，家住何处，能不能告知我，到时候我也好亲自上门道谢。” “我叫……月鹤轻。”月浮玉说，“只是路过此地，没有具体住处。” 第74章 已然疯魔 一旁的黑雀见状松了一口气，还好世子没有昏了头，知道掩盖一下自己的身份。 “那我应该怎么找你？”谢柒颜问。 月浮玉思考了片刻，说道：“不如你告诉我你住哪儿吧，要是我还在这里，需要帮助的话我自然会去找你，要是我不在了，那就算了。” 谢柒颜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身上剩下的银子都给了他，“一点心意，希望你不要介意。” 月浮玉看了她一眼，知道如果自己不收下，谢柒颜可能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收下了。 看着他收下了，谢柒颜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你有事，可以去秋饷斋找我。” 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回去，谢柒颜害怕谢倦他们担心，于是不再久留，对月浮玉点点头就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黑雀还有些惊讶世子居然没有追上去，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她收回视线，然后转头盯着他。 黑雀顶着自己世子爷的视线，感觉压力颇大。 最终，黑雀还是没有抵抗住他的眼神杀，无奈道：“我去打探那姑娘的住处。” 月浮玉满意地点头，终于移开了视线。 谢柒颜到家的时候，谢倦他们果然很担心，谢倦甚至一直守在门口，看见她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见她脸上的神情，以及没有看见谢悔的身影，谢倦就猜测到可能出事了。 “大哥……” “外面风大，先进去吧。”谢倦打断了她的话，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么事情回去慢慢说。” 谢柒颜点点头，吸了吸冻的有些红的鼻子。 本来已经平复的情绪，被谢倦这样一说，她又有些想哭了。 说完今天发生的事情，屋子里一时陷入了安静，空气都有些凝滞。 最后，还是谢含一拳捶在桌子上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 “要是知道那人是谁，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谢含满脸狰狞，这是他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是谁这么大胆子，京城的人都不敢这么嚣张。”崔缙云皱了皱眉头，“要不要我帮你？” “还不知道是谁，不过这是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掺和进来。”看着崔缙云不高兴地瞪着她，谢柒颜叹了一口气，“你不是最近在躲人吗？况且这件事我们亲自动手比较好。” 虽然知道谢柒颜是为他好，但崔缙云还是有些生气，因为自己被排外了，明明自己不是谢家的人，谢柒颜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崔缙云还是好气哦！ 谢倦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从刚刚听到谢悔的事情之后，谢倦被气得有些发抖，还是因为时刻记着这是在弟弟妹妹面前，要是自己都失去了冷静，那家里就没有主心骨了。 “谢含，不要冲动，那人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就说明他根本不害怕有人会查到他，也不害怕自己会有什么事情，此人背后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所以，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谢倦甚至觉得，就算是怀县县令，也比不过那人。 谢含低垂这眼眸，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好了，阿悔还在医馆，我去照顾他，你们自己在家里吃点。”谢倦拿起披风，出门前还摸了摸谢柒颜的头，“今天吓到你了吧，柒柒好好休息一下，一切有大哥在呢。” 谢柒颜抱了抱他，眨了眨眼睛，感受到眼前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才点了点头，送谢倦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谢柒颜的脸色变得冷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从长计议她可等不了那么久，二哥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等找到那个人，她会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关上大门，谢柒颜抬头看了一眼房檐，天色阴沉那边似乎还是白茫茫一片。 谢柒颜皱了皱眉头，难道是她感觉错了，总觉得刚刚有人看着她。 趴在房顶一侧的黑雀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黑雀轻轻地退了出去，直到离开谢家，他才真正放下心来，不过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这姑娘似乎确实是普通人家，但这样的敏锐，还是有些奇怪，什么样的普通人家，会有这么厉害的人？刚才那一眼，绝对不是意外，他还提醒世子注意一点吧！ 不过刚刚没看错的话，那院子里有一个人似乎是崔家的小少爷？听说他出去求学去了，怎么会在这儿？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崔缙云？”月浮玉放下手中的书信，想了想，“如果是他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崔家那小子，虽然老是跟夜染过不去，但是他最亲近的，就是夜染了，如果是他的话，看到相似的人，会粘在谢柒颜身边也不意外。 “那女子的身手怎么说，属下觉得，她甚至比在下还要厉害。”黑雀生怕自家爷被美色迷了眼，焦急道。 “如果真是她，有那么高的身手也不奇怪吧？”月浮玉道。 听他这么说，黑雀更着急了，世子果然被美色迷昏了头脑，夜染都死了多长时间了，怎么可能是她！ “夜姑娘的尸体也是您亲眼看过的，世子您不要因为两人长得像，就说她是夜姑娘，这是不可能的……”看着月浮玉的脸色变得黑沉，黑雀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是的，他是亲眼看到过，不用每个人都来提醒他一遍。 她死前，他不信神佛，不信妖鬼，她死之后，他宁愿这世上存在这些怪异，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 就像他在她死后，在灵惠寺里求的那样，愿意用自己后半生的性命，换她的死而复生，哪怕之后只跟她说一句话，能看她一眼那也足够了。 他从未说出口的心意，他的遗憾，他的悔恨，能够亲口告诉她就好了。 “说不定真有转世呢？”月浮玉说，“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黑雀能听出他未尽的话，他此刻总算明白，为什么夫人会说，世子已经疯魔了，早在夜染死后，在他在灵惠寺里长跪不回之后，正常的世子就已经不存在了。 第75章 偶遇 当天发生的事情还是很容易打听的，顺着谢悔走过的大街一路问过去，谢柒颜就打听到了可能对谢悔下手的人——金安熊。 也只有这个人敢这样做了。 听了一耳朵的金家的八卦，谢柒颜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给她作为报答。 看到她这么大方，八卦的大婶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将她拉到墙角，悄声说道： “姑娘，你是不是有家人被金家的那个带走了？听婶子一句劝，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金家跟别的人家不一样，金家有人在京城里当官！” 谢柒颜强颜欢笑，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可是我就这样算了吗？那我的家人……” “哎呀，你就听婶子一句劝吧！”那大婶看她执迷不悟的样子，一时也着了急，“我跟你说，就算你告到京城都拿他们没办法，你以为就只是京官的原因吗？” 她神神秘秘地瞅了瞅四周，然后悄声道：“金家，可是有一张免死金牌！” 这事当初在怀县还很轰动，现在没人提起也是时间太久了，而这个大婶知道，还是因为她公公天天在家念叨。 当年她公公可是亲眼看见金家迎的金牌，现在过了一代，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但是因为见过金家嚣张的样子，作为知道金家底细的人，他时刻告诫家中人离金家远一点。 看见大婶脸上的担忧，谢柒颜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大婶又劝说了一番，叫她千万不要做傻事，看着她点头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谢柒颜皱了皱眉头，没想到金家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怪不得这么嚣张。 不过……谢柒颜的目光幽幽，报仇也不一定需要通过报官，有时候律法并不适合所有的坏人。 她的本职工作杀人的事情少不了，现在不过是做回老本行而已。 想明白了，谢柒颜也不在大街上久留，准备去看看谢悔之后，再去安排复仇事宜。 在路上，偶遇了月浮玉。 谢柒颜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对于这个救了她二哥性命的男人，谢柒颜还是很有好感的。 “月公子，好巧。”谢柒颜说道。 “是啊，好巧。”月浮玉回道。 黒雀跟在他身后，闻言撇了撇嘴，不巧，某个人专门起了一个大早，然后就开始在大街上游荡了，他还以为世子在调查张维正的事情呢，没想到啊没想到。 谢柒颜还赶着见谢悔，看看他今天怎么样，就没打算跟月浮玉多说。 没想到月浮玉继续说道：“哦对了，那天……那人是你哥哥吧？他的情况怎么样？” “多亏了月公子，不然还不知道我二哥会怎么样，他……现在已经好多了。” 这话里的勉强，月浮玉听出来了，看来昨天那个人很是不好。 也是，看着就瘦弱，大冬天的再被冷水一泡，可不得受不住吗？ “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我找帮忙。”月浮玉说。 黒雀听着这话，又在背后翻了一个白眼。 美色误人啊！以前见到夜姑娘还没这么明显，明明一个害怕麻烦的人，居然还会主动帮人了，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明明没有回头，月浮玉还是给了黒雀一个手肘。 猜都猜到这小子又在背后腹诽，真是胆肥了！ 面对月浮玉的热情，谢柒颜想了想，人是他救的，也该带着他去给大哥和二哥见见，二哥还想当面感谢他来着。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二哥？我们一家人都想当面谢谢你来着。” “好啊！”月浮玉欣然同意，“不过道谢就不用了，你已经谢过好几回了。” 谢柒颜认真地看着他：“救命之恩，道多少次谢都不为过。” 这样的表情，月浮玉以前经常看到，一时有些愣怔，这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跟着谢柒颜来到医馆，谢含和谢倦都在一旁陪着谢悔，只有崔缙云一大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谢柒颜知道他和谢悔之间气场不合，崔缙云不想来，谢柒颜也不觉得有什么。 没看到崔缙云，月浮玉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要是崔缙云看到他，绝对会认出他来，到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那小子可不是很喜欢他。 “您就是救了我的人吧？”谢悔勾了勾嘴角，虽然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是比起昨天那副脸色灰白的样子，还是好多了。 月浮玉点点头，看了看进门就开始忙活的谢柒颜，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您的举手之劳，救了我的性命，该谢的还是要谢。”谢悔温声道。 看着谢柒颜站在一边，谢悔笑道：“柒柒今天没有哭鼻子啦，昨天可真像小花猫。” 谢柒颜鼓了鼓腮帮，她昨天要吓坏了好嘛！ 月浮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谢悔看了看月浮玉，又看了看一旁的柒柒，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一瞬，接着，他又若无其事地对谢柒颜说：“柒柒，去给这位公子倒杯茶吧。” 谢柒颜应了一声，出门找医馆的人借茶杯去了。 月浮玉的余光看着她消失，才收回视线，才有心思打量眼前的谢家人。 看着眼神清正，暗探可装不出来这样的。 谢悔在谢柒颜走后，脸上的温和就消散了，黝黑的眼睛隐晦地在月浮玉身上留恋。 虽然这人救了他，但是如果他想打柒柒的主意，谢悔的感激之心就消散了几分，他依旧会感激他，只不过心里多了几分防备。 谢含没有谢悔这么敏感，还觉得月浮玉长得可真好看啊，他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要是崔缙云在这儿，谢含一定可以找到这种感觉是什么，那就是和崔缙云如出一辙的贵气。 “公子是哪里人？看着似乎不像是怀县人。”谢悔问道。 月浮玉能感觉到谢悔对他的热情随着谢柒颜的离开消散了几分，但是他也不在意，打探到谢柒颜的事情之后，其他人……得看情况是他有没有关系。 “从北边来的。”月浮玉说，“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 第76章 喜欢的人 北边……谢悔垂下眼眸，他不由得想到京城。 不论是崔缙云也好还是徐镜也罢，都对柒柒超乎寻常的关注，现在又来了一个看起来就跟他们不一样的人，也对柒柒怀有莫名的心思。 谢悔有些担心，自从来了这怀县，他总感觉柒柒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好像只要没有看住，柒柒就会消失一样。 不论是他还是谢倦，其实心中总有一种恐慌感。所以谢倦为什么那么拼命读书，谢含为什么想要学武，都是为了以后，能有资本将柒柒留下来。 月浮玉明显不想说自己的来历，谢悔也不多问。 正好这个时候，提着茶壶的谢柒颜回来了。 昨天因为刚把谢悔救了回来，所以不易挪动，医馆才留了他一晚，今天谢柒颜专门找了一辆马车，准备将他带回去。 医馆还是太远了，有什么事他们也照顾不到。 谢柒颜给月浮玉倒了一杯茶，也没忘记他身后的黒雀。 比起月浮玉的随意，黑雀就有些拘谨多了。 虽然他肯定这人只是和夜姑娘长得像，但是面对这样一张熟悉的脸，黒雀还是感觉压力很大。 他恭敬地接过茶杯，看着谢柒颜转身，才松了一口气。 “大夫说你以后可不能着凉了。”谢柒颜想起大夫刚刚对她说的，谢悔的身体不仅要好好养着，还需要用一些名贵药材养着。 钱到用时方恨少，虽然谢柒颜的秋饷斋已经再赚钱了，但是刚才半根人参的价格，就掏空了她的积蓄，更别说还有其他的药材，还需要每天都用一些。 谢柒颜突然想起桃柳村的那座山。 山上其实好东西有很多，不过是在深处，深山里有许多未知的危险，那些采药人进山里，都是拿命拼的。 但是谢柒颜已经决定要入深山了，谢悔的身体不能等，就算是再危险，谢柒颜也要去闯一闯。 “我知道啦，都听柒柒的。”谢悔笑着道。 等谢柒颜找大夫开好方子，又抓了药，准备带着谢悔回家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把月浮玉给忽略了。 月浮玉被当做隐形人，也不觉得尴尬，其实这样也好，给了他更好的机会观察她。 其实这样看来，谢柒颜和她还是有区别的，夜染一直是冷静的，开朗的性格，但是谢柒颜有一种拒人之外的冷漠。 只是，只要有一点相似，只要没查清楚，月浮玉都不会放弃最后一丝可能。 谢柒颜不好意思地看着月浮玉，“抱歉，你……” “没关系，看过公子了，我也放心了。”月浮玉看出她很尴尬，好心解围道，“既然你们还有事要忙，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月浮玉主动提出离开，谢柒颜不好意思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些什么。 “那我送你出去。”谢柒颜跟着他走了出去。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路我还是认识的，令兄的病要紧，我就先走一步了。”月浮玉拦住她，带着黒雀离开了。 不久后，谢悔坐在马车上，盯着柒柒的脸看了许久。 谢柒颜摸了摸脸，疑惑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不然怎么那样看着她？ “柒柒……”谢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柒柒认为那位公子怎么样？” “挺好的呀，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他，要不然二哥你就危险了。”谢柒颜说。 谢悔想问的不是这个，但是看到她脸上懵懂的表情，知道她还没有开窍，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那位月公子的样貌，就是谢悔也不得不赞叹一声，翩翩少年郎，公子世无双，他敢确定，要是让别家姑娘看见了这位公子，保不准会脸红心跳。 这样说来，柒柒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现在还没有开窍，谢悔突然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心了。 “柒柒有没有喜欢的人？”谢悔试探道，“我是说你平时在秋饷斋待着，有没有遇到你觉得喜欢的人？” 谢柒颜不明白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但还是乖乖回答：“没有吧，我现在没有考虑这样的事情。” 前段时间铺子刚开的时候，谢柒颜满脑子都想着多挣钱，让家里生活好点，之后挣了钱，又忙着对付孙记，哪有时间思考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嫁个什么样的人？”谢倦也跟着问道。 谢柒颜还真没考虑过。 不过他这样提起了，谢柒颜仔细思考了一下。 她也不是神仙，自然会动心，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就考虑过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首先一定得脸好看，谢柒颜是个俗人，就算没有奉行颜值即正义，但是记得以前有个队友说，找个男人，要是找个不好看的，他以后要是性格不好，那不是给她添堵吗？所以说，还不如找个好看的，就算以后生气了，看着他那张脸，也会觉得好受多了。 谢柒颜觉得这话说得很对，所以她要是有喜欢的人，那一定得脸好看。 其次就是性格了，不管是活泼开朗也好，冷静自持也罢，对她的脾气要好。她已经是个炮仗了，再来一个炮仗，她怕吵架给房子都炸了。 其余的，只要人品过关，没有很大的要求。 “总之……”谢柒颜说，“好看的恋爱脑，大概就是这种的。” “恋爱脑？”谢倦他们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疑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就是指，把心爱的人时刻放在第一位，时时刻刻挂念心爱之人的一举一动都是那种。”谢柒颜解释道。 她还挺萌这种人设的。 除了谢含还一脸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谢倦和谢悔都笑了。 没想到柒柒喜欢这种，不过现在很难找到这样的人吧！ 另一边，黒雀打了一个喷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月浮玉。 你说说，好好的一个英年才俊，偏偏长了一副痴心的脑子，为了一个女人，都魔怔了！ 当然他这话不是指责夜姑娘，他还是佩服夜姑娘的，只是自家世子也太拎不清了！ “您还记得，您是来干什么的吗？”黑雀问。 第77章 妥协与平淡的新年 月浮玉顿了顿，皱了皱眉头，“张维正那边有什么动静？” 见他还记得正事，黑雀居然有些欣慰，还好还好，他还以为他真的忘记了。 “没什么动静，听说他最近派人在打听崔缙云的下落。”黑雀想起自己最近打探到的消息，对张维正有些费解。 张维正此人，若说他谨慎，他时常做一些出格的动作，若说他不谨慎，在京城这么多年，还真没人抓到他的把柄。 所以说，张维正能成为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并且圣宠十余年来依旧如往，就是月浮玉也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有几分本事。 只是他想不明白，张维正到底为什么一直揪着夜家不放，还能在与夜家成为死敌之后，对崔家的人平常相待。 黑雀想不明白，按理说张维正不应该亲近崔家，但事实上，虽然时常针对崔家，但他还真没对崔家有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拦着他点，别让他找到谢家。”月浮玉吩咐道，“还有，关于谢柒颜的身份，你打听清楚了吗？” “您还不死心呢？”黑雀还真打听出一些事情，毕竟谢家在桃柳村也算出名，关于谢家的事情有不少人知道，当初谢柒颜被捡回去那事也是告知过村长的。 “这位谢姑娘，以前是个傻子，大概是家里人不想养了，于是把她丢了，然后被谢家人捡了回去。” 虽然找不到她被丢之前的身份，但依旧可以看出，这位谢姑娘绝对不是死而复生的夜姑娘。 或者说，也只有自家世子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东西了。 “哦，对了！”黑雀想到今天出去遇到的人，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更加强有力的证据，“徐镜那小子也在这怀县呢，您不信属下，总该信徐镜吧！” 这怀县这么小，据他打探的消息，徐镜绝对和谢柒颜见过，按照他的脾性，要是谢柒颜真的是那人，绝对不会跟陌生人一样放着她不管。 月浮玉放下手中的纸张，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才又恢复了以前那副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 “谢家那边……先放着吧，你今后多关注一下张维正。”最终，还是月浮玉妥协了。 黑雀见自家爷终于干正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轻松应道：“是！” 谢柒颜到家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崔缙云。 这就有些奇怪了，要是以往，他绝对不会离开很久，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见谢含拿着一张纸条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柒柒，你看看，这好像是小云留的东西。” 谢柒颜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有事，过段时间回。 既然他是自己消失的，谢柒颜的心也放了下去。 今年的春节，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先是谢悔出了事，后面崔缙云也不在了，本来的计划也都搁置了，今年也只能简单过一过。 谢柒颜打算最近去一趟桃柳村的深山，怀县的人参，要么价格死高，要么都被那些大户人家给买走了，好点的人参根本找不到。所以她打算进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采到野人参。 第二天就是新年了，谢柒颜今天还是认真准备了一下，虽然怀县没有认识的人，但也得以防万一。 谢倦明天决定去一趟桃柳村，好歹是在那边长大的，也得回去看看，免得人家说闲话。 谢含本来不想跟着去的，但是如果他不去，那去的就是谢柒颜了，谢含想了想，柒柒在那边也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看着难免心情不好，还是他去吧，让柒柒留在家里照顾二哥。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虽然谢柒颜觉得无所谓，但这是含含对她的关心，她安心接受就好了！ 第二天，几乎是谢倦和谢含前脚刚走，后脚沈元白就来了。 谢柒颜打开门看见他的时候，还很惊讶。 “小白？你怎么来了？”谢柒颜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沈元白在这怀县，也是孤身一人，“抱歉，进来喝杯茶吧！” 沈元白摸摸后脑勺，事实上他并没有觉得冒犯，“没事，我娘说应该来看看的。哦，这是礼物，虽然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元白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跟在谢柒颜身后进了门。 “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我们家在怀县也没几个认识的人。”谢柒颜收好礼物，又给他沏了一杯茶。 房间里传来几声咳嗽，谢柒颜立刻支起了耳朵，现在谢悔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担心的不得了。 大概是知道谢柒颜在外面担心，没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谢悔有些虚弱的声音：“柒柒，是谁来了？” “是小白，二哥！”谢柒颜朝里面喊道。 沈元白看了看谢柒颜，有些疑惑，“谢二哥，没有出去吗？他怎么了？” 他听着谢悔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劲，而且就算以往谢悔的身子再弱，也不会一直待在屋子里，特别是大过年的，家里还来了客人，谢悔是礼数最周全的人。 “出了点事。”谢柒颜并不想多说什么，虽然早就把沈元白当做了自己人，但金家家大势大的，万一牵扯到他就不好了，“我带你去看看二哥吧！” “不用了！”沈元白摆摆手，“太麻烦了，既然谢二哥生病了，我不好再打扰他，给他过了寒气就不好了。” 谢柒颜笑笑，“没事，二哥房间里烧了炉子，很暖和的，况且如果看到你，二哥说不定心情会好更好。” 听她这么说，沈元白更加受宠若惊了。说实话，虽然谢家人都很好，但是他还是害怕谢悔，他绝对不会是那种会因为某人的到来而感到开心的人。 “那要不……我在外面跟谢二哥说会儿话吧。”说不定看不到人了，就不会害怕了。 谢柒颜有些想笑，明明二哥性格很好，她从来没见过他跟别人红过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人害怕他，不管是崔缙云还是沈元白。 谢倦和谢含中午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沈元白还在外面跟谢悔说话。 也是难为他了，被冻成那样，也坚持回答谢悔的话，那种认真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他老是呢！ “留下来吃个饭吧。”谢倦说，看着沈元白要拒绝，他接着道，“把伯母也接过来，一起吃个饭，你也别拒绝，都是孤孤单单的，凑合在一起也热闹。” 他这样说，沈元白就不好拒绝了。 第78章 新年礼物 沈元白回去接他娘的功夫，谢倦就在家里准备午膳，谢柒颜在里面清点准备要送人的礼物。 “三哥，等会儿你别忘了去齐大哥家给他拜年，好歹是你的师父。”谢柒颜叮嘱道。 谢含目光呆滞，每年应付那些人就是最累的时候，不过听到柒柒的话，他还是打起了精神。 “那徐大哥呢？”谢含在南风镖局的时候，时刻惦记着谢柒颜说过的话，去偷过几回师，徐镜都是一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所以要送礼物的话，也该送徐镜一份吧？ 谢柒颜点点头，“送，我都准备好了，都送。” “那行。”谢含说，“吃完饭我就过去。” 分完礼物，沈元白带着他娘也到了，没坐多久午膳就做好了。 饭菜不是很高档，但也算丰盛，两家无依无靠的人，围坐在桌前，共同举杯，庆祝这个温暖的新年。 吃完午膳，就是发红包了，早上的时候谢倦赶着出门，就没有给他们发，现在沈元白也在，就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发了。 谢倦将红包递给沈元白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份。 “这是……给我的？”沈元白看着手中的红封，鼻子有点酸。 谢倦笑道：“都是我的小辈，都有的。” 沈元白手中的红封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不是临时装的，上面还有沈元白的名字，说明谢家一开始就把他记在心里。 谢悔躺在床上，还不能起身，全靠谢含给他传话。 当谢含抱着一堆东西，从谢悔的屋子里出来，把礼物一个一个发出去的时候，接到第二份礼物的沈元白当真是受宠若惊了，眼眶都红红的了。 “原来前段时间二哥神神秘秘的，是在准备这些啊！”谢含看着二哥送给他的护腕，感叹道，同时更加恨伤害二哥的那人了。 谢柒颜收到的东西也很出乎她的预料，居然是一把小弩！ 这样做工精细，还很漂亮的小玩意，也不知道二哥是怎么找到的，毕竟这样的弩箭，也是朝廷管制的。而且，她还以为是什么首饰之类的东西，她也从没说过自己喜欢这样的东西。 沈元白收到的礼物很合他心意，是一本书，书里是谢柒颜想出来的点心食谱，然后谢悔给整理了一下，编制了一本书，这算是谢柒颜和谢悔一起送给他的礼物。 “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沈元白眼眶湿润，对于这份大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贵重，这样的东西，只有在你手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谢柒颜还觉得这份礼物有点拿不出手，“以后，秋饷斋可全靠你了，沈大厨！” 沈元白吸了吸鼻子，将书籍抱在怀里，这样的礼物他实在拒绝不了，他也没办法回报谢家，不过以后就算谢家赶他走他都不会走了。 “我会认真做好的！”沈元白坚定道。 谢倦的礼物就随意多了，虽然也十分贵重，但是谢倦看着那样东西有些无奈。 那是一顶发冠。 发冠旁还有一张字条，上书：郎为悦己者容。 这真是，还以为他放过他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这事过不了了是吧！ 谢柒颜本来凑过去看看写了什么，看清楚之后就默默离开了，这事还是她和谢含捅出去的，看着谢倦忍耐的脸，谢柒颜略微有那么一丢丢心虚。 好在谢倦没有翻旧账，也让谢柒颜松了一口气。 除了崔缙云没在，所以他的礼物还留着，其他人抱着礼物坐了一会儿，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谢倦还要去拜访三石先生，谢含也要去齐虎和徐镜家，沈元白见他们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所以家里就剩下来谢柒颜和谢悔两个人。 崔缙云就是这个时候溜回来的。 几天没见，崔缙云跟逃难去了一样，衣服被划烂了不说，脸上也灰扑扑的，谢柒颜险些没有认出来。 看着他踮着脚溜进厨房，谢柒颜跟了过去，靠在门上看着崔小耗子打开蒸笼，拿了一个馒头塞进嘴里。 崔缙云本意是想换身衣服再去看谢柒颜的，但是他实在太饿了，于是转道去了厨房，他想着这段时间，谢家的人应该是走亲访友去了，谢悔在家也不会发现他，但是你能想象，你一回头就发现生命中最害怕的那张脸，就在门口笑吟吟看着你的可怕场景吗？ 崔缙云无法想象，所以他一回头，就看到谢柒颜靠在门口的时候，嘴里的馒头都险些没咬住，因为惊吓，整张脸都扭曲了。 “你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呢！”谢柒颜走过去，嫌弃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你偷鸡摸狗去了？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 崔缙云拍拍胸口，感受到心跳平静下来，蹭了蹭脸上的灰，讨好地朝她笑笑。 他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想给谢柒颜打听一下金家的消息，没想到碰到了张维正的手下，为了逃脱他的抓捕，东奔西逃的，所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就……办了点事……”崔缙云想到自己打探的消息，有些兴奋，“我跟你说，我……” “你先去收拾收拾自己吧！”谢柒颜打断他的话，虽然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但她大概能猜到，“我去给你热点饭，吃完了再说。” “哦。”崔缙云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太好看，他也觉得很难受，乖乖地应了一声，吃完手里的馒头就去洗漱去了。 等他收拾完，已经半个时辰之后了。 谢柒颜生了火，热好了菜，就等他出来吃了。 崔缙云扒完一碗饭，才觉得缓了过来，想起自己查到的东西，表情有些得意，写满了：快来问我！ 谢柒颜本来不想理他的，但是看到他眼中的紧张，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金家不是有人在京城里当官吗？我去找了一下我在京城的探子，打探到了金家那位究竟是谁。”崔缙云抬了抬下巴，满脸都是“我厉害吧！”，“你想知道是谁吗？” 谢柒颜敷衍点点头：“你真厉害，我想知道。” 第79章 金家之事 虽然她很敷衍，但是她好歹配合了，这样崔缙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崔缙云虽然说是被崔家以保护之名丢在这里的，但是他只要是崔家长子一天，崔家就不可能亏待他。况且虽然夜染死了，作为夜染最关照的后辈，看在夜家的面子上，也不会做得很难看。 所以崔缙云手上，其实还有一部分势力。 这次他出去，就是为了联系他在京城的势力。 那些人也没有看到他落魄了，就敷衍他，没几天就给他打听到了消息。 京城的姓金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朝廷的据他所知的就有两位姓金的官员，一位是户部侍郎金源声，一个是右谏议大夫金润。 户部侍郎那人崔缙云知道，老古板一个，平时对家中弟子多有约束，他家里的孩子大都是墨守成规的人，一个个跟个老学究一样，况且金源声还是京城人士，家人世代都生活在京城，所以怀县的金家绝对跟他没有关系。 而这个金润崔缙云就不了解了，所以不查不知道，这一查，还真让他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 金润是以当年的榜眼身份入的朝廷，不知道怎么就合了皇帝的眼缘，然后一路飙升，直至右谏议大夫的位置。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他走了大运，但是细查会发现，他与贤妃关系密切，他的每一次升迁，背后都有贤妃的影子。 金润虽然也曾说过，他来自一个小地方，但是他也说自己的家人都不在了，然而崔缙云这次顺着怀县的金家顺藤摸瓜，发现怀县的金家就是金润的本家！ “这家伙藏得可够深的，有金润在朝廷当靠山，怪不得金家这么嚣张。”崔缙云能查到这些，还是多亏了姑父，不然以他的势力，还查不到这些东西。 谢柒颜听完之后，认真思考了片刻，依他所言，那金润和贤妃的关系不浅。虽然现在贤妃不是最受宠的妃子，但她生了皇子，皇帝也还敬重她，所以金家要是出什么事，保不准皇帝会保他。 “喂，谢柒颜，我们去收集证据吧，说不准还能把贤妃给拉下来。”崔缙云满脸激动。 谢柒颜觉得，崔缙云被放逐到这边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看看他都说的什么，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帮你调查的那人，有没有告诫过你什么？”谢柒颜没有回答他，反问道。 “那都是我自己调查的！”崔缙云心虚地扭过头，“才没有人帮助我！” 谢柒颜将他的头扭回来，“你看我信不信吧，就你有这种本事，就不会赖在我家不走了，快说！” “……他说，这件事和后宫有牵连，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可是如果他不管的话，就凭谢柒颜一个人，如何斗得过金家？ 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谢柒颜说：“就算我一个人，我也有办法讨回公道。” 崔缙云抬头看她，看见她漆黑的瞳孔，看见她眼中的认真和坚持，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叹了一口气，肩膀都塌下去了，“算了算了，反正你也没把我当自己人，我又何必自作多情？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虽然有些赌气的成分，但是说着说着，崔缙云还真有点委屈了，扭过头不再看她。 谢柒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跟没长大似的。 咦，奇怪，她有见过他以前的样子吗？ 这样的想法溜得太快，谢柒颜没有抓住就让它过去了，她戳了戳他的脸，哄道：“但是这次谢谢你啦，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金家的背景呢！” 崔缙云还是没有理她，这种时候，就应该晾晾她，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的宝贵，以后也会对自己更好。 然而，崔缙云没有等来意想之中的哄哄，而是等来了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崔缙云鼓了鼓腮帮，怎么这样，她的耐心是纸糊的嘛，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正当他考虑还要不要继续生气的时候，脚步声又回来了。 谢柒颜抱着给他的礼物和红包，塞进他怀里。 “喏，给你的。”还好他还知道新年这天回来，好歹在这一天把礼物送出去了。 崔缙云这下是真的很开心了，嘴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虽然每年都能收到许多东西，但是都没有今天开心。 “好吧，看在你们还记得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崔缙云说。 谢柒颜觉得他还挺好哄的，这种性格逗起来一定很好玩。 不过大过年的，谢柒颜也没打算逗他了，从荷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给，新年快乐。” 崔缙云接过来，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小猪，看着看着突然就红了眼，这只猪真的好丑啊！这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三个人能画出来这样的丑东西了吧！ 谢柒颜给出去的时候也挺尴尬，她这辈子的技能只点在了武艺上，画画不行也不能怪她吧，这已经是她画得最好的一版了。 “这么感动嘛？”谢柒颜也没想到他这么脆弱，不过是一个红包罢了，他以前过得是有多惨啊！ “我才没有感动……”崔缙云声音哽咽，“我只是觉得太丑了，你为什么会想到要画猪……” “啊，我记得你的生肖不是猪来着吗？难道是我记错了？山里的小黑猪嘛，我就画了……”虽然纸上是乌漆麻黑的一坨，但仔细看确实是小黑猪。 崔缙云摇摇头，“是猪，你没有记错……” 煽情这种事情，谢柒颜可做不来，东西送出去之后，等着崔缙云的情绪平复下来，谢柒颜才又说道： “你待会儿不出去了吧，能不能在家里照顾一下二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崔缙云将她给的红包收好，闻言抬头看着她，“你要去干嘛？” “去一趟山里，二哥的病需要人参之类的大补之物，我去碰碰运气。”谢柒颜说，“对了，你别告诉我哥他们，记得帮我打掩护！” 谢家的几个人，都不愿意她一个人冒险，所以从第一次爱遇到野猪之后，她除了偷摸上去采过草药，没再上去过了。 崔缙云倒是没有那种顾虑，不是不在意谢柒颜的死活，是他觉得，一个小小的山林，还难不倒她。 “那你快去快回哦，找不到的话就算了，我这边也可以帮你找的。”崔缙云要是以前，还能随意拿到这种名贵药材，现在他也是有心无力。 谢柒颜点点头，拿上一把砍刀就出了门。 第80章 耍人 先是找人租了一匹马，谢柒颜虽然以前从没骑过马，但是现在上马的动作出乎意料的娴熟，这大概就是天赋异禀吧，她并没有多想，骑着马离开了怀县。 与此同时，黑雀推开大门，脚步匆匆地走到月浮玉的书房门前，敲了敲门，声音急切道：“爷，有动静了，今天张维正避开眼线，带着几个心腹悄悄出了门，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里面的月浮玉放下笔，拿起椅子上的披风，边走边道：“去，怎么不去！” 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抓住张维正的把柄吗？好不容易有了动静，月浮玉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两人牵出马，踏着雪出了怀县。 乡野间的小路上，慢悠悠地走着一辆马车。 坐在外面的侍卫打了一个喷嚏，看了看身边一动不动的男人，心里有些佩服。 果然不愧是张大人的心腹，瞧瞧这宠辱不惊，安之如素的态度，这浑身的气质可是一般人都模仿不出来的。 侍卫揉了揉通红的鼻子，看着前面陌生的锦瑟，没忍住问道：“蝉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衔蝉张了张嘴，在侍卫期待的目光下，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诶？居然连衔蝉大人都不知道吗？张大人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测了。 坐在马车里，被摇晃的马车晃睡着又晃醒的张维正，揉了揉被磕得有些疼的额头，掀开了车帘。 “衔蝉，我们走了多久了？” 衔蝉回答：“半个时辰了，大人。” 张维正摸了摸下巴，这样说来，那个小子应该追上来了吧，就是不知道现在躲在哪儿看着他呢。 其实张维正这次出门，还真就没有什么事。 张维正知道外面有很多人盯着自己，想要拿到他的把柄，但是他还是出来了。他也知道一定会有人探听到他的行踪，会跟着他来怀县，但是他还是放任不管。 至于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在京城呆着太过无聊了，所以想出来走走，顺便看看乐子。 月浮玉一直盯着他的事，张维正也知道，看在他那么辛苦的份上，还是耍耍他吧，张维正心想，盯了他那么长时间，总得让他收回点报酬吧！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进一个村落，张维正被侍卫扶下来，准备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月浮玉跟在不远处，看着他下车，心中有些疑惑。 这张维正，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张维正身边的人都不是吃素的，特别是那个黑衣人，是张维正手底下最厉害的一个，所以月浮玉也不敢靠得太近。 不过在外面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月浮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太安静了。 按理说，乡下人家家里来了客人，还是一位看着就很矜贵的大人物，不敢连个声音都没有，起码烧茶倒水，忙里忙外是应该的吧，但是直到现在，张维正自从被迎进去之后，就没了动静。 月浮玉皱了皱眉头，决定不再等了，打算靠近点看看。 靠近之后才发现，里面连个说话声都没有了。 月浮玉的脸色有些难看，一脚踢开大门，看见屋子里安安静静坐着数钱的人家，脸色更黑了。 “刚刚进来的人呢？” 那户人家的男人指了指后门。 月浮玉快步走过去，看到后面的一串脚印，攥紧了手心。 回头看到好奇看着他们的农户，月浮玉吐出一口浊气，问道：“什么时候走的？你们怎么不说话？” 听到他问话，男人这才开口：“一进来就走了，那位大人给了钱，叫我们等到您进来问话才能开口，那位大人还说，连个人都看不住，还想着报仇，说……说您还不如在灵惠寺跪一辈子……” 听到这话，黑雀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自家爷的脸色，果然阴沉得可怕。 这话简直是往他心窝子上插。 “他们往哪边走了？”月浮玉咬牙切齿道。 “那位大人说，作为陛下的暗探，连个人都找不到，你还有什么用……” 黑雀真的恨不得把那人的嘴给缝上，怎么这么没眼色！还有那张维正，是在耍他们玩吗？ 月浮玉看了看门外的脚印，张维正既然决定跟他打擂台，那他就接招，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月浮玉追着脚印来到后山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又被耍了，姜还是老的辣这话还是有依据的，月浮玉都多少年没有这么愤怒了，他看着满山的白色，勾了勾嘴角。 另一边，张维正坐在隔壁的屋子里，接过屋子主人递来的茶，温声道了一句谢，然后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冲动，一刺激就上头了。” 侍卫站在一旁，恭敬地问道：“那衔蝉大人不会有事吧！” 月浮玉好歹也是皇帝的暗卫，武艺自然不低，更何况衔蝉大人只有一个人，月浮玉那边有两个人。 “谁都有问题，只有衔蝉不会。”张维正说道，他突然想到当初见到衔蝉的时候，这个男人一脸沉寂，但眼中的执拗让他动容。 衔蝉的武功确实高超，起码在摆脱月浮玉之后，都没让他发觉自己的行踪。 他原本打算离开的，但是想到张维正的交代，还是找了一颗树，蹲了上去。 谢柒颜躺在雪地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自己托大了，这采药的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真想着今天就到这里，然后就听到了灌木丛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谢柒颜翻身爬了起来，浑身肌肉紧绷，戒备地看着那边。 月浮玉真没想到，张维正会在山里设埋伏，那群人个个都是精英，黑雀因为帮他引开敌人和他走散了，他在这深山辨不清方向，从山上滚了下来，然而后面的人还是穷追不舍，看起来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了。 掀开灌木丛，看到谢柒颜的一瞬间，月浮玉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他捂着腹部的伤口，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你快走吧，再等一会儿他们都追上来了。” 谢柒颜看见他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野猪野狼之类的东西。 “你怎么了，没有事吧？” 第81章 追杀与反杀 谢柒颜上前扶住他，看着他浑身的血迹，皱了皱眉头。 “我没事。”月浮玉推开她，他不习惯和陌生人亲近，即使这人长着一张他认识的脸，不过不是的人再像也不是。 感受到他的疏离，谢柒颜也没有强行去扶住他，虽然这人救了她二哥，但是该有的分寸她还是有的，既然人家不愿意，她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你还能走吗？”谢柒颜问。 “似乎不行了。”月浮玉已经听到身后的动静了，“趁现在你还是快跑吧，那些人可不会放过闲杂人等。” 谢柒颜转了转手中的砍刀，这把刀因为她害怕再遇到野猪之类的东西，所以磨得格外锋利。 “既然他们不会放过无关人士，你觉得我要是走了，剩下的你要是没拦住，我还能脱身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里解决他们，绝了后顾之忧。 月浮玉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了，因为那些人已经追上来了。 看着穿着一身黑衣，脸捂的严严实实的一群杀手，谢柒颜挑了挑眉。 看来这位公子的来头确实很大，这样的的阵仗，不知道还以为他身上揣了什么绝世宝藏呢！ 黑衣人看着多出来的一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果然没打算放过谢柒颜。 随着黑衣人头领的一声令下，双方就纠缠在一起。 一瞬间，只听见刀剑交接的声音，惊起了一阵飞鸟。 “嘭——” 侍卫看着张维正手上的茶水，连忙掏出手帕递给他，并收拾好摔到地上茶杯，才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您是在担心蝉大人吗？” “不……”张维正结果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漫不经心道，“除非衔蝉自己不想活了，没人能够取他性命。” “那您为何忧虑？” 张维正闭了闭眼，沉默了半晌，吐出一口浊气。 “我在想……”张维正顿了顿，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女儿？” 侍卫愣住了，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在下还未娶亲，没有女儿。” “那真是可惜。”张维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侍卫总觉得他眼中带着几分骄傲。 “是挺可惜的……大人何出此言？”毕竟据他所知，张维正似乎也没有成过亲，也没有孩子，怎么会提到这个话题？ 张维正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语焉不详道：“这世间真真假假，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毕竟人是多变的……” 被惦记的衔蝉抱着胳膊，蹲在树上，看着月浮玉的护卫被追杀，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黒雀简直快疯了，跟世子分开了不说，这些人死咬着他不放，他根本抽不开身回去救世子，万一世子要是有个什么事，他该怎么跟夫人交代！ 然而事实上，月浮玉的处境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危险。 一开始的时候，月浮玉也还抱着自己可能会栽在这儿的心态，即使遇到了谢柒颜，即使她的力气很大，但是他也没有抱任何希望。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几乎没有他出手的机会，甚至在危机时刻，谢柒颜还能抽出手来保护他！ 看着他的背影，月浮玉突然想到自己第一天到怀县的时候，在那个小巷子里遇到的那个姑娘，原来是她啊！ 拿起刀的谢柒颜，与敌人厮杀的谢柒颜，就像一柄锋利的剑，展现出她的锋芒与光彩，几乎让人挪不开视线。 一开始的时候，黑衣人也就觉得只是一个上山采药的农妇，结果没想到自己的人一多半都死在她手上，甚至再打下去一个人都走不了了，心中产生了一丝退意。 黑衣人头领打了一个手势，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停，然后开始向后撤。 谢柒颜握住一个人的手腕，用力一拧，那人惨叫出声，然后手起刀落，那人就断了呼吸。 察觉到敌人有撤退的意思，谢柒颜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不能让他们离开，他们看到了她的脸，要是让他们走了，后患无穷！ 手上动作加快，对着月浮玉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向着那个头目杀了过去。 月浮玉在身后给她打掩护，看着她一往直前的身影，不知不觉有些慌神。 从刚才看到她的招式他就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了。 直到现在他才确认，这种招式，他只在夜染身上看到过。 可能吗？ 一个人既有她的容颜，又懂她的招式，这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月浮玉不知道，但他心里又升起了一丝隐隐约约的期待。 眼看着谢柒颜冲着他而来，黑衣人也有些慌了。 不行，他得回去，告诉自家主子，月浮玉身边多了一个能人异士，他不能死在这儿！ 他打了一个呼哨，其余的人放弃了月浮玉，朝着谢柒颜围了过来。 “锵——” 谢柒颜抬手接住黑衣人袭过来的刀，同时侧身躲过另一边的刀，抬腿用力一踢，将人踢飞出去。 然后将手中的刀用力一掷，就劈中了一个人。 “接着！” 谢柒颜闻声回头，接过月浮玉丢过来的大刀，转了转手腕。 只见她身形微动，刀锋劈过来的时候，犹如千斤重，黑衣人看着无处不在刀锋，感觉自己怎么都躲不过，心中恐惧的同时，下一秒就没了性命。 这是哪来的怪物，怎么如此可怕！ 黑衣人不是没有打伤过谢柒颜，但是刀锋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的眼皮都没眨一下，好像砍到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什么铜墙铁壁。 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她身上是谁的血迹了，只是看着她坚定的、无畏的眼神，没人再愿意跟她拼命。 他们是死侍，但是他们也会恐惧。 有时候可怕的并不是受伤死亡，而是怎么也超越不了的强者。 黑衣人头领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恐惧的愤恨，看了看越来越少的人，不再恋战，转身就跑。 谢柒颜被黑衣人拖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他逃跑，皱了皱眉头。 要是让人跑了，她可就麻烦了。 第82章 意外收获 一把刀趁她晃神的时候砍到她的胳膊上，谢柒颜闷哼了一声，将刀拔了出来，手上动作不停，一刀捅死了那人。 紧接着，她甩开围过来的人，看了眼月浮玉的情况，见他还能坚持，至少对付剩下的几个人应该不是问题，就直接追了上去。 山林间穿梭，是谢柒颜的强项，所以即使那人跑得再快，谢柒颜还是慢慢追上了他。 看着他慌不择路，谢柒颜脚下用力，跳起来抓住垂下来的树枝，用力一荡，朝着那人飞了过去。 黑衣人看着一旁的地形，眸光微闪，眼看着躲不过了，停下脚步转身，撸起袖子，将手腕上的袖箭对准谢柒颜。 没想到他还藏着这样的东西，谢柒颜在空中转身，想要躲开他射过来的箭，然而没想到落地之后，身下就是一条陡坡，一个没刹住就滚了下去。 黑衣人知道这样也杀不死她，但是也不恋战，转身就跑。 顺着坡道咕噜咕噜滚下去，谢柒颜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一根草稳定住了身形，然而抬头发现那人早就不见了，心中有些懊恼。 真是大意了！ 她趴在地上，用力拍了拍土地，一时不察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疼的她呲牙咧嘴。 刚刚忽略的伤口，现在脱离了战斗，冷静下来之后，疼痛感袭来，谢柒颜难受地皱着眉头。 所以说，人果然不能太过顺遂，不然就容易遭到反噬，她最近真是太倒霉了！ 谢柒颜扯着手中的草站起来，真准备顺着原路返回的时候，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刚刚那草有些眼熟，特别是被她带起来的根，更加眼熟了。 她又退回去，仔细观察了一番，终于确定了这玩意不就是她死找找不到的人参嘛！ 好家伙，这真是否极泰来啊！ 谢柒颜突然觉得胳膊也不痛了，身上也好了，就连放跑了一个威胁也觉得不是什么事了。 据说挖人参的时候要把它绑起来，免得它跑了，还要细心地挖出每一根根系，这样的人参才完整，药效也高。 谢柒颜掏出腰里绑着的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开土，然后用小刷子将土轻轻扫开，确保每一根根系都完整。 这样挖着挖着，等到她把人参全部挖出来，才发觉这根人参，可真大啊！ 月浮玉解决了剩下的人，顺着痕迹找过来的时候，看见趴在坡底的谢柒颜抱着一根人参在傻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疯了。 他觉得无语又觉得好笑，蹲在上面问道：“你是老鼠吗？这是在干嘛？” “你懂什么！”谢柒颜小心翼翼地将人参包起来，“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月浮玉伸出手，招了招，“快上来。” 拉着他的手上去，看着自己满身的脏污，谢柒颜叹了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这样回去大哥肯定得骂死她！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月浮玉开口道。 “这算是两清了吧？”谢柒颜想了想，说道，“你救了我二哥，我救了你，这样我们谁都不欠谁的了。” 月浮玉垂下眼眸，没想到死里逃生，她居然想的是这个。 第一次被人这么推开，月浮玉心里有些复杂。 “一码归一码，总之我还是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月浮玉说道。 缓和了一会儿，二人决定下山了。 山上冷不说，他们二人身上的伤口也要处理一下，不然这样的天，容易被冻坏。 不过没走几步，就看见月浮玉身边的侍卫找了过来。 “公子！”黑雀跑过来扶住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不是引开那些人了吗？你没有什么事情吧？”月浮玉觉得，谢柒颜一个女子，受伤了都没人扶，自己被人扶了有些矫情，推开黑雀问道。 黒雀皱了皱眉头，那些追杀他们的黑衣人，大部分都被他引走了，然而那些人无缘无故地都死了。 黑雀猜测暗中一定有过路的高人相助，然而无论他怎么喊，都没有人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够无声无息解决那些杀手的，要我们的命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黒雀说。 “既然他没有伤害你，那就不要想那么多。”月浮玉想了想，既然那人没有杀他，那就是对他没有恶意，至于是谁，人家不想见那就不必深究。 谢柒颜没有参与他们主仆二人商量事情，她能够感觉出来，月浮玉的护卫对她有些警惕，时刻戒备着她。 本来打算今天过后，她跟月浮玉就两清的，不过有件事情，还是需要月浮玉帮忙。 “月公子既然想要报答我，那能不能帮我一个忙？”等他们说完话，谢柒颜才说道。 “什么忙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月浮玉回答。 “我身上的伤，还有一身的脏污，能不能到你家处理一下。” 她想回家前把浑身的伤口处理好，免得他们担心，但是她身上又没带多少钱，只能让月浮玉帮忙了。 黑雀不知道谢柒颜帮了月浮玉，月浮玉也没有告诉他，所以这样的话在他看来，就是她想要接近世子，不怀好意的表弟，于是心中更加警惕了。 他正想替自家世子拒绝她，本来正常情况下，世子也是会拒绝的，但是月浮玉先他一步点头同意了。 “可以，只是小事，本来就应该我出钱的。” 怎么回事，就进了一趟山的功夫，世子又被下蛊了？ 见他同意了，谢柒颜也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那个逃走的人，谢柒颜心中又有些担忧。 “那个人怎么办？”要是之后那人再找回来，她是可以应对，但是她的家人可应付不了那些人身后的势力。 月浮玉眉头紧蹙，他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把谢柒颜牵扯进来，那个人确实是个麻烦。 “放心，我会尽快查明真相，也会来人保护你们的。”这件事情因他而起，他也该负责到底。 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这个道理谢柒颜还是知道的，于是没有拒绝。 山外，黑衣人好不容易逃出了山，没有看到有人追过来，终于可以安心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他头皮发麻，正想逃离此地，下一秒脖子就被割断了。 第83章 处理伤口 甩了甩刀上的血珠，，男人看着死不瞑目的黑衣人，叹了一口气。 啊，真是的，总是给他增加不必要的任务。 谢柒颜和月浮玉不知道威胁已经被解决了，他们在往回走的路上，月浮玉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发白。 谢柒颜今天虽然遇到了麻烦，但是收获了一根人参，她还是很高兴的，这么大的人参，够二哥用很久了。 黑雀已经知道是谢柒颜救了他家世子，此刻心情很是复杂，但是还是不相信邪谢柒颜，防备地看着她。 对此，谢柒颜一点都不关心，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她就跟月浮玉两清了，欠着别人的人情，她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所以，就算这一路上黑雀再怎么防备，也只是防了空气，不管是谢柒颜还是月浮玉，心里都有事，谁都没有理他。 到了月浮玉租的小院，吩咐黑雀到厨房烧一锅热水，然后月浮玉从房间里翻出药箱，递给谢柒颜。 “只有这个，真的不需要请大夫吗？”月浮玉看着她身上的血迹，有些愧疚。 “不用了。”谢柒颜翻了翻药箱，里面的东西很齐全，“就这些就够了，我伤的也不是很重。” 如果出去找大夫的话，月浮玉应该很难办吧，毕竟他们似乎是隐藏行踪来的怀县，外面又有敌人，保不准那些药店就有别人的眼线。 但是她的伤口自己不好处理吧，月浮玉看着她想到。 “要不我还是给你找个人，来帮你处理一下，你自己的话，可能会很麻烦。” 谢柒颜仍然摇头，也没有那么麻烦，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见她坚持，月浮玉也不再多劝，等厨房里的水烧开了，他又从箱子里翻出一件他没穿过的衣服递给她。 “这衣服我还没穿过，你将就一下。”这大过年的，外面根本找不到还在卖衣服的店。 谢柒颜也不嫌弃，拿着衣服就进了房间，里面的浴桶里已经倒满了热水。 他们处理伤口的时候，在怀县之外的不远处，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驶了回来，正是原路返回的张维正。 消失了大半天的衔蝉大人，在张大人要走的时候自己回来了，侍卫也不敢打听他去了哪，只是恭敬地请他上了马车。 张维正瞟了一眼衔蝉，从刚刚上马车他就一直没说话，张维正看了眼手中的信，突然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办好了。”衔蝉回答，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 但是张维正确突然冷哼了一声，衔蝉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说着想跟我能合作，但是连个面都不露，合着空手套白狼呢！”衔蝉听见他说。 他心里刚松了一口气，然而张维正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说说吧，你出去遇到了什么？” 衔蝉的呼吸凝滞了一瞬，随即恢复了正常，低垂着眼眸，淡然回道：“没什么。” “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你是最不会撒谎的。”张维正将信塞回信封，抬头看着他，“你一撒谎，话就会变多。” 往常要是回话，衔蝉能少说一句话就不会多说一个字，今天，他已经说了两句话了。 衔蝉将头转了过去，对他的话默不作声。 “看来你是不想回答了，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让你反抗我的事情了，我很好奇，你出去究竟遇到了什么。” 虽然确实好奇，但是最终张维正还是没有逼问他，毕竟很少看见这么固执的衔蝉了。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张维正倚着靠垫，懒洋洋地道，“反正最后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找到令衔蝉反常的东西，对他来说也很有趣，他有预感，衔蝉隐藏的东西，对他来说一定是个惊喜。 既然是惊喜，那当然由他慢慢拆开才是最好的。 “月浮玉逃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到教训。”张维正闭上眼睛想到，只盯着他，一点长进都没有也不太行啊！ 被提到的月浮玉此刻处理好了伤口，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就看到穿着他衣服的谢柒颜推开门走了出来。 月浮玉的身量高，虽然谢柒颜也不矮，但是比起他就不太够看了，那衣摆都快拖地了。 谢柒颜嫌弃衣摆太长，一出来就找他借了一把剪刀，把下面多余的布料给剪了。 黑雀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在月浮玉威胁的眼神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想说的是，那件衣服可是皇帝御赐的流光布裁制而成的，上面绣的花纹都是用的金线，这样的一套衣服，全天下出了皇家，就只有自家世子爷有。 没想到被世子送了人不说，还被不识货的给剪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谢柒颜不知道黑雀心中的扼腕，更不知道这衣服的贵重，她问过月浮玉了，他把衣服送给她了，那怎么处理都是她自己的事。 衣服长了，她就剪了。 因为配合衣服的缘故，所以谢柒颜并没有梳女头，而是用一根木簪，简简单单地将头发半绾着，不仔细看，就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谢柒颜出了的时候，就连黑雀都愣了一下。 不得不说，他以为虽然有着夜姑娘的美貌，但是作为一个乡野村妇，就算谢柒颜再美，也掩盖不了身上那股土味。 但是没想到的是，谢柒颜不仅看不出是乡下来的，还很有气质，妥妥就是一个矜贵的小少爷。 衣服换好了，身上的伤也处理好了，谢柒颜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于是向月浮玉提出了告辞。 “月公子，那我就先走了。” 月浮玉点点头，送她出了门，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 谢柒颜没有点头，也没有回答，她只是拦住了月浮玉想要送她的脚步，独自一人带着她的人参向家里走去。 月浮玉隐在巷子的阴影处，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站了好半晌才转身回家。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调查清楚的。 第84章 善意的谎言 谢柒颜回家的时候，谢倦和谢含已经回来了，崔缙云蹲在大门口，眼巴巴地望着，直到看到她的身影，眼睛才亮了亮。 “你回来了！”崔缙云站起来，跑到她身边悄声道，“我今天可是给你打好了掩护，说你去拜访你的小姐妹去了，你可别说漏了嘴！” 谢柒颜点点头，跟着崔缙云一起进了门。 谢倦看到她安全回了家，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崔缙云信誓旦旦地说，柒柒去朋友家去了，但是谢倦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大概是谢悔给他留下阴影，好在她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不过看到她身上的衣服，谢倦还是皱了皱眉头，问道：“柒柒，你的衣服……” “啊！”谢柒颜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面不改色道，“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群混混，幸好遇到了月公子，帮我赶走了他们，但是我身上因为跟他们打架都脏了，然后就跟着他回去换了一件衣服。” 谢倦听了她的解释，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语气颇为复杂：“柒柒，你是女孩子……” 怎么能跟着一个男人回家呢？万一那人要是图谋不轨怎么办？听她的描述，那个月公子也是有武力的，柒柒虽然有一把力气，万一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谢柒颜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讪讪地笑了笑。 完了，忘记这已经不是在现代了，她光想着怎么把衣服的事情圆过去，没注意到这些。 谢倦看着她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以前柒柒不是脑子不好嘛，没人教过她这些，所以她不注意是正常的，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不过这样一想，家里确实缺个女人，不仅可以陪着柒柒，还可以教导柒柒。 谢倦想着，或许以前柒柒说过的买几个仆从伺候，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个想法，在看到谢柒颜从怀里掏出来的人参之后，达到了顶峰。 “这……这是什么！”谢倦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声音有些颤抖。 崔缙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桌子上的人参，啧啧称奇道：“这品相，就是京城也不常见啊！” 谢含闻言也好奇地看着，“真的吗？” “当然了！你看着人参，多么大，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再看这参须，也很完整，这样的人参，在京城能卖到五千两！” 崔缙云敢保证，要是拿到京城，绝对有人抢着要。 “哇哦，那好厉害！”谢含看着桌子上的人参，眼睛都冒光了。 这种时候，是讨论人参价值的时候吗？谢倦看着两个添乱的人，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他们也不想想，这样的好东西，柒柒是从哪里弄来的。 谢倦左想右想，发觉自己脑海里全是那几种危险的方法，想着想着就更心梗了。 “柒柒，你说实话，这东西你是哪儿来的？”谢倦盯着谢柒颜问道。 “是找月公子借的。”谢柒颜面不改色撒谎道。 谢倦没想到是这样，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谢柒颜脸不红心不跳，反正已经和姓月的说过了，她一点也不心虚，“我找月公子借的。” 月公子会有这么好心？ 这样的好东西，说借就借了，况且，谢倦看着这人参还挺新鲜，说它是刚从土里挖出来他都相信。 “该不会是柒柒去山上挖的吧？”谢倦说，“柒柒说实话，大哥不会怪你的。” 才怪咧，谢柒颜敢保证，她要是说了实话，以谢倦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她。 “真的是我找月公子借的，不信大哥可以去问问。”谢柒颜回答，“虽然我以后得拼命赚钱还债了。”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谢倦也信了几分，“月公子……还真是个好人……” “可不是嘛！”能帮她背锅的，都是大好人！ 一旁的崔缙云偷摸地撇了撇嘴，瞅瞅这撒谎脸都不红的样子，该说不愧是谢柒颜吗！ 糊弄过大哥之后，谢柒颜也松了一口气，她这是善意的谎言，怎么能叫欺骗呢？ 这样安慰自己之后，谢柒颜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算了吧，要不是谢二哥不知道，你早就露馅了。”崔缙云说。 也就只有谢倦不会多想，或者说控制自己不多想，要不然，以她这漏洞百出的说辞，能瞒得过谁？ 谢含在一旁打了个喷嚏，抬头看了看他，疑惑问道，“你叫我了？” “没……”崔缙云一言难尽地看着谢含，哦对，也就只能瞒得过谢含了。 他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谢家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偏偏就出了一个傻白甜谢含！ 对此，谢柒颜表示：“我们家含含只是不愿意计较好吧！” 之后的几天，谢柒颜都在家里呆着，因为担心那个跑掉的黑衣人，所以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异样。 除了揪出了几个月浮玉派来保护她家的护卫，还真没有发现什么危险。 谢柒颜虽然没有放松警惕，但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前几天崔缙云的话提醒了她，过年的时候，谢柒颜靠着温碧萱结交的那几个好朋友都送了礼物过来，谢柒颜也同样回了礼，但是就是没有收到温碧萱的东西。 谢柒颜觉得，温碧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得溜进温府看看情况。 所以当天夜里，谢柒颜就爬了起来，换了一件黑色的衣服，翻出来了门。 守在外面的暗卫打了一个哈欠，余光就看到一个人影闪了过去，正准备叫人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别出声，那是谢柒颜。” 暗卫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自然能听出，这是借住在谢家的崔缙云的声音，于是放松了警惕。 不过，谢姑娘这么晚了是要去哪？他要不要跟上去？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崔缙云又说道：“她就是出去看个朋友，你们跟过去有什么用？” 大晚上的，看什么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暗卫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想到自家主子的吩咐，暗卫还是乖乖呆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世子说，谢姑娘不需要别人保护，只需要保护好谢家人就行。 崔缙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打了一个哈欠，心里想，真是的，谢柒颜也不知道躲着点，还得靠他帮忙，没了他可怎么办啊！ 第85章 夜探温府 谢柒颜到温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隐藏在夜色里。 温府作为怀县县令的府邸，自然有很多守备，但这些人对于谢柒颜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谢柒颜去温府，也不做多的事情，只是想看看温碧萱的情况，确定她现在是安全的。 毕竟这一路走来，都多亏了温碧萱的帮忙。 顺利翻进温府，谢柒颜辨认了一下方向，结果因为不熟悉的缘故，还是走错了。 谢柒颜躲在假山后面，听着外面侍女的脚步声，想着要不要抓个人问问。 “快点，要是耽误了夫人的事，你们担待得起吗？”外面一声呵斥，打断了谢柒颜的思绪。 “可是，这是小姐那边先要的。”另一个侍女握着盘子的另一边，怎么都不放手。 呵斥的侍女满脸嚣张，抬了抬下巴，道：“你们小姐？我只知道夫人是温府的女主人，主人想要的自然可着主人了，至于你家小姐，呵！” 侍女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谁不知道温老爷最近在给温大小姐相看人家，一但她嫁出去了，对于温府来说，她就是个外人了，府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所以最近对温碧萱的态度愈发随意。 嚣张的侍女看她还是不肯放手，心中闪过一丝恼怒，她可是夫人身边的人，这个小小的贱婢居然连她的命令都不听了，那不就是觉得她没有威信，打她的脸吗！ 她使了个眼色，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女立刻围了上去，抓住那个温碧萱院子里的侍女，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给你点教训还真不知道尊卑了！” 说着，抬手将一旁盘子里的热水端起来，直接泼到了她脸上。 “啊——” 听着她惨叫出声，那个嚣张的侍女才痛快地舒了一口气，端着盘子，带着一群人乌泱泱地走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谢柒颜竟然走到了温府的厨房来了。 看了一场戏，温碧萱的处境果然不太好，现在连个婢女都敢阴阳怪气主子了，可见她的处境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那个侍女还真是可怜，谢柒颜皱着眉头看着捂着脸落泪的小姑娘，连手底下的人都这般横行霸道，可见孙氏平时会是什么样子的。 孙记能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有原因的。 谢柒颜跟着那个侍女去了温碧萱的院子，才过去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春樱。 因为香芒去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所以春樱有些焦急，本来她做事情就慢，还不知道变通，春樱害怕她又把事情搞砸了。 不过看到她捂着脸回来的时候，春樱心里的担忧就变成了气愤。 “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春樱看着她红的不正常的脸，以及脸上的巴掌印，声音变得冷漠。 香芒摇摇头，“没什么事，我现在已经不疼了，不过小姐要的东西我没有端回来，让别人端走了。” “什么叫没事！”春樱大声道，“你看看你的脸，要是毁容了怎么办？不疼就可以不追究吗？你知道这样多危险吗？” 春樱知道香芒很憨厚，从不会跟别人生气，但是她在外面行走，代表的可是温碧萱，打她的脸那不就是打小姐的脸吗？ “还有，什么叫东西被别人端走了？谁端的？难道不知道是我们这边想要的吗？” 看着香芒躲闪的目光，和支支吾吾的声音，春樱眯了眯眼睛。 香芒在外面要是受了欺负，春樱问的话她就会如实相告，而现在她这个不想说的态度，只有在一个人身上出现过，那就是夫人。 想来也是，在这温府，还有谁能比温碧萱的面子还要大？温碧柔吗？她只会抓着小姐不放，只有夫人的人，才会在暗地计较地位高低。 她们争执的时候，温碧萱听到了动静，也裹着披风走了出来。 她站在门口问道：“春樱，出什么事了吗？” 透过昏暗的烛光，谢柒颜藏在角落，上下打量了一番温碧萱，发觉这才没过去多长时间，温碧萱就瘦了一圈。 看来这段时间，她在温府果然过的不太好。 春樱拉着香芒过去，生气地跟温碧萱说：“小姐你看看，夫人也真是太欺负人了，这水要是再烫点，香芒的脸就毁了！” 看着香芒脸上红红的一片，温碧萱的脸也冷了下来。 俗话说父母命不可违，所以她爹要给她相看亲事，她是不能拒绝的，但是这不代表着，谁都可以欺负到她头上！ 她还没走呢，就可着劲地欺负她的人，她要是嫁出去了，这温家岂不是要把她除名了？ 温碧萱带着春樱和香芒也没去孙有蓉的院子，直接杀到了温翰那儿，冷着脸对他说：“您要是不待见我，直接吩咐一声，我绝对不留着，倒也不必暗地里防备我，温府的家产也不是人人稀罕的。” 温翰本来想要呵斥她没有礼数，不过听到这段不明所以的指责，他话锋一转，变成了：“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不待见你了？” “我娘是您明媒正娶的夫人吗？我是您亲生的女儿吗？我对您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时至今日，我已经不太清楚了。”温碧萱低着头，反问道。 提及上一任妻子，温翰的眼神有些复杂，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他原以为他已经记不起那个女人的模样了，但是此刻他居然发现，她的一颦一笑仍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他已经不再年轻，可是她还是那副温婉的模样，眉眼清澈，目光似水。 “你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温翰看着她，突然发觉她如今越来越像她了，他的目光柔和了一瞬，“谁说了什么，还是谁给你气受了？俏俏告诉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他！” “这府上，还有谁会视我为眼中钉，您不是最清楚吗？”温碧萱扯了扯嘴角，“怎么，您又要说她是乡野人家，不太懂这些，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懂事了吧？” 她们之间的矛盾存在了这么久，温翰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没次她们闹矛盾，温翰都让她让着孙氏，凭什么懂事的人就活该委屈呢？ 温翰的脸色僵了僵，神情有些尴尬，讪讪道：“这……是我的错……” 第86章 告状 温碧萱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将香芒拉过来，将那张被烫红的脸侧过去给他看。 “我最近胃口不好，好不容易今天胃口好点，所以让我的侍女吩咐厨房做了一碗燕窝，府里是穷到没有这东西了吗，非要跟我抢是怎么回事？抢也就罢了，她院子里的侍女比我的高贵是吗？” 温翰听完之后，脸色也变了，虽然他是对这个女儿有所忽视，但温碧萱到底还是他的女儿，连一个下人都敢怠慢温府的大小姐了，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回去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温翰说。 “我不要别的，只希望我在这府里的时候，能够安安静静地带着就够了。”温碧萱表情落寞，说完没等他回答就带着春樱她们离开了。 走在路上，春樱好奇地看着自家小姐，问道：“老爷会管吗？” 毕竟小姐以前和夫人起冲突的时候，老爷都是和稀泥的状态，难保这次又敷衍过去。 “他会的。”温碧萱一出来，脸上落寞的表情就消失了。 温翰虽然习惯在她和孙氏之间装糊涂，但是只要他做出了承诺，他就会做到，更何况这次温碧萱还搬出了她娘，看温翰那表情就知道，不管是处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会去管的。 为什么以前不用她娘的名义，一是因为温碧萱不喜欢这样，二是人的情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温碧萱不知道她娘在他心里还有几分，所以一般不会用她娘的名义。 事实上，也正如温碧萱猜想的那样，温翰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就吩咐了一声，往孙氏的院子去了。 孙有蓉听到温翰来的消息，本来还挺高兴，结果看到他冷凝的表情，心里也不安起来。 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干什么事情啊，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今天是出什么事了吗？” “今天出什么事了，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啊！”温翰面无表情道。 孙有蓉一头雾水，“这……妾身实在不知道……” “俏俏就算再怎么样，也是我的女儿，更何况俏俏性格好，还没怎么胡闹。你有那些闲心，不如都放在温碧柔身上，俏俏的事情不必你操心了。” 孙氏放脸色变了变，被这样直接指责，她脸上有些挂不住，“老爷，这是何出此言啊，是不是俏俏她又闹脾气了？” 温翰勾了勾嘴角，看了眼桌子上已经用完的燕窝，将碗拿起来，“燕窝好吃么？” 孙有蓉最害怕他这样的表情了，听见他问话，也不敢回答。 果然，下一秒温翰就将碗摔到了地上。 “管好你底下的人，俏俏就算嫁出去了，这温府也有她的一份，不该想的不要想，不该做的不要做，不然，温夫人的身份我能给你，也能收回来。” 孙有蓉脸色煞白，她本以为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温翰已经不在乎那个女人了，看他平时对温碧萱的态度也不是多在意的样子，没想到今天为了一盏燕窝，就要休了她，那她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她为他生儿育女，结果只得到了这！ 孙有蓉越想越委屈，她为这个家辛苦操劳，结果还比不上一个死人的女儿，这让她如何甘心？ 看到她红红的眼眶，要是以往，温翰说不准就心软了，但是今天，他也只是瞥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去。 “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你想要的我都给了，你在当温夫人的时候，也没少收好处，也不要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当初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想起当初的事情，孙有蓉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她不敢反抗温翰是真的，喜欢温翰也是真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费尽心思爬上他的床了。 只是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是喜欢她的，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她喜欢他多一点。 男人，果真是无情无义的东西！ “妾身……知道了，我会管束好下人的。”心中万般委屈，但是她不敢在这种时候触他霉头。 见她明白了，温翰也没留宿，带着下人直接离开了。 孙有蓉在他走后，砸了一套餐具，气得脸都扭曲了，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之后，那个惹事的侍女被找了出来，这天晚上，院子里的惨叫声就没断过，第二天，温府就没了这个人。 温碧萱在去见过温翰之后就没再关注这件事情了，让春樱带着香芒下去歇着，她自己想一个人静静。 不过在进入房间，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的时候，她险些快吓死了。 还好谢柒颜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不然她要是叫出来，那谢柒颜今天也不用走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温碧萱瞪了她一下，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开。 谢柒颜讪讪地笑了笑，松开她的嘴。 温碧萱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压压惊，喝完才有心思看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有没有发现你？”因为怕惊扰到外面的人，所以温碧萱的声音极低，但是因为担心她，所以声音有些急促。 谢柒颜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坐下，“你不要着急，我慢慢跟你说。” 温碧萱还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这里可是县令府，她居然就这么进来了！ 不过说实话，除了一开始没看清楚是她所以被吓到了，之后温碧萱心里更多的是看到熟人的惊喜。 要知道自从她那天偷跑出去之后，她就再也没出去过了，一个人待在温府，除了跟温碧柔斗嘴，其他的更无趣了。 现在看到谢柒颜，温碧萱有好多话要说，但是想到谢倦，温碧萱看着她，突然有些害羞。 也不知道谢柒颜知不知道这件事，谢倦他最近怎么样了。 “我翻进来的，没人发现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谢柒颜说，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我大哥也还好。” “我没问你大哥！”温碧萱像被针戳了一下，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又坐了下来，“咳，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第87章 又相遇 “……其实，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就在背后……”谢柒颜回答。 温碧萱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真是尴尬，和好友的哥哥互生好感了，还被好友撞到了表白场景，想想她就觉得难为情。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毕竟虽然大胤朝风格开放，男女之间互诉衷情的也不是没有，但是都比较隐晦，哪有像他们这样直白的。 谢柒颜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并不，事实上我觉得我大哥有点不要脸了。” 可不是嘛，表白了人家小姑娘，却说只是有好感，放在现代还可以说只是暧昧阶段，但是在这里那可就是妥妥的浪荡子弟。 况且温碧萱不论家世品行还是性格，配一个谢倦那还是绰绰有余，甚至可以说谢倦高攀了。 好友维护自己温碧萱还是开心的，但是说起来，温碧萱是真的觉得自己有些轻浮了，也没有姑娘家像她这样直接表白心意的。 “也不能这么说你大哥，情难自禁也是人之常情……”温碧萱不也是被他的好皮囊迷了眼吗？ “哦~情难自禁啊！”谢柒颜揶揄地看着她。 温碧萱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可算让你抓到我的把柄了，净知道嘲笑我！你等着，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我可要加备找回来。” “好姐姐我错了，不该调笑你的情难自禁，你要怎样才能消消气？”谢柒颜求饶道。 温碧萱点了点她的鼻子，“不原谅，我是一定得取笑回来的，你等着吧！” 两人闹了一会儿，才停下来，谢柒颜也是时候离开了。 临走前，谢柒颜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忧地看着她：“你真的没事吧，不需要我帮你吗？” 她最近真的轻减了好多，小脸都瘦了一圈。 温碧萱摇摇头，笑道：“我在自己家能有什么事？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我听说……”谢柒颜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最近在相看人家？”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最终，还是谢柒颜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我随时都在。”不是出于谢倦的缘故，而是看在两人之间的关系上，谢柒颜能感受到温碧萱对于成亲这件事的抗拒，所以如果温碧萱不想成亲的话，她可以帮助她。 被人看穿了伪装，温碧萱反倒松了一口气。 “你说我们这一辈子，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被精心调教着长大，然后像货物一样被挑选，进行利益交换，在另一户人家家里继续操劳，就这样了了一生。 成亲前不认识丈夫，成亲后甚至还要忍受丈夫纳进一房房小妾，还要微笑着接受，不然就会被人说善妒。 温碧萱看着温府里的一切，觉得她的一生可以望到头了。 “因为我们是女人。”谢柒颜说。 温碧萱抬头看了她一眼，苦笑一声，“你说的对。” 因为是女人，所以这一生只能囿困于后宅，所以这一辈子都清晰可见。 “如果你不喜欢这样，那就试着去反抗吧。”哪怕希望渺茫，但总得有人先走出这一步。 但是这谈何容易，就连夜大将军的女儿，真正的皇亲国戚，也是拼了命才能得到那份殊荣，她们这些普通人，就更难了。 “回吧。”温碧萱转身，“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谢柒颜最后看了她一眼，推开门溜进夜色里。 返程的时候，因为对温府已经熟悉了，所以比进来的时候要更加简单。 谢柒颜避开守卫，像猫儿一样游走在温府，眼看着就要出去了，从旁边突然摸过来一个黑衣人，和她撞上了。 这个角落正好是守卫的死角，两人都看上了这个地方，所以才撞到了一起。 谢柒颜一惊，手脚下意识的就向他锤了过去。 那人也是一惊，他也没想到还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温府，看着拳头就要落到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如果要是受了这一拳，可能会被打死。 于是也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拳头。 同时脚步微动，双腿用力，夹住了她踢过来的腿。 两人第一次交手，以双方都无法动弹告一段落。 手脚都被辖制住，又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谢柒颜的脸色变了变。 这地方太小了，又要躲避温府的守卫，谢柒颜不好施展，但是她也没有放弃。 她的手腕转动，双手翻转捏住他的手臂，然后用力一拧，那人吃痛，放开了手。 然后趁此机会，谢柒颜一个手肘，击向他的腹部，他没挡住，感觉到腹部一痛，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就倒向谢柒颜。 听到他出声的时候，谢柒颜就觉得声音有些熟悉，直到他的身体靠近她，闻到他身上的香味，谢柒颜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还真是巧了，在这儿都能遇到他。 察觉到他又要反抗，谢柒颜用力抓住他的手腕，用气声喊道：“月公子，别动，是我！” 月浮玉愣了愣，没想到居然是她！ 有些惊讶的同时，倒也真的没再挣扎了，等着这波守卫过去，就和她一起出了温府。 出去之后，一直到没人的小巷，谢柒颜才跟他说话：“你怎么会去温府？” 月浮玉摸了摸鼻子，这也是他想问她的。 “我和温府的大小姐是好朋友。”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也不管他信不信，谢柒颜主动解释道，“你呢，不要告诉我，你和温县令是好友。” 那当然不是，在这之前，月浮玉都没见过温翰。 他这次出来，是因为那天被张维正耍了，他想着他的那些话，心里烦闷，又查到温翰和他交往密切，所以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把柄。 只是把柄没有找到，听了一堆墙角，还碰到了同样鬼鬼祟祟的谢柒颜。 “我……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所以来温家调查一些东西。”月浮玉回道。 这样真真假假的话，他也不知道谢柒颜信没信，反正最后她什么都没说，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只剩下月浮玉站在寒风中，猜测她那一眼到底有什么含义。 第88章 元宵灯会 谢柒颜到家的时候，谢家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有崔缙云打着哈欠出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接着回去睡觉去了。 新年就这样过去了，对于谢家来说，这个新年虽然是这几年最舒服，最温暖的年，但比预想的要糟糕许多。 谢柒颜养好伤之后，就开始打探金家的事情。 虽然知道谢倦也在找关系，但是以他的方式，大概率是讨不回什么公道的。 崔缙云想要插手帮忙，被谢柒颜赶了回去，但是谢含表示自己也要参与其中的时候，谢柒颜同意了。 因为这件事，崔缙云好几天没有跟她说话。 谢柒颜让谢含插手的原因，也是因为想要锻炼锻炼他，因为他最近表现出自己想要去参军的意愿。 谢含也不是第一次有这个念头了，当家里所有人都有事可干的时候，当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家做些什么的时候，或者说，当每一次遇到危险，总是谢柒颜冲在前面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想法了。 能够快速掌握权利的途径，以谢含的身份，也只有参军了。 他想着，要是自己立了功，要是自己封了官，那么他们家里人也不会被小看了吧，柒柒也不会事事都要顾全了吧！ 听完他的想法，谢柒颜沉默了很久，她想说，如果是为了他们，不必要做到这样，可是想想自己的想法，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他人着想，那么她也没有必要以爱之名，将谢含困在这个家里，既然他想去做，那她只有支持。 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谢含对他们的关心。 “我只有一个要求。”谢柒颜对他说，“如果将来你上了战场，请务必活着回来。” 督促着谢含发了誓，跟他做了约定，谢柒颜才放过他，才同意他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 过完新年，之后就是元宵。 谢柒颜对于金安熊，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他。 杀一个人需要几个步骤，其实只需要三步，金安熊落单，谢柒颜出手以及事后的脱罪。 但是金安熊不是一般的人，想要他落单，那可是难上加难，而且如果被人发现了，金家一定会报复回来。 所以，谢柒颜得计划一个完美的作案方法，能够在杀了金安熊的情况下，还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元宵节就是一个好机会。 那时候的人多，据她打探，金安熊一定会在那天去怀县的花楼，而这就是她的机会。 自从那天被谢柒颜拒绝帮忙之后，崔缙云这几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是听说谢柒颜需要武器之后，他还是老老实实给她找了回来。 最好的办法是让金安熊死于意外，这样金家就算找想找事，也没有具体理由。 刚好那天朱墨语她们约她出去玩，谢柒颜自然是同意了，没有比她们更好的证人了。 跟谢倦说了一声，换了一声新衣服的谢谢柒颜拉着谢含出门了。 谢倦是不太喜欢这样的活动的，况且谢悔还需要有人照顾，所以他就留在了家里。 至于崔缙云，不知道一大早跑到哪里去了。 所以最后出门的，只有她和谢含两个人。 今天的谢柒颜盛装打扮了，不仅上了妆，还换了一声平时她都没穿过的衣服。 她身着一袭水蓝色月季花锦缎袄，粉紫下裙，因为谢倦担心她冷，所以她又披上了一件月白色披风，梳着飞仙髻，头上两个流苏蝴蝶簪，耳朵上带着珍珠耳饰。 谢柒颜出来的时候，谢含都不敢认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谢含嘟囔道，不就是一个聚会吗？ 谢柒颜转了一圈，“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看……”谢含觉得自家柒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但是如果她这样出去，一定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吧，一定会有不少臭男人觊觎她！ “好看就行了。”谢柒颜解释道，“虽然只是一次聚会，但是也要表现出我对她们的重视。” 那些小姐们的聚会，要是自己简单去，也太不尊重别人了。况且自己打扮的好看点，也能给别人深刻的印象，也好方便之后的事情。 谢含不了解其中的弯弯道道，但是谢柒颜这么穿了，谢含也不会让她换了。 算了，大不了自己好好保护她就是了。 朱墨语她们约的是花楼旁边的望月楼，那个地方位置好，能够看到整个元宵灯会。 谢柒颜到的时候，朱墨语她们已经到了，甚至就连许久没见的温碧萱，也破格被放了出来。 看见温碧萱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然后瘦了许多的施月儿站了起来，欢快地跑到她身边，亲密地拉着她的胳膊。 “你瞧你瞧，我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谢柒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沉吟片刻，“嗯……没什么不同吧……” 施月儿肉眼可见的失落了。 谢柒颜这才接着道：“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不，瞧瞧这匀称的身材，这是比以前漂亮多了！” 施月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开心了。 “真的吗？这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忙，我娘最近对我都好多了，她还想见见你呢……” 眼看着她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了，朱墨语连忙打断她：“好了，知道你是大美人了，快让柒柒做下吧。” 施月儿这才不好意思地放开她，领着她往桌子旁坐下。 朱墨语给她倒了一杯茶，递给谢柒颜，笑道：“你这样打扮起来好看多了，你这么漂亮，就应该这样打扮。” 谢柒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习惯了那样穿，这样我还有些不太习惯。” “还是别让她这样穿了，这么好看，得让多少少年郎为之倾倒啊！”温碧萱调侃道。 谢柒颜在里面说话，也没忘记一旁房间里的谢含，期间跟朱墨语她们说了一声，过去给谢含点了一些吃的，又让他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出去逛几圈。 谢含倒是无所谓，自己一个人待着也不觉得无聊，让谢柒颜好好玩，不要管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不知道自己无聊了出去玩吗？我可是你哥哥，你去玩你的，别担心我。” 第89章 怀县风俗 朱墨语和施月儿都对谢柒颜的哥哥很感兴趣。听说她家有三个哥哥，谢柒颜长成这样，她的几个哥哥，一定也很好看。 从门外那一眼，更能确定谢柒颜家的人长的好看了。 女孩子聚会哦，不是聊首饰衣服，就是聊今天看到的俊秀的男子。 她们的年岁相当，除了施月儿的年岁小一点，不过她们几个都已经过了及笄之礼，但是除了朱墨语，都没有人定下来。 施月儿是因为她娘亲不放心她，但是最近也在相看人家了。郑诗蓝是一直在相看，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 提及自己的亲事，朱墨语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这亲事不是她爹娘跟她商量之后定下的，而是以前她爹直接跟人家定下了。 因为这件事，她娘没少跟她爹闹脾气。 “可别提了，要不是我爹喝了酒就找不到北了，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有个婚约在身。” 再者说，人家可是京城的，可高傲了，人家可看不上她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女子，听说这些年一直闹着要退婚呢！ “墨语见过你那位吗？”施月儿好奇地问道，“他人怎么样，长的如何？” 朱墨语想了想，前几年她跟着娘亲回了一趟京城，倒是被他家邀请过，去他家做过客，瞥见过他一眼。 “怎么说呢……模样倒是长的不错，但是听说，有些不长进。”朱墨语总结道。 听说他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成天游手好闲，什么都不想干，直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出息。 朱墨语骨子里是个慕强的，自然不喜欢这样的人，于是对他也没有多少好感，其实最想退婚的，是朱墨语才对。 而他家，除了他娘不满意她这个未婚妻，想给他找个高门嫡女，他现在没有退婚，也是因为他爹坚持。 “其实也还不错啊！”谢柒颜撑着下巴，“其实如果选了个不长进的夫婿，只要他好拿捏，后宅不是任你发挥？” 朱墨语端茶的手顿了顿，认真思考了一下她的话，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行。 毕竟女子嫁人，就是选择后半生生活的机会，要是夫郎不好，那么下半辈子几乎就毁了。所以若是所嫁非人，但只要他好拿捏，下半辈子也能过得舒适些。 施月儿在谢柒颜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身躯就抖了抖，看到朱墨语真的在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更加害怕了。 她性子软，本性天真，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也就跟朱墨语成为朋友之后，才了解到一些龌蹉的事情。 她原以为朱墨语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谢柒颜更加可怕。 施月儿和郑诗蓝对视了一眼，默默靠近了，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 外面的摊贩，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灯笼，不少人都走出了家门，共同庆祝这个热闹的节日。 怀县的花楼就在望月楼的隔壁，当初望月楼开的时候，还被不少人骂过，说这栋楼背后的人，一定不正经。 不过过去这么多年了，望月楼的生意反倒是越来越火了，还被书生门称赞大俗生大雅，抵得住诱惑，方能更进一步。 看谢柒颜盯着一旁的花楼，郑诗蓝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那些臭男人，都是些管不住下半身的东西，柒柒对花楼感兴趣？” 谢柒颜回身，笑道：“没有，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自己今天，会不会抓到自己的猎物。 接下来的时间，谢柒颜都有些心不在焉，越是接近金安熊出门的时间，谢柒颜越是兴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站住……啊，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以为是我二哥呢……” 谢柒颜支起身子，这是谢含的声音，这是他们一早约好的暗号。 金安熊到了。 “听说晚上怀县的护城河上，会有游船，我还没见过呢。”谢柒颜看着窗外，比起刚才更加精神了。 “是的，说这个游船，那也是咱们怀县的一绝，船上的灯笼，都是怀县出名的手艺人精心制作的，只有望月楼灯谜的获胜者，才有机会上船，挑选一盏花灯。” 施月儿解释道，她每年过年，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环节了，不仅可以欣赏那些好看的花灯，还可以看看今年又是哪位才子胜出。 “那确实很有趣，我们待会儿要出去看看吗？”谢柒颜低垂着眼眸，问道。 “那是当然啦！”施月儿兴奋道，“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的，况且……你们都没有任务在身的吗？” 除了一头雾水的谢柒颜，朱墨语翻了一个白眼，郑诗蓝羞涩地低下了头，就是温碧萱，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还是温碧萱看出谢柒颜是真的不知道，噗嗤笑了一声，跟她解释道：“这个时候，是那些才子们展现学识的时候，也是女郎们挑选如意郎君的时候。” 这样的事情，只要经历过怀县的元宵节，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也就是谢柒颜刚在怀县过节，家里还没有长辈教导，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她们大概是被家里人嘱咐了，要是有看上的，那就记下，回去好说给家里人听，打探郎君的消息。” 温碧萱能被放出来，也是因为温翰想着让她亲自去看看，说不定也有能看对眼的。 听完她的解释，谢柒颜摸了摸下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正说着，就看见远方晃晃悠悠地划来几艘小船，走进来，可以看到船上布置满了各种各样漂亮的花灯，无一不精致。 望月楼的雅间里，温翰热情地跟张维正介绍着怀县的风俗，张维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思绪早已经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啊，对了，我最近新得了一道点心方子，今天太忙了，一时忘记带来了，我去让望月楼的人做给你们尝尝？” 几个人能聚在一起，也是因为谢柒颜的秋饷斋的东西好吃，闻言纷纷点头。 谢柒颜道了一句失陪，站起身来，往望月楼的厨房去了。 第90章 花楼着火 谢柒颜路过谢含的房间的时候，谢含正从里面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谢含点点头，谢柒颜才转身离开。 望月楼的厨房是允许客人自己制作点心的，要是客人有需求，也可以帮忙做客人想要吃的东西，它的厨房很大，里面的厨师也很多。 谢柒颜讲述了自己的来意，管事的人笑着点点头，招呼来一个人，领着她去了厨房。 与此同时，谢含在望月楼里晃悠了一圈，趁着没人注意，从后门溜了出去，走到外面的小巷，找到早就藏在巷子里的衣服，换上之后混进了花楼。 经过谢柒颜的培训，谢含虽然有些紧张，但总体上来说还算自然。 他现在穿了一身深绿色长袍，挺着一个大肚子，下巴上一圈胡子，皮肤黄黄的，耷拉着眼皮，活脱脱一个中年精明商人模样。 走进花楼，那些姑娘凑上来的时候，谢含的身体顿了顿，然后就放松下来，揽住一个姑娘的腰，簇拥着上了楼。 金安雄是花楼里的常客，他来的时候，花楼早就备好了他的房间。 谢含进去的时候，金安雄正待在房间里，和他叫上去的一群姑娘嬉戏玩耍。 这几天就算又收了一个姑娘，但是那个姑娘也太不尽兴了，还没有怎么样都要死要说的，要知道他可是付了钱的，她还这样一副德行，以金安熊的脾气，肯定不会惯着她，然后他就被他爹给骂了。 不过就是差点把那个女人打死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可是他用钱买回来的，就算他打死他，也是她应该受的，要知道如果没有他，那个女人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她应该感谢他才是。 被他爹骂了，又被教训了一顿，金安熊心里不痛快，所以今天就算他爹不让他出去，他也跑了出来。 不过出来之后，他又有些不痛快了。 旁边就是望月楼，是他爹最喜欢的那种英才俊杰，是他弟弟能去的地方，是他最讨厌的地方。 不管是这栋楼，还是那个假模假样的弟弟。 不就是会读书点吗，一个庶子，也配爬到他头上！ 等他当了金家家主，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抽筋扒皮，看他还怎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正恨恨地想着他弟弟的死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金安熊皱了皱眉头，推开怀里的姑娘，抬了抬下巴，“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们花楼现在越来越不行了，怎么让这些低贱的人上来饶了我的清净！” 那个姑娘低眉顺眼应了一声，推开门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人喝醉了，在旁边耍酒疯呢！ 正想回头跟他回话，不知道谁没按住那个甩酒疯的人，一旁的围观群众都被那个疯子推开了，正好砸到了金安熊的门前，将他的门砸开了。 滚进门里的人甩了甩有些发懵的脑袋，发现自己摔进了别人的房间，连忙爬起来，边道歉边退出了屋子。 这人是花楼的护卫，就算金安熊心里生气，也不好发作，不过是在他走后，摔了几套杯子罢了。 无人发觉，在众人围追那个酒鬼的时候，一人看清了金安熊的房间，俏俏溜出了花楼。 谢柒颜在望月楼后厨，一边指导望月楼的厨子做点心，一边心不在焉想着谢含的事情。 直到褪去伪装的谢含走了进来。 谢柒颜看了他一眼，抬手掐了掐他的脸，嗔怪道：“不就是让你帮我拿个东西嘛，这么不愿意，我还是你妹妹呢！” 谢含面对众人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将东西递给她，无奈道：“我这不是拿过来了吗，别生气了，你可真会藏，我都找遍了，才在北边的第二间房间的第三个架子里找到。” 谢柒颜搓了搓手指，将指头上的黄色搓掉之后，才接过来，对身边的厨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让你久等了，馅料就用我这个吧。” 一些人家里有秘方，不愿意给外人知道，厨师也是理解的，他见惯了这样的事情，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柒颜看着水桶，让谢含接替她，自己则提着水桶出去了。 面对厨师的目光，谢含也只是腼腆地笑笑，“不是我不帮忙，是我妹妹吧，她比较怪你知道吧，我对她没有办法。” 厨师对人家的相处方式表示理解，他也有一个妹妹，他妹妹有时候也很奇怪。 离开厨房的谢柒颜，走到水井边之后，提起一桶水，走了回去。 不过在转过一个拐角之后，人就消失了。 花楼第三层北二房，这是谢含带给她的金安熊现在的房间。 边走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整个人轻便了不少，翻到花楼的后院，躲过花楼的守卫，谢柒颜顺利混了进去。 趁人不注意，闪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两人正在颠鸾倒凤。 谢柒颜没有惊动他们，从怀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迷香点燃，看着床上的动静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才悄声走到里间。将桌子上的烛台放倒后，看着火燃起来了才原路返回。 这迷香是她特制的，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只是会让人迷糊一会儿，一会儿就会醒来，醒来之后也会觉得自己只是走了一会儿神。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足够了，足够火燃起来了。 而且这个烛台在里面，不注意很难发现，等火大了，花楼里乱了，就是她的机会。 果然，才走没多久，那火就烧起来。 没过多久，就传来一声尖叫。 看着没多久，其实火燃起来很快，那两人连滚带爬跑出来的时候，还被花楼的管事给骂了。 其余人忙着救火，所有人都围过去凑热闹去了。 而这时，谢柒颜避开人群，来到金安熊的房间门口。 金安熊此时已经有些醉意了，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过他没有凑热闹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这花楼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都出了多少事了！ 但其实，以往每年这么热闹的时候，花楼也会出一两件事情，不过因为忌惮金安熊身后的背景，花楼的人都是尽量让事情避着他。 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事情一个接一个就算了，还每次都会吵到他。 第91章 金安雄出事了 金安雄平时的时候都有许多护卫，但是偏偏在这花楼，金安雄是不许这些人跟上来的。按照他的想法，喝酒玩乐的事情，还有人在旁边看着，那得多不尽兴啊！ 所以，谢柒颜才会选择在这个花楼动手。 谢柒颜在现代的时候，虽然最擅长的是正面肉搏，但是暗杀这种东西，作为一个刀口里求生的人，她其实也是会的。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着火的房间里，谢柒颜推开房门进去。 金安雄趴在桌子上，听见开门声，抬头望去，看见一个带着面纱的美人走了进来，他勾了勾嘴角。 花楼有不少女子想要攀上金安雄这个高枝，即使他的名声并不好，但是也总比呆在花楼一辈子伺候不同的人来得好。 更别说这些女子心里总有一个奢望，万一自己就是金少爷心里那个特殊的人呢？万一金少爷将她娶回家之后，就浪子回头了呢？ 所以，金安雄看见一个没见过的女子，也以为这是花楼新来的，想要勾引他的。对于这种事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谢柒颜低眉顺眼地走过去，抬眸时，看见醉眼惺忪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必须在一刻钟之前将金安雄杀死，并且伪装成意外事件，不然的话，她不确定事后会不会有人调查到她身上，也可能洗脱不了嫌疑。 忍受着金安雄在她身上游走的双手，谢柒颜眉眼弯弯，但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谢柒颜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服侍他喝下。 直到这杯酒喝完，金安雄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只是觉得有些困，但觉得自己大概是酒喝多了，没有怀疑什么。 打了一个哈欠，金安雄感觉到自己的眼皮都快撑不住了，于是挥挥手，让她离开，这种时候，他一般都是直接在房间里睡下的，却没想到，这一睡就是一辈子。 看着金安雄脑袋一点一点的，意识逐渐迷糊，谢柒颜勾了勾嘴角。 虽然她不擅长制作毒药，但是一点点迷药她还是会的。 谢柒颜站起来，将房间里的垂下来的纱帘在金安雄身上缠绕了几圈，然后将他拖到窗户边上，将窗户支开一个小缝，将他依靠在窗户上。 然后测量了一下距离，将酒瓶放倒在他脚下，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自己没留下任何痕迹后，才顺着原路返回。 穿好衣服回到隔壁望月楼的小院后，才过去不到一刻钟。 望月楼的厨师有些担心她，让一个女孩子出来打水，想想还是不太靠谱，但是谢含一直不出去，还说她一个人也可以，没办法只能自己出来找她。 看到提着水桶站在走廊里的谢柒颜，厨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打算过去帮忙提水，但是被她拒绝了。 “我自己也是可以的。”谢柒颜笑道，视线望向楼外，刚好怀县的烟火在这个时候盛放，灯光映照在她脸上。 “真美啊！”厨师说，每一次看到怀县的烟火，他都会这样感慨。 “是啊。”谢柒颜也点头。 正巧这时，隔壁花楼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嘈杂声。 厨师愣怔了一下，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隔壁，当然在这里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谢柒颜跟着厨师回去，她的点心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于是跟厨师道了一声谢，端着点心上楼了。 刚上去就被施月儿拉到了窗户边上，郑诗蓝和温碧萱早就趴在那边，伸着头向外看，就连一向不爱掺和热闹的朱墨语都靠在窗户边上。 “快来快来，快来看好戏！”施月儿兴冲冲带着她上前。 谢柒颜放下盘子，笑着跟着她上前，无奈道：“什么好戏？” “你知道金家吗？”施月儿提及金家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一丝嫌弃，“他们家里出了一个恶霸，成天地欺压别人，现在好了，总算遭报应了！” 施月儿讨厌金安雄的原因只是看不惯他欺负别人，而她以为金安雄只是欺负别人，并不知道金安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过是因果循环，天道轮回罢了。”朱墨语语气带着一丝讥讽，她是知道其中内幕的，对金安雄更是没有什么好看法。 谢柒颜勾着嘴角看着花楼外乱成一锅粥的人群，看着河里洇开的红色，垂下眼眸，道：“确实如此。” 花楼出了命案，死的还是金家的大公子，金家的人听说了消息就报了官，封锁了花楼，而温瀚作为怀县的县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金家也不会允许他袖手旁观。 温瀚对于金家的没事找事心中恼怒，但是碍于金家背后的权势，又不得不低头。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和张大人一同游玩，说不准今天过后，张大人一高兴就提拔他了呢？ 是的，对于金安雄的死，温瀚就是觉得金家没事找事。 毕竟已经查过了，金安雄身上没有一点伤口，房子里也没有找到他人的痕迹，确定金安雄只是喝醉了，一个没站住跌了下去，正好磕到了河里的石头上，所以才一命呜呼。 可是金家偏就不行，非说是有人害了金安雄。 车轱辘话说来说去，就是非要他给个说法，这让他上哪儿找去？ 说句不好听的话，金安雄就算是被人暗算的，那也是他自己活该，都是怀县的人，谁还不知道金家那点事了？ 温瀚倒是也想金安雄是被人暗算的，那样抓出真凶之后，也好过金家的纠缠，可是偏偏怎么查都是死于意外，这让他怎么给他说法！ 金安雄的娘死了儿子，自然不肯就此罢休，她的儿子，上午才好端端的，晚上就是一具尸体了，这让她如何接受！ 女人在某些方面还是敏锐的，就算温瀚的态度再温和，说话的语气再怎么好，她还是察觉到了他表情下的敷衍。 她拽住温瀚的衣领，眼神凶狠，低声道：“你最好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为我儿的死讨回公道，不然，我金家不会让你好过的！” 第92章 搜查真凶 被一个女人大庭广众之下揪住衣领，还被她威胁，温瀚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总是这样，一个两个的，仗着自己身后有点背景就对他指手画脚，明明他才是怀县的官员！ 但是没有背景，人家的一句话就能摘掉你的乌纱帽，所以就算是这样被人下了面子，温瀚还是得陪着笑脸，承诺道：“放心夫人，要是真有人谋害令郎，在下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 前提是他确实死于谋杀，温瀚低着眼眸，在心中想到。 张维正站在望月楼雅间的窗户旁，从这里正好能看到温瀚和金家的人。 “金家？”张维正思考了一会儿，“我记得怀县的金家，似乎和贤妃有关？” 张维正的另一个心腹刚从岭南赶回来，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大吃特吃。 听到他的问话，左青臣放下筷子，嘴里的食物都没咽下去就回道：“是的，准确的来说，是跟右谏议大夫有关。” “金润？”张维正想起那个古板的男人，“说起来，这位倒是个不声不响的……啊对了，有人死了，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后面那句问话不是对左青臣说的，左青臣没有理会，继续埋头干饭去了。 被问话的衔雀坐在角落，盯着外面没放完的烟火，头也不回。 感受到他的拒绝，张维正也不气馁，反倒更加兴奋了，撺掇道：“去吧去吧，反正你在这儿待着也是无聊，去看一圈吧，我想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衔雀忍受不了他的唠叨，翻身下去了。 坐在一旁的左青臣翻了一个白眼，闷骚的男人，明明就想出去，还装作矜持的模样。 衔雀查看现场的时候，还被金家的人给当做贼人，准备把他打出去，还是温瀚看着他觉得脸熟，拦住了想要动手的金家人。 温瀚经常在张维正身边见到衔雀，猜到他是张维正信任的人，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谄媚，不过衔雀的性格太冷了，面对温瀚的殷勤总是忽略不见。 不过看到衔雀的那一刻，温瀚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以为这位大人是张维正专门派来帮助他的，觉得自己已经被张维正当做自己人了。 “大人可有看出什么？”温瀚看着衔雀蹲在窗户边上一动不动的，好奇地问道。 衔雀回神，盯着温瀚看了一会儿，才回道：“死于愚蠢。” “大胆！你是什么人！” 金家的人本来因为自家少爷无缘无故地死在这个地方就很生气，听到这人的话就更加生气了。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怎么敢口出狂言！ 温瀚对于金家和衔雀杠上其实还有些幸灾乐祸的。 金家的人仗着自己的背景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就是觉得在怀县没人敢惹他们吗？但是张维正可不一样，他可是陛下手底下的大红人，就算金家再有背景，能比得过张大人吗！ 衔雀好似没有察觉到金家的愤怒一般，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喝完酒脚滑摔死了，不是死于愚蠢是什么？” 听到他的反问，金家的人更加生气了。 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大少爷会就这样死了。 这不仅意味着金家死了一个儿子，也意味着金家的权势变动。 要知道，虽然金夫人只有金安雄一个儿子，但是金老爷可不止金夫人一个女人，他还有其他的小妾，也有其他的儿子。 这也是金夫人发疯的缘故，她期待了那么久，不能接受别的女人生的儿子继承原本属于她儿子的一切。 但是无论金家再怎么生气，这都不关衔雀的事情，看过了现场，凑够了热闹，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衔雀转身就走了。 留下温瀚一个人，面对金家的怒火。 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是温瀚心中有些暗爽，果然看不爽的人吃亏，心里就爽多了。 看到衔雀回来，张维正好奇地看着他，问道：“这么快，看明白了？” “是意外。”衔雀没有坐会刚才的角落，而是坐到了张维正身边。 张维正对衔雀还是了解的，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接道：“但是？” “现场没有一点外人的痕迹，据那边的侍女说，外面起火了，金安雄嫌吵，所以把她们赶了出去。”这个火起的有点巧妙，但是据说是因为不小心碰到了油灯，具体怎么，衔雀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你怀疑什么？”张维正问。 “金安雄是什么时候酔的，为什么会去窗边，一个常年来往花楼的人，怎么就失了足？”当然不排除这就是意外，但是衔雀总是觉得有些违和。 张维正摸了摸下巴，“你不是没找到证据么，应该没有第二个人才对，这又是你的直觉？” “我的直觉，很准。”衔雀认真道。 左青臣正在喝酒，听到他这句自卖自夸的话，被呛到了，咳嗽个不停。 感受到后脑勺的一道寒意，左青臣眼皮跳了跳，捂住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他可打不过衔雀，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怂一点比较好。 “我出去一趟。”衔雀突然站起来，说完就走了。 张维正撑着下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眼中闪过一道深思。 自从上次出去之后，衔雀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上次出去究竟看到了什么，上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谢柒颜新做的点心得到了所有人的好评，虽然众人的心思已经不在点心上了，但是还是认真点评了。 今年的元宵灯会怕是不能正常举办了，以金家那个疯劲，不把怀县翻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 望月楼的灯谜会也被取消了，因为今年有望获胜的公子，正好是金家的二公子，虽然说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让大家继续玩，但都这种情况了，谁还玩得下去？ 金二公子和金安雄可不一样，虽然是庶出的公子，但是风评比起金安雄来说要好得多，而且为人品行不错，学识也不错。 第93章 顺利脱身 金二公子原名金南瑞，是金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父母皆亡的不知名的女人所生的，因为她平时还算谨小慎微，也不跟金夫人争些什么，所以金夫人对她的存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像对金老爷的其他女人那么狠毒。 但是也不算太好，毕竟谁会愿意自己的夫君有那么多女人呢？而且这个女人生的孩子，还会跟你的儿子争夺家产，一个不小心，你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他人做了嫁衣。 但是如今，金安雄死了，那么作为金安雄的弟弟，金南瑞的地位就十分尴尬了。 面对同行之人同情的，带着些许怪异的目光，金南瑞故作没看出来，脸上难掩悲切，但是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说实话，就算金夫人再不怎么在意他们母子，但是以金安雄的性格，又这么会放过金南瑞。 在明面上，金南瑞因为听话，因为家里就他会读书一点，所以金老爷看重他，但是暗地里，金南瑞可没想受到金安雄的欺负。 一次两次就算了，向金老爷告状他还会因为看重他的价值维护他，但是次数多了，金老爷也会不耐烦，这件事在他以前被金安雄欺负，结果自己被罚去佛堂前跪着，就因为日后金家是金安雄的，他只是一个庶子，只是金安雄的附庸，在这之后他就看清楚了，这个金家只有他和他娘是一起的。 所以，听到金安雄的死讯的时候，金南瑞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第二反应是背后有什么阴谋，再之后就是心中升起的，隐隐的欢喜。 但是这种欢喜不能告知给别人，他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就算金安雄再怎么混账，但谁让他是他的哥哥呢？ 金南瑞被叫回去了，望月楼因为挨着花楼的缘故，金家也过来找事了，但是望月楼也不是吃素的，灯会取消了就取消了，但是想随意搜查他望月楼，那以后的生意要不要做了？ 望月楼出名可不只是因为它的位置好，也不是因为那些学子喜欢在这里聚会，最主要的原因是它的保密工作好，官员们小聚也喜欢安排在望月楼。 况且今天实在特殊，上面还有一位比金家还要厉害的人物在呢，比起天子，金家算什么！ 最大的活动取消了，谢柒颜她们也决定早点回家，各位小姐们虽然今天是来相看人家的，但是死了人也挺晦气的，没有人也没有人有心思再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谢柒颜她们下楼的时候，还被金家不长眼的人给拦住了，但是有人认出这一圈人的身份，都是金家需要给几分面子的人，况且看这群小姐们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怎么会是谋害金安雄的凶手。 谢柒颜就这样跟着她们出去了，没有任何人怀疑到她。 站在路口送走施月儿她们，又拒绝了温碧萱想要送她的想法，谢柒颜笑着说：“我今天有些高兴，想在外面走一走，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三哥还在我身边呢！” 温碧萱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谢含，因为一直在锻炼的缘故，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高过谢柒颜半个头了，身体也因为营养跟上了，所以比起以前变得壮实多了。 她这才放心地上了马车，跟谢柒颜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因为路上全是花灯的缘故，所以今晚的夜路十分明亮，就像她明媚的心情。 “这样就算解决了吧。”这一晚上，谢含因为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所以一直提心吊胆着，特别是刚才金家过来的时候，谢含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谢柒颜拍拍他的肩膀，“结束了，你做的很棒。” 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去过花楼，完美地打探了金安雄的下落，对于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的谢含来说，已经很棒了。 谢含直到现在才松了一口气，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刺激的。 真准备对她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身后多了一个黑影，谢含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人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们的，谢含跟着徐镜训练了一段时间了，如果身后有人的话，不应该察觉不到，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的功夫在他们之上。 因为就连他觉得很厉害的柒柒，都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 看到谢含突变的脸色，谢柒颜也意识到了什么，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谢含护在了身后。 谢含已经确定了，这人就是在跟着他们，于是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谢柒颜回头才发现，他们身后居然一直跟着一个人。 这下，就连谢柒颜也皱了皱眉头，就像谢含说的，以她的能力，不可能察觉不到身后有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即使被两人防备地看着，那人的脸色都没变。 他抬头，盯着谢柒颜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你今天开心吗？” 谢柒颜很是莫名其妙，她确定自己是没有见过这个人的，但是总觉得心里有一种酸涩的感觉。 但是相比起那点不知名的感觉，谢柒颜还是更加关注她和谢含的生命安全，于是还是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就算是谢柒颜拒绝回答，那人也并没有多做什么，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长剑递给谢柒颜。 “礼物，送你的。” 对于他这样的举动，谢柒颜还没有什么反应，拦在他身前的谢含快要炸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要突然送礼物给柒柒，是不是别有居心？他不会是看上柒柒了吧？不行不行，他的年纪一看就很大了，要是月浮玉那样的还算可以，这个绝对不行！ “你谁啊，我们认识你吗？”谢含将谢柒颜整个人都挡在了身后，“你还没说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呢，送礼物是想干嘛？” 面对谢含的敌意，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如果他想不声不响地干掉谢含，谢含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他也不想多说什么，虽然不知道谢含跟她是什么关系，但是看在她信任他的份上，他就没有动手，直接将那把剑扔到谢含怀里。 第94章 夜梦 谢含抱着剑，一脸懵地看着他离开。 谢柒颜拿起谢含怀里的剑，仔细观察了一番，剑身的花纹很漂亮，虽然不算特别华丽，但是很合她的心意。 “奇怪的人……” 虽然觉得他很奇怪，但是谢柒颜心里的警惕也消失了，毕竟那人好像真的只是来送剑，仔细想想，他如果真的想要对他们不利，也等不到谢含发现他。 “这剑……”谢含看着她手中的长剑，有些犹豫。 “没事。”谢柒颜将剑收好，“管他的，反正他不是说送给我了吗？那就是我的。” 虽然心中有些担忧，但是谢含对于谢柒颜说的话向来是不会反驳的。 回到家的时候，谢倦和谢悔还没有睡。 谢柒颜和谢含去看了谢悔一眼，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卧床修养，谢悔已经可以在床上坐起来了，但是还是不能见风。 他们进去的时候，谢悔靠在床上看书，谢倦就坐在他身边，整理文章。 看见他们进来，谢悔笑着问道：“回来了，玩得怎么样？” “还不错。”谢柒颜回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这光这么暗，要是累着眼睛了怎么办？” 面对谢柒颜的唠叨，谢悔又是无奈又是暖心，将手中的书放下，解释道：“今天就是觉得好受了些，自己待着又无聊，所以才会找本书看看。况且今天是元宵，新年没有陪你们，今天总得等你们回来。”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新年也好，元宵也罢，今年过不了不是还有明年吗？”谢含在一旁嘟囔道。 谢柒颜点点头，目光带着几分指责，现在最重要的是谢悔的身体，其他的就像谢含说的，什么时候不能做？ “你最要紧的就是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去哪儿都行。” 谢倦看着弟弟妹妹开始讨伐谢悔，勾了勾嘴角，也就只有他们能治的住谢悔了，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察觉到谢悔不断投过来的求救的目光，谢倦心里有些好笑，等看够了谢悔的好戏，谢倦才清了清嗓子，给谢悔解围。 “好了，你们二哥也知道自己错了，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快去休息。” 谢悔也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这么任性了，一切都听柒柒的！” 听到他的保证，谢柒颜的表情也缓和了，只有谢含翻了一个白眼。 合着自己就是个看不见的人呗，他也关心了，怎么不见二哥听他的话，自己不仅是家里最会背锅的，现在还变成了最容易被忽视的喽！ 谢含还想说什么，被谢倦提起来，搂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出了房间。 “走走走，快去睡觉。” 谢柒颜眼角弯弯的，看着谢含脸上憋屈的表情，差点没憋住。 不过今天确实是累了，不仅是身体上的，谢含今天做了那么大的事情，心理上估计也很疲惫，即使他自己不说，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 谢柒颜也回房间了。 她揉了揉脖子，今天虽然没有大幅度活动筋骨，但是要注意到那些小细节，还是费了她一番心神的。 几乎是洗漱好，沾上枕头的一瞬间，谢柒颜就感觉困意一阵一阵袭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只是今天，她睡得有些不太安稳。 人在做梦的时候，意识得到自己是在做梦吗？ 应该是意识不到的，但是谢柒颜在梦里，心里却有一个模糊的意识，她是在做梦。 梦里不知道是谁的视角，她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一大一小，在一个院子里，大的那个也看不清楚脸，但身姿挺拔，手中拿着一根长棍，应该是那个小姑娘的师父吧。 “你喜欢习武吗？”谢柒颜听见那个小姑娘的声音，稚嫩的、带着几分疑惑。 “喜欢。”大的那人回答。 “但是我看不出来。”小姑娘歪了歪头，“虽然你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不上心的模样，但是我还是能看出来你关心什么，你生气什么，只有武功这方面，我看不出来你的态度。” “我是喜欢的。”男人宽厚的手掌落到她头上，平淡的声音似乎起了一丝波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男人收回手中的长棍，和小姑娘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的声音依旧那么冷淡，但是提及往事的时候，带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男人家里以前是开武馆的，他的父亲是当时有名的大师，因为家里功夫氛围的熏陶，所以他从小都很喜欢功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长大以后是应该接他父亲的班，继承家里的武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他从来都不知道，父亲的名声是有多么大，父亲的武艺才能是多么的高，那些人多么想要父亲的保护。 然而人一旦优秀，就会引来别人的嫉妒，他的父亲也是仇家的，于是那一天，他回家看到满地的鲜血的时候，被武馆唯一活下来的师兄拖着逃离的时候，他的一切都变了。 以往的幸福生活就像泡影一般，好似都是他做的一场梦，每回想起，心里都会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有看到师兄的时候，他心里才会有一种落实感。 哦，原来那些都是真的，他因为贪玩，躲过了家里的灭门之灾，而他们家被灭门的原因，就是因为仇家贪图他家的家传功夫。 起初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一朝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还是师兄看不起他这个样子，跟他打了一架，将他骂醒了。 他的师兄，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代价却是失去了一条胳膊和一只眼睛。 那天，师兄将自己的眼罩扒下来，将自己空着的眼眶展现在他眼前，仅剩的一只胳膊，死死地握住他的肩膀，怒吼道：“你这么消沉下去，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师父和师娘，怎么对得起你身上的一身功夫！” 他得活着，至少得活到他报完仇的那一刻，活到自己把家传绝学发扬光大的那一刻。 所以他活下来了，为了报仇，为了用他们觊觎的杨家绝学报仇。 第95章 梦了 于是，他跟着师兄一起习武，他天资高，其实杨家绝学他早已经烂熟于心，剩下的只有靠他不断的训练。 他的前半生，总是在思考报仇的事情，从没看过沿途的风景，所以，那个女孩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又陪伴了他多久，他都不知道。 只知道回过神来，生活里已经都是她的痕迹，他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我的世界自从我家被灭门之后，只剩下复仇，可是她一直陪在我身边，教我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有别的东西。” 他们约定过，等他报完了仇，就一起离开，去走遍大江南北，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其他角落。 只是，还没等他报完仇，还没有等他回去带她离开，还没等他亲自表白自己的心意，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那天，他满心满眼都是仇人的下落，那是他这些年来，能够找到的最好的机会，于是他去了。 却没想到，命运就是爱跟他开玩笑，他怎么也没想到，偏偏是他离开的时候，有一伙匪徒去了他隐藏的那个村子。 他不是没有派人在那边保护她，只是当时只有他一个人，也难以抵挡一群凶悍匪徒的攻击。 那人开始是带着她跑了出来，本来是想找他求救来着，只是当时他早已被将要大仇得报的激动心情迷惑了眼睛，忽略了他们的求救信号。 所以，当他回去的时候，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那群混蛋糟蹋的没有个人样了。 但即使这样，在她睁开眼看到他的第一句话，不是责怪他，而是觉得太好了，她还能再一次看到他。 他早就知道的，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即使苦难降临在她身上，她也不会怪罪到其他人的身上。 “那之后呢？”小姑娘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师父有这样一段悲惨的过往。 “之后啊……” 她还是没有坚持住，虽然她明白自己遇到那些事不是她的错，也知道这个世界上知道她已经不再清白了的人，已经全都被杀了。 但是，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一道坎。 即使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即使他告诉她不管怎样，她会一直爱着她，她还是没能坚持住。 整晚整晚的噩梦让她越来越憔悴，她开始敏感易怒，开始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个自己，但是虽然知道自己不太对劲，她依然控制不住自己，这样陌生的自己让她更加崩溃了。 于是有一天，在看到镜子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己，在看到他脸上身上被自己无缘无故的情绪上头而抓伤的伤口，她没能继续坚持下去。 她走了，一尺白绫，只留给他一具尸体。 他不知道在回去之后看到她的尸体是个什么感受，他只是将她的尸体从梁上放下了，默默为她整理易容，为她挑选好的坟地，为她收官入殓。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看到父母的尸体，只会呆立着什么都不敢做的小孩子了，也不再是那个遇到事情只会逃避的人了，只是教会他成长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他为她整理尸体的时候，为她封上棺木的时候，将黄土撒在她的棺材的时候都没有哭，在看见空荡的房间，看到她留下来的信件的时候，他嚎啕大哭。 他其实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父母也觉得他性子坚韧，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只有那一天，他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净。 哭过了，他又陷入了迷茫。 他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早年为了报仇，沉迷武学，可是他的人生，他的家人，他的爱人，都因为杨家武学而丧命，他突然就觉得，他这一身高超的武艺，其实也没有什么用，他以前的信仰，才是害他最深的。 “我为什么要学武，它带给我的只有苦难不是吗？我总是这样想，我很迷茫，我承认我是热爱武艺的，但是我已经无法再使用它了。” “可是武艺它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那些人不是吗？”小姑娘仰着头认真地看着他，“我喜欢学武，也是因为我希望我能够保护别人。”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你说得对，它本身是没有错的……” 是他自己过不去罢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小姑娘亲自找上门来，如果不是她一直坚持不肯放弃，他是不会教他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拿不起那把剑了。 只是当他重新握住武器的时候，他心里那种怅然感告诉他，他还是期待握住武器的时候的。 后来，因为小姑娘帮助了他，所以他答应了做她的师父。 其实，不仅是他在教她功夫，更是她在救赎他逐渐荒芜的心。 “所以是因为这样，您才会对您的武艺表现出这样复杂的态度啊！”小姑娘摆摆腿，突然说，“那就看着我吧，师父。” 看着她怎么把他教给她的东西发扬光大，看她怎样用这一身武艺保护更多的人吧！ 她会让师父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他的道路一直都是正确的，她想，师娘也是这样想的吧！ “下次您给我多讲讲师娘的故事吧！” “她啊……” 谢柒颜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怅然若失。 梦里的情绪还留在她心里，直到现在她还感觉有些伤感。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而且梦里发生的事情，好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一样，虽然没看清那两个人的脸，但是她总感觉有些熟悉，但是说哪儿熟悉，她又说不出来。 大概是她昨天太累了吧，才会做这些莫名其妙的梦。 “……喂，谢柒颜，谢柒颜！” 谢柒颜回神，看向虽然冷着脸，但是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的崔缙云。 “怎么了？” “你最近是怎么了？”崔缙云发觉最近一段时间，她老是不自觉的走神，那个金安熊不是已经死了吗，也没人查到她身上，她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谢柒颜懵懂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第96章 失神 “我都叫你几声了，你都没听见吗？”崔缙云说，“而且，你的水都快漫出来了！” 漫出来？谢柒颜低头，才发觉自己盆里的水已经溢出来了，而自己手里还拿着瓢，还在往里面加水。 她拍了拍脑门，将水瓢扔回去，双手捂了捂自己的脸，感觉自己清醒了，才放开。 “我……嗯……可能是太累了……”谢柒颜说。 累？ 崔缙云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这种一拳能捶死一头牛，还能绕着怀县跑几圈的人，居然会喊累？ 她怕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行，他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呢？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然不会这样。 “你老实说，你不会是……喜欢上某家的小郎君了吧？”崔缙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副模样完全跟他家里那些思春的姊妹一模一样啊！ “你胡说什么！”谢柒颜白了他一眼，“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就帮我干活！” 看看看看，那些姊妹，被戳中了心思就是这样一副模样。 他想想，可能就是那次元宵灯会吧，自从那次出去之后，她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这样说来也是，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看上一个男人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人偏偏是谢柒颜，他以前以为她永远不会对男人这种东西感兴趣的说！ 但是吧，她这个样子，不会是被骗了吧？ “你跟我说实话，我不会笑话你的，你是不是真的看上某个人了，我去帮你打探打探他们家的消息，万一你被骗了怎么办？” 崔缙云满脸八卦样，看着就贱贱的。 谢柒颜推开他，满脸嫌弃，“你有病吧，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要再跟我胡搅蛮缠，我揍你哦！” 谢柒颜的拳头可疼了，崔缙云一脸牙疼的躲远了。 想来也是，像谢柒颜这样的人，一想到她动心的模样，崔缙云就打了一个寒颤。 不敢想不敢想，难以想象她会爱上什么样的人，更难以想象什么样的人会看上她。 这种人他统称为勇士，想想这样的人他也只见过一个，京城那个就很奇怪。 看着他们插科打诨的谢倦，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又想到今天听说的事情，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金安熊死了的消息，他也是去书院之后才听说的。 平时在家里，不管是谢柒颜还是谢含都没跟他提过这件事情，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谢柒颜和谢含都知道，谢悔是因为什么人变成这样的，要是金安熊出了意外，他们绝对不会是这副表现。 况且金安熊出事的地方还是望月楼旁边的花楼，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谢柒颜和谢含去的地方就是望月楼。 金安熊出事那么大的消失，他们不可能没有听说，但是关于这件事他们提都没提。 听到同窗说金家始终不肯相信金安熊是意外而死的，谢倦也只是敷衍地勾了勾了嘴角，没有说什么。 他也很怀疑，金安熊不是正常死亡的。 别说谢柒颜，就是已经在习武的谢含，金安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真不一定能打的过他。 所以，如果柒柒和谢含谋划一番，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金安熊，并伪装成意外，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柒颜早就察觉到谢倦的目光了，但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询问。 想想也知道，大哥应该得到金安熊出事的消息了，这几天他都是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状态。 他不主动问话，谢柒颜也不会主动坦白，虽然他问了，谢柒颜也不会说。 她和谢含都是不安于室的人，谢柒颜想过了，一味地寻求安逸的生活是不行的，而且她骨子里是寻求刺激的，以后这样的事情可能也不会太少，所以得让谢倦他们习惯。 虽然谢柒颜是很享受哥哥们的保护，但是保护过头了，她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谢倦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在听到金安熊确实是死于意外的时候，心里才送了一口气。 他其实已经确定了金安熊的事情跟柒柒和谢含脱不了关系了，只是担心他们会留下什么把柄。 谢倦奈何不了谢柒颜，还奈何不了谢含吗？ 谢含可以对被人撒谎，但是面对看着自己长大的大哥，他怎么可能瞒得住。谢倦一问，他就目光躲闪，支支吾吾地什么都说不清楚，谢倦一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但是他只是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之后，原本不想让谢含去参军的心思，也松动了。 孩子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们的保护了，一味地将他护在羽翼之下是不行的，总是要放手的。 谢含没想到大哥猜到之后不仅没有骂他，还同意了他去参军的事情，高兴了好几天。 因为有些不真实，每天从南风镖局回来都要问一遍。 谢倦被他问的实在有些烦了，再他又一次凑过来的时候，暴躁地回答：“你再问你就别去了！” 这才让谢含闭了嘴，不过这几天那种兴奋劲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出来。 谢柒颜在金安熊死后就没再关注了，金家那边什么都查不出来也无可奈何，更别提这件事张维正还插手了。 金家那边听说张维正在怀县的时候，十分地惶恐，以为金家是得罪到了这位大人，所以他才会杀了金安熊老警醒他们。 但是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张维正是什么人，要是真的想要金安熊的命，也不用偷偷摸摸的。 随便找点罪名，就够他们金家喝一壶了。 金家倒是萎靡不振了好一段时间，与此相对的，是肉眼可见眉飞色舞的温翰。 张维正针对金家，就是间接地为他撑腰，他在怀县憋屈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还有一件事，也可能是因为张维正的缘故，有好几家他以前看好的人家都主动跟他接触了，以前他们看不上他的女儿，看不起他的家世，现在该换成他们巴结他了。 所以，温翰最近都在给温碧萱相看亲事，经过多家对比，他已经看好一处人家了。 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对温碧萱来说就不是了，甚至可以说是噩耗。 第97章 嫉恨 “父亲看上的是哪户人家，你可打听清楚了？”看着推门进来的春樱，温碧萱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焦急地问道。 春樱自是知道自家小姐的心事，理解小姐此刻的焦急，于是没有卖什么官司，直接道：“打听清楚了，老爷得了那家的准信，心里高兴着，没怎么隐瞒，我一去问就问到了。” 想起打听来的消息，春樱本来心里很是支持自家小姐的决定的，此刻也有些犹豫，“那位公子还是大户人家出身，是柴桑郡郡尉的小儿子，听说品行也十分不错，可见这次老爷是废了心思的……”小姐要不还是听听老爷的吧。 不过看着小姐越来越黑的脸色，春樱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如果她稀罕别人家条件好，她至于到现在都没嫁人吗？ 温碧萱越想心里越气，这事情根本就不是对方条件好不好的问题，她倒也不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对谢倦的那一点悸动，而是不满父亲将她当做物品一般，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二是她。 虽然心中早就对这个父亲死心，但感情这种事情，哪能是她说断就断了呢？好歹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啊！ 温碧萱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怀揣着最后一丝莫名的期待，找到了温瀚。 “父亲，能不能不要让我嫁出去，至少也得让女儿看看，那人是否合心意……” “不可能！”温瀚打断她的话，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之后又放缓了语气，“俏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年纪到了，也应该要嫁人了，况且为父给你挑选的这位公子那可是人中龙凤，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父亲吗？” 温碧萱垂下眼眸，几乎想要责问他，如果那人不是郡尉的小儿子，那他还会是他口中的人中龙凤吗？大概品行再好，也只会换来他的一句穷书生吧！ 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说话，听到温瀚语气的那一瞬间，温碧萱就知道这门婚事她是不可能推的了的。 看着小姐失魂落魄的回来，春樱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劝慰道：“小姐，老爷这次是真心为您打算的，奴婢也去打听过这位公子，就没有不好的风声，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是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门婚事，就连孙有蓉听说了眼睛都要冒火，恨不得掐死她让温碧柔顶上。如果能够找到机会算计她，温碧萱相信以那个女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啊！ 凭什么她的人生都要掌控在他手中，凭什么连一丝选择的权利都不留给她。 其实她要求的不多，她只是需要有一个能够选择的机会，可是她这一生，都没有选择。 “父亲可真是疼爱你……”一道熟悉的带着嫉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碧萱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她勾了勾嘴角，掩去脸上的失落，回头道：“疼爱？这不是一向都是你的专属吗？” 是啊，父亲的疼爱明明一开始就只是专属于她的，就算有时候你父亲会偏袒温碧萱，温碧柔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不确定了，此刻听到温碧萱略带嘲讽的话，更是怒上心头。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要不是因为她，她娘亲怎么会被父亲骂，最近一段时间她又怎么会胆战心惊，生怕惹了父亲不快！ 温碧萱自是知道，以温碧柔的性子，是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所以对于她怨恨的话音见怪不怪。 “怎么，你该不会又是看中了我的这位未婚夫，想做出和以前一样的事情吧？”温碧萱似乎还嫌她的火气不够大，出言刺激道。 这件事简直就是温碧柔的心头刺。 她当年也是年轻气盛，看见温碧萱的未来郎君一表人才，又听说爹爹给自己相看的人家都不如他，心里一时嫉恨，见过几面之后又真的动了心，所以想要将他抢过来。 结果就是年纪太小，心思没有那么缜密，一时间露了马脚，没能达到最终目的不说，还让别人抓了一个现成。最后就是丢了名声，也没能成为他的未婚妻，还让母亲欠了温碧萱的人情。 虽然没见过这位郡尉大人的小儿子，但温碧柔觉得，要是将他抢过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一来，父亲只是需要拉拢郡尉，那无论是哪个女儿都可以对吧！二来，要是自己真的顺利嫁入郡尉家，以她的权势，想要弄死一个温碧萱，那不是手到擒来！ 温碧柔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眸光闪了闪，嘴上确是否认道：“姐姐这是不自信？姐姐可不要因为自卑，就妄自猜测妹妹，你不是说‘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抢不走的’吗？再者，父亲那么疼爱我，自然会为我寻求一个更好的！” 这话带着一点酸意，熟知温碧柔的温碧萱很容易都能听出来，听说她最近和父亲吵了一架，不会是因为她以后的婚事不太好吧？ 温碧萱心里都要乐死了，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哪里会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温碧萱没有拆穿她，只微微一笑，道：“那我拭目以待。” 虽然不觉得这门亲事有什么好的，但不妨碍她拿着这门亲事去刺激温碧柔，毕竟让敌人不爽了，自己也就爽快了，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起码现在，她本来郁结的心就好受多了。 看着温碧萱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的温碧柔险些没咬碎一口银牙，手里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揉乱了。 温碧萱想的不错，温碧柔这么沉不住气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之后再也找不到像她这么好的亲事了。 即使她去跟父亲撒泼打滚，换来的也是父亲冷峻的面孔，以及淡淡的呵斥，“我会给你找个性情温顺的秀才，你在家老老实实呆着，别想着给我添乱！”这就是父亲的原话。 听听，给温碧萱找到就是郡尉的儿子，到她了就只是一个秀才！ 即使她的确做了不好的事情，丢了他的面子，但不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以父亲的能力，难道找不到下一个更好的？ 秀才，说好听点是天子门生，以后努努力说不准能当个官，说不好听的就是一个穷书生，哪里比得上郡尉的儿子，一出生就锦衣玉食的，比一个秀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要她一辈子都矮温碧萱一头，那还不如杀了她！ 第98章 不一样的椅子 不行，她一定不能让温碧萱骑到她头上，即使抢不过来她的亲事，她也要搅黄了它！ 温碧柔恨恨地想，要是让她得了势，还不知道她要怎么报复她们母女呢，她要跟娘亲好好商量一下。 另一边，春樱实在不能理解自家小姐的做法。 在她眼里，二小姐就好像那喂不饱的恶狼，看见一点好处都要扒拉干净，更别说这是自家小姐的好处了，而且她以前还做过抢了自家小姐亲事的事情，小姐这样激怒她，那不就是让二小姐盯上这件婚事吗？ “小姐……”春樱倒是没有多想，自家小姐和二小姐针锋相对那是常有的事情，她只是很担忧，“万一二小姐要是再……那该怎么办？” 温碧萱其实内心巴不得，但她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大逆不道，于是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我说过了，是我的总会是我的。再说了，她要是再来，父亲不会放过她的。” 温瀚对这门亲事可比她要重视得多，既然定下来是她，那他就不会容许一丁点闪失。 “不说这些了，跟我去趟秋饷斋吧！” 最近一段时间，在几乎确定了她的亲事之后，温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拘着她了，她也能和以前那样在外面随处走动了，只是格外叮嘱她，不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否则直到出嫁前都不会让她再出来了。 谢柒颜最近一段时间格外清闲。 上次说的请陶家人帮忙的事情也在最近定了下来，陶欢欢有比她想象的更加有才华，考校了一番之后，发现她在经营铺子一方面还颇有些奇思妙想，谢柒颜略一思考，索性将铺子交给她打理，她就在后面当着甩手掌柜，每月只需要对对账本就行。 对于谢柒颜这般信任的做法，陶欢欢一开始还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好的铺子，说交就交给她了？还是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这……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陶欢欢自从被退了婚，名声变差之后一直待在家里，心里不是没有怨怼的，但更多的也是想做些什么，她的确对做生意感兴趣，但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没什么草率的，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来的决定。”谢柒颜没有说假话，比起做生意，她更乐意做一个投资人，她感兴趣的还是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相信我的眼光，如果最后我真的看错了人，那也算是我识人不清，你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陶欢欢看着她好半晌没有说话，目光十分复杂。 多少年了，她接受到的都是别人鄙夷的目光，不是没有好心人伸出援手，但从没有一个人，像谢柒颜这样，不仅帮助他们讨回了公道，还全心全意地信任她，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了。 “谢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陶欢欢一定会铭记于心的，也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最终，陶欢欢握着秋饷斋的钥匙说道。 谢柒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眨了眨眼，“我相信你，我看人一向很准。至于你说的报答，能把秋饷斋做大做强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陶掌柜。” 陶欢欢还是第一次被人叫掌柜，有些羞涩地摸了摸脸，认真道：“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对于她这副郑重的模样，谢柒颜有些无奈。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般模样，其实说实话，他们之间只算得上是雇佣关系，不用想的那么复杂，怎么都像是自己救了他们命一般？ 算了，大抵是因为古代的缘故，所以心思赤忱，恩情大于天吧！这样也怪可爱的。 所以温碧萱来的时候，并没有如愿看到谢柒颜的身影，而是见到了换了一个掌柜的陶欢欢。 经过几天的生意，陶欢欢现在已经十分熟练了，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刚做生意的人。 听到温碧萱的名字，因为得了谢柒颜的吩咐，所以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而是扬着热情的笑容，亲切地道：“您就是温小姐？我们东家吩咐了，您要是来找她，直接往她家里去就行，东家这几天都在家。” 听到这样的回答，温碧萱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 按理说，小姐妹上门拜访这事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她和谢倦那事想起来还是有些尴尬，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了。 做生意的，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陶欢欢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的纠结，笑道：“我们东家这几天一直一个人在家，正是寂寞的时候，温小姐能去陪陪她，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陶欢欢这话提醒了她，白天的时候，谢倦他们都是不在家的啊！那她有什么好纠结的！ 谢过陶欢欢之后，温碧萱又转道去了谢家。 到的时候，谢家的大门虚掩着。 温碧萱轻轻扣了扣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谢柒颜倦倦的声音：“进。” 她推门进去，就看到坐在一堆木头中间的谢柒颜。 “你这是……铺子不想要了，又转行当起木匠了？”温碧萱看着她头上的木屑，调笑道。 见是熟悉的人，谢柒颜也就没那么在乎形象了，双手大力搓了搓自己的脑袋，直搓得头发炸毛才放下。 “别提了，我也没想到，做个椅子这么麻烦。” 温碧萱绕过那些杂乱的木材，走到谢柒颜身边蹲下，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东西，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去买一把呢？外面的椅子，就算再不怎么好看，只要你给钱，那也是能做出来你想要的吧？” 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问题是，谢柒颜她要的，不是一般的椅子啊！ 最近谢悔的身体好些了，但是仍然不能久站，但是一直在床上躺着也不是什么办法，所以谢柒颜想着，要是这种时候有一把轮椅就好了‘ 谢柒颜在外面打听过，这个时候还真没有人做过这样的椅子，听到她的形容就摆手说做不了。 谢柒颜一气之下跑回了家，弄了几根木材决定自己做！ 不就是一个轮椅吗？ 谢柒颜一个使枪的人，自然对这种机械感兴趣，以前倒是研究过自行车怎么做，轮椅，不就是将前后两个轮子安在左右两边吗？ 她就不信了那个邪，堂堂佣兵之王，还做不出来一个轮椅！ 第99章 轮椅生意 会动的椅子？ 听着谢柒颜的描述，温碧萱也产生了一丝好奇，不过她想的还要更多。 大胤朝虽然在夜将军的守护之下，外贼暂时不敢来犯，然而只要有一丝机会，那些蛮夷就不会放弃中原这块肥沃的土地，所以即使没有大的战争，每年也有大大小小的交锋。 战争是残酷的，一不小心缺胳膊少腿那是常有的事情，若是断了一只胳膊的，还有机会出来找个活计，若是断了腿的，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谈干活了。 所以，从残酷的战场上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士兵，每年因为自身的残疾而自暴自弃，甚至自杀的不在少数。 温碧萱作为怀县县令的女儿，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那些征战沙场的士兵，但是见识过怀县的兵差，那些人因为追查凶犯的时候，不小心受伤的只是断了一根指头的，都萎靡不振了好些年，难以想象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士兵是怎么活下去的。 温碧萱也不是多么胸怀天下的人，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了，还想着怎么去拯救其他人吗？ 她只是觉得，以她一个商人的头脑来看，这样的东西要是做出来了，不仅可以帮助那些残疾的人走出来，还有可能在那些富硕人家手中大赚一笔。 要知道，凡是富贵人家，都或多或少有点毛病，总有起不来身的时候，这个时候，一个这样的椅子，就能解决很多的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卖出去？”温碧萱看着她做起来的椅子雏形说，“这样的东西，在大胤朝还是第一次见，你要是做出来了，想必一定会很受欢迎。” 谢柒颜正在发愁轮椅轮胎的事情，要知道这个时候别说橡胶了，橡胶树都是没影的事情，她只能用别的东西替代，虽然可能比不上橡胶吧，但好歹能转起来就行。 听到温碧萱的话，她头都没有抬，手上动作不停道：“唔，你要是让我帮你再做一个，那我是很乐意的，但是你要是让我用它去做生意，我恐怕没什么耐心。” 就连她的点心铺子，都是初有起色就做了甩手掌柜，她对做生意是有点兴趣，但那一方面是出于生活所迫，一方面是从来没做过那样的事情，所以有些好奇，等做过了，好奇心也就散了。 温碧萱对于她这副惫懒的态度颇为无语，明明有这方面的才华，却不想往这方面发展，那她想干嘛，难不成也跟朱墨语一样，对夜姑娘钦佩的不得了，所以想要效仿人家，上阵杀敌么？ “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温碧萱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你又不是工匠，只需要找几个人，教会他们手艺，你在背后等着银子进腰包就可以了，我们可是掌柜……” 话虽这么说，但谢柒颜知道，要想让轮椅变成银子，后面还少不了自己的一番心思，人家可不会那么蠢笨，乖乖将银子送进你的口袋。 谢柒颜一想到背后的事情就觉得腰疼，她以前出去干活的时候都没这么累，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吧。 “算了算了，你要是跟我合伙我还愿意，你出人力我出技术，到时候分成就行，至于自己再开一个轮椅铺子……”谢柒颜摆了摆头，“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温碧萱见她实在不想干，无奈地摇了摇头，谁会嫌家里的银子不够多的，恐怕也只有谢柒颜会将到手的银子向外推了。 “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也就你会不在乎了，以后你大哥高中，你二哥三哥娶妻，哪样不需要银子？你真的不想再开一间铺子？”温碧萱劝说道。 谢柒颜知晓她也是为了自己考虑，但其实认真想想，几个哥哥都认真劝说过，希望她不要这么忙碌，一心扑在谢家上，可以去抽时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没有谢柒颜，他们其实也能活下去。 “其实，在我看来，只要能填饱肚子，冬天吃饱喝足，有衣物避体取暖，便是这样的生活，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足够了，钱不钱的先放在一边，我们几个其实最在乎的是你的幸福啊！”这是谢倦对她说过的话。 虽然在她看来有些空谈的理想主义，但是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嗯，以后就算是几位哥哥娶亲，怕是也不会动用我攒下的钱财。”谢柒颜脸上浮现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当时用她赚的钱给谢倦上学的时候，他就有些不情愿，他觉得那都是妹妹的嫁妆，是不能动用的，即使最后还是用了，谢倦也一直想着，以后要是他赚了钱，会加倍地补偿回去。谢悔不必多说，也是这个想法。甚至他们还在给她准备除此之外的嫁妆。 所以啊，就算谢柒颜赚再多的钱，在谢家几个哥哥眼中，那都是独属于谢柒颜的，可是她要那么多钱也没有什么用对吧？ 谢柒颜放下手中的东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一来我确实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干这些，二来大哥以后走的是仕途，我手中要是生意多了，将来也不好交代不是？” 这话说的倒是事实，虽然本朝不禁商贾子弟科举，但是中举的商贾人家的铺子，几乎都被掌握在皇家手中，谢柒颜就算把铺子开得再好，最后也可能是为了别人做了嫁衣。 也不是没有当官的做生意的，但都是官员的家眷背地里偷摸开的，皇帝也知道这种事情不会断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吧，那就算了。”温碧萱喜欢开铺子，纯粹就是因为她喜欢做生意，见谢柒颜实在没有心动，她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那就按你说的，你把椅子做好之后交给我，我去卖。” 谢柒颜这才点头同意。 不费力气就能赚银子的事情，谁会不做呢？ “话说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谢柒颜问道。 温碧萱撑着下巴抬头望了望这被四合院包围起来的小小天空，觉得真是奇怪，明明都是一样的院落，为什么在谢柒颜这里却感受不到那种压抑的氛围？ 明明她的院子比谢柒颜的要大得多，要宽敞得多，却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温碧萱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神色如常道，“要是不来看你，止不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妮子要把我忘到哪里去了！” 第100章 活动筋骨 谢柒颜讨好地笑笑：“怎么会，我肯定是把你放在心上，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你的小嘴惯会讨人欢心。”温碧萱点点她的嘴巴，没看到她那几个小姐妹都对她另眼相待吗，换做别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谢柒颜只呵呵一笑。 温碧萱不肯说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就算谢柒颜看出来她有心事，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二人都是有主意的人，若是温碧萱真的想告诉她，自是会说，她此刻若是逼问，只能徒增烦恼罢了。 就算只是蹲在一边，看谢柒颜一点一点打磨木材，温碧萱也觉得有意思极了，不知不觉时辰就过去了。 春樱来催的时候，她还有些晃神，没想到时间过去的这么快。 “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 谢柒颜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松快了不少，起码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见她要离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进屋子里，没多久就提溜着一个盒子出来了，看包装，一眼就能看出是秋饷斋的点心。 “喏，小白这人，成天的做了都往我家送，都堆了一堆了，你别嫌弃。” 温碧萱也不推辞，接过来笑笑：“你秋饷斋的点心，现在可是怀县的一绝，多少人去晚了都吃不到呢，我又怎么会嫌弃？” 收了东西，温碧萱也没再久留，再玩一会儿，不说她回家的时辰要误了，就是谢倦都要从书院里回来了，为了避免二人尴尬，她也不便再久留。 谢柒颜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之后才收回视线，微微叹了一口气。 唉，这世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那谁，下来跟我活动活动筋骨呗！” 听到谢柒颜的声音，暗处隐藏的暗卫脸色都有些难看。 黑雀大人明明说的是保护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她的拳头都可以把他们打出风，这他娘的叫弱不禁风？ 才来第一天就被发现了不说，每回这个女人心情不好了都要揪出一个人陪她打架，还美名其曰活动筋骨。这样就算了，更令人难以启齿的是，他们几个大男人，居然还干不过一个女人！ 当时第一个陪谢柒颜训练的人捂住脸回来的时候，领头的人还有些嫌弃，觉得他的手下真是太丢人了，这才多久没训练，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手下感受这身上的疼痛，捂住逐渐肿胀的脸颊，还要忍受老大的责骂，心中十分委屈。 “大哥，这女人……打人可疼！” “瞧你那点出息！”他当时没放在心上，就算再厉害，能厉害得过经过重重训练的他们？ 然而事实证明，虽然招式不华丽，但她的拳头是真的疼！ 所以今天当谢柒颜又一次对着无人的院落说话的时候，躲在暗处的暗卫们都有些牙疼。 他们面面相觑，瞅了眼从刚才谢柒颜说话就脸色黑沉的老大，一时有些踌躇。 一个暗卫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谁去？ 对面的暗卫将头低下了：别找我，我前天刚去。 另一个暗卫也别过脸：一人一天嘛不是，我也昨天去过了。 找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轮完了，那还剩下谁没去？ 他们的老大感受着时不时瞟过来的视线，握紧了拳头。 是的，轮到他了。 自从谢柒颜开始做那个什么见鬼的椅子，她的心情就没好过，与之增长的是她找人活动筋骨的次数。 一次两次还好，这么频繁地和她对打，对他们这群暗卫来说，不是切磋，是折磨！而且还是单方面的折磨！ 他们也不是没有请示过世子，但是世子听说之后，只是笑了笑，然后阴恻恻地说：“是啊，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看来最近你们还真的是松懈了！” 至于谢柒颜身手厉害的事情，他是只字不提，最后还要求他们切磋的时候不能伤到她。 回想这段时间，暗卫们只有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绝望！ 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人，谢柒颜抬手打了一个招呼：“哟，是你啊小七！” 真名不可知，但代号小七的暗卫头子心酸地抹了一把脸，扯了扯嘴角：“是啊，谢姑娘，又是在下。” 又是在下来做沙包了。 谢柒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打击，兴致勃勃地用布条缠好手，然后跃跃欲试地看着他。 没办法，这几天又是画图，又是构思的，谢柒颜都暴躁了，缓解压力的最好办法就是和别人打一架。 然而谢含又太弱了，谢倦和谢悔就更加不可能了，她也不能时刻去找徐镜的麻烦吧，于是就盯上了这群被月浮玉派来保护她的暗卫们。 还别说，这群人还真有两下子。 两者之间的武功路数不同，谢柒颜在和他们对打的过程中，也学到了很多。 武艺嘛，就是要在不断的切磋中精进的！ 这也是这群暗卫就算被折磨的厉害，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这里的原因，谢姑娘的招式，真有点奇特之处，他们也学到了很多。 发泄，自然是要拳拳到肉。 一番切磋之后，浑身疼痛的小七在地上躺尸，谢柒颜也没去管他，径直去房里喝了一口水，又提了一壶水出来。 “起来活动一下，不然的话你之后疼得更加厉害。” 看着眼前纤细的手，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双手让他和他的弟兄们要死不活的。而且，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拳头厉害是吗？ 他拉着谢柒颜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接过她递过来的水一口就咕咚完了，才回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谢柒颜笑眯眯地看着他。 哎呀，这是好不容易才有的切磋的好机会，她可不能吓着人家，万一要是人家不乐意了怎么办？ 如果一开始他还会对谢柒颜的眼神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完全不会了，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心思。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趁着这个机会，小七将杯子递回去，问道，“还不知道谢姑娘师从何处？” 虽然没见过这些奇特的招式，但细微之处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看过了。 第101章 紧迫 谢柒颜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农家子，有这样一身功夫很是奇怪，谢家几人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并未对她的武功表现出什么奇怪的反应，也没有追问来源，但是谢柒颜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有别人问出来。 对于这一点她很清楚，她也早已经想好了措辞。 “唔，我师父是世外仙人，我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谢柒颜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小七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显然是没有相信她这套说辞。 谢柒颜也知道这话听起来不可信，但就是这样神神鬼鬼真真假假的话，才更让人摸不清她的来路，也更让人相信此话的真实。 况且若是杜撰一个人，早晚都有被拆穿的嫌疑，还不如说他是仙人，也让人无处可找。 “我说真的。”谢柒颜认真道，“你知道我家以前住的村后面有一座山，我那师父以前就栖息在深山中，教会我功夫之后就得道飞升了。” 住在山里？大概是一位世外高人，有些高手不喜欢人世间的浮沉，喜欢隐居在深山之中，这话小七倒是相信。 不过得道飞升，说实话，虽然现在人们还迷信那些神神鬼鬼之事，但是那都是话本子里的故事，小七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人可不信这些。约莫是那位高手大限将至，又不忍徒儿伤心，所以才编出这样一套谎话吧。 想着想着，小七觉得自己的想法就是事实，于是看着谢柒颜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同情。 谢柒颜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变化，但是她也没问，不管这位暗卫头子脑补了什么，不用她解释的事情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小七虽然没再继续问下去，但是那些招式里的熟悉还是让他有些在乎，总觉得这些招式他一定在哪里看过，而且还是他很熟悉的地方。 “谢姑娘有没有同门师兄妹？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应该是谢柒颜的同门吧，但他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柒颜听到她的话愣怔了一下，她的招式全是来自现代，若说熟悉，大概是碰巧？或者在她之前，还有别人穿来这个时代？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谢柒颜没有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就算是同样的穿越人士，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有是否会对她造成威胁，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没有。”谢柒颜摇摇头，“也许是师父在外面另外收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没有得到答案他也不算太失望，毕竟只是心血来潮的想法，也许真的只是他感觉错了。 趁着谢倦回来之前，暗卫又重新隐去行踪。 虽然谢家的人都知道了暗中有人保护他们，但是两者还是尽量不要打交道的好。所以除了谢柒颜，和偶尔让暗卫陪着训练的谢含，其余的二人都没有见过这些暗卫。 谢倦最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理由是自从知道他要今年就下场的三石先生，觉得以他现在的学识，根本不可能拔得头筹，所以最近对他愈发严厉。 谢倦其实没有打算要那个第一的位置，他只要顺利考中，无论是干什么，他们都算是熬出头了。 当然，这样的想法被三石先生好一顿骂。 “愚蠢，你以为第一的位置是那么好得的？还是你觉得名次无关紧要？大错特错，一名之差那就天壤地别！谢倦，你想保护家里人，仅凭高中远远不够，你得让自己变得有价值，让人器重你，才能获得更多的筹码。除了第一的位置，你觉得以你的身份，人家又凭什么在你身上下心思？” 三石先生和那些对高官厚禄嗤之以鼻的夫子很是不同，他教书是因为他喜欢，也是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寒门学子鲤鱼跃龙门的唯一机会。 想改变命运的想法没什么可耻的，想往上爬的心思也没有可唾弃的，只有没有伤天害己，这都是正常的人类欲望罢了。 所以，三石的名声不好也是因为别人觉得他市侩。 谢倦被先生的骂得有些抬不起头，他奉行有才不拘在那儿，但是现在想想，他的那些想法有些幼稚了。 现在不是乱世，大胤朝那么大，人才还怕找不到？不缺一个谢倦。 “先生教训的是，是无隅想左了。” 三石还是很满意这个弟子的，他身上没有其他弟子恃才傲物的脾气，也没有出身贫寒的小心翼翼，在学识上面一点就通，他教得也很舒畅。 他脸色缓了缓，拍了拍谢倦的肩膀，“你心思纯良，不要觉得想上爬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世间纷纷扰扰，最难得的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努力，我很欣赏那些人。况且，我的弟子，不出手则罢了，出手就要是第一！” 不然他怎么在那些老东西面前抬起头！ 谢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也只有师父觉得自己性子纯良了，事实上吗，他不觉得向上爬有什么羞耻的，他太懂得机会的重要性了，如果有机会让他一步登天，谢倦也是会下手的。 他只是一时心急，总觉得自己要是高中，不管是不是第一，总会让那些人忌惮，他太想保护家人了，却忘了，没有价值的人，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一山还有一山高，难保以后不会遇到更厉害的人。 “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太紧迫了？”看着一放下碗就开始捧着书看的谢倦，谢柒颜撑着下巴问道。 金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也没有牵扯到他们身上，谢倦放松了一段时间又变得忙碌起来，听说他还在帮别人抄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安排成这样的，八爪鱼都没他能干。 谢倦捏了捏眉心，缓解了一下因为看书带来的疲惫，说：“我要是不紧迫一点，将来该怎么给你们兜底？” 这话说的谢柒颜都有些不好意思，回想一下，自己确实没少给大哥惹麻烦。 “那我自己不也能解决”谢柒颜觉得自己也没有惹很多麻烦吧！ 谢倦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谢柒颜也就没再打扰他。 谢倦要是铁了心想要这样，谢柒颜除了叮嘱他不要累着自己，把身体整垮了，别无他法。 谢家几个，性格都是一样的犟。 听说温碧萱要结亲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第102章 谁家姑娘 本来温家和郡尉家的亲事还不打算这么早曝出来的，毕竟虽然两家看着很满意，但是郡尉家有些摇摆不定，温瀚自然不会因着攀上郡尉家就沾沾自喜，去讨他们嫌。 温瀚打算得很好，就算张大人不是真的看中他，但是只要张大人不明说，他明面上就是张大人的人，郡尉想要巴结张大人，只要这段时间他做得让郡尉满意，这门亲事就能成。 但是就算他打算的再好，也抵不过别人的有心算计。 温碧柔和孙有蓉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这不，这才没几天，二人就憋不住了。 柴桑郡虽然和怀县相隔不远，但还算有段距离，也不知道孙有蓉母女从哪里打听来的，知道郡尉家的小儿子在外面有一个追求者，这位姑娘还是个不一般的人，是郡守韦大人的三女儿韦万彤。 这位三姑娘虽然是韦大人庶出的女儿，但是因为颇得韦老夫人的喜爱，所以在韦家的待遇和嫡出的小姐几乎没差，也就养成了她一番自视甚高的大小姐脾气。 韦万彤喜欢郡尉的小儿子邹锐的事情也不算人尽皆知，但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心知肚明，毕竟这位主仗着自己的身份，没少做出荒唐事。 邹锐的母亲对这位阴魂不散的小姐真是厌烦透了，可偏偏她是丈夫上司的孩子，还不能赶，可没少为此事烦心，此次相看邹锐未来的夫人，也是瞒着别人偷偷来的。 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走漏了风声。 这位小姐听说邹锐要定亲的消息，二话没说就杀到了怀县，直接踹开了温家的大门，当着一干凑热闹的百姓的面，冷笑一声，道： “听说温家大小姐温婉可人，让本小姐见识见识，抢了本小姐心仪之人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谢含跑回家拽着谢柒颜出去的时候，她还在做她的椅子，看见今天谢含这么早就回来，有些奇怪。 “你今天不用训练吗？” 谢含气都没喘匀，拉着她边走边说：“听说有一趟镖出了问题，今天齐大哥和徐师父出去了……哎呀别说这些了，你的好姐妹都出事了！” 好姐妹？谢柒颜歪了歪头，能让谢含称之为她好姐妹的人，也就只有温碧萱，她好好的在温府待着，能出什么事？ “怎么了？”谢柒颜问。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温小姐抢了别人的心上人，人家一气之下找上门了！” 还有人说是温小姐跟人家定了亲，那人的爱慕之人心生不满，所以这才上门寻衅。 但是不管是哪种说法，谢含都很是焦急，毕竟在他心中，这位温姑娘可是有可能成为他们家大嫂的！还是柒柒的好朋友，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 温碧萱抢人这事情谢柒颜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她是什么样的人谢柒颜再清楚不过来，她是那种得知别人变心之后会毫不留情抽身的人，恪守礼仪，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想到前几天温碧萱脸上的忧愁和她以前说过的话，谢柒颜有些恍然，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件事，温碧萱这是定亲了？ 谢柒颜和谢含赶到的时候，韦万彤已经被温家的人迎进去了，但是流言蜚语是止不住了。 谢柒颜想了想，从后门递了话，没多久，温碧萱就派人过来将她接了进去。 温府里，韦万彤坐在上首淡定地喝着茶，那副恬淡的模样真是看不出那个踹门的是她。 但是温瀚可不会因为她乖巧的模样就对她卸下心防，事实上温瀚简直恨不得掐死这个闹事的姑娘，但是想到她的身份，又不得不陪着笑脸。 “韦小姐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温瀚道。 “我要见温大小姐。”韦万彤放下杯子，扬了扬下巴，“女人之间的事情，还是女人之间解决得好。” 温瀚抽了抽嘴角，按耐住心中的怒火，抬手让下人去唤温碧萱。 “她要见我？”温碧萱也很是莫名其妙，本来这几天为着这婚事就有些烦心，还来了一个找事的韦万彤。 谢柒颜坐在她身边，闻言摸了摸下巴，道：“她想见那就去看看呗，你要是不见，说不准这位就该踹你的院子门了。” 这话说得在理，但是温碧萱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促狭，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快别说了，我最近都快烦死了。” 谢柒颜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半真半假笑道：“何必烦恼，你要是让我帮忙，我们谢家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大小姐。” “罢了，连累你们我心里会更加愧疚的，何况我爹说的没错，我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该嫁人了。” 说着，理了理衣服就要出去会一会这位姑娘。 谢柒颜叫住她，“慢着！”看她停下来才继续道，“你给我找套衣服，我和你一起，万一这位姑娘没了理智，伤了你怎么办？” 在现代，可有不少因为嫉妒而残害别人的人。 话是这么说，温府的护卫难道就是死的么？但是温碧萱最后还是给她找了一身丫鬟服装，等她打扮好才领着她一起去见韦万彤。 等的时间越久，韦万彤脸上的表情越不好。 在柴桑郡，哪有人敢让她等！ 她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要爆发的时候，温碧萱才姗姗来迟。 韦万彤冷笑一声，又坐了回去，“这就是你们温家的教养，果然是没娘的养的，后娘又是个小商贩，难怪教出这样的女儿。” 这句话不仅骂了温碧萱，连带着孙有蓉也一起骂了。 梳妆打扮一番过来的孙有蓉的脸色很是难看。 温碧萱也冷了脸，她向来都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主，更别说这人还说了她娘。 “比不上韦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夫人呢，谁曾想是云英未嫁的小娘子，不应该啊，以韦家的教导，怎么会让家中姑娘做出此等有伤风化之事，我记着韦夫人膝下的几位姐姐都挺识大体，怎么到了姑娘这儿……” 韦万彤当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脸色变得十分难堪，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提及她庶出的身份，温碧萱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她不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上不了台面吗？ “好，很好！” 第103章 牙尖嘴利 原以为这位小姐跟以前见过的那些小姐没什么两样，受到欺负只会忍气吞声，在后面抱团说她坏话，没想到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韦万彤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像今天这般生气，要知道，因为老夫人的宠溺，以及父亲的放纵，在柴桑郡已经很久没人没人敢这么讽刺她了。 “我看温小姐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一个县令的女儿，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韦万彤身边的侍女都是跟她嚣张惯了的，见状不用她吩咐就要上前抓住温碧萱，韦万彤冷冷地盯着她，“看来我今天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温碧萱退后几步，躲在侍卫身后，谢柒颜也上前护住她。 环顾四周，温瀚老神在在地躲在一边，丝毫不担忧自己女儿的安危，孙有蓉恨不得两人打起来，自然不会上前帮她解围，温碧萱心中闪过一丝冷意。 温瀚其实也不是不在乎女儿，只是韦万彤毕竟是一个姑娘，而且还是他上司的女儿，他要是插手了，那就是打上司的脸。 所以这事，最好还是女人之间解决为好，到时候说起来，他们也不理亏。 他也给孙有蓉使过眼色，但是不知道今天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居然没有看懂他的眼神，所以才导致了温碧萱现在孤身一人和韦万彤对峙的场面。 谢柒颜看着这样的场景，也皱了皱眉头。 时至今日，从谢柒颜穿越到现在，对于这些官员的印象实在算不得好，不管是温瀚的包庇，还是郡守之女的嚣张，都让她觉得，如今的大胤朝已经从内部开始腐败了。 她一手抓住韦万彤的侍女的手，一手拦住她们想要过来的脚步，漫不经心地想到，难不成真要大哥进入这样的官场？ 韦万彤的人被拦住了，她更加生气了，本来只是想来找茬的，要是这个温碧萱识相点，让她消了气，然后主动退掉这桩婚事，说不定她还会放过她，现在被人顶撞有忤逆，无论这个姓温的怎样求情，她是不可能再放过她了！ 面对韦万彤充满怒火的目光，温碧萱眼睛都没眨一下，反倒面露不解道：“我以为韦小姐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有些事情也该明白，柴桑郡的小姐们不欲与你争论，你竟真以为人家是怕了你了，该说韦小姐是天真呢，还是脑子……” 温碧萱没说完，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但是众人都清楚了她的意思，险些没憋住笑。 不仅韦万彤脸色不好看，看着这个韦小姐落了下风的孙有蓉脸色也不太好看。 原以为这个小姐是个厉害的，没想到只是一个花架子，说了两句就不行了，真是白费了她的期待。 孙有蓉早知自己这个继女的嘴皮子厉害，没想到面对郡守的女儿，也是不落下风，她是真不怕得罪人家啊！老爷也真是的，也不拦着点她，万一这位小姐回去告状，老爷的仕途可就没了！ “你这丫头，怎么跟人家说话呢！”孙有蓉瞪了温碧萱一眼，上前拉住韦万彤的手，“小女无状，韦小姐莫怪……” 韦万彤甩开她的手，旁边的侍女立刻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手，这副碰到脏东西的模样让孙有蓉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感觉周围的人都在嘲笑她。 “你是什么人，本小姐需要你为我说话？”韦万彤嫌弃地看着她，听说这位温家的继母，是一家小门小户的商贩出身，韦万彤自认身份高贵，最是不喜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这下轮到温碧萱差点笑出来了，这位夫人，总是觉得自己嫁给了她父亲就高人一等了，却不知那些高门夫人，最看重以前的出身了，这位韦小姐更是如此。 虽然韦万彤是郡守韦大人的庶女，但是论其母家的身份，那也是孙有蓉高攀不起的，也是老夫人娘家的姑娘，更是韦大人的青梅竹马，险些成为正牌夫人的存在，所以这也是韦大人宠溺她的原因。 谢柒颜在一旁也觉得好笑，说起来跟她有仇的不是温家，而是孙家才对，看着这位孙夫人吃瘪，她心里也觉得痛快。 而且听说最近孙有芦被私下放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比进去的时候状态还要好，可见温大人是对孙家放了水的，这就让谢柒颜心中更加不满。 毁了别人的人生还能逍遥自在，这世道是多么不公平！ 这样看这位韦小姐倒是没那么可恶了，至少她并不是只针对温碧萱一个人，她是无差别攻击啊！ 看见温碧萱眼中的笑意，韦万彤还以为她在嘲笑自己，于是嗤笑一声：“你懂什么，就算是她们让着我，那也比你好，至少我活得自在！我奉劝你一句，识相点最好主动退掉这门婚事，本小姐的手段我想你是不愿意见识的！” “巧了，我还真想见识见识。”温碧萱丝毫不害怕。 温瀚的官职虽然低，但是上司也不能因为自家女儿想抢别人婚事就给他使绊子，张维正可还没走呢，韦大人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其次，韦万彤就这样闹上门了，这也是打了郡尉的脸。邹大人的夫人本来就不喜欢韦万彤，现在她直接找上她看中的女方家，那不就是插手了郡尉邹家的事！ 进门的媳妇都不敢这样做，何况一个外人！ “我还是那句话，韦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告诫我呢？你来前听过葛夫人的想法吗？”温碧萱虽然不喜欢这门亲事，但是也不能容忍别人上门打脸。 葛夫人就是郡尉邹大人的夫人，邹锐的娘亲，是韦万彤又害怕又怨恨的人。 在她看来，要不是葛夫人从中作梗，邹锐又怎么会不愿意接受她！ 但是她却忘了，没有哪家夫人愿意给自己儿子娶一个刁蛮任性的，不听管教还胡作非为的媳妇，那不是让自己家宅不宁嘛！更何况，邹锐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韦万彤，全是她一厢情愿。 但是韦万彤不愿意相信，她喜欢了邹锐那么多年，追在他身后那么多年，邹锐就是她的执念，她不知道除了邹锐自己还会对谁心动了。 此时，怀县里，一位脸生的，面容俊秀的公子牵着驴走到一个摊贩面前，温和询问道：“请问，温家怎么走？” 第104章 榆木疙瘩 被询问的人怀里抱着一堆吃的，嘴里还叼着一张饼，听到声音回过头，赫然就是在外面等谢柒颜的谢含。 谢含咬了一口饼，抬手指向前方，囫囵道：“前面就是了……” 男人道了一声谢，牵着驴向前走去。 谢含也算是在怀县待了一段时间了，虽然不说将怀县的人全部认全，但也能看出，这个男人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的气质有点像……啊对，有点像月公子，温和但是都带着几分他们本人察觉不出来的矜贵，只是月公子的气势要比他更甚。 又一个找温府的，这让谢含不得不多想，该不会又是为了温小姐的婚事吧？ 正如谢含想的那样，此人正是温碧萱和韦万彤争执的对象，郡尉的小儿子邹锐。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韦万彤出远门的消息虽然没有人尽皆知，但是关注的人还是打听到这位主的去处，得知她去了怀县，与邹锐交好的人听说了这件事就往邹府递了消息。 不说葛夫人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是如何生气，砸了几套杯子，就连郡尉邹大人对这位韦三小姐的做法有些不喜，连带着对郡守都有些怨气。 葛夫人本来不想打扰自己的小儿子，他今年也要下场了，最近的课业都重了许多，没有重要的事情，邹家的人一般不会让这些事情扰乱他的心。 只是邹锐自己得了消息，瞒着父母孤身来了怀县。 邹锐知道最近母亲在给自己相看亲事，说是身边有个人陪着，自己也不会那么累，也防止外面的女人乱了他的心思。也知道最近看好了一个，说是怀县县令的女人，为人贤淑，娘亲很是满意。 邹锐对于自己的亲事没什么想法，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读书，就是好友调侃韦万彤追着他跑的事情，调侃他艳福不浅，他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觉得有些麻烦。 他不理解韦万彤对自己这么执着的原因是什么，他并不觉得自己优秀到可以让一个女子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对于韦万彤热烈的示爱，他也明确拒绝过，只是韦万彤一直不愿意放弃。 邹锐觉得，如果不打扰到自己的正常生活，韦万彤爱怎么疯怎么疯，他反正是劝说过了，最后丢的也是她自己的脸。 只是没想到，韦万彤居然任性到如此地步，居然会来找温姑娘的麻烦！ 给别人带来烦恼的事情，是邹锐万万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他也来了。 下人过来通传的时候，温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谁来了？” 下人又重复了一遍：“外面来了一位公子，自称是郡尉的小儿子。” 下人也是知道轻重的，听他说是郡尉的儿子，又想到府里发生的事情，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传了。 温瀚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激动：“快，快去请他进来，我来看看我的女……” 想到韦万彤还在身边，温瀚止住了话，但是他的异状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不知道为什么，韦万彤的心跳得很快，她敢确定，外面来的人绝对和她有关。 邹锐跟着下人进去，温府的下人知道这位公子的来历，对他都格外殷勤。 温碧柔就是这个时候看到邹锐的。 一开始她以为是父亲的客人，知道旁边的下人喊了一声“邹公子”。 温碧柔的目光闪了闪，邹这个姓由不得她不多想，更别说府里还有一个韦万彤。 偷偷打量了一番，温碧柔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温碧萱总是这么好命，不仅定下的娃娃亲那么好，就是现在的亲事，这位邹公子也很不错。 这让她如何甘心！ 温碧柔勾了勾耳边的碎发，踩中一颗石子，故意摔倒在地上。 “哎哟！” 邹锐果然停下脚步，转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但是之后的事情，并没有像温碧柔想象的那样发展。 按理说，要是有姑娘摔倒了，好心的公子都会过来看看，就算讲求男女授受不亲，也会关怀一二，但是，这位邹公子只说了一句话。 “你们府里的路很难走吗？” 身旁引路的下人早就听出来这是自家二小姐的声音，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想着要不要先去看看二小姐的情况的时候，这位公子说了这样一句话，不说温碧柔的脸色如何，反正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没，那是……”身旁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邹锐收回目光，神情淡淡道：“摔倒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你们去看看吧，我自己去找温大人就行了。” 另一边坐在地上的温碧柔咬了咬嘴唇，脸都涨红了，要不是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她还以为他在讽刺她呢！ 哪有男人像他这样，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虽然有些羞愤，但温碧柔心里闪过一丝窃喜，这位温碧萱未来的夫君也没什么好的，这样的榆木脑袋，不知道温碧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不过想归想，温碧柔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她扶着侍女的胳膊站起来，声音轻柔道：“有劳公子挂心，我没什么大碍，公子是要见父亲么？父亲现在……可能有些忙，姐姐她……唉！” 这种语言不详的话，换个人就会好奇，更别说温碧萱还是他未来的妻子，换个人就会关注一下吧，但是邹锐还真不是正常人。 听到温碧柔的话，邹锐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都没往她身上瞅一眼。 他说：“哦，是你爹请我过去的，我想没什么不方便的，姑娘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温碧柔哪里见过这样的人，险些没被他的话噎死，但是她还是不死心，拦住她道：“那我给公子带路吧，正好我也要去见见姐姐。” “你是去看你姐姐的热闹吗？”邹锐突然道。 这话连周围的下人都被吓到了，虽然两位小姐偶有不和，但是从未这样被外人说出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你……你怎么这么说……我怎么会看姐姐的笑话，我是心疼她……” 邹锐简直想叹气，那些小姐总觉得男人是傻子，看不出她们的那些小心思，当然，也确实有人是傻子，但是邹锐绝对不是，反倒对这些事十分清楚。 能够被他娘亲看中，温家绝对被查了一个底朝天，以温瀚的势力，想要隐瞒的事情，也就瞒瞒怀县的百姓，可瞒不住邹家。 所以，当初温碧柔做的那些事情，他娘也跟他说过。 “所以，你的心疼就是抢人家的未婚夫？” 第105章 邹锐此人 “什么？” 温碧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怎么会听到从他嘴里说出这些年没人敢提及的话。 他怎么会知道！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温碧柔脸色苍白，还是怀揣着一丝希望，说道，“邹公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我怎么会抢我姐姐的未婚夫呢？” 邹锐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只是说出的话却让温碧柔感觉身处寒冬腊月，感觉有刀子在一下一下割她的肉。 “没有什么误会，温姑娘和尤家的事情，在下全都知道。”邹锐说，“姑娘有所不知，尤二郎的大哥，与在下的大哥交好。” 温碧柔全身都在发抖，自己的精心包装的皮囊好像被当众撕开，没有比想要巴结的对象亲手揭穿她的的、丑事更加令人难堪的事情了，温碧柔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下去。 “况且……”邹锐又说，“既是除次见面，在下未曾像姑娘介绍自己，姑娘又怎么知道，在下姓邹的呢？” 看着温碧柔越发苍白的脸色，邹锐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点，毕竟是个姑娘家，面子薄，要是承受不住了自杀了怎么办？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事，温碧柔没有被打击得哭出来，也没有承受不住跑开，而是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温碧柔说：“以往的事情……罢了，多说无益，既然公子已经认定了那个真相，既是我再解释什么，也无济于事了。我不欲辩解什么，只是想说温家的事情并不是公子想的那么简单的。时辰不早了，我带公子去见我爹吧。” 这样一副其中另有隐情，她都是冤枉的，但是她并不辩解的态度，要是换了别人兴许会犹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这位小姐，毕竟她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可惜她面前的人是邹锐。 邹锐其人，用他好友的话来说，邹子有七窍玲珑心，洞幽查微，能观事物之本质，察人物之本性，偏不能怜香惜玉，待人颇为不近人情，纵是孤老一生，也不觉奇怪。 温家的事情有没有隐情邹锐也说不准，但是温碧柔主动勾引这是当初可是闹得纷纷扬扬，绝对真真的，就算温碧柔有什么苦衷，这事是人逼着她做的吗？ 所以，邹锐很是清楚，温碧柔是在说谎。 温碧柔仰着一副受了委屈但不说的坚韧的脸，又说道：“看来邹公子对我的误会实在是不轻，我之前确实不认识邹公子，能知道公子的姓，也是刚刚下人叫过公子啊！” 虽然她确实猜到了这位公子的来历，但是她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邹锐正想说些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当是谁绊住了邹郎的脚步，原来是贵府的二小姐，该说不愧是一家人么？姐姐抢了别人的心上人，妹妹也要来勾搭一番，呵！” 原来是久不见邹锐的身影，心急的温瀚想要亲自去请，心里有些不安跟着温瀚一起出来的韦万彤和温碧萱。 韦万彤看着一脸狐媚样的温碧柔，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这温府真是跟她犯冲，在柴桑郡可没人敢抢她的男人，偏偏这温府，一个接一个地往邹郎身边凑！ 听到她的话，即使听过很多回了，也知道韦万彤向来都是这样，邹锐还是皱了皱眉头。 都说烈女怕郎缠，反之郎也怕烈女缠，邹锐不觉得韦万彤的感情多么真挚，也并没有被感动到，反而觉得厌烦，恨不得她立刻消失。 谢柒颜跟在温碧萱身后，听说此人就是温碧萱的未婚夫，是让这位韦小姐特意跑来找茬的男人，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模样嘛，出自名门，模样气质自然不用多说，虽然谢柒颜也见过不少模样俊秀的人，但是邹锐还是她眼前一亮，大概就是他那种温和却带着冷漠的气质吧。 邹锐看到来人先是给温瀚行了礼，然后对温碧萱颔了颔首，才看向韦万彤道：“韦小姐，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样的话？韦小姐不在乎名声，但在下还是在乎的，希望小姐日后多考量一下吧，你也不喜欢一个陌生人插手你的人生大事吧？” 陌生人？ 这下轮到韦万彤脸色苍白了，她知道邹锐一向狠心，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那么狠心，居然说她是陌生人！ “邹哥哥，我……” “从小到大，你搅和了我多少婚事，我看在你韦家的份上，不欲和你争吵，我也曾说过，对韦小姐没有兴趣，何苦纠缠不休？” 这话多冷酷决绝啊！谢柒颜最烦那种粘粘糊糊，要断不断的感情，原以为邹锐是故意的，现在看来，只是韦小姐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还是挺加分的，至少谢柒颜对她又多了几分满意了 邹锐说完之后，没有看韦万彤的脸色，转头跟温瀚和温碧萱道歉道：“抱歉，因为我的事情给贵府添麻烦了。” “哈哈哈哈，贤侄何出此言，不过是女儿家的玩闹罢了，贤侄何错之有？”温瀚对于这个年轻人还是非常满意的，不仅因为他的家世，更是因为邹锐的学识也十分不错。 在外面站着说话到底是有些不方便，温瀚又希望温碧萱和邹锐多相处一番，于是将二人都带回了大堂。 至于一旁的温碧柔，收到了来自父亲警告的目光，止住了想要跟上去的脚步。 看着她委屈不满的神情，孙有蓉只来得及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脚步不停地追了上去。 韦万彤不用多说，能够追着邹锐这个冷心冷肺的人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因为这点打击就退缩，所以她跟没事人一样，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也跟了上去。 对此，谢柒颜只能表示佩服，至少她是做不到这样的。 大堂里，温瀚和邹锐在叙话，而温碧萱则在一旁偷偷跟谢柒颜说小话。 邹锐优秀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满意的也是她爹，反正她对邹锐没有感觉，看这位邹公子的模样，似乎也对她没有什么感觉，要是这位邹公子能主动拒绝这门亲事就好了。 对于温碧萱的想法，谢柒颜在她背后画出了一个“不”字。 第106章 不了解，不喜欢 想什么呢，温大小姐！ 温小姐的精明能干去哪了？想想也知道，邹锐主动拒绝的事情可能性非常小。 虽然邹锐看上去像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但是如果他真的不乐意，那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应该主动提及此事，但是面对温瀚的恭维，话里话外把他当做女婿，邹锐并没有表现出异议。 这说明什么，说明就算邹锐对她没有兴趣，但是他还是会服从家里人的安排。 在这个朝代，父母之命还是重要的。 正如谢柒颜所想，但邹锐不是对温碧萱没有兴趣，他是对情爱之事不感兴趣，并不针对温碧萱一个人，所以对于未来妻子的人选，他没有多少要求，只要父母满意，以后就算他不喜欢，他也能做到相敬如宾。 所以，温碧萱想要他主动拒绝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韦万彤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满眼难过地望着他。 邹锐就当作没看到。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韦万彤的精神也濒临崩溃，不管不顾地大声吼道：“邹哥哥，你不能娶她！”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神情狰狞的人。 还是邹锐先开口打破这份平静，说：“我为什么不能娶她？” “因为我喜欢你！我等了你那么久……”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我也没有要求你等我。”邹锐打断她的话。 邹锐不理解为何韦万彤会对他这么执着，他有时候觉得韦万彤有病，还病得不轻，时常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还十分会臆想。 “我希望你明白，就算我不娶温小姐，也会有别的小姐，就算一个姑娘都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娶你的。”邹锐又说。 啧啧啧，这话真是狠啊，简直不给韦万彤留一点余地。 谢柒颜收回落在温碧萱后背的手指，继续看戏。 这个时候要是再来一盘瓜子就更好了。 “为什么……”韦万彤不明白，明明自己就是最爱他的那个人，明明自己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到底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她！ “因为你的付出，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不是吗？况且，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会逼迫我，就不会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邹家怎么可能要一个名声这么差的人做媳妇，这想想就知道，但是韦万彤我行我素这么多年，名声早就败完了，这样的人，问问他们韦家会不会要，偏偏她觉得自己这是为爱付出，简直可笑！ “时辰不早了，在下要赶在天黑前回家，就不久留了。”没有等韦万彤继续说什么，邹锐站起来道，“在下先行告退。” 温瀚经过跟他的一番谈话，对这个女婿更加满意了，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是瞧着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葛夫人对俏俏很是满意，这事八九没跑了。 他也跟着站起来，“我送送你。”又招呼温碧萱，“俏俏啊，跟为父一起送送邹小郎。” “温大人留步。”邹锐拦住他的脚步，“在下一个人就行了，在下一介白身，怎能劳烦大人，在下认得路，不必相送。” 谦逊有礼，怎么看怎么满意。 温瀚笑着点点头，但是还是将温碧萱推了出去，“那让俏俏送送你，你们路上说说话，看我，光顾着跟你叙话，都忘了应该是你们年轻人最有话说了。” 他这样说，邹锐也没法推辞，颔首应下了。 临走前，邹锐看着韦万彤，说：“你还是尽早回家吧，被再丢韦家的脸了，还有，如果你再找温府的麻烦，我们邹家是要跟韦家要个说法的。” 不一开始找韦家，也是看在韦大人的面子上，但若是韦万彤再这样搅和，邹家也不是吃素的，倒是要去问问韦家这是怎么回事。 到那时，就不是一句打闹可以了解的事情了，韦万彤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在这方面韦万彤还是知道其间利害的，要是邹家真的找上门来，不说韦大人，就是韦老夫人也不会再任由韦万彤胡作非为了。 这些年韦万彤仗着老夫人的宠爱，没少做出荒唐事，都让老夫人以她年纪小打发过去了，现在她年至嫁人的时候了，韦老夫人已经开始管束她了，要是让她知道她跑来找人家的麻烦，还是邹家未来的姻亲，指不准会怎么责罚她。 所以，韦万彤擦了擦脸，带着侍女奔出了温府。 温碧萱去送邹锐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尴尬，偏偏这二人都不觉得有什么。 温碧萱是觉得自己反正对他没兴趣，没什么想说的，邹锐则是在想，回去之后该怎么跟母亲说，感觉韦万彤不会就这样放弃。 所以一时之间，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谢柒颜在她身后跟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浑身都有些刺挠。而温碧萱的侍女春樱，则是看着自家小姐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 这好不容易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小姐怎么不说话，要是给未来姑爷留下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 但是直到走到大门口，二人居然都没说一句话。 “就送到这儿吧，温小姐，告辞。”邹锐牵过他的小毛驴，对温碧萱颔首告别。 温碧萱也福了福身子，“慢走，不送。” 二人十分客气，十分有礼，礼数十分周到，任别人都挑不出一丝错处，但春樱看着简直都快崩溃了。 哪有姑娘家是这样对待未来夫君的啊！ 直到看着邹锐的身影消失，春樱才敢出声，她充满怨念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怎么没跟邹少爷多说几句？” “我需要说什么？不就是送他离开吗，还需要说些什么吗？”温碧萱满脸不解。 谢柒颜也有些牙疼，“这邹公子容貌俊秀，礼数周全又博才多学，这样的人你没看上？” 温碧萱带着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闻言白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我？一不知其性格，而不知她为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说的，此前全然没有见过，见一面就能喜欢的那是见色起意！” 俗话说，所有的一见钟情不都是见色起意么，她瞧着这邹公子还行。 第107章 你怎么来了 不过她觉得再好也不行，就像温碧萱所说的，她知道她，温碧萱不喜欢就算她夸出花来也不行。 “算啦，你有自己的主意，我就不多管闲事了。”看了一场热闹，谢柒颜也该回家了，“不过你要是需要帮助，你知道我的住处的，我随时都在。” 温碧萱知道她的心意，感动地握住她的手，“放心吧，我知道的。” 出了温府，谢柒颜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蹲在一边的谢含，因为吃东西的缘故两颊塞得满满的，像只小仓鼠一样，谢柒颜看得好笑，“你做什么蹲在那儿，怎么不先回去？” 谢含看见谢柒颜的身影，站起来将买的东西递过去，眼神示意她也吃，“等你一起，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你那边没事了？” 其实他更想问温碧萱那边是怎么回事，她是真的要嫁人了吗？真的不和他大哥试试吗？但是他面薄，有些说不出口。 谢柒颜是知道谢含的心思的，如果温碧萱来做她大嫂，她也是一万个愿意，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温碧萱要是真的定了亲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不要操心了，人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大哥虽好，但也不是什么香饽饽，以后就当温小姐是我的朋友，那些想法就不要有了。”未免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谢柒颜劝诫道。 谢含点点头，“知道了。” 他是最听谢柒颜话的，虽然觉得大哥天下第一好，但是柒柒的话也有道理。 “兄台？”两人说话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叫住了谢含，谢柒颜听着还挺熟悉。 回头才发觉，可不得熟悉嘛，这不就是刚从温府离开，说要天黑前赶回家的邹锐吗？ 谢柒颜挑了挑眉，不知道这位还待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要考察一番？ 事实上，只是邹锐好久没出来了，想着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反正自己一个人出来的消息邹府应该已经知道，说不定派人来找他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他趁此机会也好看看怀县，还想着去怀县知名的怀川书院去看看。 正想着问路，就看到了刚刚他问路的那位兄台，感叹命运奇妙的同时，也同样觉得他身边的女子有些眼熟。 谢含歪歪头，疑惑地看着他，“有事？” 邹锐回神，“又见面了兄台。”又看向谢柒颜，“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谢含不至于认不出刚刚问路的人，更何况邹锐的气质那么出众，他自认记忆更加深刻，本来就怀疑他是抢了大哥亲事的人，现在这人还想跟柒柒搭讪，谢含心中更加不喜了。 “你想干嘛？” 看到谢含眼中的戒备，邹锐愣了一下，一看就知道谢含误会了，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误认为是登徒子的一天，“兄台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刚刚是否在温府见过姑娘？” 谢柒颜没想到自己躲在温碧萱身后，还能被认出来，不过她自然不可能承认，“你认错了吧，我不认识你。” “虽然姑娘换了发型和衣物，但在下还是不会认错的，温小姐身后的女子，就是姑娘。”邹锐不说是邹大人最疼爱的孩子，但是邹府对他的亲事的重视也可以看出，他也是有本事的，他自认算不得天才，但也能做到过目不忘。 他对人的目光很敏感，因为他的身份，温府里有很多人都在暗中打量他，不说那些眼神带着恶意，但是都带着几分炙热，只有这位姑娘的眼神，十分平淡，还带着几分赞赏。 赞赏，这样的眼神往往出现在同辈或者长辈身上，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下人眼中，所以他有些好奇。 没想到他还真的认出来自己，谢柒颜有些惊讶，但是她还是不承认，“可能是相似的人吧。” 见她否认，邹锐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有些好笑，温和解释道：“姑娘可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特征，世上确实不乏相似之人，但在下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姑娘的眼睛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相信即使再相似的两个人，也不可能拥有完全相似的眼神吧。 “谁知道呢？”谢柒颜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他。 见他还是不罢休，虽然知道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谢含还是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干嘛，见过又怎样，没见过又怎样？” 邹锐被他冲冲的语气说得愣了一下，确实，认识不认识其实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谢柒颜的一再否认让他急于证明自己，所以显得自己有些纠缠不清了。 “兄台教训的是，确实不怎么样。”邹锐也知道自己拦着一个姑娘不让她走的行为有些唐突了，对他们表达了歉意，才继续问道，“兄台可知怀川书院怎么走？” 谢含给他指了路，看他真的没再继续纠缠，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他走远了，谢含才悄声问道：“他认出来你了，咱们和温府又有嫌隙，他不会……” “没事。”谢柒颜也收回视线，“跟咱们有仇的其实就只是县令夫人罢了，邹家知道了也不会管的。” 做官之人，其实最爱惜羽毛，不管真的爱惜，还是明面上装装样子，既然知道了孙家的丑事，就不会出手相帮，以免脏了自己的手。 谢含不懂这些弯弯道道，既然柒柒这样说，那就真的没事，他也就抛开不管了。 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客人。 谢含看着站在院子里翻看谢柒颜做的半成品的月浮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月大哥，你怎么来了？” 自从月浮玉救了他二哥之后，谢含就把月浮玉当做了自己人，更别提柒柒还说这位月公子还暗中派了人保护他们，他的武艺精进也是因为有他们的帮助，谢含心里就更喜欢这位月大哥了。 不同谢含的兴奋，知道月浮玉是为什么派人保护他们的原因，还知道月浮玉的身份不简单的谢柒颜，就对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了。 至于他救了二哥那件事，她确实铭记他的出手援助，但是却也不会像之前那般单纯地感激了。 好久没见到他，谢柒颜看到他的时候也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第108章 试探 月浮玉没有放下手中的东西，听暗卫说谢柒颜在做一种奇怪的椅子，要不是他最近忙，他早就过来看看了，“忙完了，顺便过来看看。” 这话说的谢家跟他家一样，他身后的黑雀都因为这不要脸的话嘴角抽搐了一下。 要点脸吧！ 谢含心大，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妥，谢柒颜在现代生活久了，也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妥，只是想到他身上的隐患，有些不安心。 像是看出谢柒颜在乎什么，月浮玉接着说：“听说你最近进步很大，接下来可要抓紧训练啊，我的暗卫过段时间就要收回去了。” 这番话是告诉谢柒颜，危险就要解除了，让她不要担心。 谢柒颜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 谢含不知道这些，闻言面露失望之色，如果这些暗卫收回去了，岂不是没有人陪他训练了，那些大哥们身手是真的不错，谢含心里舍不得。 但是再舍不得，谢含也不会出言挽留，因为这是人家的暗卫，能派来保护他们就已经十分感激了，不敢再要求他做别的事情。 “那好吧，我之后一定会加强训练的！” 听到谢含斗志满满的话，暗处的几位都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有些不妙啊，主子确定不是来坑他们的？ 月浮玉笑眯眯地看着他，对于接下来暗卫的遭遇毫不同情，看到谢柒颜拿起工具，才想起来他手中还拿着人家的东西，“听说你要做一种椅子，可以推着走的那种？” “是啊，怎么了？”谢柒颜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最近因为这个玩意儿很是头疼，今天还是多亏了谢含叫他出去看了一场好戏，放松了一下心情，否则此时她跟月浮玉说话的语气绝对不会这么平和。 月浮玉想了想，“你做出来之后，能不能帮我做一把？” 如果真的可以推着走的话，有好些人都需要，“当然，价钱也好商量。” 月浮玉口中的好商量自然不会亏待她，通过这段时间的恶相处，虽然不了解月浮玉，但其实可以看出来，他是个挺护短的人，但是很可惜，虽然眼馋那些银子，但是谢柒颜不打算再做了。 “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等我做出来之后，跟温小姐商量，县令府的温碧萱你认识吧，我到时候会把图纸交给她。”谢柒颜觉得，以后再看到这玩意儿，她的血压都会升高。 月浮玉自然知道温碧萱是谁，甚至知道温碧萱在外面私下的产业有哪些，知道这位小姐也是个商业奇才，他只是没想到，谢柒颜会把这桩生意让出去，还是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吧？” 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谢柒颜笑道：“放心，我很清楚。” 这生意确实一本万利，甚至能接触到达官显贵，但是目前来说，她还不需要接触到那些，太过显眼，对于她和谢家，尤其是谢倦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就好，月浮玉也是害怕她被人哄骗，将这么好的生意拱手让人了，“那你要不要跟我合作，你怎么跟温碧萱谈的，我的人脉比她可要好得多。” 月浮玉也是刚刚才有的这个想法，虽然温碧萱确实很会做生意，但是论人脉这方面，还是比不过家在京城的他。 月浮玉可以看出来，谢家是打算继续往前走的，谢倦今年下场，谢柒颜也在准备着以后的事情，月浮玉提出合作这件事情，也是想给他们加件筹码，这样免得之后因为谢柒颜的脸受到别人的欺负。 谢柒颜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但是也能感受到他的好意，虽然无功不受禄，但是送上门的势力，不要白不要，更别说她也不是不给他好处不是？ “这你得跟碧萱商量，毕竟我先答应了她。”谢柒颜嘴上这样说，但是觉得温碧萱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只要你同意就好。”月浮玉觉得温碧萱那边不算什么大事，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装作无意道，“听说谢姑娘是被捡回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没有想过找找家人？”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但是谢柒颜还是快速抬头看了看谢含的脸色，果然发觉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但是碍于面前的人是月浮玉，没有多说什么。 谢柒颜手上动作没停，也想着借此机会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你都说我是捡回来的了，那就是被遗弃的，在这里，被抛弃的人也要孝敬原来的父母么？” 说不准另有隐情呢？月浮玉心里想到，听说捡到谢柒颜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了，既然都养到那么大了，为什么又会丢掉？就算是女儿，就算是有问题，大户人家为了面子也会让她有个好去处，就是贫苦人家，养到那么大，就算没有感情，也会利用她换点钱财吧！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他其实更想知道，有没有证明她身份的信物，这样也好方便查清她的身份，也好让他死心。 只是让他失望了，谢柒颜不想追寻自己的过去，谢家的几个哥哥也不愿意她追寻过去，谢柒颜不清楚自己身上有没有信物，毕竟她以前都是浑浑噩噩的，谢家几个哥哥也完全没有提过这件事。 月浮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好在他快速掩盖了自己的表情，面露歉意，“抱歉，是我唐突了，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 “没事，我都不记得过去的人或者物了，没什么好伤心的。”她觉得现在的日子非常的好，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谢柒颜甚至都很少想起现代了。 这时候谢悔也醒了，在屋里成天躺着也不是个事，今天天气暖和，他想出来看看，于是在屋里喊谢含。 听到他的喊声，谢柒颜才惊觉，今天居然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崔缙云！ 谢柒颜暗道自己也太不在乎崔缙云了，好歹这小子也帮过她的忙，不过想起刚刚自己就这样和谢含跑出去了，谢柒颜心里又闪过一丝后怕，幸好家里有暗卫看着，万一谢悔要是再出什么事可该怎么办！ 心里正谴责着自己的疏忽，就听到墙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109章 熟人相见 谢柒颜和月浮玉的视线同时移过去，但都没有动作。 既然暗处的暗卫都没有动作，说明来人不是威胁，好端端的大门不走，偏要翻墙的，谢柒颜只能想到一个人。 崔缙云知道往常这个时候谢柒颜会在院子里捣鼓她的椅子，但是没想到会多出来一个人。 他跳下院墙的时候没有看清那人的脸，还以为是谢大哥今天提前回来了，像往常一样和谢柒颜打了一个招呼，“柒柒，我回来了。” 在谢家待久了，崔缙云也跟着谢家哥哥叫谢柒颜的小名。 谢柒颜对于崔缙云翻墙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平常为了不打扰到谢家几个人，崔缙云有事都是走的围墙，这就导致他习惯了，即使是在大白天也走的围墙。 另一个人面容就有些不好了，看到崔缙云的那一刻，月浮玉再躲已经来不及了。 真是失策，居然忘记崔缙云还住在这里了！ 月浮玉偏了偏头，希望崔缙云最好不要注意到他。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大个人杵在那儿，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看清月浮玉的脸的时候，崔缙云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有些纳闷，柒柒家怎么来了一位他没见过的客人？而且这客人的脸似乎有些眼熟。然后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人长得真像京城那个讨厌的人啊！ 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像吧，这他娘的不就是那个浑蛋么！ “你你你你……”崔缙云手指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这煞星怎么到这儿来了！ 月浮玉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躲不过。 崔缙云这样的反应谢柒颜自然看到了，眼睛在两人之间打转，“怎么，你们认识？” “不认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听到对方的回答，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嫌弃地别过头去。 这样的反应，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蹊跷，说不认识她要是相信了那就是见了鬼了。 正好这个时候，谢含也扶着谢悔走了出来。 谢悔的眼神落到月浮玉身上，闪过一丝烦躁，但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月公子，好久不见。” 月浮玉回头，拱了拱手，“谢兄，好久不见，身体可好些了？” “托月公子的福，在下好多了，还没多谢月公子给谢家的那根人参呢！”被谢含扶着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谢悔的声音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总算没有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了。 月浮玉听到这话看了谢柒颜一眼，看她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边，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对谢悔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能够帮到谢兄的忙，在下心里也很高兴。” 崔缙云在一边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恭维，拍了拍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撇了撇嘴，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假里假气起来？ 崔缙云觉得，如果能找一个人和谢悔相比，那必然当属月浮玉了，两人的性格说起来还有些相似，都是表面上装得很是温和，但骨子里都带着一股狠劲，算计起人来，都毫不留情，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的那种。 他第一次看到谢悔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像月浮玉，现在两人碰了面，两人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笑容，这样一看就更像了。 “原来当初救了二哥的人是你啊，没想到你看着冷心冷肺的，为人居然这么热心呢！”不是一向最怕麻烦上身吗，居然还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救人，简直不像是以前那个他了。 任谁都能听出崔缙云话里的阴阳怪气，更何况是人精的谢悔了，他也打量了一番二人，问道：“二位认识？” 崔缙云没说话，月浮玉也不想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谢柒颜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心里想着不愧是崔缙云，真是仇家遍地走啊，出来一趟都能遇到两个仇家。 “别这么说话，月公子好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谢柒颜打了一个圆场。 崔缙云对于谢柒颜把他们看作一家人的态度很是高兴，一回来看到讨厌的人的脸的坏心情都好多了，更别说刚刚谢二哥的态度也表现出他只是把他当做客人，甚至还有些抵触，一想到这些崔缙云的心情更好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月浮玉也有今天！ “你说得对，月公子，是我态度不好了，你要不要喝茶，我去给你倒一杯？” 月浮玉抽了抽嘴角，对于崔缙云老是把他当做仇人的态度有些无可奈何，其实说起来，二人并没有多大的冲突，只不过是把他挂在门上挂了几个时辰嘛，用得着记他这么久？ 如果崔缙云知道此刻他的想法，一定会打死他！ 什么叫只不过挂门上挂了几个时辰？那是一般的门吗？那可是大臣平时上朝的时候会经过的宫门！跟别说他当时还……衣衫不整，多丢人啊！ 月浮玉可不敢让崔缙云给他倒茶，虽然吐唾沫这样下作恶心的事情他不会干，但是下药这样的损招他干起来可没有愧疚心的，“不必了，你的茶我可不敢喝。” 感受到谢柒颜看过来的目光，崔缙云涨红了脸，他可不想柒柒误会他，“你什么意思？”跟他没完了是吧！ “意思是，怕你下药，毕竟你有前科在，我还是爱惜身体的，不敢喝你的茶，谁知道以崔公子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性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论睚眦必报谁人能比得过他月浮玉，他居然还跟说他！ “你有病吧，你是专门来找我茬的是吧？”崔缙云一开始觉得在这里看到月浮玉很是意外，但是想到张维正都在这儿，作为陛下身边的鹰犬，月浮玉出现在怀县也不奇怪，想着他过来这边肯定是隐姓埋名，他居然还想着帮他隐瞒，现在想想，瞒个鬼啊，他巴不得谢家更讨厌他才是。 “月……” 然而看出崔缙云意图的月浮玉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同时抓住了他想要反抗的手。 第110章 渡劫吧 月浮玉的身手，可不是崔缙云能反抗得了的，被禁锢住的崔缙云动都动不了，更别说说出月浮玉的身份了。 但是在场的人，包括谢含都察觉到，月浮玉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他来怀县的目的也不简单。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进一步证实了，谢悔想要远离月浮玉的心思就更甚了。 一旁谢柒颜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确认了两人确实很熟悉。 一开始就觉得月浮玉的来历不简单，而崔缙云隐隐透露过他是来自京城那边，那么和崔缙云相识的月浮玉，一样也来自那边，甚至可能月浮玉的身份要比崔缙云还要高得多。 但是她连崔缙云都收留了，也帮着月浮玉解决了一批杀手，早就不在乎了，于是看着崔缙云求解的目光，笑道：“既然认识，也该知道他就是那个性子，教训一二就算了，他知道分寸。” “他这种性子，能被送到这里来才是不奇怪，要是再不改变，那他就别想着回去了，你也别光顾着宠他，他就是这样被你宠坏的。”月浮玉松开手，看着他跟沾了瘟疫一般推开，皱了皱眉头，但好在他确实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宠他？谢柒颜不觉得她有宠着他，她烦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宠他？ 只是偏偏这个时候谢含插了一句嘴：“确实，柒柒对他的态度好像是对这谢家另外一个弟弟一样。” 虽然谢家没有弟弟，但是柒柒对他确实很不一般，那种感情自然而然的，虽然柒柒察觉不到。 见谢含也这么说，谢柒颜反思了一下自己，又看了一眼躲在一边擦嘴的崔缙云，谢柒颜眼里闪过一丝嫌弃，转头又看到谢悔脸上揶揄的笑，好吧，看来二哥也察觉到了，自己确实对崔缙云有些宠溺了。 “呸呸呸……”崔缙云擦了擦被月浮玉碰到的嘴，听到这话他可不干，“什么叫太宠我，那不是应该的事情吗？再说了，柒柒想宠我是柒柒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柒柒是一对呢！呸，皇帝的走狗，他才不会把柒柒交给他！ 月浮玉懒得跟他掰扯，从以前就是这个鬼样子，夜染在的时候还好一点，夜染不在了，他的心智就跟永远丢在了那一天一样，永远长不大，看不清局势也就罢了，还总给他添乱，要不是看在夜染的面子上…… “崔缙云！”谢柒颜微微提高了声音。 要说崔缙云最害怕的，莫过于谢柒颜连名带姓地叫他名字，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被丢出去，于是立马收敛了脸上得意的神色，一秒正经起来。 月浮玉好奇地看着他的变化，真是有意思，还能看到崔缙云这小魔王耗子见了猫的模样，难不成谢柒颜的脸起了作用？ 不，月浮玉垂下眼眸，藏住眼里的深思，若说因为那张脸，他绝不会这般乖觉，崔缙云赖在谢家本来就很奇怪，这让他更加确定，即使谢柒颜不是他要找的人，也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月浮玉更想搞清楚谢柒颜的身世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解决张维正的事情。 “听说你大哥在怀川书院读书，还是三石先生的弟子？”月浮玉没再理会崔缙云，看向谢柒颜。 谢柒颜点头，“是的，怎么了？” “认识陆霄吗？”月浮玉没有回答，又继续问道。 陆霄？谢柒颜想了想，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认识……” “陆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那位科考主司？负责了好几年的科举考试了，是吗？”一旁的谢悔说道，看着谢柒颜有些疑惑的目光，谢悔解释道，“这位陆大人是柴桑郡的人，不过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没人提及他的来历了。” 毕竟这位陆大人已经年过半百，过两年就要退下来了。 因为这位大人也擅长绘画，和科举也有关系，所以谢悔以前打探过几番，知道他是柴桑郡的人，还是听村里那位夫子醉酒的时候不小心说出来的，谢柒颜不知道很正常。 “正是这位陆大人。”月浮玉点点头，他这次过来不仅是因为张维正，更多的也是因为这位陆大人。 有消息说，这位陆大人借着职务之便，以权谋私，私底下大收贿赂，这次陆大人会借着回乡探亲之由，转移财产，月浮玉来此地，就是为了提前探查，借着张维正的名头，也好掩盖此行的真正目的。 说起来也是巧了，张维正不仅跟这位陆大人的关系很好，连出来的由头都跟这位陆大人一模一样，甚至都是怀县出去的，这样说来，怀县还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啊！ “这位陆大人怎么了？他和怀川书院有关，还是和三石先生认识？”谢柒颜问道。 “都有。”怀川书院能开得起来，完全是因为陆霄在背后支持的缘故，而三石先生，他和陆霄也是多年的好友，所以一旦陆霄真查出来什么，怀川书院乃至三石先生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谢柒颜自然能察觉出他说的都有，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可以说是会被牵连的语气，她一时间有些头疼。 怎么，谢家是在渡劫吗？老天爷非要把谢家几个人都霍霍一遍是吧！ “我也只是给你们提个醒，不一定就会牵扯到怀川书院。”月浮玉安慰道，陆霄是柴桑郡人，背后有勾结也是和柴桑郡的官员勾结，况且怀川书院这么多年了，陆霄其实也插不进去什么手。 但是这话显然不能让谢家人放心，即使怀川书院没有问题，作为陆霄的好友，三石先生免不了要受些罪，他又是谢倦的师父…… 月浮玉的话到底给谢家带来了一层阴影，直到他走了，谢柒颜仍然无法静下心来，但愿牵扯不到大哥吧，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倦回来听说此事之后，沉默了半晌，才道：“虽然不知道陆大人犯了什么事，但我相信师父他一定不会掺和进那些事情的，没有比他更清醒的人了，你们不要担心。” 只是到时候如果师父真的出事，谢倦恐怕也无法袖手旁观。 追着月浮玉出去想问个清楚的崔缙云也回来了，听到谢倦的话也点点头，“你们放心，那老头虽然凶了点，但骨子里是个纯粹的人，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不然崔家也不会把他交给他了。 “但愿如此吧！” 此时，某位有点凶的老头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了一句：“有人又再说我坏话，一定是那个臭小子！” 不过看到手中的书信，脸上的表情沉了下去。 第111章 意外撞上 谢柒颜为二哥做的椅子历时一个多月总算是完工了，这其中还多亏了月浮玉的帮忙，要不是他，谢柒颜还找不到合她心意的铁匠，这给她省去了许多麻烦。 虽然只是一个简易版轮椅，但也费了她不少心意，光是轴承，橡胶替代品就让谢柒颜很是头疼了一阵，最后仿照马车轮子的制造过程，做好了轮椅的轮子。 在外观方面，谢柒颜也没有忽视，反倒更加用心，毕竟以后是二哥要用的，自然要做到最好的，谢悔在坐上去的时候也确实十分满意。 有了这个东西，谢悔就不用时刻闷在屋子里了。 虽然谢悔没说过，但是谢柒颜知道，二哥是想出来看看风景的，也想跟他们说说话，但是以他的自尊，又不太好意思麻烦他们，这对他来说，是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无能。 有了这个轮椅之后，只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吹风，谢悔一个人也能出来转转了。 谢倦在椅子做好的前几天，就把谢悔的房间门槛给砸了，在所有的台阶下都砌了一个坡道，方便谢悔出行。 所以这几天，因着对柒柒做的椅子的新奇，和对外面的向往，谢悔坐着椅子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又一圈，气色都比以前要好多了。 谢柒颜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高兴。 椅子做好后，月浮玉又过来看了一眼，甚至还亲自试坐了一回，之后看谢柒颜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句：“和温大小姐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情吧，这东西弄到京城，保证有人抢着要。” 图纸什么的谢柒颜早就准备好了，派人去温府传了话，当天温碧萱就带着人过来拿着图纸走了，她还带了一份契约，上面写明了生意利润的分配，看谢柒颜满意签下之后，都没说几句话就离开了。 她最近也很忙，听说邹锐回去之后跟邹家商量了一下，似乎是很满意她，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跟他们商量成亲事宜，她心里焦急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谢柒颜看在眼里，虽然她是有办法帮助温碧萱，但她不想要她也尊重她的意愿。 关于主考官陆霄的事情，谢柒颜也一直在关注，可惜她手中没有人脉，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她最近想着要不要发展一下自己的势力，也免得在这种时候束手束脚。 最近活的最无忧无虑的当属崔缙云了，据他所说，他讨厌的人终于要走了，以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天知道这段时间因为要躲避那人，他都没有以前那么自在了，人都瘦了好几圈。 谢含看着他逐渐圆润的脸，实在想不出这结论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脸皮厚的人眼睛也瞎了？ 张维正要走了。 他出来这么长时间，其实也该走了，不然皇帝那边也该不乐意了。 他走了对谢柒颜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他的缘故，崔缙云每天都要念叨一边出门记得带帽子，这对她来说确实只是一件顺手的小事，但是她还是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没人喜欢暗处时刻存在的威胁，更别说这威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但它早晚会爆发。 看着崔缙云这般严防死守，谢柒颜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丝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会让他如临大敌，让小魔王都不得不避开？ “以我的家世，未必害怕他，但为何京中世家不敢动他，不是忌惮他的权势，还是害怕他背后的手段。”谁也不知道张维正背后到底有多少手段，俗话说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更何况他深得陛下信任，这就让他们更加无法下手了。 动他就是在打陛下的脸，他们是不想活了才会对付他。 谢柒颜听完，倒是没觉得害怕，反倒更加好奇了，听他的描述，这人不就是妥妥的奸臣预备役吗？历史上什么样的人最容易让人记住，要么是名垂千史的忠臣，要么是遗臭万年的奸臣，能做到这份上，可见张维正的本事。 但看到崔缙云脸上的讳莫如深，谢柒颜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冒险了，万一搭进去了自己的小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事情总会往相反的方向发展，就算谢柒颜放弃了打探张维正的消息，这人也会自动送上门来。 虽然秋饷斋已经交由陶家大理，后厨又有沈元白管着，谢柒颜就是个甩手掌柜，但是时不时的，她还是会去店里看看。 椅子也做完了，待在家里都要发霉了，所以她打算出去走走。 张维正也是准备今天出发，前往柴桑郡看看，之后就打道回府了。 然而走到半路，他翻着马车上的盒子，发现准备的点心已经所剩无几，于是打算买点点心上路。 在怀县，秋饷斋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问问路上的人都知道，秋饷斋的点心花样多，味道好。 张维正面对众人话里的夸赞，冷哼一声，再好还能比得过宫里的？ 张维正喜欢点心，但是嘴巴又叼，过甜的不行，偏淡的也不行，宫里御膳房的点心师傅没少被他折腾，好不容易才有了令他稍微满意的点心。 也只有吃完了，他才会考虑一下外面的点心。 马车停在秋饷斋门外，张维正淡淡吩咐了一句：“先去买一些让我尝尝。” 免得到时候不合胃口了浪费。 下车买东西的人是衔蝉，他跟在张维正的身边时间久，只有他能知晓张维正的口味。 里面卖的东西确实有几分新奇，就是跟在张维正身边，吃惯了山珍海味衔蝉，也没有见过这些点心。 挑着没见识过的一样买了一点，拎着大包下包的衔蝉回到马车上，将东西扔到他怀里。 张维正也不嫌弃他粗鲁的动作，知晓他是在抗议他事多，自顾自地打开点心，看着糕点挑了挑眉。 哟，看着还有几分意思。 他挑了一个咬了一口，软糯的糕点化在嘴里，还带着几分奶香，却没有那种奶膻味，最重要的是，甜度适中，不腻味也不寡淡。 看着他整个塞进口中，衔蝉就知道他很满意了，等他试完再去买他想要的。 谢柒颜就是这个时候来到秋饷斋的。 第112章 挖墙脚 试完点心的张维正心满意足，甚至有一种将这间点心铺子打包带走的想法， 吩咐衔蝉一样多买点的后，看着他再次进去秋饷斋，张维正也生了进去逛逛的想法。 他下马车的时候，脚下没站稳，跟过来的又是没有眼色的侍卫，眼看着他就要摔倒了，谢柒颜打一边经过，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小心！”将人扶正，看着他脸上的惊魂未定，谢柒颜还有闲心感叹了一句好一个俊俏的大叔，“你没事吧？” 看着属下惊慌的模样，张维正抬了抬手，止住了他们将要喊出口的称呼，“没事，多谢姑娘了。” 谢柒颜表示没什么好谢的，就是搭一把手的事情。 一旁来往的客人有的是秋饷斋的熟客，自然认识谢柒颜，过来打了一声招呼：“谢掌柜，又过来看铺子啊？” “是啊，您又来给夫人带东西？” “唉，没办法，谁让我家夫人就好这一口呢？” 谢柒颜调侃道：“怕不是您又惹了夫人生气吧！” 那人摸了摸头，哈哈一笑，“让你看笑话了！” 张维正也没想到居然能碰到秋饷斋的主人，对她产生了一丝好奇，“没想到秋饷斋的掌柜居然这么年轻？” 谢柒颜回头，“是啊，客人也是来买糕点的？瞧着眼生。” “一个过路人，慕名前来罢了。”张维正虽然自认为不是一个好人，但还是懂得避嫌的，没有拦着她多说别的话，道完谢之后就准备进去了。 谢柒颜也跟着进去，没想到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小孩，没看清楚路直接撞到了谢柒颜身上，帽子都撞歪了几分，谢柒颜好险接住了他，没让那孩子摔倒在地上。 “哎哟，抱歉抱歉，大宝你快跟姐姐道歉！”那孩子的娘亲追了出来，看到撞到人了一脸的歉意，拉过小孩就是一顿训。 谢柒颜扶了扶帽檐，说：“没事，不过以后不要横冲直撞了，要是弄伤了自己怎么办？” 女人连忙说：“是是是，您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会看好孩子的。” 这事也就过去了。 谢柒颜也没再追究，抬头时才发觉刚刚那个俊俏的大叔，站在前面盯着她，眼神复杂，不知道看着多久。 那小孩跑出来的时候，张维正好险避开了，想到身后是秋饷斋的掌柜，便想回头提醒一下，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二人就撞上了。 小孩扑进谢柒颜怀里，带着的风撩动了她帽子四周的纱巾，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是张维正还是看清楚了帽子下的那一张脸，正因为看清楚了，心中惊骇的同时，各种阴谋诡计他都想了一遍。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算计，居然在这里看到死去的人，还是他死对头的女儿，张维正不得不产生一些阴暗的想法。 他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谢柒颜想忽略都忽略不了，于是问道：“您还有事？” 不然干嘛一直盯着她？ 张维正摇摇头，突然问她：“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巧合吗？”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谢柒颜还是回答了：“为什么不信？就像两个许久未见的人，除开所有的阴谋诡计，找不出一点算计的相遇，不算巧合算什么？” “大概是年纪大了，所以有些疑神疑鬼了，我是不敢相信巧合会发生在我周围。”即使她长着他仇人女儿的脸，张维正也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说话的语气还是那般缓缓的，甚至还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爱。 “既然不信，那就去查啊！何必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纠结来纠结去的，还要脑补一些阴谋诡计，看着就累。”谢柒颜以前身边不乏算计，她走的每一步都不算容易，她相信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是如果有疑虑她会立刻调查，这不仅是对自己负责，还是对相信你的人负责。 张维正听了她的一番话，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了，反正谢柒颜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看着她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 最后，张维正看着她，说：“我挺欣赏你的，我还算是一个有点势力的人，你要不要跟着我？” 这话一出，轮到谢柒颜的表情奇怪了，这人怎么回事，难怪看她的眼神奇怪，原来是想要包养她吗？ 看谢柒颜好半晌没有说话，张维正以为她在考虑，结果从幂篱下传来谢柒颜带着几分怪异的声音：“你难不成……想要我去做你的小妾？” 张维正好险没被她大胆的话给呛死，他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不像京城里的某些人一样，对着跟女儿一样大的人下得去嘴！ “你想什么呢！我是问你要不要跟着我去做事！”怪不得半天没说话，都想哪儿去了！ “我还以为你要老牛吃嫩草呢……”谢柒颜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无缘无故的，谁会去请一个女子帮他做事？这人一定有什么阴谋！“你为什么看上我？” “我是一个很相信直觉的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会对我有帮助，你信不信？” 谢柒颜点点头，又摇摇头。 张维正不明白什么意思，“你这是信还是不信？” “信了但没完全信。”谢柒颜反正闲着没事，愿意跟他掰扯，“我也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但是我不觉得你说的是真话。” 她相信直觉的准确性，但是不相信此人是因为直觉所以想要她帮他做事。 张维正听懂她的意思了，心里感叹一句还真是不好骗，又说道：“好吧，我就是喜欢你家的点心，想要你跟着我。” 所以这事看上了她家的厨子？ 这话她倒是信了几分，她相信他是喜欢她家的点心的，但是喜欢点心挖掌柜是怎么个道理？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张维正笑眯眯地补充，“不做断人钱财的事情，只是想帮你把生意做大一点，你成为我的人，我给你数不清的荣华富贵，还没人敢欺负你，这买卖划算吧！” 听着是挺划算，但更加像画饼的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她又不知道他的身份，万一被骗了，那她找谁说理去！ “我……” “东家！”陶欢欢瞥到外面站着的人，欢呼出声，打断了张维正的话，“您来了，快进来坐会儿，我去叫小白给你做一份茶点！” 谢柒颜正好也不想跟他扯了，“抱歉哈，我不想把生意做大做强，你要是喜欢我家点心，欢迎下次再来。” 说着，就要跟陶欢欢往里走。 张维正总算明白这小丫头前面是在逗她玩了，不由得嗤笑一声，这狗脾气，真是…… “慢着！” 张维正叫住她。 第113章 奇女子 谢柒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难不成因为她的话恼羞成怒了？ 张维正从腰下解下一块玉佩，丢到她怀里，看着她疑惑地歪了歪头，笑了笑，“收下吧，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靠这块玉佩，到京城最大的茶楼去，我会帮忙的。” “无功不受禄。”谢柒颜看着手中的玉佩，精致的花纹可见此人的身份不凡，“从一开始我就十分好奇，我们既不曾相识，你到底因为什么看中我，不要用直觉来糊弄我。” 张维正没有回答，而这个时候衔蝉买好东西出来了，谢柒颜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愣了愣，原来这人是他的属下，怪不得一脉相承的奇怪，见面就送人东西。 “如果有缘的话，你会知道的。”马车上，张维正掀开车帘，“希望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恰好这个时候崔缙云过来了，本来想来跟谢柒颜打个招呼，结果没想到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马车，车上的人正是他避之不及的人，崔缙云的脸色有些难看。 没想到日防夜防，还是让人见面了，不过柒柒戴着幂篱，应该没有被认出来吧？ 然而让他失望了，张维正也看到远处的崔缙云，正打算放下车帘的手顿了顿，看着谢柒颜又补充了一句：“记住了，我叫张羡。” 谢柒颜握着玉佩，看着马车离开，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你没事吧？”其实崔缙云更想问的是张维正有没有为难她，但是看到她手中的玉佩没再继续问下去。 这块玉佩他记得，虽然不是皇帝赐给他的，但是张维正十分喜爱，他的东西一般不会轻易给别人，而如今，却给你柒柒，这由不得他不多想。 张维正难道看出什么了？还是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罢了。”察觉到他的神色有异，谢柒颜想了想，该不会此人就是崔缙云想她避开的人吧，“这人……你认识？” “不认识。”崔缙云飞快否认，现在还没搞清楚张维正的目的，但目前看来似乎他对于柒柒没有什么坏心思，难得张维正没有发疯，还是不要让柒柒知道好了，“对了，二哥说家里的宣纸没了，让你回去的时候带一些回去。” 家里有两个废纸大户，纸张用得自然快。 “我晓得了。” 此后几个月的时间里，日子倒也平静。 哦对了，要说真有大事，那就是温碧萱的亲事黄了。 提及此事，温瀚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眼看着要攀上高枝了，没想到让别人摘了桃子，能不生气吗？ 更别说这件事张维还正好插了一手，温瀚就是想挽回都挽回不了。 说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虽然温碧霞的亲事又黄了，外面的风声传得也不太好听，但是她眼里满是欢喜。 谢柒颜拉着她在秋饷斋二楼坐下，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前些日子不还是好好的吗？” “你还记得那位来温府给我下马威的韦三小姐吗？”温碧萱说起此事的时候，语气里对这位韦三小姐也带了几分敬佩与可怜，“那真是一位对自己狠得下心来的姑娘，为了邹公子，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这位韦三小姐似乎是被邹锐当时的一番话给打倒了，回去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也不喝，任谁来劝都不开门，没过几天就病倒了，大夫过来看过之后，说这是心病。 当时韦大人就发了好大的脾气，拦着老夫人说：“韦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人，为了个男人连脸面都不要了！你不是想死吗，这里三尺白绫，你要是有种，自行了断去吧！” 韦老夫人到底是心疼这个孙女，见韦万彤果真撑着身子起来，想要自行了解，连忙抱住她，对韦大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女儿都这样了，你说的是什么话！不就是一个男人，彤彤想要拿你就去提亲啊，看看给孩子折腾成什么样了！” 韦大人对韦老夫人的胡搅蛮缠很是头疼，他难道没有提过这件事吗？且不说韦万彤一个庶女，妄想攀高枝嫁给邹家正儿八经的儿子，要不是韦万彤不争气，导致葛夫人看不上她，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韦万彤非要在邹锐这一棵树上吊死？以至于连脸面都不要了。 “谁家庶女是她这个样子，我对她还不够好吗？”韦大人也生气，因为她的事情，她丢了多少脸还嫌不够，“你看看大姐儿，看看咱们府上的其她小姐，谁会跟她一样！” 韦大人也心寒，不想管她了，甩袖离开。 “她寻死觅活地逼迫邹家就范了？”谢柒颜问道。 温碧萱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要真有这么容易，韦万彤早就嫁进邹家了，“哪能呢，说是她对邹锐彻底放下了，最后想见邹锐一面。” 这话韦大人将信将疑，但是韦老夫人看不得孙女这样，腆着一张老脸去了邹家，请了邹锐过去见见。 葛夫人虽然不太乐意，害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但是韦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又说旁边会有人看着，她才松了口，毕竟是夫君的同僚，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邹锐这一去，就中了招。 也不知道韦万彤是哪里来的迷药，虽然有人看着，但是谁能抵挡得住迷药？反正韦大人来的时候，地上倒了一地人，邹锐和另一个女子都衣衫不整靠在一起。 “另一个女子？”谢柒颜正想说这故事俗套，没想到衣衫不整的居然不是韦万彤，“你没说错吧？” 温碧萱倒是想说错，但是另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可是她的妹妹，没错，就是温碧柔。 “也不知道温碧柔是怎么去那边的，反正最近我爹可烦着呢？”明明议亲的是温府大小姐，结果却跟温府二小姐滚到一起了，温瀚真是有嘴都说不清！ “那韦小姐呢？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谢柒颜觉得这位小姐真是个奇女子啊。 “我也想知道呢，这事三小姐反正是没什么损失，毕竟谁不知道她喜欢邹锐喜欢到了骨子里，谁会相信是她把心爱之人推给了另一个人呢？”温碧萱也不知道这位三小姐是怎么个想法，反正出了这事，温府和邹府的亲事是黄了，也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办。 第114章 难办啊 谢柒颜实在是对韦万彤的想法好奇，她不是最喜欢邹锐的吗？为什么要将他拱手让人？难不成是因爱生恨？ 这事到最后她也没弄明白。 温碧萱又回去忙碌了，因为当时在那边的人是温碧柔，所以就算她不想做邹锐的小妾，碍于邹府的权势，温瀚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他也不敢找算计他的韦万彤啊！ 邹家也生气，也只能将怒火发泄到温家身上，要不是看在张维正的面子上，就是小妾他们也不想要。 温碧柔没办法，在家里撒泼哭闹，闹得温瀚脑袋疼，反手就是一巴掌，“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韦家，你还有脸闹！” 温碧柔支支吾吾的，可不敢说她出现在那边的原因，说了恐怕温瀚更不会放过她了，但是一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心里满是怨气，怨轻信别人的自己，怨韦万彤，怨温碧萱。 只是她再怎么怨，她给别人做小妾的事情是板上钉钉没跑的事情了。 再一次见到韦万彤，是在谢家老家的山上。 万物复苏，桃柳村的后山上也长出了许多药材，谢柒颜闲着没事，就喜欢去那边采药。 虽然家里已经有了一根人参，但要想滋补谢悔的身体，光靠那些可不够，所以说服大哥之后，谢柒颜又去买了一匹马，定做了一个马车。 这样往返谢家也方便一些，就是日后谢倦进京赶考也方便一些。 这天像往常一样，将马拴到山脚的树上，谢柒颜背着背篓，提着铲子上了山。 当初和那群黑衣人打斗的痕迹早就消失不见了，也没人查到她身上，谢柒颜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所以当听到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的时候，谢柒颜心中有些无奈，这算是跟她作对吧，怎么老是遇到事情！ 虽然可能是小动物的声音，但是怀着一丝警惕，谢柒颜还是摸过去看了一眼。 看到是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人的时候，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被追杀的，被抛尸的，是个正常人就行。 谢柒颜从树后面出来，在她不远处站定，问道：“你是哪来的？” 虽然没有看清楚脸，但是看她的衣着，绝对不是桃柳村的村民，大抵是逃难的，或者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的，这世道女子不易，谢柒颜无法对这样的人坐视不管。 听到声音，这女子的身体顿了顿，然后就开始发抖。 谢柒颜皱了皱眉头，走近了几步准备看看她的情况，没想到这女子还挺凶狠，反手将向她扑过来。 谢柒颜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伤痕，以及手中握着的簪子，挑了挑眉，行吧，还挺凶。 只不过虽然有杀心，但是力道不够，身手也不是很好，谢柒颜一手就能将她制服。 “你放松一点，我不是……”看清楚那张冒着凶光的眼睛，谢柒颜愣了愣，“韦……韦万彤？” 虽然脸上都是污泥，脸上也被划了一刀，头发也乱糟糟的，但是谢柒颜还是看出来那张脸，不是当初嚣张跋扈的韦万彤是谁？ 不过她不是在柴桑郡的韦家吗？难不成是因为算计了邹家，被赶出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韦万彤没有说话，仍然是凶狠地盯着她，因为脸上的刀痕显得有些恐怖。 知道她不信任自己，谢柒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上用力，她手里的簪子就掉到了地上，“你看，若我想杀你易如反掌，我真的对你没有恶意。” “我不信。”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韦万彤的嘴唇有些干裂，嗓音都沙哑了，“我没见过你。” “温碧萱你认识吧。”谢柒颜松开她的手，看她退后几步，眼中仍然满是警惕，想了想说道，“你当时去温府的时候，我也在……” 提及温碧萱，韦万彤的眼中的警惕松了一些。 谢柒颜对此很是奇怪，当初和温碧萱争得脸红脖子粗的，现在提到她反倒放松了警惕，说明温碧萱在她眼中是可信之人，真是奇怪啊！ 不，或者说，堂堂郡守的女儿，韦家的三小姐，居然衣衫褴褛地出现在桃柳村的后山，并且疑似被人杀人灭口，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吧！ 谢柒颜从背篓中翻出一个水囊扔给她，“喝点水吧。” 看她小心翼翼地移过来，捡起水囊就往嘴里灌，谢柒颜感觉更加麻烦了，自己不会是麻烦精转世吧，怎么所有的麻烦事都找上门来。 郡守之女疑似被追杀，逃难到这里，自己该不该插手呢？ “多谢。”感觉嗓子好受多了，韦万彤将水囊递回去，脸上总算没有对她的防备了，大概是相信了她的话。 谢柒颜看着褪去了嚣张神色的韦万彤，脸上的伤痕也掩盖不了她与众不同的气质，她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似乎，这位韦小姐，并不像表面那样，是个没脑子的痴情种。 只是就是不知道，她是因为经历了追杀才大彻大悟，还是因为从头到尾都是伪装了。 “要我送你回去吗？” 韦万彤摇摇头，她毕竟是千恩万宠长大的，还是第一次这样，脸上的伤痕时刻提醒着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坐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双腿，“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难不成你爹不要你了？”谢柒颜觉得，只是一次算计，甚至还是一次对韦府没有什么损伤的算计，没必要连女儿都不要了，甚至杀人灭口吧！ 提到自己的爹爹，韦万彤鼻子一酸，连忙眨巴了两下眼睛，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她摇摇头，“我爹怎么可能不要我！是我没办法回去了。” 韦府的人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失踪了，以为把她送到了老家，而那人的手下一定守着柴桑郡的大门，她要是回去，可能连她爹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抓走，她要是侥幸逃脱了，回到了家里，以他的势力，就是韦府也有可能不保！ 听她话里的意思，这事可能还不小！ 谢柒颜面容扭曲了一瞬，想着把她就这样丢在这里算了，这事万一沾上了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怎么办！ 真棘手啊！ 第115章 伪装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山上躲着吧，谢柒颜觉得以这位小姐的生存能力，恐怕没过几天就会饿死在山上。 韦万彤还是摇头，“我不知道。”声音有些可怜，突然遇到这种事情，韦万彤现在还能冷静地跟谢柒颜说话已经很不错了，“但我不能回去……” 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如果要死的话，韦万彤宁愿死在外面，也好过牵连韦府。 “你……”谢柒颜如果再冷心一点，她其实可以转头就走，反正她和韦万彤说起来素昧相识，就算见死不救也没人会说她，但是大概是远离了那些战火，又在谢家待的时间太久了，她的心也变软了，这样一个小姑娘，要她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她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做不到，“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可以说吗？” 韦万彤知道她现在这种情况，是没有人愿意冒着性命危险来救她的，她其实可以听出来，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想多管闲事，她也不想将其他人牵扯到她的事中，“知道了对你来说没有好处，你走吧，如果你真的有点良心，就当今天没有看见我。”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对我没有好处？”谢柒颜在她身边坐下，又从背篓里摸出一包点心，打开递到她面前，“你没怎么吃东西吧，喏，我这儿还有些点心。” 看她咽了咽口水，最终没抵挡得了肚子里的饥饿感，小声道了一声谢才接过点心，就是这样，也没有狼吞虎咽，吃的速度虽然快但是一点都不狼狈。 谢柒颜心中感叹，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就算是嚣张如韦万彤，沦落至此仪态也十分端庄，“放心吧，万一要是不好的的，我绝对转身就走，今天就当你我没有见过。” 韦万彤没有说话，谢柒颜也不着急，她能看出来，即使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韦万彤也是想活下去的，想活下去就要抓住一切机会，而韦万彤能抓住的，只有谢柒颜。 果然不出她所料，韦万彤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感觉胃里的灼烧感减轻了许多，才又开口：“你既然在温府见过我，那也应当见过邹锐了？追杀我的人，就是邹家指派的。” 谢柒颜挑了挑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所以这是恼恨她算计邹锐，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不见得吧，看这位韦小姐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又听见韦万彤继续道：“柴桑郡邹家，背后靠着京城葛家，葛家家主是当今御史大夫，葛家主的妹妹是四妃之一的淑妃，说一句权侵朝野也不为过，葛夫人也是葛家家主的妹妹，为何邹大人偏偏来了这小小的柴桑郡，你不觉得奇怪么？” 听了韦万彤的一席话，谢柒颜脸色更加沉了，这件事果然不简单啊！ “韦家查出来什么了？”谢柒颜问她。 韦万彤垂下眼眸，脸上闪过一丝苦涩，“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的，外人都说韦三小姐丢了世家女子的脸面，恬不知耻地缠着一个男人不放，说韦三小姐痴心不悔，这些话你觉得是真的吗？” 没等谢柒颜回答，韦万彤继续说：“是真的，我喜欢邹锐这件事，是真的，只不过是一开始的时候。” 韦万彤和邹锐应该算得上青梅竹马，韦家与邹家不同，没有显赫的家世，韦大人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当初韦大人因为犯事，被下放到柴桑郡做郡守，没过几年，邹大人就被调过来做了郡尉，韦万彤和邹锐都是在柴桑郡出生的，不管是因为面子关系还是别有用心，当初韦家和邹家的关系也是十分的好，所以韦万彤小时候经常跟在邹锐屁股后面叫哥哥。 家里大人也不是没调侃过，看孩子关系那么好，倒不如结一个娃娃亲，但都是口头上说说，以葛夫人的性子，说说也就罢了，但是要是说真的，她是不会让儿子娶一个庶女的，就算韦万彤再受宠也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比葛家更有权势的人家，这一点从她给前两个儿子娶的夫人就可以看出端倪了。 韦万彤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倒是把大人的话当过真，还真找邹锐说过，以后给他当夫人怎么样，她记得那时候的邹锐还没有现在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听她说起此事也是揉揉她的头，说：“万一你要是没人要，我就娶你吧！” 这种玩笑话，听过就罢了，她记了一段时间，因为贪玩，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也就逐渐忘却了，但是让她想起来的，是有一年宴会相遇。 彼时的邹锐，已经逐渐褪去了身上的稚气，已经可以看去翩翩公子的风采了，而韦万彤也逐渐明事理。 已经不记得当初是因为什么事情了，反正只记得当时的月亮很圆，顶着巴掌印的邹锐躲在后院，遇到了出来透气的韦万彤。 大概是因为他当时喝了不少酒，所以才会忘记当时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吧，那个时候她因为想哄邹哥哥开心，所以带着他在府上到处玩耍，做他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她记得他那个时候神情放松，笑容也肆意起来，她一时看呆了，脱口而出：“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反应过来才知道，这话有些唐突了。 但是邹锐愣了一下，笑容更大了，“是啊，那是因为多亏了你啊！” 也许是月色惑人，也许是当时心疼这个一起长大的小哥哥，她突然想起了以前他说过的话，“你当初说的话还算数吗？”如果到时候她没人要，他愿意娶她么？ 说出口韦万彤才反应过来，也许人家早就忘记了他说过什么了，或许那只是安慰她的一句话。 但是邹锐似乎没忘，“如果月色如旧，你我的约定就算数。” 这对于韦万彤来说相当于一句承诺，就是这样的承诺让她沉溺了好多年。 “现在想想，其实他根本就没对我做出什么承诺，一切只不过是我的想象罢了。”韦万彤提及邹锐时，脸上没有了当初谢柒颜在温府看到的欢喜雀跃，有的只是释然。 “我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废了自己的名声难道还能奢求嫁进邹府吗？我难道不知道其中利害吗？”就像温碧萱说的，世家女子，哪有蠢的？ “韦府需要一个纨绔。” 而韦家没有比她更适合的。 第116章 隐瞒 “我以前也曾温柔小意，面对邹哥哥的拒绝也曾独自伤心难过，但是小爱如何比得上大爱。” 韦万彤自认为不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但是面对数万百姓，面对包藏祸心的邹家，她到底是爱不下去了。 “我无法接受，我的爱人的家人在背后视人命如草芥。”父亲手把手交给她的，是忠义，是仁爱，而邹家脚下，是百姓的鲜血，是将士们的尸体，“我无法接受，因为权势暗算别人，甚至在背后还沾沾自喜。”更别说那人还是将军，是保卫边疆的战士，是女子的表率。 “所以我逃了，我放弃了。”即使心痛，但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放手，韦万彤觉得邹家就像是一座囚牢，一座堆满骸骨的囚牢。 不知道为什么，谢柒颜的心突然瑟缩了一下，心里酸胀着，难过这个女孩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也愤恨这些人为了权势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天，因为想去找邹锐，所以误入邹家后院，躲在假山后听到的那些话，让韦万彤惊慌又害怕，但是她还是在没有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骗过了邹家，顺利回到了家里。 “我将此事告知了我父亲，父亲让我先不要露出破绽，毕竟全是我听来的，没有一点证据，他会暗中收集证据。” 邹家虽然明面上和韦家交好，但是暗中仍然对他们有所防备，甚至在韦家安插了一些眼线，证据未收集完全之前，需要让邹家放松警惕。 “我的几位哥哥姐姐都已经长大，其余的弟弟妹妹年纪又小，只有我年纪合适，性格未定，因爱痴缠又是再合理不过的理由。”没人知道韦万彤每天面对邹锐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但是韦家的几个姐妹都看出了她的异状，又被父亲耳提面命过，所以心中就算再怎么怜惜她，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剩下几分真心，这次机会，才让她彻底看清，邹家到底是一个大染缸，她心中那一丝期盼终究消失了。 “邹家很是警惕，虽然查出来邹家背后有一个主子，但是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背后那人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邹锐也在为那人做事。”即使他伪装得再怎么严实，只一眼她就看出了那个领头追杀她的人，是邹锐。 “他为什么要杀你？”谢柒颜不明白。 “你应该也听说了我算计他的事情了吧，你说巧不巧，那天他身上刚好带了一封信。”当时她只是为了恶心一把葛夫人，温碧柔又正好送上门来，她就顺带一起教训了，没想到拉扯之间，那封信掉了出来，“那是他和背后人的通信，信上虽然没有什么具体信息，但是透露了一个地点。” 大概是还不是十分信任她，这个地点韦万彤没有告诉她，“虽然我将信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但是邹锐应该发觉信被动过了。” 或者说，为了以防万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所以在她被送往老家“修身养性”的路途中，她遭遇了刺杀，她的守卫为了保护她，全被死于刀下，而她因为侥幸躲过一劫，只是多了脸上这道疤。 谢柒颜听完之后，看了一眼韦万彤，她还是没有说实话，或者说她的话真假掺半，虽然听起来十分合理，但是不能细究，比如那封信，既然没有暴露什么信息，只是一个地址，那么只要那个地方查不出什么，就抓不到邹家的把柄，而邹锐出手追杀她岂不是证实了自己就是有鬼吗？ 而且既然韦万彤看过信了，那么韦家人应该也知道了，既然怀疑韦万彤有问题，那么他出手也是证实了自己有鬼，怎么都不符合邹锐的表现。 所以，只能是韦万彤隐瞒了什么，或者说她知道了更多的东西，让邹锐不得不出手杀她。 但是现在韦万彤摆明了不想说，只想着糊弄她，谢柒颜暂时不打算追根究底，毕竟刚见面，韦万彤不信任她也是正常的事情，至于这件事她到底管不管，谢柒颜没思考多久，决定管了。 虽然怕麻烦，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必须要管这件事，否则她以后会后悔。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谢柒颜说，“我给你一个藏身之所怎么样？” 韦万彤抬头，眼神有些复杂，“你……为什么要管我？”难道她真的不怕杀身之祸吗？ “就当是我同情心泛滥，看不得韦小姐曝尸荒野吧。”谢柒颜看着她勾了勾嘴角，“怎么样，这个理由够不够？或者说我也想做些什么，你们韦家做的那些事情，也是为了保护百姓吧，小女子不才，刚好也有一份雄心壮志。” 韦万彤看了她好一会儿，发觉她是认真的，才点点头，“多谢。”现在的她，要想活下去就无法拒绝她的帮助。 “那走吧。”谢柒颜伸出手，傍晚的余晖透过树枝洒在她脸上，“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韦万彤伸出手，借着她的力从地上起来，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复杂，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愧疚。 但是后来，回想这一天，韦万彤只觉得庆幸，幸好是谢柒颜，幸好她伸出了手，幸好有她在。 谢柒颜牵着她下山，这个时候已经下午了，山下的村民也都回去吃饭去了，这倒是方便了谢柒颜和韦万彤。 她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韦万彤，以她现在的样子，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出了什么事，万一到时候那些人追过来，很容易就能打听到他们的下落。 “你最后是怎么甩掉那些追杀你的人的？”谢柒颜得问问看，韦万彤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要是追查到这边来，谢柒颜保证不了查不到她们身上。 “躲水里。”韦万彤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是她觉得那些人一时半会儿可能查不到这里，因为那些人都以为她往柴桑郡那个方向跑了，实际上她躲在水里，顺着河流游了一段，上岸之后慌不择路来到了怀县这边。 谢柒颜看了她一眼，怪不得她身上这么脏，“那你在这边躲着，我去家里拿点东西。” 第117章 回家 谢家的东西虽然早就搬得差不多了，但是因为每年谢倦还要回来一趟，所以还留了不少东西，谢柒颜也留了几件衣服在这儿。 翻了翻箱子，发现上面的几件衣服都被老鼠啃了，从下面翻出一件完好的衣服揣进怀里，临走前又想起什么进了厨房一趟。 谢柒颜身后好，即使回家也没让人发觉到，她速度又快，回到山脚下没用多长时间。 “喏，先把衣服换上。”谢柒颜将衣服递过去。 韦万彤接过衣服，也不扭捏，当着她的面就换完了，谢柒颜不由得再一次感叹，韦家三小姐以前的伪装可真是好，谁能想到本人真实的性格是这样大气的呢？ 重新认识了韦万彤，谢柒颜有点喜欢这个小姐了，虽然她心里有点小算计，但是就目前而言，那些算计也没落到她身上，所以谢柒颜可以接受她的小心思。 “我们现在去哪儿？”谢柒颜以前的衣服都是乡下人常见的灰布衫，她身量高，穿到韦万彤身上真有点逃难的难民那味儿了。 “稍等，还有一样东西。”谢柒颜又拿出一个罐子，用手蹭了蹭，满手的黑灰，“你这个样子，就算脸上有伤也太打眼了。” 韦万彤皮肤白，气质好，就算穿着不好，但仔细看也能看出违和之处。 怕她嫌弃脏，谢柒颜哄了一句：“回去就洗掉了，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韦万彤并没有嫌弃，事实上，韦家的人从骨子里都是质朴的，从来没有自身身份高贵就自视甚高，只是为了伪装，这几年才逐渐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了。她只是觉得谢柒颜考虑得周到，有些好奇她的来历了，能在温府的人，当时似乎也没见到有温府有其他客人啊？ 谢柒颜给她抹灰的时候，韦万彤也跟着自己抹，谢柒颜不仅给她脸上抹了，甚至脖子和手臂都有抹了。 抹完之后，谢柒颜才解开拴在树上的马，翻身上马，朝她伸出手，“走吧，带你回家。” 虽然知道这个家不是自己的家，但韦万彤的鼻子还是一酸，虽然嘴上不说，但她毕竟是千宠万宠长大的小姐，做过最大的事情就是装跋扈，此次被人追杀，她虽然现在看似正常，但无人知道她遭受了多大的恐惧，又是多么的委屈，只是她告诉自己，她是父亲的孩子，身上带着韦家的希望，所以她要坚强。 但是谢柒颜的一句话，却让她心里一酸。 她到底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罢了。 韦万彤看着她明亮的，带着炙热的眼睛，伸出手，接着就是一股大力，再眨眼她就坐在了谢柒颜身后。 “坐好了。”谢柒颜叮嘱了一声，握着缰绳喊了一声，“驾！” 路边的景物在倒退，韦万彤坐在她身后，她的背和她的手一样温暖，韦万彤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在远离那座山，在逃离时刻紧逼的死亡威胁。 真好啊！ 她的眼睛有些模糊，但是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安稳过。 谢柒颜到家的时候，崔缙云躺在谢家的院子里啃苹果，看见她回来，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她身后又跟进来一个人，他的眉头皱了皱，“你不是去挖草药吗，怎么着，人参没挖到，挖到人了？” 今天天气好，谢悔也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韦万彤之后，目光在她脸上的伤痕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他没有问怎么回事，而是吩咐崔缙云：“小云，去烧水。” 看了看谢柒颜，又笑着道：“累不累？” 谢柒颜摇摇头，看见韦万彤眼中的彷徨不安，让韦万彤先去她的房间休息，“什么都别想，等洗完给你上完药，吃完饭再睡一觉，等你精神好了再谈之后的事情。” 韦万彤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家人，听她这么说顺从地点点头，进了她的房间。 看见房门关上，崔缙云才继续道：“怎么回事？她脸上的伤……” “先去烧水，我进厨房跟你说。”谢柒颜知道谢悔也看出什么了，以免解释两遍，将他也推进了厨房。 解释完前因后果，不说崔缙云脸色多么难看，就连谢悔也一脸深思。 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照韦万彤那么说，邹家背后的人可能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从而不顾百姓的性命，怀县又是柴桑郡的下属，就算谢悔再怎么不在乎其他人，涉及到家人危险，也不得不忧心。 崔缙云是因为他家里人在朝廷做官，家中教导也是忧国忧民，最看不起这种阴私的事情，听谢柒颜讲完后心里就积了一肚子火。 “这不是小事，按照那位韦小姐所说，邹家背后的人来头恐怕不小，所图恐怕也不少。”而谢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万一要是被发现，恐怕就是灭顶之灾，“我们得从长计议。” “我知道，但是我没办法放任不管。”谢柒颜总觉得，自己要是不救下韦万彤，恐怕会后悔，而且自从上次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谢柒颜心里总有种焦躁感，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去完成，“二哥，对不起。” 这次又给家里带来麻烦了，而且这次的麻烦还不小。 “二哥没有怪你的意思，若是我朝真的动荡，恐怕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你这次做得很好。”谢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不要怕，我们是一家人，二哥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谢柒颜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最害怕的就是伤害到家人，但是二哥永远这样理解她，永远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崔缙云按耐住心里的火气，虽然他被家里人送到这儿，有一种被放弃的感觉，但是这是多方博弈的结果，有机会他也不是不可能杀回去，他可是崔家嫡子，“大不了我大闹一场，我就不信崔家不要脸。” 谢柒颜敲了敲他的头，“说的什么鬼话！” 崔缙云鼓了鼓腮帮，给灶里添了一根柴，他是认真的！ 第118章 狗脾气 韦万彤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进了谢柒颜的房间后，不知不觉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醒来时，是谢柒颜叫她去洗澡的时候。 “水已经给你放好了，毛巾是新的，你洗好了叫我。”谢柒颜看她清醒了，将她带到洗澡的地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叫我。” 韦万彤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能够洗澡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了，这么多天没洗，又在泥潭里滚过，肯定不太好闻，只是谢柒颜表情没变过，她也不好意思问。 她身上实在太脏了，洗一遍肯定是洗不干净的，韦万彤本来不想麻烦谢柒颜，但是这样半脏不脏的，身上实在难受，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叫了她，问她可不可以再洗一遍。 谢柒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麻烦，“洗呗，家里又不缺热水。” 崔缙云坐在灶门前，火光印得他的脸通红，他见谢柒颜对她那么好，心里有些不得劲，阴阳怪气道：“洗呗，反正烧水的又不是你。” 他坐在这儿帮她烧了这么久热水了，什么也没得到，他容易嘛！ 谢柒颜知道他的狗脾气又犯了，不想理他，但是要是不理他，他之后会更加来劲，谢柒颜不想被他烦死，“是我不对，怎么能忘记我们家的能臣呢？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虽然知道谢柒颜只是哄他，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崔缙云还是被哄到了。 他也不想表现得那么不值钱，但是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那是！” “他要是能臣，那我就是神仙！”谢含刚回来就听见柒柒在夸他，心里知道是崔缙云脾气又犯了，但是他跟柒柒不一样，不愿意惯着他，谢含就看不惯柒柒宠他的样子，看看来的时候什么样，现在都是什么样了！“柒柒你别惯着他，某人的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因为崔缙云在家里待的时间久了，所以谢含也不像以前那样对他有些敬畏了，跟他混熟之后，插科打诨样样都敢，况且有柒柒在，他怕啥！ “你下巴才扬到天上了！”崔缙云炸毛，“手下败将没资格说话。” 上次和崔缙云切磋，因为谢含的经验不够，所以败在了他手上，所以一有什么事，崔缙云就喜欢拿这件事怼他。 “你够了啊，你就只会说这个，你还不是连柒柒都打不过呢！”谢含怼回去。 崔缙云也不觉得打不过谢柒颜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况且在他的脑海里，打不过柒柒才是最正常的事情，“你还是打不过柒柒，还有脸说我……”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掐起来了，谢倦拎着肉回来了。 “说什么呢？”谢倦看他们都挤在厨房里，将肉放到案板上，“怎么都挤在这里？今天买了一点五花肉，烧个红烧肉怎么样？” 谢柒颜给谢倦打了一盆水，让他洗手，看他要动手将他推到一边，“不是说好了我来做饭吗？你去一边歇着去。” 谢倦无奈地站到谢悔身边，看谢柒颜拿起刀，准备今天的晚膳。 家里本来一向都是谢倦做饭，但是他最近功课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忙碌，就是这样晚上还要赶回来给他们准备晚膳，谢柒颜看着心疼，于是跟大哥商量着要么找个厨娘回来，要么就她来做。 但是厨娘还没找到，所以这几天都是她来准备的。 虽然比不上大哥，但是比起之前，比起谢家的其他人还是好了很多。 “唉，还是柒柒好啊，知道心疼大哥！”说着，白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谢含，就连加火的崔缙云都没逃过。 谢含：…… 大哥是个柒柒吹了，谢含不跟他计较，他知道，就算柒柒上房揭瓦，大哥也会在下面鼓掌，然后还会说柒柒真好。 但是大哥的权威不容置疑，谢含连忙跑去提了一壶水，给大哥倒了一杯，“大哥，辛苦了，喝水喝水。” 崔缙云在一旁看着谢含狗腿的模样，觉得简直没眼看，至于吗？他可是在帮柒柒看着灶火，他也是有用的好吧！ 但是谢悔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头皮一麻，好像凳子上突然长了钉子一样弹起来，“大哥辛苦了，我给你捏捏肩吧！” 狗腿就狗腿吧，总比二哥的死亡眼神要好！ 谢倦享受了一会儿弟弟们的殷勤，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行了，刚才是不是又在拌嘴？以后少惹点麻烦。” 谢柒颜边准备今天的晚饭，边笑着看他们耍宝，见他们停下来，才说：“今天做个红烧肉，在炖个排骨汤吧，正好给你们补补身体。” 谢倦看着谢柒颜做饭的时候比平时多放了米，也没多想，家里都是男孩子，就是谢柒颜的胃口也比一般人大，所以谢家的饭要比平常人多得多，直到出去放东西的时候听到谢柒颜房间里的动静才发觉有些不对。 “家里来了什么人吗？”谢家除了谢倦和谢悔，都是习武之人，柒柒房间里的动静那么大，不可能没有人察觉，所以是家里来了客人？谢倦皱着眉头问。 这么晚了，柒柒还有客人在房间里，恐怕不是一般的客人吧。 “是，捡了一个大小姐，大概要在咱们家藏一段时间。”谢柒颜见到他问，就直接说了，顺便说了韦万彤的来历和今天发生的事情。 谢倦听完，皱着眉头沉思了一段时间，家里唯一一个比较正派的大概就是谢倦了，所以他也没打算将人赶出去，而是想着怎么把她留下来。 “怀县倒是没什么事情，应该是那些人还没有查过来，但是之后怎么办？”是要去联系韦万彤的父母还是一直藏着她，去见父母要怎么见，又怎么将谢家从这件事中间摘出来，这都是麻烦。 谢柒颜讲韦万彤接回来之后也考虑过这些事情，“回去暂时是回不去了。”要是韦万彤跟她一样又功夫在手还好说，只是她没有，柴桑郡肯定有邹家的人看着，将一个大活人避开那些探子送到韦家，危险实在太大了，“先让她在我们这儿待着，等过一段时间我去柴桑郡看看情况，实在不行我去给韦家传个口信。” 只能暂时这样了。 晚饭很快做好，韦万彤也处理好了。 谢柒颜看着推门出来，焕然一新的韦小姐，笑道：“刚要准备叫你，晚膳好了，过来吃饭吧。” 第119章 再梦 饭桌上，都是简单的家常菜，虽然没有韦家的精致，但看着就十分可口。 韦万彤看着周围一圈人，特别是盯着她看的谢含，有些不自在。 脸上的伤痕因为上了药所以有些疼，这些疼痛时刻提醒她，她的脸已经被毁了，她就算再怎么坚强，也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一想到她的脸毁了，她就十分难过。 谢柒颜戳了戳谢含的腰，让他注意一点，她知道谢含并不是在看韦万彤脸上的伤痕，只是好奇，这小子眼中恐怕并没有美丑之分。 先给韦万彤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成员，然后等大哥说开饭他们才动筷子。 吃饭的时候，照常是谈论一些家常琐事，没人注意韦万彤，也没人探究她的来历，这样的气氛不得不说让韦万彤感觉到十分安心。 吃完饭，谢含和崔缙云收拾了桌子，去厨房洗碗了，谢柒颜给韦万彤倒了一杯水，“我打算明天去柴桑郡探探消息。” 看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也好早点跟韦家联系。 韦万彤咬咬唇，神色有些纠结，能够联系到家人自然是好的，但是她害怕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韦家除了我爹我的亲人，我不相信任何人，邹家安插的探子韦家并没有全部找出来。” 所以韦家要是有什么动作，邹家绝对会第一时间发现。 谢柒颜想了想，这确实是个问题。 “你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你的身份的，到时候我混进韦家直接去找韦大人。”这样就不会被别人发现了。 这样也行。 韦万彤点点头，同意了她的做法，将手上的镯子取下来，“这是我出生的时候祖母给的，我爹一看就知道。” 这镯子制作精美，是老夫人专门为孙女们准备的，男孩子都是玉佩，虽然款式一样，但每个人的花纹都不同，只有韦家知道其中含义，她爹只要看到了就能知道。 谢柒颜直接收下了，“你还有什么我要带的话吗？到时候我一并带去。” 韦万彤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但是现在最紧要的是让她爹知道她出事了，让他小心防备邹家，至于其他的，虽然已经到了谢家，但是她还是有些不相信他们，等过一段时间看看再说吧。 “我写一封信吧，到时候麻烦谢姑娘了。” 谢柒颜带她去了书房，取了纸笔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没有探究她信里内容的意思。 用过晚饭天色已经逐渐黑沉，谢柒颜站在书房门口舒出一口气，看着天上闪烁的星子，陷入了沉思。 她现在可以很确定，自己的来历不简单，不管是崔缙云的表现，还是徐镜的态度，都代表着她或者说她这张脸有着不一般的来历，甚至她觉得，自己或许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谢柒颜，而是以另外一个身份存在于大胤朝，自己并不是穿越到谢柒颜的身上，她总觉得这具身体本来就是自己的。 不仅因为记忆里痴傻的自己和谢家相处的日常，自己的行为习惯都和现代的她完全一致，穿越后的自己也很容易对哥哥们卸下了心防，而穿越后的自己，能够下意识知道谢家几位哥哥的习惯，就像刻入了骨子里，她不禁猜测，也许谢柒颜本来就是自己呢，只是穿来的时候出了意外，才会变得痴傻。 谢柒颜以前就有这种想法了，现在这样的想法时刻出现在脑海里，也是因为最近遇到的人和发生的事情。 先不说韦万彤这件事给她的焦灼感，就是前段时间遇到的那几个怪人，她那么警惕的一个人，居然轻易的接受了，仅仅因为心里的亲近感，这是以往的她从来不会做的事情。而崔缙云越来越自然的态度，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都让她产生了怀疑。 “吱呀”一声，韦万彤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接过她写好的书信揣进怀里，谢柒颜带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今天就委屈你先跟我凑合一晚上了。” 韦万彤摇摇头，从相遇到现在，都是谢柒颜在帮助她，是她应该感谢她才对，“没什么好委屈的，麻烦谢姑娘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环境，韦万彤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结果没想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谢柒颜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都不知道。 谢柒颜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韦万彤，叹了一口气，她在现代的年纪比现在大多了，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像看妹妹一样，她们这样的年纪就要面临这么多不该承受的东西，也是可怜。 谢柒颜躺在她身边，枕着自己的胳膊，想着明天该怎么避开邹家的眼线混进韦府，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也许是今天思虑太多，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谢柒颜又做梦了。 做梦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做的事和她之前一样奇怪的梦就很奇怪了。 谢柒颜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又附到那个小女孩身上，虽然那个小姑娘长高了一些，但谢柒颜就是能够知道，这就是之前她梦到过的小女孩。 难不成这就是原身以前经历的事情么？谢柒颜看着小姑娘认真打拳，心里想到。 小姑娘的师父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一袭黑色的衣服，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是不是出声指正一下。 “小汤圆，过来。”从远处走来一个人，身上穿着盔甲，腰间别着大刀，风尘仆仆的样子，他身材高大，声音洪亮，但是叫小姑娘的语气带着几分宠溺。 女孩停下动作，谢柒颜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惊喜，像是没有预料到这人会现在出现，“阿爹？” 原来是女孩的爹。 名叫小汤圆的女孩脚步不停地扑进男人怀里，谢柒颜能够感受到男人怀抱的温暖，感受到女孩心里的欢欣。 男人将女儿举起来转了几个圈圈，“我们家汤圆几年没见又长大了，爹爹下次再见你，说不定小汤圆就要超过爹爹啦！” 小汤圆压住嘴角的笑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幼稚，听见男人这般明显哄小孩的话，没忍住反驳道：“哪有这么快，爹爹你就知道骗我！” 他有些惆怅，男人常年在外带兵打仗，有时候好几年都不回家，回来的时候孩子都一变一个样，他心里不仅对夫人对这些孩子也是有所亏欠的。 想到这儿，他没忍住问道：“小汤圆会不会怪爹爹？” 第120章 成长 “怪你什么？”小汤圆很久没有见爹爹了，所以就算她本身不是特别粘人的性格，此刻也想赖在爹爹身上，听到爹爹的问话，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怪爹爹这么久不回家，怪爹爹没能好好照顾你们。”他对妻儿的亏欠是难以言表的，每回回家看到夫人和孩子，都有一种冲动，想要撒手不管，但是边疆离不开他，他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爹爹……是不是很差劲？” 小汤圆像个小大人一样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摸了摸他的头，“我们都知道爹爹是为了百姓们，从来没有怪过爹爹，事实上，我很自豪有这样一个爹爹，我长大之后也要和爹爹一样，去征战沙场！” 女儿太过乖巧，把多年未见的老父亲感动得一塌糊涂，果然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好了爹爹，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该懂事了，现在我要去习武了，您去一边玩儿去吧！”小汤圆挣扎地从男人怀里下来，不顾老父亲的阻拦，坚持要完成今天师父布置的任务。 男人在一旁看着女儿勤奋的样子，有些委屈巴巴的，女儿太过懂事，也是一种烦恼，想要和女儿亲近亲近都要被拒绝，他实在太过可怜了！ 男人看着站在一边的黑衣人，微微颔首，这是女儿的师父，他因为常年不在家，没有和此人见过几面，所以他们并不熟悉，男人只微微颔首，淡淡说了一句：“麻烦您了。” 梦里的时间过得很快，谢柒颜像走马观灯一样看着小汤圆的日常，看着她慢慢长大，看着她的父亲来了又走，走了又回，看着小汤圆习武长大，看着她偷偷跑出去，一个人摸到了父亲的军营。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小汤圆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而他也早已两鬓斑白。 看着意气风发的女儿，他一时间有些不敢相认，好像一眨眼的时间，女儿就已经长大了，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是他无法挽回，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够留住时间呢？ “小汤圆？”这次回家并不是他给女儿一个惊喜，而是女儿给了他一个惊喜，他的小汤圆打探到了他回家的消息，专门来城门口接他来了。 小汤圆骑着一匹高大黝黑的骏马，这匹马还是他亲自为女儿挑选的，就连她的马术也是上次她去军营，他亲自教的，转眼间，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啊！ “爹，欢迎回家。”小汤圆的声音也褪去了稚气，变得沉稳起来，也许是那几年的军营生活，让女孩身上多了一种特殊的气质。 他这次回来待不了多长时间，这次不仅是为了述职，也是因为女儿的亲事。 夫人写信告诉他，女儿不愿意成亲，还把夫人为女儿挑选的郎君给打了一顿，夫人为此很是头疼，信里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 在他的眼里，女儿是这个世界上第二漂亮的，没有哪个混小子能够配得上她，其实他心里也是看不上京里那些世家子弟们，总觉得他们没有一点血性，但是这话不能对夫人说。 “听说你不愿意嫁人？”他骑着马和女儿并排走在一起，“那也不该气你娘，你娘也是为了你好。” 小汤圆皱了皱眉头，“那男人嘴上没个把门的，说坏话让我抓了一个现行，我气不过所以才打了他。”背后瞧不起女人，还说她坏话的，她自然要让他最看不起的女人给他一个教训，再说，那男人私底下没少做龌龊事，“我没把他打死，已经是饶了他一命了。” 男人抽了抽嘴角，听说那郎君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见到他们府里的人都绕着走，看见小汤圆就发抖，还真是多谢她饶他一命。 “给个教训就够了，你娘那边还是要哄哄的。”他知道女儿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所以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但是夫人那边他不希望女儿和夫人对着干，“你不想嫁人，也不该跟你娘闹脾气，你娘精心为你挑选的郎君，好歹也去见人家一面。” 小汤圆有些郁闷，她没有跟娘闹脾气，是娘跟她闹脾气，她只是不想嫁人罢了，好声好气跟娘亲说道，她不理解也就算了，还想把她拘在家里，她一时间受不了，所以跑去外公家住了几天。 “她跟您告状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嫁人。”要是未来夫君能接受她嫁人之后还要出去和爹一起打仗，那她嫁人也就嫁了，但是很显然，没人能够接受得了她这种想法。 男人是知道她的想法的，虽然他也不希望女儿跟他一起上战场，但是小汤圆比起在家里绣花，更喜欢打仗，而且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男人也不觉得女人上战场有什么离经叛道的，也带她去过战场。 只是夫人不愿意，她的夫君已经上了战场，随时都有丢掉性命的危险，她已经够提心吊胆的了，又怎么能接受宝贝女儿上战场呢？ 总之，回家之后，男人哄了好久，才让夫人消了气，答应不再逼迫女儿。 只是皇帝的一纸诏书，让他们家再一次陷入了混乱，而小汤圆也如愿去了军营。 此次进宫，皇帝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提到，他家的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他是不是也该考虑找个继承人了。 男人本来推辞说，家中小辈不堪大用，已经在军营里选好了继任人，但是皇帝却没有放过他。 “何必选他人，卿家都是栋梁之才，大胤朝由卿家守护，朕十分放心，以后卿的军队也该由卿家之人来继承朕才放心啊。” 然后就是一纸诏书，让他带走一个孩子，培养成他的继承人。 他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只是这诏书下来，他们家就陷入的沉默，夫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孩子是夫人的命，无论哪个去边疆，夫人都不愿意，只是若是不让孩子去，那就是抗旨。 小汤圆有两个哥哥，大哥早已经进入了朝廷，二哥无心沙场，只想着游山玩水，也没有武艺在身，而男人也没有别的小妾，所以没有庶子，这样想来，唯一适合的，居然只有小汤圆了。 “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 第121章 梦了怅然 夫人激烈的态度在男人的预料之中，看着娘亲泛红的眼睛，小汤圆心里有对从军生活的向往，也有对娘亲对自己疼爱之心的酸涩。 那一晚，小汤圆和娘亲促膝长谈，没人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她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是同意了小汤圆的想法。 谢柒颜作为附着在小汤圆身上的幽魂，自然知道她们谈了什么，也看到了小汤圆的娘亲，对于小汤圆是多么的宠爱。 在这个时代，能够顶住来自外界的压力，让小汤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位夫人可不仅仅是背后有权势支持她这么做，她自身的魄力，也是无人能及的。 “娘，我想去参军。”那晚，小汤圆拿着她的手说，“这是我唯一的爱好，您是知道的，我从小习武，和别人家的姑娘不一样，我想在这个朝代走出不一样的道路，既然我们可以这样做，那为什么不呢？” 从她迈出的第一步，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争取一点喘息的空间，从军是小汤圆唯一的选择。 “我知道您在害怕什么，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一定会和爹一样，完整地回来见您。” 室内沉默了许久，看着小汤圆坚毅的面容，她知道留不住这个孩子，小汤圆的志向太大了，大到她都有些心惊胆战，她怕她死在战场，更怕她最后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她所想的事情，其实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 但是，她还是同意了。 “你去吧。”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带着几分沙哑，但是就像小汤圆说的，点点星火，亦能点燃山林，她爱小汤圆，所以她选择支持她的决定，“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至此之后，小汤圆家里少了一位千金小姐，多了一位少年将军。 翌日阳光正好，扎着高马尾的小少年骑着黑色的骏马，朝着送别的家人挥手，她要奔赴属于自己的沙场了。 “等我回来。” …… 从梦中醒来的谢柒颜有些茫然，梦里遗留的情绪还萦绕在心间未散去，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总觉得有些酸涩。 身边传来一道平稳的呼吸声，韦万彤还没有睡醒。 谢柒颜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推开房门出去，天还是蒙蒙亮，大哥的房间早已亮起微弱的灯光。 他向来起得早，这段时间尤甚。 没有惊动他，谢柒颜去井边打了一桶水洗了把脸，然后去了厨房将火升起来，准备今天的早饭。 熟练地煮好粥，然后又蒸上几个馒头，这就是他们今天的早饭了，这些都需要时间，于是谢柒颜又坐回灶门口看着火。 谢倦出来的时候，看到厨房亮起了灯光，就知道应该是柒柒起来了。 他去洗完漱，进厨房的时候看到坐在那儿发呆的柒柒，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作为柒柒的大哥，他能察觉到柒柒现在的心情并不好，甚至还有些糟糕，谢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试探道：“柒柒？” “嗯？”谢柒颜回神看他，“大哥起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做了瘦肉粥，蒸了几个馒头。” 谢倦平时起得早，为了让弟弟妹妹多休息一会儿，一般会先把早饭做好再出去，最近因为课业的问题，柒柒叫他不用管他们的早饭，让他自己出去吃，他们醒后自己做饭。 但是如果柒柒要是早的话，会准备好他的早饭，让他吃完再离开。 “好啊。”谢倦掀开锅盖，锅里的粥咕咚咕咚翻滚着，肉丝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的肚子也应时地叫了起来，还真是有些饿了，“柒柒今天心情不好么？” 谢倦盛了一碗粥，然后又从锅里拿了一个馒头，桌子上有谢柒颜切好的酸菜和腌萝卜，他没有端到大堂里，直接站在厨房边吃边问道。 谢柒颜看粥好了，就没有再往灶里加柴，这点柴足够等到几个人都起来了，听到谢倦的问话，她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吧。” 还说没有，都没有活力了！谢倦看着和平时明显不同的谢柒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是给老二做椅子的时候，脾气不好也不像现在这样，他还宁愿她暴躁一点。 “那是做噩梦了？有什么烦恼不要憋在心里，大哥虽然不懂你们女孩子的心思，但也能开导一二嘛！” 察觉到大哥故作轻快的话语里暗藏的关心，谢柒颜强打起精神，“也没有，我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有点……”想哭。 谢倦很少看到柒柒这样的表情，上一次看到还是谢悔出事的时候，柒柒那时候整个人都好像要崩溃了，现在虽然没有那时候那么严重，但感觉现在的她十分的脆弱。 他放下碗，蹲到她面前，“怎么了？” 看着大哥关心的眼神，谢柒颜想勾勾嘴角让他不要担心，但是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心情，连一个笑容都做不到，最后她还是放弃了，有些茫然地问道：“大哥……爹娘是什么样的？” 谢倦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柒柒是他捡回来的，那个时候他们的爹娘因为出事已经没了好几年了，所以柒柒完全是他们养大的。 决定养着柒柒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这孩子的穿着，看起来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万一到时候这孩子的爹娘找过来怎么办？但是转念一想，柒柒都被他们扔了，就算找回来他们也不会给，但其实他心里一直隐隐有些担忧，万一柒柒想找爹娘呢？ 前几年因为柒柒一直糊涂着，虽然有这个方面的担忧，但她连爹娘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要找他们了，现在柒柒清醒了，那些担忧又重新浮现出来，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天，谢倦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虽然听柒柒的意思，问的是谢倦的爹娘，但是她问起这件事，是不是也意味着她也想要找自己的爹娘了呢？ 谢倦突然有些迟疑，对于这个答案不敢细想，但他也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 “柒柒……是想起什么了吗？” 第122章 早间谈话 谢柒颜摇摇头，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虽然有一些片段闪过，但什么都看不清，“从来没听大哥提起过爹娘，我只是有些好奇，我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呢！” 谢倦垂下眼眸，自从爹娘去世之后，他为了照顾弟弟们，被迫承担起家里的重担，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们了，但是说起来，这个家里，只有他和爹娘相处的时间最久。 “爹娘……爹是个很宽厚的人，身材高大，容貌英俊，听爹说他以前也是一个世家公子，只是落魄了，后因为一些事情，逃难到桃柳村，但娘说他只会往脸上贴金，吹牛吹死也只是家里有点钱的人，还说什么世家！” 谢倦提及此事的时候，脸上带了一丝笑容，似乎想起了爹吹牛的时候，被娘揪着耳朵嘲笑的场景。 “娘的话，村里人都知道，以前在大户人家做个丫鬟，她是个孤儿，被人家放回来之后无处可去，一个女人带着一堆钱财在外面行走，那无异于吸引恶狼的肉，所以娘只好找个依靠嫁了，在一次被打劫的途中，遇到了爹。” 谢倦的娘也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但是过于漂亮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主家觉得她做事麻利，心思清正，对她十分怜惜，护着她一直到她长大，然后又在家里人起心思的时候，给了钱财，抹了她的奴籍，将她送出了府邸。 她因为在大户人家长大，得主家悉心教导，身上倒有几分大户人家儿女的气质，她也知道虽然待在府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机会一步登天，但她也知道那些东西都有命才能去享受，所以她感念主家恩情，也毅然从府上离开了。 她是个明智的女人，听说跟她一起的侍女，因为勾搭老爷被夫人发现，被活生生地打死了。 之后遇到谢倦的爹，两人也算是一见钟情，俗话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谢倦的娘不嫌弃他爹的家道中落，他爹也不嫌弃他娘奴籍出身，两个孤寡的人一拍即合，最后就结合在一起了。 之后…… 厨房外传来动静，应该是谢含起来了，谢倦也停下了话头，时辰不早了，谢倦应该收拾东西出门了。 他端起碗稀里呼噜地喝完粥，然后抓起没吃完的馒头，“我该走了，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去问二哥吧，让他给你讲讲爹娘的事情。” 谢柒颜看着他往门外走，喊道：“要不要多拿几个馒头，大哥你吃饱了吗？” “吃饱啦！”谢倦摆摆手，“你不用管我，你给我的钱还没用完了，饿了我自然会买东西吃的。” 谢柒颜叹了一口气，就怕他舍不得花钱。 不过今天听到了大哥爹娘的事情，冲散了她心里的惆怅，跟谢倦说了一会儿话，从梦里的情绪脱离出来，她感觉好受多了。 起来的果然是谢含，他因为要去跟齐虎习武，所以平时起得也很早，他揉着眼睛走进厨房，闻着空气中的香气，“柒柒早，今天做的什么？” 没等谢柒颜回答，掀开锅盖，看见锅里的瘦肉粥，露出一个傻笑。 这孩子，只要有肉就十分开心。 谢含醒了，那谢悔大概率也醒了，谢柒颜站起来，拿出一个碗，盛了一碗粥，又拿了一个馒头，端着去了谢悔的房间。 “二哥，醒了吗？”谢柒颜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响起，接着就是门开的声音，穿戴好的谢悔打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柒柒，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柒柒，早。” “早啊，二哥。”谢柒颜把早饭放到桌子上，“锅里烧了热水，我去给你打水。” 谢悔点点头，看着谢柒颜忙里忙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虽然他确实身体虚弱，但也没有到什么也做不了的地步，但是柒柒总是把他看得格外重，总觉得他像易碎的瓷器一样，什么都不让他干。虽然有些无奈，但既然柒柒乐意这样，他也只能放着让她去做了，免得她不放心。 谢悔的药谢柒颜也早就炖上了，就在院子里的小炉子上面，现在已经可以闻到药材的香气了。 韦万彤就是在药香味中醒来了。 她睁眼的时候还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记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穿戴好起来，推开房门的时候，谢柒颜正蹲在院子里查看药熬没熬好，听见动静回头去看，才看到好奇打量着院子的韦万彤。 “你醒了，昨晚休息得怎么样？”谢柒颜弯了弯眼角，“饿了没，厨房里准备好了早饭。” 韦万彤感受到谢柒颜的周到，想到昨天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昨晚我睡得很好，麻烦你了。” 想起什么又问道：“有没有水？我想洗个漱……” 谢柒颜给她打了水，又带着她去吃了早饭。 吃饭的功夫，谢家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走光了，谢悔去了书房看书，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了。 看着韦万彤不知所措的模样，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谢柒颜有些好笑，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等小云来了我就去柴桑郡，你想想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带的。” 自从张维正走了之后，崔缙云也没有继续在谢家住下去了，但是每天都回来谢家坐一会儿，谢柒颜有时候需要他照顾谢悔。 韦万彤认真思考了一下，“我没有什么想带的。”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冷漠，她捏了捏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地面，“你……注意安全，我也不是很着急……” 素昧平生，人家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说不感谢是假的，但是韦万彤做小姐做习惯了，不太好意思说这样煽情的话。 “没事，帮你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要有负担。”谢柒颜也不是全都为了她，她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既然自己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必须去做这件事，那么她就去看看，说不准能够找到一点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而且昨晚的梦，梦里的故事和梦中的人，谢柒颜也很在意。 也没让她们等多久，崔缙云就过来了，依旧是翻的墙。 看着他熟门熟路地坐在靠椅上，谢柒颜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等看着谢悔吃完了药，她就准备出发了。 第123章 柴桑 说起来这还是谢柒颜第一次出远门，虽然早先对这个世界很好奇，但是因为放心不下哥哥们，所以谢柒颜就没考虑过出去看看，这次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可以更好地了解这个朝代。 谢柒颜牵出自己买的骏马，摸了摸温顺的马头，这匹马是枣红色的，虽然比不上梦里那匹黑色的骏马，但是作为代步的工具，也还算不错，谢柒颜对这个大宝贝也十分满意。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头发高高束起，活脱脱一个俊秀的小公子。 她翻身上马，对门内的韦万彤点点头，然后甩了甩鞭子，马儿带着她飞奔出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韦万彤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希望这次谢姑娘的行动能够顺利一些吧。 谢柒颜埋头赶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看到了柴桑郡的城门。 牵着马顺利入城之后，谢柒颜并没有直接前往韦府，而是在城里闲逛起来。 柴桑郡的首府跟怀县还是不一样，来来往往的人群，街上叫卖的人，做生意的店铺，都比怀县要多得多，明显要比怀县繁华。 一路走来，谢柒颜眼睛都有些不太够看了，手里也多了许多好吃的。 谢柒颜跟摊主闲聊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一下韦府和邹府的所在地，因为柴桑郡每天都会有外地人来往，所以摊主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因为她漂亮的脸蛋多看了几眼。 谢柒颜边走边吃，不经意间就逛到的韦家，她像一个对柴桑好奇的过路人一样，打量了一眼韦家，但是也没有久留。 找了一家客栈，坐进包厢里，谢柒颜才静下心来考虑刚刚发现的事情。 韦家确实有人在盯着。 虽然都伪装成了普通百姓的模样，但是那些人时不时交汇的眼神，故作平静但紧紧地看着韦府的眼睛，特别是她停在韦家门口的时候，好几双眼睛都汇聚到了她身上，甚至还有人跟了她一段时间。 这样谨慎的态度让谢柒颜皱了皱眉头，这群人这么重视韦家，且不说背后之人是不是邹家，但就这样的态度，没有什么问题才是真的有鬼了。 “客官，您的菜。” 小二上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谢柒颜回过神来，刚想道谢就发觉这个伙计的容貌有些熟悉，她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有些眼熟。”虽然那张脸应该调整过，但是谢柒颜还是认出来了，毕竟这是世界上，对她有明显敌意的，好像就只有他了。 小二上菜的手顿了顿，随即脸上挂上了讨好的笑容，“是吗，大概是长得像的人吧，小的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大人。” 谢柒颜撑着下巴盯着他，直盯得他手心冒汗，虽然他应该是化过妆了，这小二的神态也是学的十成十的像，如果不是谢柒颜记忆力好，说不准还真不敢确定。 不过也不怪他认不出谢柒颜，出门在外的她也总得做点伪装，更别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男人，虽然整体没变，但五官被她化得深邃了点，皮肤也被她抹黑了，压低了声音，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如果他在这里，那么说明那人也在这里。 谢柒颜觉得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能够合作一把，那人虽然身份不明，但她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说不准他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黑雀？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又浮现出几分疑惑，谢柒颜笑了笑，“月公子还好么？我二哥的身体多亏了他帮忙。” 黑雀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看出来是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是谢姑娘啊，我还以为……您怎么来这儿了？” “来这儿自然是因为有事，不过真是巧啊，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她就说这几天怎么一直没见到月浮玉，明明前几天因为轮椅的事情一直缠着她的人突然消失了，没想到是来了这里。 “是巧啊……” 黑雀也觉得真是巧，但是更多的是怀疑，他以前就觉得这女人有些不对劲了，武功出奇地高强不说，还令人捉摸不透，在怀县碰到她也就算了，来了柴桑还是能够碰到他，巧合太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这人不会是在跟踪他们吧？ 虽然他脸上保持的镇定，但谢柒颜一眼就看出了他在警惕她，她就说了，这个世界上对他如临大敌的人就只有他了，不过这人的想法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懂。 谢柒颜装作没看到他的戒备，笑眯眯地跟他搭话：“还不知道月公子现在在做什么了，说起来他上次一直想问我的事，我还没有跟他讲完，你既然在这儿，那说明他也在这儿喽？怎么没看见他？” 来了来了，黑雀心里更加戒备了，这女人果然是盯上他家主子了，他就知道她图谋不轨，现出原形了吧！ “我家公子有要事在身，姑娘要是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为通传。”他绝对不会给这个女人一丝可乘之机的！ 谢柒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啊，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见一见月公子罢了，不过看起来他很忙……” “对啊对啊！”黑雀猛地点头，“我家公子最近可忙了，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所以识相的就老实待着吧！ “那就……”谢柒颜拖长了声音，故作考虑，“那就下次再见面吧，你说怎么样啊，月公子？” 黑雀下意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身后的声音给打断了。 “何必等到下次。”月公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见黑雀进了这个包厢迟迟未出来，料想应该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特意绕路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了熟人，“许久未见，可还安好，谢姑娘？” 谢柒颜看着黑雀沮丧的表情，越发觉得有意思极了，“你该叫我谢公子，月公子这次的身份是什么？” 月浮玉一看就知道谢柒颜又在逗黑雀了，这小子老是管不好自己的情绪，每次看到谢柒颜都会情绪外露，没有一点平时的稳重，偏他自己毫无察觉，每次都被人拿捏。 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先去干活去吧。” 房门在黑雀眼前关上，亦如公子对他关掉的心房，他抱着盘子感觉十分难过，这次又是未能保住公子的清白，但他不明白公子为何这般嫌弃他？ 第124章 密谈 关上门，月浮玉回头就看到她含笑的眼睛，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会来这儿？” 谢柒颜请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将杯子推到他面前，“月公子……你可信吗？” 虽然语气十分温和，但月浮玉还是察觉到她话里藏着什么，房间里的气氛也变了，虽然谢柒颜的眉眼依旧含笑，但是眼中丝毫没有笑意，反而带着一丝考究，好像要是他给不出她满意的答案，他今天就走不出这个门一样。 月浮玉没有回答，反而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杯，“这酒里……不会下了毒吧？”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但月浮玉神情淡然，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 许久，谢柒颜才轻笑一声，“怎么会，我可是个好人。” 一刀一个黑衣人的好人么？ 月浮玉有些想笑，见过她凶残的样子，恐怕没人会觉得她是个好人。 谢柒颜挑了挑眉，“你有意见？” “并不。”月浮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谢姑娘自然是好人。” 谢柒颜看着他神色如常地喝下那杯酒，心里闪过一丝意外，这人，出乎意料地很信任她啊，万一她要是真的下毒了，他可就没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月公子觉得自己可信吗？” 月浮玉放下酒杯，一双瑞凤眼没有丝毫凌厉，双眼含笑地看着她，“不知道谢姑娘说的是哪方面的可信？就算在下向姑娘保证，在下是可信的，姑娘会信任在下吗？” 谢柒颜跟他对视，“那你觉得你是哪方面的可信？”她的眼中满是认真，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你忠于谁？” 月浮玉似乎丝毫不意外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不过也严肃了神情，虽然现在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测，但就目前看来，谢柒颜是可信的，况且……他也需要她的帮助，“没有实际效忠的对象，但就目前来看，我衷心的是上面那位。” 这句话蕴含的深意十分有意思，意味着月浮玉此人十分随心，目前衷心的上面那位，那以后呢？难不成还会变化？ 虽然有些意外他话里的意思，但谢柒颜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似乎看出来她的不满意，月浮玉笑道：“谢姑娘，在下是个随性之人，如果不是因为意外情况，根本不会进入权势斗争之中，若是忠于，那大概是忠于本心，但谢姑娘放心，月某也是有道德的人，看到不平之事亦会出手相助。” 这点谢柒颜倒是相信，如果不是他，她的二哥说不定就是河里面的一具尸体了。 谢柒颜没再揪着他不放，移开视线，盯着桌子上的饭菜，“我现在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月浮玉的眸光闪了闪。 巧了，他也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月公子作为那位的手下，关于柴桑韦家和邹家了解多少？” 谢柒颜的话让月浮玉让月浮玉觉得更加巧了，他正好也在查韦家和邹家，谢家和这两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点月浮玉十分确定，难不成…… “韦家和邹家……”月浮玉思考了一会儿，“韦家算得上是清正官家，韦大人也是因为顶撞上司才会被贬官，韦家背后站的是崔家。至于邹家，那来头可就大了，邹大人所在的邹家势微，家中长辈在朝中也没有重要官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邹大人娶妻，葛夫人所在的葛家，背后不仅是葛家，还有淑妃，但是偏偏邹大人得了葛家娘家势力，却没有留在朝中，反而自请外放……” 很显然，月浮玉也对他的行为很不理解，但当时没有查出什么，他以为是邹大人想要出来历练，可是最近的调查发现，也许并不只是那么简单。 谢柒颜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早知道邹家厉害，没想到背后的势力居然这么厉害，那他们在折腾什么？ 月浮玉最近也有些猜测，看到她疑惑，低声道：“淑妃无子。” 自古以来，皇位之争都是亘古不变的话题，大胤朝皇帝虽然正值壮年，但陛下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虽然太子之位早已落定，但谁人都知道，只要还没坐上那个位置，那一切皆有可能。 谢柒颜觉得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葛家想另谋出路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不知道他们选择了哪位皇子。 “你认识韦家的小姐们吗？”谢柒颜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将话题引到韦家身上，“你最近打探到韦家有什么消息吗？” 月浮玉在柴桑待了一段时间，大大小小的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此刻听她提及韦家小姐，又想到温碧萱，自然立刻想到那位嚣张跋扈的韦三小姐，“你是指韦三小姐？她最近不是被她爹送出老家养心了吗？” 看到她的表情，月浮玉立刻反应过来，恐怕不只是这样，这位小姐可能出事了。 谢柒颜接下来的话肯定了他的想法，“她现在在我家。” 明明应该出现在韦家老家的韦三小姐，现在却出现在了谢家，而现在，谢柒颜又来了柴桑，甚至向他打探了邹家的事情，所以……“是邹家干的？” 谢柒颜点点头，“我来就是因为她的事，大胤朝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比如某场战争……”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月浮玉的脸色变了，变得十分苍白，甚至打翻了桌子上的酒杯，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眼睛红得可怕。 谢柒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不过看到他的反应，谢柒颜基本可以确定，邹家确实参与了某些事情的谋划。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月浮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抱歉，我失态了。” 他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冷静，唯独那件事上，调查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线索，他现在要做的可不是让怒火冲昏了头脑，而是抽丝剥茧，找到背后真凶。 “没关系。”看他调整好情绪，谢柒颜才接着说，“韦万彤似乎知道了邹家的秘密，在去韦家的老家路上被人追杀，侥幸逃脱，现在就在我家，我来这儿，是为了给她传递消息的。” “而韦家，没有收到韦小姐失踪的消息。” 第125章 背后之人 月浮玉来柴桑城有一段时间了，期间一直盯着韦家和邹家，只听说韦三小姐被送走的消息，并没有听说她失踪的消息，韦家也被瞒在鼓里。 若是真如谢柒颜所说，那么邹家背后的势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月浮玉沉思片刻，说道：“你去过韦家没有？我一直在调查，监视韦家的到底是谁，现在想来，应该是邹家了，邹家对韦家监视得如此严密，你恐怕不好递消息进去。” “我知道。”谢柒颜一早想好了办法，“我打算直接潜入进去，这样就算被发现了，邹家也只会误以为是另一波韦家的仇人，我手中有韦万彤给的信物，可以直接去见韦大人。”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月浮玉对于她的身手向来都不怀疑，“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谢柒颜直言道：“我需要你帮我调查邹家，找到的线索跟我共享。” 谢柒颜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只有她一个人是办不成事情的，她手底下没有可用的人，对于邹家也不熟悉，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找人合作，她能想到的第一人就是月浮玉，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可以。”没有丝毫犹豫，月浮玉直接同意了，虽然他来柴桑城的目的跟邹家无关，但既然追查到了，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他也需要谢柒颜的帮忙，跟她合作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没想到他直接答应了，谢柒颜有些意外，线索共享这点在她看来对月浮玉来说是一件十分过分的要求了，而他答应得这么快，想来是对她有所求，她这样想的，也直接问了：“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月浮玉想到自己的请求，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身边又实在没有人选，唯一能帮忙的就只有谢柒颜了，“我想要进陆家。” 他这次的身份是陆霄妻子的亲戚，听说了陆霄的消息，特意前来投奔他的，这人前几年早就在一次出门的时候出了意外，没有找到尸体，月浮玉就选了此人的身份，但是有一点，就是此人早就娶了妻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我扮成你的妻子，陪你一同混进陆家？”谢柒颜挑了挑眉，“你身边没有可用之人？” 虽然需要进陆家打探消息，但谢柒颜可不觉得月浮玉身边没有身手好的女子，为什么非要找她？ 提及此事，月浮玉有些头疼，“身手好是一方面，但是那人的妻子身体不太好。” 他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月浮玉觉得她们娇弱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违和，况且月浮玉因为不喜女子近身，所以身边没多少人就算了，一想到要和那些女子亲密相处，他就难受。 当然，后面这些话自然是不会说给谢柒颜听的。 他会找到谢柒颜，一是因为她的身手不错，到时候两人互相掩护，打探消息也十分方便，二是谢柒颜因为以前受冻的缘故，虽然身体好多了，但是脸色依旧有些无血色，稍微打扮一下就十分符合，最后就是因为他对她不是那么排斥。 听完他的解释，谢柒颜想了想，觉得这个交易十分划算，陆霄的事情她也是要想方法去打探的，毕竟关系到自家大哥的未来，所以直接点头同意了，“可以，你需要什么时候？” 定好时间她也好回去准备一下，而且如果扮成月浮玉的妻子的话，少不得要在外面多待几天，得回去跟哥哥们打个招呼。 “不急。”见她同意了，月浮玉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到时候我会派人将此人的身份信息告诉你，你先办完你的事情，之后若是需要你帮忙，我自会去寻你。” 谢柒颜给韦大人送信的事情还没办完呢，不过这都要等到晚上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掩人耳目，也好办事。 “行，到时候你叫我。”反正他知道谢家在哪儿，后面的事情也不需要她操心。 两个人的事情谈妥了，谢柒颜又将话题引回到邹家身上，“既然你查到邹家有问题，那我想知道，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关于邹家的事情，月浮玉也是机缘巧合，本来追着张维正的行踪来的，调查陆霄的事情的时候，查到陆霄对邹家的态度很不一般，所以注意到了邹家，派人去打探之后，才发觉邹家和陆霄的关系不一般，他们私下来往好多年了。 “陆大人此人，作为科举考试的主考官，礼部侍郎兼国子监博士，主持了好多年的科考，所有参加科考的学子，都要尊称一句师长，可以说朝中许多官员，都和他有关，而邹家，从没听说与他有过什么联系。” 这样的人，一旦出什么问题，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邹大人的夫人背靠葛家，后面有淑妃撑腰，若是淑妃有子，恐怕如今的太子更加凶险。”这也是皇帝十分忌惮的，所以才会令他调查陆大人的事情，“柴桑郡虽然算不上富硕，所处位置却又极为巧妙，与几位皇子的封地都有接壤，我调查过邹家，在柴桑郡这几年，邹家向外递过消息，虽然只是递给邹大人老家的，但是具体是如何，就不知道了。” 他们做的谨慎，仅凭这点时间，月浮玉还不能抓住他们的把柄。 谢柒颜听完之后陷入了深思，食指轻叩桌面，果然牵扯到皇子么，如此的话，仅靠她一人可能无法扳倒。 “和我讲讲大胤朝的皇子吧。”谢柒颜垂下眼眸，“或者各个世家背后的势力之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知道这些吧。” 月浮玉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当今陛下共有五位皇子，其中贤妃所出的大皇子，良妃所出的二皇子，德妃所出的三皇子，先皇后所出的太子以及梅嫔所出的五皇子，皇后之位空悬，而太子早立，陛下态度暧昧不清，所以这些年皇位之争愈发严峻。” 先皇后生下皇子之后就被立为太子，虽然朝中大臣不满，但因为太子背后的势力，也不敢表露出什么，然而没几年，皇后因为意外去世了，陛下却迟迟未立新皇后，太子的地位也越来越不稳固。 陛下态度模糊，谁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第126章 皇子 虽说太子之位已经确定了，但如果一旦确定新皇后，那新皇后所出也是嫡子，如新皇后是贤妃，良妃或者德妃，那么无论是立嫡子，还是立长子，这三位皇子都占有优势，可与太子一争。 只要太子没坐上那个位置，一切皆有可能。 更别说这几年，虽然陛下未立新后，但是对于太子也不甚在意，甚至隐隐有厌弃的态度。 虽然当初碍于皇后的势力，早早立了太子，但作为一个皇帝，没人愿意看到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提及到这位太子，月浮玉的话中也带了几分感叹：“咱们这位殿下，虽然背后有外家撑腰，但日子也并不好过。” 没了母亲在背后护着，即使皇后身后势力尚在，但是也不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接触太子，所以在后宫之中，都是他一个人躲开那些人的暗算，以前那人在，倒也可以帮忙，没人敢欺负他，现在这几年，更是走得艰难。 谢柒颜察觉到月浮玉提及其他皇子的态度平平，提及太子的时候明显带了一点赞叹，有些好奇地问道：“几位皇子的性格如何？” “大皇子萧修庆，性格激进，好大喜功；二皇子萧修鹏，性格温和，无心朝政，好游山玩水；三皇子萧修昊，为人太过小心谨慎，性格胆小怕事；太子萧修锦，平易近人，为人宽厚，性格颇为老成；五皇子萧修明，性格冷漠，不喜接触外人。” 五位皇子的性格各有不同，单从外表上来看，都看不出谁是那个背后算计之人，但谁都有可能。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展现出来的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 “不过太子倒是可以排除。”月浮玉补充道，“如果是韦三小姐说的那件事，太子绝无可能。” 谢柒颜抬头看他：“何出此言？” 月浮玉摩挲的酒杯，提及此事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韦三小姐听到的那件事，大概说的是五年前夜家小将遭人暗算而亡的事情，而太子的生母，先皇后，正是夜将军的亲妹妹。” 而太子与夜家感情甚笃，绝对不会做出暗算外家的事情，就算是伤害自己，也不会做出伤害夜小将军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觉得背后之人会是谁？”谢柒颜没有打探他隐私的想法，继续问道。 月浮玉思考了片刻，说道：“关于几位皇子，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若是让我挑出怀疑之人，那我也是挑不出的。” 他以前虽然想过，可能是哪位皇子下的手，但是那些线索都指向了张维正，一点其他人参与的痕迹都没有，所以他才没有继续往那边打探，现在得知了线索，要他猜测是哪位皇子，他也不敢肯定。 “那就按可疑程度的大小排个顺序，你觉得最可疑的人是谁，最不可疑的人是谁？”这样也好根据怀疑的程度，优先选择人来调查。 要用他来说的话，最怀疑的应当是大皇子，可能性最低的是五皇子，“大皇子，三皇子，二皇子和五皇子吧。” 这是他的想法，谢柒颜没接触过几位皇子，更提不出什么参考意见，只能听他说了，以后到了京城，着重注意一些。 不过现下她也接触不到那么多，她大哥现在还没参加科考，她也没能去往京城，现在最重要的是邹家和韦家的事情。 只是，她果然还是太缺人手了。 谢柒颜捏了捏眉心，听了这个多消息，感觉有些头疼，“你既然心中有数，那就先交给你了，邹家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希望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她的敌人，从小小的理正之女到县令夫人，再到郡尉，之后又到了皇子，跨度太大了，但她对于这件事，并没有觉得压力大，而是觉得本该如此。 只是她的成长速度还是太慢了，她手中握有的权势，恐怕还不足以和那些人抗衡，就算有月浮玉帮忙也不行，更何况她觉得，她更希望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月浮玉叹了一口气，对她点点头，“这间客栈也算是我的一个联络点，你若是有事，可以来此处留信，若我不在，掌柜会帮你传递消息的。” 怪不得会在这里遇到他们，谢柒颜有些羡慕，这样的客栈确实是传递消息的好方法，其实谢柒颜的糕点铺子也可以做联络点，只是现在还太小了，等做大点再说吧，不过回去以后，就该考虑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陪着她吃完饭，又跟她聊了一会儿，月浮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谢柒颜说：“时辰不早了，你准备潜入韦家的东西吗？要不要我让你给你送去？” “放心吧，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她带的包袱里，到时候换上就好了。 月浮玉突然想起来他们以前在温家碰面的时候，谢柒颜可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暗骂自己瞎操心，又道：“晚上的时候我让人掩护你，郡守家可不比温家。” 韦家的护卫可比温家要多得多，恐怕谢柒颜的潜入也比在温家那时候要艰难，况且还要避开外面那些看守的人，那就更难了。 谢柒颜也想到了温家他们交手的事情，揶揄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有人愿意帮忙她又何必推辞呢，也不必给自己强加麻烦不是，“那就麻烦你了，今晚希望不要碰到调查暗访的大人了。” 知道她在调侃自己，月浮玉无奈地笑了笑，“比不过夜访友人的姑娘啊！” “那某人也是手下败将，手下败将可没资格说这些。”谢柒颜扬了扬下巴。 月浮玉咋舌，说不出反驳的话，谁让自己当时没能打过她呢，虽然身上有伤，但没打过确是事实，“是，姑娘厉害，在下手下败将，没资格说话。” …… 夜间，换好夜行衣的谢柒颜翻出客栈，朝着倚着窗的月浮玉点点头，转身向韦家奔去，身形隐入夜色中。 等彻底看不见谢柒颜的身影，月浮玉才关上窗户，对着身后人吩咐了一句：“配合好谢姑娘的行动，务必确保她能安全回来。” “是。” 这厢，谢柒颜来到韦家不远处，隐藏在角落，视线一扫，发现韦家对面的房子里，各个角落都有人盯着，心想，这还真是小心谨慎啊！ 第127章 夜探韦府 正当她想着怎么才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顺利进入韦府的时候，从远处走来了几个醉鬼。 想起月浮玉说的提供帮助，谢柒颜看着这几个走路跌跌撞撞，浑身酒气嘴里还说着胡话的人，心想该不会是他们吧。 就见这几人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起了争执，然后就打起来了。 趁着暗处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开的一瞬间，谢柒颜找到突破口，身形微动，就翻了进去。 藏在韦府的某个角落，看着来来往往巡视的护卫，谢柒颜等了几分钟，等查明他们换班的规律之后再行动。 不得不说，月浮玉的担忧还是有道理的，韦府除了明面巡视的护卫比温府的要多之外，暗中也隐藏了不少暗卫，想来是专门用来保护韦大人的，想到月浮玉说的韦家背后是崔家，看韦家的防备，似乎崔家也不是放弃韦家的意思。 不过她也没想太多，不管是韦家还是崔家，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只要调查清楚让她焦躁的事情就好，如果以后要跟崔家打交道，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趁着换班的时间，谢柒颜按照心中规划的路线，避开暗中的探子，根据韦万彤所描述的韦家的地形，摸到了韦大人的院子。 虽然天色不早，但韦大人的院子里仍然亮着灯，作为柴桑郡的郡守，事务终归是要繁忙一些，韦大人又格外操心一些，所以每次都会忙碌到深夜。 韦大人的院子也是那些暗卫格外保护的地方，谢柒颜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那也不太可能，只能想别的办法引开那些暗卫，或者想别的办法进去。 她想的是最好不要惊动那些暗卫，以免打草惊蛇，毕竟韦府还有邹家的探子，她敢信，若是府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邹家那边肯定能知道。 谢柒颜从背后的包裹里摸出一根香点燃，虽然在外面功效不会那么好，但是让那些人精神恍惚一下就够了。 藏在暗处的暗卫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揉了揉鼻子，因为韦大人也会用熏香，所以他们没有在意。 他们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奇怪，今晚怎么感觉格外困一点？ 韦大人房间的窗户虚掩着，从窗户缝里看去，韦大人拿着东西坐在床边，隔着屏风有些模糊。 谢柒颜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心里松了一口气，幸亏有屏风，否则她进去要是韦大人察觉了，那还真是不太好办。 轻轻推开窗户，落到房间的地上，谢柒颜时刻观察着他的反应，直到躲到房间里掩藏好自己，他都没有察觉。 谢柒颜扯了扯挂在屏风上的衣服，让它自然滑落。 衣服落地的声音吸引了韦展亮的注意力，他抬起头，因为长时间集中注意力所以精神有些疲惫，他揉了揉额头，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向着屏风走去。 弯腰捡起衣服的时候，他感觉到一阵微风吹过，然后自己的嘴就被捂住了，身体也被挟持住动弹不得。 “别动。”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虽然低沉，但还是可以听出来是个女子的声音。 韦展亮没有动弹，眼中也丝毫没有慌乱，这些年想要刺杀他的人不是没有，今晚这人，只要没有第一时间取他性命，那就说明她另有所图，所以韦展亮并不担忧，微微仰头听她的要求。 韦大人肯配合省了谢柒颜很多麻烦，她也不卖关子，直言道：“韦大人，得罪了，我是替韦三小姐过来传递消息的，你女儿被人追杀，现下被我藏在家里，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见您，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韦展亮挑了挑眉，眼中意味不明，且不说此人说的是真是假，传递消息需要用这种方式？ 谢柒颜看出他不信，从怀里摸出韦万彤给的镯子，放到他眼前，“韦大人应该识得此物，若非外面有人盯着，你家里又有人看着，我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 看到熟悉的东西，韦展亮眼神一沉，不用多看就知道，这就是彤彤的镯子，她一直带在身上，从不离身，只是他还是无法信任此人，万一她就是那个害了彤彤的人怎么办？ 韦展亮神色未变，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希望她放开自己，让他说话。 “韦大人见谅，就像你不相信我一样，我也不相信你，万一我要是放开你，你叫了外面的暗卫进来怎么办？抓了我是小，万一惊动了邹家，让我无法脱身那可就难办了。”谢柒颜没有松手。 虽然在韦万彤嘴里，韦展亮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但是再好的官，不代表他没有心计，韦展亮能够坐稳这个位置，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就冲他刚刚被挟持面不改色来看，这人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人。 韦展亮眼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就算要谈条件也是要用嘴的吧，她这样捂住他的嘴，他就算相信她，想要跟她继续谈下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显然身后之人也知道这点，不知道她在背后捣鼓些什么，然后韦展亮就被五花大绑地绑到了椅子上，嘴里也被绑住了。 身后之人走到他面前，她一袭黑衣，捂的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韦展亮真是有些服气了，这人还真是谨慎。 不小心一点不行，就像韦万彤至今不相信谢柒颜一样，谢柒颜虽然将她带了回去，但也不完全信任她，更不相信她的家人，因为人心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 谢柒颜从怀里拿出韦万彤写的信件，撕开之后将信展开放到他眼前，“就这样看吧，对你我来说也好一些，看完信你要是还不信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其实在看到信的时候，韦展亮就已经相信此人了，不仅韦万彤的字是他教的，他们以前商定过写信的暗语，若是开头是“爹爹安好”，则代表韦万彤是安全的，这封信是她自愿写的，若开头是“父亲大人亲启”，则代表她人已经出了事。 这封信的开头是“爹爹安好”，代表韦万彤确实是出于自愿才写下这封信的。 看完信的内容，韦展亮的脸色变化了好几次，他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邹家还敢对她下手，而且自己全然不知女儿已然出事，可见邹家的手伸得有多长！ 第128章 达成协作 韦展亮闭了闭眼，平复心中的怒火，他这一生只有三个女儿，每个女儿都是放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更别说因为邹家的事情，彤彤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他自然对她格外心疼，而邹家居然想要他女儿的命，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谢柒颜等他看完信，看他平复好心情，睁开眼睛对她点点头，才放下心来，给他解开绑着的嘴。 “大人见谅，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这样说话吧，等我走之前在给大人松绑。”谢柒颜只给他解开了嘴上的东西，身上绑着的东西依旧没动。 韦展亮知道她的顾忌，对于此事没有放在心上，“无碍，还要多谢姑娘救了小女。” “应该的。”谢柒颜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大人为国为民，小民也想尽一点绵薄之力嘛！况且是韦三小姐自己从那些人手底下逃了出来，我只是恰好碰见了她。” 韦展亮从她的只言片语和女儿的信中可以想象到，女子被追杀到逃出来受了多少苦，“一码归一码，若不是姑娘，小女不知道要在那里待多久。” 如果不是谢柒颜，说不定他的女儿就死在那座山上了，所以他还是很感激救了他女儿的人的。 谢过来谢过去的倒是麻烦，所以谢柒颜也就没再推辞，况且正事要紧，他们只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争取在这一个晚上把事情都商量好，看看接下来韦万彤该怎么办。 “韦大人想过，接下来韦小姐应该怎么办吗？”是打算找个机会将韦万彤接回去，还是一直放在外面，如果放在外面难不成要一直放在他们家？ 韦展亮沉思了片刻，虽然彤彤没有在信里说清楚，但是模糊地提到了，她应该是找了什么重要线索，所以当时她去邹家，之后慌忙回来叫他送她离开是因为这件事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不能回来。 “彤彤不能回来。”韦展亮神情严肃，“她要是回来了，不仅韦家有危险，她自己也是死路一条，邹家既然对她下手了，就绝对不会放过她，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回来。” 更何况邹家对他们已然起了怀疑，这个时候，外面反而才是最安全的。 谢柒颜面具下的目光闪了闪，看来韦万彤手里掌握了不得了的东西，否则韦大人不会这般如临大敌。 不过……“不回去的话，那大人是希望我能照顾她？” 韦展亮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 “您就不怕我出卖大人？” 韦展亮听到她反问，神情反而放松了一些，“姑娘既然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对小女伸出援手，我相信姑娘不会是那种人。” 更何况彤彤在信中也提到过她家，虽然彤彤想要以公允的态度看待谢家，但是她没有察觉出来，她的话语中对谢家隐隐带着赞赏和依赖，能让彤彤放下心防的，应该不是坏人，他相信彤彤的眼光。 谢柒颜佩服韦大人的魄力，虽然有些麻烦，但是韦万彤待在她那边，也可以为她提供一些邹家的消息，她求之不得。 “既然大人相信我，那我向大人保证，只要我在，那么韦小姐就不会出事。” 韦展亮听到她的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此人能立下誓言，也恰恰证明了不是坏人。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韦展亮说道：“之后我会派人去老家，发现彤彤失踪的消息，然后我会派人寻找彤彤的踪迹，直到发现彤彤死亡。” 谢柒颜皱了皱眉头，她原以为只是藏好韦万彤，等韦家发现她失踪，顺理成章找回她，没想到韦大人居然想让韦万彤“死亡”，“您是希望韦小姐死遁？” “没错。”韦展亮点点头，彤彤留在他们家是最不安全的，还不如让她“死亡”，这样更能让邹家放心，“只有这样，才能让韦家和彤彤安全，我不知道彤彤到底得知了什么，但是想来能抓住邹家把柄的东西，邹家背后人还未知，我们时时刻刻都会有危险。” 谢柒颜知道，能算计将军的人，手下势力自然不小，以韦大人的势力，恐怕不好跟他们抗衡，她能理解韦大人的担忧，但是韦小姐也不必“死亡”，“也不一定需要韦小姐直接‘死亡’，毕竟邹家那边没有具体证据，那也就只是怀疑。” 韦展亮叹了一口气，目光深沉，“实不相瞒，我的感觉不太好。” 邹家既然能因为一点怀疑就追杀韦万彤，也能因为一点怀疑就暗算韦家，以邹家的势力，仅凭韦大人，是无法阻挡的。 “您背后的人呢？总不能只让您一人冲锋陷阵吧！”难不成崔家也比不了葛家吗？谢柒颜觉得崔缙云还挺神气的啊！ “若旁人有心算计，纵是三头六臂也难以阻挡，况且韦家不是铜墙铁壁，挡得了一次，也挡不了次次暗算。”韦展亮没有嘲笑她的天真，也没有询问她是怎么知道他的背后是崔家，“况且邹家明面上是葛家，谁知道背后又是什么神鬼？我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既然彤彤跳出去了，又何必让她回来？” 若是有机会，韦展亮何不希望把所有子女都送出去只留他一人，但是他不能，也做不到，若是动了，那邹家一眼就能看出端倪，所以只能保持原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谢柒颜能够感受到韦大人的无奈，也能感受到他确实在为韦万彤考虑，父母之爱则为之计长远，韦大人虽然一心为民，对子女也是一片拳拳爱心。 谢柒颜看着他有些苍老的面容，突然有些鼻酸，记忆中好像有那么一个人，也是这样对待她的，只是她想不起来了。 “您说得有道理。”谢柒颜同意了他的做法，起身给他解开绑住他的绳子，“既然如此，那就按您说的做，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给您传递消息的。” 韦展亮动了动被绑的有些酸涩的胳膊，闻言抽了抽嘴角，若是再来这么一遭，恐怕等不到抓到邹家把柄的那一刻，自己这把老骨头就要折腾没了。 “我常去一个茶馆。”韦展亮连忙说，“姑娘若是再想要找我，那就去柴桑城的潇湘茶馆找我吧。” 可千万别再晚上来找他了！ 第129章 韦万彤的身份 约定好下次见面的地方，谢柒颜也没再久留，在韦展亮的帮助下，顺着原路返回了。 外面的几个酒鬼早就不见了，谢柒颜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那些探子眼底下溜出去，回到客栈的时候，经过月浮玉的门口，虽然房间的灯光已经熄了，但是当她经过的时候，月浮玉还是察觉到了，出来看了一眼。 上下打量了一番，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朝她点点头就又重新关上了房门。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是谢柒颜还是感受到了月浮玉眼中的关心，谢柒颜也松了一口气，心里浮现出一股暖意，回到房间换好衣服休息了。 第二天，因为完成了事情的缘故，谢柒颜睡得很好，起床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等她刚穿好衣服就有人过来敲门，推门就看到黑雀那张无可奈何的脸。 “早，小的来给客官送点吃食。” 谢柒颜让开身子，让端着东西的黑雀进去，看他一个一个往桌子上摆，问道：“你们客栈还送东西？” 她可没有点东西。 黑雀对谢柒颜的态度虽然充满警惕，但是那都是因为他心里怀疑的缘故，更多的是对自家主子的恨铁不成钢，对于她的问话，黑雀叹了一口气，回道：“当然不是，这是我家主子吩咐的。” 在黑雀看来，月浮玉对她实在太过关注，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在黑雀眼中，谢柒颜本身来历没有调查清楚，浑身都是疑点，而主子又有前科在身，黑雀也是害怕，月浮玉被这张熟悉的脸给迷惑了。 但是月浮玉毕竟是他的主子，他怀疑可以，进言也可以，但是无法让月浮玉按照他的要求做事，他是月浮玉的下属，就算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但下属就是下属，插手主子的事情就是僭越了。 所以就算心里不乐意，但月浮玉的吩咐他还是要做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谢柒颜会看到他那样一张脸的缘故。 看了眼桌子上丰富的早餐，谢柒颜倒是没有推辞，“替我谢谢你家主子了。” 黑雀点点头，“您慢用，小的告退。” 用完早餐谢柒颜没打算在柴桑城久留，准备跟月浮玉说一声就离开了，但是问过黑雀之后，得知他要下午才能回来，谢柒颜也就打消了跟他告别的念头，牵着马直接离开了。 反正到时候还是会见面的，倒是不急于一时。 回到怀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谢柒颜牵着马进去，谢悔正在外面看书，崔缙云还是那个样子，躺在躺椅上，脸上盖了一本书。 听到动静，谢悔抬头，看见是柒柒之后，眼中才浮现出一丝笑意，“回来了，柒柒辛苦了，没出什么事吧？” 崔缙云将书拿开，睁眼看了谢柒颜一眼，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谢柒颜把马拴好，给它喂了草料，说道：“没事，一切顺利。” 这个时候，韦万彤应该也听到了动静，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期待。 谢柒颜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将韦大人写的回信拿出来递给她，“你的信我给你带到了，这是你爹给你的回信。” 韦万彤接过信就迫不及待地看起来，谢悔倒是察觉到一丝不对，问：“韦大人怎么说？” “韦大人说，让她待在我们这儿，那边确实有人盯着，韦府现在确实不太安全。”谢柒颜如实说道，“韦大人的意思，既然韦小姐失踪了，倒不如将计就计，让韦三小姐直接‘死亡’，这样也好瞒过邹家，起码韦三小姐暂时安全。” 谢悔点点头，确实如此，若是韦万彤现在回去，难免会遭到邹家的暗算，就是韦家也不太安全，但是她若是出事了，永远都不会出现了，那么就算邹家怀疑韦家，也暂时不会动手。 只是有一点，韦万彤若是留在谢家，要以什么身份呢？ “韦小姐……毕竟年岁不小，我们家都是男子，柒柒想过给韦小姐安排一个什么身份吗？”若是亲戚怕是不妥，她年纪不小，谢家虽然不怕，但风言风语伤人。 谢柒颜没想过这个，但是二哥说得有道理，这么大的亲戚来投奔他们，且不说会不会露馅，就是背后的意义也难办，几个哥哥还未娶亲，不管是对韦小姐还是对哥哥们，都有些不太公平。 “这件事没什么好纠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韦万彤早就看完了手中的信，虽然眼眶红红的，但是她没有掉眼泪，“听闻谢姑娘最近在找下人，那就直接说我是谢姑娘的侍女就行了。” 谢柒颜有些惊讶地看向她，没想到韦万彤会说出这样的建议，“韦小姐想清楚了，既然要装扮成我的侍女，那可不是单单嘴上说说，韦小姐确定要这样做吗？” 若是装扮成侍女，那韦万彤必定要会侍女所做的一切，谢柒颜以后也是要出去的，谢家也会来人，韦万彤要想不被人察觉出来，那就不仅仅只是在外面是侍女的样子，最好在谢家也是侍女的样子，最起码要让人知道，这是侍女而不是小姐。 她不确定，韦万彤可以做到侍女的样子，毕竟已经做了这么多年小姐了，气质什么的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韦万彤自然知道谢柒颜话里的意思，她爹已经在信里跟她分析清楚了利弊，短期内她是回不去韦家了，若是不被人发现，她要想留在谢家，做谢姑娘的侍女是最好的办法，她虽然没做过侍女，但侍女要做的她也不是不清楚，学着来总会做到的。 “我想得很清楚，我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姑娘相信我能做到的。”韦万彤摸了摸脸上的伤疤，现在已经结痂了，但日后可能会留下疤痕，“我现在这个样子，当谢姑娘的侍女是再好不过了，就是我在邹家人面前，怕是也认不出吧。” 察觉到她的自卑，谢柒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到底是女孩子，还是爱美的小姑娘，伤了脸虽然嘴上没说过，但是心里还是在意的，“你想清楚了我也不劝你，虽说是侍女，但我们也不需要你多做什么。” 等挑选好下人之后，让韦万彤管着人就是了。 第130章 闲人一个 韦万彤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想清楚了。 “你要想要下人，怎么不问我？”崔缙云从椅子上坐起来，脸色不虞道，“我手底下的人不比你在外面找得方便？” 谢柒颜把他按下去，“你睡觉吧，你的人是你的人，自有他们的去处，我需要找些人从头培养，你乖一点，别给我添乱。” 他还想说些什么，看到谢柒颜威胁的眼神，到底没有说出口。 韦万彤看着他们相处的方式，抿了抿嘴，掩住眼中的笑意，“姑娘若是想要人，带我去吧，我在府里待了那么多年，看人的眼光自然还是有的。” 她虽然不是夫人的亲子，但是夫人却把她当做亲子来看待的，每次教导姐姐妹妹府上之事的时候，也会带着她。 韦家和其他的人家也有不同，韦展亮只有一妻一妾，韦展亮的正妻姓喻，两位夫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十分要好，没有外人所说的算计什么的，喻夫人对待侧室华夫人所出的孩子一视同仁，而华夫人对喻夫人的儿女也视若亲子。 按照两位夫人的话来说，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有哪个出了事，其余人哪能跑得了？都是女子，又何必为难女子，还不如和和气气的，日子也过得安生。 所以在韦家，其实没有什么地位之分，韦万彤敬重喻夫人所出的姐姐，姐姐们也爱护华夫人的孩子。 不过谢柒颜不欲多探究韦家的事情，就算好奇他们家，也不会多问，只是说：“你若是能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在这方面还是有许多不知道的，明天带你出去，你在旁边提醒一点。” 谢柒颜想选人的打算，已经很久了，不是没有好的人选，就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给耽误了，现在有人帮忙，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看她们商量好了，崔缙云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他一向都是以谢柒颜的想法为主的。 “说起来……”谢柒颜看向躺下去的崔缙云，“你没有什么事情要干吗？” 崔缙云有些纳闷，“我能有什么事情干？” 张维正走了，月浮玉也不在，他没啥需要做的事情了。 不过看着谢柒颜的目光，他还是认真想了想，确实没有想出来他还需要做什么事情啊，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 谢柒颜眯了眯眼睛，“你今年应该十五了吧，你在家没有读书？” 崔缙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没想到都被送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了，还是躲不过要读书的命运吗！ “那谢含不是也没读书……”在谢柒颜要吃人的目光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说完了这句话。 谢柒颜就说忘记了什么，崔缙云每天实在太清闲了，在他这个年纪，应该是去读书的年纪啊，“含含是含含，他每天都要出去习武，况且就是他回来之后也是要跟着二哥练字的，你好像什么都没干吧？” 就是谢含，每天回来之后，也被谢柒颜要求认字，不说学习吧，但起码要会写，谢柒颜决不允许家里出现文盲！ 崔缙云侧过身子，背对着她，“那我每天也很忙，我也是有要事要干的！” “明天去读书！”谢柒颜不听他胡扯，每天跟个咸鱼一样在椅子上烙饼，她看他是在梦里忙吧！“先跟二哥学，等我给你找好先生，你就出去读书。” 崔缙云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看着谢柒颜冷漠的脸，怂怂道：“那我不喜欢读书怎么办，我就不是读书的料，能不能不去啊？” “不读书难道靠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去偷鸡摸狗吗？”谢柒颜可不信他，“习武或者读书，你总得为自己打算，崔缙云，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帮助你。” 崔缙云想说自己也不是只会偷鸡摸狗，想说不是还有她在吗，但是看着谢柒颜的眼睛，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崔缙云倔强的眼睛，谢柒颜还是心软了一下，早先就觉得这孩子有点歪，现在过去这么长时间，想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钻了牛角尖了。 “就算是想做什么，那也是得一步一步来，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读书，其他的该等你有能力再来做。”不要总是觉得自己是天才就什么都看不上，眼界跟不上，也就只会使用那点阴谋算计，看谁会把他放在心上。 崔缙云知道她也是在关心自己，也没有跟她继续犟，哼哼唧唧道：“我知道了，明天就去读书。” 自觉拯救了一个误入歧途的少年的谢柒颜，感觉到心情顺畅多了，拍了拍崔缙云的胳膊，“今晚给你煲鸭汤。” 崔缙云傲娇地看了她一眼，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的事情，他看她做的很熟练嘛！ 翌日，递给韦万彤一顶幂篱，谢柒颜带她去买下人的地方。 出门时遇到巷子里的其他人家，那人笑着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哟，谢老板，出去啊！” “是啊，高婶子。”谢柒颜关上大门，看着她不是瞥向韦万彤好奇的目光，笑着说，“这不是我前段时间刚找了一个侍女吗，您也知道我哥出了事，我想再去买几个有用的下人，我不在的时候也能看着家里不是？” 高婶子是知道谢柒颜手里有一家炙手可热的糕点铺子的，她可不像别人那般迂腐，觉得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她觉得只要有钱握在手里，管别人怎么说，还不是嫉妒！ 听到她这么说，高婶子恍然大悟，“是该这样，你是个好的，知道关心哥哥，那行，你忙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领着韦万彤出去，直到看不见人了，谢柒颜才解释道：“高婶子算是巷子里难得的好人，跟她说了你的身份算是在巷子里过了明路，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高婶子也会帮衬一二。” 韦万彤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麻烦姑娘了。” 在去买下人的路上，韦万彤趁此机会也给谢柒颜解释买卖奴仆的方式。 “这有什么讲究吗？”谢柒颜还是第一次买下人，往常只在电视小说中看到，不清楚其中具体需要什么。 第131章 牙行 “我朝在人口买卖这方面管得很严，若是不注意，会被坑的。”韦万彤解释道，“姑娘既然打听过，那应当知道买卖奴仆的地方在牙行，但是不同的牙行也是有不一样之处。” 谢柒颜眨眨眼，确实是这样，就是怀县，也有很多牙行，她就是因为对比这个牙行的不同，才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首先，奴仆买卖方面，官府抓得很严，这方面一般由官府之人直接经手，得到官府认可牙行才是正经的，没有风险的牙行，其他的若是没有官府许可，随意买卖人口，那么到时候若是奴仆不承认，你是要吃大亏的。” “其次，一般的奴仆都是签订契约，给定一个具体期限，到了日子就会放还回去，但是看姑娘的意思是想要签死契的奴仆，那就可以挑选那些官奴，那些都是犯了事的，都是直接签的死契。” 韦家的奴仆一般都是家奴，代代相传的，倒是十分衷心，也有一些和外面签订契约的，还有买的官奴，韦家两位夫人都认为，好的下人对一个主子至关重要，所以格外注重这方面。 谢柒颜点点头，她家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那些签活契的奴仆，万一要是生了什么异心，那就不太好了，倒不如选择那些官奴，她更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来照顾她的家人。 “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看着些。”谢柒颜虽然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但是万一有什么误差，有韦万彤在旁边看着，也能帮帮忙，“那些牙人一个比一个精。” 到了牙行，来到卖奴仆的地方，看着来来往往的挑选人，谢柒颜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头，那些被买卖的奴仆大都面黄肌瘦，有的充满渴望地看着路过的人，有的则是一团死气。 这也是谢柒颜纠结的原因，不管来了多少回，她还是对这样的事情有些不适应。 韦万彤看出了她的不适，轻声道：“你要这样想，他们这些甘愿做奴仆的，大多是家里实在活不下去的，被别人买回去，不说日子怎么样，到底有一口饭吃，能活下去就够了，哪里想得了这么多呢？” 谢柒颜自然知道这些，她尊重每个人的选择，为了活下去，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就不会瞧不起别人，她只是不适应这样的场景，毕竟是在现代生活了那么久的人。 “我知道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谢柒颜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来改变这个朝代。 顺着人群边走边看，那些牙人看见她们两个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大概是觉得她们两个是两头肥羊，心里算计着该怎么宰一顿。 那些奴仆也是，觉得两个小姑娘一定会心软，不停地磕头，期待她们能把他带回家。 韦万彤带着她在一处最大的摊子前停下来，“姑娘看看，有没有什么看中的？” 此处牙行就是官府许可的牙行，韦万彤挑选的这家，不仅环境看起来干净多了，就是那些牙人的眼神，也都清明一些，虽然有些算计，但是比起刚才经过的那些人好多了。 “姑娘瞧一瞧，有什么选中的直接跟小的说，价钱好商量。”来招待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 谢柒颜的目光在那些人上转了转，“这些都是怎么卖的？” “那要看姑娘要选哪样的人了。”万金金眯着眼睛，“活卖和绝卖的价格不一样，活卖嘛，男子一人七两，女子一人五两，绝卖那就要贵一点了，男子一人十五两，女子一人十两。姑娘不要觉得贵，我们摊子上的都是正经人家的，绝对不会给姑娘带来麻烦，我们牙人也就是赚个介绍钱。” 韦万彤向谢柒颜点点头，表示这人说的没错，给的都是公道的价格，如今买卖奴仆，价格只高不低，这样的价格在怀县已经算是划算了。 谢柒颜摸了摸下巴，打量着摊子上的人，这些人也和前面见过的人一样，大都是面黄肌瘦，看着就十分可怜。 但是谢柒颜不怕他们饿，就怕他们心思杂。 看她迟迟未下定决心，万金金也有些着急，“不知道姑娘想要挑选什么样的人？小的也许能帮上忙。” “别的倒是无所谓，但我需要几个忠心一点的。”谢柒颜说。 万金金笑了，“都是签了契的，哪有不忠心的？” 看着谢柒颜似笑非笑的眼睛，明白这女子不好糊弄，万金金叹了一口气，“好吧，不瞒姑娘说，我的摊子上的人手脚都是麻利的，但是既然姑娘看不上，那在下还有一笔货，姑娘要不要跟我进去一观？” 谢柒颜挑了挑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那就进去看看呗。” 反正她是不害怕他耍什么花招的，直接带着韦万彤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万金金的眸光闪了闪，这姑娘不害怕事，身后肯定有什么依仗，他们做这一行的，就是要会有眼色，不能得罪人。 这样想着，心里对她们的态度也更加恭敬了。 后院里还放着一批人，比外面的的药干净多了，瞧着精神也不错。 “这些都是官家下放来的，我也是想买个好价钱，所以都攒着了，姑娘看看有没有什么合眼缘的，这些人都是绝卖，签死契的，姑娘可不用担心他们会做什么坏事。” 谢柒颜看了一圈，还真看中了几个人，但是她面上不显，看着那边挤在一堆的人，眉头紧簇，“那边是怎么回事，怎么挤在一起？” 万金金看着那一堆人，颇有些头疼，挤在一起的是姐弟三人，哥哥是个杀的，弟弟年纪小却又是个狼崽子，这三个人跟官府签了死契，想要把自己卖出去，偏偏没人看得上这老弱病残的，分开卖三个人又不愿意，所以就砸手上了。 “您要不要看看别的？”往常也有人看上姐姐或者弟弟的，都因为那傻大个作罢了，“实不相瞒，这三人是一起的。” 听完这三个人的情况，谢柒颜更加有兴致了，“分开卖不行？” 第132章 奇怪的人 万金金更加头疼了，要是能分开，他早就分开了！ 那傻大个虽然是个傻的，但是力气大得出奇，胃口又大，寻常人家哪里供得起？就算供得起，也不愿意在家里养这么一个祖宗。那女子是个性子柔和的，但偏偏在兄长和小弟的事情上固执，若是就这样卖出去，另外两个人闹不说，那女子也是要死要活的。 谢柒颜听完之后却觉得这三个人不错，但是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面上带了几分刁蛮，“那这样倒是蛮有意思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买回家也不是不行……” 万金金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愿意接盘，面上带了几分喜意，“是的，分开来说，几个人都是不错的，您看……” “只是我还要买别的，家中长辈吩咐过了，要是买了这几个……阿彤，我们的银子还够么？”谢柒颜咬了咬唇，面上带了几分纠结。 韦万彤听到这个称呼愣了愣，反应过来才发觉这是在叫她，连忙道：“这……姑娘要不看看别的？” 万金金看着谢柒颜脸上的挫败，搓了搓手，只要能把这三个人打包送出去，亏就亏一点吧，那男的再吃下去，他可就要亏本了！“也不需要多少银钱，姑娘要是真的喜欢，这样吧，二十五两您全拿走！” “阿彤？”谢柒颜没回答，看向身后的韦万彤。 韦万彤沉思了一会儿，“您本月的例钱倒是还剩下二十两，姑娘确定要买吗？” 二十两啊，万金金的嘴角抽了抽，还没有人让他吃过这么大的亏呢，不过看到那傻子看过来的清澈的目光，他的心里一阵抽痛，不行了，二十两就二十两吧，这傻子再待下去，他连二十两都赚不到了！ 看着谢柒颜犹豫不决的样子，他连忙说道：“二十两也行，就当小的跟姑娘交个朋友，二十两您全拿走吧！” 像是送瘟神一样，连忙找出这三个人的卖身契，交到谢柒颜手上，“您看看还看中了什么，挑一挑？” 谢柒颜心里好笑，但是面上不显，绕着院子又转了转，然后就被人抓住了裙角。 谢柒颜顺着那只胳膊看过去，看到那人清亮的眼睛，只是面容苍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她没有扯开裙角，而是挑了挑眉，示意他说话。 “姑娘……咳咳……”才说了两个字就咳嗽起来，不像是万金金精挑细选留下来的，“我……咳咳……看姑娘和我有缘啊！” 谢柒颜还没说话呢，万金金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这人才来几天还是好好的，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还是跟他们犯冲，没几天就病歪歪的了，还说自己身体娇贵，得好好养着，他们这里可是牙行，不是什么慈善堂！ 谢柒颜可是错怪万金金了，不是他精挑细选的这人，而是他没来得及把这人挑出来。 “姑娘要不看看别的？”接连遇到两种状况，就是万金金也有些心虚。 “不用。”谢柒颜蹲下来，戳了戳那人，“我就喜欢这样千奇百怪的人。” 被说千奇百怪的男人也没有生气，反而认同地点点头，似乎为自己的特殊而感到什么骄傲。 “你说说，我和你有什么缘分？”谢柒颜问道。 男人躺在地上，要死不活地掀了掀眼皮，“姑娘，你我有缘呐，我俩一个姓，可不是有缘嘛！” 谢柒颜没有问他怎么知道他们一个姓，反而站起来看看别的人去了。 万金金看她没有继续跟他胡扯，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这让客人接连看到两次不好的人，万金金心里也是有愧的，这真是有辱他万家的名声啊！ 谢柒颜走到一个人面前，刚想说话，那躺在地上的人就“啧”了一声，谢柒颜眉心跳了跳，换了一个人。 等她走到另外一个人面前，刚想说些什么，那人又“啧”了一声。 接连几次，谢柒颜还没说什么，被他“啧”过的人们有些不满了，带着怨恨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飞向那人，但是没有什么用，那人像是滚刀肉一样翻了个面，完全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万金金恨不得把他的嘴给封上，这人前段时间看着还挺乖巧，怎么今天倒是尽给他惹麻烦！ “你有什么意见？”谢柒颜没觉得他烦人，只是觉得十分有意思。 “意见不敢当，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男人侧着身子，支着头看她，“我给你挑一个人，你带我走怎么样？”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人我自己也能挑，但是你，我不觉得有把你带回去的必要啊。”毕竟他看上去快要死了的样子，带回去之后万一没撑住，那不是赔了吗！ 男人挠了挠头，“当然嘛，您自己挑也是可以的，但是失去我对您来说可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看着那人满脸都是相信我，我是一个宝藏的神情，谢柒颜没忍住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这人是哪里来的自信，“一个神棍吗？失去就失去了，对我没有多大的损失吧。” “不不不！”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可不只是一个神棍，我是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神棍，不是一般的神棍！” 谢柒颜沉默地看了他好半晌，才对万金金说：“这人是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该不会是坑蒙拐骗吧？” 万金金没好意思看她，沉默地点点头，可不就是因为坑蒙拐骗被抓了嘛！ 男人的脸色也僵了僵，“那都是意外，我是被人陷害的！” 谢柒颜也没说相没相信，反倒问道：“你说说，你觉得我应该选哪个人？” “看见没，那个角落里的男人，别看他长得瘦，但是人很猛！”他丝毫没觉得自己话里有什么歧义，指着那个男人叭叭叭，说得被指着的那个人都有些不耐烦了，额头上布满了青筋。 谢柒颜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知道，他指的人确实不错，不说别的，虽然那人身材瘦弱，但从他的姿态来看，此人有几分武艺在身上，放在家里，正好可以保护二哥。 “但是太猛了，也是一种威胁，你说对不对？”谢柒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叭个不停的男人住了嘴，就连被指着的那个男人也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躺在地上的人支支吾吾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他没地方可去了……” 第133章 划价 契约只能约束有道德的人，对于有实力的有野心的人来说，有时候道德并没有那么重要，没有拿捏一个有实力的人的把柄，那么他随时都有可能掀桌。 虽然谢柒颜有把握能够制住他，但是她的家人可没有，他的武艺还不值得她用家人冒险，况且这人沦落至此，还不知道身上有什么麻烦。 “虽然我确实是个麻烦……”那个瘦弱的男子似乎看出了谢柒颜的犹豫，开口道，“但是我认为我还是挺有用的，也不会伤害到您的家人。” 一旁的万金金也连忙搭腔：“是的，您的眼光真好，此人姓段，单名一个桐字，本是江南一个官家子弟，但是犯了事，所以就被发配到这里来了，身世也是过了明路的，姑娘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 “姑娘若是担心她跑了，那倒不是什么大问题。”韦万彤一眼就看出她在犹豫什么，但是她也知道谢柒颜没有接触过这些，所以温声解释道，“在现在，身份凭证是最重要的，您拿了她的卖身契，就等于掌握了他的身家性命，户籍为奴仆的人，怕是柴桑郡都跑不出。” 谢柒颜恍然，她都忘了，这里虽然是古代，但是过路都是要路引的，奴仆身份的人，更是会被着重关注。 挑了五个人，谢柒颜自觉已经足够了，就他们那个小院子，再来多的恐怕都住不下了，于是打算就此作罢，准备让万金金结账了， 万金金把她挑选的人给放出来，叫段桐的男子扛着哼哼唧唧的鬼话连篇的男人，另外兄妹三个相互扶持着，站在她身后。 看着这么多人，谢柒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有谁会做饭吗？” 家里又添了这么多张嘴，那个大个子又是个能吃的，总不能每天都是谢柒颜来准备饭菜吧，那她的胳膊恐怕是会断的！ 几人面面相觑，段桐心虚地挪开视线，他背上的人还在哼唧，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只有那个兄妹三个犹豫了一下，然后那个女子开口了：“我……我大哥会……” 谢柒颜看了一眼那个傻大个，依旧是清澈的目光，察觉她的视线还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但是她现在不觉得他傻了，只觉得这人简直是救星。 有人会就行，她管他是不是有问题！ 她拍了拍那个大个子的胳膊，“那行，以后家里的厨房就交给你了！” 大个子身后的女子并没有大哥被肯定的欢喜，反倒有些忧愁，虽然现在这个主人家很是温和，但是知道了哥哥的饭量之后，恐怕脸色就会变了，他们也不是没有被卖出去过，但是都因为大哥的饭量，被遣送了回来，不知道现在这个小姐能坚持多久。 谢柒颜没管那些，她正琢磨着怎么才能砍价，虽然她不缺钱，但是能省的钱还是要省下来的。 “这个！”谢柒颜拍了拍段桐身上的男人，“病怏怏的，要不是看他有意思，我还真是不想要他，我回去还要给他治病，这又是一笔银子，你要是原价卖给我，那我岂不是冤大头！” 虽然被拍的男人很想反驳，说自己以后也会有用，但是感受到身上的力道，他还是听凭本心，没有说话。 总觉得说出来之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闭嘴吧。 男人躺得很平，而且就跟配合她的话一样，还哼唧了两声，证明自己真的很弱，快要病死了。 虽然万金金觉得自己很亏，但是看着那人弱唧唧的脸，实在说不出他很健康的违心话，于是心痛地看了他一眼：“姑娘说的是，那您看多少钱呢？” 谢柒颜伸出五根指头。 万金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带着痛，声音都破了，“五两！”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以为这个姑娘是个冤大头，没想到人家把他当冤大头了，“姑娘，您这是要我亏死啊！五两那可是活契女子的价格，没有这个价钱的！” “可是他病歪歪的。”谢柒颜一脸理所应当，“我还要给他治病。” 万金金的声音一哽，好吧这确实是他理亏，但是治好了不也是一个劳动力吗！“不成啊姑娘，虽然我们不赚钱，但也不能亏本吧，五两的价钱实在是太低了，这样吧姑娘，看你买的人多，十两怎么样，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 谢柒颜微笑着摇摇头，“我还不知道他这病能不能治好呢，就算你日后要卖他，也是要给他治病的，花费的银子也是钱啊，所以五两加上治病的钱，很合理。” “不成不成……”虽然万金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个价钱实在是太低了，他无法接受，“要不您看加点？您要是再多加点我咬咬牙也就给您了，五两的价钱我实在不能接受。” 谢柒颜想了想，“你能接受的最低价格是多少？” 砍价最好让商家主动来，你咬死的最低价，说不准别人还是有的赚，千万不能相信商人的鬼话。 万金金犹豫了一会儿，“要不……九两？” 谢柒颜控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示意段桐把人放下，“你不诚心，那这买卖也不必做了。” 万金金连忙拉住人，他是真没想到，以为今天是打开张，没想到是大亏本！以为人家是小白兔，没想到是穿着兔皮的小狐狸，“那成，我也不跟您继续纠结了，八两您带走！” “七两，这是我最后的预期，不成我就走了。”谢柒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万金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同意了，“成，七两就七两，就当跟姑娘您交个朋友了，您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下次再来找我。” 谢柒颜心中好笑，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话术都是一样的。 谢柒颜等他点了人数，又算了总价钱，然后从荷包了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再数出二两银子，他们就算是钱货两屹了，拿着到手的契约，谢柒颜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一堆人，回去怎么住也是个问题。 万金金领着人向外走，嘴里还说着：“姑娘下次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再来找我啊，我叫万金金，您进来打听一下就知道，我们不仅做奴仆的生意，还做房屋，布料，田地，只要您想要的，都可以来找我……” 谢柒颜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心里想着这牙行的生意还挺广，然后身体一顿，再一次被拉住了衣角。 第134章 分配 谢柒颜有些无奈，这里的人，怎么总喜欢拉人家的衣角！ 没错，她又被牙行新送进来的人拉住了衣角。 顺着那只手看去，只看到一张脏兮兮的脸，像是在泥坑里滚过，和当初的韦万彤也有的一拼。 显然韦万彤看着这熟悉的装扮，也想起了当初了的自己，身形顿了顿，在她身后停下了，不过没有说话，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万金金察觉到这里的意外，连忙赶过来，“不好意思啊姑娘，这是新到的人，还不懂规矩，惊扰了姑娘，我这就让人带她下去教训一番！” 谢柒颜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拉住她的人，“你有事？” “既是奴仆，那便是可以买卖的吧，姑娘还需要人吗？”那姑娘说道，声音温和，一点都不像被关在笼子里，反倒像是坐在什么雅座上。 “你也看到了。”谢柒颜让开身体，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群人，“我已经买好了，而且我要的人已经足够了……” “咳咳！”话音未落，就被段桐身上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也不知道鬼话连篇的人发什么疯，突然咳嗽起来，跟要咳死了一样，听得谢柒颜的脑门突突的。 “我想要活着，既然都是被卖出去，那不如跟在姑娘身边。”那女子说道，“我希望姑娘能够买下我，也只是我的希望，一切凭姑娘的意愿做主。” 谢柒颜没说话，抬头看向一旁的万金金。 这意思是想买下了。 本来新来的货物是要留下来挑选一番，然后好的奴仆是要留下来的，送到更高一层的地方，给那些达官显贵们挑选，万家专门做这一行的，自然也是这个流程，这女子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是声音听着动人，保不准会有哪位看上了带回去。 但是万金金看了看谢柒颜，又看了看那个女子，心里反倒犹豫了。 万金金对于神鬼之事毫不在乎，做这事的人，要是担心那么多那就不用干了，但是他又是一个万分相信自己直觉的人，还有一个小毛病，那就是心有点软。 他总觉得手底下这些人也是身不由己，如果没有意外，谁愿意把自己的自由交出去，所以他手底下的人，一般都会给个好去处，就是那三人被退回来了，也没见得他把人赶走。 因着这心软的毛病，主家没少说他，要不他怎么会来这个穷地方。 万金金看着谢柒颜的眼睛，又看了看虽然满脸泥污，但是眼睛带着求生的坚定意志的女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十五两。” 说完之后，他有些泄气，像是自暴自弃一样，双眼都有些无神了，“真是倒了大霉了……你要是想要，那就十五两拿走吧，我这算是为你坏了规矩，你花点钱让我心里好受一些，你也是不亏的。” 也不知道那三个人麻烦鬼会不会又被退回来，还买了一个新进的人，今天这是倒霉啊！ 谢柒颜看着他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虽然这人贪财了些，但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相反人倒是挺可爱的。 谢柒颜这次没有跟他讲价，反正痛快地拿了钱，看他从一堆契纸里翻出那个女子的契递给她，她露出一个笑容，“今天真是多谢你了，下次要是有需要的，我肯定还来找你。” 万金金肉乎乎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随后摆了摆手，有钱赚管他麻不麻烦，有气无力地道：“下次再来，慢走不送！” 谢柒颜拿着一堆契纸，领着一堆人回去了。 万金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咂咂舌，刚才看那女子的契纸上写的似乎晏栖迟，听说最近似乎有个犯事的，也是晏家吧，不过那家是淮南的，应该不会送到这儿来吧！ 唉，管他的，反正人都送出了。 出去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回来的时候看着身后一连串的人，谢悔都有些头疼了，看着谢柒颜无辜的眼神，揉了揉眉心。 “柒柒，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他们家都快放不下了！ 谢柒颜讨好地笑笑，“一时间没控制住，嘿嘿……” 谢悔滚动轮椅，绕着看了一圈，在看到被放下来就倒在地上的男人，也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那些人也就算了，怎么还带回来一个要死不活的人。 不过这都是柒柒买回来的，一定有她的用处，虽然有些疑惑，但他一向支持柒柒的决定。 “来来来……”谢柒颜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先来介绍一下自己，就从……拖油瓶你开始吧！” 拖油瓶本瓶对自己有很清楚的认知，没有反驳这个称号，声音虚弱道：“我姓谢，谢祝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啊！” 谢柒颜挪开踩他的脚，脸上端是一派云淡风轻，好像那个踩人的不是她一样。 不过想到谢祝泽的介绍，又想到之前在牙行他说过的话，这人似乎还有点本事。谢柒颜的目光闪了闪，就是不知道他要进谢家的具体目的是什么。 “晏栖迟。”这就是刚刚想要跟她回来的那个女子，她对谢柒颜行了行礼，礼仪姿态就是韦万彤这个大小姐都挑不出错处，可以想到她之前的身份应该也不简单。 之后就是已经被万金金接受过的段桐，然后就是那三人，大哥叫秦惟渊，二妹叫秦漪，三弟叫秦惟溪。 谢柒颜在心里安排了一下他们的去处。 她一直想给二哥安排一个保镖，段桐刚好合适，所以直接把段桐安排到二哥身边；大哥的话，身边缺一个书童，那么秦惟溪的年龄刚好适合，看着也挺机灵，调教一番就能跟在二哥身边；秦惟渊会做饭就直接安排到了厨房，秦漪也可以跟着打理家里的事情；至于晏栖迟和谢祝泽，她还没想好，暂且不做安排。 安排完之后就是分配住处，家里多了这么多了，那些杂物间都要收拾出来。 大哥的正房旁边有两间耳房，正好可以给秦惟渊和谢祝泽住，段桐住在二哥房间里，也好方便照顾他。剩下几个女孩子就只能跟她一起挤挤了，幸好她住的房间够大，多加一张床，四个人也睡得下。 不要怪谢柒颜现在不买房子，主要是大哥过段时间就要科考了，若是中了举人他们就要搬去京城，没必要在怀县多买一套房子。 “大渊先去烧水，等你们收拾好后带你们出去置办衣物！” 第135章 饭量大 虽然秦漪很是担心这家人会和以前一样，忍不了几天就会把他们送回去，但是现在既然来了，这家人看着也十分不错，秦漪还是希望能够留下来的。 听到谢柒颜的吩咐，秦漪推了推大哥的胳膊，“快去，表现得好点……” 起码得给人家留给好印象，说不准就把他们留下来了呢。 谢柒颜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的，安排好所有人之后，看着他们动起来，家里也热闹起来，她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一下子挑这么多人她也是有打算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她会着重培养，以后就是她的心腹了，不管以后是照顾谢家也好，还是做其他的事情也好，总得有个帮手，这些人虽然看着弱了点，但是调教几番也能用，最起码比她现在手里无人可用的情况要好吧。 虽然万金金说秦惟渊的脑子不好，心智发育不全，但是谢柒颜看着觉得还好，该懂的还是懂，心里没那么多弯弯道道，谢柒颜挺喜欢这个大个子的，更别说他虽然看着懵懂，但是手脚麻利，厨房里的活以后就可以交给他了。 秦漪看着她脸上满意的神色，抿了抿嘴，觉得该说的还是得说，“小姐，我家大哥虽然说心智不全，但是他从小就可喜欢做饭了，厨房里的活计他都能做，只是有一点我得告诉姑娘一声……” “叫我姑娘吧，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谢柒颜还不太适应那个称呼，还是叫姑娘她舒服一点，“如果说的是你家大哥吃得多那件事，你不必担忧，虽说我们家没有家财万贯，但也能让每个人吃得饱。” 秦漪神色愈发纠结了，每个人买他们回去的想法都是一个人再能吃能吃多少，怎么会供应不起？事实上，每个人最后都是因为大哥的大胃口将他们送了回去。 秦漪提着空水桶往上举了举，“姑娘……我哥每顿要吃一桶饭，才将将吃好。” 对的，不是吃饱，是勉强不饿。 谢柒颜看了看她手上的水桶，又看了看垂着手缩着身子乖乖站在一旁的秦惟渊，有些怀疑人生：“啊……这……确实挺能吃……” 秦惟渊似乎察觉到什么，有些不安地将自己往秦漪身后躲了躲，但是也不看看他那么大个子，秦漪那小身板怎么藏得住他。 他觉得自己又闯祸了，虽然自己什么也没做，但是以前自己什么都没做，也害得弟弟妹妹被赶出去，现在又是那种怪怪的气氛，应该是又要被赶出去了吧。 秦惟渊挪了挪身子，“我其实……其实可以少吃一点……” 挨饿也没关系的，弟弟妹妹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就算是不吃饭也可以的，以前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虽然最后被家人赶出来了。 秦漪看着谢柒颜陷入了沉思，心里咯噔了一下，也是，就算再有钱的人家，也顶不住顿顿这样吃，姑娘买的时候不知道情况，现在知道了，心里后悔也是应该的，她就是，就是心里有点难过。 这家人看着比以往那些人家都好，虽然没有别人那么富裕，但是秦漪觉得这里的人给她的氛围很舒服，如果要是可以的话，她其实愿意带着哥哥和弟弟待在这儿的，可惜了…… “若是姑娘反悔了，那就，那就把我们送回去吧！”秦漪握住弟弟的手，他们也不能赖在别人家，不能给被人添麻烦不是。 “不，我是在思考……”谢柒颜抬了抬手，原来觉得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家里的糕点铺子每日都有进项，现在看来，是她狭隘了，按照以后的情况，说不准真的会被吃穷了，“我是不是应该努力一点……” 现在就躺平好像太早了一点。 “什么？”秦漪没有听清楚她后面那句话，只是看到谢柒颜脸上并没有后悔的神色，心里松了一口气，似乎这位姑娘并没有打算把他们送回去。 谢柒颜接下来的话肯定了她的想法。 “不过是多吃一点……”谢柒颜瞟了一眼秦漪手里的木桶，目光有些游移，“我们家都是胃口大的，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现象，大渊长得高嘛，是该多吃一点！” 这正常吗？秦漪不知道，但是她听懂了谢柒颜话里的意思，是要他们留下来了，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没人喜欢漂泊的日子，秦漪他们自卖自身，一是为了逃离那个家，二是为了活下去，他们又没有别的本事，只能给自己找个好人家，可惜以往的人家要么是不需要那么多人，要么就是不想要大哥，他们三个能留在一个主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多谢姑娘！”秦漪心里感激，拉着大哥和三弟就要给她磕头，被谢柒颜给拦住了。 “都说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恪守本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只是嘴上这么说着，面上确带了几分苦意。 别人可能以为她是在心疼家里的粮食，但是只有谢悔看出来了，柒柒这是心疼自己，以后可能就没法躺平了。 谢悔恍然间似乎看到了一条躺平的鱼，在得知生活不易的时候，垂死挣扎，不得不从地上蹦哒起来。这样想着，脸上就带了一丝笑意。 “哈哈……”一道虚弱的笑声从一旁传来。 看着柒柒刷的转身，谢悔连忙收起嘴角的笑意，心里暗想，自己应该没笑出声吧，总不能一时没忍住，把心里的笑放出来了？ 顶着谢柒颜似乎要杀人的目光，谢祝泽也不觉得害怕，“姑娘要想清净，恐怕这些年都不可能了。” 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躺椅上的谢祝泽，他仍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说出的话还是那么讨人厌。 从刚开始见到此人的时候，谢祝泽就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况且他在牙行说的，她还没有跟他算账，想着谢柒颜也就问了：“方才在牙行，你说我们同姓，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还真是算出来的？ 虽然谢柒颜以前不信神鬼，但是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虽然姑娘讨厌那句话，但在下还是想说，天机不可泄露。”看着谢柒颜眯了眯眼，谢祝泽感觉到脖子后面一凉，“哈哈，开个玩笑，但是我都要死了，姑娘总得先给我找个大夫看看吧！” 还没等谢柒颜说话呢，他脖子一歪，昏了过去。 第136章 书童 谢柒颜戳了戳，才发觉这人还真没装，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给他请大夫去了。 等家里忙完，让他们都洗完了澡，又找出几套旧衣服给他们换上，谢柒颜让韦万彤在家里休息，自己带着秦漪和晏栖迟上街给他们买了几套衣服。 想了想秦惟溪的大胃口，又去买了粮食，让他们直接送到了谢家。 好不容易把他们的东西置办完了，回去的时候，谢祝泽的情况也请了大夫看了，谢柒颜看着手里哗哗流出去的银子，感觉到十分的沧桑。 这钱，还真是不经花啊！ “他什么情况？”大夫是崔缙云去请的，他白天跟谢悔读完书之后，谢柒颜看他坐不住了就让他去请了。 此时大夫已经走了，药也开完了，崔缙云想起大夫说的话撇了撇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肠胃不好，吃坏了东西，以前的身体较贵，经不起折腾，然后就病了。” 谢柒颜恍然，总而言之，就是富贵病呗！她这是又请回来一个祖宗？ 显然崔缙云也是这么想的，“你是什么眼光，这样弱唧唧的人买回来干什么？我看到时候还需要你来保护他吧！” “你这个祖宗没资格说这话啊！”谢柒颜翻了个白眼，“照顾你都照顾出来经验了，这不吃那不吃的，你更娇贵。” 被怼了但是崔缙云无法反驳，想起以前自己作妖的事情，似乎确实很多，崔缙云哼唧了两声，“那能一样吗，我跟他可不一样。” 他是柒柒的家人，这个人只是柒柒的仆人，相比之下还是他比较重要的， 崔缙云自己安慰好了自己，最后也没再说别的。 谢含晚上回家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还有些不适应，但是想到昨天柒柒说的买下人，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了，只是他没想到柒柒居然买了这么多。 待听到房间里还躺了一个人的时候，谢含的心情更加复杂了，“妹妹，这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谢柒颜把刚才的人员分配说了一遍，“我还觉得少了，要不是院子住不下，我还想给你挑两个侍从。” 谢含听了连连摆手，“我哪需要什么侍从，我现在的本事，那都不是他们保护我，而是我保护他们了，你可千万别浪费那些钱。” 知道谢含对这些不适应，他一个人浪来浪去习惯了，要是真给他配几个下人，他恐怕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谢柒颜也就没再谈论这个话题，不过也没说打消这个念头。 “姑娘，晚上做饭放多少米？”秦漪从厨房里出来，好奇地看了一眼院子里多出来的一个人，不过没有多问。 谢柒颜回道：“我，我大哥和三哥都是三碗饭，二哥也就一碗，其他的人你们看着放。” 秦漪得了信，回去了继续给秦惟渊打下手去了。 谢柒颜看秦惟溪站在一边，小少年颇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看他年岁和三哥差不多，于是让谢含带带他，“三哥你带着他玩会儿呗，等大哥回来了，让大哥再教教他。” 她是想让秦惟溪当大哥的书童的，但是如果放不开手脚，不够机灵的话，还是算了。 做了大哥的书童，日后就要一直跟在大哥身边，大哥又是走的官路，官场如战场，处处都是算计，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身边人也是至关重要，若是身边人都不给力的话，那还不如不要。 谢含也对他很是好奇，他是从农村里出来的，虽然现在做了城里人，但是对以前的乡下的小伙伴还是很惦念的，看到同为乡下人的秦惟溪，自然有几分好感。 他招了招手，“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大哥和二哥的书房。”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谢柒颜想着是不是要再开一家店，温碧萱和月鹤轻那边的轮椅生意还没开张，人多了需要的钱也多，所以还是再开一家店比较好。 晏栖迟一直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洗干净脸之后发现她还是一个大美人，知书达理又性情温和，十五两的银子谢柒颜绝对不亏。这样的人来历肯定不小，但是晏栖迟没有开口，谢柒颜也就不会多问。 韦万彤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恍恍惚惚的，还没有从被追杀的情况中缓下来，虽然现在安全了，但谁都知道只要邹家一日未除，韦万彤一天都不可能安全。 晚饭做好没多久，谢倦就从书院回来了。 书院里的人都是一般都是住在那边的，只有谢倦因为三石先生的缘故，跟他说放心不下家里，没有住在书院，反而每天都回家。 谢倦看到院子里的人的时候也是一愣，他也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柒柒买的下人了，虽然他也觉得多了些，但是只要柒柒高兴，就算她买多少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有一点，“为什么要给我买个书童？” 谢倦觉得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书院里基本上都有书童，但他没有也能做完所有的事情，何必要个书童？ “三石先生上次不是说，让你在书院里住下嘛？”越是临近考试，三石对他的学习抓得越紧，住在书院里免得来回跑，也节省时间，“我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你来回跑也是麻烦，不如就在书院住下，每月月假的时候回来，这个书童就是侍候你的生活的，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让他跑跑腿。” 谢倦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随口说的话，虽然老师说得有道理，虽然柒柒也是为了自己考虑，但是他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酸酸的。 大概就是，孩子大了，不需要他了，这样的老父亲心态吧。 “那有什么麻烦的，我觉得在家里挺好的。”谢倦心里酸酸的，声音也带了几分酸意。 知道自家大哥心里委屈，但是谢柒颜还是没松口，住在书院好歹能多睡一些，这也是为了大哥的身体考虑。 “大哥你乖啊，这都是为了你好，况且我们又不是见不到了。”谢柒颜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要是想我了，让小溪捎个口信，我就去看你了。” 他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 谢倦看着谢柒颜蕴含着笑意的眼睛，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头，算了，柒柒也是为了自己考虑，况且住在书院确实有好处，就是老师找他也方便，还能跟学子探讨一下学问。 “饭做好了，姑娘开饭吗？”秦漪从厨房里出来，问道。 “开饭吧，你们……” “姑娘先去吃。”一直没说话的晏栖迟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奴婢们待会儿会自己解决。” 第137章 生意 谢柒颜看了她一眼，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吃过饭，谢柒颜就去找晏栖迟“谈心”了。 彼时的晏栖迟刚放下碗筷，虽然穿着谢柒颜的旧衣服，处在有些破旧的厨房里，但是回过头来，那姿态，好似此间是什么皇宫一般。 像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晏栖迟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主家可以没有规矩，但是下人不能不懂规矩，主子就是主子，奴仆就是奴仆，若是两者一样待遇，那便是乱了套了。” 秦漪三人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说实话，在谢家，他们感念谢姑娘能够留下他们，对一同来的谢祝泽和段桐虽然好奇，但是也不至于害怕，只有这位临时加上的晏栖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总是嘴角带笑，但他们还是觉得背后毛毛的。 说实话，谢柒颜也是同样的感受，如果要一个比较，那就好比在现代的时候，上课的时候窗外突然出现的盯梢的班主任，那种惶惶不安的心情。 谢家是真没有什么规矩，有了下人一时也没有适应过来，谢柒颜自然知道规矩的重要性，但是她总觉得，既然进了一个门那就是一家人，所以就说出那种话。 “你的意思是？”心里知道晏栖迟说得有道理，谢柒颜倒是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无规矩不成方圆’，主家不约束下人，那是主家宽容，但是若是放任不管，就算是再忠厚老实的人，也难保有一天会生出异心，所以，如果姑娘信任奴婢的话，奴婢愿意帮姑娘教教这些人。”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谢柒颜也不敢保证，这一刻忠心耿耿的人，下一刻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能有人帮忙管教自然是好的，只是…… “那么你想要什么？”初见时拉住她求一个活命的机会，回来的时候又求一个管家的机会，那么她究竟可不可信呢？ 晏栖迟低了低头，对她表示臣服，“奴婢只是想要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在此之外，尽力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一点，奴婢也没有别的本事，管理内宅这方面做得还不错，如果真要问我想要什么，那就请姑娘给奴婢一个贴身侍奉的机会吧。” 谢柒颜的地位在谢家可见一斑，若是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讨好她确实十分重要。 她没说信还是不信，说：“若是想要掌管谢家内宅，那可做不了我的贴身侍女。” 谢柒颜可不是安于一室之人，她更多的时候是会往外跑，所以晏栖迟想要管理内宅的话，那就做不了她的贴身侍女了。 听她这么说，晏栖迟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那就听凭姑娘分配。” 谢柒颜确实需要一个跟在她身边的人，晏栖迟的表现也确实很好，但是不管是谢家内宅之事，还是谢柒颜手上的事情，都同样重要，晏栖迟这个人才，不管是放到哪里，都能够发光发热。 但是一个人也不能分成两瓣，所以，她的目光移向了秦漪，虽然她现在什么都不懂，但观其性情，倒是一个纯善之人，用在谢家也没有什么不行的。 “那你这段时间教教秦漪吧，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谢柒颜做了最后的决定。 她以后要做的事情可能很危险，需要一个见过世面，不会被吓到的人跟着，秦漪虽然做过侍女，但是还是不行。 秦漪虽然羡慕，但也知道谢柒颜的安排自有她的道理，况且管理内宅，那也是只有当家的大夫人身边的侍女才有的，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刚进门的奴婢，她要是做得好，以后谢家要是发达了，她的身份自然也会跟着升。 “姑娘放心，我一定会跟着晏姑娘好好学的。”秦漪连忙道。 被提到的晏栖迟弯了弯眼角，“叫我栖迟就好。” 安排好二人的工作，谢柒颜就没再管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谢柒颜看着房间里多出来的一张床还有些不习惯，这床是下午给他们买衣服用品的时候一起买的，睡下晏栖迟和秦漪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谢柒颜望着头顶的纱帐，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要将生意做起来，京城的宅子，可不像怀县这般便宜。 早上醒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 谢柒颜穿好衣服推开房门，才发现是秦惟渊在打水，他看见她之后，还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容。 “姑娘起来了，锅里有水，我去给姑娘打水。”秦漪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她之后也是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起这么早。 被伺候着洗完漱，谢柒颜边打拳边想，怪不得那些有钱人身边总有一堆人伺候着，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恐怕过两天她也会沦陷了。 昨天晚上交代过谢倦大概什么时候起来，所以虽然有些困顿，但是最小的秦惟溪还是在谢倦起床之前爬起来了。 虽然准备之后带着秦惟溪去书院住宿，但是还没有准备好，谢倦商量着准备把这个月过完了再动身，正好趁这段时间晏栖迟也能教教他。 安顿好这些人之后，除了谢祝泽因为底子不好在床上很是躺了好几天，其他人都能上手谢家的事情了，谢柒颜也趁着这段时间，没事的时候就带着晏栖迟上街转转，除了手里的糕点铺子，她打算再开一家铺子。 吃食她原先是不准备考虑的，不仅是这街上做吃食的铺子多，更多的也是因为温碧萱也是做吃食生意的，她总不好逮着朋友的羊毛薅不是？更别说虽然手里有一家收益可观的糕点铺子，但是若是要真正开一家饭馆，还是需要不少银钱的，她又没有过硬的收益，大厨可不好请。 温碧萱倒是对她开不开客栈无所谓，能被打倒也是自家实力不够。 晏栖迟看她如此纠结，沉思片刻，说道：“若是想来钱快，那么做吃食是最好的办法，也是非要像温姑娘那样的客栈，姑娘可还有别的别具特色的手艺？” 谢柒颜想了想，脑海里灵光一闪，跟温碧萱不一样的，又是吃食的生意，她手里还真有！ 第138章 炸货 若说什么让人想起那个味道就魂牵梦绕，留恋不舍，那肯定就是炸货和烤串了，谢柒颜想起炸鸡，烤串的滋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说实话，这段时间也就是没想起来，一想起好久都没有吃过那个味道，谢柒颜心里就馋得慌。 “你说……我开一个炸货店怎么样？”谢柒颜想想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这年代没有尝过这种我味道的人很多，谢柒颜可以保证这个生意做起来一定会十分的红火，而且炸货可以炸的种类也很多，和温碧萱的吃食生意也没有撞上。 “炸货？”晏栖迟没有听说过这个，她倒是吃过油果子，但想也知道她说的肯定不是这种的，“奴婢没吃过这个，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谢柒颜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连忙叫人去买东西，“去买蘑菇，藕，茄子，鸡和猪肉，猪肉要里脊肉，或者梅花肉也行，再砍几斤排骨，哦，看看有没有卖河虾的，有的话买也买几斤回来。” 等她说完，段桐带着秦漪就出去了。 谢柒颜还觉得不够，让秦惟溪去秋饷斋叫沈元白派个徒弟过来，他这一段时间手艺越发精进，秋饷斋里忙不过来，所以谢柒颜和他商量了一下，让他收几个徒弟，在一边打下手，也为日后店铺扩展做准备。 总不能谢柒颜带着全家搬去了京城，把沈元白和铺子留在这儿吧！ 虽然徒弟的手艺比不上沈元白的，但是一来沈元白肯教，不像他原来的师父那样教一半藏一半，二来炸货也不需要多么精湛的厨艺，只要掌握好火候以及配料，就能做出好吃的炸货。 沈元白的徒弟是先到的，是一个有点瘦弱的男人，比起沈元白还大了几岁，但是为人老实，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也是真的踏实肯干，手上有点手艺，就是不懂得变通。 沈元白听说了谢柒颜要开新铺子，也是做吃食买卖的，也听说了不需要多少厨艺，于是就把他给派来了，也算是给他一个机会，做得好，说不定也能跟他一样。 男人姓张，叫张荣，一来就跟谢柒颜打了一个招呼，他也是跟在师父身边见过秋饷斋的东家的，对谢柒颜的态度也十分敬重，知道这是师父的恩人，没有一丝的怠慢。 “小白让你过来自然是看重你，你好好干，干得好我这铺子可能就交到你手上了。”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张大饼，这就是谢柒颜做生意的诀窍，她也不是说假话，要是这人真的可以，以后的炸货铺子后厨就会交给他了。 张荣心里也十分激动，心想师父果然没有欺骗自己，自己这般愚钝，没想到师父还尽心尽力为自己打算，心里感动得哇哇的，恨不得给沈元白和谢柒颜磕几个响头。 这年头，学手艺不容易，谁不是十年八年熬过来的，也就师父不藏着掖着，掌勺成为大厨也不容易，更别说他这种没有天资的人，一个不小心，前面那些时间就白费了，日后还找不到活，也就谢柒颜不讲究，只要干得好，就给你掌勺的机会。 “东家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等东西买回来，谢柒颜指挥着一群人，杀鸡的杀鸡，洗菜的洗菜，剁排骨的剁排骨，然后吩咐张荣和面，面粉鸡蛋和淀粉混合搅拌均匀，再加一勺盐调成糊糊。 猪肉切成条状，加盐、胡椒、八角、葱姜、酱油腌制，加入白糖提鲜，然后加入适量白酒；蘑菇也切成条状，洗净之后沥干水分，然后将蘑菇里面的水分挤干；茄子和藕切片，放在一边；鸡杀好之后将各个部位拆开，然后分别腌制，炸鸡需要另外调制面糊，面糊里加入胡椒粉和鸡蛋。 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六月份了，河虾也已经出来了，只不过这东西没多少人愿意吃，嫌吃起来麻烦，但是便宜，也有人卖。 将河虾洗干净，虾须和虾枪剪掉，然后加入食盐，葱姜，适量白酒腌制，腌制好后捡出葱姜，裹上面粉。 都准备好之后就起锅烧油，这个时候虽然吃荤油，但是也有素油，但都是豆油，谢柒颜家里炒菜都是用的豆油，倒是不用再去外面买了。 油烧至插入一根筷子会冒泡泡的时候，将裹好面糊的猪肉下锅，谢柒颜让张荣看着炸到八成熟的时候起锅，然后再炸一遍，直至猪肉炸透。 “好香啊！”秦惟溪到底还是小孩子，闻着空气中越来越香的炸肉味道，没忍住赞叹出声。 秦漪虽然也觉得香，但是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秦惟溪反应过来，脸立刻就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谢柒颜在一旁调拌料，闻言轻轻笑了一声，“确实好香，等他做好了大家一起尝尝。” 说完想起什么，抬头果然看到晏栖迟眼里的不赞同，她讪讪笑了两声：“做生意总得先听听顾客的意见嘛，你们尝尝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免得到时候再改。” 晏栖迟叹了一口气，这话说得有道理，她无法反驳，况且这香味确实让人馋了，就是她以前，也未曾吃过这样的东西，她心里其实也想尝尝的。 看她没有继续反驳，谢柒颜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晏栖迟不仅叫秦漪他们规矩，连谢柒颜也要跟着学规矩，说是日后要是大哥考取了功名，到了京城也是要和旁人打交道的，这个时候学点东西，也好过让旁人笑话。 虽然谢柒颜觉得，别人要是想笑话他们，他们也拦不住，但是对上晏栖迟那双清冷的眼睛，她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学吧，还能咋滴，又不会掉块肉。 思考间，肉也好了，张荣的火候果然掌握得极好，肉出锅的时候是金黄色，撒上谢柒颜调制的调料，别提多诱人了。 “尝尝吧，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谢柒颜从篮子里拎起一块炸肉，等它凉一点之后一口塞进嘴里。 外壳酥脆，炸好的肉外酥里嫩，肉质香嫩可口，加上谢柒颜调制的调料，让人口齿生津，还没好好回味，一口就完了，简直是吃了还想吃，口齿留香。 秦漪被烫得说不出话，只是竖起大拇指能够看出她多么满意。 谢悔在一边巴巴地看着，开始炸肉的时候他就看不下书了，他们吃的时候他更是看不下去了，他本不是多么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只是这几天的口味太淡了，这炸肉的香气又如此勾人，他也忍不住。 谢柒颜看着觉得好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二哥，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松口，“你现在身体不好，肉太油腻，待会炸了素菜给你尝尝。” 第139章 扮演者 谢悔虽然馋肉，但是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吃不了太油的东西，再说了，虽然是素菜，但是因为先炸了一遍肉，也带了几分肉香，能吃到这些，谢悔心里也是很满足了。 炸货简单，张荣也好上手，只听谢柒颜的指挥做了一回，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性子又认真，每一个步骤都尽量按照谢柒颜的要求去做，后面越来越得心应手，炸的东西也越来越好。 炸蘑菇又嫩又香，裹着肉香完全吃不出来这是蘑菇，炸藕脆脆的，还带着丝丝甜，炸虾香香脆脆，一口一个别提多过瘾，还有炸鸡，鸡肉紧实还带着汁水，加上谢柒颜特制的调料，咬一口连带这整块鸡肉，每个人吃得都很满足。 谢柒颜到最后实在没抵住谢悔可怜的目光，挑了几个鸡翅膀给他吃了，这才压住了他的馋意，满足地窝回椅子上。 最后的意见，自然是没有意见，没看到他们吃得头都不抬么！ “铺子的事情还得去一趟牙行，不成的话也只能去找俏俏了。”温碧萱手里的铺子多，但也不能光想着麻烦别人，她先找找看，要是有合适的就不用麻烦她了。 谢悔倦怠的抬了抬眼皮，“都听柒柒的。” 至于货的话，还是先跟桃柳村的人商量，村里人家家户户养了鸡，但是也不多，也有拿到县城里来卖的，谢柒颜虽然对村子没有感情，但是谢倦三人都是那里的人，帮帮村民对谢倦以后的仕途有好处。 河虾也可以一并交给村子里的人，桃柳村有一条小河，河里面有不少虾，那些孩子们有时候馋肉了，就去河里摸鱼捉虾。 谢柒颜慢慢思索着下一间铺子所需要的东西，只等着买到铺子就可以直接开张了。 “猪肉得跟那些屠户合作，这件事就交给史大哥吧。”史青作为怀县人，对于怀县自然要比谢柒颜熟悉，交给她谢柒颜也比较放心，“我看史大哥在秋饷斋干得不错，要不让他去管炸货铺子的事情？” 谢悔慢慢想着史青这号人是谁，从记忆里翻出来这是大哥在怀县干活认识的朋友，想到以前遇到此人的表现，觉得确实不错，不过还是要找人调查一番的。 “熟人你也放心，先不着急，你先想想之后的事情，该签的契约还是要签的。”即使是再交好的人，涉及到利益方面也得慎重，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古往今来为了钱翻脸的家庭还不多吗？ 谢柒颜点头，“我晓得。” 不过除了把史青调过去，还得再找几个人，张荣的后厨房也得找几个人打下手，谢柒颜决定明天若是去了牙行，把这件事一并办了，那边找工作的人也挺多的。 不过第二天谢柒颜最后还是没能去牙行，因为月浮玉来了。 他是为了前段时间说过的事情来的，谢柒颜这几天忙得，险些都给忙忘记了。 “栖迟，你和段桐去吧，看好了商定好价格直接回来拿钱。”谢柒颜想了想，两边的事情都不能耽误，直接让段桐和晏栖迟去了。 月浮玉这几天也很忙，眼底下都有一层黑影，整个人都有些颓废，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人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目光在晏栖迟身上停留了片刻。 “先坐会儿吧。”谢柒颜给他搬了一个凳子，“你那边的事情很急吗？” 月浮玉揉了揉眉心，“也不是很急，你先忙你的，我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大约这个月底就要去了。” 那还行，谢柒颜将茶杯递过去，现在到月底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够她筹备好新的店面了，家里也有人照顾，再把大哥送去书院，就万事无忧了。 “去之前我还需要做什么？”如果只是通知她一声，他绝对不会这么早来，大概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吩咐。 “我先跟你讲一下这家人的而具体情况。”月浮玉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刚好今天回了怀县，就顺道告诉她一声。 他们需要假扮的是陆霄的远方表弟的儿子的侄子，虽然陆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这家人联系了，但是陆霄的远方表弟以前没跟陆霄断了联系的时候，也介绍过家里的情况，为了避免露馅，还是有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这位侄子叫陆西鞍，今年二十五岁，他的妻子名夏青青，今年十八岁，虽然谢柒颜的年纪对不上，但是因为夏青青身体不好的缘故，所以年岁看起来比本来的年纪要小。 陆西鞍原来是做茶叶生意的，家里也小有资产，但是因为走商的时候被土匪劫了货，赔了许多钱，所以家道中落了，后来他不死心，还是想东山再起，带着夫人南下的途中，遇到歹徒，人财两空。 但是这事知道的人还真不多，因为陆西鞍和夏青青的尸体没找到，所以也不能算真的没了性命，这也是月浮玉能够借用他们身份的原因。 陆西鞍因为在外面跑商的缘故，所以周围的人还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夏青青又是一个身体弱的，不喜欢出门，所以提及这二人，周围人的印象都是有钱漂亮的人，具体什么样貌，早就模糊不清了。 “夏青青身子弱，所以格外喜洁，入口的东西都要再三清洗，餐具茶碗都要洗个五六遍才行，常年用手帕捂着嘴，说是害怕空气中的灰尘入口，绝对不会碰外面的东西，吃素菜，嫌弃荤腥脏。” 谢柒颜边听边点头，懂了，这就是一个重度洁癖的素食主义者。 “她本人是不爱说话的，但是喜欢跟陆西鞍撒娇，喜欢金银珠宝，对于接近陆西鞍的女人都抱有一种警惕的态度，说话直来直去也不好听。” 月浮玉说完才觉得有些尴尬，以后他就是陆西鞍了，那作为夏青青的谢柒颜岂不是要跟他撒娇？ 谢柒颜没有想那么多，她脑子里想的是该怎么扮演好夏青青这个角色，以及，日后扮演夏青青的时候恐怕不能吃肉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第140章 礼物 “她看谁都是一种蔑视的态度，总觉得别人身上不干净，日后若是万一碰到了熟人也不用害怕，因为她是记不得的。”月浮玉讲完注意事项，然后喝了一口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谢柒颜没什么不清楚的，不就是一个洁癖素食的小作精嘛，她没问题的！ “不过不是说陆西鞍和夏青青的尸体并没有找得吗？”谢柒颜突然想到，万一他们真的没死怎么办，“你就不怕他们真的出现？” 月浮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们的确死了，尸体已经找到了。” 他们的尸体在月浮玉想要借用他们的身份的时候，去查的时候找到的，虽然已经看不出个人样了，但是确认是陆西鞍和夏青青二人没有错，只不过他们默默收敛了尸体，没有跟其他说过，也没有跟官府报备。 谢柒颜明白了，月浮玉既然有把握那二人不会出来，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到时候你来接我就是了。” 月浮玉点点头，然后让属下把带来的东西搬过来，“给你带了一点东西，就当是你帮忙的报酬。” 谢柒颜看着那个大箱子愣了愣，本来就是交易，他居然还额外给了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她掀开箱子瞅了一眼，里面全是女孩子的衣服首饰，看着十分精美，想也知道用料不凡。这真是太贵重了，她虽然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但是无功不受禄，她还是不收了。 “我最近偶然得到了一株灵芝，我也没有别的用途，你先拿去给二哥养养身体。” 谢柒颜推开箱子的手又扒拉了回来，重新打开箱子，果然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正是他所说的灵芝。 盛情难却，二哥的身体确实需要这些好东西养着，大不了日后多报答一下月公子，多为他做点事抵消一下。 月浮玉看着她纠结的模样险些笑出声，她的表情实在太好懂了，看她变脸有意思极了，这几天的疲惫都消散了许多。 “灵芝我就不推辞了，我确实需要这个。”谢柒颜把灵芝单独拿出来，然后把那个大箱子推回去，“至于这些，实在是太贵重了，况且我们属于交易，日后月公子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抵消我帮你的忙了，所以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月浮玉早就猜到她会推辞，他今天过来本来也没指望她能全部收下，今天的目的就是送那株灵芝，至于剩下的，不着急，这些东西迟早都是她的。 “这些都是找人帮忙挑的，不值几个钱……”看着她脸上明显的拒绝，月浮玉没再继续劝说，“那行吧，这些东西我就先带回去了。” 谢柒颜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摇摇手上的盒子，“还要多谢月公子的灵芝。” 送走了月浮玉，谢柒颜收好了灵芝，准备日后让大夫过来看看，再给二哥开几副调养身体的药材，配着灵芝使用。 他们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回避了，谢悔今天也没出来，他今天突然有了灵感，所以现在在书房里绘画。 崔缙云因为前几天她说了两句，跟着谢悔读了几天书就没过来了，不过派了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回去找三石先生帮忙，把他塞进了书院，所以现在在书院里住着。 谢柒颜本来还担心大哥在书院里会被人欺负，现在崔缙云也进了书院，谢柒颜的心里也踏实了，有小魔王在，二哥的安全是不用担心了，到时候她也可以放心出去办事去了。 他们谈完了事情，晏栖迟和段桐还没有回来，谢柒颜进书房看看二哥，免得他画画过头，忘了时间。 进去的时候秦惟溪也在，他站在谢悔身边给他磨墨，几天的功夫已经像模像样了，可见晏栖迟教得好。 看见她进来，秦惟溪对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然后轻声唤了一声谢悔：“二公子……” 谢悔回神，看着身边的谢柒颜，就知道她来的目的，“我心里算着时间，放心吧。” “你要是画起画来，心里还有个鬼的时间，我还不知道你？”谢柒颜满脸不相信，主要是有前科，二哥以前画画忘了吃饭，差点晕过去。 谢悔无奈地笑了笑，放下笔，等桌子上的画干了之后收好，才让秦惟溪把他推出去，“你和月公子谈完了？” “嗯。” “二哥也不问你打算去做些什么，你决定的事二哥一向都是支持的，只一点，万事以自身性命为主，若是有危险，先保全自己好吗？” 谢柒颜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心里软了软，二哥一向是最聪明的那个，要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早就大有所为了，“我知道的，我还有家要养呢，可不敢冒险。” 谢悔叹了一口气，都是话说得好听，但是做起来就不是那个样子了，他只是希望，柒柒能够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万事以自身为主，其他人如何他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柒柒安全就好。 “你还说我固执，你不也是，哪天要是不冒险了，才让我怀疑是不是你了。”就她以前做的桩桩件件，谢悔想起来都心惊胆战，真不知道她小小的身体，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谢悔有时候觉得柒柒胆子大点也不错，他们没有别的要求，只需要柒柒幸福快乐就好，那些高门贵族的子女虽然看着让人羡慕，但是没有自己的自由，一生都被困在那座宅子里，柒柒就很好，不用在意那些条条框框，无拘无束的。 但是现在想想，像那些人也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担心哪一天看到的不是活蹦乱跳的柒柒，而是一具尸体。 正想着，肩膀上传来一股轻柔的力道。 谢柒颜讨好地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咱们是一家人嘛，我当然是像你啦！” 晏栖迟他们回来的时候，谢悔已经休息好了，让秦惟溪推他进书房，继续完成他未完成的那幅画。 今天天气不错，温度也升了起来，晏栖迟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谢柒颜顺手给她倒了一杯水，得来晏栖迟长久的凝视。 “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你先喝，铺子的事情最重要。”知道晏栖迟又在无声谴责她主子不应该做这些，但是今天事出有因嘛。 晏栖迟果然没有多说，接过水喝完之后才开口：“我和阿桐一共看好了三家铺子。” 第141章 提拔 “三家铺子都是带院子的铺子，一家在城南，有两层楼，铺子很大，但是价钱也不便宜，租的话一个月要二十两，买就更贵了，一家在城东，也是两层楼，位置价格都挺好，但是离我们这儿挺远的，最后一家只有一层楼，铺子也不是很大的，离谢家和秋饷斋不远，租下来一年五十两，买下来要一百两。” 谢柒颜觉得晏栖迟既然选了这三家铺子，那么就说明都有可取之处，她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依你看，哪家铺子比较好？” 晏栖迟笑了笑，“早先姑娘说过，做炸货生意可以用油纸包好外带，既然这样，那么铺子就不用太大，依我来看，第三家铺子虽然小了点，但既然不用堂食，就不需要太大，二层楼空着也是空着。” 晏栖迟又给她描述了一下第三间铺子的环境，那间铺子虽然小了点，但后面自带的院子还是挺大的，厨房什么的都很齐全，离谢家和秋饷斋近，也方便谢柒颜到时候去看账。 价钱公道，位置也好，小了点也没什么，就像晏栖迟说的，她做的是外带的生意，铺子也没必要买大的，就算以后要扩大规模，那等她有钱了再说吧。 谢柒颜心里下了决定，她查了查手里可用的资金，一百两还是能够拿出来的，既然铺子不错，她更倾向于直接买下来。 “我跟你再跑一趟吧。”拿好了钱，谢柒颜准备今天把铺子的事情解决了，“还有猪肉和鸡肉的事情，到时候再去秋饷斋一趟。” 晏栖迟没什么不同意的，等她带好钱财，直接领着她去了卖铺子的那家跟人家交了钱，拿了房契，又转道去了秋饷斋。 秋饷斋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谢柒颜年前送给沈元白的点心方子，他每天都在钻研，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秋饷斋都有新的点心出品，而陶欢欢又懂得抓住客人的心，找她拿了好几款糕点模具，秋饷斋的点心每天基本没有剩余的。 看见谢柒颜，陶欢欢立刻从柜台后面迎了出来，轻轻福了福身子，欢快地叫了一声：“东家！” 对于她的恭敬，谢柒颜都习惯了，她也是个固执的人，感念她拉了她一把，谢柒颜劝过几回，也就没再劝了。 “我来找史大哥，他在吗？”谢柒颜看了一圈，似乎没有看到史青的身影。 陶欢欢回道：“他在呢，现在没多少客人，我让他去楼上歇歇脚。” 秋饷斋铺子里的事情，都是史青和陶欢欢轮流来照看的。 其实多了陶欢欢以后，再加上她的家人，秋饷斋的人已经超额了，但是谢柒颜也没有因此就裁掉哪一个。 史青在以前的时候很是照顾她大哥，她也觉得，即使铺子里的人手够了，但是史青的手脚麻利，人也不错，在铺子待着也没有多少损失，所以就让他们轮流着来，其余人也能清闲一下。 “东家，您找我？”史青听说谢柒颜来找他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安。 他也不是傻子，陶欢欢虽然是后来的，但是谢柒颜既然让她做了秋饷斋的掌柜，那就说明她有能力，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没有什么不满的，只是依旧担心会不会因为人手够了，就不要自己了。 但是谢柒颜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反而每回见了他，都让他好好干，他也是明是非懂感恩的人，要是没有谢柒颜，他还不知道在做什么呢，家里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富裕。 只是他到底还是有些愧疚的，总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别人家的铺子，可没有养着闲人的。 谢柒颜看出了他脸上的不安，直接道：“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您说。”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 “我预备着再看一家铺子，我看史大哥在铺子里干得不错，跟在欢欢后面也学到了不少，能够独当一面了，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我的新铺子当掌柜？”谢柒颜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 但是史青却好像傻了一样，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陶欢欢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好笑，连忙拍了拍他的胳膊，“史青，东家问你话呢，你回话啊！” 史青这才反应过来，激动得脸都红了，“我我我……我真的可以吗？” 他是真的没想到，东家没有把他赶出去就算了，还要把新铺子交到他手上，这可是他几百年都不会遇到的好事啊！ 谢柒颜笑了笑，“为什么不可以呢？我觉得你干得不错，铺子照顾得好，又能说会道，处理问题也处理得十分好，而且我们还是熟人，所以铺子交到你手上，我也放心。” 这话谢柒颜并不是宽慰他的，史青做得确实不错，遇到顾客矛盾的时候也能及时调解，也会招待顾客，就是他干的事跟陶欢欢重了，所以才会觉得多余。 这是个好机会。 史青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是谢柒颜想要提拔他。 一个铺子的掌柜，说白了这间铺子日后就是交到他手上的，钱财什么的自然也不会少了他的，他自然想要抓住这个好机会。 谁会嫌弃钱多呢？更别说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 “东家，我愿意！”史青面容严肃，神情坚定，“东家既然看重我，那史青一定不会辜负东家的期望，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谢柒颜就喜欢这样直接的，能够抓住机会，掌握机会的往上爬的人，做生意要是没有野心，那么生意不可能长久。 “那行，这几天秋饷斋里的事情你先放一放，到我家去给你讲讲新铺子的事情，以后开张了你就直接上手了。” 史青点点头，心里的激动褪去，又浮现出一股担忧，东家是相信自己，但是万一自己做不好怎么办？ “东家！”史青看着谢柒颜转身离开的背影，没忍住喊了一声。 谢柒颜回头，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情。 史青支支吾吾了半天，“万一……我做不好怎么办？” 第142章 离开 谢柒颜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害怕，那家新铺子一样是做吃食生意的，你基本上可以直接上手，放心大胆去做，我既然交到你手上，就是相信你。” 得了谢柒颜的安慰，史青就好像打了一针强心剂，整个人都安定下来了，“好的，我会努力的！” 之后的时间，谢柒颜一直在准备新铺子的事情。 有关猪肉的进货，史青果然有门道，带她找了一家熟悉的屠户，谢柒颜看了一下，猪肉的品质和卫生都比较好，就直接签订了长期供肉的契约。 蘑菇，河虾这些东西得去找人收，一般的吃食铺子，后面都有特定的庄子，专门供应这些农副产品，但是谢柒颜没有，所以只能麻烦一点。 谢柒颜看着解决了一项问题，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果然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明明手里的事情都交出去了，为什么还是这么累！ 谢倦看见她这个样子，抿了抿嘴，放下手中的书，温声劝道：“不着急，我们慢慢来，问题是要一步一步慢慢解决的。” 谢柒颜看着手里的清单，揉了揉脸，“是啊，不能着急。” 着急也找不到解决办法。 “听说你要找个帮忙收货的人？”谢悔看着她每天这么累，心里也十分心疼，“我手里刚好有个人，他还挺不错的，要不让他去吧。” 二哥手里的人，她怎么不知道？谢柒颜想了想，还真从犄角格拉找出来这么个人，就是秋饷斋出事的时候当初帮忙找证据的那个人，那个叫柳全的，听说经常在外面混，手里确实有几分本事，也不知道二哥从哪找来的这么个人。 就像谢悔从不多问他的事情，谢柒颜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谢悔不说，她也不会多问，“可行吗？他愿意做这种事情吗？” “又能赚钱又能到处跑的，他有什么不愿意的。”当初柳全游手好闲，就是因为耐不下心去做一件事，收山货这样的事情，能到处跑还有钱拿，他自然会愿意，“放心吧，他会愿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谢柒颜总觉得在这句话里听到了杀气。 但是她抬头看了看二哥，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无害模样，嗯，果然是错觉！ 既然二哥开了口，谢柒颜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那行，这件事就交给他了。” 食材的问题解决了，谢柒颜又跑进跑出的把铺子的装修给弄好了，依旧是请的二哥帮忙设计的铺子的布局，因为和秋饷斋卖的不是一样的东西，所以装修布局自然也不同。 最后，又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取名字！ 谢柒颜是个取名废就不用多说了，于是召集谢家众人，为新铺子取名，她就不信了，她们现在这么多人，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名字！ 最后，经过谢家众人的最终商定，给铺子敲定了一个名字，叫香居炸货，因为它闻起来十里飘香嘛，谢柒颜觉得非常衬这个铺子。 新铺子定于七月初开张，谢柒颜已经找好了在铺子帮忙的人，又让晏栖迟拟订了契约，以防那些人偷偷卖铺子的秘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新铺子的开张谢柒颜自然是去不了了，就连谢倦月初搬去书院她都没法去送了，因为和月浮玉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她要提前跟月浮玉走。 谢倦虽然担心她，但是知道谢柒颜是因为什么，他还是愿意相信柒柒的分寸的，只是之后再见面就是一个月之后了，他们还没有这么长时间分开过，谢倦的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开张的时候可以就按我们商量的来，前三天的时候一律打八折，第一天的前十名客人免费送一份炸蘑菇，烤肉的张荣你也看到了，十分简单，这个作为新品，得过段时间再上，还有食材都要新鲜的，不要过夜……” 谢柒颜仔细地跟他们讲着注意事项，虽说相信史青，但他到底也是第一次，难免有什么没有顾及到的地方，她挑着重点讲一讲，就算出错也不会产生什么大问题。 不过讲着讲着，感受到后脑勺越发炙热而幽怨的眼神，谢柒颜的话险些没有讲完，“……大概就这些了，开店的时候再仔细检查一遍就行了。” 史青也是知道这个好友对于弟弟妹妹有多么在乎的，感受到谢倦时不时飞过来的眼刀，史青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愈发的坐不住了，板凳上跟扎了针一样，等谢柒颜刚讲完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跑了。 “大哥，你不要闹，只是一个月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了。”谢柒颜看着谢倦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保证一回来就去书院看你行不行？” 谢倦也叹了一口气，老父亲似的抬头望天，“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去看。” 不需要还这个样子，谢柒颜一点都不信他，还说不是小孩子，看看这个闹脾气的样子，简直就是小孩子嘛！ “是是是，是我想大哥，一个月呢，我见不到大哥是会想你的。” 谢倦瞅了她一眼，“真的？” 谢柒颜伸出四根手指，“我发四！” “还发五发六呢，唉，既然你想我，那我就勉为其难见见你吧！”谢倦一脸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大哥我也可以去看你呀！”谢含伸了伸手，“柒柒不在，我在呀，大哥到时候我去看你呀！” 谢倦打掉他的手，满脸嫌弃，“不用了，你好好学武吧！” 谁要看他啊，每天都看还看不够！ 谢含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偏心眼的心总是歪不到他这里来！ 月浮玉来的时候他们正好吃完晚饭，谢柒颜早就得到了通知，东西也已经收拾好了。 月浮玉帮她把东西提上马车，对着谢家几人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带谢柒颜离开了怀县。 他们早就为谢柒颜的离开找好了理由，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谢家统一了口径，说是谢柒颜突发急症，去远方找大夫看病去了。 这一趟，谢柒颜只带走了晏栖迟一人。 第143章 事前准备 马车上，晏栖迟虽然好奇，但是没有多问，车内一时十分安静。 直到出了怀县，谢柒颜才动了动身子，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月浮玉就骑着马走在马车旁边。 “我们这是？” 月浮玉甩了甩马鞭，“先去城外的庄子修整一下，准备好了后天去柴桑。” 月浮玉所说的庄子出了怀县还要走上一个时辰，下了马车之后，谢柒颜感觉自己的腰都酸了，忍不住动了动肩膀。 “你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也在里面。”月浮玉叫来一个侍女，“这是文霞，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她，虽然只住两天，但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就直接说。” 名叫文霞的侍女福了福身子，虽然脸色有点冷硬，但是态度十分恭敬。 谢柒颜对于住宿没有多大要求，况且月浮玉准备得十分周全，几乎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只是看着屋子里那熟悉的箱子，谢柒颜沉默了片刻。 文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公子说，这些东西本就是给您准备的，就是出去办事也得用上，要是您不要，这些东西也就没什么用了，只是若是再买别的，恐怕现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况且还要花钱。” 只能说月浮玉确实狠狠地拿捏住了谢柒颜的心，这些衣服大都精美，配色也不俗气，虽然谢柒颜平常的时候主要以简便为主，但是不代表她不喜欢。 装扮成夏青青，必然需要这些衣服来衬身份，以夏青青的性格，没几件漂亮衣服实在说不过去，人家都置办了，再推辞实在是说不过去了，一切都是为了角色服务！ 谢柒颜艰难地移开目光，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于是嘴上也就没有推辞，“帮我谢谢你家公子。” 大不了日后发达了报答他就是了，只是这欠的，似乎越来越多了。 有晏栖迟在，谢柒颜的礼仪姿态自然不用担心。 说起来晏栖迟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谢家这段时间，她已经基本了解了谢家几个主子的情况：谢大公子是个秀才，目前正在为秋闱做准备，性格宽厚，弟弟妹妹都很听他的话；谢二公子是个身体很弱的公子，看着好说话，其实心思难测；谢三公子开朗活泼，性格直爽，目前在外习武，最后就是她的小姐，谢柒颜，为人纯善，待人友好却有分寸。 她也知道了，除了谢含有拳脚功夫，家里最厉害的人其实是谢柒颜，这件事她从来都没掩饰过，不论是早晨出来锻炼身体，还是和谢三公子切磋的时候轻松拿捏，都能看出来，谢小姐，是个武人。 她并不是瞧不起这些习武之人，只是打多习武人，姿态挺拔，浑身有力量，这也往往导致了，这些人不太看重礼仪这方面，觉得繁琐，至少她见过的人，包括那些世家中习武的小姐，都是这样。 更别说谢家，本身就是从农村里出来的，本身就不懂什么礼仪。 虽说谢家几人的随性洒脱，这种人格魅力，往往会让人忽略他们的礼仪方面的问题，但是细究还是存在不少问题的，除了谢大公子学过之外，谢柒颜从来没碰过这些东西。 晏栖迟以为，自己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能把谢柒颜给掰正，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费多大力气，谢姑娘似乎天生就懂这方面的东西，这些东西，往往只教一遍，谢姑娘就能熟稔掌握。 这大概就是别人所说的有天分吧！ 晏栖迟心想。 如果谢柒颜知道晏栖迟这么想她，一定会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然后告诉她她想多了。 谢柒颜虽然自认为是天才，但是对这些繁琐的东西，特别是没有多大用的，往往不太感兴趣，她不感兴趣的，就不会学的多快，包括世家小姐礼仪规范，这次教学，一遍就过，谢柒颜其实也很纳闷。 但是更多的，是多过去的好奇和惶恐。 因为这些东西她太熟稔了，就好像自己已经做过千遍万遍，想也知道，她以前的身份怎么可能会这些，谢柒颜想到自己的梦境，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本身的身份确实有问题。 但是现在不是细究这些问题的时候。 描了眉，抹了唇，晏栖迟的手艺绝对没有话说！ 谢柒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将神态放柔和，眼神再睥睨一点，素手执着帕子，轻轻掩面，活脱脱就是一个无辜可怜有心机的夫人！ 她被晏栖迟扶着出来的时候，就连月浮玉都恍然了一下，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夫君，这是怎么了？”谢柒颜抬手给月浮玉擦了擦脸，“这般看着妾身，是认不出来妾身了么？” 因为要学夏青青的样子，所以谢柒颜就连声音都改变了一下，语速放慢，声音拖长，以前本就清脆的声音现在带了几分温软，好像拖着小勾子，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月浮玉抬手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两声，嘟囔道：“你这样……还真是不一样的哈……” 只是跟在他身边的侍从文光，能够看到自家主子的耳根发红，显然是有些羞涩，只是故作镇定罢了。 谢柒颜眼里亮晶晶的，显然是对这次的行动十分兴奋，原谅她在家里呆的太长时间了，一点激情都没有，“你觉得怎么样，像吗？” 像自然是像的，她这个样子，恐怕就是到了谢家人面前，他们也得犹疑一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月浮玉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也没想到谢柒颜真的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很不错了，你怎么会这些的？” “天生的！”谢柒颜自然不能告诉她，如果不会伪装，脱离了佣兵身份，在现实生活中也生活不好的。 月浮玉也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有追根究底，既然效果不错，那他们就可以直接上路了，“等我换身衣服，咱们就可以上路了。” 月浮玉扮演的陆西鞍，偏爱紫色长袍，月浮玉换了一身出来之后，就连谢柒颜的眼睛都亮了亮。 本就唇红齿白的青年，一袭绛紫色长袍，头上戴着金色的发冠，眉眼含笑，谁见了都得赞一句，公子好颜色！ 第144章 诗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黑雀把你看得这么紧了。”谢柒颜赞叹出声，她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欣赏，看得月浮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为什么？” 谢柒颜笑着答：“你这般好容貌，是女子看了都要抢回去做夫郎的，走在外面多危险！” 这般调侃，月浮玉的羞涩倒是没有了，只是觉得有些无奈，但是没有否认她的话。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要脸了，但是京中女子，确实有几个对他有些痴缠，每每想起那些人，他都有些烦闷，心里不止一次厌烦过这副好容貌，这也是他不爱回去的原因。 “容颜过甚，也是一件坏事。”月浮玉感叹道。 “我倒是不这么想。”谢柒颜反驳，“好容颜是爹娘给的，不能因为引来了坏事，就责怪自己过于好看了，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那些坏人的过错，何必揽到自己身上？” 月浮玉想了想，“姑娘说的有道理，在下受教了。” 谢柒颜笑笑，不过看着他的脸，她突然想到，月浮玉是京城来的，而且他还是皇帝的人，陆霄也是从京城回来的，也是京官，那他们两个岂不是见过，这次月浮玉假扮成其他人，不会见了陆霄就露馅了吧！ “你和陆霄见过没？”谢柒颜将自己的担忧说了，“不会咱们一去就打草惊蛇了。” 月浮玉想了想，上一次见陆霄是什么时候来着，似乎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吧，“不用担心，虽说我们都在京城，但是我们没有见过几面，这几年……我一直在外面，怕是好多人都忘记了我这号人了。” 他以前不喜欢当官，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瞒着家人去了边疆，打了好几年的仗，后来因为伤心，离开了边疆，也没有回京城，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浑浑噩噩呆了好几年，如果不是因为要调查真相，恐怕他是不会回京城的。 陆霄这人，作为科考的主考官，礼部的人，也就以前父亲带他进宫的时候碰到过几面，而他和皇帝汇报事情，也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避开所有人才去的。 听完他的解释，谢柒颜心里也放心了。 两人自认为准备得万无一失，月浮玉扶着她上了马车，就准备往柴桑城去了。 他们扮演的是夫妻，自然要表现得亲密一点，谢柒颜这边自身觉得没有什么，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什么都扮演过，不过是夫妻，又不需要别的亲密相处，平时搂搂抱抱的，谢柒颜也无所谓。 但是月浮玉就有些僵硬了。 他虽然动过心，喜欢过人，但只是远远看着那人，从来没有过亲密接触，虽说是为了任务不得不如此，但是月浮玉还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谢柒颜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眯了眯眼，然后故意抱住他的胳膊，“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熟悉一下，免得以后露了馅，你觉得呢，夫君？” 月浮玉在她抱上来的时候，身体僵硬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下，听到她的话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松身体，“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夏青青一般不叫夫君，叫的是陆郎。” 谢柒颜好笑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陆郎说得对，是妾身忘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谢柒颜越是想逗他，这人平时都是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这时候突然这样，这种反差感，让人觉得有意思极了。 “那我们现在还没有到，我是叫你陆郎，还是……月郎？说起来，你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真的叫月鹤轻吗？” 在她叫月郎的时候，月浮玉虽然神色未动，但是耳朵又红了，听到她的问话，解释道：“在下确实没有欺骗你，我本人叫月浮玉，鹤轻是我的字。” 他也确实可以叫月鹤轻。 “浮玉啊……”谢柒颜呢喃道，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净落金塘水，明浮玉砌霜’，月浮玉，你的名字是出自这里吗？” 月浮玉愣怔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张了张口，仍是没有问出声，只是说：“是吗……” 其实月浮玉知道，但是他的名字并不是出自这里，他的名字本没有多大的意义，他出身的时候，其实正是父母闹矛盾的时候，父亲并不喜欢他，所以更不会重视他，自然不可能费心思给他取名字。 他的名字，是他母亲给他取的，但是他娘生了孩子，还正虚弱，把玩这手中的一块玉，就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若说“净落金塘水，明浮玉砌霜”这句诗，他听过，也没有什么出处，只是当时和夜染提起名字的时候，她随口吐出的一句诗罢了。 “白居易的《禁中月》，倒是很适合你。”那时候她是这样说的，但是他不知道白居易是何人，这句诗他也没听过，但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想到这里，月浮玉垂下眼眸，似是不经意道：“这倒是句好诗，只是不知道出自哪里，是谢大哥的写的吗？” 谢柒颜听到他问，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她所出的那个地方，历史的车辙早就偏了，也没有白居易此人，她尴尬地摸了摸头，“啊，这是……嗯，别人写的，我也是偶然听来的。” “是吗，这句诗的意趣倒是不错，我倒是想见见了。”月浮玉的手慢慢握紧，试探问道，“能否告知是何人所作？” 谢柒颜倒是没想到月浮玉会对这句诗的作者感兴趣，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刚才的愣怔也只是因为听了一句没听过的诗，这样的反应在谢柒颜看来十分河里，况且这里还是古代，会对诗句感兴趣也是正常。 她说：“白居易，不过他已经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究竟还在不在，这也只是我偶然看到的罢了。” 那个名字出来的时候，月浮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觉得脑袋里传来一阵翁鸣，心跳如鼓。 会是她吗？ 月浮玉不敢有动作，也许只是巧合，也许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作了这样一句诗，恰好被两个人所知晓。 他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心里的激动怎么都掩盖不住。 这么多巧合，加到一起，就不再只是巧合。 同样的脸，同样的话，这天下这么大，怎么会又这么巧的事情？他其实已经确认，只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更加慎重。 第145章 陆家宅院 月浮玉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来，不着急，至少人已经回来了，他还有许多时间慢慢去验证。 但是就算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心里的激动与欢喜也是掩盖不住的，尽管尽力平静了，但是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明显的雀跃，“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谢柒颜也这样觉得，她抬头看了月浮玉一样，他这个反应，倒是不像是可惜的样子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谢柒颜感觉到月浮玉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说不上来是什么变化，但是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多了，如果说以前二人之间还只是熟悉的陌生人，现在突然进阶到熟悉的人了。 谢柒颜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大概是月浮玉慢热，其实内心是个很热情的人？ 但是她也没纠结，管他的，两个人熟悉一点，还能方便接下来的任务。 马车继续前行，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就能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谢柒颜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已经到了柴桑城城外了，正准备等着入城。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谢柒颜还是对外面的景色很好奇。 上次的时间太过仓促，只是匆匆走了一遍，现在的道路，又和上次的不一样，她看着别有一番趣味。 进入了柴桑城，谢柒颜和月浮玉就没再说别的，两人迅速进入了状态。 放开心态的月浮玉，倒是比之前要更加自在，若是两人之前的互动还有些生涩，现在看着，倒真有点恩爱夫妻的样子了。 “吁——” 马车在一家气派的宅子门口停下，月浮玉先下马车，“夫人，我们到了。” 站在下面的月浮玉伸出手，在谢柒颜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谢柒颜还是第一次和男人这般亲密相处，身体都僵硬了一下，等落到地上，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面上带了几分羞涩，“外面还有人呢！” 月浮玉噙着笑，宠溺地看着她，直看得谢柒颜浑身起鸡皮疙瘩。 真是太肉麻了！ 没想到看着挺正经的男人，实则这么会哈。 两人携手上前，谢柒颜的手偷摸掐了掐他的腰，悄声道：“也不用这样吧，你装得太过了！” 月浮玉是真的心里高兴，被掐了觉得欢喜，听着她声音里的羞恼也觉得欢喜，也跟着小声道：“夫人，我没装啊，夫妻之间相处，本来就是这样的。” 他说的倒是一本正经的，但是谢柒颜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虽然月浮玉当初给的信息就是，陆西鞍和夏青青是一对恩爱夫妻，但是她敢肯定，两人绝对到不了这个程度。 走到门口，两人也就止了话头，身后的侍从上去叫门。 陆霄回来的消息还是有挺多人知道的，虽然陆霄算不上多大的官，但是主持了这么多年的科考，也算是德高望重了，从回来这几天开始，每天都有许多人上门拜访，美名其曰仰慕陆大人才华，但其实都是来打探消息的。 没有比主考官更能了解科考试题的内容了不是吗？就算他退下来了，但是提供一些经验，对那些人来说就是天大的好处了。 所以陆家的门房前段时间也是烦不胜烦，得亏陆大人放话说，以后京城之事与他再无干系，想来走门路的死了这条心，然后闭门谢客了好几天，才让那些人打消了心思。 好不容易清闲了一段时间，当敲门声又响起的时候，门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知道有可能不是那些人，但这不是形成了条件反射了嘛，他听到敲门声就有些害怕。 “您是？”门房打开门，看着外面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有些素但是基本上还算精致，应该不是那些人吧，“有什么事吗？” 月浮玉的侍从文光道：“劳烦通传一声，我家主子是陆老爷的亲戚，特意来看望他老人家的。” 亲戚？ 门房看着月浮玉，长得倒是不错，但是亲戚这事，还得慎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跟老爷攀亲戚的。 “可有凭证？” 月浮玉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和一块玉佩，“这是我家太爷的信，还有当初大爷爷给的信物。” “等着，我去问问。”既然有凭证，门房担心真是老爷的亲戚，态度变得十分慎重。 “劳烦小哥了。”月浮玉眉眼含笑，态度谦和，倒真是像前来拜访的晚辈。 大门在他们面前重新关上。 没让他们等多久，大门重新打开，还是那个门房，只不过这次比起刚才，门房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声音带了一丝恭敬：“让您久等了，这也是前段时间来的人太多了，所以小的不得不慎重，还望老爷千万别见怪，我这就让人带你进去。” 月浮玉牵着谢柒颜进门，嘴上回道：“应该的。” 进门就是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奇花异树，远处有一方奇石环绕的小池，沿着石板路前行，靠近垂花门，游廊旁环绕着曲水小溪，游廊上雕梁画栋，又有鸟雀间奏，走进游廊才发觉，那悦耳的鸟鸣，来自游廊上垂挂的鸟笼。 顺着谢柒颜的目光移向鸟笼，引路的侍从笑道：“老爷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这些禽鸟，所以在这里养了许多，夫人要是好奇，在下取下来给你瞧瞧？” 谢柒颜抬起帕子掩面，移开目光，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嫌弃，“我只是瞧个新鲜，不必麻烦。” 像是害怕侍从多想，月浮玉在一旁补充道：“我家夫人喜洁，向来不喜这些飞禽走兽，看看还好，要是让她上手，哪怕是今天都不得消停了。” 侍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这位夫人是这个态度，不过也能理解，如果不是因为自家老爷喜欢，他家夫人怕是早就把这些东西扔出去了，毕竟这些小玩意瞧着是挺可爱，但是它们管不住自己的屎尿，更别说有的姑娘不喜欢这种尖嘴的东西。 于是侍从也没再多说什么，默默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经过游廊，又转进一处院子，这处院子比外面要大得多，中间是修葺了一座小池塘，临近七月，池塘里荷叶随风摇摆，碧玉青翠，风中带着清透的荷香，让人感觉精神都放松了些许。 过了院子，就是前厅了。 “老爷就在里面，您直接进去就是了。” 第146章 顺利入府 进入前厅，坐在上座的人，一头半黑半白的头发，因为上了年纪，所以皮肤松弛，还有许多皱纹，但是身姿挺拔，抬眼看过来时，能够感受到眼神中的凌厉，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好糊弄的人。 不用多说，就知道这就是陆霄。 他看见他们，没有说话，只抬眸扫了一眼，又懒懒地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浮玉上前，向他行了一礼，“见过大爷爷，不孝子弟陆西鞍携妻儿代太爷给您老问好。” 月浮玉说话了，陆霄才搭腔，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你家太爷是陆健？” “正是陆健。” “陆健不是前两年死了吗？你代他问得哪门子好？”陆霄放下茶杯，“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大爷爷……”月浮玉突然声音有些哽咽，谢柒颜偷摸看了一眼，发觉只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眼眶都红了，“不是小子这些年不来看您，实在是前两年，太爷身子不好，不让我告诉您，后来去世后，小子忙着生意，一时焦头烂额，抽不出时间来，前段时间打探到您回来的消息，这才赶了过来。” “哼——”陆霄嗤笑了一声，“前段时间忙，这会儿就不忙了？无利不起早，明人不说暗说，你直说吧，你究竟是怎么了？” “大爷爷，我心里苦啊！”月浮玉突然跪倒在陆霄面前，谢柒颜也跟着跪下来，脸上还要装作难过的样子，手上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作安慰状，“小子不敢欺瞒大爷爷，自从太爷走之后，小子的生意是越发难做了……” 接着，月浮玉就把陆西鞍经历的事情，夸张地描述了一遍，在他的故事里，那就是陆西鞍在陆健死了之后，生意越来越不好了，跑商货被抢，死里逃生，同行欺诈，赚不到钱，自己还有那么一大堆家要养，最后一次生意黄了，不得不散尽家财，身无分文的他，只好携妻子前来投奔他。 反正是怎么可怜怎么来，怎么凄惨怎么说，说得谢柒颜都十分的佩服。 这胡编乱造的本事，恐怕陆西鞍本人过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惨。 故事讲完了，但是陆霄好半晌没有说话，月浮玉边擦着眼泪，边偷摸瞧他的脸色，只是他面容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 在两人愈发忐忑的时候，陆霄才终于开口：“好了，就知道你们过来没有好事，没有利益，谁会想得起我这个糟老头子。” “那也不是，大爷爷，我来也是为了尽一尽自己的孝心……”月浮玉讨好的笑笑。 “孝心？我有儿有女的，还轮不到你来尽。”陆霄完全不相信他的话，“也罢，看在陆健看重你的份上，你说说想我怎么帮你啊？” “那个，大爷爷……”月浮玉面上带了些窘迫，“小子的钱财都没了，现在也没了住处，能不能请您收留小子一段时间，等小子在这柴桑城找到生意了，赚了钱一定会报答您的！” “报答就不必了，用过饭没？没用我让人给你们做点吃的，就当为你们接风洗尘了，至于你说的，我会让夫人给你们安排一个住处，府上空院子还是有的。”陆霄站起来，将玉佩丢到他怀里。 这就表示，陆霄相信了他的说辞，愿意给他们提供住处了。 “您这样一说，我还真有点饿。”月浮玉摸了摸肚子，“那就麻烦大爷爷了。” 陆霄点了点头，吩咐人带他们去宴客厅，让人准备饭菜，自己去了后院。 陆霄的妻子姓苗，叫苗佳阳，年纪也不小了，衣着精致，虽然朴素，但是一看就知道浑身的用料都十分不凡，她的面容十分柔和，有几分慈颜善目的样子，看见夫君背着手从外面回来，问道：“如何？” “能怎么样？说是生意黄了，来投奔的。”陆霄面对老妻，浑身的气势还是柔和了许多。 苗夫人顿了顿，“还是得慎重些，他会不会是骗你的？” “我看了一眼，信是真的，那些话都是陆健本人的口吻，字迹也是真的，玉佩也没有问题。”陆霄说着叹了一口气，“不过是个来打秋风的，虽然话里夸大了几分，但大抵是没差的。” 但是陆霄嘴上是这么说的，苗夫人却知道，以丈夫的谨慎性子，怕是在拿到信的那一刻，就已经派人去了陆健的地方，查明事实去了。 不得不说，了解陆霄的还得是他的枕边人，陆霄确实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虽然东西都是真的，但为了以防万一，陆霄还是派了人，在查明事情原委之前，就是收留他们几天，又有何妨。 进了他的地盘，就不怕他们跑了。 苗夫人知道丈夫跟以前的时候，跟这个表弟的关系最好，陆健此人也帮了他许多，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两人之间的往来少了，但是只要这个表弟有要求，陆霄一定会出手帮忙，所以对于丈夫收留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 左不过是分出去一间院子，他们家大业大的，害怕他们贪图家财不成？ “那我看着安排了？”苗夫人道。 “你安排吧。”陆霄躺在椅子上，“不用太热络，也不要让人欺负了，就当个一般的客人，他们要是不省心，直接赶出去，外面也不是没有房子。” 苗夫人含笑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宴客厅，桌上摆满了吃食，陆家的厨子也是苗夫人花钱专门请的，做的东西都十分可口，谢柒颜吃着觉得十分满意。 月浮玉让站在一边的下人不用伺候，然后自己坐在谢柒颜身边，时不时帮她夹个菜，看着十分恩爱的样子。 他伺候得到位，谢柒颜也就随着他了，但是有一点让谢柒颜不满意的是，为了维持夏青青的人设，她不能吃肉，还要对肉表现出一副十分嫌恶的样子，碗里全是青菜。 谢柒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青菜吃几天还可以，就当养生了，要是顿顿吃，恐怕要真的想夏青青的名字一样，没多几天她就要青了。 用过饭菜，陆家给他们准备的院子也收拾好了，下人领着他们去收拾好的院子里。 陆家说大也不是很大，但绝对不小。 虽然这座宅子暂时只有陆霄和他的妻妾们居住，但是也留了他们儿女的院子。 月浮玉和谢柒颜分到的院子，在这座宅子的东面，院子还挺大，收拾得也干净，可见陆家没有虽然不在意他们，却也没有敷衍他们。 另外还专门派了人过来，告诉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就递个话，会有人帮忙置办。 等安顿好，屏退了下人，两人松了一口气。 第147章 低调的奢华 没人盯着，谢柒颜也自在了许多，虽说她装得像，但那毕竟不是真实的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更加放松。 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事情虽然顺利，但他们毕竟是假的，谢柒颜心里不是不紧张，只是太过顺利，谢柒颜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陆霄就这么信了？” 月浮玉勾了勾嘴角，“陆霄可是个老狐狸了，他是让我们住进来了，但是有关咱们身份的事情，他虽然没提，但必定会派人去调查。” 谢柒颜看他脸上没有担忧，就知道他也安排了后手，“我就说，这也太简单了点，不过话说，这陆府，可真雅致啊！” 月浮玉看着她脸上的赞叹，眼里带了笑意，他猜测她是想说这陆府真奢华吧！ 这一路走来，虽说没能看个大概，但不论是入门的长廊，廊下的鸟雀，院子里的花草，房屋里的摆设，粗看像是文人偏爱的风雅，但是能够支撑得起这些风雅的，可是需要不少的银子。 陛下感念那些大臣为朝廷付出了许多，在职的时候，时不时会赏赐一些东西这就不说了，他们致仕的时候，陛下也会给一大笔安家费，但是陆家的，远远超出了陛下所给的范畴。 “他既然敢摆在明面上，那就说明这些东西都过了明路，他不怕查。”月浮玉叹了一声，要不是有人查到了蛛丝马迹，还真没有人会怀疑这位大人会贪污，“你觉得陆家这些东西里，最值钱的是什么？” 谢柒颜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笑眯眯的，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问一问，她认真想了想，“那些花草？” “我以为你会说那些鸟雀。”月浮玉没有否认，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谢柒颜笑了笑，“既然你问了，那必然不可能是鸟了。” 那些鸟笼摆放在门口的长廊，没见过的人可能觉得惊奇，但是就是因为太明显了，所以应该是不值钱的。 月浮玉放下茶杯，“也不能这么说，其中有几只还是值钱的。” 陆霄爱鸟这件事，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甚至就连陛下都知道，那几只值钱的，大都是陛下赏赐的。 长廊上的鸟笼里，观其品种，大都是金丝雀之类的鸟类，这类鸟在爱鸟人士看来，还真是不值几个钱，皇帝送给陆霄的那一对儿鹦鹉，就可以买好几百只金丝雀了。 只是鸟儿虽然值钱，但只有几只，还是皇帝给的，那些角落里看似随意摆放的花草，一些甚至都叫不上来名字，那才是最值钱的。 谢柒颜略懂一点花草，所以能认出来几种，但是那些大都是长在山里的，而且还是珍稀品种，其余的，就是她也不认识，看着都好看，但是叫不上来名字，要寻到这样的花草，恐怕要费不少功夫吧。 “那些花草怎么说？”谢柒颜问。 “京中文人雅士大都爱花，越珍稀的自然越是昂贵，但你知道，既然是珍稀品种，不仅代表它不好找，还代表它们不好养。”而陆霄的院子里，就他粗略一扫，就能看到好几种叫不上来名字的花草，其中还看到几种他认识的，也都是十分昂贵的。 听完他的话，谢柒颜了然。 能够在府上置办这么多珍稀花草，不管是在财力还是人力方面，都要花费许多，细细想来，陆府的有钱程度还是非同一般的。 谢柒颜有个疑问，既然陆家种了这么多花草，这么明显的把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怎么以前没有看出来？” 提起此事，月浮玉也是一言难尽，“咱们陛下奉行一个用人不疑，只要没有证据，是不会怀疑一个人的，况且陆霄在京城的时候人缘好，没人愿意得罪他，而且又不经常去陆家，没见过的花草，还真就容易忽略过去。” 皇帝这个人吧，当着谢柒颜的面，还真是不太好说，说他英明，在朝堂上又不怎么管事，时常和稀泥，说他糊涂，他又有雷霆手段，至少能治得那些不懂事的人服服帖帖的。 陆霄的事情，要不是有人捅出来，说不准他就算看出来有什么问题，也会和稀泥给放过去。 而这些花草，也没人会怀疑它们的来历，就算看见了，也只会以为陆霄随便买的，那些懂行的，还真没去过陆霄的院子。 而月浮玉区调查，大都是摸黑去的，根本注意不到那些花，心思都被旁的事占据了，谁会在意那些花花草草呢？ “京城有一个百花园，若是赏花玩花，大都是在那边。” 之后因为陆霄致仕，院子里清理得十分干净，一点毛病都找不出来，更别说找到陆霄的把柄了。 谢柒颜咂咂舌，这陆霄，还真是滑不溜秋啊！ “姑娘……”晏栖迟敲了敲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陆老夫人派人过来，请您去她的院子叙话。” 谢柒颜挑了挑眉。 说起来，他们“夫妻”二人，既然是来投奔人家的，虽然见了陆家的主人，但是作为陆西鞍的妻子，还是要去给陆家的女主人请安问好。 谢柒颜原本想着，第一天上门，就算整理过也显得风尘仆仆，所以打算明天去会会她。 结果没想到自己没去，人家先派人过来请了。 月浮玉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这位老夫人居然这么着急，就是不知道，这一趟是好是坏了。 “你若是不想去就不去。”月浮玉皱了皱眉头，“我帮你推了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谢柒颜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去，为什么不去？早去晚去都得走这一趟，要是推了，指不定还落不着什么好。” 月浮玉看她是真的愿意去，没再多劝，“那你小心点，要是她给你气受，不用顾忌什么。” 听说陆霄的这位夫人是个菩萨心肠，待人宽和，从不与人为难，也不会仗着身份给人脸色看，但她是陆霄的枕边人，陆霄都出问题了，那这听说来的消息，有几分真就不可知了。 听出月浮玉话里有几分让自己为所欲为的意思，谢柒颜有些无语，好歹他俩是来做任务的，要是真按月浮玉说的做了，恐怕他们前脚进门，后脚就被赶出去了。 谢柒颜瞪了他一眼，“你正常一点，别瞎说，我们才来，就算她要给什么下马威也不会太厉害，你认真一点，我们可是在做正事！” 他自然知道他们是在做正事，月浮玉抬手摸了摸鼻子，那不是害怕她被欺负了嘛！再说了，以夏青青的脾气，也不是受了欺负会忍下来的性子。 “咳咳，都听夫人的，那我就在这儿等夫人回来？” 第148章 叙话 谢柒颜打开房门，晏栖迟和一位年纪大的女人站在外面。 看到她出来，那个女人虽然嘴上噙着笑，但是谢柒颜能感受到她的不喜，也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 “这位是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晏栖迟介绍了一下来人。 李嬷嬷见状，轻轻勾了勾嘴角，“夫人听说家里来了一位娇客，少爷小姐们都不在夫人身边，夫人心里寂寞，所以想请夫人您过去说说话。” “该是我先去拜访老夫人的，还要让她老人家过来请我，是青青的不是。”这人心里的看不起都快挂脸上了，谢柒颜心中腹诽，但面上还是一副柔弱的样子，紧蹙的眉头带了几分愁苦。 谢柒颜识趣，按理说李嬷嬷应该满意的，但是看到她这个娇滴滴还苦巴巴的样子，她心里又添了一丝不满。 老夫人心里惦记她，她感恩也是应该的，摆出个苦脸真是晦气，不过听说这人是个病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冲撞老夫人。 李嬷嬷点了点头，抬手道：“那夫人，请跟老奴走吧。” 跟在李嬷嬷身后，谢柒颜心想，这位李嬷嬷倒是跟陆家一样，能让人察觉到不对，但是从内到外却挑不出一丝错处，就算是看不起他们这打秋风的穷亲戚，但是还是恭恭敬敬的，可见陆家管教之严。 老夫人的院子在南边，院子很大，里面种着海棠，此刻海棠花竞相开放，“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胭脂点点，如同晓天明霞。 李嬷嬷上前叩了叩门，进门后，垂落的清透如水的珠帘随着人的走动轻轻碰撞，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十分悦耳。 “夫人，老爷兄弟的侄媳妇来了。” 谢柒颜掀开珠帘，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着蜜合色芍药纹锦长裙，眉眼柔和，嘴角含笑的老太太。 她来的时候，这位苗老夫人正在绣花，今天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到屋里，透过透明的珠帘，映照出七彩的光圈。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因为长时间盯着一处，所以眼睛有些发花，闭了闭眼睛缓和了一下，才跟谢柒颜说话：“啊，你来了，阿珠啊，给夏小夫人倒茶。” 李嬷嬷福了福身子：“喏。” 苗老夫人招招手，示意她过去，然后拉住谢柒颜的手让她坐到她身边，“我听老爷说了，你们要是够可怜的，既然来了，就先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跟我说，住得不习惯也要告诉我，你要是寂寞了，不嫌弃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太太，就过来跟我说说话……” 谢柒颜任由她拉着手絮叨了半天，全程挂着笑脸，时不时应和几声，看着画面，不知道还以为谢柒颜和她是亲母女，任谁都看不出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听说你身体不好？有没有什么要紧的，需不需要请个大夫过去看看？”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了，看过大夫都说治不好了，都习惯了，不打紧的。”谢柒颜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随即感恩地看着苗老夫人，“多谢老夫人挂怀。” “请个大夫的事，有什么麻烦的呢？”苗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就像是对待家中小辈一般温和。 她话头一转：“府上的吃食可还习惯，有什么忌口的跟老身说，老身让厨房记下。” 谢柒颜有些迟疑地看着她，“说起来，妾身还真有一点要麻烦您的，您也知道，因为妾身身子弱，所以不太碰得了荤腥……” 苗老夫人恍然，目光十分怜惜，“可怜见的，唉，老身记下了，会让厨房看着点的。” 之后两人又拉了家常，还是李嬷嬷过来催促，苗老夫人才发觉时间不早了。 “看我，光顾着跟你说话了，忘记了你刚来，也该好好休息。”苗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绣品，让李嬷嬷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我老婆子的一点心意，我老了，这镯子的颜色太嫩，你们姑娘家的，带这些好看，就送给你了。” 谢柒颜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烟紫色的镯子，触手温润，大概是和田玉。 “这……太贵重了……”谢柒颜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 因为要符合人设，所以谢柒颜手上只带了一只金镯子，而且还是品相不好的那种，是用来撑面子的，温泉符合他们那种没钱了还要体面的穷亲戚状态。 “有什么贵重的，都是别人送的，我带不了才给你的，你不要也是放着。”苗老夫人开始赶人了，“行了，长辈赐不可辞，时辰也不早了，你累了一天了，老身也就不耽误你了。” 于是，谢柒颜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盒子。 谢柒颜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影，走进才发现是月浮玉，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怎么站在这儿？” 月浮玉看见她完好的回来，才送了一口气，“等你啊，怎么样？” 谢柒颜举了举盒子，“喏，老夫人送的。” 关上门，放下盒子，谢柒颜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心里有些痛苦地想，果然这种打机锋的事情不适合她。 “见到老夫人了？你觉得怎么样？”月浮玉看见她这个样子，有些好笑地问道。 “还能怎么样？”谢柒颜放下手，趴在桌子上，“陆霄是什么样，老夫人就是什么样。” 不过一个是喜怒不形于色，一个是面上总带着笑，都让人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都是摸不透的老狐狸。 虽然只是话了家常，但是这位老夫人两三句话就把“夏青青”的老底给摸清楚了，谢柒颜要时刻注意这不要露馅，心中十分的疲惫。 “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谢柒颜表示赞同，“两人都有一种低调的奢华，你懂吗！老太太看着不显，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啊！” 那屋里的珠帘，她开始还以为是琉璃珠子，现代的玻璃珠是便宜，当现在的琉璃可不算便宜，当初装修秋饷斋的二楼，差点没把她掏空。 但是琉璃虽贵，如今也算不得特别贵重，因为和西域的商贸流通，大胤朝还有专门的琉璃制造工坊。而苗夫人屋里的珠帘，初看以为是琉璃，但是细细观察发现，那都是翡翠磨成的珠子！ 第149章 用膳 谢柒颜因为早先的时候，对玉石有过几分研究，要不然还真就被蒙混过去了。 那珠帘上或多或少有几分瑕疵，开始的时候谢柒颜还以为是如今的工艺不完全，才会造成这种情况，但是观其颜色，发觉它的色泽温润，虽是透明色，但色彩由深至浅，过渡自然，但是玻璃的颜色就比较均匀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细小的瑕疵，旁人或许认为可能是陆家节俭，不愿意用好的琉璃，但是谁知道人家用的是更好的翡翠呢？ 谢柒颜有些羡慕，“那道珠帘，挂的是珠子吗？不，是钱啊！” 月浮玉看着她这个财迷样，有些想笑，但是一想到她说的，就有些笑不出来了，陆霄贪的是钱吗？是亏空的国库啊！ “如若真是翡翠，那真是……” 当今虽然也玩翡翠这种石头，但是因为太少了，所以没有几个能买得起的，更别说用这种东西磨成珠子了。 而透明的翡翠，就是皇帝都很少见到，所以就算有人看见了，恐怕也认不出。 要不是谢柒颜，月浮玉还真不知道陆家还有这么大的“惊喜”。 谢柒颜知道他想说什么，陆家就是仗着人不懂，将所有的东西都摆在明面上，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怀疑。 “不着急，我们来不就是为了这事的吗？”谢柒颜安慰道。 说的也是，月浮玉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她给你了你就收下吧，明天我再带你去正式拜访一下老夫人。” 他们来的时候也准备了一些礼物，现在都搬到了院子里，以他们的身家，虽然也准备不了多好的东西，但是礼不可废，要想让陆家人放松警惕，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谢柒颜点点头。 晚膳又是一个问题，本来谢柒颜准备今天晚饭多吃点的，但是没想到苗老夫人那边派了人过来。 来的还是李嬷嬷，她身后跟了两个侍女。 “夏小夫人，这是夫人给您安排的下人。”李嬷嬷介绍了一下她身后的人，“这是雅朱，雅青，夫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使唤她们。” 谢柒颜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侍女，没觉得苗老夫人是为了她好，反倒觉得这是个麻烦，至少对于今天的晚饭来说，这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说好听点是侍女，苗老夫人觉得她身边的人太少了，怕累到她，说不好听的就是卧底，时刻来监视他们的，一有不对就会向苗老夫人那边递消息。 但是就算她心里拒绝，也没办法推辞，还得带着笑脸，满心欢喜地接受。 没听到人家李嬷嬷都说了：“老夫人觉得您合她眼缘，听说您身边没有人用，特意挑了几个手脚麻利的，要是夫人不习惯，就当她们不存在好了，只是院子里还是要有几个人在边上伺候着，她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人家明摆着就算你不想要，把人放在院子里不管就是了，这让谢柒颜怎么拒绝！ “多谢老夫人。”谢柒颜福了福身子，脸上挂着笑意，“阿迟，你去安排一下。” 见她收下了，李嬷嬷脸上的神色也稍稍缓和了些许，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摆饭的时候，谢柒颜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姐妹，脸上的笑容怎么都维持不了。 雅朱和雅青二人，一个性子温和，一个性子热情，温和的那个只是默默帮她布菜，不说一句话，热情的那个似乎是觉得他们好说话，一直在旁边帮忙。 “夫人想吃什么，我跟您说，我们府上的这道鸭子，是做得最好吃的，夫人一定要尝尝。”雅青没等谢柒颜回答，就抬手夹了一块鸭肉，放到她的盘子里。 雅朱皱了皱眉头，见状警告地看了她一样，喊了一声：“雅青！” 谢柒颜看了碗里的鸭肉，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然后在两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就把盘子给打翻了。 盘子破碎的声音吓得两人都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谢柒颜用手帕掩面，嫌恶地看着地上的鸭肉和盘子，像是在看什么污秽之物，“什么恶心的东西，快拿走！” 雅青和雅朱知道主子生气了，连忙跪下来，有些慌张地连忙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谢柒颜没说话，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还是月浮玉帮她们解了围。 “好了，这事不怪你们。”月浮玉叹了一口气，搂住谢柒颜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我家夫人不喜食荤物，这东西沾了她的碗碟，她心里不高兴，不是针对你们。” 说着，又安慰怀里的人：“不要生气，她们才刚来，不知道也是正常，你不是说自己饿了吗？我尝了一下，这菌菇汤味道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因为夫君的安慰，谢柒颜脸色好多了，但还是不满地看着桌上的菜，“谁知道那汤里放了什么？” “那菌菇汤里只有几种菌菇。”像是为了表现自己，雅朱解释连忙道，“汤底是精心熬制的高汤，这高汤……” 高汤是用猪骨熬制的，自然也是荤的。 但是月浮玉跟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这高汤是什么？”谢柒颜很感兴趣地追问。 月浮玉给她盛了一碗汤，“这高汤是人家精心调制的，制作材料自然是秘方，你就不要让人家为难了，喝汤吧。” 夫君发话了，谢柒颜自然不会多问。 她结果月浮玉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眉头舒展了。 这汤确实鲜。 “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下去吧。”月浮玉一挥手，直接让她们走了。 被赶到了外面，自觉闯祸的雅青垂着头，很是丧气的模样。 雅朱看到跟着出来的晏栖迟，连忙拉住她的手，“好姐姐，你是夫人的贴身侍女，能不能告诉我夫人的喜好，日后我们也是要长久伺候夫人的，免得再犯错。” 雅青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晏栖迟笑了笑，倒是没有为难她们，开口道：“夫人因为身子弱的原因，早年吃了不少苦，所以有些小习惯。” 第150章 吃不饱 “夫人不爱吃荤菜，这你们刚才是看到了。”晏栖迟提到这件事，脸上有些无奈，“倒也不是因为不能吃，只是夫人觉得那些禽兽不干净，但是一直不吃也不是办法，所以老爷平常会哄骗夫人用点。” 雅朱和雅青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附和。 “夫人爱干净，里里外外都要收拾干净，今个用过的碗碟也是我洗过好几遍的，你们要注意一些，若是让夫人知道她用的碗碟没有洗过遍，怕是夫人会生气……” 讲完“夏青青”的习惯之后，雅朱和雅青倒是没有觉得她麻烦，反倒十分庆幸地看着晏栖迟，“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姐姐你告知我们这些，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无碍，都是为夫人做事，夫人舒心了，你我的日子才好过不是？”晏栖迟一脸过来人的神情，让雅青和雅朱两姐妹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只有做奴婢的，才知道她们的难处。 没一会儿，三个人就亲近了起来，互相以姐妹相称，看着十分和谐。 屋里，等人都做了，谢柒颜也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我刚刚表现得不错吧？” 月浮玉竖了竖大拇指，“非常不错。”说着，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人都走了，你快吃吧。” 谢柒颜纠结地看着碗里的肉，她是很想吃肉没错，但是雅朱和雅青来了，恐怕她是吃不了肉了。 她将碗推开，“算了吧，我还是不吃了，多吃点菜也还好，至少对身体好。” 月浮玉有些惊奇地看着她，纳闷道：“怎么了？人都走了，偷偷吃点没关系，到时候就当是我吃的就行。” “不是啊！”谢柒颜看着碗里的鸭腿，心痛道，“吃完之后会有味儿，这不就露馅了。” 所以为了他们能够顺利住在陆府，她还是不吃了吧。 月浮玉摸了摸鼻子，确实哈，他没有考虑到这个。 看着谢柒颜泄愤似的吃着盘子里的青菜，月浮玉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用完膳，消了食，两人又面对一个艰难的问题。 谢柒颜现在和月浮玉是夫妻，既然是夫妻，那自然是睡在一起的，两人要是真的夫妻吧，那倒是没什么，可现在问题是两人不是啊！ 谢柒颜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有床睡就不错了，哪考虑什么男的女的，但是现在不同了。 就算她性别观念再怎么薄弱，但那都是紧急情况，而且自从知道谢柒颜这方面有问题的时候，大哥和二哥轮番对她进行了教导，这就导致，谢柒颜看到这种情况，就想到大哥二哥的话，想到他们的话，就十分尴尬。 谢柒颜尴尬了，月浮玉心里更是无法平静。 今天才确定了谢柒颜的身份，那件事还没有让他的心平复下来，现在就要和她同床共枕，这进展，有些太快了吧！ 他是欢喜和谢柒颜的触碰，毕竟谁不想和心爱之人贴贴呢？反正月浮玉是做不到冷静的，但是两人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月浮玉自诩正人君子，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趁机占人家的便宜，更别说因为她是心上人，月浮玉就更加慎重了。 “要不，我去榻上睡？”房间里还有一张小榻，勉强能睡个人。 谢柒颜看着那张小榻，“可是那两个不是要睡到耳房吗？” 耳房和正房是相通的，方便主子有事的时候，下人直接过来。 他们要是分开了，万一那个雅青又像今天用晚膳的时候，热情地跑过来怎么办？那岂不是露馅了？ 说的也是，月浮玉也有些担心。 今天用饭，那个雅青看似是因为刚来，因为性格问题，所以待人比较热情，帮忙夹菜对于一个侍女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作为从老夫人身边过来的侍女，有些太不懂规矩了。 别人也许会以为雅青是想和她拉进关系，但是谢柒颜和月浮玉可不会这么傻。 作为一名侍女，最重要的是会看眼色，谨言慎行是基础，更别说对着他们这两个陌生人，更应该谨慎不出错，这样不仅会给客人留下好印象，也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考虑。 毕竟虽然他们是客人，但也是她们的主子。 谢柒颜前脚刚在苗老夫人那边说了，她不喜欢吃肉食，后脚派来的侍女，给她夹的第一筷子，就是荤菜，真就当她是傻子呗。 老夫人的试探在方方面面，所以谢柒颜和月浮玉不得不谨慎。 谢柒颜摸了摸下巴，看了眼床上的枕头，“要不，划道线？” “什么？” 谢柒颜比划了一下，“就是用枕头，在中间划道线，这样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你我也算是没有碰到。” 行吧，月浮玉心里一言难尽，男人要是想做什么，还会怕那道线，也就是谢柒颜不在乎这些，正常人家要是知道她干的那些事，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月浮玉心里感叹她的心大，但是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以后也是会娶她的，今日不过是同床共枕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怀揣着某种隐秘的小心思，月浮玉脸上为难，但是心里欢快地答应了。 躺在一张床上，余光瞥到谢柒颜安静的侧脸，月浮玉心里唏嘘，他可真是个坏人啊！ 谢柒颜虽然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但是没他那么多心思，要是知道了，也只会嘲笑他。 她的亲事可是由她自己做主的，不可能只是因为睡了一张床，那就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就算是这辈子不嫁人，她也能过得去，到时候养几个面首，生活也很快活！ 此等大逆不道的思想，也就谢柒颜敢想了。 房间里染着微弱的烛光，谢柒颜在床上烙饼。 她不是认床，身边躺了一个人确实不太对劲，但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睡不着，而是因为今天午膳和晚膳都没吃好，她感觉现在胃里烧得慌。 为了保持夏青青的人设，她不仅不能吃肉，而且还不能多吃，想她一顿三碗米饭的饭量，两餐饭只吃了一碗米饭，还没有肉，怎么可能吃得饱！ 所以现在，因为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 谢柒颜没睡着，月浮玉就更加不可能睡得着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从床上爬起来，在谢柒颜疑惑的目光下，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没多久，月浮玉又推开门回来，坐到床上，戳了戳闭上眼睛试图催眠自己的谢柒颜。 “怎么了？”谢柒颜睁眼，小声问道。 月浮玉将怀里抱着的热乎乎的油纸包递给她，“给。” 第151章 是肉 谢柒颜也爬起来，“是什么？” 月浮玉将油纸包递给她之后，又起身把桌子上的桌台端了过来，微弱的烛光映照着谢柒颜的脸都有些红。 “你今天没吃饱吧。”月浮玉知道谢柒颜的胃口，就今天桌子上的那些菜，怎么可能让她吃饱，“我去了一趟厨房，给你拿的，也不用担心有味道，用完之后用茶水簌个口，明早就没味了。” 谢柒颜打开纸包，发现是一整只鸭，还带着些许的温热，也不知道月浮玉怎么拿到的。 看到鸭子，她的眼睛都亮了，“你从哪里找来的，不会有麻烦吧？” 厨房里的菜，应该都有定额的，万一明天清点的时候，发现丢了一只鸭，丢东西这事说大也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毕竟府上出了一个小偷，今天能丢鸭，明天就可能丢别的东西，而陆霄又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这样的小事，别人说不准就放过了，就怕陆霄会追根究底。 “吃吧，没事，厨房那边不会追究的。”月浮玉既然敢拿，那肯定都是考虑好了的，“府上的剩菜剩饭也多着，吃不完的都赏赐给下人了，没有人会专门记这些。” 况且只拿这一次，等明天之后，他再想别的办法。 见他这样说，谢柒颜也就放心了，撕下一根鸭腿，咬了一口，胃被填满的感觉，舒服得让她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白天的时候就馋这鸭子了，陆府的饭菜真是没话说。 一只鸭下肚，谢柒颜打了一个饱嗝，月浮玉又去给她倒了一杯茶，帮她顺了顺后背。 吃完后，那些骨头都被月浮玉给收了起来，准备明天有机会找个地方扔了。 谢柒颜靠在床上消食，瞅了瞅紧闭的耳房门，有晏栖迟在，倒是不担心那两姐妹会偷听，于是她边消食边跟月浮玉说悄悄话：“陆府的守卫怎么样？” 他们今天才刚来，自然不可能把陆家的情况都摸清，但是谢柒颜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是敏锐的感觉到有好几道隐晦的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她克制住没有去看。 “从咱们这儿到厨房那边，守卫并不是很严，越是靠近陆霄的住处，暗处里的人越多。”月浮玉也察觉到了那些视线，为了摸进厨房，还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谢柒颜真是越来越好奇了，这陆霄，暗地里究竟在做什么，看月浮玉的态度，恐怕不只是因为贪污一事。 “那你说，他会把东西放到哪儿？”以陆霄的狡猾程度，重要的东西肯定保管得很严，月浮玉想要得到东西，恐怕不是很简单。 “不急。”月浮玉重新躺回床上，“总会找到机会的。” 既然进来了，月浮玉就不可能空手而归。 消完食，这下谢柒颜总算能睡着了，她原本以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自己不会睡得那么死，但结果却是，昨晚上她睡得很香，一觉到天亮。 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其实很相信月浮玉？谢柒颜想不明白。 第二天一早，月浮玉和谢柒颜收拾了一下，就拎着礼物去拜访了陆霄和苗老夫人。 对于他们的讨好，陆霄仍然是那副平淡的样子，只有苗老夫人笑了笑，收下礼物之后拉着他们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 谢柒颜和月浮玉是来投奔陆霄的，但是也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里，所以为了装样子，月浮玉也得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做生意。 所以正式见过陆霄之后，月浮玉就出了门，只留下谢柒颜一个人回了院子。 陆家主院里，陆霄逗弄着笼子里鹦鹉，没多久，就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陆霄给鹦鹉添了食，头也不抬，“怎么样了？” 那人低着头回道：“没什么异常，陆西鞍出去之后确实一直在打听生意相关的事情。” “还是要继续盯着，这才第一天呢，时间久了，马脚藏得再好也会露出来。”笼子里的鹦鹉叫了两声，似乎在应和他说的话，“你瞧，它们也觉得我说得对！” “属下知晓，一直派人跟着呢！” 陆霄点点头，“唔，府里严着点，这几天好不容易安生些，但也不可放松警惕，听说京城那边有人怀疑我了，你派人去打探一下怎么回事。” “喏。” 等人走后，陆霄让人把鸟笼重新放回去，看着在笼子里扑腾的鸟儿，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不变的道理，总有人看不清呐……” 旁人都道，当今陛下虽未曾建功立业，但也是个守成的明君，但无人知晓，陛下虽贵为天子，但却并不在意这天下，陛下有才能，却并不想施展，陆霄想名垂千古，却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十五年，他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走的道路。 既然陛下不是他的明主，他自然要为自己另外谋算。 月浮玉出去了，谢柒颜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也是无聊，那两姐妹时刻在她后面跟着，谢柒颜想干别的事情都干不成，只能保持着“夏青青”的人设，柔弱地依着枕头，看着窗户外面发呆。 但也总不能一直发呆吧，谢柒颜可坐不住。 万幸，在谢柒颜快要崩溃的时候，晏栖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棋盘，“夫人要下棋吗？” 谢柒颜矜持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棋盘，为了保持人设，谢柒颜并没有立刻答应，“你从哪儿找来的？也知道干净不干净……” 雅朱见状，连忙上前：“夫人，那我拿出去洗一洗？” “去吧。”谢柒颜点头。 经过一晚上，雅青好似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凑到她身边，“夫人真厉害，还会下棋。” 说起来，夏青青的身份并不是十分好，要不是因为有个好容貌，又被陆西鞍看上了，现在说不定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陆西鞍这人虽然吊儿郎当了些，运道不好了些，对夏青青这个夫人也是真的好，端看夏青青的脾气，就知道陆西鞍到底有多宠她。 对于自己的身份，夏青青也是十分敏感的，也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对陆西鞍才会看得那么紧，对陆西鞍身边的女子，也十分警惕。 “怎么，你是觉得不应该会下棋？” 第152章 棋 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戳到了这位主子的痛点，就算被派来伺候别人，料想到这个任务很难的雅青，心里也想骂人。 但是为了留下来，雅青不得不哄着她，“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夫人真厉害，我没有……” 看着雅青手足无措的样子，晏栖迟站着看了一会儿热闹，才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夫人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是。” 雅青看了谢柒颜一眼，发觉她表情冷漠，咬咬牙，只能先听晏栖迟的话，无奈地退下了，“那夫人有事叫奴婢，奴婢就在门口。” 人走后，面对晏栖迟有些揶揄的目光，谢柒颜表示，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夏青青就是这个狗脾气，也就是因为在别人家，自己是客人，不然以夏青青的脾气，保管比谢柒颜做得还过分。 所以说，夏青青没有人缘，总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好，一个敏感得一张嘴就能得罪人的人，又能有多少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呢？ 雅朱提着洗好的棋盘回来，看到站到外面的雅青，还有些纳闷。 雅青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对里面人的无语。 这下雅朱也明白了，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雅青又得罪那位夫人了。 给了她一个回去再说的眼神，雅朱先进去了。 棋盘摆在桌子上，谢柒颜又仔细看了一下棋盘，发觉洗得很干净才满意了些许，“还不错，以后给我用的东西都要按这个来。” 雅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因为记着晏栖迟昨天的话，她特意洗了好几遍，力求每个角落都干干净净，洗完之后的棋盘跟新的一样。 要是都按这个标准，那岂不是要累死她！ 但是她不能反驳，还得笑着答应。 “你出去，好好教教你妹妹规矩，多大个人了，连话都不会说。”谢柒颜让晏栖迟坐到对面，把雅朱也赶了出去。 正好雅朱也想知道妹妹又怎么惹她了，顺势答应了下来。 “哦对了，去端几盘点心。”说完之后，才挥挥手让她赶紧走。 关上门，雅朱也舒了一口气，看着门外欲言又止的雅青，她抬手指了指外面，示意离远点再说话。 等出了院子，雅朱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回事，怎么又被赶出来了？” “我能怎么回事，我就说了一句话，谁知道那个夫人跟脑子有病一样！”雅青接连着两次被赶出来，心里也很生气，嘴上有些口不择言。 雅朱皱了皱眉头，“你小声点，万一让人听见了……你收收你的脾气，别忘了夫人交给我们的任务。” 雅青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但依旧十分委屈，“我就夸了她一句还会下棋，真厉害，也不知道她发的哪门子疯，就开始摆脸色。” 如果说昨天她确实是故意的，得了老夫人的命令过试探她，但是今天，雅青真的只是随口一句赞叹，她后面还没有进行呢，人就被赶出来了，她容易嘛她！ “你真没做别的？”雅朱怀疑道。 “我能做什么！”雅青气愤的声音都大了，“我就只说了一句话！” 雅朱是了解自己的妹妹的，她这个样子就是真的什么都没做，那这个夫人为什么要发脾气？昨天来的时候李嬷嬷还说，这个夫人虽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是还是懂礼数的，今天就露了馅。 “这样，你先去告诉老夫人，汇报一下情况。”她们本来就是来监视谢柒颜的，现在去跟老夫人汇报情况，虽然早了点，但是谢柒颜的脾气确实太怪了，报给老夫人让她老人家定夺。 反正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那位夏夫人应该不会想见雅青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溜出去将这边的情况告知老夫人一声。 雅青也不愿意呆在这里，一想到要面对那个阴晴不定的人，她头都大了，于是转身就走。 但是雅朱又想了想，拉住了雅青，“算了，等阿迟姐姐出来之后问问什么情况再说。” 雅青虽然气愤，但还是愿意听姐姐的话的，忍着气又回去了。 屋内，谢柒颜和晏栖迟已经下上棋了。 因为监视的人不在，所以谢柒颜也就放开了些。 谢柒颜执黑子，晏栖迟执白子。 虽然夏青青会下棋，但是她的水平不高，谢柒颜就不一样了，她也是会下棋的，和夏青青那个臭棋篓子不一样，她的棋艺很厉害。 就是晏栖迟，下着下着抬头看了她好几眼。 “怎么这样看我？”晏栖迟的目光太让人难以忽略了，在她第三次抬头的时候，谢柒颜没忍住问道。 晏栖迟笑了一声，“没什么，奴婢只是没想到。” 至于没想到什么，谢柒颜也能猜到。 她摸了摸下巴，看着棋盘的眼神有些莫测，“棋这种东西还是挺有意思的。” 棋盘就相当于一个战场，一盘棋就相当一个战争，对弈双方就好比两军对垒，一来一回，落子无悔，这种毫无声息的厮杀，也很让人着迷。 但是谢柒颜现在想的不是这个。 其实她以前，虽然在现代的时候了解过这种东西，但是真正说起来，她其实本身没有精通，但是当她拿起棋子，看着棋盘，脑海就知道下一步怎么走，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她的记忆背叛了她，谢柒颜心想，或者说，她丢失了什么记忆。 越来越多的迹象表面，她的身份可能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以前不去探究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只是桃柳村谢家的女儿，但是现在无论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等回去之后问问大哥吧！ 谢柒颜放下一个棋子，叹了一口气，就是恐怕提及此事，大哥又要想东想西了，如果她就只是谢柒颜该多好！ 眼看着黑子已经包围了白子，白子呈现一片颓唐之势了，谢柒颜突然动了动脑袋，然后迅速将黑子收起来。 晏栖迟也察觉到什么，跟着捡起了白子。 当雅朱端着点心推门进来的时候，她们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第153章 妖媚 雅朱将点心放到谢柒颜旁边，看着混乱的棋盘，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一句，结合她脸上不虞的神色，料想这位夫人应该是输了。 也许是夏夫人本就不精通此道，那么雅青说了夏夫人厉害，在她的耳朵里岂不是在嘲讽她？ 这样一来，这位夫人莫名其妙发脾气的原因就找到了，要是真如她所猜想的，那么雅青被赶出来，也是不冤的，谁能想到拍马屁也能拍到马腿上呢？ 也是怪雅青太不谨慎了。 雅朱自觉猜透了谢柒颜的心思，心里的那点怀疑也就打消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谢柒颜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揉了揉眼睛，心想总不能一直下棋吧，她眼睛都有点花了。 谢柒颜站起来的时候，晏栖迟就自觉地将棋收了起来。 “我们出去逛逛吧。”谢柒颜伸了一个懒腰，既然苗老夫人说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家，那她随便逛逛也没问题吧。 晏栖迟把东西收好之后，打开房门，外面就站着雅朱和雅青，“夫人要出去逛院子，你们对陆府熟悉，准备一下为夫人带路。” 雅朱和雅青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夏夫人又从哪来的心思，怎么突然之间就想逛院子了？ 但是两人就算心里疑惑，还是齐齐答“喏”，并准备为谢柒颜带路。 陆府的布置无一不雅致，每一个角落都十分的讲究，雅朱和雅青在前面带路，介绍的时候面上也带了几分得色。 老爷夫人和少爷们的院子是不能去的，但是陆府里的花园却是可以一观，雅朱和雅青就是带着谢柒颜往那边走的，不过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别人。 那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观其五官有几分陆霄的影子，不过比起陆霄的硬朗，此人的眉眼略带几分妖媚，上勾的眼尾略显轻浮，若是女子，这样的五官还能称得上美艳，但面前这人却是男子。 谢柒颜好奇此人的来历，那人看过来的时候，眼里也带了几分兴味。 谢柒颜没说话，但是她看到雅朱看见此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凝滞了一下，眉头皱了皱，而雅青则和雅朱的表现完全不同，她看见来人时，眼睛都亮了，还带着几分羞涩。 “府里来了客人？”他的声音也十分好听，“‘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小娘子的这双眼睛，可真灵动！” 此话一出，不说雅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是雅青的脸色都难看了些，如果不是顾忌着她还是她的主子，谢柒颜毫不怀疑，下一秒她就能瞪过来。 谢柒颜梳的是妇人头，这人也明显看出来了她是成了亲的人，不避嫌也就罢了，这样的话语虽是赞美人的，但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说出来，总是带着几分调戏的意思。 但是吧，谢柒颜并没有觉得冒犯，不是因为她心大，而是看着与他妖媚的容貌毫不相符的清澈的眼神，证明这话他是真心的，真心觉得她是个美人，也没有调戏的意思。 嗨呀，女孩子谁不喜欢被人夸漂亮呢？反正谢柒颜是个俗人，她听着挺开心的。 “咳……”谢柒颜抬手，用帕子掩盖住上翘的嘴角，面上还要露出嫌弃的神色。 雅朱福了福身子，“五少爷，这是夏夫人，是老爷的亲戚。” 她在夫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意在提醒他这不是可以随便调戏的，显然也是觉得他轻浮。 但是这位五少爷似乎没有听懂，听见雅朱说这是他爹的亲戚之后更加来劲了，“是吗？我没听说过我爹还有这样标致的亲戚，她是哪家的？” 说着，又看向谢柒颜，“娘子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中可还有什么人？都如同娘子这般标致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雅朱和雅青的脸色越来越黑，早就知道五少爷看不清场合，也不懂分寸，没想到现在更加过分了。 “五少爷慎言！”雅朱连忙道，“少爷刚回来还没见过夫人吧，您快去吧！” “你们怎么都喜欢叫别人慎言，我不觉得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娘子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到时候我找你玩？或许你家里也有像你一样好看的人，能介绍给我认识就好了……” 他叭叭叭说个不停，谢柒颜看着雅朱的脸都绿了，她扯了扯嘴角，给五少爷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这位主赶紧带走。 侍从陪了个笑脸，扯了扯自家少爷的衣角，“少爷，咱们该去给老夫人问安了，不然就迟了。” 这才拉住了他。 “那好吧。”他最后又看了一眼被雅朱和雅青挡在身后的谢柒颜，遗憾道，“我叫陆辰司，下次再去找你玩啊！” 等人走了，雅朱才松了一口气，“夫人恕罪，五少爷的性格……就是这样，无意冒犯夫人。” 谢柒颜自然是皱着眉头，很是“不满“”地道：“不知礼数的登徒子，陆家的少爷都是这样吗？” “自然不是！”雅朱连忙解释，“只有五少爷是这样，因为年纪小被宠坏了，所以才会这样，其他的少爷们都是很懂礼数的君子。” 谢柒颜也没说信没信，敷衍地嗯了一声，“听说陆大爷爷有五个儿子？” “是的。” “你给我讲讲府里的几位少爷呗，免得到时候遇见了我又不知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也好避开。”谢柒颜看着路边的花，随意道。 雅朱看了她一眼，发觉她只是随口一问，想了想，虽然现在几位爷不在府上，但是她说的也确实有道理，万一到时候遇上了，免得不认识冲撞了。 “咱们老夫人所出的大爷和三爷，现在在京城就职，夫人倒是不必担忧会碰到他们，二爷是徐姨娘所出，二爷喜好游山玩水，前段时间就出门了，四爷是赵姨娘所出，昨天刚回来赵姨娘的娘家。” 雅朱看着她脸上的担忧笑了笑，“除了四爷的脾气不太好以外，几位爷的性格都很好，夫人不必担心。” 第154章 歹竹好笋 一路上，只有雅朱介绍府上情况的声音，往常十分活泼的雅青，反倒默默地跟在后面，从刚才遇到陆辰司开始，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 谢柒颜看了她一眼，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说四位少爷都已经娶妻了，那位五少爷也娶了吗？娶了妻的人还这么轻浮……” 谢柒颜摇了摇头，满脸都是嫌弃。 雅朱干笑了两声，显然也是对刚才的情况心虚，“这倒是没有的，不过老夫人已经给五少爷相看好了人家，只等着五少爷见过之后就定下来了。” “那也不一定……”雅青突然插话，“要是五少爷看不上那人，恐怕这门亲事也成不了。” “雅青！”雅朱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让她不要乱说话。 雅青撇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谢柒颜在后面看着两人的机锋，越发确定，这个雅青，怕是看上了这位五少爷，雅朱也知道这个妹妹的心思，而且对这件事十分不赞同。 谢柒颜猜得没错，雅朱对于妹妹的心思十分清楚，以前都已经警告过好多次了，但是雅青每回都没放在心上，这几年反而愈发过分。 要知道，她们可是老夫人的人，她们日后的婚嫁都是由老夫人做主，这个时候当然更应该讨好老夫人，以求自己未来的生活能够好过一些，老夫人能看在她们忠心的面上给她们挑个好人家，这个时候跟五少爷走得近，那就是跟老夫人过不去。 五少爷的生母，可是最让老夫人不喜欢的人。 陆辰司的生母罗姨娘，自然也是一个极美的女人，老爷对这位罗姨娘也十分宠爱，若说其他妾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多久就失了恩宠，但是罗姨娘，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受宠。 而作为罗姨娘的儿子，又是陆霄最小的儿子，陆辰司也十分受宠，甚至陆辰司婚事都可以自己做主。 这也是雅青说出那句话的原因。 要是陆辰司不喜欢那人，恐怕就是老夫人坚持，这门亲事也成不了。 况且这五少爷要是个好人的话，雅青去给他做个侍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雅朱看来，五少爷容貌甚为昳丽，恐怕招致祸端，而且口不择言，举止轻浮，不是良配。 但是雅青听不进去，这让雅朱很是头疼。 如果没见过这个五少爷，按照雅朱的描述，恐怕谢柒颜也会觉得这陆辰司是个轻浮的人，但是正因为见过了，谢柒颜倒不这么觉得了。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心思不正的人，眼睛混浊，但是陆辰司的眼睛十分清澈，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所以他要是赞美一个人必然是出自真心，他是真心这么觉得，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他没有什么暧昧的态度，也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只是因为不分身份，所以别人会想歪。 谢柒颜边走边想，真是怪哉，陆霄那个老狐狸，居然还能生出绵羊性格的儿子，这是基因变异了么？ 陆府的花园确实十分漂亮，那院子里的奇花异草，在谢柒颜看来，都是钱呐！ 金钱堆砌的景色，能不好看么！ 赏过花，谢柒颜又在院子里转了转，就打道回府了。 她也是出来活动活动身体，当然，能得到额外有用的消息就更好了。 回去的时候，看到坐在屋里喝茶的月浮玉，谢柒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过去，“陆郎，你回来了！” “咳咳……”这一声陆郎，差点把月浮玉给呛死，不管听多少遍，月浮玉还是不能习惯，而且她每叫一遍，月浮玉就会想起她在庄子里叫他月郎，他耳朵都红了。 面对谢柒颜担忧的眼神，月浮玉放下茶杯，摸了摸耳朵，“你出去了？” “是啊，给逛了逛院子，陆家的花园可真漂亮，这里比我们以前的院子好看多了，等以后我们买了宅子，也要一个跟这里一样的花园。”谢柒颜顺了顺他的胸膛，语气里带了几分憧憬。 月浮玉自然是配合她宠溺地笑了笑，“好，都依夫人的。” 从第一天就知道这对夫妻感情好，没想到会这么好，这陆侄少爷可真是宠夏夫人啊！ 雅朱和雅青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羡慕。 不过雅青想得更多，她今天见了五少爷，脑子里全是五少爷的影子，一想到他日后就要娶妻了，心里又是焦急又是伤心。 虽然今天她说这事成不了，但那也只是她根据五少爷的性子猜测的，万一呢，万一五少爷真的就看上了那个女子呢？ “你们下去吧，我跟陆郎说会儿话。”谢柒颜让她们退下，表示自己要跟他说体己话。 门关上了，谢柒颜立刻坐直了身子，脸上那种柔弱的表情也没有了。 月浮玉感觉自己的怀里空荡荡的，心里有几分遗憾。 “你今天怎么样？”谢柒颜压低声音，“你在柴桑城有人吧，能不能联系上？” 虽说答应了月浮玉帮他的忙，但是离家这么久，谢柒颜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是有人，但是等过几天再说，今天有人跟着我，应该是陆霄派来的人，等他放松一些之后再去找我的人，你放心吗，家里我也派人过去了。”月浮玉知道她的担心，跟她说了说今天的情况。 谢柒颜点点头，也将今天遇到的事跟月浮玉说了，特别是提及陆辰司，她的声音里满是兴味，“你说，陆霄那么狡猾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什么心思都没有的儿子？” 看着她满脸都是感兴趣的样子，月浮玉心里有些吃味，“歹竹都能出好笋，精明人生出一个傻子也不奇怪吧！” “人家哪儿傻了，人家话说得多好听。”瞧瞧人家的嘴夸的，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真心的，更别说他还长得好看。 月浮玉眯了眯眼睛，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事，谢柒颜以前的时候，就格外喜欢漂亮的人，按她的话来说，长得好看的摆在那儿都格外赏心悦目。 据他所知，这陆家五少爷，是个长得十分好看的人。 月浮玉感觉自己更酸了。 第155章 乖巧 不过酸归酸，说起正事来，月浮玉还是挺正经的。 当初调查陆霄的时候，自然连他的家人也一起调查了，陆霄的几个儿子，除了五少爷之外，个个都十分精明，从他们那边下手，完全找不到一点错处，完美继承了陆霄的狡猾。 不是说没有错处不好，但是太过完美的人，就显得很假。 月浮玉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十全十美的人，但这人绝对不会是陆霄和他的儿子，尤其是陆霄的儿媳，出嫁前还有些错处，出嫁后就变得跟陆家人一样了，这让人不得不多想。 “陆辰司那边，倒是个突破口，但是估计有用的消息也不会很多。”作为陆家的“破绽”，傻白甜陆辰司，绝对不会被陆霄委以重任，他更像是一个花瓶，用来迷惑敌人的。 谢柒颜也同意他的看法，“不过说不定会有额外的收获，虽然只是个花瓶，但这个花瓶也有心。” 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可能事事避开陆辰司，说不定陆辰司还真知道什么。 看着谢柒颜有想要跟陆辰司打交道的想法，月浮玉连忙道：“你不要去，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多去苗老夫人那边，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谢柒颜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得忙生意嘛，你这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笑话，忙不过来也得他去。 不过开始这几天，两人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也猜到了这个结果，并不着急，毕竟陆霄还没有对他们完全放下心防，要做什么也施展不开手脚。 一周后，陆霄的书房里。 他最擅长的就是作画，就连陛下也夸过他的画，笔精墨妙，惟妙惟肖。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他，只是拿了一会儿笔，胳膊就酸胀得厉害，更别说作一副完整的画了。像是他手下的这幅画，零零碎碎一共用了一周的时间，就这还是没有画完。 “查的怎么样了？”陆霄在纸上挥洒笔墨，漫不经心地问。 “回大人，属下去过之后，发觉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别没有查到别的什么问题。” 陆霄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感叹自己真是老了，精力都不似从前了，“没有问题就好啊，京中也传了消息，说并没有查到皇帝有没有派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是派了的，虽然不在乎江山，但在其位司其职，没有比他做得更好的了。” 这话不好接，身后的人也就没说话。 皇帝啊，皇帝，虽说是只打盹的老虎，但是老虎终究是老虎啊！ “老大那边让他警醒一些。”陆霄摸了摸胡子，他们要在老虎彻底醒过来之前，顺利脱身，一个不查，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这天给苗老夫人请完安，谢柒颜突然察觉到苗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变了。 如果以前的苗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像是对个假人一样，现在的苗老夫人看她，倒是真有对待亲戚那个味道了。 月浮玉想了想，出去问过外面的人手后才明白，应该是陆霄派出去打探他们的人回来了，验证了他们的身份属实之后，自然就没有那么警惕了。 “应该是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我那边身后跟的人也少了，估计再过两天就不会那么注意我们了。”月浮玉这几天刚把生意做起来，手上的事情多，再加上身边又有一个陆辰司成天缠着，他简直烦不胜烦。 谢柒颜也觉得他最近有些过于忙碌了，又听到雅青在外面通传，陆辰司又来找他了，她本来觉得他挺可怜的，但是又觉得好笑，“你要不要紧，真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我能行！”月浮玉如临大敌一般站起来，“我去打发他，你在这里坐着。” 陆辰司本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再跟雅青说话，看到月浮玉出来了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月兄，我又来了！” 是啊，他又来了。 月浮玉扯了扯嘴角，“五少爷，你又有什么事吗？” “叫什么五少爷，我说了多少遍了，你叫我陆辰司就行。”陆辰司嘿嘿笑了两声，整个人透着和自己妖媚的外貌完全不符的傻气，“上次你说的佛经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所以想来问问。” 上次偶然遇见陆辰司在看佛经，月浮玉在寺庙里待过几年，对佛道有几分见解，想着这样可以和陆辰司拉进关系，也就上去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被赖上了。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是每天都来，每天都用的同样一个借口，要不是他知道这人是真没有什么心思，他都以为他看上他了。 月浮玉看着他什么都没意识到的无辜的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疲惫，“但是陆……小弟啊，你知道我最近很忙吧，所以我可能没时间跟你讨论这个。” “没关系啊，你忙你的，我跟在你后面，不会碍事的。”陆辰司丝毫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谢柒颜也出来了，先是看到雅青站在一旁，有些痴迷地盯着陆辰司的侧脸，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然后就看到被纠缠的无可奈何，有些崩溃的月浮玉和他身边无辜地看着他的陆辰司。 谢柒颜是真觉得这个场面很有意思，脸上带了笑意，“哎呀，五少爷又来啦，陆郎，你今天也休息休息，和五少爷玩一会儿吧！” “嫂嫂。”陆辰司乖乖地叫了一声，然后期待地看着她，“真的可以吗？” 哎呦，这小孩，看着可真乖！ 先不说谢柒颜是看到好看的人是怎么觉得高兴的，就是月浮玉听到那句“嫂嫂”，心里也舒坦了，连带着看着陆辰司也不觉得烦人了。 这人，有时候也挺会来事的嘛！ “陆郎？”谢柒颜笑眯眯地看着月浮玉。 月浮玉咳嗽了两声，“咳咳，那也不是不行！” “谢谢嫂嫂，谢谢陆大哥。”陆辰司乖巧地回道。 三人都很高兴地进去了，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最高兴的莫过于雅青了。 她本来还觉得来这里伺候人是个苦差事，但是现在看来，虽然夏夫人毛病多了一点，脾气怪了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第156章 夫妻 唯一觉得不高兴的，就是看着妹妹表现得越来越明显的雅朱了。 屋里，谢柒颜将今天特意让厨房准备的点心端到桌子上，又给他们沏了一壶茶。 得来小少年一句乖巧的道谢。 谢柒颜坐在他们对面，撑着下巴，“我记得四少爷昨个儿好像回府了吧，小辰怎么不去跟哥哥玩？” 提及自己的哥哥们，陆辰司皱了皱眉头，“我不爱跟他玩，他老骂我。” 四少爷脾气不好是公认的，但是就是这样，他也只是发发脾气，从来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能四少爷本身就是这样？”谢柒颜歪了歪头，“你是他弟弟，他嘴上骂你，也许他心里是亲近你的。” 陆辰司叹了一口气，“你不懂！”他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他脾气是什么样，人就是什么样，他可不是一般的坏！嫂嫂以后离他远一点，最好绕着他走，你知道吗，我上次看到……” 他放低了声音，悄悄说：“他上次打死了一个人！” 谢柒颜和月浮玉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四少爷是个这样的人，听陆辰司话里的意思，这样的事四少爷不知道做了多少，然而月浮玉一点消息都没查到，这就很耐人寻味，该说是陆霄的势力大呢，还是说他们处理得干净？ “好，我不跟他接触。”谢柒颜面对陆辰司眼巴巴的眼睛，连忙点头，然后脸上又浮现出担忧之色，“该不会，几位少爷都是这样吧！” 陆辰司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含糊不清地说：“嫂嫂放西（心），唔（我）不系（是）介（这）样的。” 咽下嘴里的点心，又喝了一口茶，才接着道：“另外几个哥哥也不是这样的，大哥有些古板，二哥温柔，三哥也还好。” 谢柒颜拍了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几位少爷既然都在外面，那到时候会回来么？苗老夫人一个人在家，也是寂寞。” “会啊！”陆辰司点点头，“谁有时间谁就回来呗，不过二哥可能不会回来了，二哥去南边了，他每天南北两边跑，就是不知道回家。” 谢柒颜看了月浮玉一样，看到他眼中的沉思，就知道他也想到了，于是转头对陆辰司笑了笑，“那看来还是我们五少爷最乖啊，知道在家陪着老夫人。” 陆辰司抬头看了一眼谢柒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嫂嫂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不止一次夸他乖了，还有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他，总让他想到他娘亲，但是他还是很喜欢嫂嫂的。 “是的。”陆辰司丝毫不觉得羞耻地点头。 其实陆辰司知道，这个府里，真心喜欢他的人没有多少，要不是顾忌他爹陆大人，恐怕陆辰司和他娘都活不过三天，但是那又如何？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奇怪，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改变，旁人误会了，旁人厌恶他，都与他无关。 但是有人喜欢的滋味，还是不错的，谢柒颜眼睛里的喜欢，也让他不觉得恶心，他很喜欢，陆大哥虽然烦他，却也没有对他恶言相向，他很喜欢。 娘亲说，认识最难以捉摸的，有可能前一秒他还是个好人，下一秒就能利用你，所以不要轻易跟别人交心。 陆辰司很听他娘亲的话，但是他现在觉得，陆大哥夫妻都是好人，他愿意和他们交往。 被贴上好人标签的“陆氏”夫妻，并不知道自己被发了好人卡，如果知道的话，可能会对利用了陆辰司感到抱歉，但是却不会因为他的缘故停止调查。 哄孩子的谢柒颜和月浮玉，陪陆辰司玩了一下午，送走他之后，两人就出门了，并没有带上雅青和雅朱。 毕竟他们是去过二人世界的，所以就算她们先跟上去，也没有理由，伺候人还有晏栖迟这个夏夫人的心腹呢！ 出去之后，谢柒颜坐在马车里就自在多了。 “你对陆霄的二儿子了解多少？”以前可能会真的觉得陆霄的二儿子陆辰光真的是在游山玩水，但是听完陆辰司的话，就不会那么觉得了。 南北到处跑，可以说他是在南边到北边之间游玩，但是一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人，会只来往这两个地方吗？ 很显然，陆辰司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陆辰光是在南北两个地方以游山玩水的名义办事，就是不知道到底办的什么事。 “以前也查过他。”只是陆辰光的落脚的地方没有规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没有查到什么就没有继续查下去了，重点把目光放到了陆大公子和三公子身上，“他走过的地方我们也去探过了，并没有查到什么。” 谢柒颜相信，以月浮玉的谨慎，他说是没查到那就是真的查不到，看来还需要其他的线索。 “他先放一放，四少爷那边你要不要去看看？”谢柒颜想到陆辰司说过的话，说不定四少爷那边也会有线索。 月浮玉点点头，“我会让人去查的。” 谢柒颜跟着月浮玉在外面偷偷吃了个半饱，然后回了陆家又去折腾雅青和雅朱两姐妹，将夏青青的洁癖和刁蛮发挥了个十成十。 “夫人出去了，怎么不在外面吃？”这天都黑了，她还要去给这位主洗碗，“柴桑城里有几家酒楼还是不错的。” 谢柒颜斜睨了雅青一眼，“外面的东西能干净吗？怎么，你是觉得我不能回来吃了？” 雅朱扯了扯雅青，忙道：“没有，夫人，我们这就为您布膳！” …… 又过了几天，谢柒颜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月浮玉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谢柒颜看了看天色，太阳还在头顶上呢，她抬手用手帕很是自然地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月浮玉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那个样子，“我今天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心里高兴。” 谢柒颜知道他想说的可能并不是这个，但是没有多问，推了推他，“别挨着我，既然回来了先去洗个澡，身上臭死了。” “夫人陪我一起去吧！”月浮玉连人带椅一起端起来，在雅朱和雅青惊愕的目光下，走向了净房。 第157章 好事 雅朱和雅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羞色，她们知道这两位一向恩爱，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恩爱，这还是大半天呢，陆老爷也太猴急了吧！ 倒是一旁的晏栖迟脸色变了变，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虽然知道他们应该是为了谈事情，但是姑娘毕竟没有成亲，而且他总觉得这位月公子对姑娘的态度怪怪的，在庄子里还好，到这边之后，那人的眼神就愈发放肆了。 但愿是她想错了，晏栖迟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虽然月公子芝兰玉树，但是她是知道那些世家背地里到底藏着多少阴私的，更何况月公子这种给皇帝办事的人，对谢姑娘这种家世简单的人来说，算不上良配。 谢柒颜不知道晏栖迟的担忧，她也没觉得月浮玉的举动有什么问题，为了掩人耳目，这种方式是最好的方法，她并没有想左，换句话说，月浮玉就算是有什么心思，那也是两头挑子一头热。 她还没长那个脑子呢！ 月浮玉把谢柒颜放下，稍稍冷静了一下，才发觉这个举动有些不对。 净房，洗澡，咳，他的耳朵又开始发热了。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谢柒颜的脸色，发觉她压根就没什么变化，满脑子的羞涩也慢慢散了，脸上的温度也褪了下去。 这是办正事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暗自谴责了一下自己，忽略心中那一丝失望，月浮玉面对谢柒颜好奇的目光，想到今天自己得到的消息，又激动起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谢柒颜想了想，能让他激动的，大概是陆霄的事情有了进展，再联想他们最近谈到的，“陆家四少爷那边有消息了？” “没错！”月浮玉蹲到他面前，眼睛亮亮的，“我让人顺着陆辰光那条线去挖了挖，虽然陆霄封了口，但还是让我得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关于陆辰光打杀下人的事情，虽然陆霄收尾的手脚做得干净，但是只要做过了的事情，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这不就让月浮玉给揪出来了！ 本朝律法规定，凡主家不先报告官府，擅杀奴婢者，视情况处以惩罚，擅杀有罪奴婢，杖责一百，擅杀无罪奴婢，徒一年，奴婢的性命就是这般轻贱。 打杀下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端看你背后势力大不大，你的仇家会不会以此为把柄，但是像陆霄这样的人，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污点在身上，自己的儿子当然也不行。 月浮玉才开始也是抓不到陆辰光犯事的证据，但是他一直让人盯着陆辰光，包括陆辰光母亲的娘家，这不就让他等到了。 虽说奴婢命贱，但那是在主子眼里，对于他们的父母来说，那是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果不是生活过不去，谁会送自己的孩子去别人家里当牛做马，一不小心还要葬送性命？ 月浮玉的人盯了陆辰光好几天，总算在陆辰光母亲的娘家找到了一个人，那天应该正好是那个奴婢的忌日，所以那个孩子的父亲虽然不能为孩子讨回公道，但是在这天总要为孩子上柱香吧，就是这样，才被月浮玉的人给注意到了。 刚开始接触的时候，那个老伯很是警惕，月浮玉的人一过去那人就会跑，后来还是装作一个家里有人被送去做了奴婢的人，才让那个老伯放松了警惕，但是说起孩子的死因的时候，还是有些语焉不详。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顺着这条线往下摸，只要能知道他接触过谁，就能把陆霄的势力给挖出来。 “所以，你现在这是找到了陆霄的势力？”谢柒颜问道。 月浮玉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半一半吧，我猜那只是陆霄势力的一部分。” 不过相比之前一点进展都没有，这样的收获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谢柒颜听的时候直起了身子，听完后又重新躺了下去，她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瞥了他一眼，“我猜，你想说的不止这些吧，说吧，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月浮玉笑了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能知道陆霄的一部分势力自然是好事，但让他高兴的，可不止这些，“你猜，陆霄为什么非要回柴桑城？” 陆霄可不会想着什么落叶归根，要是真这么想，他早年就不会一次都没回来。 “唔，难不成这柴桑城还有陆霄想要的东西？”谢柒颜想了想，说道。 “你猜得没错，不过东西没有，倒是这人嘛，有一家，这人你知我也知。”月浮玉一脸的神秘莫测。 谢柒颜看着他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你说的，该不会是……” 柴桑城能有什么人是谢柒颜知道的，除了上次来这里帮韦万彤递消息之外，韦家也不可能有问题，这事也是月浮玉认证过的，而她唯一想要调查的，不就只有邹家了吗！ “没错！”月浮玉肯定了她的话，“你不知道，上面递了消息，说是邹大人今年有机会调回京城。” 而陆霄，就是来接他的班的。 这真是有意思，谢柒颜勾了勾嘴角，韦大人这个郡守都没有动弹，邹大人这个郡尉反倒先调了回去，京城那边的人是怎么想的？ 不过如果邹家离开了，那韦万彤也算是安全了。 “所以说，陆大人和邹大人背后的主子，都是同一个？这真是……我倒是想知道，这位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了，魅力这么大，能让两位大人倾力相助。”谢柒颜冷笑一声，她倒真是对这个神秘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但是陆大人和邹大人，说不定还有别的王大仁李大人，说不准，整个大胤朝都被这人给渗透了个遍，这样说起来，要是任由他发展下去，说不定还真能让他坐上上面的位置。 月浮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这人来势汹汹，算计别人毫不手软，是个难缠的对手。 “月公子……”谢柒颜抬眸，定定地看着他，“大胤朝的皇位可以是任何人来做这个位置，但绝对不能是此人！” 第158章 旖旎 谢柒颜佩服这人的心计与手段，但绝对不代表她认同。 想要上面那个位置没问题，利用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没有问题，但是绝对不能拿百姓的性命做筹码，也不能算计守家卫国的将士们。 谢柒颜知道，做皇帝的哪个手里没点阴私，哪个不狠辣决绝，但是人都是自私的，谢柒颜也不否认自己的自私，旁人如何她管不着，但是这个人，谢柒颜绝对不会让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月浮玉心里挺复杂的，该说不说，就算失忆了，谢柒颜也是会下意识护着那些人么。 边疆，战场，将士，那些英魂，那是她的梦想，是她挥洒热血的地方，为了身后的城池百姓，为了身后的家人，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拿她守护的东西当做自己向上爬的筹码。 月浮玉突然想，她能够回来，是不是也是她身后的英魂保佑呢？ “你放心！”月浮玉看着她，坚定地说，“就算是为了……我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他还有仇没报，还有公道要讨，怎么可能让这种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谢柒颜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但是得到他的保证之后心里就安稳了，手中的扇子重新摇了起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说是来帮忙，谢柒颜光在陆府躺着了，每天就是去老夫人那边走一走，什么都没干，谢柒颜的装了几天娇软美人，感觉自己骨头都软了。 “我不是在外面做生意嘛，最近刚谈了一个生意，那人是邹府的管家，替葛夫人在外面打理店铺的，我需要到邹府跟葛夫人谈一谈最后的事项。”月浮玉说的做生意那就真的把生意做了起来，搭上邹家的这条线也是他事先想好的，只是不知道会这么容易。 谢柒颜侧着身子，支起脑袋看着他，“你行啊，连邹府都搭上了，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月浮玉手里有一伙儿跑商的，跑的是香料生意，跟西域那边有所往来，香料嘛，在这个时候是一本万金的东西，别提有多吃香了，所以也不怪邹府的管家这般急切了，除了邹府的一批货出了问题之外，谁不想做香料生意呢？ 这次，月浮玉专门让这伙人绕道从柴桑城这边走，又在陆霄的人的眼皮子底下，跟这伙人搭上了线，并且相谈甚欢，做成了这笔生意，之后就是在柴桑城找人合作，就引来了着急上火的邹府管家。 “明天我去邹府，虽然是和葛夫人谈合作，但她毕竟是女眷，肯定有些麻烦，所以需要你过去，一是这样也方便一些，二是葛夫人想要见你，跟你拉拉关系。”但这都是明面上的，这次是个进入邹家的好机会，月浮玉想她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能进邹家谢柒颜自然是乐意的，但是她突然想到，万一自己碰到了邹锐怎么办，要知道他们可是见过面的。 这样想着，她面上也就带了几分迟疑，“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邹锐这人，眼睛还挺厉害的。” “这个不用担心。”月浮玉摆摆手，“我打听过了，邹锐现在在书院住着，非必要时刻不会回家。” 既然不在，那谢柒颜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那行，明天我跟你一起过去。” 想了想谢柒颜又问：“那陆霄这边你有什么打算？” 刚才说到找到了陆霄的势力，虽然抓到了陆四打杀下人的把柄，但是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作用。 月浮玉勾了勾嘴角，“唔，这得看咱们陆四少爷的脾气，陆霄那边我已经派人盯着了，至于之后的事情，还要少不了你的帮忙。” 看出来他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谢柒颜就没再多问。 事情谈完了，月浮玉找的理由说是进来洗澡，不洗也没办法出去，但是里面还有个谢柒颜，月浮玉想着，脸上又有些发热了。 谢柒颜看他半天没说话，又看了看远处放着的水桶，疑惑地歪了歪头，“你不去洗吗，就这样出去会被怀疑的吧？” “咳咳……”月浮玉咳嗽了两声，“那你……” 谢柒颜站起来，指了指屏风，“那儿不是有屏风吗？我过去就是了，你放心，我不看你。” 说着，就搬起靠椅往那边走。 “唉……”月浮玉伸了伸手，这似乎不是屏风不屏风的问题啊，他有些无奈，“你以后……长点心！” 谢柒颜刚把椅子放下，闻言回头看了看他，余光瞥见屏风上的衣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整张脸刷地就红了。 虽说活了这么多年了，这种场景也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她是心大，不是没有羞耻心，这种情况下，后知后觉之后也有些不知所措。 “那……”谢柒颜捏了捏有些红的耳垂，突然之间视线就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那我出去？” “别！”月浮玉本来就害羞，看谢柒颜反应过来之后，就更加羞涩了，“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现在出去的话，会被怀疑的吧，而且你的衣服……都没乱……” 谢柒颜愣了一下，才开始还不理解衣服为什么要乱，理解之后整个人都要宕机了，脑子一抽就冒出一句：“也是，我要是出去了，那不就证明你时间短了嘛！”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空气都有些凝滞。 谢柒颜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封起来，救命，她究竟在说些什么胡话！这真的要尴尬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柒颜慌张摆手，“我的意思是，让人家误会了就不好了……” “误会什么！”月浮玉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谢柒颜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才发觉自己越解释越乱，自己这个嘴，它突然就不听使唤了。 月浮玉简直都要被气笑了，刚才还有些旖旎的气氛，全被她这句话给搞没了，现在心里恨恨地想着，她千万别落在他手里，不然的话，他会让她知道，时间的概念！ “行了，你转过去，我去洗澡！” 谢柒颜老老实实地背对着屏风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听着身后的水声，觉得空气越发的黏稠，不然自己怎么感觉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大约一刻钟之后，水声停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谢柒颜突然想，月浮玉也是习武之人，那他的身材应该很好吧！ 罪过罪过，谢柒颜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色即是空，不能在这种时候馋人家的身子，这是不应该的，人家可是真二八经的保守的古代人！ 第159章 葛夫人 “我好了。” 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柒颜闻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连忙从椅子上起来，不过在看到身后人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脸红了一下。 月浮玉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更别说因为刚刚洗过澡，一头乌发半湿不湿地垂在身后，双眼因为热气熏染，带着几分朦胧的雾气，雪肤红唇，她以前觉得这样的男人总带着几丝娘气，但是看到月浮玉之后…… 谢柒颜表示：娘什么娘，人家这是精致！ 当人美到一种程度，性别什么的已经不再重要了。 见谢柒颜一直盯着他，月浮玉歪了歪头，满眼无辜，“怎么了，我有什么问题吗？” 谢柒颜回神，收回目光，“没，既然你洗好了，那我们出去？” 她没看到的是，在她移开目光之后，月浮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等等！”看到想就这样直接出去，月浮玉连忙叫住她，然后将屏风上的衣服拉下来，披到她身上，张开怀抱，“为了不露馅，冒犯谢姑娘了。” 于是，雅朱和雅青在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的就是抱着夏夫人出来的两人，夏夫人身上盖着陆老爷的衣服，脸埋在他怀里，一看就知道两人做了什么。 月浮玉面对她们惊愕的眼神，面不改色，笑眯眯地道：“夫人累着了，今天就别去打扰她了。” 等人进了房间，雅青才收回目光，拉了拉晏栖迟的衣角，“你们家老爷……以前也这样宠夫人的吗？” 晏栖迟回了一个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老爷从娶了夫人到现在，一个侍妾都没有呢！” 雅朱和雅青了然。 不管陆老爷没有纳妾的原因是什么，是老爷不喜欢也好，还是夏夫人善妒也罢，但是老爷直到现在都没有妾侍，还那么宠爱夫人，都是女人，说不羡慕是假的。 忽悠走了两姐妹的晏栖迟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将月浮玉的侍从拉到一边，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你家公子是怎么一回事，虽说是假装夫妻，但是你们公子也做得太过了一点吧！” 文光满脸高深莫测，“主子的事情，我一个下人又怎么会知道？你放心，主子他有分寸！” 这话别说晏栖迟不信了，就连说这话的文光都有些心虚。 作为从小跟着主子的人，文光不说对主子了解个十成十吧，但也能猜个七之八九，瞧瞧自家主子那个心情好的样子，八成是看上人家谢姑娘了！ 文光对这事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毕竟和谢姑娘相处这几天，他没觉得谢姑娘有什么不好的，至于身份，对他们来说，身份不重要，更别说公子认定的事情，谁都管不着。 但是吧，就算看上人家了，公子也太着急了点吧，瞧瞧他那个猴急的样子！以后都不好交代！ 对于下属的腹诽两位是不知道的。 自从上次净房洗澡一事之后，谢柒颜和月浮玉很是尴尬了一段时间，但是也没多久，毕竟他们还要一起去邹家，那点尴尬的情绪当然比不上正事重要。 他们去邹家这是陆家也是知道的，陆霄对于这个侄孙能够搭上邹家，做成香料生意还很是惊讶了一会儿，但是想到这个侄孙两次生意都是被别人抢了货，想来他应该是有点本事，就是时运不济。 这件事对他们都有好处，所以陆霄对这件事不仅没反对，还想促成。 对他们来说，不管以后怎么样，钱财总是越多越好的。 邹家毕竟是郡尉，守备自然要森严得多，至少看起来要比陆家还要严。 为了表示葛夫人对他们的看重，来接他们的，是葛夫人的心腹，那个和月浮玉谈生意的管家，梅楚。 不知道月浮玉是怎么跟这位管家打的交道，反正他们过去的时候，这位梅管家好似看到了亲人一样，亲切地上前拉住月浮玉的手。 “贤弟啊，你终于来了！” 谢柒颜看了看梅管家那张橘子皮一样的脸，满脸的褶子，跟月浮玉都差了辈了，亏他还真叫得出口。 月浮玉也亲切地回握了一把，“大哥，让您久等了，您也知道，内子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也不敢让她起太早。” “没事，我也没等多久，弟妹的身体自然是最重要的！”梅楚慈爱地看了一眼谢柒颜，“这位就是弟妹吧，身体可还好？我认识几个有名的大夫，要不要我帮你请来给弟妹看看？” 谢柒颜福了福身子，“常听陆郎在家中提到您，妾身还要感谢您对陆郎的照顾才是，大夫就不必了，我这身子看过不少大夫，都说没救了，将养着，也能赖着活。” 怪不得是夫妻呢，不仅这陆兄说话好听，这位夫人说话也十分妥帖啊！ 梅楚心里满意，面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哈哈，没事，我待贤弟如同亲弟一般，弟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邹府支会一声，我绝对义不容辞！” 月浮玉抱了抱拳，“那小弟在此就先谢过大哥了。” “不妨事，不妨事！”梅楚摆了摆手，对他这样坦荡的态度更加喜欢了，“闲话不多说了，我先带你们进去见见夫人，我家夫人也早就想看看弟妹了。” 说是看弟妹，实际上就是想谈谈生意上的事情，毕竟是香料生意，邹家的生意刚出了事情，这边有多出来一个这么好的生意，葛夫人还是谨慎的，所以要过问一下。 梅楚带着他们在邹府拐了几道弯，邹府虽然不及陆府雅致，但是也精巧。 谢柒颜一路看过去，似是在好奇打量邹府的风景，其实暗地里在观察邹家的布局。 没多久，就到了一处院子。 梅楚让人去通传了一声，然后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葛夫人坐在上首，她的装扮就要比苗老夫人矜贵了多，金钗玉镯，锦衣玉服，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气。 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葛夫人保养得十分好，一头乌发规矩地梳着妇人发髻，脸上就连皱纹都没有几道，因为要见外客，还特意涂了胭脂，殷红的唇色让她更显凌厉。 看见他们，葛夫人的放下茶杯，勾了勾嘴角，“你们来了。” 第160章 山匪 月浮玉和谢柒颜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今个儿你们是我的客人。”葛夫人抬了抬手，就有侍女从旁边走出来，引他们上座，“坐吧，说起来还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夫人客气了，要不是夫人出手相帮，恐怕陆某也护不住手上的生意。”月浮玉谦虚地笑了笑。 葛夫人虽然听惯了别人的恭维，但是懂规矩会说话的人总是让人的心情格外好点，所以周身的气势也降了些，“说什么帮忙，如果没有我，陆家难道会不管你？说起来，还是我应该要感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才是。” 想到她手上的生意，一批货被那些山匪劫走了，葛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杂碎，也敢动她的货！ 不怪葛夫人没派人保护那批货，主要是以往他们都是从那条道走的，附近的山匪都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没人敢动他们的东西，谁知道那边来了个不懂规矩的，也不去打听他们的名头，上来就抢走了他们的东西。 最主要的是，那群人还滑不溜秋的，抢完了货之后，往山里一跑，他们的人逮都逮不到，还吃了一个大亏！ 要不是葛夫人让人放弃那批货，说不定他们的人都要折到那儿！ 如果让她抓到这群贼人，她必定让人把他们抽筋扒皮，悬首示众！ 当阳山，深山里，茂密的山林之中，藏着一处小寨子。 “阿嚏——” 寨子里的凉亭里，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男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抬手，揉了揉鼻子，哦，又有谁骂他了吗？ 旁边有人听到了喷嚏声，看见是谁打的之后，连忙跑过去，担忧地看着他，“三当家的，你没事吧？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属下给您抓……请个大夫回来？” 这可是他们寨子里的镇宅之宝，寨子里的人全都指望着三当家的吃饭呢，可不能出事了！ 三当家地搓了搓胳膊，嫌弃地挥了挥手，“滚滚滚，你别这样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老子有意思呢，粘粘糊糊的，我能有什么事，我身体好着呢！你该干啥干啥去！” 那人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被骂了也不觉得难受，欢快地走了。 寨子的大当家从一旁经过，看见他这个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果然得来了三当家的一个白眼。 “风二，你不去看看那批货？” 名叫风二的男人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有什么好看的，绫罗绸缎的，又不能吃。” “谁说的。”大当家被无视了也没生气，反倒走进凉亭里，坐到他面前，“可不止是绫罗绸缎。” 风二睁眼觑他一眼，那是他带人劫回来的货，他不知道？ 他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哦？” “我一猜就知道，东西搬回来之后你就看了一眼对不对？箱子上面是绫罗绸缎没错，可箱子下面……你猜还有什么？” 风二被吵得睡不着了，索性睁开双眼，支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人。 说来也是奇葩，这个寨子里，虽说是山匪，靠打劫为生的，但是从未杀害过普通人，而山寨的大当家，并非是个胡子拉碴凶神恶煞的壮汉，反而是个眉眼带笑，文文弱弱的书生。 当初见到这货的时候，风二很是惊讶了一瞬，这狐狸还骗他说是家里穷，没有办法才来当的山匪，这话也就骗骗寨子里的其他人，就他那一身矜贵样，举手投足之间比世家公子还像世家，家里穷个鬼！ 寨子里的二当家，是个只知道待在屋子里锯木头的呆头鹅，一天到晚捧着那一堆图纸神神叨叨的，每天不叫他，估计能把自己饿死在屋子里。而且存在感极低，要不是他出来，寨子里都快忘了还有个二当家。 当初这一伙儿当家不像当家，土匪不像土匪的人打劫到他头上，他浑浑噩噩不知去处，想着替天行道也行，就顺势跟上了山，将人揍了一顿之后，被奉为座上宾。 风二：…… 就十分无语好吧，他是来教训他们的，不是来加入他们的！ 后来想着，反正也没地方可去，山匪也行吧，就这样留了下来。 “有什么？”被他说着，风二也来了兴趣。 这伙人是云布，就是眼前这人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他们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商人，这才让风二去劫的。 风二原本以为他就是说着玩的，没想到还真有问题！ 云布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说出的话也让人想打他，“唔，你想知道，那你自己去看啊！” 风二：“……”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原地纵了起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他三尺远的人，捏了捏拳头，“你躲什么？” 云布摇摇扇子，“非也非也，我这并不是躲，我这叫自知之明，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叫有眼色！” 词还挺多，风二冷哼一声，不就是怕挨打吗，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风二没理他，转身大步向着放箱子的地方走去，云布也跟在他身后，风二也没管。 到那儿之后，发现非必要不出来的二当家也在，他眼下一片乌黑，想也知道又是熬了夜，就是不知道这次熬了几天，有时候风二真是怕这人哪天直接死屋里。 二当家也在自然云布叫来的，看来箱子里的东西还真是挺重要的。 “阿山。”云布对这二当家点点头，“你看过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阿山摇摇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风二凑进去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脸色就变了。 他看了一眼云布，发觉他老神在在的样子，看来他也清楚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里面的东西暂且不论，他现在越发好奇云布的身份了。 在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诡异的时候，阿山突然伸手，拉住他们。 云布挑了挑眉，“阿山，你想说什么？” 阿山的眼皮颤抖了一下，唇色发白，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我要坚持不住了！” 然后就晕了过去。 两人面面相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风二认命地把人扛回去，至于箱子里的东西，之后再说吧。 邹府，月浮玉看着葛夫人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好奇地问道：“我听说夫人的一批货出了问题，没什么要紧吧？” 第161章 查探 葛夫人回神，想到听管家说，他也是因为做生意的时候货被劫了，才会前来投奔陆家的，顿时对月浮玉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葛夫人看着月浮玉二人脸上的担忧，更加真诚了，“无碍，不过是一群宵小，我葛家的人一直守着那座山，保管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月浮玉舒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陆老爷也算是年轻有为了，不是谁都有东山再起的时候。”葛夫人轻轻笑了一声，开始谈及正事，“这香料生意，可不是谁都能做成的，陆老爷居然能得到那些人的看重，必然是有点本事在手上。” 月浮玉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那都是碰巧罢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既然陆老爷有这个运气，那就说明活该陆老爷能够成功不是吗？”更何况做香料的那些商人，个个都十分精明，要是没有他们看中的，他们也不会把这种赚钱的生意交给一个陌生人。 葛夫人不知道月浮玉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那些人看重，也不关心这个，既然人家愿意让她分一杯羹，她又何必追根究底呢，“陆老爷上次说的合作，能否告知一下具体的事宜？” 香料这种东西，可以用来做熏香，也可以做香囊，药枕，和女子所用的涂傅之香等等，用途十分广泛，因为稀有，所以比较昂贵。 月浮玉给葛夫人提出来的合作就是，月浮玉这边跟香料贩子洽谈，并找人制作一些香囊和药枕，葛夫人从她这边进货，拿去她的店铺里面去卖。 葛夫人虽然想直接经手香料生意，但是毕竟人家交好的是月浮玉，总不能让人家一点肉汤都喝不到吧，况且他还把赚钱的大头给了她，葛夫人心里对他的识趣还是比较满意的。 但是嘴上还要关怀一下，葛夫人听完之后，迟疑了一下，“这样你会不会太吃亏了？” 月浮玉心里想笑，这不废话吗，当然吃亏啊，但是面上一副不吃亏的样子，“要是没有葛夫人，就算在下做好了香囊，也没地方可卖啊，在下只是一个生意人，手上也没有多少渠道，葛夫人家大业大，由您来做这件事，对在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葛夫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香料这种一本万金的生意，背后要是没有人撑腰，说不定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而且他也不能一直局限在这里吧，京城才是这些东西的好去处。 而葛家，才能保得住他，才能让他的生意做得更长久。 “你跟我合作，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葛夫人现在对他们很是满意，“商定一下铺子的事情吧。” 虽然谈好了合作，但是一些具体的事项还要一步一步来，包括那些香囊的款式，香料的配比都要确定。 谢柒颜看着他们慢慢商定接下来的事情，突然眉头紧蹙，放下茶杯，揉了揉太阳穴。 一旁的月浮玉就跟后脑勺长了一只眼睛一样，突然停下声音，转头担忧地看着她，“夫人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葛夫人见状也面露担忧，这可是她以后赚钱的东西，可不能让他们出事，听说这位陆老爷格外宠爱这位夫人，这么好的把柄，自然得抓住。 “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 谢柒颜面露抱歉，十分愧疚自己这个时候打扰了他们，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老毛病了，不妨事的，陆郎和夫人的事情要紧。” 但是她脸色苍白直冒冷汗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我们的事情再重要，也比不过你的身体，阿语，去叫个大夫！” 谢柒颜连忙摆手，“不必麻烦，这真的是老毛病了，也就是会突然难受一阵，大夫都说我躺会儿就过去了的事情，何必劳烦夫人！” 月浮玉心疼地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冷汗，对葛夫人露出一个恳求的眼神，“这确实是娘子的老毛病了，在下能不能请夫人帮忙，能否给我家娘子找个房间，让她躺一会儿？”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我院子里就有空的房间，阿语，你带夏夫人去休息。”葛夫人招招手，一个侍女就走了出来。 名唤阿语的侍女将谢柒颜扶了起来，“夫人跟我来，奴婢带您去休息。” 谢柒颜点点头，“麻烦了。” 月浮玉站在原地，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外，才重新坐下来，和葛夫人讨论生意上的事情。 那头，谢柒颜被扶去了一个空房间，躺下之后，虚弱地说：“这边不必守着，我睡会儿就好了。” 阿语福了福身子，“喏。” 谢柒颜眯着眼，看房门重新关上，她听到那个侍女叫人过来守着，然后脚步声慢慢消失。 谢柒颜等了一会儿，才从床上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走到窗户前，从缝里确实看到，外面多了两个面生的侍女。 她把脑袋上那些叮叮当当的簪子取下来塞进被子里，将碍事的纱衣脱下，又塞了一个枕头进去，伪造成有人在这里睡觉的模样，然后打开另一侧的窗户翻了出去。 探寻邹家的打算是他们一开始就决定好的，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月浮玉在外面拖住葛夫人，她就趁此机会探一探邹家。 来的时候已经大约摸清楚了邹府的布局和守卫，谢柒颜脚步轻盈，轻易地避开又一对走过去的侍从。 若说哪里最重要，谢柒颜觉得，当然应该是邹大人的卧房和书房。 而葛夫人和月浮玉见面的院子，就是他们的主院旁边的一个小别院，倒是省了谢柒颜好多麻烦。 谢柒颜蹲在假山后头，看着像门神一样站在书房门口的侍从，她决定先去邹大人的卧室看看。 卧室自然是没有守卫的，有几个侍女在打扫卫生，除此之外就没有旁人了，谢柒颜趁着侍女不查，顺利溜进了邹大人的卧房。 谢柒颜到处翻了翻，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房间里没有暗格，地上的砖块也没有问题吗，更没有什么机关，谢柒颜邹了邹眉头，难道东西都在书房里？ 谢柒颜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得去书房。 正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道严肃的女声：“快点，磨磨唧唧的偷什么懒！夫人的房间收拾了没有！” 紧接着，是脚步声靠近的声音。 第162章 收获 谢柒颜心头一紧，连忙找地方藏好。 几乎是她刚藏好，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侍女带着几个小侍女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环视一下屋内，发觉都打扫干净了，脸色才好多了。 正准备点头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扫到了梳妆桌上，发觉上面有一个瓶子倒了，目光变得锐利，转头瞪了一眼身后的侍女，“那边是谁打扫的，不知道要小心吗？夫人可是最宝贵她的梳妆桌，要是弄坏了东西，你们赔得起吗？” 人群中一个侍女突然战战兢兢地跪下来，“张嬷嬷，奴婢知错了！” 张嬷嬷横了她一眼，走过去将瓶子扶起来，“你过来，你只打扫了桌子表面，没动夫人的匣子吧？” 那个侍女连忙爬过去，摇摇头，“没有没有，奴婢知道夫人不喜欢有人动她的东西，所以什么都没有碰！” 张嬷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如此甚好，但是你做事不认真是事实，罚你这个月的俸禄减半，你没有意见吧？” “奴婢没有意见，多谢张嬷嬷开恩！” 检查过后，发现房间确实十分干净，张嬷嬷带着一群人又出去了，“走吧，随我去看看别的地方。” 房门重新掩上，谢柒颜松了一口气，从床底下滚出来，想到刚刚张嬷嬷她们的对话，谢柒颜又重新站到梳妆台面前。 既然葛夫人这么宝贵这个梳妆台，那就说明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应该是有什么她忽略的地方。 她蹲在梳妆台面前上敲敲下敲敲，突然发觉梳妆台底部有一块木板松动了一下。 谢柒颜眼睛一亮，蹲下去研究了一下，发现下面的木板是可以活动的，她动了动手，只听见咔嚓一声，木板被移开了。 里面藏着一块手帕，手帕包裹着一块玉佩，还有一张信纸。 玉佩和手帕看不出什么，那张信纸上也只写着一句诗：玄冥气力薄，草木冬犹绿。谁肯湓浦头，回眼看修竹。 谢柒颜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也就先记下了诗句和手帕玉佩的样式，然后按照原样塞了回去。 复原之后，谢柒颜没有走，又重新打开了那些摆在桌子上的梳妆匣。 匣子里做的三层，每一层有不同的首饰，十分规矩地摆放在匣子里，谢柒颜将底层的簪子拿出来，食指轻轻扣了扣底部，果然发觉不对劲。 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开，发现了一个账本，谢柒颜翻了翻，里面记录了一些葛夫人的钱财去向，大部分去了汾州。 谢柒颜记下几个地名和人名，合上账本，将东西放回去，重新盖上木板。然后将拿出来的簪子也放了回去，恢复原样之后，才关上匣子。 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书房那边是去不了了，谢柒颜打算先回去，等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来，毕竟今天的收获也够多了。 走到门口，谢柒颜的脚步顿了顿，又返了回去，重新打开匣子，将里面偏移的一根簪子摆正，把上面的流苏拉出来搭到匣子边缘，才重新盖好。 屋里，葛夫人和月浮玉谈好之后，看看时间发觉已经晌午了，便留他在府上吃饭，“刚好，我家老爷今天中午也会回来，他早就想见见你这个年少有为的年轻人了，留下来一起用个饭吧。” 说是邀请，其实就是通知一声，葛夫人说的邹大人想要见他，也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还是葛夫人要求的，引荐郡尉对月浮玉这个没有背景的商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葛夫人觉得既然他这么识相，自己也该给点好处。 月浮玉抱了抱拳，“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下先谢过夫人慧眼识珠。” 葛夫人抬了抬手，就有侍女上前将她扶起来，“哪里，说起来夏夫人现在应该好了些，我去看看她吧。” “哪里用得着劳烦夫人。”月浮玉跟着站起来，“在下去就行，夫人坐着就好。” “坐了一天了，我也累了，就当是活动活动身体，况且我也担心夏夫人。”葛夫人笑了笑，带着人往外走。 月浮玉见拦不住，只好跟着一起走。 到了房间外，葛夫人看着门外的两个侍女，问道：“夏夫人还没醒？” 两个侍女福了福身子：“是的，夫人。” “也不能一直睡，睡久了对身体没有好处，上去敲门，把夏夫人叫起来吧。” 侍女应了一声，转身叩了叩房门。 房间内无人应答。 “夏夫人？”侍女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 葛夫人看了一眼月浮玉，发觉他没有什么不对劲，怀疑自己多心了，“许是睡得沉，没有听见，直接进去吧。” 眼看着房门就要被推开，月浮玉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面对葛夫人询问的目光，月浮玉面不改色，“我娘子这人脾性大，要是不熟悉的人打扰了她，怕是会不高兴，还是我去吧！” 葛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些，目光也冷了冷，“是吗？还是找个人跟着你一起进去吧，万一夫人想要什么东西，陆老爷笨手笨脚的，怕是伺候不好夏夫人。” 葛夫人使了个眼色，侍女转身就要推开房门，门先一步打开了。 谢柒颜揉了揉眼睛，碰了碰头上有些乱的簪子，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们，“葛夫人，陆郎？你们怎么都在外面说话？” “正准备去叫你。”月浮玉神情无奈，上前搂住她，给她正了正簪子，“也不知道是谁睡得跟小猪一样。” 谢柒颜冷笑着掐了掐他的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对葛夫人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葛夫人，让您久等了。” 葛夫人笑了笑，“不碍事，我还以为夏夫人不在房间里呢，既然起来了，那就去吃饭吧。” “我这人只要一睡着，就不容易醒过来，大夫也看过了，说是身体不好，容易让梦给魇着，要不是听见外面有陆郎的声音，怕是今日，夫人就算是进去推我，我才能醒过来的。”提及自己的身体，谢柒颜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葛夫人没说信没信，只是点点头，正好下人过来通传，说是邹大人回府了。 第163章 平平无奇 葛夫人带着他们去见邹大人，和葛夫人本身带着不近人情的气质不一样，邹大人出于意料的和气，任谁都想不到，这是一位包藏祸心的人。 他先是笑着问了月浮玉的名字，和来到柴桑城之后的感觉，又问候了陆霄，才招呼着他们吃饭。 酒足饭饱后，葛夫人又拿出准备好的礼物，让他们带走。 走出邹府的一瞬间，谢柒颜和月浮玉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邹大人夫妻俩是因为月浮玉的生意，以及看在陆霄的面子上对他们的态度才会这么好，但是两人还是觉得有些累，毕竟两人虽然笑眯眯的，但是说话的时候不知道带着几个坑，一不小心就会落下去。 送走月浮玉和谢柒颜之后，葛夫人想着刚才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带着侍女回到了房间内。 她屏退下人，打开梳妆匣看了一眼，见东西都好端端地放在远处，没有动过，这才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葛夫人关上匣子。 离开邹府后，马车上，月浮玉给谢柒颜捏了捏肩膀，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 谢柒颜想着自己得到的东西，眉头蹙了蹙，“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虽然确实找到了东西，但是都语焉不详，还是需要费一番功夫。” “怎么说？” 谢柒颜将自己得到的东西说了，不管是那句诗，还是玉佩和手帕，都需要他们继续去查，但这种东西，要是没个方向，还真是不好查，“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那个账本了。” 但是账本他们又不能动，以免打草惊蛇。 月浮玉也觉得有些棘手，但是能得到有用的线索已经足够了，“回去之后将手帕和玉佩的样式画下来，我找人去查一查，那账本上有什么有用的？” “有几个人名和地点，大部分的钱财去向都是汾州，你知道这个地方吗？”谢柒颜疑惑地看着他。 汾州，月浮玉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他还真知道这里。 汾州可是皇子封地，是大皇子萧修庆的封地，月浮玉怎么会不知道，得知这个有用的消息，月浮玉并没有开心起来，“汾州……陆霄的二儿子，这几年也去过汾州。” 是吗？谢柒颜歪了歪头，这不就对上了，但是看着月浮玉并没有开心起来，谢柒颜想了想，“你是在怀疑什么？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都有。”月浮玉点点头，“皇子之事，不得不慎重，我会立刻派人去汾州探探消息。” “啊，还有一件事……”谢柒颜突然想到什么，坐直了身体，“关于葛夫人丢失的那批货，你要不要去查一查，我总觉得葛夫人的态度不太对。” 按理说只是丢了一批布料，应该没有那么重要，葛夫人就算再怎么生气，也没必要一直守着那伙儿匪徒，花这么大功夫赶尽杀绝，而不是尽快将货物补上，怎么看这么奇怪，而且账本上关于这批货也圈了起来，应当是很重要的。 月浮玉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去查的。 当阳山。 将昏迷的三当家扛回了房间，又给他喂了水，没一会儿他就醒过来了。 云布和风二不赞同地看着虚弱的三当家，想也知道他因为研究那些图纸，又是几天几夜没睡觉，甚至没吃饭，本来身子就不是很健壮，还这么折腾，可不得晕倒嘛！ “阿山，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但是也不能不加节制，你若是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我可就要把你那些东西收走了！”云布威胁道。 阿山自知理亏，他一研究起来，就容易忘了时间，他知道云布是为了自己好，放下碗连忙点头，“我不会了，就是最近有一个问题没想清楚，所以才……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做可不是这么做的，云布和风二都知道他的性子，下次只能叫人看着他点了，免得人真的出事。 风二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翻了个白眼，他真是怀疑，这些人真的是山匪吗，他看他这个半路上山的，都比他们更像山匪。 他拉过来一个椅子坐下，懒散地打了一个哈欠，“我说，要不然咱们还是解散了算了，我怀疑人家还没有找上门来呢，咱们自己人先没了。” 云布没理会他挑唆的话，想到山脚下守着的那些人，叹了一口气，“谁知道还真就找到了一个大麻烦呢？” 一般的人，货被抢了就抢了，这里山这么多，要找到抢劫的山匪，那还不如再去进货，只是想到那批货底下的东西，云布也能理解他们要赶尽杀绝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又兴奋起来，看着风二激动地说：“你难道不觉得有意思吗？我还真是想看看，是什么人怎么大的胆子，居然敢……” 风二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他看他就是想去凑热闹，命都要没了，还想七想八的，“我谢谢你，我还是想多活几年的。” “活？”云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当初那个状态，可不是想活的样子，云布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递到他眼前，“自从边疆失利，夜将军不再镇守边塞，这天下早就风起云涌，你想活，也要看看那些人会不会让你活。” 风二的眼神冷了冷，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半天没有动作，直到他往前递了递。 “看看吧，看完了你再说别的。”这东西是他在那批货的箱子底下找到的，藏得可严实了，要不是他闲得没事，还真翻不出来。 风二接过来，展看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变。 这东西，可比那批货要严重得多！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风二抬头，云布还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拿出了怎样的东西，“你究竟是谁？” “想打听我的身份的时候，为何不先说说你的身份呢？”云布展开扇子，扇了扇，“咱们不是约定过吗，不问来处，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匪，你也只是一个被打劫之后，痛改前非决定加入我们的过路人。” 这话说得真是不要脸，就连一旁缩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喝粥的阿山也看了他一眼。 第164章 祸水东引 云布丝毫没觉得自己不要脸，本来都是隐藏身份的人，他现在还是对这个身份十分满意的，没想着抛弃这里。 “山匪可没有你这样的见识和本事。”风二也白了他一眼，将手上的东西重新叠起来。 云布就当他是在夸他，一脸得色地摇摇头，“害，只能说你见识少了，我可不是一般的山匪，怎么样，看过之后你有什么想法？” “既然是山匪，你应当知道，这东西对我们来说百害无一利。”山脚下的那些人还没走，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他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你先保住自己的寨子再说别的，至于这东西……实不相瞒，我并非什么侠道心肠的人，这天下乱不乱的，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 他早就已经失望了，对他来说，乱起来才好，让那些人去折腾去吧！ 云布挑了挑眉，没想到他是这个态度，毕竟刚刚看到这样东西的表现，可不是不在乎的样子，但是他也能听出来，他是认真的，“唔，其他人的错，怎么能牵连到外人？风二当家，你的思想不太行啊！”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打开吹了吹，“既然你不在乎，这对我们寨子来说也是个祸端，那不如一把火烧了，就当咱们从来没有见过。” 说着，就要将那东西点燃。 看着慢慢靠近的火折子，风二知道他这是在激他，就算打定主意不管这件事，还是有些糟心。 “……因为这天下，是有你们的天下，因为有你们，我才能无所畏惧。” 某个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风二只觉得更加烦躁了，“等等！” 云布停下，笑眯眯地看着他。 “何必激我，你要是想去，那就去就是了！”风二怨恼地瞪了他一眼，“不想死的你就去，别说我没劝过你。” “哎呀，这不是没有二当家的相陪，我也没有心思了嘛，只有二当家的在，我才更加心安！”云布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他这是妥协了，就说他本来对这件事就很在意嘛，也不知道在拧巴什么。 他怕他不管这件事，死去的人今天就会出现在他的梦里，风二抹了一把脸，“算了，那山脚下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云布将东西重新收好，“他们不是想剿匪吗，那就让他们剿就是了，至于剿的是不是我们，那就说不定了。” “你是想……” 云布双手背后，抬头望天，高深莫测道：“天凉了，隔壁山头的朋友也该上路了！” 嫁祸就嫁祸，说得这么清新脱俗，风二冷笑两声，也没否认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让那些人以为他们死了，才是最好的脱身之策。 “那你怎么保证，那边的人不会说出来？”就算他们想嫁祸给别人，也要看别人配合不配合，隔壁山头的山匪也不是傻子。 云布眯了眯眼睛，“你觉得，以山脚下那些人的性格，会让他们说出来吗？” 只要双方都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那么就不用担心会有人发现不对。 “什么时候动手？” “那就……三日后吧，我们跟隔壁打上一架，‘恰好’被人抢走了手上的东西，至于这图纸，就要麻烦二当家的拓印一份了。”云布将东西递给风二，虽然他没说过，但是就他观察，这人的画工那是很不错的。 风二没有拒绝，“明天给你。” …… 当阳山的事情谢柒颜他们毫不知情，也不知道他们想查的东西会就此断开线索，他们打算在最近，探一探陆府。 陆家的四公子陆辰光最近回了陆家，如陆辰司所言，这位四公子的脾气确实很不好，谢柒颜不止一次碰到过他对下人非打即骂了。 月浮玉有些担心陆辰光会发疯，找谢柒颜的麻烦，所以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回来的很早，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陆辰光没有找谢柒颜的麻烦，反而找了他的麻烦。 陆辰光知道府上来了客人，还住下了，对于上门打秋风的亲戚，他很是看不起，更别说又听他爹陆霄夸赞了几句月浮玉，而且他还和陆辰司走得近，陆辰光心里对这个亲戚更加厌恶了。 这个府上，他最讨厌的人就是陆辰司了。 娘俩仗着自己长了一张狐媚脸，以为笼络住他爹的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们想得美！ 陆辰光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孝顺，尤其格外孝顺他亲娘，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和他娘的娘家走的近的缘故，对于他爹忽视他娘，导致她娘的心情不好，他把这笔账算在了陆辰司娘俩的头上。 虽然不能动陆辰司娘俩，但是动动和他走得近的人，他还是做得到的。 反正爹不是说他是个废物，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他惹麻烦吗，那他就按照他爹的说法，给他惹麻烦呗！ 于是这天，月浮玉回陆府的时候，就被陆辰光带人给堵上了。 陆辰光长得虽然也还不错，但是因为那双眼睛带着几分恶意，生生破坏了他的好眉眼，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此人心术不正。 他充满恶意的目光在月浮玉身上流连，带着几分粘腻。 就在刚刚，看到月浮玉的一瞬间，他改主意了，为什么单单只找麻烦呢，他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低入尘埃，他要让他染上污泥，永远无法从泥坑里出来。 这样想着，陆辰光面露一个和善的笑容，“你就是陆西鞍？早就听我爹说过你，他还夸你是年少有为，我早就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了，我是陆辰光。” “二少爷。”月浮玉弯腰，垂眸掩盖住眼里的杀意，就他刚刚那种眼神，让月浮玉觉得恶心，他可不相信陆辰光是来跟他交好的。 陆辰光抬手扶起他，“都是亲戚，何必多礼？我一见你就觉得十分合眼缘，也算是一见如故吧，这样吧，咱们要不要去我院子里喝一杯？” “今天可能不太行。”月浮玉无奈地笑笑，“我夫人还在院子里等我，要是回去晚了，怕是夫人会不高兴的。” 第165章 上门 陆辰光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一个大男子，居然还怕家里的夫人，对他来说，女人就是玩物，就算是他的夫人，那也是他说东绝对不往西的，要是敢反抗，那就打一顿就好了。 心里这样想着，陆辰光面上也显露出几分轻视，“要我说，陆小侄，你不能一个娘们骑在你头上，我们可是男人！这天下要多少女人没有呢？陆小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保管比你家里那位伺候得还要好！” 月浮玉甩开他的手，面露不虞，“四少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和我夫人伉俪情深，陆某和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小人不同，若是四少爷看不起陆某的夫人，那陆某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也不管陆辰光的脸色如何难看，转身就走。 陆辰光心中暗骂一声这小子不识好人心，但是又不得不陪着笑脸拉住他，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可不能让他跑了。 “陆小侄，陆小侄……”陆辰光绕到他身前，拦住他的路，“是我的不对，我不会说话，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嘛！都是误会，我们可是亲戚，不要伤了和气嘛！既然陆小侄和侄媳妇夫妻情深，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只是喝杯茶坐一坐的功夫，我想侄媳妇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的。” 陆辰光能忍下脾气来哄他，说明他所图不小，月浮玉更加不可能跟他去了，“这次真的不行，我与夫人早有约定，陆某不能违约不是？下次吧，等下次有时间陆某再去找四少爷。” 陆辰光不甘心，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但是他也知道，逼急了说不定陆西鞍会怀疑，只能放手让他离开，面露可惜：“那说好了，下次一定要和我喝一杯，你不来我可是要来找你的！” “那是一定，四少爷，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夫人该等急了。”月浮玉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月浮玉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能够感受到陆辰光粘腻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打转，按耐住想要骂人的心，月浮玉一消失在陆辰光的视线里，就连忙往自己院子里跑去。 谢柒颜正好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急冲冲的月浮玉，以为出了什么事，“你今天回来得有些迟，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月浮玉深吸一口气，他不是傻子，陆辰光的眼睛里藏着什么他还是能够猜到些什么，就是这样，才觉得更加糟心了，“路上遇到了四公子，说了几句话。” 但是他的脸色可不是说了几句话的样子，现在有外人在，谢柒颜也不好多问，只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四公子的性子如何？” 他们是来亲戚家借住的外人，担心主家人的性格也是正常的，所以雅青和雅朱没有怀疑，但是也没有插话，毕竟他们都是陆府的人，主子是个什么样她们还是知道的，她们又不能说主家的坏话。 月浮玉扯出一个笑容，“四公子……还挺热情……” 这话一出来，就连雅朱和雅青两姐妹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毕竟热情这种东西跟四少爷完全不搭边。 谢柒颜看着他难看的笑容，没忍住笑了一声，他这模样，想来这热情并不是一般的热情了，就是不知道这位四公子怎么月浮玉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表情。 “那还不错，听说四公子脾气不太好，但是他对你还挺好，想来是陆郎有什么才华得了四公子冷眼相看了！” 月浮玉听出她话里的调侃，拿她没有办法，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身体不好，最近还是别出去了，我也会尽量回来陪你的。” 这是叫她最近一段时间注意点，免得出去之后碰到陆辰光，谢柒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之后，更加好奇这位四公子是怎么惹了月浮玉了。 不过他们不想碰到陆辰光，陆辰光可想碰到他们，他们就算不出去，也耐不住人家找上门来啊！ 就在月浮玉说这话的第二天，陆辰光直接上门了。 谢柒颜昨天逼问了一晚上，还是不知道陆辰光怎么得罪月浮玉了，这人一直说没事，铁了心不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谢柒颜心里好奇死了，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让他开口，心里正郁闷着，当事人居然找上门了。 陆辰光是跟在陆辰司屁股后头来的，陆辰司和他们交好的事情，陆家的人都知道，但是陆霄没说什么，府上的人也不管。 陆辰司喜欢谢柒颜院子里的氛围，虽然总有一个侍女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浑身刺绕，但是每次他来的时候，谢柒颜都会把她支开，陆辰司更喜欢谢柒颜。 每回来的时候他都很开心，但是今天他确实臭着一张脸。 就知道这个四哥回来之后一定会不安生，也不知道他抽的哪门风，平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今天倒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就算被他刺了也不回嘴，想腆着个脸跟了上来。 这里毕竟也是陆辰光的家，他想去哪陆辰司也是拦不住的，陆辰司原本以为他跟一段时间就会走了，没想到他一直跟到了这里，当时陆辰司就想转身离开了。 陆辰光看出了他的打算，拦住了他，“哎——听说五弟最近和陆小侄的关系不错，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正好，我上次也碰到了陆小侄，想着没能来看看侄媳妇，所以想去看看。” “你有什么可看的！”陆辰司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烦，“再说了，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陆辰光放下拦住他的手，往常陆辰司要是这样跟他说话，他早就跟他呛起来了，但是今天，想到他的目的，他按耐住暴戾的脾气，“不过你要是想走，那就走吧，我反正是要进去的。” 要是以往，陆辰司早就走了，跟陆辰光待在一起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但是想到院子里的人，陆辰司忍了下来。 不行，他得跟过去看看，万一陆辰光这狗东西欺负嫂子怎么办！ 第166章 脏东西 他们争执的时候，正好谢柒颜出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辰司，“阿司啊，怎么不进来？” 因为陆辰光背对着她，所以谢柒颜没认出来与陆辰司起争执的是陆辰光，不然她说死都不会出来，也就不用面对让人恶心的陆辰光了。 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谢柒颜只能好脾气地请两位进来。 不过谢柒颜总算知道月浮玉昨天的脸色为什么会那么难看了。 从进来坐下的那一刻，作为院子的主人，谢柒颜就算是个女眷，也得招呼着给人家上一杯茶水，就在这段时间里，谢柒颜不仅要跟陆辰光说话，还要面对陆辰光在她身上流连的眼神。 陆辰光进来看到她时眼中的惊艳谢柒颜没有忽视，但是与陆辰司不同的是，如果是陆辰司眼中完全是对美人的欣赏，没有旁的心思，那么陆辰光的眼神并没有那么纯粹，只让人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谢柒颜心里骂街，面上也冷了冷，但是陆辰光好似没有看到她冷下来的神色，一直盯着她看。 陆辰司也注意到他这个样子，但是以他的心思，他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陆辰光的眼神让他觉得不舒服，更别说谢柒颜也觉得不舒服了。 嫂嫂不舒服了，肯定就是陆辰光的错，哪怕他坐在那儿什么都没动。 陆辰司冷哼一声，放下茶杯，站起来就死死捂住陆辰光的眼睛。 陆辰光正欣赏美人呢，他昨天还觉得陆西鞍因为一个女人跟他发脾气，被一个女人管得死死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今日见了，才觉得这美人是有让人沉迷的资本。 这身姿，这腰身，妥妥的就是一迷人的小妖精，怪不得陆西鞍这么宝贝！ 陆辰光想着，搞一个人也是搞，比起月浮玉，这小美人显然更符合他的口味，既然如此，那不如坐享齐人之福，两个一起岂不美哉！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陆西鞍痛苦的表情了！ 正想着美事呢，眼前就一黑，他的眼睛就被死死地捂住了。 感受着眼睛上的压迫感，陆辰光毫不怀疑，要不是顾忌他是陆辰司的四哥，说不定他直接就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了。 “陆辰司！”陆辰光扒着眼睛上的手，气急败坏道，“你发什么疯，快给我放开！” 陆辰司才不会听他的话嘞，既然陆兄不在，那他就要保护好嫂嫂，反正他早就看陆辰光不顺眼了，能趁机教训他，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四哥，你别动，我这是为你好！” 你娘的，他眼珠子都要被按下去了，还说什么为他好，说什么狗屁话呢！ 陆辰光不相信这臭小子是为他好，不停地摆着脑袋，扒着他的手，试图将他甩开，“你快放开我，不然我一定会跟爹说的！” 陆辰司撇撇嘴，从小到大，除了告状就会告状，每回都没告成过，也不长记性。 谢柒颜因为不想面对陆辰光的眼神，所以借着换茶水的功夫躲出去了，现在屋子里只有晏栖迟和雅朱两个人。 晏栖迟那是什么事都不管的，除了谢柒颜的事情，就算有人死在她面前她都不带眨眼的，更别说是两个人打架了。雅朱倒是惊讶地看着突然打起来的二位公子，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到了这个地步，都是主子，她是劝架也不是不劝架也不是，站在旁边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快放开，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陆辰光实在甩不开他，稍稍服了个软，想着先把他劝下来。 但是陆辰司不吃这一套，他死死地抱着陆辰光的头，颇有些誓与此头共存亡的架势，嘴里翻来覆去的只有那一句话：“四哥，我这是为你好……” 娘的，陆辰光简直恨不得吃了他！ 以前就知道陆辰司这人脑子有问题，在某方面特别迟钝，偏偏又不好骗，还格外固执，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因为陆辰司格外受宠的缘故，陆辰光心里嫉妒，也不是没想过和陆辰司拉好关系，但是偏偏在那之前，他因为嫉妒干过不少陷害他们母子的事情，但那都是小事，虽然最后道了歉，但是陆辰光想要和他修复关系，这小子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下次再一说就跟他装糊涂。 不仅如此，不管何时何地，他都跟有病似的，逮着他不放，谁劝都不管用！ 谢柒颜提着茶水进来的时候，看见从椅子上已经滚到了地上，仍然捂着陆辰光的眼前不放手的陆辰司，险些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她这才走了多久，这两人怎么干起来了！ 谢柒颜把茶壶放到桌子上，蹲在陆辰司面前，“阿司啊，你这是……干什么呢？” 好端端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陆辰司还没说话，被他压着的陆辰光就嗷了一声，“侄媳妇啊，你快让陆辰司放开，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突然就这样了！” 谢柒颜抬头看了一眼雅朱，她焦急地点点头，表示确实如四少爷所说。 于是谢柒颜掩盖住眼中的笑意，问道：“阿司，有什么事好好说，你先放开四少爷呢？” “嫂嫂……”陆辰司依旧没松手，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这是为了四哥好！” “唔，难不成四少爷得了什么病不成？阿司别闹了，四少爷待会儿要生气了！”谢柒颜哄道。 陆辰司听完之后，眼睛一亮，“对，我这就是在帮四哥，四哥你不知道，我刚刚在你眼睛里看到了脏东西，为了不让它污染四哥，四哥你暂且忍一忍！” “你说什么狗屁！我怎么不知道我眼睛里有东西，你这就是报复！陆辰司，我劝你赶紧放开我，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陆辰光挣扎了半天都没挣扎出来，还让别人看了笑话，早就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不客气？就四哥这副弱鸡样，他小的时候四哥就打不过他，长大了就更打不过了，还说什么不客气，挣扎半天都动不了的小废物。 陆辰司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那不行，放开之后，那脏东西跑出来万一伤到嫂嫂怎么办，我要等陆大哥回来！” 谢柒颜快被他笑死了，知道陆辰司这是看不惯陆辰光，给她出气呢，所以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吗，那一定得捂好了，你知道，我平生最害怕脏东西了！” 第167章 荒唐 谢柒颜这话说出来也不觉得亏心，反正以夏青青的性子，本来就有洁癖，听到陆辰司说又脏东西，她这个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果然，雅朱虽然着急，但是也没怀疑她的用心。 于是，月浮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有气无力的骂人的陆辰光和两耳不闻窗外事死不放手的陆辰司，还有蹲在一边嘴上劝说，但绝不动手的看好戏的谢柒颜。 这样荒唐的场景，让月浮玉都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直到谢柒颜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回来了。” 他才反应过来，这里确实是他的小院。 月浮玉嘴角抽搐了两下，“这是？” 听到他的声音，谢柒颜还没说话呢，陆辰司和陆辰光就激动起来。 陆辰司捂了半天也累了，看见月浮玉回来了，一激动，手上的力道就没控制住，陆辰光只感觉自己的眼睛要被按瞎了，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偏偏陆辰司自己没感觉到，还在对着月浮玉傻笑呢。 “陆兄，你回来了！” 说来这陆辰司也是奇葩，陆西鞍的辈分明显比他要小，陆辰光见了月浮玉都是一口一个陆小侄叫着，但是陆辰司偏要叫他陆兄，这辈分都乱了套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论的。 月浮玉看着谢柒颜眼中的幸灾乐祸，就知道陆辰光来了准没好事，好在有陆辰司在，月浮玉心里也能放心一点，就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月浮玉有点摸不清楚。 “你们这是？司弟这是为何？”陆辰司叫他一声陆兄，月浮玉也就顺着叫他一声司弟。 陆辰司嘿嘿傻笑了两声，谢柒颜憋着笑回道：“阿司这是帮四少爷治病呢，四少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里有了脏东西，阿司也是心疼我，知道我看不来脏东西，所以帮忙捂住了。” 谢柒颜解释了一通，还要装模作样地替陆辰司求情：“四少爷，你可千万不要怪阿司啊，毕竟他也是为了你好！” 陆辰光嗓子都哑了，还要听谢柒颜胡说八道，心里的邪火没处发，心中暗骂果然是个女人，一点见识都没有，陆辰司胡说八道的话她也信！ “陆小侄，你快让五弟放开我，也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偏说我眼睛里有脏东西，这不胡扯吗！” 月浮玉听完谢柒颜的解释之后，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准是陆辰光这小子没能管住自己的眼睛，陆辰司这人虽然脑回路有点问题，但是心肠不坏，要不是他突然“发疯”治住了陆辰光，恐怕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但是谢柒颜和陆辰司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月浮玉不能这样，眼睛里有脏东西这个借口太假了，月浮玉就算是想装模作样都没得办法，他要是装糊涂，止不住陆辰光会怎么报复他。 月浮玉无奈地笑了笑，拉开陆辰司，“好了，司弟，别和四少爷胡闹了，玩了半天了，你也累了，坐着休息一会儿，喝口茶吧！” 陆辰司这下没再反抗，顺从地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我刚刚没说谎话，四哥眼睛里就是有脏东西！”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陆辰光，揉了揉眼睛就听到陆辰司的话，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 这个陆辰司，有病吧！ 谢柒颜将桌子上的糕点移到他面前，笑眯眯地哄他：“可不是嘛，阿司说得没错！” 陆辰光的那种眼神，对她来说可不就是脏东西嘛，这样一想，陆辰司也没有说谎不是？ 陆辰光不想跟着两个蠢货说话，今天让他出尽了洋相，以他原来的脾气，这个时候早就甩袖子走人了，但是想到今天费了这么大力气，丢尽了脸面，什么都没得到，他又有些不甘心，于是也按耐住自己的暴脾气，坐了下来。 陆辰司咬了一口点心，好奇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陆辰光，真是稀奇，陆辰光的脾气怎么这么好了？ “四哥，你不生气？”陆辰司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不然也不会让别人觉得他不会看眼色，“你平常要是被这样对待，早就发脾气了，脸也拉得跟驴一样，摔杯子摔碗那都是家常便饭，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我在做梦呢？你居然没发脾气！” 陆辰光脸都绿了，什么叫脸拉得跟驴一样，他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那张嘴可以不要了！ “陆辰司，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陆小侄，你别听他瞎说，我平时发脾气那都是下人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的脾气还是很好的。”陆辰光讨好地笑笑。 陆辰司更觉得稀奇了。 他要是脾气好，那他陆辰司就是活佛转世，陆辰光今天一定吃错药了，不然这会儿天没黑都说起胡话了。 “你正常一点，府上谁不知道你脾气大，可别都推到底下人身上，你这样我怀疑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陆辰司边说着，边搓搓胳膊，试图搓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一次两次都被拆台，陆辰光的眼神要是能杀人的话，陆辰司早就千刀万剐了，要不是记着给谢柒颜夫妻留个好印象，他绝对会让这小子好看！ 月浮玉压了压嘴角的笑意，两忙打了一个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不要吵了！” “我没跟他吵，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陆辰司保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 这孩子，谢柒颜咳嗽两声，心里快要乐疯了，就是因为说得实话，才更扎人心，她也算是知道为什么这府上的人提起陆辰司都是那副表情了。 “吃点心，吃点心。”谢柒颜给他塞了一块点心，“多吃点，看看孩子都瘦了。” 陆辰司高兴地吃了一块点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陆兄这里的点心格外可口，明明都是一个厨子做的。 陆辰光看了谢柒颜一样，目光有些诡异，这小娘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眼瞎了呢，就陆辰司这个样子，还叫瘦了？ “不知道四少爷今日上门，是有什么事吗？” 第168章 答应 月浮玉眼看着话题越来越歪，连忙转移了陆辰光的注意力，他怕再说下去，两人又要打起来。 月浮玉不说陆辰光险些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要不是因为陆辰司，他说不准能在月浮玉回来之前跟美人一亲芳泽。 他是不怕谢柒颜告状的，这样的小娘子，胆子小得很，被轻薄的事情说出去了，吃亏的只能是她们，如果她们还要脸面，就只能将这样的事情藏在心里，陆辰光不知道得手好多回了。 但是月浮玉回来了，他不仅不能和美人亲近，还要装作一副和气的样子和他们交好，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不过想到以后两个人都可以到手，他也就按耐住自己，耐着性子和他们打交道。 “这不是昨日见了陆小侄，辰光回去之后只觉得一见如故，陆小侄在家中暂住，辰光作为主人家，自然要关照一二，这不，刚得了好东西，想着陆小侄和侄媳妇可能需要，所以就送了过来。” 陆辰光来的时候确实带了一个盒子，但是因为陆辰司那个蠢货，他的盒子也被丢在了脚边，现在说着才想起来，两忙站起来找了一圈，才从脚底下把盒子拿起来。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心里对陆辰司这个蠢货更加厌恶了。 盒子里是一套头面，镶嵌的都是晶莹剔透的蓝宝石，一看就十分贵气，这价钱自然也昂贵。 谢柒颜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将盒子又退了回去。 “怎么，侄媳妇不喜欢？”陆辰光见谢柒颜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挑了挑眉。 “这太贵重了，妾身当不起这样的大礼，四少爷还是收回去吧。”谁知道他背地里藏的什么样的心思，这样的好东西，怕是老夫人那边都不常见，陆辰光就这样轻易地给了她，一看就所图不小。 月浮玉的眉头也紧缩了，对于谢柒颜推辞的话点点头，“的确，无功不受禄，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受之有愧。” 倒是旁边的陆辰司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看着谢柒颜和月浮玉凝重的脸色，一时没有直接开口。 “礼物贵不贵重也要看送给谁，对我来说，这套头面和侄媳妇正好相配，我送的也开心，你们又何必推辞呢？”陆辰光笑眯眯地将盒子又推了回去，“陆小侄要是觉得实在不好意思，那就多和我喝几杯酒就是了，我可是很欣赏你的。” 月浮玉心中嫌恶，他可不想要这样的欣赏，他和谢柒颜对视一眼，看到了她眼里的不喜，将盒子直接塞回他怀里，“不用了，只是喝几杯酒，四少爷要是想，陆某随时奉陪就是，只是这礼物，我们不能收。” 陆辰光看了看怀里的盒子，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逼着你们收下了，那明天我请陆小侄和侄媳妇喝酒，你总不能推辞了吧！” 虽然知道陆辰光不怀好意，但是这样的邀请他们实在不好推辞，毕竟刚刚已经推辞过了，再推下去，那就是打陆辰光的脸了。 正好月浮玉想到自己准备的那件事，想着既然陆辰光想算计自己，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那他何不来个将计就计，于是直接应承了下来：“那好吧，那就叨扰四少爷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会在院子里备好好酒好菜，陆小侄和侄媳妇一定要赴宴啊！”一想到明天可能就要得手，陆辰光心里就十分激动，恨不得现在马上到明天。 陆辰司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虽然谢柒颜没有说话，也还在是笑着的，但是他就是能感受到她有些不高兴了，不高兴的源头就是陆辰光。 嫂嫂本来就不喜欢出门，也许就是想去？ 陆辰司直接打断他们的话：“既然四哥要办宴会，那加我一个也不多吧！” 他想着他要是过去了，说不定能把宴会给搅黄了，嫂嫂身体不好，说不定可以早点回来休息。 陆辰光露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家桌子坐不下四个人还是怎么的！”陆辰司砰的一声放下茶杯，“我要去哪儿四哥管不着，反正我就是要去的！” 陆辰光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陆辰司真是越来越讨厌了，“你想去哪儿跟我没关系，但是我的院子，就是不行！” 到时候大门一关，那就是他的天下了，陆辰司就算是想进去都进不去。 陆辰光对于他院子里的人还是放心的，那一个个都被他调教得老老实实的，他说不放人进来，那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到时候就是陆西鞍夫妻俩想跑都跑不了！ 他想到那样的场景，脸都诡异地变红了，整个人又激动起来。 陆辰司也觉得他好讨厌，明知道别人不想去，他还逼着人家，正想站起来和他理论的时候，谢柒颜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一场宴会，就在陆府里，阿司要是想去那下次嫂嫂举办了，再请阿司就是了。”谢柒颜知道月浮玉既然敢答应下来，就一定有他的考量，她也不想陆辰司牵扯进去。 既然谢柒颜开口了，陆辰司也没再继续纠缠。 说实话，就陆辰光的院子，他十年打那儿过都不带进去的，总觉得他的院子和陆辰光本人一样，都那么的让人讨厌！ “既如此，那我就先去准备了，明天一定给二位一个难忘的回忆！”陆辰光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抱着他的盒子火急火燎地走了。 为了明天的事情能够顺利，他还得回去准备一番。 陆辰光走的急，都没等他们说两句，更别说找陆辰司算账了。 陆辰司虽然看出来他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的什么不对劲他又实在想不出来，只能归结于他脑子坏掉了。 讨厌的人走了，陆辰司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想到刚刚谢柒颜看那些首饰的眼神，虽然她皱着眉头，但是第一眼看到它们的时候，眼中的亮光是骗不了人的。 陆辰司拉了拉谢柒颜的衣袖，小声道：“嫂嫂是不是喜欢那些首饰？” 谢柒颜有些惊讶陆辰司的敏感，点了点头，谁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呢，何况那套头面确实不错，不管是夏青青也好，还是谢柒颜也罢，都对宝石没有抵抗力。 陆辰司抿了抿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那里也有好多那样的东西，我明天带来也送给嫂嫂！” 第169章 前戏 谢柒颜下意识就想拒绝，但是看着陆辰司可怜兮兮的眼神，还是没有拒绝他的好心，“好呀，那我可要看看阿司手上有什么宝贝了。” 两人欢欢喜喜地讨论宝石去了，剩下一个月浮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旁边，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人，心里酸酸的。 好在陆辰司也没待多久，他本来是不知道避嫌的，但是被他娘说了一顿之后，在这方面也十分注意了。 陆辰司走后，谢柒颜才有时间问月浮玉关于陆辰光的事情。 “明天你有什么打算，我看陆辰光那个样子，怕是暗藏祸心。”陆辰光的眼神让谢柒颜很是不喜，傻子都能看出他目的不纯，更何况一个本就脾气暴躁的人，偏偏对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月浮玉对于陆辰光此人也很是不喜，他知道的比谢柒颜要多一些，知道陆辰光此人背地里做了许多恶心事，也是以前陆霄的手段高超，他们没能抓到把柄，但是现在有了突破口，陆辰光做过的那些事，大都被月浮玉翻了出来。 至于明天，月浮玉本就打算借由陆辰光的事将陆府弄乱，吸引暗处人的注意力，让陆霄忙起来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注意到他们，他们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探查一番陆府。 月浮玉说了自己的打算，“明天的时候，陆府乱起来就是我们的机会，这次还是要麻烦你了。” 他需要在前面应付陆霄，所以暗探陆府的事情，还是需要麻烦谢柒颜。 一回生二回熟，谢柒颜没觉得有什么麻烦，只希望事情早点办完，她好回去，出来这么久，她着实有些想家了。 谢柒颜点点头，表示自己会配合。 当阳山。 风二给气喘吁吁的男人递了一碗水，等他喝完之后才问道：“怎么样？” 男人将碗放下，一抹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放心吧二当家，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隔壁山头的人已经信了，就等着明天动手，要我们一个好看来着！” 隔壁山头的山匪和他们积怨已久，他们的恩怨可以追溯到风二来之前，听说是云布初立山头的时候，隔壁那伙儿山匪仗着云布初来乍到，想要云布俯首称臣，对着隔壁的山匪拜老大，让云布给嘲讽了一顿，还在后面的给了他们一次教训。 这些年来，隔壁山匪与他们一直有斗争，一有机会就想置他们于死地，所以他们算计起隔壁的山匪来也毫不手软。 那伙儿山匪可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烧杀抢掠无所不干，要不是因为当阳山山势复杂，他们早就被剿了，要不是因为云布老谋深算，恐怕他们也无法在当阳山立足。 但是云布虽然会算计，以他们寨子里的这些人，还是奈何不了隔壁山头的山匪，他们寨子里的人都是走投无路的庄稼汉，根本没有什么本事，也就只有一把力气，和隔壁那种沾染过人命的山匪完全不一样，也就是风二来之后才好点。 现在外面守着的那伙人，一看就知道功夫高强，训练有素，正好借此机会，将隔壁那伙人一网打尽！ 云布看着风二有些紧张的情绪，有些稀奇，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只是一次小小的祸水东引，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他拍了拍风二的肩膀，“放心吧，有我出手，那伙人是跑不了的，你不必担忧！” 风二扒开他的手，眉头紧蹙，“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一伙山匪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风二从来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当初被抓上山的时候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现在居然紧张了。 风二不用看就知道这人又在心里腹诽他，瞪了云布一眼，“祸水东引之后的事情你有没有考虑过？虽说我们现在有了图纸，但是仅凭咱们寨子里的人，和那些人相斗，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真是稀奇！”云布用惊奇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风二，“你居然会想这么远，你不是一向不愿意动脑子的吗？” 风二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他是不爱动脑子，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脑子，况且最近一段时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而且以往从来梦不到妹子的，最近一直梦到的妹子，梦里他妹子一直在追他，似乎想要他去做什么。 这样的焦灼感，让风二很是烦恼。 “别跟我贫嘴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是他想要管的，还想把他拉下水，现在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后面几步总不能一直走着看吧，“你当初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背后水这么深，我可不想就这样淹死了！” 云布还是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伸出食指抵在嘴上，“天机不可泄露，你放心，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不会让兄弟们去送死的，至于后面嘛，当然需要你我先行一步了！” “什么意思？”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批货是柴桑郡郡尉夫人的，我打算去那边探探，至于那张图，你我倒不如分别派人去探探虚实，千万别告诉我你手上没有人。”云布笑眯眯地看着他。 风二没理会他的试探，也没反驳他的安排，“柴桑郡？是常州的柴桑郡？” “正是！” “就你我二人，连郡尉府都进不去，如何探听消息？”风二又问。 云布拍了拍他的胸口，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此言差矣！虽然云布和风二只是小小的山匪，但是你我另外的身份不是啊！风兄，是时候拿出自己原来的身份了！” 风二冷笑一声，“我能有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失意人罢了，倒是云兄，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个人就能达到我们的目的吧，云兄，一切就靠你了！” 风二这是打定主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云布也不勉强他，毕竟当初看他那个颓唐的样子，想也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既如此，那就用他的身份也是可以的。 “既如此，那云某就舍生取义了！” 第170章 设宴 虽说陆辰光想要设宴，但是宴会的时间也不会那么早，所以月浮玉一大早就出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脸上明显多了几丝喜意。 谢柒颜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月浮玉坐下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开口：“今日外出之时，偶见喜鹊落在枝头，心中欢喜，怕是好事将近。” 谢柒颜明白，这是他想办的事情办成了。 “那看来要恭喜陆郎，心想事成喽！” “同喜同喜！”月浮玉握住他们的手，和她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雅朱和雅青看着两人恩爱的样子，抿嘴笑了笑，夏夫人要是高兴，就不会想着法地折腾她们，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喜事，所以她们也没想别的。 一转眼便到了陆辰光宴请他们的时间，似乎是怕他们跑了，陆辰光还专门派了人过来接他们。 谢柒颜和月浮玉换了一身衣服，相携着出了门。 陆辰光的院子和他本人一样，让人看着就不是很舒服，院子人的下人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谢柒颜看着直皱眉头。 陆辰光看着他们过来了，面露笑意，上前拉住月浮玉的手，“等陆小侄许久了，今日我们一定不醉不归！” 月浮玉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面上也是一副欢喜的样子，“不醉不归就不必了，青青她闻不得酒味，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我是向来能不碰酒就不碰酒的。” 对于月浮玉的拒绝，陆辰光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但是想到他打听到的事情，看着从进来之后没露出笑脸的夏青青，陆辰光还是按耐住自己的脾气，只不过心里多了几分对月浮玉的轻视。 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弱女子管得死死的，真是有碍他们男子的气概！ 对于谢柒颜，他倒是没有什么想法，美人蹙眉也是好看的，即使这个美人是个体弱多病的，但是那一丝病气，更让他生了几分怜惜，他看着谢柒颜只觉得心痒痒。 “为了侄媳妇的身体着想，也是应该的，但是小酌几杯也无碍，这是我特意去临仙楼请的买的酒，听说对人的身体也有好处，就是侄媳妇，也可以喝上几杯。” 边说着，陆辰光边给他们倒了两杯酒，推到他们面前。 谢柒颜看着桌上的碗筷没有动手，晏栖迟站在一旁，立刻将她准备的东西拿出来，赫然是一副新的碗筷。 等她的专属碗筷摆在面前，谢柒颜的面色才好看了许多。 陆辰光端着酒杯，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侄媳妇这是？” 月浮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四少爷勿怪，我家夫人的习惯就是这样，并不是对四少爷有意见，她向来喜洁，对外面的东西都是再三检查才会入口。” 听到解释，陆辰光的脸色才好看多了，他记得打听来的事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无妨，都是一家人，侄媳妇这番才叫真性情！” 谢柒颜没理他，就算摆上了一副新碗筷，她也没动桌上的菜。 月浮玉只好又开口：“四少爷这菜……” “啊，这些只是前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陆辰光以为他是问菜品，“陆小侄今天可是有口福了，今天我可是专门去临仙楼请了大厨回来，做了一道全鱼宴，临仙楼的鱼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鱼？”谢柒颜神色恹恹的，一听到鱼就没有了任何兴致，“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吃什么长大的，干净不干净，那河水要是干净还好，要是脏污……我可吃不下去！还有那鱼腥……陆郎你吃吧，我坐会就好了。” 月浮玉神色宠溺地看着她，给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好了娘子，临仙楼可是柴桑郡的大酒楼，里面的东西都是很干净的，你若是不喜鱼，那就多吃些素菜。” “是啊，侄媳妇！”陆辰光也跟着说，“临仙楼的鱼都是专门养殖的，就没有不干净的，楼里的大厨手上功夫了得，一点鱼腥都闻不见……” “呵！”谢柒颜冷笑一声，“陆郎你吃吧，今晚记得睡书房。” 被下了面子，就是陆辰光觉得她再美也有些生气，虽然知道她是这个性子，但是陆辰光还是不喜欢别人忤逆他。 等到了他手里，陆辰光垂下眼眸，暗暗地想，看他怎么收拾她！ 月浮玉在一边打着圆场，好不容易缓和了气氛，陆辰光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他拍了拍手，让准备好的人上来。 虽说只是在院子里的小宴，但是陆辰光准备得十分充足，歌舞升平，笙竹不断，院内香气缭绕，舞姬腰肢柔软，好不快活！ 只是坐在这里欣赏的就只有他们三人，院子里的下人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院内只有陆辰光打着拍子，这样寂静氛围下的喧闹，就显得有几分诡异了。 偏偏陆辰光一点也不觉得，谢柒颜和月浮玉也一副眼观鼻，事事不关心的模样。 临仙楼的厨子还是有本事的，鱼香味道鲜美，一道道菜端上来的时候也是秀色可餐，丝毫闻不到一点腥味。 但是谢柒颜保持着人设，只对桌上的素菜动了几筷子，然后就没再动了。 “金鱼遨游！” 又一道鱼菜上桌，陆辰光打拍子的手停了一下，目光在端菜的小厮脸上游走了一圈，“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厮的手顿了顿，随即脸上赔了一个笑脸，“爷，小的是刚来的，您有一段时间没去过临仙楼了吧，楼里换了好些人呢！” “是吗？”不过陆辰光确实有一段是没去临仙楼了，也许楼里真的换了人，不过此人能跟进来，身份肯定是没问题的，他也没追着不放，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这只是席间的一个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 明明只喝了几杯酒，月浮玉虽然算不上千杯不醉，临仙楼的这种酒，酒劲也绝对算不上大，但是月浮玉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软了，似乎是醉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月浮玉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疼痛让自己勉强清醒了几分。 这狗贼，没想到这般明目张胆，居然在酒里下了东西！ 第171章 迷药 谢柒颜和月浮玉都是谨慎之人，要不是确定酒水没有问题，月浮玉也不敢下口，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栽了，月浮玉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招。 和月浮玉一样，谢柒颜明明没有喝酒，却感觉自己越来越困顿，她脸色变了变，一想就知道陆辰光出手了。 谢柒颜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闻到手帕底下暗藏的瓷瓶里的药味，感觉自己的神智清醒多了。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来的时候想到陆辰光可能会用迷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提前准备了解药。 谢柒颜清醒了之后，也察觉到月浮玉的神色有些不对，想来也是中了招，心念一动，抬起手给他要给他擦汗，“陆郎，看你吃的脸上都是汗，妾身给你擦擦。” 月浮玉低下头，闻到手帕上的药味就明白了，借着擦汗的功夫吸了几口，好歹没有那么迷糊了。 既然要引蛇出洞，那边要装作中了招的样子，所以就算二人神智已然清醒，谢柒颜仍然是一副困顿的样子，月浮玉也是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陆辰光坐在上首漫不经心地看着，想着以他下的药，应该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正这样想着，就见谢柒颜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不行了，妾身有些困顿，四少爷，妾身就先回去歇着了。” 陆辰光心里一喜，连忙叫人过来扶住她，“这时间还早，侄媳妇何不先等等，等陆小侄喝完酒一起回去？” 谢柒颜连连摆手，“我头晕得厉害，怕是等不了陆郎了。” “既如此，我家后院还有几间偏房，可供侄媳妇小憩片刻。”似是怕他们误会，陆辰光一脸正色道，“陆小侄也莫要担心，若是害怕侄媳妇出什么事，叫你婶婶陪着侄媳妇就是。” 说来也是奇怪，陆辰光本人早就娶妻，只是这位四夫人性子木讷，不爱说话也就罢了，整日待在后院也不喜欢出门，就是老夫人那边，看着她生气，也叫她既然不愿意出来就不要出来了。 这次宴会，也就谢柒颜和月浮玉刚来的时候，这位四夫人出来看了一眼，按理说既是宴会，那么作为主家夫人，也该出来陪着女眷，但是这位四夫人依旧没有出来。 虽只是见了一面，但这位四夫人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只是有些瘦弱，默默跟在陆辰光的身后，美则美矣，就是少了几分灵魂，像这院子里的下人一样，像个提线木偶。 陆辰光都说出让四夫人作陪的话来了，谢柒颜也不好推辞，扶着晏栖迟的手，被陆辰光的下人带去了后院。 晏栖迟作为谢柒颜的侍女，自然也是中了招的，只是她以前见惯了这些阴私，谢柒颜又早早地交代过，这才咬牙强撑着，不给旁人透露出半点破绽。 离了陆辰光的视线，剩下的这些下人不足为据，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谢柒颜将自己配好的解药放到晏栖迟的鼻子边，让她嗅了嗅，也解除了她身上的药性。 两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脚步不停，没让任何人发现异样。 这群人将谢柒颜和晏栖迟带到一个房间里，服侍谢柒颜睡下之后，又点上了安神香，才关上门退下。 待门关上，方才困顿的谢柒颜睁开眼睛，眼中十分清明，丝毫没有一丝睡意。 晏栖迟也从小榻上爬起来，走到门口动了动，朝谢柒颜摇了摇头。 说是让她过来小憩片刻，这才刚进来，陆辰光就掩盖不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了，门外早就落了锁，这是铁了心的不让她们逃走了。 谢柒颜早就料到了，倒也没有多么慌张，今个借由陆辰光之手闹事，好戏还在后头呢，她的战场也不在这里。 谢柒颜倒了一杯茶水，走到香炉前将水浇了上去，香炉灭了之后，房间里那股香甜的香气也减少了几分。 “这香？”晏栖迟也是知道，有些人家手里有一些偏方，专门用来暗害别人的，看谢柒颜的动作，想来是这香有问题。 “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谢柒颜嗤笑一声，方才宴席上那股子香气她就闻着不对，“先等着吧，前面有的闹呢！” 临走前她给月浮玉塞了一瓶解药，那些迷药什么的暂时对月浮玉没有威胁，就看他接下来怎么把事情闹开了。 月浮玉自从闻了谢柒颜给的东西，又收到了她偷偷塞给他的解药，心下安定，对于陆辰光的劝酒来者不拒，喝得晕晕乎乎的，要倒不倒的样子，但就是倒不下去。 他这个样子，倒是让陆辰光很是焦急。 一个美人已经到手了，就剩下这一个了，他想着后院房间里的美人，心里猴急，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药出了问题，虽然月浮玉看着已经醉得迷糊了，但是他上去扶他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推开了，那力气不是陆辰光可以搞定的。 所以就算心急，陆辰光也打算等一等，免得待会他反抗起来，闹得不好看。 全鱼宴就剩下最后一道菜了，在陆辰光的期盼之下，月浮玉终于倒了下去。 陆辰光脸上闪过一丝喜意，忙招呼这下人将月浮玉抬到后院，自己都来不及吩咐下人收拾一下，就跟着一起去了他的密室。 美人虽美，但那是后餐，他决定先好好折磨一下，这个在父亲口中的英年才俊，看他求饶的样子，一定特别舒爽！ 让一个人彻底崩溃，首先要摧残他的肉体，最后要摧残他的灵魂，这样这个人就会烂到泥里，再也做不成天之骄子。 没人知道陆辰光在他的后院里修了一个密室，密室里摆放的都是一些折磨人的器具，陆辰光心里有气的时候，就会在这里折磨别人。 这密室修得隐蔽，又十分隔音，是以就是陆霄本人，都不知道这个儿子在背后做了什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 “落到小爷手里，那小爷一定要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做生在地狱！”陆辰光边将月浮玉绑起来边咬牙道，丝毫没有察觉到月浮玉已经睁开了眼睛。 “唔……四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第172章 败露 陆辰光被这声音一惊，险些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 他从来没有失手过，那熏香除非单独吃过解药，药效不可能会这么早就消除，为什么陆西鞍会这么早就醒了！ 月浮玉装作迷糊的样子，动了动绑在手上的绳子，又环顾了一眼四周，“这是什么地方？四少爷，我们不是在喝酒吗？” 陆辰光一咬牙，药效解除了又怎么样，反正人已经被他绑住了，就是他不清醒，之后他也是会给他吃药让他清醒过来，倒也省得他麻烦。 这样想着，陆辰光脸上的惶恐褪去，又换上了一副嚣张的样子，“什么地方？自然是让陆小侄快乐的地方啊！” 陆辰光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不得不说，陆西鞍这一副细皮嫩肉的样子，确实勾人，他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想想就惹人嫉妒。 “四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月浮玉仍旧一副懵懂的样子，似是没从酒劲里缓过来。 “一个乡巴佬，府上的人叫了几天老爷还真当自己是陆府的主子了！”陆辰光冷笑一声，“小爷叫你一声陆小侄，还真以为自己是爷的亲戚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你也配！” 月浮玉惊惶地睁大眼睛，“四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陆某虽然是一介商人，也自认没有得罪四少爷的地方，四少爷为何要挖苦陆某！” “陆家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住了几天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今天，让小爷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也好让我们陆老爷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陆辰光说着，就要将另一边的绳子绑上。 “你要做什么！”月浮玉不断挣扎，“四少爷这样对我，不怕陆爷爷怪罪吗！” 他不提陆霄还好，一提陆霄陆辰光就更加生气了。 从小到大，他就是那个不被看重的人，陆辰光知道自己没有本事，但是什么事都听陆霄的，但是陆霄呢！他原本以为是自己资质愚笨，所以才不得父亲喜爱，直到陆辰司出生之后，他才明白，根本就不是因为资质的原因，不管他做什么，父亲都是一副看不起的样子。 所以，之后他就更加放纵，看着父亲给他擦屁股的样子，他只觉得心中痛快。 对于这个只不过做了一点小生意，就能得父亲夸赞的侄子，陆辰光心中嫉妒。 什么年少有为，现在不一样只能落在他手里！ 陆辰光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哈，那可是我父亲，你觉得出了事他是会保你还是保我？我要做什么，陆小侄没试过龙阳之好吧，今天，叔叔让你见识见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陆辰光邪笑一声，“我不仅敢，听说侄媳妇身子娇弱，陆小侄平日里和侄媳妇房事想来也不爽利，既如此，那陆某就代侄与美人共赴云雨，想来之后侄媳妇体会了男女之间的好处，怕是离不开我了！” 此等污言秽语，月浮玉听了都嫌脏，更别说还是关于谢柒颜的，月浮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早晚得弄死这个陆辰光！ 月浮玉也不再继续忍让，抬腿就是一脚，把陆辰光踹倒在地，从怀里摸出匕首挑开绳子，愤恨地看着抱着肚子打滚的陆辰光，“敢肖想我娘子，你等着，我要向大爷爷讨个说法！” “你……你没事？”陆辰光还是第一次失手，看月浮玉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中了药，心中惴惴不安，难不成他被人算计了，这人根本没有中药？ 月浮玉踉跄两步才站稳，看也不看他，扶着墙就向外走。 陆辰光看着他那个虚弱的样子，知道他是在强装，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就说他的药怎么可能有问题，他和夏青青那般恩爱，想来是听到他的话，这才爆发。 陆辰光从地上爬起来，冷哼一声，“想走，也不看看你走不走得了！” 他拍了拍手，就出现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拦住了月浮玉。 这些可是陆辰光精心挑选的侍卫，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什么脏事也是他们帮忙干的，拦一个虚弱的月浮玉，那不是绰绰有余！ 月浮玉看着这群人，确实有些难办。 按照他原来的功夫，这群人虽然身强力壮了些，但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现在是陆西鞍，还被人下了药，要是能打得过这些人，怕是就算出去了，也要引人怀疑。 看来今天不得不吃些苦头了，月浮玉心想，受点伤更加逼真，也好让陆霄放下警惕。 月浮玉大吼一声，朝着那群人撞了过去。 按照月浮玉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再加上他手上有匕首，那些人一时半会儿还真就奈何不了他。 此时的月浮玉身上早就血迹斑斑，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就十分吓人。 所以，当月浮玉寻了一处空隙冲出去的时候，从陆辰光门前经过，听到有异动的陆辰司险些没认出来。 陆辰司接住扑过来的月浮玉，大惊失色地喊道：“陆兄！” “司弟……”月浮玉“虚弱”地握住他的衣袖，“快去……快去救我夫人……” 陆辰光跟着出来，看到陆辰司之后，心中暗骂一声坏事！ 眼含威胁地盯着陆辰司，“五弟，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个坏东西，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把我嫂嫂怎么了！”陆辰司愤恨地看着他。 看他这样子是非管不可了，陆辰光心中一狠，既然如此，就别怪他狠心，他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眼看着那群人就要上来把他们围住，偏偏陆辰司一点都没察觉，在他怀里晕过去的月浮玉简直都快急死了。 陆辰司身后的一个侍从突然上前一步，“四少爷，您还是三思，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奴会如实禀告老爷，包括你想对五少爷动手一事。” 陆辰光死死地盯住那人，他这话就算傻子也能知道，这人就是陆霄派来保护陆辰司的，他的父亲，就是对陆辰司这个废物这么上心，明明都是他的儿子，他却不肯正眼看他！ “好，好得很！”陆辰光被气狠了，心想，就算你把人救回去怎么样，夏青青还在他手里，他现在也不会放过陆西鞍，不过是个女人，就算是父亲，也不会怎么责怪他。 这般想着，陆辰光也不欲和他们多纠缠，带人回去就要关上大门。 陆辰司上前一步，大声吼道：“你站住，把我嫂嫂还回来！” 第173章 嚣张 “你们不要太嚣张了！” 云布捂着受伤的胳膊，被风二扶着，狠狠地盯着对面拿着大刀的那一伙人。 “嚣张？”那为首的汉子大笑两声，“云寨主，这山里的规矩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的算，我以为云寨主都来了这么多年了，早已经习惯了，要我说，云寨主何不下山，以云寨主的姿色，想要找个好人家不难啊！” “哈哈哈哈……” 奸邪的目光在云布身上扫过，哄堂大笑。 早就知道云寨主是个小白脸，旁的山匪哪个不是体格壮硕之人，就是有瘦弱的，也没有云布这样细皮嫩肉的，想当初，就是因为小看了他这张脸，他们蟒蛇寨才会吃了那么大的亏，他们的梁子也是从那个时候结下的。 “怎么，蟒蛇的伤好了？不过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没有吃够，我不介意让他彻底断子绝孙！”云布冷哼一声，嘲讽道。 豹头脸色一沉，充满杀意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你找死！” 上次他们交手的时候，大哥一时不查，让人差点伤到了子孙根，好长时间才养回来，虽然大哥没放在心上，但是豹头一直记着这件事，这也是这次得到了云布那边劫到了一批货，他过来抢的原因。 云布没说话，风二将扛在肩膀上的大刀拿下来，冷笑一声，看着豹头。 豹头的脸色更黑了。 若说以前，云布虽然有点脑子，能够让他的寨子避开他们的算计，但是他手下的人，绝对比不上他们，以往的时候，两边交手云布也是惨胜。 但是自从这个风二来了之后，云布寨子里的人就跟开了挂一样，武艺上涨不说，还能压着他们打，他们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蟒蛇寨的老大不是没有过来挖过人，但是被风二打了一顿，还说不屑跟他们这群人为伍，都是山匪，怎么还带区别对待的！ 两边僵持下来，云布手里的东西他们已经抢了过来，豹头之所以不想走，是想给云布一个教训，给他大哥报仇，但是没想到今天风二也在，豹头虽说自持武艺高强，不把云寨里的人放在眼里，但是面对风二，就是豹头也不敢托大。 风二的那把大刀，不知道杀了他们多少弟兄，上次跟他交手，他的胳膊险些被砍断，以至于现在看到那把刀，豹头都有些手抖。 “三当家，我们……” 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万一云寨的援军到了，恐怕他们也走不了了，反正货已经到手了，云寨的人今天也吃了亏，倒不如就此撤退。 豹头虽然不甘心，但是也知道利害。 “撤！”豹头深思片刻，还是决定先撤退，“云寨主，多谢慷慨馈赠，欢迎下次再来，我们就不陪着你了！” 云寨的人对豹头这不要脸的说法怒目而视，一个个都想直接冲上去跟他决一死战。 “大当家，那可是我们的货，就这样让他们劫走了？” “他们简直太嚣张了，大当家，您发个话，我们今天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他们走！” “……” 云布抬手，止住他们的话，看着豹头嚣张的笑容，厉声呵斥：“别说了，东西没了再去抢就是了，现在跟他们打起来得不偿失！” 他们这边也有不少兄弟受伤，就算跟他们拼命，也只是平白送了性命，东西也拿不回来。 走出云寨的视线，蟒蛇寨的人今天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一大批好东西，面上都带了几分喜意， 豹头手下的亲信还有些担忧，“云寨的人，不会追上来吧？” “他们不会。”豹头面上一派轻松，丝毫不担心云寨的人，“他们今天刚跟外面的人打了一架，抢了东西，早已经疲惫不堪，追上来也只是以卵击石，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云布那个老狐狸是不会做的。况且，就像我们担心他们的援军到一样，他们也一样担心我们这边的援军到。” 所以，云寨的人只能舍弃这批东西，咽下这个哑巴亏。 亲信听他这样说，也松了一口气，笑了笑：“这下好了，这批东西够兄弟们大吃大喝一段时间了，大当家也能高兴高兴了。” 豹头也笑了，能让云寨吃亏，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那边，云寨的人面带苦色回了寨子，但是不像豹头他们想的那样，寨子里一片呼天抢地，而是一回去脸上的苦涩就消失了，反而带了几分雀跃。 “怎么样，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我都快相信自己了！” “行啊大牛，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连我都被骗过去了。” “哈哈哈哈，说不准豹头他们还乐呢，不知道自己就要大祸临头了……” “行了！”云布笑着打断他们的话，“今天辛苦弟兄们了，有伤的快去疗伤，等蟒蛇寨那边的事情完成了，我们也能轻松一阵子了。” “不辛苦，还是大当家的最辛苦！”没看到大当家的胳膊都伤了嘛，他的伤是他们之间最终的。 “是啊大当家，您先去疗伤吧，兄弟们的伤口会自己看着办的！” 风二拽着云布回了房间，清理他的伤口。 “山下的人你准备好了没有？” 货已经送过去了，最好是尽快让那群人找到那批货的位置，免得日长梦多横生枝节。 “放心吧，就等蟒蛇寨的人下山了。” 陆府，陆辰光做的事最终还是闹大了。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陆辰光就算再横，也横不过陆辰司这个横冲直撞的，他的威胁，也要陆辰司听得懂才行。 陆霄听说了陆辰光做的荒唐事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那个混账东西，还嫌老子给他擦的屁股不够多，净给老子添乱！” 苗老夫人抬抬手，就有侍女上收拾打碎的杯子。 “行了，你还不知道他，也幸亏这是在府上。”要是在外面，指不定得闹出多大的乱子。 “陆辰光呢，把那个混账给我带上来！”陆霄喊道。 “老爷，不好了！” 他陆霄吩咐的人还没有走呢，就有侍从一脸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四少爷出事了！” 第174章 被刺了 “怎么，还嫌他闹的事情不够大，又给老子整什么幺蛾子！”陆霄怒气冲冲，恨不得现在就把陆辰光给打一顿，“他出事，他死外面才好！” “老老老爷……”那侍从扑倒在地上，“四少爷他……被人刺了！” “什么？”陆霄恍然间还以为自己耳鸣了，回神后以为这又是陆辰光逃避惩罚的新花招，“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他犯了事的时候出事，他别说被人刺了，就是爬也得爬过来！” 侍从都快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给老爷解释，四少爷突然被冒出来的人给刺伤了，鲜血流了一地，现在真是凶多吉少了。 还是苗老夫人察觉到异样，让侍从解释清楚，“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侍从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血，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说着事情经过：“四少爷和五少爷闹起来了，五少爷带人冲进了四少爷的院子，四少爷去拦，没能拦住，正生气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冲到四少爷身前就是一刀，四少爷当时就倒下了……” 所以，陆辰光并不是用伤来逃避惩罚，而是真的出事了。 陆霄身体晃动两下，苗老夫人连忙扶住他。 陆霄此人，虽然有一妻三妾五个儿子，但是他对每个孩子都很疼爱，从陆辰光犯了事，陆霄虽然恼怒，但还是给他擦了屁股，虽然也有避免牵扯到陆府的因素，但也不难看出，即使不重视四少爷，陆霄也没想放弃过他。 “快……” 苗老夫人给他顺了顺气，接着他的话安排：“请了大夫没有？快去找张大夫过去，陆西鞍那边也别忘记。刺伤四少爷的人在哪？派人将此人拿下。” 院子里的人动了起来，陆霄和苗老夫人先赶去了陆辰光的院子。 到了之后，院子里的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又刺痛了陆霄的双眼，这样的鲜血，不难看出那贼人下了多大的力气，陆辰光恐怕是凶多吉少。 陆辰光的生母赵姨娘也过来了，看着地上的血险些没晕过去，被人扶起来之后就开始哭，“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大夫正在屋里给陆辰光诊治，陆霄听着赵姨娘哭哭啼啼的声音听得心烦，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行了！” 那声音吓得赵姨娘打了一个嗝，看着老爷充满怒意的眼睛，赵姨娘没敢再哭出声来，只是那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哭哭哭，哭能把你儿子哭回来！还有，今天的事情还没算账呢，要不是你纵着他，能惹出这些事！”本来脑子就不甚灵光，还好投机取巧，陆霄不指望他有多大出息，至少别给他惹祸就行，但是看看他以前到现在，给他惹了多少祸！ 真不应该把儿子交到她手里，本来就小家子气的女人，能养出多大能耐的孩子，看看阿司，从小到大多乖巧，一样是亲娘养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 赵姨娘知道陆霄对她不耐烦，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她以前还是很得意的，有个儿子面上有光，大夫人也不怎么插手他们儿子的事，孩子跟她亲近，长大了有出息也不会忘了她这个姨娘。 直到现在，赵姨娘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有能耐的，就是老爷不看重，但是现在光儿躺在屋里凶多吉少，她也想明白了，老爷不喜欢她的光儿就不喜欢吧，她也不求着老爷喜欢了，只要把光儿救回来就好。 “老爷……您一定要把我们的光儿救回来！”赵姨娘捏着帕子，哀求地看着陆霄。 陆霄看着她的眼睛，心里一软，叹了一口气。 “妹妹莫急，赵大夫会尽力的。”苗老夫人安慰了一句。 赵姨娘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月浮玉过来的时候，大夫还没有出来，从屋里端出来的一盆又一盆血水，看得陆霄他们心惊又胆战。 看到月浮玉那张鼻青脸肿的脸，陆霄险些没认出来。 “大爷爷，四少爷没什么事吧！” 听到声音，陆霄才知道这是陆西鞍，今天差点遭了陆辰光毒手的。 陆霄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毕竟他的孩子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还把人打成这个样子，本想处罚陆辰光的，偏偏陆辰光又躺在屋里，生死未知。 “西鞍啊，你怎么不回去躺着？” “我担心四少爷。”月浮玉几乎是刚处理好伤口，就跑了过来，“要不是因为我……四少爷也不会……” 月浮玉的眼神怯懦，小心翼翼地看着陆霄。 陆霄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是在害怕，毕竟是寄人篱下，因为他的缘故导致了主家少爷生死未知的场面，害怕被他赶出去。 “唉，孩子，我得给你道个歉。”想明白月浮玉的心思之后，陆霄倒是对他放了心，“要不是因为陆辰光，你也不会……子不教父之过，陆辰光现在出了事，大爷爷也不管你，你安心回去养伤吧！” “小伤……”月浮玉笑了笑，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我还是想等四少爷没事，这样我也安心。” 陆霄看他坚持，又见他虽然浑身是伤，但行走间无大碍，就没再阻拦他。 月浮玉找了个地方坐下，垂下眼眸掩盖住眼中的嘲讽，虽然陆霄嘴上说着不怪他，但陆辰光出事，要说陆霄心里不怨恨他是不可能的，他现在虽然能走，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强撑，偏偏陆霄让他留了下来，没有惩罚意味在里面月浮玉是不相信的。 月浮玉垂着脑袋等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伤四少爷的那人抓到了没有？” 月浮玉不提，他们都快忘了这回事了，此时突然想起来，早就吩咐去抓那贼人，但是抓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陆霄眉头紧蹙，“怎么回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抓不到！” “老爷……”也不知道那人藏到哪儿去了，当时现场本来就十分混乱，那人突然跳出来刺了人就拍，还是陆辰光倒下了，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都忙着救陆辰光去了，那人又跟个泥鳅一样，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老爷放心，府上早就围起来了，保管他逃不出去！” 第175章 乱了 谢柒颜换好衣服，悄悄出了房间。 现在陆府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陆辰光的身上，正是她探索陆府的好机会。 “什么人！” 陆府的书房外，侍卫似乎听到外面有动静，呵斥了一声。 “你是不是听错了？”另一个人看了看外面，没有发现什么。 侍卫皱了皱眉头，“还是警惕一些吧，万一出了事，我们可担待不起。” 说的也是，另一个人正准备去外面查看一番，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他嗅了嗅空气，确实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非常的熟悉，就像……就像什么东西烧起来的味道。 想到这儿，他猛地抬头，看到不远处冲天的火光，脸色一变，“不好，老爷的房间！” “着火啦！” 不仅是陆霄的房间，其他的地方也着了火，陆府上下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有些乱套。 “老爷，大事不好了！”虽然陆府的管家已经尽力安排人去救火了，但是着火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管家跑得满头是汗，那贼子没抓到，还让他在陆府点了火，管家担心陆霄怪罪，只能前来请罪。 “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管家擦擦脸上的汗，惶恐地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陆霄的脸色，“老爷……那贼子实在狡猾，在府上东躲西藏也就罢了，还在府上放了火！” “什么？混账东西！”陆霄脸色黑沉，“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抓不到，一群废物！” 院子里一片寂静，没人敢大声说话，就连呼吸都放轻了，直面陆霄怒气的管家，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身子颤抖着。 最后还是苗老夫人打破了这片寂静。 苗老夫人好似没有察觉到陆霄的怒气一样，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开口：“好了，现在生气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先把火灭了，把人找出来，苗征，你先说说那火都烧了什么地方？” 陆霄本来没这么不理智，但是今天受伤的是他的儿子，他运筹帷幄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掌握别人的生死，如今让一个宵小牵着鼻子走，这让陆霄如何能忍。 但是苗老夫人的话让陆霄冷静了下来，不过是个小人罢了，只会东躲西藏，让他牵着鼻子走才是中了他的圈套，他再怎么能逃，只要还在这陆府，他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火灭了没有，可有什么损失？”陆霄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原来冷静的模样，“陆府就这么大，再派人去找，一定要把那人给找出来！” 听着陆霄冷静的声音，苗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回话：“烧了……张姨娘的院子，陆侄少爷的偏房，夫人的小厨房……还有，还有老爷的房间……老爷，人都派去救火了，没有多余的人手去抓人了……” 听到自己的房间也着了火，陆霄脸色变了变，但是想到院子里的人手，陆霄的心又定了下来，听到苗征的话，陆霄大手一挥，“从我院子里调些人手，今日势必要将此贼拿下！” 苗征得了令，往陆霄的院子里去了。 陆霄的院子，一部分人去救火，一部分人被派去抓人，书房门口虽然留有人手，但是只有两个人看着。 谢柒颜趁他们轮换的时候，偷偷溜进了书房。 谢柒颜刚进去，外面就站了两个人、 陆霄的书房和他的府邸一样，低调中透着奢华，上好的笔墨纸砚，就是谢柒颜这个不懂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东西绝对是个稀罕物件，更别说书房里其他摆放的东西了。 谢柒颜手脚轻轻，在陆霄的房间里翻找着，月浮玉带进来的那人，躲不了多长时间，她得在陆霄院子里的人都回来之前，找到东西并离开院子。 书房里没有找到暗格，谢柒颜猜想一定是有机关，于是在墙上摸索着，但是也没有发现开启机关的开关。 她有些泄气，这陆霄还真是能藏东西。 可疑的地方她都搜过了，按理说她这么细致不应该什么都没发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机关在她不可疑的，她容易忽略的地方。 谢柒颜的视线在书房里扫过，目光听到书房的一侧，陆霄的书房里摆着孔圣人的画像，画像前摆着神案，供着香烛，她刚才从那边走过，画像底下，神案下都找过了，唯独忽略了那落满香灰的香炉。 她眼睛一亮，走到香炉前，摸了摸香炉，发现它纹丝不动地焊死在桌子上，她扭了扭，就听见机关的咔哒声。 谢柒颜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正想着还好自己没忽略这个地方，目光偏移的时候，发现连着香炉的地方有一根丝线，香炉转动的时候，丝线也随之扭动。 谢柒颜眼皮跳了跳，连忙上前按住这根线，顺着这根线看去，才发觉这线的尽头连着一个铃铛，香炉一动，带着线扭动就会敲响铃铛，要是这个时候发出声音，谢柒颜肯定会暴露。 找了个东西撑住线，谢柒颜这才有心思打量地上出现的那个洞。 洞里藏着一个锦盒，谢柒颜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些名册，以及钱财进项。 谢柒颜脸色变了变，这东西，足够定陆霄的罪了，只是仍然不知道陆霄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她将东西取出来揣进怀里，陆霄这人肯定是要扳倒的，他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又掌管着科考，背后究竟笼络了多少人从这个账本就可以知道，虽然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但是斩了陆霄就如同断他一臂。 东西揣好之后，谢柒颜又将机关恢复原状，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她也没期望陆霄不会发现他的东西丢了，只是希望能拖一时是一时。 几乎是她刚把东西恢复原状，院子里就嘈杂起来，谢柒颜贴着门听了一会儿，应该是月浮玉的人又绕了回来，似乎是想在这里也放一把火。 火把嗖嗖地往里飞，院子里的两个人乱了一下，然后就连忙跑去灭火，谢柒颜趁乱溜出了书房，身形一闪就消失在院子里。 等她回去的时候就听说那人被抓到了。 第176章 无力回天 人是抓到了，但是也费了一番力气，府里也受了损失，而陆辰光仍然没醒过来。 张大夫推开门出来，脸上有些难看。 张姨娘上前抓住他的手，期冀地看着他，“大夫，我儿怎么样？” 张大夫是陆家的家养大夫，苗老夫人平常的时候有什么小病小痛都是张大夫给看的，苗老夫人对张大夫也算是熟悉，此时看到他的脸色，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这情况，看样子要遭。 果然，张大夫先是摇了摇头，才为难地看着陆霄：“我尽力了，但是四少爷伤在脖颈之处，那人下了狠手，伤口深可见骨，我虽然给四少爷止了血，收拾了伤口，但四少爷毕竟失血过多，在下医术不精，恐无力回天。” 张姨娘听完之后愣愣地跌坐在地上，双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霄张了张口，好半晌没说出话，“张大夫……就没有别的办法？” 张大夫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这种伤势，也就只有华仙人在跟前才能医治一二，只是华医师行踪未卜，就算能找到他，恐怕也来不及啊！” 华仙人，陆霄心里不断下落，连皇上都不知道华仙人的行踪，他又如何得知呢？难道真的就这样看着光儿死去吗？就算他再混账，那也是他的儿子啊！ “张大夫，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陆霄双眼微红，此时倒像个普通人，一个为孩子性命而担忧的父亲。 “陆老爷节哀。”张大夫抱了抱拳，“在下无能为力。” 张大夫走了，陆霄闭了闭眼，推开门进去。 平时吊儿郎当的孩子，时刻紧闭着双眼，面目苍白，一团死气地躺在床上，真叫陆霄不习惯。 他坐到陆辰光的床边，握住他的手，哀叹了一声：“我儿！” 想到造成陆辰光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已经被抓住了，陆霄眼中闪过厉色，“我儿放心，为父一定为你报仇雪恨，叫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候，你也能安心地去……” “张姨娘！” “妹妹，不可！”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陆霄的话。 原是张姨娘坐在地上发愣了片刻，然后突然站起来朝着墙撞去，幸而有侍女在前面挡了一下，才没让张姨娘血撒现场。 张姨娘被拦住之后，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活了，我的光儿啊，你怎么怎么可怜，年纪轻轻就要离娘而去，娘还有什么活头，不如随你而去啊……” 陆霄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这张氏，平常把陆辰光看得跟命根子一样，也不怪乎她会如此。 张姨娘哭声凄惨，叫人闻之落泪。 不论四少爷平时为人如何，但是现在人都要死了，一切都如同过往云烟了。 苗老夫人平时虽然不喜这个妾侍，但是此时见她为子痛苦，不由得联想到自己，若是她的孩子遭此劫难，恐怕她也会和张姨娘一样，随他们而去吧！ “妹妹节哀。”苗老夫人安慰道，“若是光儿还在，定不会让你这般做。” 张姨娘冷笑一声，挥开她的手，“我要你来假好心，我的儿子死了，你现在心里肯定很得意吧，平时装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当谁不知道你暗藏着什么心思呢！” 苗老夫人被她这般不是好人心的态度给呛的面色发白，她是当家主母，这张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她面子，就算苗老夫人有那么点善心，也不愿意再给出去了。 “够了！”陆霄大步从屋里走出来，本来念着她的孩子将死，心里对她生了几分怜惜，没想到这张氏，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这么的不识好歹，“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给老子滚出去！” 张姨娘的儿子没了，唯一的寄托也就没了，要是以往，被陆霄这样指着鼻子骂，肯定会委屈地缩回去，但是现在，她直起身子，眼带恨意地看着陆霄。 “我难道说错了吗？要不是她当初不满我独得老爷恩宠，那罗氏根本就不可能进门，她倒是好，装作一副大度模样，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羡慕嫉妒罗氏呢！”张姨娘恨不得今天一吐为快，“老爷也别装作一副光儿是你心爱的儿子，一副光儿死了你心痛难耐的模样，我的光儿长到现在，老爷对他关心过几回，问过几回，现在倒是来做好人，早干嘛去了！”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张姨娘脸上，陆霄满腔怒火都压不住，“你怪我？我当初说要光儿养在如兰膝下，你不愿意，总觉得别人要害你的儿子，你说你想自己养，我同意了，结果呢，光儿被你养成了什么样子！” 一点好的都没学到，反倒是把张氏的善妒，小家子气给学了个十成十，就这她还觉得自己养得好呢！ “你想我看他，也不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事，老子看着他就来气！”但是陆霄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儿子，陆辰光惹事的时候，他还是给他擦了屁股。 想到躺在床上的陆辰光，陆霄深吸一口气，“罢了，我也不想跟你吵，光儿就这段时间了，你有时间多陪陪他，也比你在这儿嫉妒这个不满那个来得好！” 月浮玉缩在角落里，一直到陆霄和苗夫人走了，才跟着离开。 张姨娘无力地坐在地上，捂着脸小声地啜泣，紧接着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跑进屋子里。 “光儿，你放心，娘不会放弃你的，娘一定会救你的，呜呜……” 月浮玉回到院子的时候，陆府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看到躺在床上的谢柒颜，月浮玉舒出一口气。 他屏退了下人，刚爬上床，就见谢柒颜翻了个身，眼睛亮晶晶的，没有丝毫睡意。 看着他的包子脸，谢柒颜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月浮玉跟着勾了勾嘴角，然后就被疼得呲牙咧嘴，面容皱成一团。 “上过药没，你的伤怎么样？” “上过药了，这伤就是看着吓人。”月浮玉看着她眼里的担忧，心里一暖，“你放心，致命的攻击我都躲过去了，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 他这个样子，也是为了让陆霄放下警惕。 谢柒颜抿了抿嘴，爬起来将床上的帐子放下，在被子里摸了摸，“过来，我给你看看我今天的收获！” 第177章 敌袭 月浮玉皱着眉头翻看完账本，抬头看到谢柒颜期待的眼神，他露出一个笑容，“这东西有用，我得尽快传消息回去，最好在陆霄发现之前，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只是可惜，没有找到陆霄背后之人的线索。”听到月浮玉说有用，谢柒颜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关于陆霄背后的主子，邹府好歹还有一句不明的诗，陆家却什么都没找到。 “无妨。”月浮玉合上账本，“以陆霄的谨慎，不会暴露一点关于他主子的身份，现下，只要能把陆霄扳倒，已经很不错了。” 谢柒颜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心里有些不甘心罢了。 “对了！”谢柒颜刚躺下，又坐了起来，“陆辰光那边怎么样了？你的人被抓住了没事吧？” “没事，陆辰光……恐怕就在这几日了，他也算是罪有应得，至于我安排的那人，说起来他也不算是我的人，我跟他只是合作，他想给他的娘子报仇，我给他报仇的机会，他这次来是存了死志的。” 当初这人还是主动找上门的，他的娘子被陆辰光给害了，他的家人收了钱，捂了嘴没有告发，以前他不知道真相，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了家里人的谈话，得知娘子并非正常死亡之后，本就因为失了心爱人而颓唐的男人，更加崩溃了。 月浮玉上次派人去找陆辰光的罪证，被一直寻找机会复仇的男人给看到了，旁人以为他们是同病相怜，但是这人留了一个心眼，知道他们有仇之后，主动找了上来。 上次月浮玉高兴就是因为这个，有人能自愿给陆府添乱，给他们创造机会，月浮玉也愿意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 陆辰光真是作孽啊，谢柒颜躺下，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这几日陆府可能会办丧事，也算是给我们争取了时间。” 事情终于要结束了，谢柒颜还有些恍惚，“那邹家那边……” 和陆霄交好的邹大人，并不在她找的名录里，这也就意味着，此次行动可能牵扯不到邹大人。 “邹家是要进京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我会给陛下上书，派人盯着他们的。” 谢柒颜想了想，这样确实是最好的办法，邹大人也算是他们掌握的和那人有牵扯的最熟悉的人，到时候也可以通过邹大人抓到那人的把柄，所以暂时先放过邹家，是最好的办法。 天色逐渐黑沉，晏栖迟推门进来催促谢柒颜去洗漱。 这一天风波已定，后续只看月浮玉的了。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当有人陷入沉眠的时候，当阳山的山脚下，聚集了一群人，趁着夜色上了山。 蟒蛇寨的人今天很快活。 让隔壁山头的人吃了瘪不说，抢来的东西去山脚下换了一大笔钱，今天买了好酒好菜，兄弟们也高兴高兴。 他们销赃有专门的渠道，山脚的镇子里也有他们的人，以往的时候都是通过那人，从来没被人抓到过手脚，但是今天，他们的东西前脚刚卖出去，后脚就被人盯上了。 商铺里蟒蛇寨的暗探还在数钱呢，就被一伙人闯了进来，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布匹，是你卖出去的吧？”为首的也是一个壮汉，刀疤脸，凶神恶煞的，暗探只在大当家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气势，那是杀过很多人而形成的煞气。 他看着桌子上的布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刚想着怎么糊弄过去，就感觉脖子上一痛，那刀镶进了肉里。 “知道上一个骗人的怎么样了吗？”那汉子冷笑一声，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说起来那卖东西的嘴倒是挺硬，只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女娃娃。” 他咽了咽口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说的应该是跟他接头的老李，平常都是他收了东西，在转手给老李找关系卖出去，老李家里就有一个女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这人既然这样说，那恐怕老李一家都已经遭了毒手，真是丧心病狂的一群人，连三四岁的娃娃都不放过！ 正因为知道他们的狠毒，他也不敢再说谎了，比起别人，他更在乎自己的性命，如果不是蟒蛇寨的那群人踢到了铁板，他和老李也不会遭此劫难。 “我说！”这样想着，他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全都交代了。 那黑衣人得了消息，还是没有放过他，“看你的样子，跟那个山匪很熟吧，当阳山你熟悉吧，你去带路，带我们去蟒蛇寨。” 于是，暗探给裹胁着，给这群来历不明的人带了路。 暗探心里仍然在算计，这群人虽然说带了路就放过他，但是他可不相信他们的话，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能放过他？虽然他们看着厉害，但是蟒蛇寨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正好把他们带进山里，一网打尽！ 但是他的算计最终还是落空了，这群人的身手，不是他一个商人可以比拟的。 在他带到蟒蛇寨的外围，就要触动蟒蛇寨布置的机关的时候，一把刀就割断了他的喉咙，他连叫都来不及，被人捂住嘴，放倒在地上。 为首的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眼中的不可置信，不由得嗤笑一声，还想算计他们，真当他们是傻子不成。 最后，在黑衣人讥讽的眼神中，他失去了呼吸。 “寨里的人，格杀勿论。” “喏！” 蟒蛇寨虽然今天有大鱼大肉，有酒喝，但是还是没有放松紧惕，寨子的城墙上仍然守着几个人。 只是几乎没有人，在没人带领的路上能够摸清楚他们寨子的地方，所以他们都有些松懈。 一阵风吹过，只听见一阵破空声，墙上的人就跟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的，一个一个跌倒在地。 一群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进了寨子。 血腥味慢慢弥漫在寨子里，这一切都掩藏在夜色里，无声无息，有不少人都没想到，这一闭眼就是永远。 有人半夜惊醒，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一群陌生人，手上拖着自家兄弟的尸体，地上是一大滩鲜血，悚然一惊。 这群人是谁，怎么摸进寨子里的！ “敌袭……呃！” 惊呼声猝然而止，但是这点动静足以惊动寨子里的人。 蟒蛇寨的人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滑落在地上的兄弟。 第178章 灭口 “有人摸进来了，兄弟们，抄家伙！” 蟒蛇寨的人是很凶，不然也不能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但是在这群人手下，就不够看了，形势几乎是一边倒。 看着一个个兄弟命丧在黑衣人手中，豹头目眦欲裂，但是他也无能为力，虽然也尽力斩杀了那些黑衣人，但是也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现在还能站着，完全是凭着一口气。 这样不行。 蟒蛇寨的大当家就叫蟒蛇，看着兄弟们丢了命，他十分心痛，但是为了保全寨子，他不得不低头。 “各位是哪条道上的兄弟，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蟒蛇躲开一把刀，大声喊道，“手下留情，我们有事可以商量，你们要什么我们也可以商量！” 回应他的，是黑衣人愈发猛烈的攻击。 看着黑夜人眼中的寒光，蟒蛇有些心死，他们蟒蛇寨这次恐怕逃不过了，这群人完全就是为了取他们的性命，只是不知道他们蟒蛇寨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招惹了这群煞神，不明不白地成为刀下亡魂，蟒蛇有些不甘心。 “死也要死个明白吧，敢问兄弟，我蟒蛇有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 蟒蛇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的人，这人似乎是为首的，他看着他没有一丝情绪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豹头今天带回来的一批货。 货是布匹，布料自然是好布，这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后面几个箱子的布料底下藏了盐，当时他也没多想。 毕竟走私盐这种事，也有不少人干，蟒蛇以前打劫的时候，也劫到过盐，但是那些私盐贩子为了息事宁人，往往不会追究下去，所以他开始的时候也没想到。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蟒蛇脑海里浮现出云布那张笑眯眯的脸，脸色黑沉，难道他又让云布那浑蛋给算计了？ “兄弟……”不管是不是，他试一下就知道了，“那批货不是……” “……大哥！”一声凄惨的叫声打断了他的话。 豹头的胳膊给斩断了，蟒蛇看着黑衣人从始至终没有动荡的眼神，就算听到那批货也没波动一下，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毕竟他以前得罪的人也很多，有人雇佣这群人上山剿匪也很合理。 蟒蛇不甘心，再次开口：“如果是因为那批布料，那是我从云……” “啊！” 一把刀刺透了蟒蛇的胸膛，原是那人的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身后，给了他一刀。 这一刀，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他也没有机会继续说下去了，因为面前之人完全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大刀向前一劈，蟒蛇人首分离，死得不能再死了。 蟒蛇死了，寨子里就算还有负隅顽抗的人，看见这种情况也都崩溃了，黑衣人一刀一个，倒了一片。 最难过的是豹头，蟒蛇是他过了命的大哥，然而此刻却死不瞑目，看着满目疮痍的寨子，他大吼一声，举着大刀冲了过去，他要为大哥报仇，要让他们给兄弟们偿命！ 月儿西斜，黑衣人看着倒在地上的豹头，甩了甩刀上的血。 “清理一下，去寨子里把东西找出来。” 冰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寨子里响起，黑衣人散开，在寨子里搜索起来。 看到熟悉的车，为首之人也松了一口气，好在东西还在，盐被动了也无所谓，只要底下的东西还在。 从暗格里取出图纸，翻开看了一眼，确定确实是那样东西，才将图纸叠好放进怀里。 “将兄弟们的尸体收拾一下。”为首之人吩咐道，“其余的，烧了吧。” 火光燃起，照亮了整片山林，黑衣人们看着寨子葬身火海，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另一处地方，云寨的所在地，风二起夜，打着哈欠，朦胧的眼睛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躺到床上，快要睡着时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蟒蛇寨的地方吧！ 来得真快，蟒蛇今天才把东西送下山，晚上就有人不知不觉上了山，半夜蟒蛇寨就失了火，可见那群人的速度。 要是让那些人知道那批货他们经了手，那后果风二简直不敢相信。 还好将东西被别人抢了。 风二重新倒在床上，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一伙儿匪徒，今天也是做好事的一天呐！ 轻微的鼾声响起，风二偏了偏头，又睡着了。 早上的时候，风儿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风二风二，你醒了没，快醒醒！” 风二烦躁地打开房门，看着云布那细皮嫩肉的笑脸，恨不得一拳捶上去，“你最好有事！” 云布从他胳膊底下溜进房间，自顾自坐在桌子前，倒了两杯茶，“来，喝茶！” 那茶都隔了夜了，风二可不想喝，但还是在他对面坐下了。 “你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昨晚发生的事他怎么知道，他早睡着了，风二满脸不耐烦地正想反驳，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蟒蛇寨出事了？” “没错！”云布满脸“你猜得真准”，“我跟人去看了一眼，全都没了！” 那火大概烧了一夜，可不是啥都没了嘛！ “没了就没了呗，正好解决了一个敌人。”风二不以为意。 “重要的不是这个，我去翻了一下蟒蛇寨的人的尸体，都是刀伤，而且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吗，至于那批货，也被烧没了。” 一群有刀的人，那身份可不简单，而且大费周章地上山取走蟒蛇寨的性命，可见那张地图的重要性，云布现在是越来越好奇那张图是干什么的，背后的人是想做什么了，一定比当山匪还要有意思。 “这段时间让兄弟们躲一躲。”风二想得更多，“万一那伙人没走，知道我们也见过那批货就遭了。” 云布点点头，“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就让他们下山吧。” 山下也有云布的生意，寨子里的人有时候会去他的店里干活，他们云寨也不是全都靠打劫为生的。 至于他们…… “动身去常州吧！” 第179章 疯了 陆辰光没了。 这是谢柒颜在陆辰光出事的第三天，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才意识到的。 陆辰光伤在脖颈，即使张姨娘试了很多办法，也没能阻止陆辰光的呼吸一天一天的微弱下去。 在第三天的时候，最终还是咽了气。 伴随着陆辰光没了的，是张姨娘疯了的消息。 听说陆辰光没了的那天，张姨娘几乎晕死过去，醒来之后什么话都没说，整个人呆呆傻傻地盯着半空，后来，张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了房间，跑到苗夫人那边去了，险些刺伤苗夫人。 本来陆霄对这个一直到现在都拎不清的女人很是生气，但是刺伤苗夫人之后的张姨娘疯了，让陆霄本来责怪的话语哽在咽喉。 说起来张姨娘本来也打算来找谢柒颜的麻烦的，毕竟陆辰光的死和他们有间接关系，张姨娘几乎把当时的所有人都恨上了，包括本来是受害者谢柒颜和月浮玉，只是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摸进来。 谢柒颜假托收到惊吓，身子不爽利的借口，一直待在屋子里没有出去，所以张姨娘根本找不到机会见她。 这个时候，谢柒颜和月浮玉更加不能动，最好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以免陆霄迁怒到他们。 月浮玉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带着账本和名单进了京城，在陆霄伏法的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只是就快到八月份了，谢倦就要参加秋闱了，谢柒颜更想回去陪大哥。 但是这个时候正是关键的时候，他们更加不能轻举妄动，谢柒颜知道其中利害，虽然心中纠结，也没有跟月浮玉说。 月浮玉自然察觉到这几天谢柒颜的情绪不对，问她又说没事，只是每天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心里担心，但是又不知道原因，每天跟在谢柒颜身后乱转，转得谢柒颜都烦他了。 谢柒颜倒了一杯茶，刚转身就碰到了跟在身后的月浮玉，都差点撞到他身上了，这都好几次了，谢柒颜疑惑地看着他，“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月浮玉被撞了的第一反应是先去扶谢柒颜，听到她的话还愣了愣。 “陆霄没让你去帮忙吗？”陆辰光死了之后，府里要处理他的后事，全都忙了起来，就连她院子里的那两个小丫头都时常不见人影，“你每天跟在我后头干吗？” 月浮玉这才察觉到这几天他的行为也有些怪异，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陆府还有那么多人呢，陆辰光的后事还轮不到我插手，我这不是看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嘛，所以就有些担心……要不我带你出去玩吧！” 正好可以转换一下心情。 谢柒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这个时候出去玩，那不是疯了吗！ 陆辰光刚死，他的死又和他们有那么点关系，这个时候出去玩，不是明摆着告诉陆霄，你儿子死了，但是我很高兴吗！还嫌自己身上的仇恨不够多是吧！ 月浮玉也知道自己的建议十分没脑子，讪笑两声，“那我不是看你不高兴嘛……” “我没有不高兴。”谢柒颜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你不懂，我就是有些忧虑。” “忧虑什么？”月浮玉跟在她屁股后面，也爬上小榻坐下。 谢柒颜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我大哥不是要参加乡试了嘛，我这心里有些担心。” 在现代的时候，她看别人家的小孩参加高考的时候，都有家长在外面等着，谢柒颜作为谢倦的家人，自然也想陪着大哥，陪他走过重要的时刻。 而且听说，科考的时候特别严格，要在里面住三天，吃又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多遭罪，谢柒颜想为大哥准备一下，至少在物质方面让大哥过得舒服一点，这样进去之后也能不被其他事扰乱心智。 月浮玉是有听说这一回事，他愣了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折子递上去，可能科考一事会受到影响？” 毕竟陆霄跟科考牵扯很深，皇帝肯定要彻查的，所以大概率会影响到今年的科举。 谢柒颜猛地一拍额头，“我怎么忘了这事！不过就算彻查，皇帝应该不会取消今年科举吧？” “是的，甚至会更加看重今年的科举。”月浮玉了解陛下，他虽然有时候不管事，但管了一定会管到底，对于人才也更加看重，哪个皇帝不希望自己的人多一点呢？“只是我们的消息递上去有些晚了，今年的科举一定会推迟，但大抵应该不会太迟，八月中旬那个时候应该才开始。” 所以，谢柒颜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端看这一个月里，能不能把这件事理顺。 行吧，谢柒颜点点头，不过出来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是挺想大哥他们的，这样想着，谢柒颜难免有些惆怅。 谢柒颜的情绪低落月浮玉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他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等陆辰光的事情过去了，我们找个时间偷偷回去吧！” “回去？回怀县？” 谢柒颜没发现，自己提到回去这件事之后，她的眼睛都亮了，期待地看着月浮玉。 月浮玉低笑了两声，“对，我们偷偷的，陆霄应该发现不了。” 谢柒颜刚要点头，但是想到什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万一被发现了，以后的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只要我们小心一点，肯定是没关系的！”月浮玉安慰道。 谢柒颜还是摇头，为了家人安全，暂时还是不要动的好，“反正只有一个月时间了，我忍得下去。” 见劝不动谢柒颜，月浮玉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想着这几天找找外面有什么新鲜玩意，买回来给她逗逗趣。 谢柒颜想谢倦他们的时候，谢家的众人也在想她。 谢柒颜的新店生意很火爆，又有谁能够拒绝炸货的味道呢？反正怀县的人是拒绝不了的。 香居炸货的生意都快赶上秋饷斋的了，因为生意火爆，还引来了不少人的觊觎，但是有谢祝泽在，都被一一化解了。 不得不说，谢祝泽真是个人才。 第180章 罪人 谢祝泽就是当初那个半死不活的神棍。 谢柒颜当初走的时候，他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当时因为没吃到谢柒颜的炸货，还在床上哼唧了好半天，最后还是谢柒颜烦了，让他再吵吵就滚出去才闭嘴。 好了之后在铺子里蹭吃蹭喝好几天才心满意足。 还别说，这人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对谢家人也是真的好，他是真把自己当做谢家的一份子了，谢柒颜不在，谢家的事情都是由他领着秦漪做的。 这段时间谢柒颜不在家里，谢倦又去住了书院，谢悔和谢含两个人看着空荡荡的家，感觉吃饭都不香了。 好吧，也不算空荡荡，家里多了那么多人还是有好处的。 秦惟渊是个心底善良的，没有什么弯弯道道，谢含很喜欢跟这个大个子打交道，谢悔在家，除了画画，更多的就是探究谢祝泽的来历，有一段时间，谢祝泽都是绕着她走的；至于秦漪，有韦万彤在，虽然两人身份不同，但也能说说话。 只是这些人到底还是比不上谢柒颜。 这段时间，温碧萱也来找过谢柒颜，但是听说她要好长时间才能回来，就再也没有来了。 谢倦在书院里，除了读书，和同窗讨论学问还有听先生的教诲之外，就是想谢柒颜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危险，受没受伤，那个贵公子有没有好好保护她。 好友无意间得知了谢倦的担忧，调侃他都快成了一块“望妹石”了。 陆辰光下葬那天，疯了的张姨娘又跑了出来，拦着陆辰光的棺材不让别人下葬，非说自己的儿子没有死，被陆霄派人压回去了。 陆霄虽然在乎陆辰光，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庶子，还是一个不那么优秀的庶子，所以陆霄虽然给陆辰光办的葬礼虽然重大，但是也不是特别重大，他的嫡子都在外面，也不能让他们难看不是。 说起来，陆辰光下葬的时候，陆家的几个兄弟，除了在家的陆辰司，其余的一个都没有回来，好像没有收到陆辰光去世的消息一样，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时间，还是不想回来。 但是陆霄也没说什么，好似没意识到自己的一个儿子死了，另外几个孩子都不在乎的态度。 陆辰光下葬之后，陆霄消沉了好几天，才有心思解决刺伤陆辰光的那个男人。 那人被关在陆家后面的柴房里，现在已经看不出是个人样了，这几天里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听见开门声，男人像是从睡梦中惊醒，动了动脑袋。 柴房里暗无天日，门开之后，照进来的阳光晃得他的眼睛有些疼。 他看着来人，抬了抬眼皮，声音微弱带着一丝沙哑。 “……” “什么？” 男人说了一句什么，但是陆霄没听清，他走近几步，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他说：“我听到府上有丧乐之声，陆辰光……陆辰光死了对吧……” 陆霄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杀了此人，“放肆！” 陆霄的反应，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那人一开始笑了两声，接着就是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陆辰光终于死了，死得好啊，那个人渣，早该下地狱了，不枉我筹备多年……” 他的香娘，也能在下面安息了。 陆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没了愤怒，满眼都是冷静，“你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知道陆辰光的事情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坏事的……陆老爷以为掩盖得了一时，掩盖得了一辈子吗？”男人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人，“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陆辰光死了，我的愿望也就完成了。” “你还有家人吧，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躲过我陆府的追查，我能饶你的家人一命。”一个农家子，居然能在陆府把陆家的护卫涮得团团转，陆霄不是傻子，自然想得到他背后肯定有人帮他。 提及到男人的家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当初香娘被折磨死了之后，家里人拿了一笔赔偿钱就闭了嘴，还帮着一起隐瞒他，他得知真相时，质问他们，他娘却说，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家里有了钱，不仅能让她的宝贝孙子读书，还能给他再找一个。 多可笑啊，他知道他的家人不喜欢香娘，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样对待她，在她死后，还要吸她的血，用她的买命钱给家里谋福利。 他闭了闭眼，一个泪水从眼角滑落，陆霄看见了，以为他是担心家人，所以开始松口了。 但是没想到他却说：“生死有命，你要杀他们，我的话又有什么用，你的保证又有什么用？普天之下到底还有王法，你动手了，早晚有一天会报应在你身上，他们死了，是他们的做的孽，是他们罪有应得……” 早在得知香娘死因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家里决裂了，念着那点生养之恩，他也请求帮他的人去保护了家里人，这是他最后给爹娘做的事，以后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陆霄看着他闭上了眼睛，再怎么问话都不开口了，知道他是铁了心，就算现在杀了他，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是一步废棋。 陆霄摇了摇头，看来他是问不出什么了。 门再一次关上了，屋子里又陷入了黑暗，不知道虽然他杀了陆霄的儿子，但是直到现在陆霄也没有杀了他，大概是想留着慢慢折磨他？ 他不想想了。 谢柒颜也在问那个杀了陆辰光的人他准备怎么办，“听说他现在还在柴房里关着，陆霄每天派人折磨他，也不杀他，大概是想看看最后到底有没有人救他，你打算怎么办？” 人肯定是还是要救的，虽然他已经做好了不准备回去的准备，但是作为帮了他们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折磨。 月浮玉早就有所打算，“我们的人可以不出手，江湖上总有一些专门做脏事的，我们可以请他们去救人，就算被抓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谢柒颜想了想，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陆霄就算最后要查，也要花费一番功夫，到时候怕是没查出来，陆霄就要出事了。 “我的人快马加鞭，这几天应该快到京城了，等着吧，就在这几天了。” 第181章 京城 京城，皇宫。 御书房，皇帝正在听下面的人扯皮，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张维正就坐在下面喝茶，也是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 “陛下，边疆那群蛮夷愈发嚣张，屡次来犯，简直不把我朝放在眼里，老臣恳请陛下派军出征，以张本朝威仪！” “张大人，你话说得好听，打仗那是随随便便能打的吗？粮草不要钱？招兵买马不要钱？就为了一个小小的蛮夷，我觉得不值得。” “什么小小的蛮夷？李大人，你口中的小小蛮夷在边疆烧杀抢掠，如过无人之境，这是挑衅！要是不让他们知道我朝的厉害，恐怕下一次他们就敢直接打进来！” “边疆的守军主帅是何人？为何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何大人，没记错的话，这主帅还是你推上去的吧，为何这般无能啊？” “打仗之事你懂什么，董将军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考量就是屡战屡败，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着？哼，我看怕不是故意的吧！” “对啊，董将军以前确实战绩累累，但是自从去了边疆，对战匈奴，却是胜少败多，要是夜将军还在……” 夜将军的名讳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将军夜阑啊，有他镇守边疆，蛮夷之辈俱不敢来犯，边塞安宁，百姓安定，他在就相当于大胤朝的一根定海神针，只是…… 以前的事情不好说啊，他们虽然心里想让夜阑回去，但是没人敢开这个口。 有人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就算此刻谈论的是他的父亲，但是他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不说话也不搭腔，似乎说的和自己没关系。 “夜将军……夜将军年岁也是大了，不好劳烦他……”有人见势不妙连忙打圆场。 “是啊是啊……” 张维正看着几个人绕来绕去，心中好笑，不就是想让陛下开这个口，让夜阑再回去吗？也不看看当初他们是怎么对夜阑的，夜阑能回去就怪了。 他也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年轻人，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眼睛，张维正挑了挑眉，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夜阑的几个孩子都生的好，夜翎不过三十出头，就官至正四品，又得皇帝看重，谁见了都得说一句前途无量。 作为现在夜家挑大梁的人，又有夜阑在身后坐镇，夜翎恐怕还要走得更远。 屋里的大臣们见陛下不说话，一个个又开始扯皮的时候，有人推开门进来了，凑到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 大臣就看见皇帝说了声知道了，然后抬了抬手，让他们安静下来，“此事容后再议，天色不早了，爱卿们回去吧。” 大臣们也知道今天是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了，纷纷拱手告退。 张维正也站了起来，“臣也回去了，坐了一天了，脖子都酸了。” “朕让你坐着还坐出毛病来了，行了，朕今个也不留你用膳了。”皇帝摆了摆手让他赶紧滚蛋。 等人都走了以后，一个太监领着一个面容疲惫的人走了进来，如果谢柒颜在肯定就能认出来，这就是黑雀。 黑雀一进来就跪在皇帝面前，掏出怀里的东西呈了上去。 皇帝翻了翻手上的东西，好久都没说话。 “你下去吧。”半晌，皇帝才开口，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谁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黑雀不敢多问，恭顺地下去了。 御书房，皇帝摩挲着手下的册子，目光深沉，“传童将军。” 童将军，乃羽林军大将军，主管皇城保卫工作，并有巡捕稽查工作，羽林军出动，意味着皇帝要出手了。 京城某处宅子的后门，有人急冲冲地过来，轻轻扣了扣门。 “你怎么来了？” “快去告诉大人，陛下传了羽林军童将军觐见，有人看见陛下的暗卫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羽林军，那他还可以安慰自己，皇帝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如果有暗卫，他们都知道皇帝对陆大人起了疑心，派了人出去，这人这个时候回来了，说明陆大人有危险。 那人知道这事事关紧要，也不多说，连忙跑进去告诉自家主子了。 他看见自家主子手抖了一下，然后连忙吩咐人，“快派人出城，务必要告诉陆大人，快去！” 几乎是他的人前脚刚出城，后脚城门就封了，听将守城的护卫说，陛下有令，从即日起，城门封闭，待明早重新开放。 城门封死了。 陛下这是一个都不想放过。 紧接着就是羽林军出动，在几位大臣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将他们的府邸包围了起来，将他们关押，府里搜了个底朝天。 “陛下这是？”有人惊惶不定，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生怕下一秒羽林军冲进家里。 京中人大都惴惴不安，唯一能够悠闲的，大概只有看戏的张维正，和事不关己的夜翎了。 “陛下这是干吗？你今天上朝，没有出什么事吧？”夜翎的妻子唐菲有些不安，生怕今天的事情牵扯到丈夫。 夜翎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安心，“与我无关，我猜大概是和陆大人有关系，牵扯不到夜家，你不要担心，安心养胎就好。” 唐菲最近刚查出来怀孕，这是夜家的第二个孙儿，夜家上下都对她十分紧张。 她摸了摸肚子，看见丈夫眼中的关心，心里一软，抬手揉了揉他紧蹙的眉头，“你也不要担心，我怀伦儿的时候不是很好吗？这次跟以前一样的。” “女人生育总是艰难，我多关心一点也是没错的。”夜翎握住她的手蹭了蹭，“你也别太累了，府上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下人去做。” 唐菲笑着点头，“好。” 目送丈夫进入书房，唐菲轻轻抚摸着肚子，夜家家风清正，夜家男子也从不纳妾，婆婆宽和，掌家之事一开始就交给了她，即使她这几年来只生了一个孩子，但婆婆从未对她有过怨言，夫君也从不责怪她，没有比夜家再好的人家了。 所以如果可以，她希望这胎是个女儿，这样也好给夫君和婆婆一个安慰。 第182章 抓获 京城乱了一天。 刑部的监牢都装满了人，皇帝这次是要下死手，把跟陆霄有牵扯的人都抓了起来，一个都没放过。 有不少大臣上述陈情，皇帝此举太过偏激，恐江山社稷不稳，让皇帝三思，然而这些人都让皇帝给骂回去了，责令三天不许上朝。 有人快马加鞭往怀县赶，还有人趁乱往外传递消息，皇帝让人守住城门，又抓了不少传消息的人。 三天之后，京城才安定下来。 皇帝坐在大殿之上，将刑部与大理寺共审之后得到的折子丢在他们面前，“看看吧，诸位爱卿，看完之后再想好为谁求情。” 张维正站在前面，看着大臣们看完折子之后，一个个面色苍白，抖得跟什么似的，觉得十分有意思。 要是皇帝真追究下来，在场的几个大臣，恐怕也逃不了，谁没有跟陆霄走过关系呢？还有人为了家中子弟，偷偷给陆霄塞钱的，严重的都下了大牢，轻的还在这儿里面站着呢。 陆霄完了。 陆霄得到消息的时候，京城里的人都被控制了起来，听到别人传来的消息，他没拿稳手中的茶杯。 “你说什么？” “陆大人，你快逃吧，京城出事了！”来人面色焦急，“有人查到了您的罪证，陛下已经知道您做过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 这是陆霄的第一想法。 他在怀县待得好好的，也没听说有人来查，怎么就拿到他的罪证了呢？ 然后他就想到了刺杀陆辰光的男人，这几天唯一出事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 但是那人已经死了，就死在陆家门口，陆霄这几天因为他的事情，颇有些焦头烂额。 前两天有一伙人来救他，陆霄本想一网打尽，没想到来的都是杀手，什么都问不出来，之后更麻烦的事情来了，被救走的人又回来了，然后说了一番话之后，当着百姓的面自刎在陆家门前。 因为这件事，陆家人出去都要受百姓的指指点点，陆霄恨透了此人，却连此人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而今天，有人突然来告诉他，他的事情败露了。 陆霄有些恍惚，不知道怎么送走的那人，跌跌撞撞跑回书房，发现书房里的东西果然没了。 他没有去追究谁的责任，现在也来不及追究了。 “快，吩咐下去，给二公子和三公子传消息，让他们躲起来，让所有人手上的东西都停一停，全部都打散，这段时间不要冒头，去找老二，他会知道怎么做！” 陆霄吩咐身后之人，然后将其他地方藏的东西取出来都烧了。 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们掌握更多的消息。 但是他不知道，来传话的人刚出府就被抓了。 月浮玉早已经派人将陆府围了起来，一举一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此时传话的人到了，意味着该动手的时候也到了。 于是，在陆霄烧东西的时候，月浮玉让韦大人派人冲进了陆府，将陆府上下都控制起来，陆霄的东西才烧到一半，就被人按倒在地上。 来得太快了，陆霄闭了闭眼，大势已去，幸好最重要的已经烧光了，就算此刻被压入大牢，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陆霄被抓了，这里面就没有谢柒颜的事情了，为了以防万一，谢柒颜还是在柴桑城多待了几天。 即使是在监牢，陆霄依旧很淡定。 韦大人见他一直不开口，有些苦恼，“陆大人，这又是何必呢？早些交代，说不定还能保全陆府上下，陆大人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里人想一想吧！” 陆霄没说话。 陆霄一直不开口，韦大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因为陆霄的事情一出，有许多书生纷纷抗议，非说他是被冤枉的，想为他讨个公道，这些书生最是仰慕有才学的人，陆霄这些年的口碑实在太好了，即使他犯事了，也有人为他说话。 所以韦大人害怕外面的书生一个激动闹出什么事情来，对陆霄也不太敢用刑。 其实韦大人也是不相信陆霄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的，只是陛下的人的命令，韦大人也不得不相信。 “您的孙儿还在大牢里待着，那京城的监牢陆大人想必比我更清楚，为了孩子的身体，陆大人还是你早日交代得好。” 陆霄睁眼看了韦大人一眼，“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他的东西丢了，他都没能发现，“所以，背后是哪位大人出手，也好出来见见，也叫我陆霄心服口服。” 他的孙子，也就只有陆霄的大儿子的孩子，他们都在京城，能知道京城情况的，也只有从京城来的人，可是他却一直没发觉，他是真的好奇啊！ 韦大人小心地往旁边看了一眼，那人隐在暗处，他还能看到他慢悠悠地品茶。 “哒”，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陆大人总是要死的，见我一面，就能让陆大人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陆霄愣了愣，然后恍然，“原来如此，老夫自诩聪明，没想到竟然是我自己引狼入室，你本来就是皇上的人，还是你根本就不是陆西鞍？” 月浮玉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既然出了声，那他当然知道，陆霄肯定能猜出来，他也没必要藏着，“陆大人追根究底有什么用呢，还是那句话，知道我到底是谁，你就会老实交代吗？” 那自然是不会，陆霄只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栽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栽到了谁的手中，至于其他的，他什么都不会说。 “你想要的，不是都拿走了吗？老夫没什么可说的。” “那也就是说，关于陆大人犯下的罪，你是认了？”月浮玉背着手走到他面前，“陆大人如果交代出你背后之人，我可以向皇上求情，至少可以保住陆大人的亲眷，陆大人的两个儿子是逃走了，但可别忘了您还有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在我手上，这些人陆大人难道不管了？” 第183章 重逢 陆霄想到自己软乎乎的孙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痛，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动摇了的，但是下一秒，他的心又坚定了下来。 一切都还未成定局，他相信那人会救他的，至于他的家人，只不过是多吃点苦头，不会有事的，就算最后送了命，那也是必要的牺牲，他相信他的孩子是不会怪他的。 “老夫没什么可说的，老夫为朝廷殚精竭虑，可老夫最终得到了什么呢？老夫只是做了老夫应该做的选择罢了。”陆霄说完之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月浮玉看着他拒不配合的样子，也有些头疼，不过他总觉得陆霄的态度有些怪异，他是真的不怕死吗？为了他的主子，就连自己的家人也不要了？这一切他真的觉得值得吗？还是说他还有后招？ “用刑吧。”月浮玉冷着脸说。 韦大人一惊，有些迟疑地看着月浮玉，外面的那些书生，听说陆霄被抓了之后，恨不得把衙门给拆了，这要是对陆霄用刑的事情传出去，恐怕最后不能善了。 “大人，是不是应该等朝廷的人来了之后再说？” 月浮玉知道韦大人的忧虑，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出了事我担着。” “下官并非是为陆大……陆霄说话。”韦大人害怕月浮玉误会，连忙解释，“只是外面那些书生……人言可畏，下官害怕那些人会误伤到大人。” “还是那句话，出了事我担着。”月浮玉要是会把外面那些人放在眼里，他就不是月浮玉了。 见月浮玉坚持，韦大人也不再多劝，毕竟是皇帝手下的人，他还没那个资格指手画脚，“上刑吧。” 在月浮玉审问陆霄的时候，谢柒颜在柴桑城逛。 柴桑城比怀县要大不少，谢柒颜想着，是不是要把生意扩展一下，现在她的糕点铺子已经稳定了，又开了一家炸货铺，但是只在怀县是没有前途的，想着要不要也来柴桑城开一家。 谢柒颜边逛边想，还一边考量着柴桑城的环境。 她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大惊喜正向她赶来。 秋闱的日子要到了，虽然因为陆霄的事情，皇上决定推辞科考，但是消息现在还没有下来，所以谢倦还是按照原计划先去柴桑城等着。 这样的大事，本来谢悔和谢含都打算陪同的，但是被谢倦给劝了回去，谢含跟着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谢悔本来身子就不好，跟着他折腾这么一回，那身子骨就不要了。 谢倦觉得，只是秋闱，还不如等春闱的时候一起去京城，到时候谢悔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所以这次出来，谢倦只带了一个秦惟渊兄弟两个，还有一个死皮赖脸要跟过来的谢祝泽。 马车轱辘轱辘驶进柴桑城，谢祝泽闲不住趴在外面看，看到外面聚集在一起，义愤填膺说着什么的书生，还有些好奇。 谢倦也听到了吵闹声，睁开眼睛顺着谢祝泽的目光去看。 这么多读书人聚在一起，还对上了官府，看来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 果然，那些人的声音不算小，就连坐在马车里的谢倦都听了个大概，听完之后，谢倦的眉头都快打结了。 这时候谢祝泽轻笑了一声，“有意思，陆霄居然出事了。” 谢倦看了他一眼，早知道这人来历不凡，他们这些读书人，提到陆大人都带着几分尊崇，就算对陆霄没那么推崇的，也应该对他带几分尊敬，但是谢祝泽提到陆霄的时候，像是在说一个平辈的人。 谢祝泽自然能感受到谢倦的注视，但是他笑眯眯的，任凭他打量。 谢倦最后还是没有多问，反正是柒柒领回来的人，到时候让柒柒管教就是了，他现在担心的是，陆霄出事了，几年的秋闱也会出事吧！ “唔，看来今年的科考要推迟了。”谢祝泽也想到了这点，“不过大公子不要担心，就算是推迟，今年的秋闱也不会取消的，顶多的比往年都要严一些。” 他说的信誓旦旦，不管他的来历如何，但是这话还是安了谢倦的心，毕竟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他不希望再出什么差池。 “不过，大少爷，我们真的不告诉小姐一声吗？” 谢倦出来之前，纠结了很久要不要给柒柒去个信，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不知道柒柒在做什么，万一让柒柒分心就不好了。 “不了。”谢倦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我一个人考也是考。” “啊，那可能迟了。”谢祝泽突然说。 谢倦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见谢祝泽把头伸了出去，对着前面挥了挥手。 “喂——柒少爷！” 谢柒颜正在吃东西呢，等到这叫声险些呛住，虽然有些陌生，但是谢柒颜就是觉得这声音是在叫自己，她回头，就看到扬着笑脸，跟傻子一样拼命挥手的人。 谢柒颜眯了眯眼睛，虽然有些陌生，但是谢柒颜还是记起来了这人，那个赖上她的神棍，再一看那辆马车，谢柒颜突然想到，算算时间，也该到大哥出发的时候了，所以这车上…… 想到这儿，她的眼睛都亮了，对谢祝泽那蠢蠢的举动都原谅了，再一看马车，不就是她家里的大个子秦惟渊和他弟弟秦惟溪嘛！ 显然，虽然谢柒颜现在穿的男装，秦惟渊迷糊了一阵子，还是记起来了，这不就是把他带回家还让他吃饱饭的恩人嘛！ 于是秦惟渊架着马车停到了谢柒颜身前。 几乎是刚停稳，谢柒颜就爬上了马车，转进了车厢里。 一进车厢，就看到了眼含笑意，有些无奈的谢倦。 谢柒颜高兴地看着谢倦，“大哥！”想到什么又撅了撅嘴，“大哥你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这才出去几天啊，你就把我给忘了！” “我这不是担心耽误了你的事嘛！”能够见到妹妹，谢倦心里也是高兴的，“是大哥的错，不该瞒着你。” 他哄了几声，谢柒颜就高兴了，“我还说呢，等过几天就去怀县接你们，没想到你们现在就来了，正好我租好了房子，我们到时候直接进去住就行了！” 第184章 交谈 说起来，这房子还是月浮玉给她找的，在陆霄的事情解决之前就找好了，月浮玉前几天才刚把房子的钥匙给她。 “那就麻烦妹妹啦！”谢倦笑着应声。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本来就应该我准备好的，作为我们家里未来的大官，你只要安心考试就好了，其他的有我就好了！”谢柒颜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憨，有一段时间没见大哥了，她心里很是想他，所以不知不觉间总是想跟他撒撒娇。 谢倦对于妹妹的亲近心里软乎乎的，他抬手摸了摸谢柒颜的头，“是是是，有柒柒在，大哥什么都不用担心。” 如果忽略谢祝泽奇怪的眼神，那这就是一场很温馨的兄妹重逢。 只是谢祝泽的眼神实在难以忽略，谢柒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脸上有东西啊！” 谢祝泽摇摇头，很是新奇地看着她，感叹了一声：“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说话！” 这样说话是那样！ 谢柒颜冷笑一声，从他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她在他心里的准不是个什么好形象，她又不是怪物，撒娇很奇怪吗！ “你最好把话给我憋回去，不然我不仅会这样说话，我还会那样动手！” 被凶了，谢祝泽反倒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这样才对嘛！” 谢柒颜额头上跳起两根青筋，真想把他给扔出去算了！ 谢倦微笑着看着他们斗嘴，这样的柒柒也很可爱啊！ “对了……”谢倦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谢柒颜去了哪儿，但是此时在柴桑城看到了柒柒，又想到月浮玉那人，再联合刚刚城里看到的场景，他心里难免有个猜测，“柒柒你……一直在柴桑城吗？” 相比谢倦的委婉，谢祝泽就要直接得多了：“陆霄是三小姐扳倒的？” 谢柒颜倒是没有隐瞒，直接点头承认了，“是我和月浮玉做的。” “厉害啊！”谢祝泽嘴上说着厉害，但是眼中没有一点震惊，好似她扳倒陆霄是应该的。 相比谢祝泽的心大，谢倦就要想得多了。 陆霄可不比一般人，他身后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万一查到是柒柒做的，那柒柒肯定会有危险，月浮玉怎么会让柒柒做这种事情！ 他心里有些怨恨月浮玉将柒柒卷进这种事情里，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柒柒不愿意，她根本就不会答应，她既然做了，一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感受到谢倦的担心，谢柒颜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陆霄已经翻不了身了，再说了，他们认不认得出来我还是一回事呢，哥哥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嗯。”谢倦扯了扯嘴角，虽然嘴上应了，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谢柒颜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放心，但是也没有多劝，劝多了也没有用，只能用行动表明，这样才能让他放心。 “哈哈，你不去以身涉险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放心嘛！”谢祝泽跟没有眼色一样，非要插一嘴。 谢柒颜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会死啊！” 谢祝泽捂住嘴，眨眨眼，无辜地看着她，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不会说了。 谢柒颜直接带着他们去了月浮玉租的院子，她最近一段时间也是住在那里。 下了车，谢倦去收拾了，谢柒颜没有放过谢祝泽，揪住了想要偷偷溜走的谢祝泽，“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谢倦抬头笑着看了一眼，也没多管。 院子的角落，谢柒颜抱着胳膊冷冷地盯着他，盯得他浑身刺挠。 “三……三小姐，您有事？” “哼！”谢柒颜冷哼一声，“说吧，你到底是谁？” “谢祝泽啊！一个神棍。” 他还知道自己是个神棍呢，谢柒颜翻了个白眼，“你认识我？” “不认识。” “你话里的意思可不像不认识的样子。”谢柒颜可不相信他的话。 “神棍嘛！”谢祝泽丝毫不慌张，“会算啊！” 谢柒颜撇了撇嘴，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鬼话。 “真的，别看我是个神棍，但是我还是有点本事的，看相算命啊什么的，我也是会那么一点点的！” “那你来谢家的目的是什么？” 谢祝泽摊了摊手，“不是你把我买回来的吗？” “我也可以把你卖了。”谢柒颜不想跟他插科打诨，“我不需要一个别有二心的人，不稳定的因素，我更偏向于直接抹除。” 谢祝泽能够听出她话里的认真，如果他真的有威胁，她是真的会抹除他。 谢祝泽收回脸上不正经的表情，正经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神棍的模样了，“说实话，我真的没见过你，我会算也是真的，至于目的，你只要相信我跟你是一伙儿的就行了，你就当我是想要一块跳板吧。” 他说的话是真的。 谢柒颜偏头辨认了一会儿，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过，他说的是没见过，而不是不认识，这二者的区别可大了。 但是谢柒颜没有对他的小心机较真，到目前为止，这人还没有表现出对谢家的恶意，所以谢柒颜愿意相信他，他的卖身契还在她手上呢。 “最好是这样。”谢柒颜放过了他，她想要知道的，日后自然会知道，她不是一个会纠结于此的人。 谢祝泽知道她这是放过他了，又恢复成原来那个不着调的模样。 “哎呀，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当然不会害你啦！”毕竟只有她在，才能阻止那件事啊！ 谢祝泽垂眸，掩盖住眼中的担忧。 谢柒颜没说信还是不信，表情淡淡的。 “啊对了！”谢祝泽突然一拍手，“说起来，你还不知道谢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先是要恭喜你啊，四小姐，你要有嫂子啦！” 谢柒颜愣了愣，“你说什么？” “你大哥要娶妻了，你要有嫂子了，开不开心！” 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哥什么时候要成亲了？温碧萱那边知道吗，她是怎么想的？ 像是没注意到谢柒颜的愣怔，谢祝泽还在继续道：“听说是县令的女儿，长得可漂亮了，人也很是温和，三公子也很喜欢她，我还听说你和她还是好姐妹……” 第185章 阴差阳错 县令的女儿，还和她关系很好，难不成是…… “温碧萱？” “对，好像是叫这个名！” 谢柒颜有些恍惚，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出去多久，大哥和温碧萱就要成亲了，“这是怎么回事？” 以温碧萱的性格，她不是会将就的人，当初既然能够克制住那一点点意味不明的心动，宁愿自己的名声差，也不愿意嫁人，那么在没有特殊情况下，她是不会妥协的。 所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不得不嫁。 “我不是很清楚耶，这事还是大公子上门求的，他就回来告诉了我们一声，具体什么事情，你还是去问他吧。” 谢柒颜真是太好奇了，虽说对大哥的亲事她是讲究顺其自然的，但是谢柒颜心里还是属意温碧萱的，只是二人都是克制的人，平时又没有什么交集，谢柒颜以为两个人的缘分就这样尽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情况居然峰回路转了！ “此事说来话长。”被问及自己的亲事，谢倦也有些害羞，特别是柒柒那个求知的目光，他实在顶不住。 “那就慢慢说！”谢柒颜把他拉到桌子旁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示意他慢慢讲述，“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呢！” “这事也算是阴差阳错。” 这事和温碧萱的妹妹温碧柔，也有关系。 温碧柔对温碧萱不满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上次她嫉妒温碧萱得了那么好的亲事，然后被韦万彤算计，给邹三公子做了侍妾。 一个正经的县令嫡次女，居然给不要脸的跟人家厮混，还做了别人的妾侍，说出去都让人笑话，温碧柔当初被葛夫人的人送回来之后，还以为自己会代替温碧萱嫁给邹锐，做邹家的三少夫人呢。 结果呢，葛夫人死活都不认这门亲事，她是同意温碧柔进门，但是只能做妾。 温碧柔自然是不干的，在家里闹了又闹，但是葛夫人是何许人，那是京城世家大族的小姐，背后是淑妃娘娘，岂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可以拿捏的，所以就算温碧柔再不乐意，还是尽了邹家，做了邹锐的小妾。 如果邹锐是个怜香惜玉的，那温碧柔的日子还好过一点，但很可惜，邹锐他不仅不怜香惜玉，他那是根本就对女人没有兴趣，所以温碧柔自从进了邹府，那是连邹锐的面都没见过几面的。 这让温碧柔如何能甘心！ 温碧柔不仅不甘心，看着温碧萱跟往常一样，安安心心地做着温府的大小姐，而她只能待在邹家的后院，主母不喜，世人耻笑，夫君连面都见不到，跟守活寡一样。 所以，在一次回家探亲的时候，看到温碧萱日子过得十分悠闲，温碧柔又起了坏心思。 这次她是下了死手的，势要让温碧萱万劫不复，如果不是谢倦刚好经过的话，温碧萱此刻怎么样还真是不好说。 温碧柔买通了几个游手好闲的男人，在温碧萱外出的时候，拦住了温碧萱的路，那几个人拳脚功夫不错，温碧萱身边的护卫根本不是对手，所以她就被那些人给拉下了马车，而她的侍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消失在眼前。 温碧柔是想让温碧萱尝尝被万人唾弃的滋味，她不好过，温碧萱也不能好过。 所以那群人挟持了温碧萱之后，是准备玷污了她，然后让人发现的。 但是还没下手的时候，就被谢倦给拦下了。 说来也巧，温碧萱当时是去怀县外的一处庙里祈福的，那时候正好是她母亲的忌日，她往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座庙，而谢倦则是刚好应了几个同窗之邀，来这座山里踏青。 温碧萱被人带走之后，也没放弃逃跑的机会，只是几个大男人，她一个女子的力气实在比不过他们，所以只能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她在那几个人扒她的衣服的时候，从袖子里摸出藏好的胡椒粉，洒到他们眼睛里才得以逃脱。 半路就要被追上的时候，遇到了从另一边出来，寻找水源的谢倦。 谢倦虽然没有谢柒颜和谢含那么高的武功，但是他以前为了打猎，也学过几手，更别说他身上还有谢柒颜给他的防身武器，所以那几个人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只能放弃。 虽然雇主的任务没有完成，但是温碧萱的衣服实实在在是被他们扒开了的，到时候宣传出去，也算完成了一部分吧，就是没能尝到小娘子的味道，实在有些可惜。 那些人阴邪的目光在温碧萱身上游走了片刻，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虽然事权从急，但当时我看了温姑娘的身子是事实，后来那些人又在城里散布谣言，那些事情要是坐实了，温姑娘可就真的毁了。”谢倦想到当时怀县里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对温碧萱的怜惜就更多了。 所以谢倦站出来了，替温碧萱解了围，说当时温碧萱一直跟他在一起，那几个人纯粹是无稽之谈。 毕竟当时救了温碧萱一事，还有谢倦的同窗为证，被几个流氓欺辱那是放荡，但是和书生谈情说爱那就是风流佳话了。 谢倦在当晚考虑好了之后，第二天一早，提了礼物就上门拜访温大人去了。 彼时的温大人正焦头烂额，温碧柔的事情已经够他烦的了，他的一个女儿已经毁了，不能让另一个女儿也毁了！ 温大人听说有人上门提亲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以为是那个贼子趁火打劫，想要以此为要挟娶他的女儿，但是见过人之后，才发觉谢倦是认真的。 但是吧，就是这人长得有些眼熟。 温大人想了又想，才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害得他的大舅哥的生意黄了的，秋香斋老板的大哥吗！他当时很是生气有人跟他对着干，还派人去查了的，所以对他们很是印象深刻。 他本来松动的心，又有些怀疑了，这该不会是这小子为了报复他设的局吧！ “后来呢，他为难你了吗？” 第186章 定亲 谢柒颜想也知道，以温大人那个小肚鸡肠的样子，他们得罪了他，还想娶他的女儿，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温大人肯定老不乐意了。 谢倦笑了笑，“他不愿意又怎么样，温大人是个要面子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身上有这样一个污点，更何况温姑娘也愿意嫁给我！” 那语气简直不要太嘚瑟，果然是有了心上人的男人，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谢柒颜看着大哥这个小表情，翻了一个白眼。 “悄悄喜不喜欢你还两说呢，大哥你别太得意了！”谢柒颜有些看不下去他这个样子，打击道。 “喜欢这事吧，可以以后再培养。”谢倦也没觉得灰心，况且他也是有感觉的，温碧萱对他也是有意思的，“小孩子别掺和进我们大人事来！” 用得着的时候叫人家柒柒，用不着了叫人家小孩子，大哥也学会两副面孔了！ “那温大人最后怎么愿意了？”谢柒颜可不觉得温瀚那人是那么容易妥协的。 也确实跟谢柒颜想的一样，虽然温碧萱也愿意嫁，但是温瀚还是忍不下当初那口气，晾了谢倦好几天，每次见面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话也是很难听，大约是他一个穷书生，怎么敢妄想攀高枝的。 但是谢倦脾气好，这点刁难对他来说还不够看的，任凭他怎么说，谢倦都是那副温和的面孔，看得温瀚是更来气了。 最后两人的事情能成，还是温碧柔和她娘在背后推了一把。 谢柒颜觉得自己家怎么都好，但是别人不这么觉得啊！至少在温碧柔和孙有蓉眼里，谢家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虽然谢倦是个秀才，谢柒颜还有两间铺子，但在她们眼里充其量就是有点小钱，谢倦就算以后考中了，比起邹家那种世家，也是比不上的。 温碧萱日后要是嫁入这样的人家，那不是矮了她们好几头吗？ 不管温碧萱高兴不高兴，反正虽然事情没做成的温碧柔还是挺高兴的，她想的是，以后温碧萱嫁给了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谢家，看她怎么在她面前嚣张！ 温碧柔的娘孙有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几天一直在温瀚耳边吹枕头风，终于把温瀚说动了。 毕竟温碧萱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要是没有谢倦在身后接盘，那温碧萱的名声就算毁了，以后别说嫁人，能找到人要就不错了。 况且谢倦也不算很差，虽然和温瀚预期的不太一样，但是他刚刚得罪了邹家，想来就算有张维正的余威在，也攀不上什么好人家了，所以这样一想，谢倦倒真是个好人家。 但是他虽然心里满意，面上还是要矜持一下的，毕竟以前他打了他的脸，就这样同意了，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于是温瀚开始作妖了。 他先是说要他同意可以，但是要把秋饷斋这个铺子当做彩礼给温碧萱。 谢倦一口就给拒绝了，笑话，那铺子可是柒柒辛辛苦苦才开下来的，费了她多少心思，要是要把柒柒的铺子陪进去，只为了给他娶妻，谢倦怎么可能愿意。 温瀚也生气了，认为他连个铺子都不想给不是诚心的，就这样还想娶他的女儿，简直痴心妄想。 谢倦说死都不同意，跟温瀚解释了那铺子完全归谢柒颜所有，他没有资格拿，但是温瀚不相信，认为他是在敷衍他。 两人在第一步就没有说拢，僵持了下来。 最后还是温碧萱跟温瀚说：“谢家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我要嫁的是谢倦，要是拿小姑子的东西做彩礼，日后见了面，您觉得她会怎么想？您这是为我好还是害我呢？您要是真心想我嫁出去，彩礼这事您就别插手了，不然的话，我直接上门口吊死算了，反正您不是也嫌弃我败坏了温家的名声吗！” 温碧萱的一番话说的温瀚面红耳赤，又是恼怒她丝毫不给他这个父亲面子，又是伤心她居然这么想他，虽然他是很在意他的官途，但是他也是爱他的孩子的啊！要不然在得知了温碧萱被轻薄的消息之后，早就把她送走了，谁会这样真心替她打算？ “好了，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您这是嫁女儿，又不是跟人家结仇去的，我可没听说哪家的老丈人，会插手人家彩礼的事情的，您要是心疼我，日后多补贴我就是了。”温碧萱深谙打一个棒子给一颗甜枣的道理，把温瀚拿捏得死死的。 虽然温瀚还是有些不乐意，但最终还是没有在彩礼这方面纠结了。 谢柒颜听完之后只是笑，还得是温碧萱，“悄悄这是跟我关系好，知道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她这个嫂子吃亏。” 不管是谢倦还是温碧萱，他们的维护都让谢柒颜觉得暖心。 不过彩礼方面没有纠结了，温瀚又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今年就去参加科考，并且还要拿个名次回来，不然成亲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我的女儿也是我千娇百宠长大的，你现在还只是一个秀才，我不期望你有多么大的成就，好歹得考取功名，有个一官半职吧！不然让我女儿跟在你后面吃苦，我可不愿意。” 谢倦当时笑笑，这次没再拒绝，“本来就准备参加科考的，温大人就等在下的好消息吧！” “哼，说得好听，别到时候什么都没有，那可真是闹笑话了！”温瀚冷哼一声，甩手就走了。 至此，两人的亲事也算是半定下来了。 谢柒颜是相信自家大哥的才能的，所以大哥娶妻的事情在她眼里算是板上钉钉了，本来大哥成亲她就很高兴，娶的还是温碧萱，她就更高兴了。 “那我可得看看，给大哥准备什么彩礼要好，不能委屈了悄悄，也不能让温大人把我们看扁了！”谢柒颜听完之后就坐不住了，开始考虑大哥的彩礼了。 谢倦拉都拉不住，跟着谢柒颜跑到书房，看她展开纸笔，开始拟定谢倦成亲所需要的东西。 谢倦看着好心又心暖，“大哥的婚事，还需要你操心？彩礼的事情你不要急，大哥自己会想办法。” 这话说的谢柒颜就不是很爱听了，“我们是一家人，大哥你养我不要钱的？你成亲，我肯定是要出力的，除非你日后不想帮我准备嫁妆了，那我就不帮你准备彩礼了，否则一切免谈！” 第187章 信物 谢倦最后还是没有拒绝谢柒颜，因为他们是一家人，谢倦想给谢柒颜最好的，那么谢柒颜也自然想给谢倦最好，感情的维系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付出，而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 今年的秋闱果然推迟了。 这是陆霄被捕之后的一周后，陛下下达的指令。 因为没说什么时候再开始，所以赶考的书生们很是慌乱了一段时间，有不少人准备打道回府了，还有一些人直接就崩溃了。 但是谢倦还是该干嘛干嘛，一点都没被影响。 谢柒颜看着，觉得古时候的科举考试就跟现代的高考一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时候考的不止是你的学识，还有人的心态，一个真正的人才，必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慌乱，在困境中还能保持冷静，才能够走得更远。 月浮玉那边，陆霄还是没开口，京城的人到了，他也要准备将人押解上京城，因为他用刑一事，已经有不少的读书人在外面唾骂他了，读书人的嘴也是真的毒，谢柒颜一开始还害怕月浮玉受到影响，但是最后才发觉，这人完全都不在意。 他每天拷问陆霄之后，有时间就会溜达到谢柒颜这边，坐下来喝喝茶，这日子过得比之前要好得多了！ “我要回京城了。”今天，月浮玉和往常一样溜达到谢柒颜这边，不过这次是来跟她告别的，“陆霄本来应该押送进京的，我不放心，陛下那边也需要我去汇报具体情况。” 谢柒颜最近在给谢倦准备进考场的东西，闻言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那你回去呗，陆霄的事情要紧。” 大概等陆霄进了京城，科考的事情也该落下帷幕了。 月浮玉看她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有些心酸，好歹在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连句挽留的话都不说，“你就没有不舍得我？” “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谢柒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月浮玉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难道只有他一厢情愿了吗？ 好在谢柒颜又开口了：“我到时候也是要去京城的，那时候不也可以见面吗？还是说，你走了之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朋友，好吧，至少还是朋友。 虽然有些不满意她这个说法，但是现在是朋友，不代表以后还是朋友，总有机会更进一步的不是吗？ 月浮玉诡异地满足了，“那是自然，京城有一家琼玉楼，你若是想找我，就去找那边的掌柜。” “唔，若是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京城有没有空的宅子。”既然是入京，谢倦考上了之后，自然是要留在那边的，他们一家也不可能分开，所以还是先准备的好。 “好。”月浮玉点点头，看着她的脸又想到了什么，沉思了片刻，“你大哥在吗？我想跟他打听个事。” 谢柒颜没在意是什么事，指了指书房，“在书房看书呢，你直接进去就是。” 月浮玉顺着他的手，来到了谢倦的书房，叩了叩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才推门进去。 谢倦开始还以为是谢柒颜，结果等了半天没听见人说话，抬头才发觉是月浮玉。 他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来历不明，还拐走他妹妹那么长时间的男人印象不是很好，更别说他总觉得这人图谋不轨，所以对他十分防备。 “有事？” 月浮玉知道谢倦不待见他，特别是这几天，每次他来都没见谢倦给他过好脸色，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月浮玉脸上带了几分谄媚的笑容，“大哥……” 谢倦抬了抬手，止住他的话，“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当不起你这一声大哥，有事直接说事吧！” 知道谢柒颜的几个哥哥难搞，但是没想到这难搞，不过这是她放在心上的家人，而且这些人对她也是真心宠爱，所以就算他的态度再不好，月浮玉也可以接受，“谢大哥，我来是想问一问关于……柒柒的事。” 谢倦眼神一厉，没有纠结他的称呼，严肃地盯着他，“柒柒不是你能叫的，你想问什么？” “据我所知，柒柒她不是你的亲妹妹吧！”虽然是疑问，但是月浮玉的话很是肯定。 “所以呢，不是亲妹妹又如何？”柒柒不是他亲妹妹的事情，在桃李村人尽皆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难不成你想告诉我，你知道柒柒的家人？” 谢倦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是月浮玉却点了点头，“我知道。” 虽然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谢倦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里都空白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你确定？你怎么知道柒柒就是那户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吗？” “谢大哥，你不要着急。”月浮玉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懵，知道谢倦这是担心他抢走柒柒，连忙抬手安抚他，“我不是来把柒柒带走的，我也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她就是，但是，谢大哥已经知道柒柒的特殊了吧，你也察觉到有些人看见她之后奇怪的表现了吧。” 不说别的，至少月浮玉现在可以肯定，崔缙云那小子，肯定是能确定谢柒颜的身份的，不然他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会死乞白赖地待在谢家。 “你想说什么？”谢倦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来只是想知道，谢大哥手中有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柒柒身份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打算做。” 谢倦抬头看见他眼中的认真，这说明他的话是真的，但是他又凭什么相信他，他又凭什么要把东西给他，“有没有，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否定，证明他手里是有东西的，月浮玉心里激动，但是面上不显，他看着谢倦，认真道：“我只是想看看那样东西，你要相信我，我是想保护柒柒的，如果你们今后要去京城，说实话，她现在还是挺危险的。” 谢倦手里是有东西的，但是他看着月浮玉，笑了笑，最后还是摇摇头，“我并没有那种东西。” 第188章 喜欢 月浮玉知道他是在说谎，但又不能强行让谢倦拿出来，他要是强迫了，不说谢倦会对他怎样，就是谢柒颜也绝对会把他赶出去。 “我对天发誓，我对她绝对没有恶意，我……” “你为什么非要证明她的身份呢？”谢倦打断他的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对我们家柒柒，是有好感的吧，以前我虽然不喜欢你的身份，但是如果柒柒喜欢你的话，我是可以接受你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月浮玉有些着急，不再执着于那样东西，不理解为什么谢倦突然之间就不同意甚至隐隐有些反对他们。 “且不说柒柒对你的感觉如何，月公子，我想问你，你到底是喜欢柒柒本人，还是喜欢柒柒她所代表的身份呢？”谢倦不傻，如果喜欢一个人，何必执着于她过去的身份，月浮玉想要证明柒柒身份的东西，是想求证什么，这样的喜欢，究竟是不是真心的呢？ 但是对于月浮玉来说，谢柒颜也好，她以前的身份也罢，那都是同一个人，他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谢柒颜就是那个人，他的感觉没有错。 但是看着谢倦的眼睛，他突然说不出口了。 对他来说，两个人是一个人，但是对谢柒颜来说，谢柒颜就是谢柒颜，没有记忆的她，谁也不是。 月浮玉的感情，究竟是由过去的人迁移到谢柒颜身上，而后发觉两人其实是一人，从而皆大欢喜呢，还是只是因为她是谢柒颜呢？ “你瞧，你自己都说不明白。”谢倦勾了勾嘴角，冷冷地看着他，“对我来说，柒柒是柒柒，你的感情掺杂了太多东西，对于柒柒来说，这是一段不公平的感情，连自己的心都认不清的人，我不觉得你是柒柒的良配。” 月浮玉呆愣在原地，谢倦的一番话不是没有道理，从一开始，他就是被那张脸吸引，扪心自问，如果不是那张脸，他再遇到柒柒，他会不会喜欢她呢？ “或许外表是一个因素……”月浮玉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没有了踌躇，“我喜欢她并非源于她的身份，因为她就是她。” 他想求的只是一个答案，谢倦的话是无解的，不管她换了多少个身份，不管是不是那张脸，他想他都会被她吸引，被同一个人吸引，而身份，只是最后一环。 这是谢倦所不知道的，因为他不知道他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是同一个人罢了，“东西我就不看了，我也只是确认一下。” 他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谢倦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弃了，从他的话里，谢倦其实能够听出来还有其他的因素在，但是他不想追问，总觉得问下去的后果不是他现在能够接受的，但是他也感受到了月浮玉的真诚。 或许他是真心喜欢柒柒的吧！ 但是那又怎么样，他还是觉得不爽！ “我说我手里没有那样东西是真的。”谢倦冷哼一声，“你想要的话，去找谢悔，至于他会不会给你，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当初捡到柒柒之后，柒柒身上原来的东西，都是交给谢悔保管的，所以谢倦并没有说谎，东西都不在他手上。 月浮玉想起谢悔，那个身体孱弱的年轻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谢倦他都应付不来，更别说谢悔了，那人可不像谢倦这样好说话，“谢大哥能不能……” “不能！”谢倦幸灾乐祸地拒绝了，“柒柒可是最喜欢她二哥了，你记得去的时候态度好点。” 月浮玉叹了一口气，最喜欢的也是最难搞的，他最后还是放弃了，那东西也不是非看不可对吧，“不了，我想我还是先告辞了。” 月浮玉进书房的时候还是一脸轻松的模样，从书房出来之后，面色就变得十分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谢柒颜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你们说什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月浮玉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你觉得……你二哥为人怎么样？” 怎么突然提起她二哥了，虽然疑惑，但谢柒颜还是老实回答：“温柔啊，我二哥人可好啦！” 一旁的谢祝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恐怕只有谢柒颜一个人觉得，谢悔那人很温柔吧，想起待在谢家那几天，面对谢悔似笑非笑的眼睛，不行了，他感觉今晚又要做噩梦了！ 月浮玉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啊，温柔啊！” 他不禁想到，以后的日后恐怕不好过啊！ 不过现在，他连媳妇都没拐回家呢，想那些也太远了，之后还要好长一段时间不会见面，还没有离开月浮玉就开始觉得不舍了。 “我走以后，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谢柒颜看了他一眼，很是自然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我又不是傻子，放心吧，只要我脑子没出问题，一时半会儿是忘不了你的。” 两人扮演夫妻已经觉得习惯了，抬手的人和被摸的人都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谢祝泽虽然觉得奇奇怪怪的，但是他还没开发这方面的情商，秦惟渊和秦惟溪就更不用说了，只有晏栖迟无奈地扶了扶额。 谁家娘子跟谢柒颜一样心大，还好这是在家里，要是在外面，恐怕十张嘴都说不清，看来以后还是要好好教教她了。 晏栖迟在心里想，以后该怎么教谢柒颜。 谢柒颜打了个寒战，总感觉有什么人在背后算计自己，想了想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于是催促月浮玉没事赶紧离开。 “你不是还要看着陆霄吗？快去吧。” 月浮玉又觉得心酸了，这女人的心跟石头一样硬，他都要走了还不知道挽留一下，“那我走了啊！” “走吧走吧！”谢柒颜挥挥手。 月浮玉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我真走了啊！” “等等！”谢柒颜突然开口叫住他。 月浮玉心里一喜，以为谢柒颜终于开始舍不得了，颠颠地跑回来。 然后就听到谢柒颜说：“陆霄被抓了，陆辰司那边你能不能照顾着点，他就是个傻子，没什么本事，如果可以的话……” 月浮玉欲哭无泪，早知道自己转头就走了，免得面对这个没良心的！ 第189章 分寸 作为陆霄的儿子，也不知道陆霄是出于什么目的，陆辰司对于陆家的许多事情，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少爷，也不知道陆霄究竟是不是喜欢他了。 保个人而已，对于月浮玉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陆辰司毕竟是陆霄的儿子，即使他什么都不知道，即使他什么都没做，但是陆霄儿子这一身份，就足够他引人猜忌了，月浮玉想要保他，还真是有些麻烦。 但麻烦是麻烦，这件事也没有不可行的地方，陆霄犯的罪足以诛九族，陆辰司肯定是要被牵连的，但是陆霄背后涉及到很多人，陆霄本人又颇受读书人的推崇，陛下为了彰显圣恩，也是可以把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儿子给赦免。 “我会试试的，不过这件事还没完，保不齐陆霄手里还有什么底牌，所以陆辰司还是得在牢里多待一段时间。” 陆霄一日未入京，这事就一日未定，途中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未可知，所以至少现在，陆辰司还要吃一番苦头。 谢柒颜也知道月浮玉的难处，没有强求他把陆辰司给放了，“只要留他一命就可以了。” 就当是回报那段时间陆辰司对她的善意吧，别的她也做不到什么了。 月浮玉纵使再不舍，也该走了，路上还有许多事需要准备。 谢柒颜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收回视线。 谢倦看着她的表情，只觉得心里发酸，怎么感觉自己养的小白菜要被挖走了，柒柒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谢倦好歹也是她哥哥，对她再了解不过了，若是真的无意，柒柒不会是这个表现。 偏偏这时候有个人不懂眼色，非要把事情戳穿，这个人就是该机灵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该机灵的时候偏要犯贱的谢祝泽。 谢祝泽虽然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懂喜欢是什么样的，但是他会看啊！ 他说自己是个神棍，那还真不是谎话，他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在谢祝泽眼里，月浮玉脸上明显泛起了桃花，还是正桃花，而这桃花刚好应验在了谢柒颜身上，两人这是郎有情妾有意。 所以他直接问出来了：“谢姑娘难道不喜欢这位公子？我瞧着这位公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该是姑娘的良配，既如此，何不将他留下？” 谢倦那一刻简直恨不得把他的嘴给缝上，他为什么知道柒柒对月浮玉有意却不戳穿，不就是想让柒柒再迷糊一阵子，说不定就忘记那小子了，偏偏就有一个人，直接就戳穿了！ “柒柒还小呢，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谢倦将谢柒颜拉到身后，瞪了一眼谢祝泽，“有些人说不定看起来一表人才，内里指不准是什么样子，柒柒你要擦亮眼睛，可不要被这样的人给骗了！” 谢祝泽被瞪了一眼，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谢柒颜倒是有些好笑，就像谢倦了解她一样，谢柒颜也了解谢倦，虽然他话里都是在劝她多考虑，实际上就是不喜欢月浮玉。 她拉住谢倦的手，摇了摇，见他回头，才认真道：“我自己有分寸的，大哥不要担心，我是对月浮玉有些感觉，这事我自己心里清楚，感情这种事情是无法控制的，但是我不会冲动的。” 虽然谢柒颜是有些迟钝，但是她也不是傻子，月浮玉对她的特殊她都看在眼里，她自己的感情变化她也十分清楚，但是她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了，活了两世的人，已经不再是天真的小姑娘了，喜欢是喜欢，但却不会被喜欢冲昏了头脑。 谢倦不想相信这个事实，又问了一遍：“你真的喜欢他？” 谢柒颜点点头，“喜欢啊！月浮玉长得好看，人也不错，有担当有计谋有魅力，这样的人很难不动心的吧！” “他确实长得好，但有时候欣赏和喜欢，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吧！有没有可能，就是你搞错了，其实你只是欣赏他的容貌？”谢倦垂死挣扎。 “我还是分得清的。”谢柒颜看着大哥不愿意相信的模样，笑弯了眼，“大哥，你不是老担心我嫁不出去吗？怎么现在有个人好不容易喜欢我了，你又不愿意了呢？” 那能一样嘛！谢倦心想，月浮玉的身份一看就知道是个麻烦，不仅如此，他还是皇帝的暗卫，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这样的人他能放心把柒柒交给他吗！ “好了，以后能不能成还是两回事呢，大哥要是担心，那就给我考个状元回家吧，只要大哥厉害了，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谢倦叹了一口气，满脸惆怅，只能这样了，他还是努努力吧，至少别让人家以后看轻了柒柒。 月浮玉走的那天，谢柒颜也去送了，不过没有和他见面，只是看着他走远。 不是有人说，这一次的别离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遇见吗，她也相信，更希望下一次能够和真正的月浮玉见面，能够更了解他的为人，到那时，她再确定，要不要回应这份感情。 陆霄自从被压送到京城之后就没了消息，至少谢柒颜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但总体上来说应该是顺利的吧。 月浮玉回到京城之后没几天，就有皇上的圣旨传出，科举考试的时间推迟到八月下旬，春闱由陛下亲自委派各州考官，秋闱重新选任考官，各批卷人之间不得见面，科考期间会有陛下指派的人贴身保护，意在监视有无作弊情况。 这次的科考可以说是大胤朝建立以来，最为严厉的一场考试了，因为陆霄的缘故，陛下撸了许多官员，所以这次考试也为了重新选拔人才，这次考试能考上的人，必然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次机会。 一次能被皇帝青睐，能一飞冲天的机会。 谢倦也知道这次机会难遇，所以这几日对自己的要求愈发严格。 在所有学子加倍努力的时候，有三个人悄声地入了柴桑城。 第190章 准备 风二和云布乔装打扮进入柴桑城的时候，陆霄的事情已经落下了帷幕，但是关于他的讨论还没有停止，所以他们在茶馆歇脚的时候，也听了个大概。 不同外人提及陆霄的唏嘘，以及书生们的愤怒，两人要想的更多。 “嗯，有意思，要是我们早两天到就好了，还能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云布摸着下巴思考。 风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算早到了，上面那位的人也不会让你靠近的吧！” “那可说不准。”云布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风二，“说不定来的那位格外通情达理，就让我们靠近了呢？” 风二当没看懂他的眼神，反正只要云布一天不提及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也一天都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看谁比谁会装。 阿山坐在二人中间，忽视二人的机锋，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你说，这邹郡尉和陆霄有没有关系？”云布要是没记错的话，邹士凯和陆霄关系很好吧，陆霄虽然已经落网了，但是和他交好的邹家还在，甚至一点都没被牵连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 “谁知道呢？”风二垂着眼眸，这官场没有谁是真正的清白，至于走私盐和私藏图纸的邹家，就更不可能清白了，那么他们这次能够脱身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云布觉得更加有意思了，“邹家，陆霄，这背后之人还真是有点意思，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之后的事情了。” 风二的手顿了顿，越发觉得云布这人就是个变态，事情越麻烦他越来劲，他甚至觉得，云布当初会做山匪也是因为觉得有意思，真是个神经病！ 没人搭腔云布也不觉得寂寞，他就是这样的人，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现在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吊在眼前，只要风二不跑了，就算他不说话他也是可以原谅的。 “不过这柴桑城看着也很有意思，我还没来过这里呢……” 云布一个人嘀嘀咕咕着，除了偶尔附和的阿山，风二完全屏蔽了他的声音，坐在一旁发呆。 突然，他的眼神凝滞了一瞬，那个人是…… 云布还在说话呢，就看见风二突然站了起来，留下一句：“我有事，客栈会合。” 然后就走了。 云布和阿山对视一眼，看着风二消失在人群中匆匆的身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消失的风二，正跟在一个人身后，他盯着那人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是那张脸风二十分熟悉，不过他知道那人不该出现在这里，只是心有不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跟在后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想法，明知道不可能的事，但还是忍不住。 风二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的时候，却发现眼前一晃，然后人就消失了。 人呢？ 他神色微变，连忙扒开人群跑上前，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刚刚那人了，好像那只是一个泡影，是他的幻想。 最后还是没有找到那人，风二有些失落，但是又不得不放弃，说不准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他出现幻觉的时候还少吗？当初出事的时候，自己不就老是把别人看错吗？ 看着风二转身离开，谢柒颜才从拐角里出来。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当初的事情暴露了，自己被人盯上了，这人是邹家派来的探子，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来抓她的，那他为什么会跟着她？ 谢柒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手上一顿，难不成又是一个被自己的脸吸引的？ 也不怪她这么猜测，毕竟被这张脸吸引的人不少，她都有后遗症了。 不管是不是来盯梢的，她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低调一点吧，至少也要等远离了邹家再说。 谢柒颜拎着买的东西回了家。 听大哥说，科考一门要考三天，这三天里吃喝拉撒都在一个房子里，为了防止作弊，带进去的东西都得拆开检查，这次肯定比之前更严格。 谢柒颜还听说，考完试的人出来之后人都瘦了，跟被吸了精气一样，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有人就是因为环境问题考砸的。 谢柒颜听说了之后，很是担心了几天，虽然谢倦的身体素质比之其他人要好得多，但是谢柒颜还是觉得，应该尽量给大哥减少环境因素的影响。 首先，在吃食方面，谢柒颜决定给大哥准备一些容易存放的，便于检查的，有营养的，方便的东西。 符合这些的，谢柒颜想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泡面。 这东西好做，而且带进去的时候也方便检查，到时候谢柒颜再调配几种调料，卤点东西，好吃又营养。 而且八月底了，他们这边天气也不算太热，卤的东西也耐放。 说干就干，虽然经常帮忙的沈元白不在，但是谢柒颜身边还有一个厨艺不错的秦惟渊，也能帮上她的忙。 谢柒颜买了一堆面粉，鸡蛋和红薯，还有其他的配料，她准备做一部分面，一部分米粉和红薯粉，三天可以换着吃，也不容易腻。 这可是个大工程，所以谢柒颜提前开始准备。 面比较好做，和面的时候加入几个鸡蛋，这样做出来的面条更香一些，然后压面条。起锅烧油，取出一份面条放入做好的模具中，模具是谢柒颜找铁匠铺定制的方形模具，专门用来面饼定型，油温保持四成热，用笊篱按在模具上，防止面条溢出。 炸至面饼成微黄色，倒出面饼，继续炸十秒后捞出，沥干油分，一块金黄的面饼就炸好了。 泡面的灵魂在于汤包。 但是谢柒颜不会做凝固的汤料，她记得要想凝固，好像需要牛油吧，像火锅底料那样，现在这个时候，牛油这种东西可不好弄，牛是不允许私自买卖的，只能看哪家的牛要死了，找到当地官府才能买到。 谢柒颜想了想，那不如就跟煮面一样，带点调料进去就行了，她在家里给配好了，到时候谢倦直接加进去，也方便检查。 米粉和红薯粉要麻烦一些，还得磨粉，磨完之后还有晾干，还要压粉。 总之，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但好歹都成功了。 当天晚上，谢柒颜他们就吃的是做好的粉面。 第191章 温柔 谢倦看着谢柒颜为了他考试的事情忙里忙外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算了，毕竟柒柒也是为了让他吃的好点，说再多也没有用。 而且，柒柒做的这些东西确实方便，能节省不少时间又能让他吃的舒服，毕竟要连续考三天，这三天要是只吃馒头冷食，他也受不住。 不说别的，就说范世德和黄柏他们羡慕的眼神，都让谢倦觉得有些飘飘然。 作为谢倦的同窗，虽然他们不是同一时间来柴桑城的，但是陆陆续续都到了，到了之后，几个人也经常在一起复习功课。 谢倦的这几个好朋友，虽然家中也不算很穷，但是都是不会做饭的，他们都打算考试的时候撑一撑就算了，但是看到谢倦妹子为谢倦准备的方便饮食，羡慕的同时也起了心思。 这种东西又不需要有多高超的厨艺，只需要烧开水丢进去，再加点调料，他们虽然不会做饭，但烧个水还是会的。 于是几人一合计，决定厚着脸皮让谢柒颜也帮忙准备一点。 “妹子你放心，哥哥们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要什么材料都我们出，另外再给你二两银子，能不能麻烦妹子也帮我们准备一份？” 谢倦有些不高兴，他说今天这几个人怎么别别扭扭的，原来是在打柒柒的主意，“柒柒为了帮我准备已经够累了，你们要想吃自己做去。” 黄柏摸了摸后脑勺，他们要是会的话就不会过来麻烦别人了。 谢柒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的，反正做一个人的也是做，两个人的也是做，“没关系的，都是大哥的朋友嘛，我还没谢谢你们平时照顾大哥呢！” 有些人情还是要做的，这些人以后都是大哥的人脉，谢柒颜瞧着这几人的心性也不错，自然要打好关系。 “惭愧，平时都是无隅照顾我们。”戚绀宇面露愧疚之色，他们这几个人中，谢倦最小，但是最老成，做事也是考虑最周全的那一个，往常的时候，他们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这次又要麻烦妹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就是。” 谢柒颜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大哥，摆了摆手，“钱就不必了，这些东西也要不了几个钱，如果你们真心想感谢的话，那就割几斤肉，我给你们卤点东西带进去吃。” 几人想了想，这样也行，直接给钱想来谢家是不会接受的，大不了多买点东西送过来。 最后，这几个人一合计，不仅送了许多吃食过来，还给谢倦专门准备了一套笔墨纸砚。 谢倦看着他们拿过来的东西，有些无奈，“就是一点吃食，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套笔墨纸砚算下来，能把谢柒颜做的东西全部买下来了，这东西也太贵重了，谢倦没收。 黄柏将东西塞进谢倦怀里，“那可不仅仅是一点吃食，别的不说，就当哥几个感谢你这段时间来的照顾，要不是你，我们现在可不敢参加科举。” “是啊！”范世德也劝道，“你的指点可是无价的，这点吃食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况且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几个一起出钱买的，平摊下来也花不了几个钱，当然，微澜出大头。” 微澜是戚绀宇的字，他家里可比他们几个要富硕，这点小钱他还没看在眼里。 戚绀宇淡定地坐在一旁喝茶，对于自己出大头的事情也不觉得委屈，钱嘛，在他心里自然是比不上兄弟。 虽然有戚绀宇垫着，几个人也出不了多大的血，但是也不能让戚绀宇吃亏不是，不然谢倦用着都觉得亏心，想着戚绀宇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的，到时候他注意一点，帮帮忙就是了。 似是察觉到他的心思，戚绀宇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颇为平淡：“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给我包一个月的点心吧，秋饷斋的点心，我有时候抢都抢不到。” 秋饷斋只有沈元白一个点心师傅，虽然收了不少学徒，但短时间内也达不到沈元白那个手艺，所以现在秋饷斋的点心还是限量的，每天都没有多的剩余。 没等谢倦同意，谢柒颜就点了点头，“好啊！” 她也没想到，戚绀宇看着冷冷淡淡的，居然还爱吃点心。 谢柒颜不知道，给谢倦准备的点心，带到书院，绝大部分都是进了戚绀宇的肚子。 谢倦有些无奈，但秋饷斋是柒柒的，她点头了他也没理由拒绝，而且微澜虽然现在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谢倦一看就知道他现在很高兴，两边都十分满意，谢倦一个夹在中间的更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了。 除了吃的，还有油布卷布风炉等等一系列东西需要准备，谢柒颜这几天忙里忙外，跟着黄柏的妻子一起把他们考试的东西准备好了。 哦对了，黄柏的妻子叫云锦，是个十分温柔的女人。 谢柒颜第一次见到黄柏的妻子的时候，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黄柏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夫人，简直难以置信。 而且黄柏这人在外面大大咧咧的，冲动易怒的样子，到了家里，面对云锦的时候，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一下，那宝贝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牙酸。 范世德看见她的样子哈哈大笑，“没想到吧，子川就是这样一个惧内的人，我第一次看到嫂子的时候，也难以置信了好久！” 黄柏已经习惯他们的调侃了，白了他们一眼，跟谢柒颜说：“你别理他们，他们那是羡慕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夫人，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跟我夫人说。” 谢柒颜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云锦看过来的眼睛，她弯了弯眼角，眼中盛满了温柔，谢柒颜只觉得心脏砰砰砰直跳，好像要溺死在她的眼睛里。 啊，果然她对好看的小姐姐没有抵抗力！ “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我听子川说了，还没谢谢你帮他准备吃食，真是多亏了你，我手笨，要是没有你帮忙，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云锦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温柔，轻轻柔柔的，像跟羽毛在心间挠啊挠，谢柒颜感觉自己有些飘忽了。 “应该的云姐姐，你长得好看嘛……咳，我是说，都是大哥的朋友，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第192章 科考 “噗——”云锦看见她那个呆样，没忍住笑出声了，“你真有意思，我挺喜欢你的！” 谢柒颜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傻笑了两声。 到最后，谢柒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谢倦看着坐在旁边，一边干活一边傻笑两声的柒柒，无奈地扶了扶额，自从那天从子川家里回来之后，柒柒就一直是这副样子，要不是知道子川和嫂子的为人，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给她下药了。 “她这是怎么了？”谢倦实在没忍住，拉住晏栖迟问道。 那天晏栖迟也是跟着的，自然知道某个人犯花痴看呆了的事情，听到谢倦的问话抿了抿嘴，压下嘴角的笑意，“大概是没见过美人，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晏栖迟早就发现了，谢柒颜对美人格外偏爱，像温碧萱，陆辰司，韦万彤，包括她自己，都因为外貌而被谢柒颜偏心过，月浮玉就更不用说了。 “唉——”谢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柒柒这个样子，他都怀疑有一天自己能跟美人跑了。 黄柏有个如花似玉的夫人谢倦也是知道的，他以前就到黄柏家里去过，自然也见过这位夫人，一开始也被她给惊到了，更多的是和范世德一样的心态，对黄柏有这样一个温柔的夫人有些难以置信。 他也没想到，云锦的魅力这么大，居然连他的妹妹都迷到了。 不过知道谢柒颜没有什么大事，谢倦也放下心来，反正云锦的为人信得过，有她看着柒柒，谢倦更加放心了，于是就没管她们的交往。 为了报答谢柒颜为他们准备吃食，云锦特意调配了香囊赠送给他们，考院的小房子，吃喝拉撒都在一个房间，难免有味道，有香囊也能好受一些。 云锦的调香技术高超，谢柒颜更喜欢这个姐姐了。 之后，谢柒颜几乎每天都跑到黄柏那边，跟云锦说话，殷勤的连黄柏都有些吃味了，嫌弃她占据了他夫人的脑海，现在他每天回去，云锦跟他说话，真是三句话不离谢柒颜。 谢倦想说，他的柒柒也是同样的情况，在家里说着说着，就会拐到云锦身上，某种程度上说，两人算是同病相怜了。 和谢柒颜一样，云锦也很喜欢这个开朗大方的小妹妹，每天有她陪着逗趣，也不至于烦闷，云锦这些天肉眼可见的开怀了不少，她的状态黄柏也是知道的，这也是就算吃味黄柏也没禁止谢柒颜过去的原因。 不过还好，谢柒颜的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三天，三天过后，她对云锦的兴趣好像褪下去了，但是又烦恼起新的事情了。 这次，就连晏栖迟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烦恼些什么。 范世德看着谢倦心不在焉的样子，摸了摸下巴，“也许妹子是害了相思病？” 见几个人都盯着他，范世德解释道：“我是觉得，妹子年纪也到了，我家有个妹妹也是这样，有了心上人之后每天都魂不思属的，所以说，无隅啊，咱妹妹心里有没有人啊？” 谢倦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可能，但不得不说还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柒柒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然后两个人就分开了，会想那个臭小子也是应该的，不过他就是心里不爽。 范世德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真是因为这个，他心里有些可惜，还想着把家中表弟介绍给妹子呢，既然人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心思，“害，都是正常现象，无隅你别太担心了，过一阵就好了。” 但事实上，谢柒颜根本就不是因为月浮玉。 好吧，确实有点想他，这也是她第一次动心嘛，会想念是应该的，更何况离开这么久，京城里关于陆霄的事情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不管是放了也好还是死罪也好，都没有消息，这种不正常的情况谢柒颜难免有些担心。 但她也相信，月浮玉能保护好自己，所以对于月浮玉的安危，她是不怎么担心的。 她烦恼的原因是，上次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最近一段时间她又看到了，那人一脸胡子拉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谢柒颜总想上去跟人家说说话。 这很不正常。 谢柒颜最近脑海里总会闪现出一两个画面，她不由得猜测，会不会是以前的记忆要回来了，但是那些画面大都模糊不清，谢柒颜就算想看清也抓不住。 这种时候，越是着急就越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谢柒颜十分苦恼。 她是直接上前问人家呢，还是自己寻找真相，找回记忆呢？ 但是，没等她纠结出来，科举考试就要开始了。 考试当天天还没亮的时候，谢家人都起来了，就连一向懒散的谢祝泽也没有躺在床上。 面对谢柒颜疑惑的目光，谢祝泽笑了笑，“这可是关键点啊，我可不能错过！”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谢倦科举考试一事出任何差错。 给谢倦准备的东西早就装好了，出发前谢柒颜和谢倦又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拎着上了马车，前往考院。 在考院外和黄柏他们汇合，谢柒颜和云锦一直站在外面，直到看着他们进了考院才收回目光。 谢柒颜看着满眼担忧的云锦，想了想说：“云姐姐要不要去我那边，等黄大哥回来之后你再回去。” 云锦和她的婢女两个人住在黄柏租的院子里，平日里有黄柏在还好些，现在黄柏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她们两个人实在是不安全。 云锦知道谢柒颜的好心，想了想也没有拒绝，跟谢柒颜住在一起还有人可以陪着说说话，也免得她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老担心黄柏出什么事情。 她点点头，“那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谢柒颜摆摆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对于谢柒颜的颜控属性，云锦也能摸到一二，捂住嘴轻轻笑了两声，回到家里收拾了一下，就往谢柒颜家里去了。 她去的时候，谢柒颜也早就给她收拾出来了一个房间。 第193章 聚会 谢柒颜说的云锦的调香技术高超，那根本不是什么谦词，云锦能够利用手上的一切东西，调出各种香味的熏香，她的药理知识也非常好，至少用了云锦的香囊以后，她睡觉都觉得舒服多了。 据云锦说她祖上是专门做香生意的，只不过到她爹这一代已经逐渐没落了，因为云锦对香感兴趣，所以她自己捡了起来，事实证明，她确实在这方面有天赋。 谢柒颜用着云锦做的香囊，想着月浮玉那边的香料生意，如果云锦愿意的话，可以给她搭个线，不过这事以后再提，要是黄柏没去京城，这事也成不了。 这事先按下不提，虽然谢倦他们去考试了，谢柒颜就算心里再担心，日子也是要过的。 谢柒颜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和云锦一起去柴桑城逛逛，大多数是陪云锦，她需要找些练香的东西。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谢柒颜和云锦二人早早的就在贡院门口等着了，顺利将人接回去之后，都来不及跟谢倦说话，他吃了饭就睡着了。 谢柒颜看着心疼，但也知道这是他必然要经历的，只能在这几天多给他准备些好吃的补补身体，第二天一大早，又送他入了考场。 就这样连续考了九天，谢倦即使身体再好，出来的时候人都瘦了一圈，更别说其他人了，谢柒颜看到贡院里还有人是被抬着出来的，想来是考试一结束就撑不住了。 考完之后，谢倦还想跟谢柒颜说几句话，被谢柒颜给赶上床休息去了。 没看见他的脸色都发白了吗，眼睛底下还有黑眼圈，像是被妖怪吸了精气一样，这个时候当然得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情，谢柒颜也不着急。 谢倦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醒来之后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整个人也缓过来了。 他醒的时候刚好赶上吃晚膳，谢柒颜早在他回来之前就买了一只老母鸡，放上几块参片，放入莲子和红枣，熬了几天，厨房里全部都是鸡汤的香味。 大家都知道这是给谢倦补身体用的，都忍着馋意，就连一向馋嘴的谢祝泽，为了不惦记那点鸡汤，这几天都是绕着厨房走的。 谢柒颜打开砂锅盖子，鸡汤的香气更加浓郁了，汤汁清澈，好似泛着金光，连着几天的熬住，精华都浓缩到了汤里，想也知道这汤该有多鲜美。 谢柒颜给谢倦盛了满满一大碗，端到他面前，“先喝点汤，你这几天伤了元气，应该好好补补。” 谢倦没有推辞谢柒颜的好意，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下抿了一口，鸡汁在嘴里迸发，参片的味道若隐若现，莲子和红枣的香气融化在汤里，顺着喉管一路温暖到脏腑，感觉这几天的疲惫都顺着鸡汤给冲走了。 谢倦喟叹一声，果然鲜美！ 看着谢倦喝得眉头舒展，胃口大开的样子，谢柒颜也十分开心。 谢倦喝了两碗就喝不下了，看柒柒还要劝他的样子，他连忙道：“我是真的喝不下了，再说了，你总要给我留着肚子吃饭吧！” 谢柒颜想了想，也是这样，这才没有继续劝下去。 谢柒颜熬了很多鸡汤，单凭谢倦一个人，也喝不完这些，谢柒颜想到不会做饭的云锦，想着也给她送点过去，既然给黄柏都送了，剩下的也不能受厚此薄彼。 说干就干，谢柒颜将剩下的鸡汤分了五份，三份给黄柏他们送去，一份是留给谢倦的，还有一份，是留给馋的没办法的谢祝泽他们。 谢柒颜准备的鸡汤，对于黄柏他们来说算是雪中送炭了，虽然他们身边都有人跟着，但是还真没有谢柒颜这么仔细，补身体的东西也才开始准备。 几个人收了谢柒颜的鸡汤，又是感叹一番，于是几个人一合计，反正都已经考完了，要不凑在一起吃顿饭，他们几个请客，也算是报答这段时间谢倦对他们的照顾。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谢柒颜听到敲门声，开门就发现拎着大包小包的黄柏等人，旁边还有几只鸡咯咯哒叫了几声。 谢柒颜看着他们这样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这是？” 黄柏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摸了摸后脑勺，“这不是考完了嘛，我们几个就商量着庆祝一下，就是要麻烦妹子了。” “这么多东西！”谢柒颜也猜到他们是因为那碗鸡汤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没想到他们会买这么多东西，就算他们几个吃也吃不完啊，“进来吧。” 范世德把东西递给她，“也不算多，吃不完的妹子带走就是。” “是啊，也算是我们对无隅这段时间的报答，没有他我们要走不少弯路。”戚绀宇也跟着应和，他手上也抱了一堆东西。 谢倦听到吵闹声出门，看到的就是一院子的东西，他也有些无语，这是干嘛，“你们想用东西淹死我？” 黄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今天我们可要不醉不休！” 谢倦嫌弃地推开他的手，上次跟他出去喝酒，他还记得黄柏喝醉了发酒疯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了，于是看向正跟着谢柒颜忙活的云锦，“嫂子，你管着点他，喝酒伤身！” “没事。”云锦抬头笑了笑，“偶尔一次嘛，有时候也需要放纵一下，情绪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谢柒颜也跟着搭腔：“是啊，大哥，你们今天敞开了喝，就当是这段时间的努力的奖励。” 谢倦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是逃不过了。 小院又燃起了炊烟，每个人都没闲着，跟着将东西收拾出来，就连一向没干过活的戚绀宇，也慢腾腾地跟在后面学着给鸡拔毛。 虽然有些慢，但做得十分细致。 就这样有说有笑的，日子缓慢而悠闲。 不出意外的，他们几个都喝多了。 谢柒颜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哥要劝黄大哥了，黄大哥喝醉之后的样子实在不算好看，没想到看着憨憨傻傻的黄大哥心思居然如此细腻，谢倦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记在心里，此时正抱着谢倦感动得一塌糊涂。 范世德喝醉之后倒是没有失态，就是话越来越多了，一个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至于戚绀宇，算是他们之中最安静的那个，如果不是谢柒颜收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都不知道他已经喝醉了。 他喝醉了之后反应慢了好几拍，只是呆呆地坐着，谢柒颜碰到他的时候下意识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就看见他跟考拉一样慢腾腾地抬头，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歪头思考了几秒，才慢悠悠地回答没关系。 第194章 放榜 谢柒颜差点没被他的反应笑死。 云锦也笑眯眯地看着黄柏抱着谢倦痛哭流涕，眼中的柔情都快溢出来。 谢柒颜戳了戳她的胳膊，好奇地问：“云姐姐，你是怎么看上黄大哥的？” “很明显啊！”云锦抬了抬下巴，“你看，他这样多可爱！”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黄大哥这个样子还可爱的大概只有云锦一个人了。 察觉到谢柒颜的不理解，云锦笑了笑，“我家以前不在这里，是近几年搬到怀县的，刚好搬到了黄家旁边，当时你黄大哥还是一个书生，他从外面出来，碰掉了我的东西。” 当时的黄柏一样的莽撞，匆匆忙忙地撞到了她，不过人也很好，撞到她之后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 那次之后，两家也熟络起来。 黄柏时常在院子里读书，而云锦则是在院子里调香，两人仅隔着一道墙，相互陪伴，有时候黄柏从外面买了好吃的，会悄悄从墙那边扔过来，现在想想也是好笑，要是云锦不在，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谁扔的。 成亲之后才知道，当初那一撞，黄柏对她一见钟情，其实他平时的时候都不会在院子里读书的，都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罢了。 “之后我家遇到了麻烦，也都是他跑前跑后给解决的，他这人虽然冲动了些，但为人赤忱，我瞧着分外欢喜。” 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黄大哥性格大方直来直往，对人真诚没有心眼，所以谢倦才会和他交好，谢柒颜也会第一眼就喜欢上黄大哥一家。 云锦看了看天色，从椅子上站起来，“夜深了，我们就不叨扰了，我先带你黄大哥回家了。” 谢柒颜跟着站起来，“要不要我找个人帮你。” 云锦和她的侍女两个人要想把黄大哥弄回去有些麻烦，谢柒颜正准备叫秦惟渊过来帮忙，就被云锦拒绝了。 “不用。”云锦摆了摆手，然后就听见她叫了一声，“子川！” 然后就看见黄大哥跟得了什么命令一样，停下了哭泣，擦了擦眼泪，抬脚向云锦走来，走到云锦跟前之后还抱了抱她。 云锦用手帕擦了擦他的脸，温柔道：“我们回家吧。” “好啊夫人，回家！”黄柏牵住云锦的手，直直地像外面走去，一点都看不出刚才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人是他。 云锦被牵着向外走，回头对她笑了笑，然后就带着黄柏回家了。 谢柒颜看着，心里有些佩服，又有些羡慕，黄大哥和云姐姐两个心意相通，琴瑟和鸣，这就是她以后成亲了想要的生活啊！ 不过现在，还要先把这些醉鬼安排一下！ 戚绀宇和范世德都有仆从跟着，回去倒是不担心，就是醉了之后有些无理取闹，死活都不愿意走，侍从没有办法，看着两个犟鬼没有办法。 谢柒颜无奈地扶了扶额，只好先让他们歇在谢家，好在院子里有多余的房间。 喝酒的后遗症就是头疼，第二天的时候，几个人不可避免的都有些头痛，好在谢柒颜早就想到了，专门熬了解酒汤，一人一碗下去就好受多了。 科考结束了，几人准备等到秋闱放榜之后再回去。 这段时间里，几人也约着出去跟那些学子吟诗作对，交流学问，也算过得充实。 放榜那天，谢柒颜特意起了一个大早，谢祝泽闲的没事干，便将看榜的事情给揽了下来，免得全部都去还费时间。 消息出来之前，最紧张的居然是谢柒颜。 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往外看一眼，比谢倦这个考试的本人还要紧张。 谢倦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被她这样一弄，都紧张不起来了。 他本来在抄书静心，见状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安慰道：“柒柒你不要担心，我心里是有把握的，这次就算得不到第一，也是能中的。” 谢柒颜摆了摆手，“大哥你不懂，这种气氛我实在放松不下来。” 好在没让他等多久，谢祝泽就跑了回来。 “怎么样怎么样？”谢柒颜没等他气喘匀就连忙问道。 谢祝泽喘了口气，才看向谢倦，抱了抱拳笑道：“恭喜大公子，中了头名，咱们的解元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正是报喜的官人。 听说这边院子里出了个解元，没一会儿外面就围满了人，都是过来道喜的。 谢柒颜好不容易送走了报喜的人，面对外面殷勤的人，笑得脸都僵了，这一天下来，谢柒颜笑得觉得脸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这些应酬又不得不去做。 等人都送走了，谢柒颜就摊在椅子上不想动了。 大哥考中了确实高兴，但就是有点废她。 黄柏他们也听说谢倦中了头名，一开始也想过来道喜，但是一来他们也都考中了，也要在家里应酬，二来这边人太多了，就算过来也说不了几句话。 等到第二天才专门上门道喜。 他们这几个人都中了，而且名次也不低。 谢倦是头名就不说了，戚绀宇排名第三，范世德排名第十，黄柏则是十五名，都是不错的名次。 放榜之后就是官府准备的宴会，谢倦和黄柏他们都要去参加，特别是谢倦，第一名让一个名不经传的人得了，有好多人对他感到好奇，这次露面也有结交之意，这都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他们又多留了几日。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九月底了。 怀县，早在谢倦中了举人，而且还是头名的时候，谢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更别说谢倦现在还没有娶妻，谢家几个小子都没有相看人家，就算谢悔身子不好，也有人起了心思，但都被谢倦给挡了回去。 之后又有县令的人过来，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谢家是他罩着的，才让那些人消了心思，只是谢倦一日不娶妻，那些人的心思一日都不会死。 温家，温瀚听说谢倦得了解元的消息后，愣怔了片刻。 没想到真让这小子给做到了，他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第195章 返程 不提温瀚怎么百感交集，温碧柔和孙有蓉又是如何的嫉恨温碧萱的好运气，谢家倒是要比旁人预想的更加平静，唯一让谢悔有所波动的是，时隔这么长时间，柒柒终于要回家了。 早先谢倦得了头名，就派人递了信回去，信里说了他们回去的具体时间。 谢悔对于大哥得了第一名的事情没什么波动，因为他早就料想到大哥的名次不会很低，以大哥的聪明才智以及博学，得了第一名也没什么奇怪，倒是柒柒，出去野了那么长时间，也就递了几封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把他这个二哥抛在脑后了。 而且，谢悔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所以对于柒柒回来的事情愈发期待。 没让谢悔等太久，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谢柒颜一行人低调地回了谢家。 谢倦的行踪在他进入怀县的时候就报给了县令，许是知道谢家现在不想让别人打扰，得了消息的温瀚也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谢倦，反倒是帮着把他回来的消息拦了拦，让他能够安心和家人待着。 怀县多少年没有出一个解元了，打谢倦主意的人不少，要不是背后有温瀚护着，保管他一进怀县就被人给拦住了。 再次回到谢家，谢柒颜居然觉得有些恍然，明明没出去多少时间，但总觉得离开了很久，特别是在看到谢悔的时候，谢柒颜总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谢柒颜出去的时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谢悔。 他身子弱，虽然现在看着大好了，但其实内里早就溃败了，要是找不到那个神医，怕是命不久矣，这件事谢柒颜一直不愿意细想。 好在这次出去也托月浮玉帮忙了，他手上的人多，路子广，有他帮忙，说不定能打听到神医的行踪。 谢柒颜一进门，就看见在院子里温书的谢悔，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永远在原地等他们回家，每次迎接他们的，都是一个温暖的笑容。 这次也一样，听到动静，谢悔放下手中的书，抬手看向谢柒颜，笑了笑：“柒柒回来了。” 谢柒颜的声音哽了哽，“二哥，我回来了。” 谢悔这人，对于情绪的变化太敏感了，此时看着眼巴巴看着他的谢柒颜，那一句责怪怎么都说不出口。 罢了，毕竟还小呢，也就是贪玩了一点，好歹知道回家。 谢悔无奈地招了招手，待谢柒颜走到身前，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要哭鼻子了？在外面受委屈了？” 谢柒颜蹭了蹭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就是想你了。” 好吧，谢柒颜的一句想你，谢悔的不满全都消失了，“现在不是看到我了吗，我也想你。” 谢倦对于他们兄妹情深的样子简直没眼看，反正只要老二出现，柒柒的眼里就没有了他们，谢倦有些吃味，语气就带了几分酸意，“哪来那么多想，也没见柒柒说想我啊，不就是一段时间没见嘛！” “大哥……”谢悔放下手，笑道，“我似乎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不过你还不去拜访三石先生吗？也不怕先生责怪。” 谢倦考中了，第一时间是要去谢恩的，虽然三石先生并不看重这个，但是礼不可废。 “你好歹让我歇口气，驴都没有你这么能使唤。”谢倦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这几天除了应酬还是应酬，外面的人可不像黄柏他们一样，说话都藏着八百个心眼，谢倦跟他们打交道只觉得心累。 谢悔当做没看见他的眼神，指了指角落里的东西，“礼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还是快些去吧，免得落人口舌。” 谢倦看了看那一堆东西，准备的倒是周全，于是叹了一口气，拎起东西走了。 谢柒颜在家里没待多长时间，就见谢含和崔缙云从外面跑了回来。 不提谢含见了谢柒颜又是怎样一番嘘寒问暖，就说崔缙云，谢柒颜真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他了，现在乍一看见，觉得有些恍然，突然感觉有些陌生。 比起以前那个矜贵的纨绔子弟模样，现在的崔缙云好似脱胎换骨了一番，也不知道什么改变了他，他现在倒是真的用心读书，身上的浮躁褪去，多了几分书卷气，也不怪谢柒颜觉得有些陌生，怕是他的亲人此刻见了他，也会大吃一惊的吧！ 谢柒颜盯着崔缙云，总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有些熟悉，正好谢悔打旁边经过，谢柒颜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二哥翻版嘛，只是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少年锋锐。 被盯着的崔缙云有些不好意思，一段时间没见，他也觉得有些生疏了，不知道该怎么跟谢柒颜说话，但是他又是想跟谢柒颜亲近的。 正纠结的时候，就见盯着他的谢柒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赞叹道：“好小子，我差点没认出来你，真是长大了！” 崔缙云有些骄傲又有些窃喜地扬了扬下巴，“什么叫长大了，我本来就不小！” “在我眼里你还小嘛，总觉得你还是那个闹腾的小猪来着。”谢柒颜有些感慨，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我叫小孩初长成的心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阿云真了不起啊！”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崔缙云压住上扬的嘴角，虽然面上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心里还是高兴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是吧是吧！”谢含也跟着插嘴，“我刚开始见了他的时候也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他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呢！” 崔缙云扬了扬拳头，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白痴，闭嘴吧你，你才被人夺舍了！” 被骂了谢含也不生气，反倒一脸这才对嘛的样子，看得崔缙云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的，险些破功，没忍住揍他一顿。 谢柒颜哈哈大笑，不愧是三哥，还是这么耿直，还是跟崔缙云这么不对付，谢柒颜觉得，他们不愧是欢喜冤家！ 第196章 参军 “对了！”谢含跟崔缙云插科打诨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停下来，认真地看向谢柒颜和谢悔，“等大哥回来之后，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谢柒颜看着谢含不同以往的认真样子，和谢悔对视了一眼，她抿了抿嘴，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晕感，总觉得这次谢含说的，会是一件大事。 崔缙云似乎是知道谢含要说什么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没了刚才的高兴样子，心情有些低落。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谢含似乎察觉到什么，摸了摸后脑勺，“你们这么严肃干什么，我要说的又不是什么坏事！” 谢柒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但这明显是安慰谢含的话，谢悔看了一眼，大概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了，但是孩子长大了，总要飞出去的，他们做大人的，唯一能做的是给他一个安稳的家，让他能够安心出去，受伤的时候也能有地方休息。 但是伤心总是难免的。 谢悔卷了卷手中的书，轻轻敲了敲谢含的头，“要是惹事，我可不会放过你。” 谢含嘿嘿笑了一声，“二哥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是不会惹事的，这次要说的不是坏事。” 确实算不上坏事，但对他们来说，可能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谢悔没有追问，放他走了。 看着没心没肺地缠着崔缙云的谢含，谢柒颜也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每个人都有了每个人的去处，就连一向心大的三哥，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谢柒颜和谢悔的感觉没有错，谢含要说的事情，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事。 就是谢倦听完之后，也沉默了好长时间。 谢含看着房间里凝滞的气氛，有些不知所措，他动了动身子，有些局促地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这事有什么问题吗？我跟师父打听了，这次征兵是正规的，去的也是剑南的啸虎军，师父也说了，啸虎军的统领纪将军是个好将军。” 只是话虽如此，但是征兵啊，虽然现在战事不频繁，但时有摩擦，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不小心那是会丢命的！ 更别说啸虎军防的是南边的蛮夷，那些人虽不比匈奴来得凶狠，但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南边那些人会使毒，又多密林，一不小心就容易中了别人的诡计，以谢含纯粹的心思，谢柒颜真怕他死在外面。 “你想好了吗？”谢倦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知道你这一去会面临什么吗？你要想好，开弓没有回头箭。” 谢含沉默了一瞬，然后笑了笑，“我想好了，我也没有什么本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一身武艺，我也想保护家人，也想为你们做些什么。我知道我会面临什么，毕竟那是战场，我可能会受伤，也可能会死，但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想去做，也不仅仅是为了你们。” 刚开始产生习武这个念头，还是刚好的柒柒上山打猎，遇到野猪的时候，他只能坐在树上看着，看着柒柒那么瘦小的一个人，为了保护他，为了让他们吃口好的去拼命，他不想这样。 后来，他们所面对的一切事情，只能靠柒柒一个人，还要因为别人的权势畏手畏脚，担惊受怕，他觉得躲在家人身后的自己很无能。 他不止一次庆幸过，幸好他有习武的天赋，也幸好有一个好老师，让他能找到自身存在的价值，让他也能为家人做些什么，也能保护柒柒，而不是躲在她身后。 参军这件事他以前就考虑过，如果以前是因为意气，觉得参军是掌握权势最快的办法，但是现在又重新升起这个念头，并为之付出行动，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的一身武艺，也得有用武之地，作为一个男人，他也向往战场厮杀，即使会丢掉性命。 “我想去见识一番，想看看真正的战场，想建功立业，想保护你们，我都想好了，大哥在官场，我在战场，这样多了一个保障，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说起自己的想法，谢含的神色认真，褪去了几分傻气，这个澄澈的少年也终于长大了。 听完谢含的一番话，谢倦，谢悔还有谢柒颜都有些怅然，即使这一天早晚会发生，但它终于来到的时候，他们还是觉得有些酸涩。 但是，即使再不舍，既然这是谢含想去做的事情，他们就不会拦着他，就像谢柒颜在外面做事的时候，他们也从来不会反驳一样，谢家对于家人十分看重，也尊重他们的想法。 谢倦大力拍了拍谢含的背，笑道：“好小子，有担当，有志气，既然你想好了，那就去做吧，家里有大哥，一切放心。” 谢柒颜眨了眨眼睛，忍住眼中的泪意，“含含，但是你要保护好自己，什么都没有你的性命重要，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谢含偏过头，擦了擦眼泪，嘟囔道：“那还用你说。” 转过头，又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你怎么还叫我含含，没大没小，你该叫我三哥！” 没等谢柒颜反驳，谢悔就敲了敲他的脑门，“你才没大没小，读了几天书就开始拿乔了？出门在外，不要跟别人争一时意气，遇事多长几个心眼，别被人算计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他就知道，二哥永远偏向柒柒！谢含郁闷地摸了摸脑袋，还有，总感觉自己在二哥眼中是个傻子，他长大了好吧，也能分清好人坏人了，不会让别人算计的！ 但是这番反驳的话，他没敢说出口，比起老谋深算的二哥，他还算是个没长毛的狐狸呢，谢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们别搞得这么凝重啊！”谢含不满地嚷嚷，“我又不是现在就走，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内，我还要看着大哥成亲呢，搞得跟我现在就要上战场一样！” 几人相视一笑，凝重的气氛完全消失了，房间里又活跃起来，叽叽喳喳商量着谢含出发的时候给他准备什么。 夜色深沉，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哀愁。 第197章 提亲 谢含的事情暂且不提，谢家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谢倦的终身大事。 虽然谢含已经决定好了去参军，但那也是来年的事情了，等到过完这个年，他就要离开了，所以既然谢倦已经决定成亲，谢含还是希望看到大哥成亲之后再走的。 谢柒颜心里也想着，既然大哥和温家已经说好了，那么还是尽快挑个日子完婚吧，以免夜长梦多。 听闻京城好些人家最喜榜下捉婿，谢柒颜可不希望大哥日后要是中了状元，再被人捉去做了别人的女婿，到时候不说反抗不反抗的了，最主要的是容易伤了温碧萱的心。 说起来，温碧萱的婚事也算是一波三折，要是连这次的亲事都黄了，怕是就算她是县令的女儿，也抵挡不住外面的流言蜚语，这个时代对女子还是苛刻一些。 所以，等谢倦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之后，谢柒颜就催着谢倦提着礼物上门提亲去了。 谢家没有长辈，谢倦就是他们家的一家之主，按照礼仪，应该在找一个关系好的长辈跟着的，谢倦他们想了想，在桃柳村他们家属于外来人家，这么多年过去了，特别是他爹娘去世之后，他们跟桃柳村的人家关系算不上亲近，而这次他中了解元，回去拜访村长理正，他们也多是敬重，所以桃柳村的人是不可能的了。 而在怀县，除了沈元白的母亲，他们也不认识什么关系好的长辈，所以最后他们一致决定，就由他们几个一起上门提亲，以表对温家的看重。 听闻今天谢家人上门提亲，温碧萱的侍女春樱很是激动。 作为和自家小姐一起长大的人，她最担心的也就是小姐的婚事了，特别是小姐关于婚事的挑剔，以及不愿意将就，更让她担心小姐日后可能会嫁不出去。 说实话，当初自家小姐对谢家大郎的不同，春樱隐隐有些察觉，但是她从未把此人放在心上，自家小姐是什么身份，而他又是什么身份，不能因为小姐和谢姑娘交好，就自降身份嫁给一个泥腿子吧！ 但是现在不同了，春樱也没想到，这谢家大公子还真是个能人，居然中了举人，而且还是第一名，以后谢家大公子也是能做官的，小姐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 更别说，小姐的婚事黄了，这怀县大大小小的人家没有一个人敢接盘，这时候谢倦能够站出来，足以证明他的人品，春樱对他的印象现在好的简直不能再好了。 所以，对于这次未来姑爷正式上门提亲，春樱很是看重。 事实上，这温府阖府上下都有些高兴，毕竟温家更好，他们的待遇也会更好。 除了孙有蓉。 孙有蓉怎么也没想到，这温碧萱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所有的算计都被她躲过去了不说，嫁个泥腿子，没想到人家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解元。 虽然谢倦现在还没有官身，但是想也知道，他前途无量啊！ 而嫁给他的温碧萱，以后的身份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不说别的，至少给人家做小妾的温碧柔，那是赶不上正经夫人的温碧萱的，这叫孙有蓉如何不嫉恨！ 更叫她嫉恨的是，老爷给温碧萱准备的嫁妆，这是孙有蓉哭诉了好几天都没为她的柔儿争取到的，而现在，老爷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给了温碧萱！ 明明两个都是他的女儿，他却如此区别对待！ 谢倦他们来到温府的时候，在偏厅等候了半个时辰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茶水也是凉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连谢含这么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温家的态度有些不对劲，看着面前的陈茶，迟疑道：“会不会是温大人还记恨着那件事，所以反悔了？” 谢倦没有说话，倒是谢悔笑了笑：“他要是反悔了，早先就不会答应，温大人还是要脸面的，这大概是别的人在背后捣鬼。” 谢倦作为怀县解元，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盯着呢，温瀚要是不傻，就不会放手谢倦这块肥肉。 说起捣鬼这件事，谢柒颜一下子就想到了温碧萱的继母，那女人心眼小，不知道算计了温碧萱多少次了，想来这次也是那女人在背后搞的鬼。 想到这里，谢柒颜也淡定了，“不急，有人拎不清，温大人自会教训她，我们只要看着就好。” 柒柒都这样说了，谢含也淡定了，只是这样干坐着实在有些无聊，就是不知道会坐到什么时候。 另一头，早就得知未来姑爷今天会上门的春樱，看着一直没有动静的主院，有些着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谢家的人还没有来？难不成是反悔了？ 春樱皱了皱眉头，对于不守时的谢家人有些不喜。 现在都这般不重视小姐，日后若是嫁去了谢家，小姐岂不是会受委屈？ “小姐……”春樱看着虽然嘴上说着不重视，但还是早起梳妆打扮好的小姐，有些急躁，“他们怎么还不来，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温碧萱虽然看似平静，其实也有些着急，不过她样子做得好，她倒是不觉得谢家会反悔，谢家的人品，以及谢倦的为人，都不会是那种人，想来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会出什么事情呢？ 温碧萱站起来，面色冷凝，“你去问问门房，打听一下今日有人来过没有，我去前院看看。” “喏。”春樱得了令，脚步匆匆地走了。 温碧萱也向外走去，这个时候了，难免孙有蓉会作妖，她有些不放心，还是亲自去看看得好。 偏厅，谢含实在坐不住了，刚准备走出去活动一下身体，就有人拦着道：“公子稍坐片刻，老爷忙完了马上就来了。” “我出去活动一下！”谢含瞪他。 侍从也没有办法拦着，只能放他出去，在后面跟着他，防备他做多余的事情。 谢柒颜看了一眼，心中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孙有蓉是图什么，以为这样就能搅黄了温碧萱的亲事吗？ 真是愚蠢又可笑！ 第198章 懂事 另一头，温瀚也觉得奇怪，他问了好几遍，府上有没有人过来，但得到的都是没有，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但还是没有人上门的消息，温瀚也有些不高兴了。 既然今天不能来，又何必托消息过来，如此这般不守信用，将他温家置于何地，将他的女儿置于何地！ 温瀚想着，跟谢家的亲事还是要好好考虑一番，最起码不能让谢家那小子就这般容易娶走他的女儿。 温碧萱在前院没有找到人，皱着眉头思索的时候，不知不觉拐到了偏厅。 而这个时候春樱也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告诉她：“听门房说，谢家人早就来了，还提了一大堆东西！” 春樱就是再傻，也回过味来，想来又是家里那位在作妖了，她想着就觉得火冒三丈：“夫人这是做什么，这是见不得小姐你好吗？小姐这些年有什么对不起夫人的，她要这样对小姐！” 说来也巧，温碧萱正安慰春樱，想着孙有蓉把谢家领到哪儿的时候，谢含正好出门通气，正好看到了外面的温碧萱。 谢含虽然不喜欢温家人，但是对于温碧萱这个未来的嫂子，感官还是不错了，于是他挥了挥手，高兴地喊了一声：“嫂子！” 虽然温碧萱看到谢含也十分高兴，但是这一句嫂子还是让她有些脸红，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呢，他现在叫也太早了吧！ 她走上前，问道：“你大哥他们呢？” “在屋里呢！”谢含抱怨道，“他们说温大人现在忙，我坐在那儿喝了一肚子茶了，坐得屁股都疼了！” 温碧萱眼神暗了暗，充满歉意地看了一眼谢含，“是温府的错，难为你们了。” “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谢柒颜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看到温碧萱后挑了挑眉，“这是温大人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坐好等着嫁到我们谢家就好了。” 温碧萱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病好了？这次怎么没把你的嘴给治好，就知道打趣我。” 说起来，她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但是两人说起话来，十分的熟稔，没有一点生疏。 谢柒颜笑了笑，“哎呀，等你嫁过来就好了，我对家人可好了，特别是嫂子！” 温碧萱在门口停下了，并没有跟着进去，她现在见人实在于礼不合，察觉到有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我爹那边还不知道呢，我得先过去告诉他一声。” 这意思是她先走了。 谢柒颜也没留，她去找人打听过步骤，知道现在两个人不适合见面，于是挥挥手，“去吧去吧，别让自己吃了亏。” “我又不是傻子。”该告状的自然得告状，忍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忍够了。 温碧萱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谢柒颜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现在似乎脱去了什么束缚，变得更加肆意了些。 唔，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使人盲目又能让人脱胎换骨。 谢柒颜瞅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坐得挺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哥，叹道：“哎呀，这有了未婚妻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心思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谢倦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胡说什么！” 温碧萱离开了偏厅，先找人给他们端了几盘点心，又重新上了茶水，才气势汹汹地杀向温瀚的书房。 书房门被粗鲁地推开，温瀚的呵斥声才到嘴边，就看见是温碧萱，他脸上的神色缓了缓，柔声问道：“是悄悄啊，有什么事吗？” “今天不是谢家人上门的日子么？”温碧萱面无表情地道，“您怎么还在这儿坐着？” “你还说呢！”提到这件事温瀚就生气，枉他还觉得谢倦这小子不错，他都没计较他们以前坑了他的事情，他们居然还跟跟他拿乔，说好的今天来，结果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如此不守信用之人，实在不堪为良配，瞧瞧啊，我们还得再看看。” “不守信用？”温碧萱冷笑两声，“人家可在偏厅里坐了好长时间了，要说不守信用，该是咱们温府才是，人家好好的上门提亲，结果连个人都看不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温家看不起人家呢，您这是结亲呢还是结仇呢？” 温瀚也听出别的意味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人家早来了，您不知道吗？那咱们家的侍从还说，您现在忙得很，不便见人？” 对上温碧萱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温瀚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事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了，那句骂都在嘴边了，还是被他给咽了下去，他讪笑了两声：“是为父忘记了，这……事务繁忙，一时忘记了……” 温碧萱闭了闭眼，面露失望，“您说这话的时候，最好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一收，事务繁忙？父亲，我不是小孩子了，您要想息事宁人，也得拿出有用的东西。” 温瀚的桌子上乱糟糟的，上面都是纸，纸上全是他因为焦躁，而画出来的无意义的线条。 他有些尴尬，但对于温碧萱的质问又有些生气，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宅安宁，温碧萱既然懂事，就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您又想着让我懂事。”温碧萱垂着眼眸，嗤笑一声，“懂事懂事，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需要懂事吗？是不是我被她害死了，我还要懂事的不去恨她，才算是一个好女儿？” “你这是什么话！”温瀚生气地拍了拍桌子，“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这种人，连自己女儿的性命都不顾吗？我们是一家人，我只是想着别伤了和气，难道和她闹掰了你能好过！” 温瀚舒了一口气，按耐住心中的怒气，今天是温碧萱议亲的人，不宜生气，“好了，我会替你找回公道的，现在你的亲事最要紧，我先去见谢家人好吗？” “可是……”温碧萱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没有像他想的那样住嘴。 “我以前也没好过啊！” 第199章 嫁妆 “您从来都粉饰太平，只要装作没看见，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是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只是那些刀子没有落在您的身上，您不在乎罢了。” 温瀚的身子僵了僵，他回头，有些失望地看着温碧萱，“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温碧萱没有接他的话，继续道：“因为我是您的女儿，所以我要识大体懂规矩，因为她是后来的娘，出身不好，所以我要让着她，人人都说后娘难为，可是谁都忘了，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你住嘴！”温瀚吼道，“我平日可有亏待过你？你作为温家的大小姐，吃穿用度可有过短缺？我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居然说我是后爹！” “您不曾亏待过我，也不曾少过我吃的，我是温家大小姐，可您出去问问，温家大小姐这个名头意味着什么？您真的不知道吗？您就是视而不见罢了。说实话，我宁愿您亏待我，这如今这般，我倒是连恨您的理由都没有。” 温碧萱自嘲的笑笑，神情十分落寞。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又是前任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肉，温瀚看见她这个样子还是心疼了，他服了软：“你……罢了，你不就是想要个说法，你想要我怎么做，难不成把她休了不成？” “子女插手父母的事情，我可不想落个不孝的名声。”温瀚服了软，温碧萱也没再揪着，“说到底，这也是父亲您自己选的夫人，我不想说什么，日后莫要让她出现在我眼前就是了。” “就这？”温瀚没想到她追责一通，结果就只要这个，对于她话里的讽刺都不在意了。 “就这？”温碧萱嗤笑一声，“父亲，上次出门，要不是谢倦挺身相助，又不惧流言上门求娶，我早就毁了，您千辛万苦想要保住的温家名声也会不在了，若非她是我继母，您以为我会放过她！” 温瀚脸色苍白，呐呐道：“也不可能是她……” “您想说是意外么？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意外，若真是意外，您就不会连查都不敢查了。”温碧萱可太了解她这个爹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所以，您要是想温家长久地走下去，就管好那个女人，邹家的事情还不够您引以为鉴吗？” 温碧萱的态度明摆着就是要温瀚将孙有蓉那个女人管好，不然下一次再犯到她手上，温碧萱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到时候恐怕他想要的太平是要不到了。 温瀚看着温碧萱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了，“我会……我会看着她的……” 温碧萱的神色缓了缓，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既然我要出嫁了，我娘的东西也该还给我了，您答应过我娘的事情希望您能做到。” 提到温碧萱的娘留下来的东西，温瀚觉得头又疼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娘留下来的又是一笔丰富的财产，温瀚这几年有些艰难，加之他又想更进一步，难免会有用到钱的地方，以温家那点积蓄，怎么可能够！所以，不可能不动用那笔钱财。 到目前为止，算起来又是一笔烂账，再加上孙有蓉她……唉，真是麻烦！ “悄悄啊……”温瀚搓了搓手，神情有些尴尬，“你也知道你爹这几年官途不顺，所以……是我对不起你娘，你的嫁妆我会另外补上的，所以……”能不能不追究那些东西了。 温瀚这些年也为她攒了一些东西，倒是可以勉强填补上那些窟窿，要想和以前一模一样是不可能的了，有些东西都不知道到哪去了。 “可以。” 温瀚听到温碧萱的声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见她说：“父亲的难处女儿也是知道的，那些东西就当是我孝敬父亲的了，但是，孙有蓉不是我母亲的姐妹，即使嫁给了父亲，也和我母亲毫无关系，她用我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就说不过去了吧！” 说到底，那是她娘的嫁妆，是她娘留给她的东西，就是作为夫君的温瀚，按理来说也不该动用那些东西，主动给的另说，更别提孙有蓉一个毫无瓜葛的人了。 温碧萱以前不计较，是因为她还在府上，还是温家的大小姐，孙有蓉是她名义上的继母，代替继女整理那些东西也是说得过去的，但是现在不同了，她要嫁人了，就相当于外嫁女，孙有蓉再捏着那些东西不放就说不过去了。 温瀚看着温碧萱那张冷漠的脸，有些牙疼，看来今天她是不可能罢休，非要跟孙有蓉杠上了。 也罢，他和夫人也就这一个女儿，她也受了委屈，孙有蓉那妇人是该弥补她的，不过是把原来的东西换回去罢了。 他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身形有些佝偻，“就依你而言，你娘的东西我会替你要回来的，孙氏我也会管着的，你……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不要生气了。”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温碧萱的心情也好多了，闻言勾了勾嘴角：“只要她不惹我，我也不会理她。” 事情谈妥了，想到谢家的人还在等着，温瀚脚步不停地向外走，不过本来的好心情，被今天这一遭弄的都没有了。 温瀚瞅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温碧萱，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这次商定了亲事，你就要准备出嫁了，就算你嫁出去了，也还是我的女儿，是温家的大小姐，温家永远是你的后盾，以后，也可以常回来看看，温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这话像是一个老父亲对女儿嫁人的依依不舍，但是温碧萱多熟悉他啊，立刻就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要她别忘了自己是温家人，要是谢倦起来了，别忘了帮衬温家。 温碧萱笑笑，顺着他的心意说了一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我知道。” 看着他脸上隐晦的喜意，温碧萱垂眸，掩盖住眼中的嘲讽，说是这样说，也要看他以后作不作妖，要是他跟以前一样，那还是把他的话当屁放了吧。 温碧萱深知，温瀚的本事也只能做县令了，至于其他的，就他那个样子，还是想都不要想吧！ 第200章 嫂子 谢家几人又稍坐了片刻，才等到匆匆来吃的温瀚。 温瀚一进门，就先给谢倦他们道了歉：“抱歉，事务繁忙一时忘记了，让你们久等了。” 谢家几个都知道这是托词，但也没有拆穿他，毕竟他们是来上门提亲的，还是正事要紧、 谢悔上前一步，拱了拱手，“今日特意上门，为我大哥向贵府小姐提亲。” 他说着，谢柒颜戳了戳谢含的背，示意他将外面的东西拎进来，是他们专门找人弄来的大雁。 “我知道。”温瀚看了一眼谢含手中的大雁，很是肥硕，想来是费了一番功夫，他心里满意了些许，“既然我当初许诺了，就不会反悔，俏俏她毕竟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谢倦上前一步，拱手认真道：“是，我会好好对她的。” “那好，庚帖可带了？”既然双方都很满意，温瀚也不想再拖下去，避免夜长梦多。 “带了。”谢倦将庚帖拿出来递给他。 温瀚也从怀里拿出温碧萱的庚帖，“等我找人算了黄道吉日，你再来过大礼吧。” 过大礼，即纳征，是男方送聘礼上门。 谢柒颜几人对视了一眼，谢悔率先开口道：“我们这边希望能够尽快成亲，所以您看能不能早些定下来，聘礼我们也尽快筹备，不会让温小姐受委屈的！” 温瀚没想到他们比他还要着急，愣了愣，问道：“你们这是？” “实不相瞒……”谢悔无奈地看了一眼谢含，“我家三弟来年就要出去参军了，所以我们想在他出去之前完婚，毕竟是个大日子，我们也希望家人能够亲眼见证。” 温瀚这下是真的有些震惊了，他没想到谢倦居然会同意自己的弟弟去参军，而且看这个样子，谢含出去一事，还是谢家人都同意的，他一时有些佩服谢家人。 他拍了拍谢含的肩膀，感慨道：“江山代有人才出，真是了不起啊！” 谢含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傻笑了两声，“我也就这身蛮力有点用处了，总得为家里做些什么。” 这下温瀚是真的放心把温碧萱嫁出去了，他大手一挥，直接道：“日子你们来定吧，到时候直接来府上告诉我一声，不过日子虽然紧迫了，但该有的礼数不可废，要是让我女儿受了委屈，我饶不了你！” “大人放心，必然不会让温小姐受委屈！” 温瀚摸了摸下巴，哈哈一笑：“该改口了，现在可不是大人了，你该叫我岳父了！” 谢倦温和地笑笑，顺着他的意思喊了一声：“岳父大人！” 温瀚一扫刚才的郁气，坐下来和谢倦聊了起来，甚至还留了他们在府上用膳，和以往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谢柒颜在一旁看着也没意思，温瀚便叫人带她去了后院，去了温碧萱的院子，两个小姑娘，又是日后的姑嫂，可以说说话，先熟悉熟悉。 他是不知道谢柒颜和温碧萱两个关系好的，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那么担忧。 谢柒颜跟着侍女来到温碧萱的小院，她正好在院子外等着，看见谢柒颜之后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我猜到你应该会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谢柒颜笑眯眯地任由她拉着走进院子，打趣道：“是等我，还是等我的消息？” “促狭鬼！”温碧萱点了点她的额头，“是是是，都让你猜着了，那你说说，到底怎么样了？” “那当然是……”谢柒颜拖长了声音，“当然是成功了喽！恭喜你，要变成我嫂子了！” 温碧萱哼哼两声，“都说长嫂如母，那你还不快叫声母亲大人！” “哇，你这嘴！”谢柒颜夸张地感慨，“三日不见愈发毒辣，温大小姐，战斗力见长啊！” “还不是跟你学的，只许你打趣我，不许我调侃回去嘛！我父亲有没有为难你们？”温碧萱给她倒了一杯茶，又将桌子上的点心拖到她面前。 谢柒颜看着点心上熟悉的花纹，就知道这是从秋饷斋买的，好久没吃沈元白做的点心了，他的手艺似乎又精进了些。 谢柒颜竖起一根大拇指，“态度可好了，就好像我大哥是他亲儿子一样，我们想婚期提前些他也没有不同意，也没有刁难我们，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能不变吗？现在谢倦可是解元，以后还有望考状元，有个状元女婿他可要高兴死了，可不得扒着你们！”温碧萱撇了撇嘴，又疑惑地看向她，“你说的婚期提前是什么意思，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也没事，就是希望在年前把你和大哥的婚事给办了。”谢柒颜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你不知道，我三哥他要去参军了，所以我们希望能在他走之前一家人聚在一起过个好年。” “参军？”温碧萱不明白，“谢倦既然已经考上了解元，现在已经是举人了，就算日后没考上状元，也能谋个一官半职，为何你三哥要出去，还是去危险的军营。” “他喜欢嘛，就算你喜欢做生意一样，他也想出去历练一番，虽然三哥不说，但他最觉得自己没用，眼下参军既能让他展现自己的本领，日后立了功，又能保护我们，一举多得的事情，他自然想去做。” 既然他想，他们也没有什么理由拦着。 温碧萱点点头，“那倒是，只是有些危险啊……” 危险是肯定的，一开始就跟谢含说过其中的危险，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就算再危险，他们能做的也是支持他相信他。 “我到时候多给他准备一些东西就是了。”谢柒颜道，要不然找月浮玉帮忙照顾着点他也行啊。 嘴上说着放任不管，但心里还是无法做到啊！ “唔，有什么帮忙的就跟我说啊！” 谢柒颜笑：“这是以嫂子的身份还是以朋友的身份？” “都是都是！”温碧萱翻了个白眼，嗔怪道，“既是嫂子又是朋友行了吧！” 两家交换了庚帖之后，谢家人回去就请人算了时间，然后就开始准备嫁妆，还有准备给谢含的东西。 谢柒颜最近一段时间忙得团团转。 第201章 布庄 “姑娘！”晏栖迟脚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我去打听过了，怀县的布庄都没有好的布料了。” 谢柒颜捏了捏眉心，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外面又传来一声焦急的喊声。 秦漪从外面跑回来，气都没喘匀就连忙道：“姑娘，怀县的金楼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首饰了！” 真是见了鬼了，谢柒颜放下笔，平常不需要的东西，到了需要的时候全都短缺了，她有些头疼，必须得尽快把聘礼筹备好，到时候若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谢柒颜看向晏栖迟：“怎么回事？” 晏栖迟道：“奴婢找布料的掌柜打听过了，说是金家的公子不久之后也要娶妻，女方的身份金贵，金家老爷嫌弃原先准备的聘礼不够，所以将他们的东西全都订了去。” 那得多金贵啊！谢柒颜有些牙疼。 怀县的布庄不说多，但也开了有三四家，金家将所有的好布料都要了去，那得是多少东西啊！况且他们还订下了怀县金楼里的首饰，这加起来已经不少了。 谢柒颜就算对金家感官不好，但此刻也难免有些羡慕。 实在太财大气粗了！她要是有钱，也想把好东西都包下来！ 既然是金家，那就没有办法了，想来就算他们想和金家商量着匀一部分出来，不说谢柒颜心里膈应，怕是金家也不会看得上他们，愿意给他们这个面子，所以最后，谢柒颜决定还是出去买。 “咱们去一趟柴桑城吧！”谢柒颜道，“先把东西置办好再说。” 听说谢柒颜要出门，谢倦原本打算跟着一起去的，但是被谢柒颜给拦了下来，“你就老实在家里呆着，三石先生那边，你的师兄们不是回来了吗？你还要跟那些书生探讨学问，大哥，你的事也不少啊！” 谢倦有些无奈，人出名了就容易这样，不管是以前对你是好是坏，是熟悉还是陌生，都想跟他套近乎，面对这些人，虽然他大多都推辞过去了，但总有一些推不了的。 “好吧，你出去的时候要小心一点，要不让段桐跟着你吧！”不管什么时候，谢倦都对柒柒一个人出门很不放心。 谢柒颜想了想，家里现在人多，谢含基本上也都会呆在家里，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没有拒绝谢倦的提议，“也行，到时候他也能帮忙搭把手。” 几人收拾了一下，就轻装上阵，再一次去了柴桑城。 谢柒颜对柴桑城也算是熟悉，当初月浮玉的事情办完了之后，无所事事的她，也算是把柴桑城逛了个大概，柴桑城可不像怀县那样，光是金楼都有三四座，更别说布庄了，不过要说最有名的，还得是葛夫人手下的布庄。 不仅样式新颖，花色也亮眼，反正谢柒颜对比了其他几家，还是觉得红玉布庄的布料最好。 一开始的时候，谢柒颜还不知道这家店铺是葛家开的，还是听另一家布庄的掌柜说的，起因是她连看了好几家都有些不满意，那一家掌柜对她的挑剔有些无奈，于是给她指了条明路。 “姑娘若是还不满意，那就只能去红玉布庄看看了，红玉布庄不仅店铺大，料子也好，姑娘用来成亲用，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而且听说那布庄背后是郡尉夫人，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昂贵稀少的布料。” 谢柒颜听他说郡尉夫人，还愣怔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是葛夫人的店，当时她和月浮玉去葛家的时候，也听说葛夫人又一批货被劫走了，好像劫的就是布料来着。 说起来月浮玉回去了那么久，关于陆家的事情京城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倒是那些作奸犯科的人，皇帝下令处罚了不少，听说当时京城人心惶惶，有些官员坐在家里都胆战心惊，生怕下一刻羽林卫就冲进门来。 当时作为主犯，陆霄是生是死，皇帝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到现在还看不清楚。 还有，虽然陆霄落网了，但邹家逃过了一劫，而且听说他们不日就要启程回京城，这样的话，韦万彤应该也能回家了吧！ 谢柒颜晃了晃脑袋，甩开心中的杂念，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等来年的时候去了京城就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谢柒颜最后去了红玉布庄，确实如那个掌柜所说，料子都很合适。 于是，谢柒颜也就直接跟红玉布庄的掌柜谈定了，买了一堆料子回去。 不过她总觉得差点什么，谢柒颜抚摸着布料，想了想道：“听闻红玉布庄也有一些稀有的料子，我也想买一些，不知道价钱几何？” 红玉布庄的掌柜笑呵呵的，即使面对谢柒颜这样照顾他生意的主顾也面不改色，“是有一些，姑娘若是月初来的话，可能还有些剩余，您也知道这些布料的珍贵，像是云锦，浮光锦和软烟罗等珍贵布料，那是一出来都被各家抢光了的，哪里会有剩余。” 而且这些东西是真的贵，虽然谢柒颜表现得大方，但是掌柜的做了这么多年，看人的本事不说多强，但是看钱的本事可是厉害，一眼就能看出，这行人虽然小有资产，但绝对算不上大富大贵。 所以，就算还有一些存货，掌柜的也不会优先给他们，指不定买不买得起呢！ 红玉布庄的掌柜面上恭敬挑不出错处，但垂下的眼眸里，满是高傲。 谢柒颜根本没有相信他的话，商人嘛，说话总是留一线的，看碟下菜才是他们的本事，她正考虑着要不要拿出一大笔钱去买一匹布，所以也没有察觉到他的轻视，最后她还是决定量力而行，还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 也确实像红玉布庄掌柜想的那样，虽然谢柒颜的两间铺子都在盈利，但是到处都要花钱，就算谢柒颜再精打细算，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她想清楚了之后，也没有过多的纠缠，看段桐将东西都装好了，于是就准备带着直接离开了，转战去金楼。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葛夫人来了。 第202章 认错 谢柒颜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碰到葛夫人，她也曾预想过之后若是遇到葛夫人该怎么办，但是想着虽然夏青青和谢柒颜都是她，但是两个人性格完全不同，脱去了苍白的脸色和晏栖迟的化妆技术，就算葛夫人觉得她们长得像，也不会觉得两人是一个人吧！ 不过这些预想都是她去京城之后的事情了，结果现在却碰上了，葛夫人不是最不喜出门了吗？ 葛红缨也是突发奇想，想来看看她的店铺，上次被劫走的那批货已经追回来一部分了，虽然受了点损失，但总的来说损失不大，虽然陆霄被抓了，但是她和陆西鞍的香料生意还在继续。 反正他已经进去了，那个西域香料贩子也愿意跟他们接触，葛红缨最近想着两人现在的合作也算不得数了，何不自己单干！ 现在生意已经有了初步起色，葛红缨因为陆霄被抓郁闷的心情，难得好受了许多，再加上他们要回京城里，就要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一时间还真有些感慨，所以才会出来看看。 葛红缨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店里的顾客，但是谢柒颜的容貌，就是让人想不在意都不行。 人对于美的事物总是想多欣赏几分，葛红缨也是一样，就是这几眼，让她发现了不对劲。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葛红缨眯了眯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苍白的面容，带着病气的身影逐渐和这人重合起来，虽然一个柔若无骨，病若西施，一个面色红润，容颜艳丽，但是两人还是十分相像。 她红唇轻启，突然叫了一声：“夏夫人！” 却见那人脚步不停，像是没听见一样向外走去。 葛红缨没理会侍女疑惑的目光，连忙上前几步拉住谢柒颜的胳膊，“夏夫人，真是巧啊，能在这儿遇到你，听说陆家出事了，你……” 谢柒颜回头，疑惑地看着她，“夫人，你叫我？” 葛红缨仔细看了看，发现她眼中似乎就是单纯的疑惑，还有几分不解。 “夏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一段时间未见，你就不认识我了？”葛红缨担忧地看着她，“莫不是因为陆家出了事，你的打击太大了？是了，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如今陆老爷却……你心里不好受也是应该的。” 谢柒颜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了，“夫人，您这是说什么胡话呢，莫要毁了我的名声，我连亲都没定呢，哪里来的夫君！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葛红缨的侍女怒斥了一声：“大胆，你可知……” 葛红缨抬手止住了侍女的话，她仔细观察了谢柒颜的神色，她没有一点慌乱，而且这样的性子，跟当初她见的，听说的夏青青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难道真是她搞错了？ “啊！”葛红缨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连忙松开她的胳膊，“实在抱歉，姑娘跟我的一个小友长得太像了，我一时认错了。” 谢柒颜像是不相信她的话，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嘟囔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现在谁会认错人啊，又不是……” 葛红缨抽了抽嘴角，想也知道她没说完的那两个字是什么，虽然心中暗骂她没有教养，一点规矩都不懂，但面上还是带着几分歉意，像是真心为自己认错人而感到抱歉。 虽然葛红缨不想破坏自己和善的形象，但是她的侍女可忍不了。 哪里来的不知名的野丫头，居然敢这么跟夫人说话，知道夫人是谁吗！ “放肆，我家夫人可是郡尉之妻，哪里来的野丫头，也该这样跟夫人说话！” 谢柒颜简直想翻白眼，她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反正就是来买东西的。 “阿圆，退下！”葛红缨呵斥了一声，又转身拉住谢柒颜的手，“实在抱歉，今日是我的错，余掌柜，去库房取一匹好布，送给这位姑娘，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谢柒颜见她态度温和，面色也缓和了些，不过对于她的赔礼还是摆手拒绝了，“不用了，也是怪那人跟我实在长得像，夫人认错人也不是你的错，您已经道过歉了，赔礼就不用了。” 说完，就准备带着人直接离开。 葛红缨再一次拉住了她的胳膊，将余掌柜抱出来的一匹布塞进她怀里，“也不值几个钱，你就收下吧，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这匹布的质量摸起来要比她买的好多了，谢柒颜看了一眼余掌柜，眼睛盯着那匹布，纠结了好久，才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东西收下之后，葛红缨才没拦着她。 看着谢柒颜的背影，葛红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招了招手，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查查这个人，家住在哪里，生平经历如何。” 顿了顿，她又道：“算了，直接抓起来吧。” 就算她的反应再如何正常，再没有破绽，葛红缨还是无法放心。 毕竟陆霄也就出事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出的事，而夏青青又和陆家或多或少有些关联，此人又和夏青青长得如此相像，不由得她不多想。 在这个多事之秋，还是谨慎些为好。 谢柒颜坐在马车上，也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她知道葛红缨已经起疑了，但是她也相信她查不出任何问题，就是不知道，这葛红缨会不会按常理出牌，要是她不管不顾，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就遭了。 谢柒颜眉头紧蹙，真是麻烦！ 她决定，还是买完了东西，尽快回去吧，免得横生枝节。 但是，往往就是怕什么越来什么。 谢柒颜又去了金楼，置办了几套行头之后，准备先带着晏栖迟和段桐吃完午饭再继续，刚下马车，就有一个人突然撞了过来，然后她腰间的钱包就消失了。 段桐眼疾手快地追了上去，谢柒颜想了想，以段桐的身手应该没有问题，所以打算直接带着晏栖迟去酒楼里等，但是下一秒，不知道从哪儿射来了一支箭，虽然谢柒颜眼疾手快挡了一下，但还是惊了马 谢柒颜此刻察觉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但是为了避免横冲直撞的马车伤到行人，只能跃上马车，先将马给控制下来。 只来得及给晏栖迟留下一句：“在原地等我！”，就随着马车消失在大街尽头。 第203章 姐姐 等到谢柒颜把马控制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而她也早就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更看到晏栖迟的身影，他们三人彻底地分开了。 好在虽然跑得远，但是也不算太偏僻，周围也有一些行人。 谢柒颜看着马身上的伤口，眉头紧蹙，刚遇到了葛夫人，下一秒就出了意外，谢柒颜难免会多想。 可是如果真是葛夫人的话，把他们分开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真想在大街上把她掳走不成？ 谢柒颜坐在马车上沉思的时候，从一旁巷子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地就向她跑来。 小姑娘身体瘦弱，满脸惊慌地扑到她脚边。 谢柒颜无动于衷地看着地上的女孩，并没有想要伸出手拉一把的想法。 那小姑娘似乎也察觉到了谢柒颜的冷漠，强忍着手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眼中含着泪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姐……姐姐，你来接我了！” 谢柒颜眯了眯眼，以她的观察力，自然能察觉到那条巷子里涌动的身影，就在小姑娘话音落下的时候，巷子里的人也按捺不住走了出来。 是几个拿着棍子的男人。 那几个人看见坐在马车上的谢柒颜，皱了皱眉头，“姐姐？你是这小丫头的家人？” 出乎意料的是，谢柒颜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 此话一出，不仅那群人都愣了一下，那小姑娘也更着急了。 “姐姐，你不能不认我啊！”她扑通一声就跪在谢柒颜面前，“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你不要把我赶出去好不好！” 周围的行人也都停下了脚步，围着谢柒颜指指点点，悄声指责她一个做姐姐的如此狠心。 谢柒颜倒是不觉得生气，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有一些爱凑热闹的人，没弄清楚具体情况，也不管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就开始热血上头，装正义之士，其实就是借着这个由头凑热闹罢了，他们才不管真相是什么。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是真的好心的，同情心上头也管不了的人，谢柒颜也懒得去管他们的真实意图，她现在只觉得真有意思。 已经好久没看到这么烂的手段了。 道德绑架对于谢柒颜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谢柒颜没理会行人的指指点点，看着脚边的小姑娘，笑了笑，“既然你说我是你姐姐，那你说说，我叫什么？” 那女孩卡壳了一下，眼中浮现出乞求之色，背对着那群人，对她做了一个“救我”的口型。 但是谢柒颜还是无动于衷。 看着谢柒颜冷漠的表情，她在心中暗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如此狠心，对她的求救视若无睹。 她心里有些着急，但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引人怀疑。 就在这时，身后那群人上前一步，冷笑一声道：“不管你是谁，既然你跟着小丫头片子认识，那她欠的债就由你来还，跟我们走一趟吧！” 看来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了，谢柒颜原本不想搭理这些拙劣的手段，但是想了想，也不知道他们来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于是跳下了马车，对坐在地上的女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跟你开个玩笑，下次可不要惹姐姐生气了，你看外面多危险，要不是因为你任性，偏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和娘也不会不管你啊！” 谢柒颜笑眯眯地将她扶起来，眼色柔和，倒真像是关心妹妹的好姐姐。 只是她这话一出，周围人看向那女孩的眼神就变了。 原以为是苛刻妹妹的恶毒姐姐，没想到妹妹居然是爱惹祸，不知检点的人，那也不管她生气，就是他们家若是生了这样一个拎不清的东西，早晚都得赶出去。 女孩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偏偏还无法反驳，这一单真是亏了，虽然她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但是听着那些话还是觉得糟心的，早知道就不贪图那点小便宜了。 只是事情已经做了一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本不管闲事的人突然改变了主意，但只要能把人骗走，管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在心中冷笑，她见惯了那些自诩足智多谋的人，结果还不是栽在他们手上，就算她有什么保命的保障，她也是不怕的。 她面上还是装作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拉住谢柒颜的手，弱弱道：“我知道错了……他们都是坏人，姐姐我们还是走吧……” 谢柒颜摆了摆手，满脸不在乎，“别怕，有我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干什么。” 她转头看向那群人，扬了扬下巴，“说吧，我妹妹干了什么坏事，你们要什么赔偿？” “你妹妹弄坏了我们东家收藏的一幅画，还偷了我们东家的钱财。”那人见她认了，也没咄咄相逼，反倒脸色缓了缓，语气也没有那么冲了，“这样吧，我也不坑你，那幅画是大家之作，你要是不相信跟我们去看一眼就是了。” 谢柒颜脸色不虞，“我一个女子，若是跟你们去了，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了！” “我们主家就在那条巷子里，这街上的人大部分都认识我们，你要是出了事，我们也逃不了关系。”谢柒颜摆脸色那人也不生气，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谢柒颜面露犹豫，又看了一眼缩在她身后的女孩，“好吧，那我跟你去看看。” 说着，不理会女孩的劝说，就要跟他们走向巷子里。 女孩在她身后，勾了勾嘴角，她见过很多这样的人，都是觉得他们不敢做些什么，一群自大自傲的小姐，没见识过真正的黑暗。 巷子里很暗，即使是阳光明媚的白天，也显得有些阴沉，巷子里也很乱，有不少乞丐在巷子里躺尸，有人经过都不带动弹的，听到动顶多也就是抬了抬眼皮，丝毫不关心过往的人。 谢柒颜跟着他们来到一出宅子的后门，也不见那人敲门，就直接推开门，对谢柒颜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柒颜听着宅子里若隐若现的动静，眯了眯眼睛，抬脚走了进去。 跟着男人七拐八拐，那些动静就更大了，吆喝声不绝于耳，伴随着男人激动的怒骂与荤话，这里还真是让谢柒颜没想到啊！ 第204章 赌坊 一个赌坊。 一个藏在巷子深处的赌坊。 说来这个朝代，对赌坊管控得十分严格，走在大街上，几乎看不见有什么赌坊开着，一旦被发现有人开了赌坊，官府的人也不说把人家的馆子给禁了，但是时不时的会去看一眼，禁止赌大，禁止借贷，禁止以极端手段催债。 这禁止那禁止的，一些赌徒看着官府的人，那点兴致都没有了，那还有什么玩的意义。 所以，一些藏在暗处的赌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了起来。 显然，这里就是一家藏得很深的赌坊。 带路的人看了一眼谢柒颜，直到现在为止，眼前这位姑娘都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也不知道是真的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者不畏呢！ “到了。” 他们没去那些正在赌的房间，反倒来了一处安静的院子，带路的人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才带着人推门进去。 “老爷，人抓回来了。” 房间里是个穿着一身浅黄色衣服的女人，酥胸半露，腰身妩媚，倚靠在一张雕花摇椅上，听见动静只微微抬了抬眼皮，“既然人抓回来了，就给人送过去吧。” 虽然没说是谁，但谢柒颜还是听出来了，女人正在说的不是那个小可怜姑娘，而是她。 谢柒颜收回大量的视线，面对围过来的人也丝毫不慌张，反而问道：“谁叫你们来抓我的？” 困倦的女人听见问话，抬眸看了她一眼，即使到了现在，也没在她脸上看到丝毫的慌乱，她来了点兴致，倒真是个好苗子，要不是有人指名了要她，说不准她就想法子让她加入了。 女人姓苏，旁人都叫她洛娘，是这种赌坊的老板，别看她是个女人，能经营得起这么大的赌坊，还能管住那些赌瘾上头不管不顾的男人们，就知道她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更别说她开了这么多年，赌坊没有被官府查到，这要是没有本事可做不到。 苏洛娘是个女人，是个美丽惑人的女人，但更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死在她手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背地里也不知道干了多少腌臜的事，只要给的钱到位，她就愿意帮你干。 一般来说，旁人递了消息，要想她办事，得等她把计划安排好，没有像今天这么赶的，但是这次的人不一样，不仅是苏洛娘的好友，亦是她的合作伙伴，所以今天才会这么着急。 “我想知道，外面的人可都看见我跟你进来了，你们要怎么对外面的人解释？”谢柒颜疑惑地问。 苏洛娘轻笑一声，“这就不劳姑娘费心了，奴家自然有奴家的办法，姑娘若是不抵抗，奴家也愿意让手下的人轻一点，若是姑娘想着反抗，奴家手下的人也会没个轻重，姑娘万一缺胳膊断腿的，就不好看了。” “说的也是。”谢柒颜点点头，“但我想反抗，又不想缺胳膊短腿。” 苏洛娘还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她抓住靠近她的一个男人，一拳下去那人就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苏洛娘的眼神一厉，叱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 打手们对视了一眼，抄起身后的铁棍，毫不留情地向谢柒颜劈过去。 这铁棍要是劈到人身上，那还真是要难受上一阵，有身子弱的，这一棍子下去，人可能就没了，况且那些人毫不留情，棍棍都向着谢柒颜的要害，丝毫不顾及她的生死。 谢柒颜脚步移动，身形一转，眼疾手快地抓住其中一个人手里的棍子，一脚踢过去就将棍子给夺了回来。 原本赤手空拳的谢柒颜面对这群人就不落下风，有了武器的谢柒颜就更加厉害了，一根棍子舞得虎虎生风，苏洛娘只听见几声哀嚎，一转眼自己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谢柒颜挽了个棍花，“那就只能让你的人缺胳膊断腿了。” 自己的人全都被打倒了，苏洛娘神色未动，她的手握了握椅子的把手，即使面上再镇定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她的这些人不说多么厉害，但也算得上个中高手，有不少人就是栽在他们身上，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女子打倒了！ 不过就算自己这些人没了用，她还要别的手段，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不仅仅是靠着这些人，苏洛娘可是惜命得很！ “倩倩！” 只听见苏洛娘叫了一声，刚刚还缩在谢柒颜背后的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此时正站在房间的一角，褪去了那副怯懦的样子，见谢柒颜看过来还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 只见她的手动了动，房间里响起一声咔嗒的声音，若不是谢柒颜耳朵尖，还真发现不了这点动静。 谢柒颜挑了挑眉，飞快退出房间，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在搞什么鬼，但是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还是不与她们多做纠缠了。 时辰也不早了，晏栖迟和段桐应该也等急了，自己还是早些回去吧， 谢柒颜用棍子挑开冲上了的守卫，一个助跑就蹬上了墙，朝着房间里的人挑衅地笑了笑，然后就跳了下去。 等苏洛娘的人跑出来，人早就不见了。 这还是苏洛娘第一次失手，还是败在一个丫头片子手上，人跑了对她来说没什么要紧，只是没有完成那人的委托，自己的钱也没得到，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苏洛娘吸了一口气，有些心痛地捂了捂胸口。 “派人去那边说一声，就说人跑了没抓住。”苏洛娘支起身子，揉了揉眉头，想到后续的事情更加烦躁了，“还有，通知下去，这地方准备弃了，让老爷们回去等消息。” 要是普通的人，跑了就跑了，苏洛娘不怕报复也不怕她去官府告状，因为她可以确保自己不会被抓到把柄，但是想到谢柒颜的身手，苏洛娘还是隐隐有些担忧，她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这样的人最麻烦了！ 所以就算舍不得这个地方，她还是准备舍弃。 苏洛娘没被官府抓到，全赖她的谨慎。 第205章 失策 不过，那小姑娘厉害是厉害，能不能走出去可说不准啊！ 苏洛娘看了眼自己被打伤的手下，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小姑娘本事挺大，但是也太过嚣张了，总得吃点苦头，才能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谢柒颜离开了苏洛娘的赌坊就脚步不停地向外跑，苏洛娘这种人，完全是要钱不要命的，好打发也十分难缠，谢柒颜暂时不想和她对上，毕竟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手段。 重新回到巷子里，谢柒颜看了看身后，发现没有人追上来，脚步停了停，现在看来，苏洛娘似乎也不想跟她对上。 谢柒颜看了看日头，她出来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晏栖迟说不定等不及了，还是快些回去吧，至于个夫人那边，一次没能得手，以她的谨慎应该会暂时按兵不动，短时间内不足为惧。 跨过那些乞丐伸出来的腿，谢柒颜不知道为什么，余光看到那些惫懒的乞丐，总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来说，这样的城镇是不欢迎乞丐的，像他们怀县，那些乞丐能进去讨食，但是像这样住着人家的小巷子，是不会允许他们躺在这里的，不好看是一方面，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有善心的，特别是在这个人被分成三六九等的时代。 怀县都如此了，那么更大的柴桑城，应该更加注重这方面，但是这些乞丐，却能躺在这个地方，像是有人专门给他们划分出来的区域，真是奇怪！ 谢柒颜心中警惕起来，进去的时候完全没考虑到这方面，确实是她太过轻敌了，这样奇怪的地方，要是以前的谢柒颜绝对不会忽略，看来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是太过松懈了。 破空声传来的时候，谢柒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有问题！ 她偏了偏脑袋，头也不回地伸手一捏，就捏住了向她袭来的拳头，谢柒颜的手一转，就听见咔嚓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以谢柒颜的力气，她又完全没留情，那人的手怕是断了。 惨叫声打破了巷子里的平静，刚刚还跟尸体一样躺着的乞丐们，纷纷睁开了双眼，更多的人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抓向谢柒颜。 谢柒颜就要闪身躲开，结果没想到有人直接扑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腿，虽然谢柒颜第一时间就抬腿将人踹了下去，但是她的动作还是被打乱了一下。 后脑勺挨了一下的谢柒颜只觉得脑瓜子有些嗡嗡的，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不断奔过来的人影都扭曲了。 她摇了摇头，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了片刻。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巷子里躺了一片，有些人直接晕了过去，有些人就算没有晕也不能动弹了，都躺在地上叫唤。 这些人其实没有多大的本事，就是人多还喜欢下闷棍，打法猥琐，而且似乎知道她不敢杀人，他们都有恃无恐，这才让谢柒颜吃了苦头。 谢柒颜靠在墙上，感觉背后有些濡湿，伸手摸了摸，然后摸到了一手红。 她“嘶”了一声，这些人下手也是真狠，好像她是他们的仇人一样，要不是确定自己真的没有惹过这群人，谢柒颜还真以为是寻仇的。 “唉——”谢柒颜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恼该怎么跟谢倦交代，这次可真是吃了大亏了，她完全能想到回去之后大哥会怎么念叨她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出去找个大夫，她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谢柒颜走了几步，就感觉头晕眼花的，她心里有些担忧，这该不会是伤到脑子里吧，这一板砖不会给她拍傻了吧！ 她扶着墙慢悠悠地往前挪着，感觉到自己实在撑不住了，此刻离巷口也不远了，谢柒颜张了张嘴，大声喊了一声：“救命！” 模糊的视线看到外面有人停了下来，谢柒颜顺着墙靠坐在地上。 她心想，希望来的是个好人，她不至于点这么背吧！ “怎么了？”云布回头，看着停在后面的风二，有些疑惑地问。 风二拧了拧眉，“我听到有人喊救命。” 但是他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毕竟他以前见识过不少，打着救命的幌子暗算的，而且这次他们出来也是隐姓埋名的，他也不希望在给自己添上麻烦。 云布想了想，“去看看呗，如果人家真遇到什么事了呢？”他笑了笑，“反正咱们这么多人，有我在你还怕什么算计！” 风二看了他一眼，他对那道声音实在有些在意，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 但是他刚抬脚，从后面就冲进去两个人，想来也是听到求救的声音。 他的脚步顿了顿，既然已经有人进去了，那他还是不多管闲事了吧，但是他又不想走，心里想着万一那两个人不是好人怎么办，还是看看再说吧。 于是他就停在了巷口，也不进去，跟门神一样守在外面。 冲进去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路问过来的晏栖迟和段桐二人。 他们找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空无一人的马车，谢柒颜不见身影，正担心她遇到什么意外的时候，段桐的耳朵尖，就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救命。 跟晏栖迟说了之后，两人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巷子。 看见倒在地上的谢柒颜，晏栖迟眉头紧蹙，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这才发现她的后脑勺有一道伤口，背后全是血。 虽然眼睛有些花了，但是谢柒颜还是认出来了晏栖迟，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倚靠在她身上，只说了一句：“你来了。”整个人就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谢柒颜伤了脑袋还能坚持到现在，可以说意志十分坚定了。 晏栖迟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惨样只觉得有些糟心，有一个会打架还管不到的主子，晏栖迟都能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是多么忙碌了。 “先去找大夫！” 这下东西是买不成了，谢柒颜的伤看起来实在是太吓人了，晏栖迟神情严肃，抿着嘴着急地往外走，生怕耽误了救治她的工作。 段桐扶着另一边，走出巷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第206章 清醒 段桐有些佩服谢柒颜，那条巷子里至少有二三十个人，谢柒颜一个人就全都放倒了。 他收回视线，虽然她也受伤了，但敌人也没讨到好处，嗯，总的来说没吃亏。 晏栖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出去的时候被一个怪人拦住了脚步，晏栖迟本来就十分糟心，现在的心情更加恶劣了，于是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冲。 “你干什么！” 风二还没说话就被凶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特别是感受到云布看好戏的眼神，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了，“我还要问你们干什么呢，你们是她的什么人，想带她去哪儿？” “没看见人受伤了吗？自然是要带我家小姐去医馆！”晏栖迟推开他，“别挡路，耽误了救治你拿命来赔？” 晏栖迟说的确实有道理，风二也不是瞎子，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能看到那一滩血迹，拦着他们的手顿了顿，“你说她是你家小姐就是你家小姐，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装的。” 晏栖迟见他还磨磨唧唧的，给段桐使了个眼色，准备叫他把人拉开。 这个时候云布也说话了：“风二，人家确实是一起的，你放人家走吧，莫要耽误了小姐的救治，你要是不放心，我们跟过去看看就是了。” 风二收回了手，移开了身体。 晏栖迟冷冷地看了他一样，扶着谢柒颜上了马车，段桐驾着马车向医馆奔去。 云布看风二一直盯着马车看，调侃道：“还真是奇了怪了，第一次见你对一个陌生人这么上心，难不成我们风二当家对人家一见钟情了？要我说，你这么不放心就跟上去看看呗，顺便认识认识人家！” “滚蛋！”风二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他的话，还真就跟着马车走了。 云布不由得挑了挑眉，咦，这是有情况啊！ 也跟在风二身后向医馆去了。 晏栖迟找了一家最近的医馆，和段桐背着谢柒颜跑进了医馆，一进门就拉着大夫的胳膊让他救命。 大夫被她拉得一个踉跄，本来要生气就看到了旁边的谢柒颜，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面容严肃地开始看诊。 也不怪大夫这般严肃，实在是谢柒颜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太糟糕了，背后全是血迹，看着就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大夫把了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还好，只是看着严重，人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无妨，只是脑部遭受了剧烈的撞击，再加上失血过多，一时晕了过去，没有什么大问题，等一会儿就醒了，我给她脑后的伤口处理一下，等她醒了之后再给她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见大夫这么说，晏栖迟和段桐都松了一口气，好在是人没有什么大碍，不然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谢家人交代。 外面，风二跟着马车来到医馆，在外面驻足了片刻，就转身离开了。 云布见他这个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进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既然人已经到了医馆，是生是死都是由大夫说了算，我去看了能把人看好了？”风二莫名其妙地看着云布。 “你那么着急人家姑娘，还不惜地跟过来看看，我还以为你对人家有意思呢！”没想到他连进都没进去，这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 风二意识到他在想什么了，有些无语，“我只是害怕那两个人并不是她的侍从，怕她被坏人带走了，人家都呼救了，我听见了没救也就算了，总不能把她推到坏人手里吧！” “你还蛮好心的。”云布觉得，风二可真是好人，以前就发现了，这人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心软。 “好人？”风二可不认可这个称呼，“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个普通人，凡事只求个问心无愧，这很正常吧！” 云布哼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正常吗？他的思维才是在这个时代才是最不正常的，他以为，经历过世家争斗，风二怎么说也是个黑心肠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保留着几分纯粹的赤忱。 “那两个人走了？”晏栖迟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道。 段桐抱着胳膊靠在柱子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晏栖迟帮忙整理好谢柒颜的伤口，想到刚刚那个怪人，方才着急觉得这人不安好心，现在想想应该是真的担心他们是个坏人，所以特意跟过来看看。 怪哉，还真有这样的好人啊！ 不过那两人是什么身份跟他们毫无关系，晏栖迟看着谢柒颜的睡颜，睡着了的谢柒颜少了几分肆意，多了几分沉静，这样看来还真像一个世家小姐。 谢柒颜是个怪人。 这是晏栖迟来到谢家，跟在谢柒颜身边之后得出的结论。 谢姑娘在某些时候，行为方式和现在的人完全不同，她的理念也和他们有些差异，就像是江湖上行走的侠女，但是某种时候，她言行举止，规矩礼仪，和世家小姐并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晏栖迟觉得她很奇怪。 不过说实在的，谢家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奇怪，但是他们的奇怪有迹可循，谢柒颜的奇怪完全摸不着头脑。 晏栖迟被充为奴隶之后，也想过日后会被卖到哪里，有一个什么样的主子，但没有一种设想是她这样的，不过那时候晏栖迟叫住她，想要跟她回家的时候，并没有后悔过。 不管谢柒颜如何奇怪，但至少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不会坏到哪儿去，而事实也证明，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唔……” 身边传来动静打断了晏栖迟的思绪，她回头就看到谢柒颜皱了皱眉头，然后睁开了眼睛。 她似乎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睁开眼睛之后缓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晏栖迟轻轻叫了一声：“姑娘？” 这一声似乎将她的魂给拉了回来，晏栖迟看见谢柒颜的眼珠子转了转，看见她之后愣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叫了一声：“阿迟啊！” 谢柒颜缓过劲了，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指尖碰到脑袋上缠绕的纱布，才慢慢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哦，她翻船了来着。 第207章 疑问 “姑娘，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柒颜面对晏栖迟清冷的眼睛，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晏栖迟去叫了大夫过来，又给谢柒颜看了看，直到大夫说没有什么事，她才放下心来。 又跟着大夫去拿了药，晏栖迟才坐到谢柒颜面前，“您是打算现在回去，还是去买东西？” 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如果他们现在去买东西，回去的时候怕是天都黑了。 谢柒颜摸了摸下巴，思考道：“你说，我要不要先在这里住下，等伤养好了再回去？” “当然可以。”晏栖迟笑了一声，“但是回去之后该说的奴婢还是要说的。” 谢柒颜突然觉得头疼了，看着不近人情一脸冷漠的晏栖迟，有些后悔干吗给自己找个侍女，“你不是我的侍女吗，要不要这么胳膊往外拐！” “当然，但是前提是奴婢的主子得活着，您要是再来一回，奴婢怕是心脏受不了。”晏栖迟语气十分平缓地说，“还有，出来的时候大公子特意交代过了，奴婢私以为还是大公子更加靠谱一些。”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不靠谱，谢柒颜摸了摸鼻子，但是也知道自己这次轻敌了，要是那些人再厉害一点，说不定真的就栽了，所以没有反驳。 谢柒颜看了看天色，“那我们还是找个客栈住一晚上，等明天再回去吧！” 晏栖迟点点头，看谢柒颜想要从床上起来，上前将她扶起来，“那银饰的事情也先不着急，姑娘受了伤还是先养养，东西等明天再看。” 付了银子，谢柒颜他们直奔客栈，还是当初月浮玉在的那个客栈，客栈的掌柜似乎也认得谢柒颜，看见她之后二话不说就给他们开了两间上好的厢房，谢柒颜在房间里没坐多久就有人端着饭菜上门，还全是谢柒颜爱吃的。 谢柒颜看着一桌子好酒好菜，看了一眼一旁的掌柜，迟疑道：“这是……月浮玉吩咐的？” 掌柜听见月浮玉的名字还愣了愣，能直呼主人的名字，看来这位姑娘对爷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 不过也是，能让爷在不确定人会不会来的情况下，还跑过来特意吩咐一通，就可以知道谢姑娘对爷的重要了。 “是的，少爷特意吩咐了，谢姑娘可以随意来咱们客栈，还要这些菜，也是按照我家少爷的吩咐上的，您看合不合胃口？” 掌柜的小心思谢柒颜一眼就能够看出，说实话，她确实有点意外，没想到月浮玉会这么细心，他这样的做法也确实在她心里加了分，于是也没戳穿掌柜为自家主子刷存在感的行为。 谢柒颜故作惊喜地点点头，“都是我爱吃的，他费心了！” 掌柜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到她脑袋上的纱布，欲言又止：“您头上的伤……要不要小的给您请个大夫？” “不用，没什么大碍。”谢柒颜摆了摆手，招呼晏栖迟他们坐下吃饭，“就是看着吓人罢了，掌柜的要不要一起吃饭？” 掌柜摆了摆手，连忙道：“您吃吧，小的已经吃过了，那小的就先告退了，您要是有什么吩咐，派人去叫小的一声就是。” 门关上之后，谢柒颜吃了饭才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了，后脑勺的伤口，要是不碰它都感觉不到。 吃完饭之后，晏栖迟和段桐收拾桌子，谢柒颜就靠在窗口发呆。 不知不觉太阳西斜，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夜空中出现星星点点的光亮，大街上的行人也只剩下一两个。 晏栖迟端着药进来的时候，才发觉今天的谢柒颜有些格外安静。 她的意思也并非说谢柒颜平常是多么聒噪的一个人，平常的谢柒颜是热烈的，像是燃烧的小太阳，能让人感觉到她身上磅礴的生命力，但是今天的谢柒颜，那把火似乎有些暗沉，就像是燃烧到了尽头。 难道是今天太受打击了？ 晏栖迟想了想，抬脚走到谢柒颜跟前，将手中的要递过去。 谢柒颜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她手里黑乎乎的药，感觉舌根都在泛苦，她没有接过去，“你放那儿吧，我等它不烫了再喝。” 晏栖迟没有动，“奴婢特意放凉了端过来的，姑娘还是趁热喝了吧。” 谢柒颜无奈地接了过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晏栖迟，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地喝了下去。 才开始还好，喝到最后，要不是谢柒颜意志坚定，怕是要直接吐出来，喝完之后，谢柒颜眼角都泛着泪花，感觉自己的眼泪都是苦的了。 正感叹自己为什么要受这种罪的时候，一只手递到了她面前，手心里是一小包蜜饯。 谢柒颜捡了一颗丢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勉强压住了苦意，她含着蜜饯，声音有些含糊：“你从哪儿来的这东西？” “找掌柜要的。”晏栖迟将蜜饯塞到她手里，收了碗向外走去。 谢柒颜看着她的背影，对她的来历产生了好奇。 晏栖迟此人，不管是名字还是行为，都能看出她原本的身份不凡，就是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被充为了奴婢，要是她还是原来的身份，又该是怎样的风采。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际遇，命运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也许现在才是最好的安排。 将碗放回去的晏栖迟不知道谢柒颜的想法，此刻她看着消失在楼上的熟悉的身影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今天遇到的那两人也在这座客栈，但愿不要横生别的枝节才好。 回到房间，晏栖迟明显感觉到谢柒颜更加不对劲了，身后的视线如影随形，即使晏栖迟心态再好，被这样看着也有些不适应，特别是看她的人还是谢柒颜。 “您有事？”晏栖迟停下来，抬头看向窗边的谢柒颜。 谢柒颜张了张嘴，迟疑了一瞬，还是摇摇头：“没事。”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是视线仍然粘在她身上，晏栖迟吸了一口气，将手上的活放到一边，搬了个椅子坐到她面前，“您有事还是直接问吧！” 第208章 来信 “我真没……” “只有这一次机会。”晏栖迟打断她的话，“您可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您想问什么直接问，过期不候。” 谢柒颜眨了眨眼，从窗户上跳下来，也搬了个椅子坐好，“我想问……你相信前世今世吗？” “……” 晏栖迟似乎被哽住了，没想到她纠结了半天的事情居然是这，亏她还以为是今天被打击到了，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安慰她。 不过看着谢柒颜严肃的表情，晏栖迟还是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开口：“或许是有的吧，但是我的话，是不相信前世今生的，对我来说，不管是上一世还是下一世，和现在的我都没有关系，我更考虑的是当下的事情。” 她说的话有道理，但是不能说服谢柒颜，或者说她的情况有些不同，不能简单地用前世今生来概括。 谢柒颜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疲惫：“那如果，你在前世欠了债呢？” “前世的我还是我吗？今生的恩人还是原来的恩人吗？”晏栖迟的语气不急不缓，“这都是不确定的，如果我能想起前世，我会根据情况再决定还不还债，如果想不起来，那就另说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如果连自己的生活都保证不了，还要去纠结什么前世的恩恩怨怨，对晏栖迟来说，活好当下才有资格计较以前的事情。 谢柒颜沉默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也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您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晏栖迟有些疑惑。 “也没……”谢柒颜顿了顿，“就……突发奇想。” 今天的那一砖头，不仅砸晕了她，还把她记忆的一角给砸开了，以往梦里的人脸突然清晰了起来，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那些脸在脑海里不断地绕啊绕。 清醒之后，整理了自己的记忆，才发现那些记忆的主人公就是自己。 不管是说话方式，还是行为举止，就算是经过一番教导与以前有所不同，但是谢柒颜从那些微小的习惯可以看出，那张有些陌生的相似的脸，就是她自己，那个从现代穿过来的谢柒颜。 所以自己以为的穿越并不是第一次的穿越，自己早就来到了这个时代，经历了另一番故事，然后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又变成桃柳村的谢柒颜。 所以她从“谢柒颜”身体里醒过来的时候，才会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就好像那具身体就是她自己的一样，才会对谢家人感觉到亲昵，因为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其实一直是没有意识的谢柒颜。 那种痴傻的状态，其实相当于禁锢了她的思想，她能够感觉到外面的一切，却并不能做出正常的反应。 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谢柒颜”又究竟是谁呢？ 谢柒颜揉了揉太阳穴，这一砖头对她来说还是好事，她有预感，自此之后，她的记忆会慢慢恢复，而她疑惑的事情终会有结果。 不想了！ 谢柒颜站起来，还是先洗洗睡吧，想想明天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大哥他们才是。 她不用想都知道，大哥又该怎么念叨她。 “睡吧，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 洗漱好吹了灯，谢柒颜再睁眼的时候，是被晏栖迟给叫醒的，外面天已经大亮了，往常这个时候谢柒颜早就醒了，不知道今天是因为伤了头，还是因为昨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梦，以至于谢柒颜睡得死死的，要不是晏栖迟来叫她，她怕是还能睡过去。 “笃笃——” 谢柒颜刚洗漱好，穿戴整齐，就响起了敲门声。 晏栖迟打开房门，是带着端着饭菜的小厮的掌柜，身后还跟着段桐。 晏栖迟侧了侧身子，让他们进门，掌柜张罗好饭菜之后，才走到谢柒颜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本来是打算过几天亲自去您那儿给您的，但是没想到您过来了，这是我家公子给您的信件，还有后面准备了一些东西，姑娘回去的时候别忘了拿。” 谢柒颜接过信，没有第一时间拆开，先是给掌柜道了谢：“麻烦您了。” 等吃完了早饭，谢柒颜才拆开信。 谢柒颜也想过给月浮玉写信，但是当初月浮玉走得急，忘记了留个地址，谢柒颜想了想，发现也没什么可写的，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信的开头先是问候了谢柒颜的近况，啰哩啰嗦地写了一堆，然后才写到关于陆霄的事情。 月浮玉在信里说，陆霄的案子涉及到别的情况，虽然暂时收押到了刑部，但是皇帝还没有拿准该怎么判，陆霄的几个儿子，除了在京城的那一个，其他的两个都没抓到，还说等她去了京城再告诉她具体情况。 谢柒颜看得直皱眉头，没想到板上钉钉的事情，居然还能出意外，陆霄也真是有本事，难怪有恃无恐。 她接着往下看，月浮玉又讲了陆辰司的近况，说有他的命令，没人敢对他动手，他的日子过得还可以，然后又提到，他给她留了东西，算是一个惊喜，最后还没忘记叫她给他写信，地址也给了。 看完之后，谢柒颜将信收好。 下楼的时候，又碰到了掌柜，他弯了弯腰，说道：“姑娘要是写了回信，就差人送到小的这边来，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吩咐小的。” 月浮玉当初走的时候，就吩咐过掌柜了，叫他一切都听谢柒颜的，有什么情况都要及时告诉他，颇有些色致令昏那味儿。 “劳烦掌柜了。”谢柒颜没有推辞，“今日叨扰掌柜了，不过我们还有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掌柜连忙摆手说不敢，听见他们要走，让他们在前面等等，派人到后院去把他们的马车牵出来，还有月浮玉留下的东西，也要先搬上马车。 谢柒颜他们就在前面等着，晏栖迟的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又是那两个人。 在晏栖迟警惕的目光下，她看见其中一个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另一个人说了什么，之后另一个人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朝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