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 1、遇春01 作者有话要说:</br>·第1-11章前半部分是童年时期,第11章会从童年直接过渡到他们十五六岁,开始写青春校园的暗恋。 ·男主只被女主父亲口头认作了干儿子,寄住在女主父亲家里,男女主无法律关系,无血缘关系。 ·男女主的姓氏只是恰好相同。 ·高中时期的女主在男主面前会很骄纵很任性,甚至像巨婴,介意女主被男主宠的像巨婴的一定慎慎慎! <hrsize=1/> 1996年夏天的某个上午。 游乐场休息区的帐篷下,有个长得像洋娃娃的小姑娘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晃着双腿。 她扎着可爱的双马尾,脑袋上戴着特别漂亮的发箍,身上穿的是碎花连衣裙,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小凉鞋。 坐在小姑娘旁边的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和黑色高跟鞋,一头微卷的长发披散着,墨镜被她推到了发顶。 她正靠在椅子里,摁着手里的红色翻盖手机。 小女孩一边玩手里的芭比娃娃玩偶,一边时不时往四处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会儿,六岁的孟槿耐心耗尽,她扭过脸,语气不满地问母亲施姿:“妈妈,爸爸怎么还不来?” 施姿盖上手机,对女儿温柔地笑着说:“爸爸正在路上往这里赶呢,梦梦再耐心等待一下,爸爸就快来了。” 梦梦是孟槿的小名。 “好吧。”孟槿垂下脑袋,继续摆弄她的芭比娃娃。 过了会儿,孟槿又忍不住抬起头望向远处。 没想到这次真的看到了父亲。 她的眼眸瞬间亮起来,不过很快,表情又变得不高兴。 孟槿盯着被父亲牵着手朝她走来的小男孩,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孟槿知道父母在几个月前离婚了,但他们的关系依然很好,两个人每次见面都有说有笑的,而且父母在协商离婚的时候就约定好了,她归母亲抚养,户口也已经跟着变更到了母亲的户口上,但姓氏不再变,依旧跟着父亲姓孟。 父亲每个月会给抚养费,平常她生活在母亲身边,寒暑假会回父亲家住。 今天是孟槿在的幼儿园放暑假的第三天。 她之前和父亲在电话里约好了今天来游乐场玩,然后再跟父亲回家。 结果父亲是来了,可还带了一个陌生的男孩子。 孟槿在幼儿园听多了小朋友间说的父母离婚相关的话题,什么出轨,什么小三,还有私生子,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想到自己的父母也离了婚,而现在,父亲又牵着另一个孩子的手,孟槿心里警铃大作。 孟常牵着孟椿走过来后,他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对她道歉说:“对不起啊梦梦,爸爸迟到了。” 孟槿拨开父亲的手,极其不高兴地哼了声。 孟常以为女儿在气他来晚的事,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男人拉开椅子坐下,让孟槿坐在他的腿上,随后他又拉过杵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小男孩,温声笑道:“梦梦,这个是哥哥,叫……” 孟常的话还没说完,孟槿就盯着孟椿,目光里带着明显的敌意,嚷了句:“我没有哥哥!” “他才不是我哥哥!”她十分抗拒地说。 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一点都不亚于电视上帅气的小童星,但是孟槿一想到他极有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子,是来跟她抢爸爸的,就对他毫无滤镜,只觉得这张好看的脸很惹人厌。 孟常一顿,叹了口气。 孟椿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在她瞪着他凶巴巴地说那句“我没有哥哥”时,他只静静地望着她,看着她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张牙舞爪。 休息区旁边就是肯德基,施姿给两个孩子点了些吃的。 她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碰了碰孟常的肩膀,示意他起身跟她走。 孟常把孟槿放到孟槿之前坐的椅子上,他站起来,在离开之前,弯腰抱起孟椿,让他也坐到椅子上吃肯德基。 两个大人走后,孟槿开始针对孟椿。 不仅把母亲买的肯德基都拢到自己面前来,还要去够放的比较远的两杯可乐。 但是她把胳膊伸直都没能够到可乐。 孟椿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心里清楚她伸手去够可乐是想拿到她那边去,不给他喝。 尽管这样,他还是帮了她。 孟椿把可乐拿起来,放到孟槿面前。 孟槿狐疑地盯着他,迟疑着把可乐拿到自己手边护住,然后嘟囔了句:“别以为你帮我拿可乐,我就会接受你。” 说完,她就跳下椅子,转身要去找父母。 在跑开之前,孟槿又扭回脸来,她警告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她的孟椿:“这些吃的都是我妈妈买给我的,你不准动。” 不知道她话里的哪个字触碰到了他,他垂下头,低敛的眼睫颤了颤。 …… 施姿走到路对面的树荫下,这才问身侧的孟常:“那孩子是谁啊?” 孟常沉沉地叹了口气,告诉她:“孟黎的侄子。” “孟黎?跟你关系最好的那个大学舍友?” “嗯,”孟常沉声道:“孟黎的哥嫂前段时间出意外去世了……” 施姿瞬间皱紧眉,“出意外?” “警方说是有一辆卡车失控,撞了孟椿父母开的私家车,当时两口子刚把孟椿送到幼儿园不久,夫妻俩正开车回家。”孟常说道。 “孟椿就只剩孟黎这一个亲人了,但孟黎的工作性质……你也知道,他大学毕业后进部队了,根本没条件照顾这孩子,所以只好把孟椿托付给我,让小孩在我这儿住着,就算我不常在家,至少家里有阿姨,也能照顾他。” 孟槿站在父母身后不远的地方,把父母聊的内容全都听了去。 她讷讷地杵在原地,有些傻眼。 原来是她错怪他了。 他不是父亲的私生子。 他是父亲朋友的侄子,而且还没了爸妈。 孟槿转过身,又一溜烟跑回了帐篷下。 孟椿还坐在座位上。 孟槿发现他真的没有动桌子上的吃的。 她坐回椅子上,想把东西分给他一些,又有些拉不下脸,觉得自己先低头和好怪丢人的。 可孟槿却忘了,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单方面跟孟椿吵架闹别扭。 正巧施姿和孟常聊完了转身往回走来,孟槿借着不让父母发现她欺负孟椿的理由,飞快地把薯条和可乐推到了孟椿面前。 反正她给他了,他吃不吃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这么想着,捧起她手边的可乐杯,嘬了一口。 在往帐篷下走的时候,施姿轻叹了声,感慨:“让这孩子跟着你也好。” 接下来一整天,孟槿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刚开始对孟椿太凶了,总想弥补弥补他,但是她又不肯好好跟他道个歉,给他玩的和吃的也都端着架子,故意表现的像是自己不喜欢才丢给他。 孟椿似乎知道她讨厌他,也不往她跟前凑,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她不断地向她父亲撒娇讨巧。 游乐场里孟槿玩的每一个项目,孟常都让孟椿一起玩了。 而这个小男孩,明明人在这里,可心好像不知道丢失在了哪儿。 不管孟槿玩得多开心,他都是那副安静的模样,不激动,不开心,也不难过。 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让孟槿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 傍晚,孟常和施姿带两个孩子去一家饭店吃了顿丰盛的晚饭。 晚饭过后,施姿就率先开车走了。 孟常则开车带着孟槿和孟椿回家。 两个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后座,孟槿手里拿着两块糖,一块是樱桃味的,一块是葡萄味的。 她想给孟椿一个,但又不知道该给哪个。 因为这两种口味她都非常喜欢! 孟槿做不出取舍,最后只能借助“点到谁就是谁”的小游戏来帮她决定。 她低着头,自言自语地念念叨叨:“点点点豆花,点到谁,谁开花。” 孟槿点了半天,最后点中了她左手攥的樱桃味的糖。 她有点肉疼地伸出手,对孟椿摊开掌心,嘟着嘴闷闷道:“呐,给你。” 孟椿垂眸看着她白白嫩嫩的小手,又抬眼看向她,他没有从她手心拿走这块糖,只对她摇了摇头。 孟槿憋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很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你一整天都没开口说话,你是哑巴吗?” 像是知道孟椿并不会回答她,孟槿也没给他留回答的时间,问完就又自讨没趣般地说:“不要拉倒,我正好想……”独吞…… 她的话还没说完,孟椿突然抬起手从她掌心捏走了这块樱桃味的糖,同时开口道:“谢谢。” 他的声音很淡,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语气。 孟槿惊讶地望着他,亲眼看到他拿了糖后直接撕开包装,把糖含进了嘴里。 都没给她反悔把糖要回来的机会!!! 然后,反应过来的她眨了眨眼,赶紧把自己手里仅有的一颗糖吃了,生怕他一会儿向她要糖吃。 到了家里,孟常正打算安排这两个小家伙分开洗澡,孟椿就主动开口提出来:“干爸,我先去洗澡了。” 孟椿虽然年龄小,但他心里什么都懂,也都看的清楚。 父母去世后,是孟叔叔一直在帮着叔叔操持父母的后事。 孟叔叔是个很好的人。 父母葬礼结束的那个傍晚,叔叔领着他来到孟叔叔面前。 孟叔叔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到沈城住,他知道叔叔常年不在家,这是在给他找一个家安顿他。 所以他点了点头。 于是,孟叔叔当着叔叔的面儿认他做了干儿子,然后把他带来了沈城。 自那天开始,孟椿就不再叫孟常“孟叔叔”,而是喊他“干爸”。 孟常知道孟椿洗澡拒绝有人陪他,所以在给孟椿找出睡衣来后,就让孟椿自己抱着衣服进浴室了。 而在孟椿洗澡的时候,孟常则抱着女儿,耐心温和地跟她说她今天有哪里做的不对。 比如在见到孟椿后,不该那么凶地说“我没有哥哥”和“他才不是我哥哥”这两句话。 “梦梦,”孟常谆谆善诱道:“椿椿是爸爸朋友的侄子,也是爸爸认的干儿子,他今年七岁了,比你大一岁,按照年龄,你该叫他一声哥哥,对不对?” 心里早就已经认识到了错误的孟槿乖乖点头。 “椿椿的父母因为发生意外不在了,叔叔也没办法照顾他,所以爸爸把他接过来住,但是爸爸保证,爸爸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爱我们梦梦的,这点永远不会变,你不要对哥哥有敌意好不好?” 孟槿抿抿嘴巴,掰着手指小声咕哝:“也可以把给我的爱分给他一点点。” 孟常笑起来,问道:“什么?” “梦梦你刚说的什么?” 孟槿鼓了鼓嘴巴,又说了一遍:“我说,他没有父母好可怜,你可以把对我的爱分一点点给他。” 然后急忙补充:“但只能分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呢?”孟常好笑地问。 “就是……就是……”孟槿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指着那块小小的指甲盖,对父亲说:“和小拇指盖一般大的一点点。” 孟常被女儿逗乐,乐完才正经道:“爸爸不给哥哥分我对你的爱,爸爸说了,会和原来一样爱你,只是以后也会和爱你一样爱哥哥,这样好不好?” 孟槿认真地想了会儿,然后眨巴着眼问他:“那我和他分到的爱,是一样多的吗?” “是一样多的。”孟常回答。 “好,”孟槿说:“可以一样多,但不能他比我多。” 孟常低笑着捏了捏女儿的鼻头,“小机灵鬼。” “还有一件事,”他耐心地引导女儿:“梦梦,哥哥不需要你同情或者可怜,所以你不必可怜哥哥。” “那他需要的是什么呢?”孟槿歪头不解道。 “是陪伴和爱。”孟常告诉她。 孟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倏而,她想起来什么,扑闪着清透的眼眸对孟常说:“我愿意把每天晚上都陪着我睡觉的小熊玩偶送给他,这样他是不是就感受到陪伴和爱了呀爸爸?” 孟常是知道女儿睡觉必须要抱着那只小熊玩偶的,女儿去哪里住,那只玩偶就会跟着女儿到哪里。 就比如,这个假期孟槿要在他这边住着,所以小熊玩偶现在就在她房间的行李箱中。 孟槿说完就从孟常的腿上跳下来,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蹲在地上,打开粉嫩嫩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那只陪伴了她好久的小熊玩偶,然后跑出了卧室。 孟槿来到客厅的时候,孟椿刚洗完澡走过来。 她走到他面前,把自己最爱的小熊玩偶递给他,带着稚气的话语认真又诚恳:“这个送给你,我今天不该对你那么凶,对不起。” 孟椿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小熊玩偶。 过了片刻,他才慢慢地伸出手,从她的手中接过小熊玩偶,抱在怀里。 然后,孟椿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从他眼睛里掉了出来。 自父母去世后仿佛一直都在状况外的小男孩,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抱着怀里的小熊玩偶哭得泣不成声。 2、遇春02 孟槿被突然哭得很凶的孟椿给吓到了。 她手足无措地杵在他面前,然后学着父母平日里哄哭泣的自己那样,抬起手来有模有样地给他擦眼泪。 随即,孟槿又伸手环住他,搂着他轻轻拍打他的脊背,同时放软语气像个小大人似的哄他:“你乖呀,不哭啦。” 孟椿听到她的轻哄,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孟槿并不知道,在孟椿父母出事的那天,父母早上答应了他,等他下午放了学,他们会来接他,带他去商场买他喜欢的小熊玩具。 然而,他永远都等不到了。 从那天开始,曾经温馨幸福的家不再充满欢笑,而是凝固在死气沉沉的寂静中。 孟椿深陷在痛苦的回忆中,怎么都拔不出来。 就在刚刚,他才彻底反应过来,他没有父母了,他的父母永远离开了他。 他再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那里住着他的父母,可以容他放肆任性,让他安心生活,充当他的避风港。 孟槿见他一直哭,就跑到旁边去盒子里拿糖果。 她每次哭吃颗糖就不会再哭了。 可是她把糖块塞进他嘴里,他还是止不住哭。 孟槿怎么哄也哄不好孟椿,最后把自己也给急哭了。 她站在他面前哇哇大哭,哭得比他还要惨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孟槿从兜兜里掏出小手帕,把自己的鼻涕擦掉,看到孟椿满脸都是金豆豆,又用擦过自己鼻涕的手帕去擦他的脸。 她一边用手帕给他蹭眼泪一边啜泣着说:“呜呜呜你别哭啦!” “我把我最爱的小熊玩偶给你了我才要哭吧!” “你要了我的小熊玩偶就不能哭了!” 最后,怎么都哄不好孟椿的孟槿急得扭过脸叫孟常:“爸爸,你快来哄哄他呀!他哭的快喘不上气了!” 孟常非但不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 孟椿这孩子自他父母去世那天就一直这么安静,不哭不闹也不怎么说话。 孟常本来还担心他总这样憋着情绪会把自己憋坏,这下看到他哭出来,终于稍稍放心。 至少发泄出来了。 “梦梦,让哥哥哭会儿,哭出来他就舒服些了。”孟常对孟槿温声说。 孟槿根本不能理解,“爸爸你骗人,哭怎么会舒服呢?我每次哭都可难受呢!” 孟常失笑,也不跟年幼的女儿过多解释什么,只道:“那你再哄哄哥哥。” 孟槿拉着孟椿的手去了旁边。 她抱出一个收纳盒,从里面哗啦啦地倒出一堆她喜欢玩的拼图和积木。 孟槿让孟椿坐在一堆拼图碎片和积木块中,拿着拼图和积木往他手里塞。 孟椿手中攥着她塞给他的积木块和拼图,又掉了会儿眼泪,终于慢慢止住了哭泣,开始和她一起拼起拼图来。 孟槿拿着拼图块问他:“这个放哪儿?” 孟椿从她手中拿过拼图块,放在了正确的位置上。 孟槿注意到他纤长乌黑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习惯性地想掏手帕要给他擦眼泪,结果在兜兜里摸了个空。 她这才想起来,刚才她用了手帕就把手帕丢在旁边了。 孟槿便伸出手,用手指去触碰了他的睫毛。 孟椿没有动,只看向她,目光里参杂着茫然,似乎不懂她为什么要摸他的睫毛。 孟槿帮他把泪珠蹭掉,然后眉眼弯弯地笑道:“你的睫毛好长哇!” 孟椿眨了眨眼,没说话,垂下头继续拼拼图。 孟常见他俩相处的挺好,就没再多管,起身去了书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槿和孟椿就守着这堆拼图和积木,躺在地毯上睡着了。 从书房回来的孟常看着躺在地毯上睡着的两个小家伙,不由得摇头失笑。 他把他俩分别抱进各自的房间安顿好,这才回了卧室。 孟槿家是两进门四合院,占地面积有三百多平方米,整个房子的内部房间都是被改造过的。 客厅东侧的南北角各有一扇卧室门,分别是孟椿和孟槿的卧室,他俩的卧室中间有一个盥洗间,盥洗间分为三个区域,单独的卫生间,单独的洗澡间,还有外侧的双洗脸台区域。 这个盥洗间有南北两扇门,各自的连通着孟椿和孟槿的卧室。 孟常自己住的卧室在客厅的西侧,他卧室西侧的耳房被改成了一间独卫。 孟槿第一次没有抱着小熊玩偶睡觉,居然也睡的很踏实,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孟椿则一直在做梦,梦里的父母手牵着手往前走,不管在身后的他,无论他怎么哭喊怎么追赶,他们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孟椿醒来时,枕头都湿湿的。 他正坐在床上抱着孟槿给他的小熊玩偶黯然伤神,孟槿就在他房间连通卫生间门的另一边拍着门板喊他。 小女孩的声音清亮,脆生生的:“孟椿!孟椿!起床啦!你真是个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居然还没起床!” 孟椿:“……” 干爸的女儿好吵。 他松开小熊玩偶,下床穿好拖鞋,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到洗手台前,开始洗脸刷牙。 孟椿比孟槿高出半头多,他站在洗手台前可以很轻松地洗脸刷牙,但孟槿就有点勉强,在前倾身体低头洗脸的时候需要踮脚才更轻松些。 正在刷牙的孟椿扭脸垂眸看向孟槿轻轻踮起的脚尖,满嘴泡沫的他无意识地笑了一下。 脸上沾着水珠的孟槿一抬头就捕捉到他的笑容,瞬间凶巴巴道:“你笑什么?长得比我高就了不起啊?我可以比你高!” 她说着,直接从洗手台下方拉出矮凳,踩上去,还故意在矮凳上踮起脚来,证明自己比孟椿高很多。 结果一不小心,左脚踩偏了,人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 眼看孟槿就要摔到地板上,孟椿立刻伸出了端着刷牙杯的那只胳膊去挡她,最后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孟椿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地躺到了地板上,他嘴里的儿童牙刷也被她胡乱抓的手打了下,直接飞了出去。 孟槿因为有他护着,减缓了冲击力,上半身趴在了他的身上,没有摔多疼。 不过因为孟椿手里的刷牙杯跟着他一起摔了,杯子里的水全都洒了出来。 水顺着地板流淌,把他俩身上的衣服给弄湿了。 孟槿从孟椿身上爬起来,她跪坐在地上,眼眶红红,心有余悸地快要哭。 孟椿用手撑着坐起来,见她下一秒就要哇哇大哭的样子,担心地皱眉问:“磕到哪里了?” 孟槿摇着脑袋,眼泪也跟着摇了出来。 “有没有哪里疼?”他又问。 孟槿还是摇头,只扯着身上的衣服,委屈地说:“衣服湿了……” 孟椿不知道衣服湿了有什么好哭的,但还是安慰她说:“换一件就好了。” 孟槿瘪起嘴,语气更加委屈了,带着哭腔说:“别的没有这个好看。” 孟椿:“……” 家里的阿姨进来喊他们起床,没在卧室看到人,走进卫生间就看到地上的两个孩子,还有一地的水渍和牙膏泡沫,格外狼藉。 阿姨惊呼道:“怎么了这是?” 孟槿还没说话,孟椿就说:“是我不小心摔倒了,她要扶我。” “哎呀,扶人怎么还把自己身上弄湿了?”阿姨说着,率先将孟槿抱起来,让她站好,又赶紧去扶孟椿。 孟椿没有孟槿这么娇气,直接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阿姨帮孟椿把刷牙杯和牙刷捡起来,给他洗干净,重新接好水才递给他。 孟椿客气地对阿姨说了声“谢谢”,孟槿则直接对阿姨说:“姨姨,我的衣服脏掉了,你帮我再拿一件好看点的裙裙。” 阿姨笑道:“好,我这就去帮你找好看的裙子。” 然后又询问孟椿:“少爷需要我帮忙找干净的衣服吗?” 孟椿摇摇头,话语淡淡的:“我自己可以。” 度过鸡飞狗跳的洗漱时间,重新换了衣服的孟椿和孟槿安然无恙地坐在了餐桌前。 孟常今天有工作,不能在家陪他们,但他记得今天是女儿练钢琴的日子。 孟常问孟椿:“椿椿,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比如学乐器或者学美术这类的,干爸给你找老师教你。” 孟椿摇了摇脑袋,他懂事地说:“谢谢干爸,我不用了。” 孟常又说:“妹妹在学钢琴,你喜欢吗?你喜欢的话可以和妹妹一起学。” 这次孟椿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槿就率先提他回答了:“他喜欢!” 孟常讶异地看向女儿,不解地问:“梦梦,你怎么知道椿椿喜欢钢琴?” “他昨晚告诉我的,他说他最喜欢弹钢琴了。”孟槿说谎张口就来,脸不红气不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说着,就在饭桌上下偷偷地拉了一下孟椿的衣角。 孟槿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她就是想拉孟椿下水跟她一起学钢琴。 因为她一个人学钢琴好孤独好无趣,如果有人陪着一起的话,应该会很有意思! 孟椿扭过脸,发现她正眼巴巴地瞅着他,表情很是可怜。 孟常在女儿回答完后就狐疑地看向了孟椿。 孟椿抬眼,对上孟常的视线,然后轻应道:“嗯,我喜欢。” “干爸,我跟梦梦一起学钢琴。” “耶!有人陪我一起学钢琴了!”孟槿瞬间欢呼起来。 她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筷子一手举着勺子,兴奋地摇晃着身子扭来扭去。 孟椿似乎被孟槿的开心感染到,也不由得弯眸笑了起来。 3、遇春03 吃过早饭后,钢琴老师来到家里,孟常带两个孩子沿着回廊来到院子东侧的琴房。 琴房里有一架价值不菲的黑色三架钢琴。 孟常对钢琴老师说:“应老师,这是我干儿子孟椿,从今天开始他也会和梦梦一起跟您学钢琴,麻烦您了,学费我稍后会结给您。” 应威笑道:“好,多个伙伴梦梦可能会更有兴趣。” “那这俩孩子就交给您了,”孟常话语温和地说:“我还有工作,得出门了。” 应威回他:“您去忙。” 两个大人说话间,孟槿已经拉着孟椿去摸钢琴了。 她抓着他的手,让他在琴键上按,教他一个音一个音地弹。 孟椿被她扯着手指,顺从地由她带着自己弹钢琴,不太成曲调的旋律随之蹦出。 等孟常开车离开,孟槿也不教孟椿弹钢琴了,她撒了欢儿地要跑到院子里去玩。 应威并不生气,只心平气和地问她:“孟槿,你不想在过几天的生日舞会上弹奏钢琴闪亮登场了吗?” 孟槿瞬间就乖乖地回到了钢琴前。 应威让她在琴凳上坐好,说:“先试着弹弹前几天教你的那首《小星星》。” 孟槿便有模有样地弹了起来。 虽然中间弹错了一段,但她一点都不慌,面不改色地继续往下弹,心理素质强到没的说。 等他弹完,应威说:“远远不够,中间有段都弹错了,再不用功,你想在生日舞会上弹钢琴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孟槿眨巴眨巴眼,对应威温软道:“老师,你教我,我肯定认真学。” 应威在教孟槿之前,问孟椿:“孟椿之前学过钢琴吗?” 孟椿看了孟槿一眼,不知道在脑子里想了什么,摇头说:“没有。” 应威温声道:“那一会儿老师先教你乐理,我们先了解了解钢琴,然后再教你怎么弹。” 孟椿应:“好。” 应威教完孟槿,让她自己在钢琴前练习,然后就去了旁边教孟椿,让孟椿从头学起。 没想到,孟椿学的很快,似乎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 后来中途休息时,孟椿和孟槿站在钢琴前,孟槿教孟椿弹她学的那首《小星星》。 应威亲眼看到孟椿伸出食指,就用那一根食指来回戳着琴键,虽然他是用食指点的琴键,而且因为节奏缓慢,导致调子稀碎,但应威一瞬间就辨别了出来,孟椿一个音都没弹错。 如果不是提前学过,那就是记忆力太强,只看一遍就能把每个音该按哪个键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天的钢琴课上完,孟槿一溜烟跑出琴房。 应威站在琴房门口嘱咐孟槿:“孟槿,别光知道玩,记得拿出点时间来练琴,下次上课我来了后先让你弹《小星星》,弹错了可是有惩罚的。” 孟槿扬声应:“好的老师!我到时候一定一个音都不会弹错!” 她笑着说完,就跑到卧室里去拿她的玩偶们了。 孟椿在应威离开时礼貌地对他说:“老师再见。” 应威温和地笑着回:“再见。” 孟槿推开房间的窗户,冲着孟椿喊:“孟椿,你快来!” 孟椿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但还是过去找她了。 孟槿身上披着她的小薄毯,对孟椿说:“我们来过家家,我当你老婆,你是我老公。” 孟椿缓缓地眨了下眼:“?” 孟槿伸手指着被她摆放在椅子里的兔子玩偶和熊熊玩偶,继续告诉孟椿:“这是我们的孩子,兔兔和熊熊。” 孟椿:“……” 孟槿有模有样地安排着剧情:“你出去上班,然后下班回家,我要跟你离婚。” 孟椿的眉头痛苦地皱起。 “为什么要离婚?”他不解地问。 孟槿学着父母说过的话,故作深沉地告诉他:“因为我们绑在一起是束缚,不如放彼此自由,这样还能做回好朋友。” 孟椿说:“我不离婚。” 孟槿睁大眼,“为什么?” 他执拗道:“要么从一开始就不结婚,既然结了婚就不会离婚。” 孟槿眨巴眨巴眼,“可是我爸爸妈妈结婚了但是又离婚了呀。” “那是他们,又不是我。”他淡淡道,说完又问:“你玩过家家是在复刻你父母的生活吗?” “对啊,”孟槿点点头,“我都把剧情安排好了,后面还有复婚呢!” 她开心地对孟椿说:“我觉得我爸爸妈妈以后一定会复婚的,他们感情这么好,肯定还很爱对方。” 孟椿不了解,对此并不发表看法。 既然她的过家家戏码是参照她父母的生活开展的,那他也就勉为其难地跟她“离了个婚”。 但…… 孟椿指着椅子上的两个玩偶,问孟槿:“你爸妈只有一个孩子,为什么你安排了两个?” 孟槿扑闪着清透漂亮的杏眼,一字一句很认真地回他:“本来是只有我一个呀,但现在不是也有你了嘛,那就是两个咯。” 孟椿一怔,没想到她把他也算进了她家人之中。 孟槿并不知道自己的话给孟椿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她还在兴致勃勃地说:“你快去上班,一会儿我要跟你离婚啦!” 孟椿:“……” 还没反应过来的他被孟槿推出她的房间。 孟椿站在她卧室门口发了会儿呆,然后就听到孟槿在里面对他喊:“好啦!现在你下班了,可以敲门回家啦!” 孟椿这才回过神来,按照她说的,抬起手敲了敲她卧室的门。 孟槿在里面非常入戏地教他:“你要说话呀!” 孟椿茫然道:“说什么?” 孟槿告诉他:“说——老婆,我回家啦!” 孟椿:“……” 他沉默着,倔犟地不肯说。 孟槿又道:“我爸爸之前每次回家都这样跟我妈妈说呢。” 孟椿只好硬着头皮陪她表演:“老……婆,我回家了。” 艰难地叫出称呼后,后面四个字他说的飞快。 孟槿这才给他开门。 她裹着小毯子,还故意把阿姨早上给她梳的头发散了下来。 孟槿假装自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的语气讲话:“我觉得我们再耗下去,只会消磨我们对彼此的感情,不如就此结束,还能退回原位重新做朋友。” 孟椿看着她,又听她说:“我们离婚吧。” 他按照剧情的发展,非常干脆利索地回答:“好。” “好个屁!”孟槿气呼呼地炸毛说:“我爸爸挽留我妈妈了的!你怎么不挽留我呀!” “啊……”孟椿顺着她的意思改口:“我不离婚。” 孟槿坚持要离婚,孟椿就一遍又一遍地斩钉截铁道:“我不离婚。” “离婚!” “我不离婚。” “我说离婚!” “我不离婚。” 两个人你来我往了不知道多少回合,最后把孟槿给弄的没耐心了,她脱口而出:“你怎么就会说这一句,我烦你了。” 孟椿以为她还在过家家的角色里,于是又说了那句:“我不离婚。” 孟槿很不开心地拽下身上的毯子,一把丢进孟椿怀里。 她转身往床上一坐,闷闷道:“不玩了,跟你玩过家家太没意思了!” 孟椿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她房间的门口,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明明都是按照她说的做的。 哪怕她让他叫她“老婆”,他觉得很羞耻,却也听话地叫了…… 孟槿向后一倒,躺在床上,无聊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躺着躺着,她就这么睡过去了。 孟椿抱着她丢给他的毯子走过来。 他把毯子给她盖好,然后蹲在她的床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她微蜷的掌心里。 不多时,他就这样坐在地上,脑袋趴在她床边睡着了。 孟常一回到家就看到女儿在床上睡的四仰八叉,而孟椿坐在她床边的地板上,被她攥着手,靠着床板睡的正香。 孟常顿时好笑又无奈。 他走过来,想要把孟椿抱回他的房间去,结果孟椿在一瞬间惊醒,目光慌乱地望向孟常。 孟椿的手还被孟槿抓着,孟常正打算去掰开女儿的手,孟椿就轻声说:“干爸,别吵梦梦睡觉了,我在地上坐着就行。” 孟常哪能让孟椿在地上坐着。 他先把孟椿放下,托抱起女儿,把孟槿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将孟椿抱到孟槿的床上,让他跟孟槿并排躺下,再给他们盖好薄毯。 从始至终,两个小孩子的手一直牵着没有松开。 孟常隔着薄毯轻轻拍了拍孟椿,压低嗓音温和道:“继续睡吧。” 孟椿听话地闭上眼,却在孟常轻轻带上门离开后,又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偏过头,认真地盯着睡在他身侧的孟槿看。 在他眼中,这个漂亮精致如同洋娃娃的小姑娘,就是那天边的月亮。 独一无二,皎洁明朗,又高高在上。 他想把她摘下来藏进自己的口袋里,但又舍不得让她落入这尘世凡间。 她是他的大小姐。 不管她对他怎么骄纵任性,他都觉得她可爱。 无论她冲他发多大的脾气,他都不会和她争吵。 今天在知道她已经把他当做家人的那一刻,他就像一只无处可去的流浪狗找到了心灵的栖息地。 从今往后,他会为她冲锋陷阵。 哪怕奔赴刀山火海,他也心甘情愿。 “对不起,”孟椿很小声地对睡梦中的孟槿说:“你别烦我,不要不理我。” 薄毯下,女孩子的手在睡着时无意识地要松开抽离,却突然被男孩子抓紧,握在了掌心。 4、遇春04 孟槿的小脾气睡一觉就消失不见了。 她醒来后看到孟椿就躺在她身侧睡着,还有点新奇地眨了眨眼。 孟槿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在此之前也没有跟哪个小朋友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这是第一次。 她心里莫名的很安心很高兴。 这种一睁开眼就发现有人陪着自己的感觉,太让她欣喜了。 孟槿盯着孟椿看了会儿,然后她就要爬起来。 结果这才意识到,他们还牵着手, 孟槿怕吵醒孟椿,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这才下床,跑去旁边的书桌前,拿了一支黑色的水彩笔回来。 而在她转身下床时,孟椿闭着的眼睫颤了颤。 孟槿很快又爬上了床,她跪在床上,撅着小屁股凑近孟椿,偷偷笑着用水彩笔往他的脸上画画。 屋内的窗帘没有合上,阳光透过玻璃落进来,照在他们的身上,孟槿甚至能看清孟椿脸上的绒毛。 就在她大功告成的那一刻,孟常从外面推开了门。 本来是要叫醒他们让他们吃午饭的,结果就看到女儿趁孟椿睡觉在人家脸上乱涂乱画。 孟槿淘气做坏事,被孟常抓包逮了个正着,她正想跳下床逃跑,孟常就率先将她一把捞了起来。 高大的男人掐着孟槿的腰,轻轻松松把她高举过头,轻抛着掂了下,然后单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捏她的脸,带着笑意问:“干嘛呢你?怎么能趁哥哥睡着偷偷在哥哥的脸上乱画?” 孟槿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乱画,我很认真地画呢。” “你还有理了?”孟常故作严肃道:“以后不能这样子欺负哥哥。” 孟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乖乖地答应:“好。” 孟常这才把她放下来,对她说:“去洗手洗脸,该吃午饭了。” 孟槿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孟常来到床边,嗓音温和地低声喊孟椿起床。 孟椿闭着的眼睛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了眸子。 孟常淡笑说:“该起来吃午饭了。” 孟椿就听话地坐了起来。 孟常又告诉他:“妹妹在你睡觉的时候淘气,往你脸上画了画,干爸带你去洗掉。” 孟椿说:“我自己去洗。” 孟常也不强求,这孩子不论做什么事都习惯说他自己去做,过于独立。 也或许是还没真的把自己当成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所以才这样见外。 孟椿进要进卫生间的时候,孟槿刚好洗完走出来。 她看着他的脸,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孟椿想到睡觉前她说的那句“我烦你了”,又盯着此时笑的很开心的她,很认真地思考——他不洗掉脸上的涂画,她是不是就会多笑几次? 她多笑几次,应该就不烦他了吧? 孟椿这么想着,走进卫生间,然后就在洗手台前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脸上的杰作。 两边的脸颊分别画着三根胡须,鼻尖处被她涂了个黑色的小鼻头出来,眉心处写的不是“王”,而是英文字母“m”。 孟椿觉得一点都不丑。 他打开水阀,只洗了洗手就出去了。 孟椿走到餐桌边,坐到他的座位上。 孟常发现他脸上的水彩笔画还在,不解地问:“椿椿,你没洗脸吗?” 孟槿瞅着他又咯咯咯地乐起来。 孟椿也无意识地跟着她扬了扬嘴角,然后回孟常说:“我忘了。” 小孩子刚睡醒,有些迟钝迷糊也正常。 孟常没有当回事,笑着说:“那吃完饭再去洗,先吃饭。” 孟椿“嗯”了声,一家三口就开始吃午饭。 午饭结束,孟槿见孟椿没有去洗脸,提醒他:“你不去洗掉你脸上的画吗?” 孟椿摇摇脑袋。 孟槿不明白地问:“为什么?” 他说:“你喜欢。” 她看到他脸上的画会笑的很开心。 孟槿歪头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他的逻辑,问:“你是因为我喜欢,才故意没洗掉吗?” 孟椿点头,对她说:“你可以在我脸上随便画。” 他对她这么宽容大度,反而让孟槿有些不好意思了。 随即,孟槿就伸出手,拉着孟椿去了卫生间。 她把毛巾再水阀下浸湿,再有模有样地拧巴拧巴,然后用还滴着水的湿毛巾慢慢地给他擦脸。 孟槿一边帮他擦脸一边话语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趁你睡觉偷偷在你脸上乱画。” 孟椿目光认真地望着她,看她动作笨拙地用湿乎乎的毛巾给他擦脸,他心里柔柔软软又暖暖的。 孟椿很正经地回她:“只要你开心,我的脸随便你怎么画。” 说完又忐忑地低声问:“你还烦我吗?” 早就把自己说过“我烦你了”这句话给忘到脑后的孟槿十分茫然地问:“我什么时候烦你啦?” 孟椿心里终于踏实,脸上瞬间绽开了笑。 孟槿这才发现,他笑的很开心的时候,右脸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她伸出手指戳到他的梨涡上,然后手指又退回来一点,再重新戳戳他的梨涡。 孟槿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手指在他的梨涡上戳来戳去,乐此不疲。 等他不笑了,梨涡就消失了,她非要他接着笑。 最后孟椿笑的脸都僵了,她才放过他。 . 孟槿每周除了上钢琴课,还要学书法和画画。 因为孟椿没告诉孟常他想学什么,孟常就安排他跟孟槿一起,孟槿学什么他也学什么。 两个小孩子每天相处的都很融洽,几乎形影不离。 但孟槿没叫过孟椿“哥哥”,孟椿也没喊过孟槿“妹妹”。 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又仿佛在暗中较劲,看谁先松口叫对方一声。 孟槿的生日在农历六月初六。 1996年的农历六月初六,是阳历7月21号。 孟常一早就答应女儿,今年会给她在家里举办一场生日会,邀请她在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来家里做客。 但孟常记得孟黎提过,孟椿的生日也在六月初六。 孟椿比孟槿大了整整一年。 所以他在孟槿生日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借着哄女儿睡觉的理由,背着孟椿偷偷地跟女儿商量:“梦梦,哥哥跟你是同一天生日,我们在你生日那天,给哥哥一个惊喜好不好?” 孟槿还是第一次遇到和他同一天生日的小朋友,而且这个小朋友是最近天天都跟她一起玩耍一起学习还同吃同睡的孟椿。 她很兴奋地开心道:“好哇好哇!那我们给他准备什么惊喜啊爸爸?” “我们这样安排……” 孟常说完,又伸出小拇指跟孟槿拉勾勾,对她温声道:“那我们就约定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可不能偷偷地提前告诉哥哥。” 孟槿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笑弯眸子,胸有成竹地对孟常保证:“我绝对不会偷偷跟他说。” “好啦,”孟常隔着柔软的薄被轻轻拍拍女儿,温柔道:“睡吧,你们兄妹俩的生日晚会爸爸会安排布置好。” “爸爸,”孟槿在闭上眼睛之前,扑闪着清透的眼眸问孟常:“妈妈会来我的生日会吗?” 孟常笑说:“我们梦梦生日,妈妈肯定会过来啊。” 孟槿这才安心,她弯起眼眸甜甜地笑道:“那我就放心啦,爸爸晚安。” . 自这晚开始,孟槿就更加期待她和孟椿生日的到来。 21号当天傍晚,孟槿在孟常忙着在院子里给她布置生日会现场的时候,追着孟常要手机,并说:“爸爸,你帮我拨妈妈的电话,我想和她打个电话。” 孟常一边摁着手里的按键,一边无奈地失笑问:“怎么?还怕你妈妈不来啊?” 问完又对女儿说:“你妈妈肯定会来的,我们梦梦的生日,她哪次缺席过。” 说罢,孟常把拨通了施姿电话的手机递给孟槿。 孟槿把父亲的手机举到耳边,刚接起来的施姿正在听筒那端说话:“喂?怎么了?” 孟槿话语清脆道:“喂,妈妈,是我。” 施姿顿时笑起来,声音也变得格外温柔:“梦梦是打电话来提醒妈妈,一会儿要记得去家里参加你的生日会吗?” “对呀,”孟槿笑弯了眼,“妈妈你别忘了哦。” 施姿回她:“不会忘的,我宝贝女儿的生日,我怎么可能忘呢。” 孟槿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抬手挡在嘴边,很小声地对施姿说:“对了妈妈,今天也是孟椿生日呢,你记得也给他挑份礼物呀!” 施姿笑道:“好,妈妈会给你们带生日礼物过去。” . 当晚,孟槿家里来了好几个小朋友,都是和她在幼儿园里玩的不错的同班同学。 孟槿穿着非常漂亮的公主裙,扎着可爱的双马尾,孟椿也打扮的很帅气,白衬衫半袖搭配黑色背带裤,脖子上还系着黑色的领结,完全就是个小绅士。 等人到齐,生日就正式开了场。 小公主被小绅士牵着手送到钢琴边,她坐到琴凳上,开始弹奏钢琴。 随之,一首旋律活泼灵动的《小星星》响起。 等孟槿弹完钢琴起身走到餐桌那边,孟常推着蛋糕车缓缓走过来,施姿率先唱起了《生日歌》。 有她开头,现场的小朋友也跟着唱起来,大家都抱着给孟槿的礼物,自发地向在中央的孟槿靠拢。 只有孟椿,还立在人群外,两手空空。 他是今天下午看到干爸带着家里的佣人在院子里布置晚上生日会的现场,才知道今天是孟槿的生日。 家里人晚上要给她过她六岁的生日。 而他没有给她准备礼物。 更何况,他寄人篱下,吃的用的都是她家的,本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她。 可,今天是她的生日。 尽管也是自己的,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天是她生日,但他没有礼物可以送她。 孟椿看了眼空荡的钢琴那边,挪动了脚步。 须臾,一阵流畅的钢琴旋律混入了大家的歌声中。 孟槿被钢琴声吸引,扭脸看向这边,然后就震惊地睁大了眼。 这些天孟椿虽然有跟她一起学钢琴,但他弹的很笨拙,一点都不熟练。 可现在……为什么他能这么流利地将《生日歌》弹奏出来? 他弹钢琴明明比她厉害,却装作不会弹钢琴。 她还傻乎乎地教他弹钢琴了! 孟槿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她刚不高兴地嘟起嘴巴,怀里就被父亲塞了一个礼物盒子。 孟槿按照和父亲约定好的那样,走到孟椿身边。 在孟椿弹完钢琴后,她把礼物盒子塞进他的怀里,语气里还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祝你生日快乐。” 还坐在琴凳上的孟椿受宠若惊地看向孟槿,孟槿很介意地问:“你明明会弹钢琴,为什么在我面前假装不会?” 孟椿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孟槿就闹小脾气似的转身要走。 他急忙站起来,伸手拉住她,慌张地解释:“因为你抓着我的手教我弹钢琴的时候很开心,我想让你开心。而且,只要我假装不会,就能跟你一起练琴。”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他顿了顿,又低声认真道:“我实在没有礼物可以送给你,所以只能给你弹一首《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你别嫌弃……” 孟槿听了他的话瞬间就不气了。 “你跟我来,”她说着,拉着他走到人群面前,然后扬声对大家介绍:“他叫孟椿,是我哥哥。” 这也是她和父亲约定好的一个环节,把孟椿介绍给大家,让所有人知道孟椿是她的家人。 孟椿再一次受宠若惊,他单手抱着她送给他的礼物盒子,扭脸望着她,黑漆漆的眸子亮堂堂的。 她说,他是她哥哥。 她承认他是她哥哥了。 来参加孟槿生日会的一个小胖子问她:“之前没听说你有个哥哥啊?” 孟槿眉眼弯弯地回他:“之前没有,但现在有啦。” 小胖子还是很迷茫:“可你是独生女啊,怎么会凭空多一个哥哥?” 孟槿理直气壮道:“他是我爸爸认的干儿子,自然就是我哥哥啦!” 孟椿被孟槿拉着走过来才看到,生日蛋糕上写的是“祝梦梦和椿椿生日快乐。” 孟椿盯着蛋糕上的“椿”,心里突然涌起难过。 其实他的小名叫“春春”,没有木字旁。 “春”和“椿”叫起来是完全相同的,但孟椿知道父母叫他是一定喊的是“春春”。 他想起了父母。 如果父母还在,今天的他会也和孟槿一样,被疼爱自己的父母环绕。 孟椿正安静地垂着眼发呆,身侧的孟槿就碰了碰他,她扬着声调提醒:“许愿许愿!” 于是,孟椿和孟槿几乎同时闭上眼。 两个同月同日出生的小孩子,对着有蜡烛摇曳的生日蛋糕,十分虔诚地许下了他们各自的愿望。 在他们一起许愿时,孟常用相机给他俩拍了第一张合照。 等大家分了生日蛋糕散开,孟椿才对孟槿蹦出一句:“我不是你哥哥。” 孟槿瞪大眼,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做她哥哥。 然后她又听他说:“你说的。” 孟槿顿时气呼呼道:“小气鬼!我不跟你玩了!” 说完就转身跑走了。 孟椿急忙追上去。 他拉住她的手,语气认真地说:“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是你哥哥了。” 孟槿甩开他的手,张口就喊:“孟椿孟椿孟椿!” “就不叫你‘哥哥’,”她冲他吐舌头扮鬼脸,“略略略。” 孟椿看着她,突然笑出了小梨涡。 5、遇春05 一群小孩儿吃吃喝喝,打打闹闹,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非常热闹。 孟常和施姿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活泼可爱的女儿,不由得相视一笑,然后轻轻碰了下酒杯。 这个场景被孟槿看到,她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了熠熠生辉的光芒。 孟槿对来到她身侧的孟椿偷偷说:“你看我爸爸妈妈!” 孟椿循着她手指指的方向望过去,而后又听孟槿格外开心地问他:“他们是不是很般配!” 孟椿“嗯”了声。 他并没有敷衍。 他们确实很般配,郎才女貌,宛若天生一对。 孟槿也遗传了她父母的优良基因,长得非常漂亮,精致的如同一个洋娃娃,特别惹人喜爱。 孟槿再一次笃定道:“我爸妈以后一定会复婚!” “我希望他们早日复婚。”她望着父母眉眼弯弯道。 孟椿问她:“这是你刚才许的愿望吗?” 孟槿天真地点头,“是呀!” 然后她就好奇地问孟椿:“你许了什么愿望?” 孟椿一本正经地说:“你叫我‘哥哥’,我就告诉你。” 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想法也很简单。 他就是想和她拥有牢固的羁绊,而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亲情就是最好的羁绊。 所以孟椿真的很想做孟槿的哥哥。 尽管只是干哥哥。 他希望得到她的认可,希望她愿意叫他“哥哥”。 孟槿毕竟是受宠的大小姐,难免有点傲气,虽然表面还算温顺,但骨子里少不了叛逆。 听孟椿这样说,她还偏就不叫了。 孟槿哼了一声,叫他:“孟椿。” 孟椿:“……” 小孩子玩闹的时候,孟常和施姿在唠家常。 孟常问施姿最近怎么样,施姿笑了下,说:“还挺好的,明明忙的脚不沾地,但却觉得比恢复单身之前轻松多了。” 孟常说:“那是因为没有让你失望的人存在了。” 他们离婚之前,孟常因为工作经常顾不上家里,当导演的,出去拍部戏最起码要几个月,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只能由施姿独自照顾家庭照顾孩子。 施姿时常觉得自己像个单身母亲,什么都指望不上孟常,孩子似乎是她一个人的,孟常不用负责一样。 可他明明是她的丈夫,家是他们共同的,孩子也是他们两个人的,凭什么要她独自承担所有? 她心里有怨气,这种情绪积累着,最终爆发。 她受不了常年的丧偶式婚姻生活,也不想让婚姻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更不愿意与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因为一场婚姻就成为仇敌。 所以她提出来离婚。 她要从这种不健康的婚姻关系中逃离。 孟常是挽留了的。 他们不是没感情,他不想就这样和爱的人分散,也不希望孩子从小就再也没有完整的家。 可也正是因为有感情,施姿才不愿意再继续消磨下去。 决定离婚的那天晚上,他俩谈了很久。 两个人心平气和地沟通,孟常终于知道症结所在了。 但,他不可能放弃导演这个职业。 他很热爱他的职业。 这也意味着,他没办法全身心地回归家庭。 于是,他最终选择了不再挽留。 他放她走。 施姿的所有要求孟常都答应。 包括孟槿要跟着她,户口迁到她的户口上。 他甚至已经擅自在心里答应了施姿要给梦梦更改姓氏的要求,但施姿却主动告诉他,梦梦的姓氏不改,就跟他姓。 两个人离婚后,退回了一种类似于老友关系的平衡。 他们见了面依然会和原来一样说笑,打电话联系彼此也基本都是和女儿相关。 因为离了婚,孟常不再是她的丈夫,施姿反而对他宽容了很多。 他有时间来看女儿,女儿高兴她也高兴,他忙到只能打个电话过来问候女儿,施姿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不满的情绪。 施姿抿了口红酒,嘴角轻翘着对孟常说:“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了。” “之前因为你是我丈夫,我没办法不对你产生期待,所以也总失望,现在我们断掉了夫妻这层关系,你就只是梦梦的父亲,对梦梦尽责就行。” “哦对了,”施姿扭脸看向孟常,告诉他:“我往前打算去海城工作定居,暑假过后梦梦就跟我去海城那边,学校我最近还在看,想帮她挑个好点的小学。” 孟常没想到施姿要离开沈城,一时有些错愕。 “怎么突然要离开?”他问。 施姿笑了笑,说:“那边有个更好的工作机会,不想错过。” 施姿是学服装设计出身的,本来在一家公司做首席设计师,但嫁给孟常后,因为结婚生子当了几年全职太太,今年年初和孟常离婚后才外出工作,好在还算顺利。 现在又有一个跳槽的机会,对方开的条件很诱人,所以她才决定离开这儿,去奔更好的前程。 “机会不等人,去吧。”孟常温声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施姿和他碰了下酒杯,说:“好。” 夜渐深,来家里做客的小朋友们陆陆续续被他们的父母接走。 最终,院子里只剩下这一家人。 孟槿和孟椿被一堆礼物包围。 这堆礼物都是她的小伙伴们送给她的,孟椿只有三个礼物,干爸送的、施姨送的,还有孟槿送的。 孟槿很大方地对孟椿说:“这些礼物你随便挑,想拿几个拿几个。” 孟椿摇脑袋,拒绝道:“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孟槿就随手拿起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直接往他怀里塞。 孟椿招架不住,讷讷地环抱住她强硬送给他的礼物。 “我们对半分,一人一半。”孟槿语气霸道,不容他反驳。 孟椿望着她,忽而弯眸笑了起来。 两个小孩开始拆礼物。 包装精美的礼物有各种玩具玩偶,还有女孩子喜欢的漂亮小饰品。 拆完后,桌子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们。 孟椿和孟槿也拆开了孟常和施姿分别送给他们的礼物。 孟常送的是一套文具和一款书包,给孟槿的书包是粉色的,送孟椿的书包是蓝色的。 施姿送的是衣服和鞋子。 她给女儿挑了一条非常精美的粉色公主裙,还有黑色的小皮鞋。 施姿给孟椿买的是一身简单大气的白色半袖的黑色短裤,鞋子是白底黑面的名牌款。 最后就只剩孟槿送给孟椿的礼物还没拆。 孟槿问他:“你不拆吗?” 孟椿很爱惜地抱着她送给他的礼物,对她说:“我晚上睡觉前再拆。” “有什么区别吗?”孟槿很不解。 对孟椿来说,有很大区别。 这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不管是什么,他都很珍惜。他想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再悄悄拆开。 孟槿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所以根本不好奇,也没强求他现在必须拆掉。 拆完礼物的小姑娘跑到父母那边,主动爬到施姿的腿上,让母亲抱着自己。 已经十来天没有见到母亲了,孟槿心里其实很想母亲。 这会儿她乖乖地依偎在母亲怀里,轻声撒娇:“妈妈,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施姿笑着叹气,回她:“妈妈一会儿还要回去加班工作呢。” 孟槿觉得很委屈,眼睛一下子就变得红红的,她抬起手,紧紧搂着施姿的脖子,仿佛这样母亲就不会走了。 施姿感受到了女儿的情绪,她试探着问:“要不你今晚跟妈妈回去睡?” 孟槿很不理解地问:“为什么妈妈不能在这里住下来呢?这儿也是你的家啊。” 施姿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女儿,这儿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孟槿可怜兮兮地小声说:“就差你了妈妈,你来了我们一家四口就聚齐了。” 在孟槿这里,父亲认了孟椿当干儿子,孟椿就是她的家人了。 哪怕只是口头认,并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而她的“一家四口”,让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心弦波动。 孟常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孟椿,他还抱着孟槿送她的那个礼物。 这个礼物他都抱了一晚上了,就连吃饭都没放下。 孟常伸手摸了摸男孩子的脑袋,然后又扭脸瞅了眼施姿,目光里藏满了他这辈子再也无法诉说的深情。 孟常望着施姿的时候,孟椿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那是一种让孟椿觉得很熟悉的目光。 他之前经常在父亲眼中看到。 有好多好多次,父亲在看母亲的时候,就是现在干爸看施姨的这种眼神。 孟槿还在跟施姿嘟囔:“以后我们一家四口一起生活不好吗?” 施姿搂着她,沉默地不说话。 她不知道该跟孩子说些什么,有的事情小孩子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就像,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一家人不能好好地在一起生活。 夏夜弥漫着热意,没有一丝风吹过,空气恍若凝固,不再流动。 在一片沉寂中,孟常低低的声音响起,他对施姿说:“今晚住下来吧,跟梦梦一个房间。” 施姿轻叹,应了下来。 孟槿瞬间开心不已,她晃了晃腿,让母亲唱歌哄她睡觉。 施姿便轻轻地吟唱起来:“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标注] 孟槿在母亲唱的温柔曲调中渐渐入睡。 而坐在孟常旁边的孟椿也困倦地开始打盹儿。 孟常发现,就把打瞌睡的小男孩抱了起来。 孟椿惶然睁开眼睛,手下意识地把怀里的礼物盒子抱的更紧。 孟常压低声音温柔地说:“是干爸。” 他轻轻拍着他的身体,哄他入睡:“继续睡吧。” 孟椿在孟常怀里闭上眼,耳边响着施姿温柔的轻吟浅唱,很快又陷入昏睡。 两个孩子没一会儿就都睡熟,孟常和施姿又坐在院子里低低地交谈着聊了会儿天,然后才先后起身,把孟椿和孟槿抱回他们各自的卧室。 之后,施姿在孟槿的房间里,和女儿一起睡觉。 孟椿在孟常把他抱回房间时就醒了过来。 只不过他一直闭着眼睛继续装睡,直到孟常离开,才缓缓睁开眸子。 孟椿扭脸看向被孟常放在书桌上的礼物。 须臾,他坐起来,光着脚丫下了床,来到书桌前,伸手捏住丝带的一端,慢慢地拉扯,而后丝带松散。 孟椿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纸,里面有一张贺卡和一个装着礼物的盒子。 孟椿捏着贺卡,想了几秒后,还是先打开了盒子。 他拿出礼物。 这是一个水晶球音乐盒,水晶球里有一个很可爱的雪人。 孟椿试着拨开开关,在《生日歌》地音乐响起的那一瞬间,水晶球里忽然大雪纷飞。 他怕音乐吵到家里的其他人,又急忙关了开关。 孟椿把水晶球音乐盒放下,拿起那张贺卡,翻开。 里面有孟槿写给他的话。 她的字透着这个年纪的稚嫩,送给他的祝福诚挚又纯真。 她在贺卡上写的是—— 我听爸爸说,南城的冬天是没有雪的,所以我才想送你这个有雪人的水晶音乐盒。 只要你打开它,它就会为你唱着生日歌下雪。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很有yuán份呀?你和我都姓孟,名字都是木字旁,生日居然也在同一天。 黑黑,以后的每一年,我们也像今天这样一起过生日吧! 祝你生日快乐!!! 孟槿 1996年7月21日 孟椿坐在书桌前,捧着这个张贺卡看了好久好久。 眼泪不知何时盈满了眼眶,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孟椿突然特别想爸爸妈妈,胸腔内不断膨胀着发起热,灼得他心口滚烫。 他怕哭声吵醒他们,紧紧咬着嘴唇,却还是有潮湿的声音泄漏,如同受伤的小兽在难受地呜咽。 好一会儿,孟椿渐渐稳住情绪,他擦掉滴在贺卡上的液体,又抬起手,用手背蹭去眼睛上沾的泪珠。 孟椿把这张贺卡小心妥帖地藏好,然后抱着水晶球音乐盒走回床边。 他把它摆在了床边的柜子上,这才上床去睡觉。 . 半夜时分,孟常习惯性地起床去看两个孩子有没有踢被子。 在推开女儿房门踏进来走到女儿床边后,他看着拥着女儿躺在床上坠入沉睡的前妻,才从迷糊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因为今晚有施姿睡在身边,孟槿老实了很多,并没有踹被子。 孟常在走到门口时,又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相拥入睡的母女。 随即,他轻轻地带上房门,抬脚去了孟椿的房间。 孟椿睡觉很安分,不怎么踢被子。 而且自从有了孟槿给他的那只小熊玩偶,他每晚都会抱着小熊睡觉。 孟常走过去,帮孟椿稍微往上拉了拉被子,然后才借着窗外的月光注意到,梦梦托他给椿椿买的礼物,不知道今晚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拆开了。 那个有雪人还会下雪的水晶球,现在就摆在他的床头柜上。 看来椿椿很喜欢梦梦送他的这个礼物。 孟常欣慰地勾了勾唇,然后就悄悄离开了孟椿的房间。 平常半夜醒来,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后,孟常再回到卧室,倒床上就能睡着。 但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他重新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最后孟常打开台灯爬起来。 他独自坐在床边,两腿敞开,弯着腰,手臂搁在腿上,开始抽起了烟。 一直到天亮,他都没再合眼。 早上,孟槿和孟椿起床洗漱完毕,俩小孩先后从卧室出来,走出北房,沿着回廊去餐厅。 孟槿一踏进餐厅就看到了母亲正在厨房忙碌,父亲在旁边帮她拿勺子。 这幅场景让孟槿很欢喜。 施姿知道孟槿喜欢吃她做的鸡蛋羹,所以今早她才特意亲自下厨给女儿和孟椿做鸡蛋羹早餐。 等施姿和孟常把两碗鸡蛋羹分别端到孟槿和孟椿面前后,孟槿就特别开心地提议:“爸爸妈妈,你们复婚吧!我和哥哥给你们当花童!” 孟常和施姿皆一顿,就连孟椿都愣住了。 孟槿还在兴冲冲道:“你们复婚后,我们家每天早上就都能这样一家人一起吃早饭啦!” 孟常没说话,施姿摸了摸孟槿的脑袋,直接转移话题,笑说:“先吃饭,吃完妈妈给你梳头发。” 她说完,就去了厨房端她和孟常的早餐。 孟常随后也跟着施姿去了厨房。 餐桌前只剩下孟槿和孟椿。 孟椿这才低声问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孟槿这次没有跟他唱反调,眉眼弯弯地坦然道:“哥哥呀。” 孟椿感觉自己左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剧烈到快要炸了。 身体里仿佛有个小人在疯狂跳舞,表达着他难以言说的喜悦。 他有点得寸进尺地说:“你再叫一声。” 孟槿今天很高兴,并不和孟椿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听闻便又喊了他一次:“哥哥。” 她的声音很清透,脆生生的,格外悦耳动听。 孟槿根本不知道,被她视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孟椿来说,却是一道巨大的里程碑。 她心甘情愿叫他哥哥了。 他开心的简直要飞起来。 此后,他一辈子都没忘记,1996年7月22日那个早晨,孟槿叫了他第一声“哥哥”。 6、遇春06 施姿给孟槿梳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公主发型,孟槿开心的不得了。 她拉着施姿的手说:“妈妈,你就回来嘛,你不在爸爸都不会给我梳头的,每次都是家里的阿姨帮我梳,但是也没有妈妈梳的漂亮。” 被女儿嫌弃不会梳头的孟常低低叹了口气,并没反驳。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他不会给女儿梳头,顶多只能勉强帮女儿扎个马尾,但扎的也不好看。 所以女儿经常让家里的阿姨帮她梳头发,至少阿姨可以给她扎双马尾辫麻花辫。 施姿笑着打趣:“让爸爸学,学会了再帮我们梦梦梳头。” 孟槿轻轻哼了声,语气像撒娇又似任性:“我不嘛,就想让妈妈每天都给我梳漂亮的头发。” 施姿说:“那……要不你跟妈妈回妈妈那边住?” 孟槿下意识地就拒绝:“不要。” 她嘟着嘴巴说:“这里有哥哥跟我一起玩,家里只有一堆不会说话的毛绒玩具。” 孟椿扭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女孩。 他说不出在听到她这句话后他是怎样的的心情,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用双手捂着一只蝴蝶凑近他,然后把这只蝴蝶放进了他的身体。 这会儿蝴蝶正在他的体内扑闪着翅膀胡乱地飞,搅得他似乎要被这只蝴蝶带着一起腾空而飞。 施姿和孟常从女儿这句话中听出了她自己在家时的孤独。 施姿忽而很心疼女儿。 她平日要上班,周六日加班也是经常的事,女儿周一到周五在学校上课,放学的时候一般都是由家里的阿姨去接,周六日她也有好多次根本没办法陪她,只能让女儿自己在家玩。 她忽略了女儿需要陪伴。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 可不管是她,还是孟常,都无法做到。 因为他们还有工作,他们根本没办法全身心地照顾孟槿。 而现在,女儿说,这里有哥哥。 她不要回去忍受孤独。 施姿偏头看了孟常一眼,孟常随即也扭脸望向了她。 两个人相视一笑,没有再跟孩子继续这个话题。 吃过早饭后,孟常和施姿都要出门。 今天是周一,有钢琴课要上,孟槿和孟椿在钢琴老师来之前就率先进了琴房。 孟槿问孟椿:“你除了会弹《生日歌》,还会弹什么呀?” 孟椿回答:“《致爱丽丝》。” 孟槿瞬间惊喜地睁大眼。 她把他拉到钢琴旁,话语兴奋:“你弹。” 孟槿甚至还很体贴地帮他把琴盖打开了。 孟椿坐在琴凳上,扭脸看向孟槿。 很想听他弹《致爱丽丝》的孟槿急切地说:“弹啊!” 孟椿缓缓眨了眨眼,吐出一句:“叫哥。” 孟槿:“……” 她冲他嘟了嘟嘴,但还是叫了他一声:“哥哥。” 孟椿这才心满意足,转过头去弹钢琴。 他手指灵活地在黑白琴键上游移,优美动听的旋律回荡在琴房。 虽然听他亲口说了他会弹这首曲子,可当孟槿真的听到,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很惊讶。 她学了好几个月才能流畅地弹出《小星星》这首钢琴曲,而孟椿却不仅会弹《生日歌》,还会弹《致爱丽丝》。 孟椿弹的专注,孟槿听的入神,谁都没有发现钢琴老师应威已经来了。 应威站在琴房门口,没有打扰他们,只安静地听着孟椿弹奏钢琴。 他之前就觉得这孩子,要么是记忆力太强,要么就是会钢琴但故意说不会。 现在看来,是后者。 等孟椿弹完,孟槿呱唧呱唧给孟椿拍手鼓掌的时候,应威才推门而进。 他也毫不吝啬地为孟椿鼓掌表示肯定。 见到应威进来,孟椿起身,礼貌地叫:“老师。” 应威温和地笑着问:“这不是弹的挺好吗?怎么一开始说你不会弹?” 孟椿垂下头,如实地低声回答:“想让梦梦开心,她抓着我的手叫我弹钢琴的时候很高兴。” 应威被这个理由给逗乐,失笑道:“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宠妹妹。” 然后又提醒孟椿:“别太惯着你妹妹,小心她在你面前越来越放肆。” 他是知道这小姑娘的脾性的,鬼机灵、贪玩、也聪明,惯会得寸进尺恃宠而骄。 孟椿眉眼轻弯,笑的脸颊右侧的小梨涡都露了出来,他回应威:“没关系,梦梦在我面前多放肆都行。” 孟槿听到他的话,冲应威扮了个鬼脸,嘿嘿笑起来。 这兄妹俩。 应威笑着摇头。 在应威正式给他们上课前,孟槿问应威:“老师,我需要多久才能和孟椿一样流利地弹《致爱丽丝》呀?” 应威说:“这得看你认不认真用不用功了,你要是认真学,课后也能自主练习,把这首曲子完全吃透最少需要一年吧。” “一……一年?!”孟槿惊呼,然后皱起秀眉嘟囔:“要好久啊……” 应威好笑道:“在这期间你不学知识啦?你要是想单纯地死记硬背脱谱弹奏,那快啊,以你的聪明劲儿,用点心,一两个月就能把这首曲子弹出来。” “但学钢琴不是这么学的,得一步一个脚印踩实了,打好基础。” 他顿了顿,对孟槿说:“不然你问问你哥,他学这首曲子用了多久。” 孟槿扭头看向孟椿,孟椿眨了眨眼,话语淡淡道:“三年吧,我四岁学钢琴时就开始接触这首曲子了。” 孟槿听他这样说,心里瞬间平衡了。 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才能弹这么流畅,但老师说她只需要一年。 孟槿在孟椿和应威面前立下豪言壮语,说:“我要在明年学会《致爱丽丝》。” “老师,”孟槿很认真地望着应威,话语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一本正经地对应威说:“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学《致爱丽丝》,我一定会用功学的。” 应威轻抬眉梢,嘴角噙笑道:“没想到你哥跟你一起学钢琴还能起到激励作用。既然决定要学了,就得坚持下去。” 孟槿坚定地点头,“好,我一定会坚持到底,等我学会了,我就给爸爸妈妈弹这首钢琴曲。” . 虽然是暑假,但孟槿和孟椿每周的周一要学钢琴,周三要练书法,周五还要学画画。 孟槿现在下定决心要把《致爱丽丝》弹好,于是每天她都拉着孟椿去琴房,至少弹一个小时的钢琴。 在此之前,她从没有这样主动地在课后练习过钢琴。 周四下午,孟槿睡醒午觉后就去了琴房。 她又开始自主练习钢琴。 孟椿醒来时发现孟槿不在了,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在往外走的时候,听到一阵钢琴声。 孟椿来到琴房,安静地听着孟槿弹钢琴。 等她磕磕巴巴地按照曲谱弹完,孟椿才走过来。 他从她的手腕上捋下皮筋,叼在嘴里,用手指充当梳子的齿,开始帮她慢慢地梳头发。 孟椿一边给孟槿扎头发,一边问她:“你为什么非要学这首曲子?” 孟槿想回过头看他,但被孟椿掰正了脑袋,她只好乖乖在琴凳上坐正,话语认真道:“爸爸给妈妈弹过这首钢琴曲。” 孟槿扑闪着清亮的眸子,告诉孟椿:“妈妈说爸爸就用这首钢琴曲给她求的婚。” 她说着,就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语气带着开心和期待:“我得提前练好,这样等他们复婚的时候,我就能为他们弹这首钢琴曲啦!” 须臾,孟槿语气意外地说:“孟椿,你居然还会扎头发呀?” 正在动作很生涩地给孟槿用皮筋绑头发的孟椿动作一顿,很正经地回她:“不会。” “啊?”孟槿蒙了。 不会扎头发那现在是在干嘛? 下一秒她就听到孟椿又说:“在摸索着学。” “以后,我帮你梳漂亮的头发。”他的语气十分认真。 他说完,也给孟槿绑好头发了。 孟槿立刻起身跑回房间去看孟椿给她梳的头发,镜子里的自己扎着很土的低马尾,头发没有被梳顺,就这样一块高一缕翘的,而且耳根后有一绺都没被梳起来。 她嫌弃地大叫:“你梳的好丑!你给我扎的头发最丑了!!!” 跟过来的孟椿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一字一句地她保证:“我会学,学很多漂亮的发型给你梳。” 反正这次孟槿是没有接受他给她梳的头发,她一把撸下皮筋,晃了晃脑袋,就这样披头散发地蹦蹦跳跳着回了琴房。 孟椿陪孟槿在琴房练了会儿钢琴。 从琴房出来后,孟椿正往客厅走,他身后的孟槿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孟椿回过头看她,只见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语气很期待地问:“你想吃肯德基吗?” 孟椿看出来她很想吃,不答反问:“你想吃?” 孟槿眨巴眨巴眼,她才不上当呢,说:“是我先问的你,你得先回答我。” 孟椿顺着她的意思回答:“想吃。” 孟槿瞬间眉开眼笑,她飞快地跑回她的卧室,从存钱罐里掏出一把钱,然后又飞奔到院子里,抓起孟椿的手就拉着他就往外走。 “走,我带你去吃!” 这会儿家里的阿姨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司机跟父亲出去了,家里没其他人,他们想溜出去很容易。 孟椿往回抻了抻孟槿,压低声音对她说:“我们可以让干爸晚上回家的时候给我们买回来。” 孟槿鼓了鼓嘴,告诉他:“不行的,一个月内爸爸只允许吃一次肯德基,之前我们在游乐园玩那天已经吃过了,这个月他不会再让我们吃啦。” 孟椿还是怕他们两个小孩出门不安全,“要不,我们跟阿姨说一声,让阿姨带我们去?” 孟槿摇头:“阿姨不会同意的,她只听爸爸的话。” 她说:“大人们都是一伙的。” 说完,孟槿就歪着头问孟椿:“你要当我的同伙吗?” 头顶的阳光炽烈,面前的女孩子神情格外认真地注视着她,用一种近乎郑重的语气问他——你要当我的同伙吗? 孟椿在这个当下,感觉胸腔里有什么在不断地膨胀。 他无比认真地回她:“好,我当你的同伙。” 从这个午后开始,他们成了对方此生的同伙。 孟椿和孟槿手拉手偷偷溜出了家。 孟椿才来沈城不久,对这个城市还是陌生的,所以主要是孟槿带路。 但,孟椿并不知道,孟槿是个小路痴。 她根本不认路,全程凭借着记忆和直觉寻找肯德基。 然后,他们不出意外地迷路了。 孟槿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街景,害怕地攥紧了孟椿的手。 “怎么办……”她惊慌失措地对孟椿说:“我不认识路了。” 孟槿眼睛泛红地就要哭,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哥哥,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呜呜呜……” 她说着,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孟椿抬起没有被她紧紧抓着的那只手,给孟槿擦眼泪,哄她:“别怕,跟我走。” 说要,孟椿就很镇定地牵着孟槿转身往回走。 孟槿扑闪着湿漉漉的眼眸,神情活像只受了惊的小鹿,她忐忑地抽噎着问:“我们去哪儿?” 孟椿说:“回家。” 孟槿茫然又震惊地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回……回家?” “嗯,”孟椿牢牢牵着孟槿的手,对她说:“我记得我们来时的路,我们原路返回就行。” 孟槿没想到他居然能记住路线,一时间都忘记了继续哭。 过了片刻,她才又开始掉泪珠,抽抽嗒嗒地问孟椿:“哥哥,我们真的能找到家吗?” “真的。”孟椿完全就是靠谱哥哥的模样,他问她:“你信我吗?” 孟槿哭着说:“我不信你好像也没其他办法了呜呜呜……那我还是信一下你吧。” 孟椿:“……” 这份信任够勉强的。 7、遇春07 按照原路返回的两个小孩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家里人正在非常着急地找他们。 家里的阿姨将晚饭的食材准备好,然后发现孟椿和孟槿不见了。 她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看到这兄妹俩。 阿姨在家门口张望,看到有个大爷坐在附近的树荫下乘凉,便走上前问对方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从这家出来。 老大爷还真看见了,用拿着蒲扇的手指了个方向,说:“往那边走了。” 阿姨顺着大爷指的方向跑,一边寻找两个孩子一边喊他们的名字,但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阿姨吓得要死,立刻折身跑回家,用座机联系了孟常。 孟常接通后听到家里阿姨火急火燎地跟他说孟槿和孟椿偷偷跑出去了,瞬间拢紧了眉峰。 孟常先给施姿打了通电话,问她:“梦梦和椿椿去你那儿了吗?” 正在公司忙的施姿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问:“梦梦不见了?” 孟常“嗯”了声,跟她解释:“我今天不在家,是家里的阿姨打电话告诉我,她和椿椿偷跑出去了。” “会不会就在家附近玩呢?”施姿勉强维持着镇定,人却已经拿上车钥匙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阿姨说她问了在家门口旁边那棵大树下乘凉的大爷,大爷说他们往北边去了,但是阿姨没找到,”孟常沉了口气,继续说:“所以我才打给你,想问问梦梦有没有去你那边。” “我先回家看看,”施姿语气冷静道:“我们保持联系。” “好。”孟常挂了电话,也立马开车回了家。 他到家时,孟槿和孟椿还没回来。 孟常让阿姨在家里等着,他自己出去找,并嘱咐阿姨,如果孩子回来了就给他打电话。 孟常沿着路快步走,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寻找那两道小小的身影。 他急得满头大汗,心也似乎被一只透明的手给紧紧地攥住了。 梦梦是个小路痴,从来不记路。 椿椿又才来沈城不久,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 这两个孩子擅自跑出去,如果走远一点,十有八九会迷路,找不到家。 就在这时,施姿的电话传了进来。 孟常急忙接起。 施姿语速飞快地说:“他们没来我这里,你那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孟常心中残存的一丝希望也被浇灭,回施姿:“没回家,我还在北街这块找。” 施姿语气里的恐慌和害怕终于藏不住,她的声音几乎染了哭意,六神无主地问孟常:“怎么办?梦梦跑哪里去了?我们报警吧?” 孟常还算冷静,告诉她:“现在报警警局也不会受理,我再在这边找找。” 施姿在挂电话之前说:“我过去和你一起找。” 看到孩子跑出家的大爷说他们往北边去了,北边有什么吸引梦梦的呢? 施姿一边开车赶路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 北边…… 肯德基? 那家肯德基店就在北边的方向! 梦梦喜欢吃肯德基,但她和孟常会控制她每个月吃肯德基的次数。 施姿加快车速去了肯德基。 结果到了店里向店员打听今天下午有没有两个孩子来这儿吃肯德基时,得到的回复却是否定的。 店员说没有见到只有两个小孩子过来吃肯德基。 施姿顿时陷入了更大的恐慌,这种感觉就像极速旋转的漩涡,不断地把她往里面吸,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施姿开车到了北街。 她在看到沿着路一边问人一边寻找孩子的孟常后,就将车停在了路边。 施姿打开车门下来,走到孟常面前,跟他说:“我去了肯德基,店员说没有两个小孩子到店里吃东西。” 她的眼泪像突然而至的暴雨,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施姿哭着问孟常:“我们要去哪里找?他们是不是已经被拐卖孩子的人带走了?” 施姿这样情绪崩溃,让孟常更加不敢暴露他的惊慌。 他把施姿搂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不会的,不会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孟常身上的半袖几乎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像刚从热水池中捞出来的一样,浑身冒着热气。 孟槿被孟椿牵着手从旁边的路拐过来时,就看到不远处相拥在一起的父母。 她突然停下脚步,愣愣地望着他们,眼睛瞬间瞪大,像是不可置信。 孟椿扭过头看停住不走的孟槿。 孟槿很开心地晃了晃和他相牵的手,语调高高地扬起:“孟椿你看!我爸爸妈妈抱在一起啦!” 孟椿还没说话,孟槿就松开他的手向父母跑去,同时高兴地大喊:“爸爸妈妈!” 施姿听到女儿的声音,瞬间转过身。 在看到孟槿的那一刻,施姿的眼泪如浪潮袭来,汹涌而落。 她往前快走了几步,在孟槿面前蹲下,一把抱住女儿,把小小的身躯紧紧地锁在怀里。 拥抱的真实感让施姿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后怕地呜呜哭了起来。 孟槿被母亲的哭泣弄蒙了,她茫然地眨着眼睛,听着母亲的哭声,心里也一阵难受,眼泪紧跟着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妈妈,”孟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啜泣着问施姿:“你怎么哭了呀?” “是爸爸欺负你了吗?”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父母就是如神一般的存在,无坚不摧,无所不能,不会脆弱,也不会哭泣。 孟槿没有见过母亲哭,哪怕之前跟父亲离婚,母亲都没有哭过。 孟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母亲这么难过地哭。 施姿稍微松开女儿,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哽咽道:“你去哪里了?吓死妈妈了,你出门怎么不告诉家里人一声呢?你知不知道我跟爸爸找你找了很久?” 孟槿扑闪着眼睛,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她这才明白,母亲是因为她在哭。 母亲以为她走丢了。 孟槿抬手帮母亲擦着眼泪,声音潮湿地呜咽着道歉:“妈妈不哭,妈妈不哭了,是梦梦错了……” 孟常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发顶,像是在安抚孟槿的情绪。 孟椿走过来,被孟常拉住手。 孟常在他面前蹲下,心有余悸地问孟椿:“椿椿,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不跟家里说就偷偷跑出去了?” 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担心他们,才脱口而出问了他。 孟椿心思敏感,在看到孟常和施姿的那一刻,他就差不多猜到了,家里人估计是以为他们走丢了。 他语气歉疚地对孟常道歉:“对不起,干爸,是我要带梦梦出去玩的。” “我知道错了,没有下次了。”他认真地保证。 孟常叹了口气,对孟椿解释:“干爸不是在责怪你,干爸是担心,怕你和梦梦出事。” 孟椿很懂事地回:“我知道的。” 孟常捏了捏孟椿的脸蛋,然后扭脸对施姿说:“先回家吧,回家慢慢说。” 他这句话,在孟椿听来,就像在说回家再跟他和孟槿慢慢算账。 孟椿默默地想,不能让孟槿被·干爸训斥责罚。 搂着女儿的施姿在起身之前,又拉过孟椿,抱了抱他。 孟椿有些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 之后,孟槿和孟椿坐上车的后座,因为施姿情绪还没完全平复,孟常给她要了车钥匙,让她坐副驾驶座,他来开车。 傍晚的余晖洒落,透过车窗映在人脸上。 施姿的眼睛通红,睫毛上还沾着泪珠,被她用手指轻揩去。 孟槿的脸上也残留着泪痕,她哭的累了,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孟椿怕她睡着后磕到脑袋,时刻注意着她。 十多分钟后,家里的阿姨看到孟常和施姿带着两个孩子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稳地落了地。 孟槿这一下午走了很远的路,现在又累又饿,她根本没想过父母要跟她秋后算账这件事,一到家就嘟囔着说:“我好饿,可以吃晚饭了吗?” 阿姨这才连忙去厨房炒菜。 浑身汗涔涔的孟常一言不发地回卧室去洗澡,施姿则去了女儿卧室那边的卫生间洗脸。 客厅里只剩下孟槿和孟椿。 孟椿压低声音,悄悄对孟槿说:“如果一会儿干爸和施姨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想吃肯德基,是我拉着你出去的,知道吗?” 孟槿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她眨巴着眼说:“明明是我提出来的。” “你忘了吗?”孟椿突然问。 “忘了什么?”孟槿更茫然了,完全不懂他在问什么。 孟椿提醒她:“今天下午你问我想不想吃肯德基,我说想。” “所以,是我想吃肯德基,我们才出门的。” 孟槿被他绕进去了,讷讷地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理清思路的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很诚实地告诉他:“其实是我想吃,我才那样问你的。” 孟椿笑的右脸颊上的小梨涡显露出来,回她说:“我知道。” 孟槿十分蒙,很是不懂地问:“那你为什么……” 他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当你的同伙。” “而且,我总不能让你白叫我哥哥。”他又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孟槿忽而歪头笑起来,她眉眼弯弯地望着他,嘴巴很甜地夸他:“哥哥你真好。” 孟椿的脸刷的一下红透,整个人仿佛被丢进了火炉,浑身滚烫的像突然发起了烧。 孟槿完全没注意到孟椿被她那句“哥哥你真好”给夸害羞了,她还在兴致勃勃地说:“哥哥你认路也好厉害,这次要不是有你在,我不可能顺利回家。” “我决定了,以后我出门就带上你。” 孟槿拉住孟椿的手轻轻摇晃,撒着娇软声问:“哥哥,你当我的导航仪好不好?” “你当我的导航仪,我就不会再迷路啦。” 孟椿的胸口发热膨胀,四肢仿佛被灌满了电流似的泛起微麻。 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口水,而后才回握住孟槿的手,答应她:“好。” 我做你的导航仪。 孟槿立刻伸出小拇指,神采奕奕地说:“那我们拉勾,拉了勾就不能变了!你这辈子都得做我的导航仪。” 孟椿很配合地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 她来回拉着他们相勾的手指,很认真地念念叨叨:“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哥哥你可不能做王八蛋!” “好。”他答应。 8、遇春08 孟椿跟孟槿在客厅说话时,施姿就站在孟槿的卧室门前。 她隔着一道门板,把这俩孩子的聊天内容都听了进去。 她其实早就猜到了是女儿拉着孟椿出的门。 施姿也知道女儿是个小路痴,向来认不清路。 她心里清楚,这次如果不是有孟椿在,女儿肯定就迷路找不到家了。 施姿是感激孟椿的。 等他们讨论完要怎么跟大人说今天下午擅自跑出去的事,施姿才打开门出去。 她喊孟槿和孟椿:“梦梦,椿椿,过来洗手了,洗完手去餐厅坐好,等爸爸洗完澡出来就该吃晚饭了。” 孟槿立刻听话地牵着孟椿的手走进来,两个小家伙手拉手去了卫生间的洗手台前。 把手打湿后,孟槿先抓起香皂,攥在手里抹了抹,然后她就把香皂递给了孟椿。 孟椿刚要从她手中拿走香皂,没成想,滑溜溜的香皂突然很不听话地从她手中跑了出来。 孟槿“哎”了声,手忙脚乱地要接香皂,但最后还是让香皂掉在了地上。 她蹲到地上抓香皂,因为手太滑,孟槿抓了好几次才把香皂捧住。 她又一次把香皂递给孟椿,这回孟椿终于拿到香皂了。 孟槿还不忘提醒他:“你先把香皂冲干净再用。” 孟椿打开水阀,在冲洗香皂时也因为太滑让香皂从他手中逃走了几次。 正在冲洗双手的孟槿见状,忍不住咯咯咯地乐起来。 小小的一块香皂就像一条鱼,浑身滑溜溜的,狡猾地想从他的手中逃脱。 孟槿凑过来帮孟椿抓香皂,四只沾染了泡沫的小手在洗手池中胡乱地抓着,偶尔误抓到对方的手,两个人就欢快地笑出声。 饭前洗手环节就这么被他俩玩成了抓香皂游戏。 最后还是施姿过来叫他们别贪玩,孟椿和孟槿才把香皂放回香皂盒里,用水将手冲洗干净,离开了卫生间。 他们跟着施姿沿着回廊走到餐厅,围绕着餐桌坐下。 不久后,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孟常走进来。 心里知道自己今天下午犯了错的孟槿抓住机会,嘴甜地笑着夸孟常:“爸爸,你好帅呀!” 本来面无表情的孟常哼笑一声,依然用很温和的嗓音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跟你俩算账。” 孟槿怕怕地吐了吐舌头,立刻乖巧地拿起筷子来,开始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被孟常说的“算账”吓到了,孟槿这次在饭桌上格外安静,一言不发,只闷头吃。 孟椿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尤其在有大人在的场合,他基本是非必要不开口,这会儿自然不会在饭桌上说话。 施姿时不时地就给两个孩子夹点菜,饭桌上只有四个人吃饭的声音,空气间的缝隙被沉默充盈填满。 直到这顿饭结束,孟常在起身时,才说了句:“梦梦,椿椿,你们俩跟我过来。” 孟槿求助地看向母亲,但施姿并不领情,恍若没看到她苦哈哈的表情。 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施姿从来不干涉孟常。 她和孟常没离婚时,平常也用不到他出马教育女儿,但凡他要教育女儿了,施姿绝不插手。 孟椿看出了孟槿的害怕,他主动牵住她的手,小声安抚她:“没事,我陪着你。” 孟槿这才被孟椿拉着,跟在孟常身后,进了书房。 孟常让他俩在沙发上挨着坐好,他弯腰往后抬了下茶几,然后就这样很随意地坐在了茶几上,正对着坐在沙发里的两个小家伙。 “说说吧,今天下午的事。”孟常心平气和地开了口。 孟槿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孟椿。 同一时间,孟椿率先开口:“干爸,是我拉着梦梦出去的。” 注意到女儿小动作的孟常似笑非笑,听完孟椿的话,他问:“出去做什么?” 孟槿回答:“吃肯德基。” “为什么不跟家里的阿姨说一声就偷偷跑出去?”孟常说:“你们不知道家人找不到你们会着急吗?” 孟槿和孟椿异口同声地乖乖认错:“对不起。” 孟常叹了口气,又问:“吃到肯德基了吗?” 孟槿很遗憾地说:“没有呢,我们迷路了。” 孟常皱眉道:“那你们是怎么回到北街的?” 孟槿兴冲冲地告诉孟常:“孟椿记得我们去的路,带我原路返回啦!” 孟椿发现了,他的大小姐,只有在有求于他或者感激他的时候才会叫他“哥哥”,平常他只配被她叫名字。 孟常沉了口气,目光无奈地盯着他们。 孟槿鬼机灵地对父亲发动撒娇攻击:“爸爸,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气。” 孟常对孟椿说:“椿椿,你先出去。” 孟槿下意识地抓紧了孟椿的手。 她怕孟椿走了父亲要责罚自己。 孟椿回握住孟槿,很坚定地摇头拒绝了孟常:“干爸,我不走。” 孟常失笑道:“干嘛?怕我打妹妹?” 他抬起双手,在他俩的脑袋上揉了揉,温声道:“不体罚,就想分别跟你们聊聊,椿椿你先去玩,我跟妹妹聊完再跟你聊。” 孟槿这才放心地松开了孟椿的手,放他离开书房。 孟椿出了书房后并没走开,他就站在书房门口,等着孟常和孟槿谈完叫他。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父女俩,孟常起身时直接把孟槿抱了起来,他转身坐到沙发里,让孟槿坐在他的一条腿上。 孟常问孟槿:“梦梦,你实话告诉爸爸,真的是哥哥要出去吃肯德基的吗?” 孟槿想着孟椿提前告诉她的话,点点头,轻“嗯”了声。 孟常眯了眯眼,疑问:“嗯?” 这是在给她第二次机会了。 孟槿古灵精怪,心思活络也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父亲语气中的警告。 她一下子就怂了,不敢再继续撒谎,老实巴交地坦白:“是我……是我想吃肯德基,但是爸爸妈妈说过,一个月只能吃一次,所以我才拉着哥哥跟我出门的。” “我以为我认得路,”她还把自己给说哭了,一边掉着金豆豆,一边抽抽嗒嗒道:“但是我拉着哥哥走了很远,才意识到我迷路了,我不知道那是哪里,然后……然后哥哥说……” 她啪嗒啪嗒地掉着泪珠,啜泣着说:“哥哥说他还记得我们来时的路,他会带我原路返回,我本来是不太信的,但是他真的带我回来了呜呜呜……” 孟常给女儿擦着眼泪,无奈叹气,温柔道:“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是先哭上了。” 他这女儿惯会示弱,她知道她一哭,他们就舍不得说教她了。 但是…… 孟常特意告诉孟槿:“梦梦,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妈妈以为你走丢了,心里有多难过?你快把她吓死了,她一直在找你。” 孟常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不是该跟妈妈道个歉?” 孟槿乖乖地点头。 “以后还会不会私自跑出去让我们担心了?”他问。 孟槿又温顺地摇脑袋。 “想吃肯德基的时候可以找我商量,规矩又不是不可以打破,”孟常说:“就算要去门口玩,也该告诉家里的大人一声,不能再这样一声不吭就跑出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孟槿十分听话地应道。 孟常这才把她放下来,对她温声笑说:“去找妈妈吧,好好跟妈妈认错道歉。” 孟槿在走之前,又凑过来。 她抬手环住孟常的脖子,在孟常的脸上亲了一口,带着童稚的语气格外认真:“爸爸,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再让你和妈妈在为我像今天这样担惊受怕了。” 孟常微怔,而后低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帮爸爸叫哥哥过来。”孟常对孟槿说。 “好的!”恢复了活力的小姑娘小跑到门口,伸手拉开了书房的门。 然后她就看到了等在书房门外的孟椿。 孟槿刚刚哭过,眼睛被泪水洗刷的更加清透明亮,她一见到孟椿,就笑眼弯弯地对他扬声说:“爸爸让你进去。” 孟椿其实在门口都听到了。 他点点头,在孟槿跑开后踏进了书房。 “椿椿,过来坐。”孟常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 孟椿走过去,在孟常旁边坐下来。 孟常开门见山道:“干爸都知道了,是梦梦拉着你出去的,对不对?” 孟椿低着头不说话。 孟常又说:“椿椿,干爸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今天没有你在,如果是梦梦自己跑了出去,也许我到现在都还在外面找她。” “多亏了你记得回家的路,能带她原路返回。”他摸了摸孟椿的脑袋,温声道:“干爸知道你懂事,很照顾妹妹,也很宠爱妹妹,但是椿椿,你不能总替妹妹承担后果,这样会把她惯坏,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大人,要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负责,而不是依靠着你,永远活在你的庇护下。” 孟椿缓缓地眨了眨眼,话语认真地回:“我愿意一直庇护她,只要她需要,任何时候都可以依靠我,我会永远陪着她。” 孟常好笑地说:“怎么可能呢,你们大了后会各自恋爱成家,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现在跟你说这些还太早,”他声音温醇道:“椿椿,干爸叫你过来主要是想谢谢你,你是一个很靠谱的哥哥,有你在梦梦身边,干爸很放心。” “但是,”孟常想起来什么,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嘱咐孟椿:“以后在出门之前一定要告诉大人,不能私自跑出去,我们会担心。” 孟椿点点头,答应:“好,我记下了。” 孟椿从书房出来时,孟槿已经被施姿陪着洗完澡换上小睡裙了。 施姿正要离开,孟槿却拉着她的手,说什么都不让她走。 头发潮湿的小女孩扬声对着书房的方向喊:“爸爸,妈妈要走了!” 孟常随后就从书房走了出来,他来到客厅,还没说话,孟槿就眼巴巴地瞅着他,一副快要哭的模样,可怜兮兮道:“爸爸,我今晚想和妈妈一起睡。” 孟常看向施姿,对她说:“留下来吧,今天你也受了惊吓,今晚多陪陪女儿。” 施姿没再执意离开,她点点头,然后牵着孟槿的手回了女儿的卧室。 回到卧室的母女俩躺在床上,施姿给孟槿讲睡前故事,偶尔会有孟槿欢乐的笑声传出来。 孟常则牵着孟椿去了孟椿的卧室。 他进浴室帮孟椿放好洗澡水,还特意给孟椿往洗澡水里放了几只小鸭子。 随后,孟椿就进了浴室,泡进了浴缸里。 他一边捏着浮在水面上的小黄鸭一边回想着干爸刚才跟他说的那番话。 干爸说,他和孟槿总有一天会各自恋爱成家,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孟椿拧紧眉头,忍不住想,孟槿以后会跟谁恋爱结婚呢? 谁也不行。 他觉得这个世上根本没有男的能配得上他的大小姐。 9、遇春09 施姿把孟槿哄睡着后,搂着女儿躺了很久,都没能入睡。 她满脑子都是今天下午找女儿的画面,虽然是虚惊一场,但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 施姿给女儿盖好被子,小心翼翼地下床,离开了孟槿的卧室。 她刚走到客厅,就看到孟常一个人坐在回廊外的台阶上。 他背对着这边,但施姿看到了他指间夹的香烟,还有放在他脚边的洋酒。 施姿拿了只杯子,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来。 她在孟常诧异的眼神中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问他:“在想什么?” 孟常低叹了口气,如实道:“反思自己。” 施姿疑问:“嗯?” 孟常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施姿垂眼看着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过了片刻才淡笑道:“我也在想,是不是工作和家庭就是没办法兼顾。” 她抿了口酒,才缓缓地对孟常说:“孟常,我在犹豫要不要把梦梦带走,我去海城工作,把她带走,她就要跟在这里的小伙伴们分开了,她要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适应不熟悉的一切,我在想,这对她来说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孟常还没说话,施姿自己就说出了自己答案:“显然不是。” “对不对?”她扭脸看着孟常,询问。 孟常只注视着她,没有回话。 “我不想委屈女儿,”施姿又喝了一口酒,继续道:“但也是真的不想放弃这次的机会。” 错过这个机会,她会后悔一辈子。 夏夜闷热,空气里没有一丝风,草丛里的蛐蛐叫声和藏在树干上的蝉鸣此起彼伏。 孟常仰头喝完他杯子里的酒,又用手指掸了掸烟灰。 他放下杯子,转而拿起酒瓶,给自己重新倒了杯酒,又帮施姿添了点,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不要错过更好的工作机会。” 他说:“至于女儿,我觉得我们或许该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如果她愿意跟你去海城,你就带她去,如果她更喜欢在沈城,那就让她住在这儿,你随时都能来看她。” 施姿心里隐约能猜到女儿的选择。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只一口一口地喝酒。 过了会儿,微醺的施姿才出声轻喃着问:“是不是……工作和家庭就是没办法兼顾?” 她想要工作,也想带女儿走。 但女儿很可能不愿意离开沈城,毕竟她的好朋友都在这里,她熟悉这里的一切,而离开这儿就意味着,她要跟这里的所有说再见,要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从头再来,重新交朋友。 可施姿是打心底舍不得放弃这次的工作机会。 孟常嘬了口烟,慢慢吐出一团白雾,回她:“是吧。” “或许可以达到平衡,但难免顾此失彼。”他若有所思道。 施姿仰脸喝尽杯中的酒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往下,流进胃里。 她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 正要喝酒的孟常听到她的叹气声,低笑了下。 他抬起还夹着烟的手,用掌根在施姿的发顶上轻轻揉了两下。 这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叹什么气,”他说:“不是还有我呢吗?” 之前施姿每次烦闷时孟常也是这样,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说还有他。 施姿扭头看向孟常。 男人的眼中泛着似水温柔,他望着她时,眼神一如往初那般深情。 两个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突然停滞住,不再流动。 施姿不知道是自己喝酒太多醉掉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眼睁睁地看着孟常凑近她,但并没有躲开。 孟常夹着烟的手从她的头上慢慢挪到了肩膀处。 他揽着她的肩,在夜深人静时,吻了她。 孟槿半夜醒来,找不见妈妈,又很渴,就迷迷瞪瞪地光着脚下了床,晃悠着身子从卧室走了出来。 结果在走到客厅时,意外发现了坐在门外台阶上的父母。 而他们在……在亲嘴儿。 孟槿霎时睁大眼,顷刻间就清醒了。 一、二、三…… 孟槿在心里默数到十了,他们还没分开! 孟槿都觉得羞,她后知后觉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将手指稍稍分开,透过指缝看路,蹑手蹑脚地回了卧室,爬到了床上。 没多久,孟槿就听见了母亲的脚步声急促渐近。 她的卧室房门被推开,母亲来到了她的床边。 孟槿感受到母亲脱了鞋撩开被子上了床,把她抱进了怀里。 母亲的身体很烫,像她发烧时的温度。 装睡的孟槿睁开眸子,小声问母亲:“妈妈,你身上好烫,是在发烧吗?” 施姿没想到女儿醒了,她被女儿的话搞得更加心慌意乱,只能强装镇定地回:“嗯,有点。” “妈妈你不吃药吗?”孟槿眨巴着眼认真地问。 施姿说:“不用吃药,盖好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她拍了拍孟槿的脊背,哄道:“睡吧。” 孟槿闭上眼,很快又在母亲的怀里睡熟了。 隔天清早,孟槿一醒来就十分高兴,就连刷牙洗脸时都在哼歌。 孟椿看出了她心情很好,但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这么开心,于是有些好奇地问:“怎么这么开心?” 孟槿嘿嘿笑着对他招了招手,孟椿走到她面前,倾身靠近。 孟槿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很小声地告诉他:“我爸爸妈妈快复婚了!” 孟椿有些惊讶,问:“他们说要复婚了?” 孟槿摇脑袋,“没有说啦。” “但是!”她加重语气来了个转折,然后又放轻音量,偷偷地告诉孟椿:“我昨晚亲眼看到他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亲嘴嘿嘿嘿。” 孟椿顿时脸红,义正言辞地说孟槿:“你不知羞。” 孟槿被说的委屈,嘟嘴道:“你才不知羞!” 她说完就跑走了,吃早饭的时候都没再搭理他。 早饭过后,孟常和施姿都去忙工作了,家里只剩阿姨和两个小家伙。 孟椿还在思索要怎么哄孟槿,却不知道孟槿早就把洗漱时小插曲给忘了。 她在弹钢琴的时候主动叫孟椿过来监督她。 孟椿在她练完钢琴要离开时抓住了她的手,他终于鼓起勇气跟她道歉,语气很认真道:“对不起,我早上不该说你不知羞,你别生我气了。” 孟槿扑闪着湿漉漉的眼眸,而后就歪头笑起来,命令他:“你说是你不知羞,我就原谅你。” 孟椿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低声说出了口:“是我不知羞。” “我原谅你啦。”孟槿回握住孟椿的手,拉着他跑出了琴房。 他们来到院子里,用盆接了水,往水枪里灌满水,开始玩水枪大战。 孟槿毫不留情地拿着水枪往孟椿身上呲水,但孟椿却始终舍不得把枪口对准她,每次都把水呲到她脚边。 到最后,孟椿浑身湿透,像淋了一场大雨,孟槿全身还是干净清爽的。 阿姨做好午饭一出来,就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孟椿站在暴烈的日光下,正望着跑去客厅里喝水的孟槿笑。 阿姨惊呼一声,赶紧走过去,带孟椿回了房间。 她给孟椿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让他用毛巾擦干身上后换好。 吃了午饭,孟槿和孟椿躺在同一张床上一起睡了个午觉。 醒来后,孟槿很自觉地去琴房练琴,孟椿陪着她,充当她的小老师。 她哪里出了错,他会及时指出来帮她修正。 练完琴时已经接近傍晚。 天边的夕阳金灿灿的,柔和的光晕铺满了大地。 孟槿拿出跳绳来,开始和孟椿玩跳绳。 小孩子的精力十分旺盛,他俩从基础的双脚跳玩到单脚跳,最后甚至玩起了双人花式跳绳。 孟常拎着买的东西回到家时,就看到孟椿甩着跳绳,和孟槿一起在跳。 两个孩子面对着面,距离很近。 女儿的双马尾随着她的跳动在空中摇晃着,像在一下一下地荡秋千。 孟常站在旁边,没有打扰他们,直到孟椿和孟槿停下来,他才开口笑道:“跳累了吧?来吃点肯德基补充补充能量。” 孟槿扭过脸,看到孟常手里拿的肯德基纸袋,惊喜地睁大眼。 她跑到孟常跟前,非常开心地说:“哇!爸爸你居然买了肯德基回来!” 孟常嘴角噙笑道:“先去洗手。” 孟槿立刻跑去旁边,把手放进了有凉水的水盆里。 匆匆洗好手,孟槿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孟常进了餐厅。 在孟常拆开袋子往外拿东西时,孟槿摁开餐桌旁边的落地扇。 满头大汗的她站在落地扇前,闭上眼微微仰着脸,正对着风扇吹风。 她额间的发丝被风扇的风吹的胡乱飞舞,身上的衣服也被落地扇吹的不断抖动着。 因为玩跳绳浑身汗涔涔的孟槿舒服地张开双臂,惬意地说:“好凉快!” 下一秒,她就被人扯住手腕拽到了旁边去。 孟槿瞬间睁开眸子,只见孟椿神色严肃正经地告诉她:“不能直吹。” 孟槿正要反驳,孟常也说:“哥哥说的对,梦梦,以后不能让风扇对着自己直吹,这样容易生病。” 他说完,将落地扇往后搬了些,又把定住方向的按钮关掉,风扇便开始慢慢地来回转动角度。 孟槿嘿嘿一笑,并没当回事,随口敷衍地应道:“好的好的。” 她坐到椅子上,拿过一个汉堡来就开始吃,边吃边好奇地问:“爸爸,你今天为什么会突然给我们买汉堡吃啊?” 孟常把另一个汉堡递给孟椿,笑着反问:“昨天是谁想吃肯德基从家里偷跑去了?” 孟槿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食物,话语含糊却急切:“是锅锅(哥哥)!” 她知道父亲在逗她,故意耍赖皮。 “嗯?”孟常看着女儿,似笑非笑。 孟椿很宠孟槿,跟着应和道:“嗯,是我。” 孟常瞅向孟椿,无奈地叹了口气。 10、遇春10 孟槿美滋滋地吃着肯德基问孟常:“爸爸,你和妈妈什么时候复婚啊?” 孟常这是第二次听到女儿提让他和施姿“复婚”这件事。 上一次被施姿转移话题避了过去,这次施姿不在,孟常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回答女儿。 好在突然来了通电话,让他成功从女儿的问题中逃脱。 孟常拿着手机去了书房接听,孟槿和孟椿继续在餐厅里吃汉堡包。 孟槿很快就把她问的问题抛在了脑后,吃完肯德基她就和孟椿去客厅玩拼图和积木了。 可她的话,却让孟常一整晚都辗转难眠。 孟常最近一直在想,他和施姿离婚给女儿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尽管女儿平日里看起来和之前并没什么不同,还是会疯玩疯闹,似乎很无忧无虑。 只是她在自己的无忧无虑中,添了一份期待——一份希望爸爸妈妈复婚的心愿。 孟常又想到昨晚他和施姿在酒后的那个吻。 思及此,孟常觉得有必要跟施姿聊聊,他想知道她是什么想法。 隔天他就把施姿约了出来。 他们聊了很久很久,最后施姿跟孟常回了家。 吃过晚饭后,施姿在给女儿洗澡时,提了她要去海城工作的事。 孟槿坐在浴缸里,手中拿着小黄鸭,目光迷茫懵懂地望着母亲,呆呆地疑问:“啊?” 施姿蹲在浴缸旁,温柔地问女儿:“梦梦,你是想跟妈妈去海城,还是留在爸爸家长住?” 孟槿愣了片刻,讷讷地问:“你们不复婚吗?” 施姿垂下眼,躲开了女儿天真无邪的清澈眼神,她有点艰难地说出口:“对不起梦梦,爸爸妈妈商量过了,没办法复婚。” 今天孟常跟她提了复婚的事,是施姿不同意。 复婚后她更无法心安理得地去海城发展,那她到底是走是留呢? 走的话,就要面对夫妻常年两地分居的现实,这样的婚姻很难不出问题。 留下来,她会后悔没把握住这次的机会,会将罪责都怪在孟常身上。 而她更不想,和孟常从曾经最亲密的爱人变成两看两相厌的人,甚至是提起对方就会咬牙切齿的仇人。 那样太不体面。 保持现在这样就好。 至于那晚的酒后的那个吻,只是他们在沾了酒精后不清醒的举动,一时冲动罢了。 孟槿听到母亲这样说,瞬间就哭了起来。 她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 父母非但不复婚,母亲还要走,现在还来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走。 可是孟槿不想离开这里。 她的小伙伴们都在这里,爸爸在这里,哥哥也在这里。 孟槿哭着洗完了澡,哭着上了床,哭着在母亲怀里睡着。 孟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听到她一直在哭。 她从来没有哭的这么凶过。 孟椿非常担心地跑去院子里问孟常:“干爸,梦梦怎么了?” 从不在孩子面前抽烟的孟常掐灭指间的烟,嘴角挂着淡笑安慰孟椿:“妹妹没事,她有你施姨在哄呢,一会儿就不哭了。” “时间也不早了,”他牵住孟椿的手,对孟椿温声说:“走,干爸给你放洗澡水去。” 孟椿隐隐约约地猜到了是什么事情让孟槿哭的这么伤心。 也许是施姨告诉了孟槿,她和干爸不会复婚。 老天爷似乎也感知到了孟槿的伤心难过,隔天一早,孟槿睁开眼后发现,外面的天阴沉沉的。 乌云压顶,似乎在预谋下一场大雨。 果不其然,没多久,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孟常最近在忙新剧开机的事,施姿正在忙着跟公司的同事交接工作,俩人吃过早饭就都离开了。 家里只剩孟槿和孟椿。 今天孟槿没有练钢琴,她在回廊里站着,望着房檐上哗啦啦往下落的水柱,怔怔地发着呆。 可能是昨晚哭了太久,孟槿的眼睛到现在都是肿的。 平常那么闹腾小女孩,今天突然变得很安静。 不跟孟椿玩游戏,也不笑了。 孟椿陪在她身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跑去了餐厅。 孟椿在冰箱里拿了根冰棍,又跑回孟槿身边。 他拉过孟槿,让她正对着自己,然后,孟椿拿着冰棍去贴孟槿的眼皮,小心翼翼地帮她冷敷眼睛。 孟槿缓慢地眨了眨很难受的眸子,怔怔地看着他。 孟椿笨拙地安慰她:“敷敷就不难受了,之前我把眼睛哭肿,我妈妈就是这样给我敷的。” 不知道他这句话的哪个字眼戳到了孟槿,她忽而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廊外的雨还在汹涌猛烈地砸着,甚至开始往回廊潲雨。 孟椿抓着孟槿的胳膊将她往里侧带了带,结果孟槿却突然抱住了他。 她呜呜呜地哭,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妈妈说她和爸爸不复婚,妈妈还说……说她要去别的城市了,她问我是跟她走还是……还是留在这里呜呜呜。” 孟椿倏地僵在了原地。 不是因为她抱他,而是因为她说她有可能要离开这里。 孟槿的哭声中掺杂着雨声,听起来越发潮湿:“我不想跟你分开,呜呜呜哥哥……哥哥我不想走。” 孟椿听到自己的喉咙挤出字音:“那就不要走。” 孟槿又难过道:“可是我留下来就不能呆在妈妈身边了……” 孟椿抬手回抱住孟槿,眼睛酸胀的仿佛被洋葱熏过,控制不住地要流泪。 两个小孩躲在下雨的屋檐下,抱着彼此哭了好一会儿。 对此时只有六七岁的他们来说,被迫分开不能再天天见面,就是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 最后两个人都哭累了,手牵着手去屋里睡觉去了。 醒来后,孟椿要给孟槿梳头发,孟槿这次都没有拒绝。 因为父母不复婚并且母亲要离开沈城的双重打击,孟槿不高兴了好几天。 她最终还是选择在父亲家里住下来,留在沈城不走,以后就跟孟椿一起上学。 施姿早就料到了是这个结果。 这样也好,至少梦梦身边有个伴,她成长的岁月不会再孤独。 施姿看得出来孟椿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有他这个靠谱的哥哥陪着梦梦,她心里也放心。 孟常让施姿安心去海城工作。 至于孟槿的户口,孟常觉得没必要再挪来挪去,反正不管在哪个户口本上,梦梦都是他跟施姿的孩子。 所以孟槿的户口就没再变更,依然挂在施姿的户口本上。 . 施姿在八月上旬就去了海城,孟常也因为拍戏不经常回家,就算偶尔回家也都是大半夜才到家。 家里除了孟槿和孟椿,就只有照顾他们的阿姨。 到了睡觉时间,孟槿不困的话,需要给她读书前故事她才能睡着。 之前都是母亲给她讲睡前故事,偶尔赶上父亲在家,就由父亲讲故事哄她睡觉。 但现在父母都不在。 于是,孟椿就成了捧着故事书给孟槿读睡前故事的人。 孟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孟椿很认真地读着故事书上的童话故事,逐渐陷入困倦。 哥哥的声音变得模糊、飘渺,听起来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等孟槿坠入沉睡,孟椿才轻轻地合上故事书起身,他很贴心地帮她掖好被角,然后才关了灯摸着黑回他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每天,孟槿每天早上被阿姨梳好的辫子,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孟椿拆开。 他坐在孟槿身后,神色认真地研究要怎么给她梳头发。 孟槿就乖乖地吃着糖转魔方玩,任他随意摆弄她的头发,只要不抓疼她就行。 她是有点怕疼的,疼了要哭。 . 暑假快结束时,孟槿给施姿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沈城看她。 施姿刚换工作,正是忙的时候,她每天忙的几乎脚不沾地,有时甚至通宵画设计图,哪里有时间飞回沈城来。 她在电话里耐心地哄着孟槿,说:“等妈妈有时间,有时间了就回去看你好不好?” “那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呢?”孟槿抱着电话筒,委屈地嘟囔:“我就要开学了呀。” “开学之前我见不到妈妈了吗?” 施姿很愧疚道:“对不起啊梦梦,妈妈最近真的很忙。” 孟槿一言不发地挂掉了电话,郁闷地坐在沙发里。 孟椿知道她很不开心,他哄着她吃了午饭,又哄着她去午觉。 可他没想到,孟槿居然趁他睡着的时候,一个人跑去浴室泡了个冷水澡,甚至故意浑身湿漉漉地坐在落地扇前,吹了很久的凉风。 他醒过来时,看到她头发潮湿地呆在落地扇前吹风,瞬间皱紧眉。 孟椿快步走过去,把落地扇关掉,语气严肃道:“你在干嘛?是想生病吗?” 孟槿的脸蛋红扑扑的,她仰起脸看向孟椿,嘿嘿笑说:“就是要生病。” “生病了……妈妈就回来了……”话音未落,孟槿就要倒在地上。 孟椿急忙托住她,把她抱在怀里,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滚烫。 “梦梦?”他焦急地唤她:“梦梦?” 孟槿被他抱着,在他怀里哼哼唧唧,难受地说:“哥哥,我好冷。” 孟椿立刻抱紧她,感觉这样还不够,他又转过身,伸手去够沙发上的毯子,用毯子裹紧了孟槿。 孟常这段时间一直在剧组呆着,没有回过家,家里只有阿姨陪着他们。 但阿姨这会儿正在厨房,并不知道孟槿出了事。 孟椿用尽力气把孟槿抱到沙发上,让她躺好。 他站起来,正想去找阿姨过来,孟槿就拉住了他的手指。 她虚弱地有气无力道:“哥哥,你去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我生病了想找妈妈。” 孟椿拧紧眉,很生气地骂了她一句:“笨蛋!” 他抽回手,没有听她的话,径直跑去厨房找了家里的阿姨。 可当孟椿和阿姨急匆匆赶回客厅时,孟槿已经从沙发上下来了,她坐在地上,抱着电话筒,正在哭着说:“妈妈,我发烧了,好难受呜呜呜……” “妈妈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好想你。”她撒着娇央求。 阿姨担惊受怕地跑过来,捡起被孟槿丢在地上的毯子,急忙用毯子把她裹起来抱到沙发里。 孟椿从孟槿的手中拿过听筒,替她继续接了电话。 “施姨,我是孟椿。”他的语气淡淡。 施姿在电话那端忧心忡忡道:“椿椿啊,你先让阿姨带梦梦去医院看病,我给你干爸打电话,看看他能不能回去。” 孟椿应下来:“好。” “实在抱歉,施姨没办法立刻回去陪梦梦,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施姿十分愧疚自责。 孟椿又应:“嗯。” 他沉默了一下,突然说:“施姨,梦梦很想你。” 施姿在听筒对面沉沉地叹气,回他:“我知道,有空我会回去看你们,乖啊,梦梦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孟椿继续“嗯”,回了句:“应该的。” 那天施姿到底没来,孟常在得知女儿生病后立马去了医院。 孟常一直守在孟槿的病床前,直到她挂完点滴退烧,他才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孟椿一起从医院出来,开车回家。 孟槿闹了这么一场,母亲依然没回来。 孟常在她病好了后把她叫去书房,和她聊了很久。 孟椿不知道干爸跟孟槿说了什么,只知道她从那天开始,就不再吵着想见妈妈。 他因为孟槿故意把自己折腾病这件事,还在跟她生气,每天对她不理不睬,用他的沉默惩罚她。 孟槿跟在他屁股后面哄了他好久,直到她无比认真地向天发誓,对他保证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做伤害自己的傻事,他才跟她重归于好。 “再有下次,我真的不理你了。”孟椿冷淡地警告孟槿。 孟槿抓着他的手开心地晃来晃去,嘿嘿笑着说:“不会有下次啦。” . 这个暑假结束后,孟槿和孟椿一同踏进了沈城一中附小,而且两个人被分在了同一个班级。 开学那天,孟椿给孟槿梳了个双马尾,再用彩色皮筋隔一截绑一下,最后给她扎成了葫芦辫。 经过一个暑假的研究练习,孟椿扎辫子的手法已经熟稔了不少。 这会儿扎出来的头发也勉强被孟槿认可了。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大家的座位都是乱坐的。 孟槿自然和哥哥孟椿坐在了一起,当起了临时同桌。 之前参加了孟槿生日会的小胖子也跟他们同班。 小胖子见到孟槿和孟椿,很高兴地跑过来,主动打招呼:“嗨,你们也在1班啊!” 孟椿对他有印象,是孟槿生日会上很能闹腾的那个男孩子。 孟槿笑着问:“殷宽,谁是你同桌呀?” 殷宽在孟槿后桌坐下来,嘿嘿笑道:“管他呢!爱谁谁!我要当你后桌。” 孟椿扭脸看了这个叫殷宽的男孩子一眼,没说话。 没几天,老师就按照身高重新给他们排了座位,孟槿和孟椿自然被分开了。 孟椿的同桌成了想当孟槿后桌的小胖子殷宽,两个人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排。 而孟槿和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成了同桌,在正数第四排。 开学之后,孟槿和孟椿学钢琴和书法还有画画的时间只能被集中安排在周六日。 因为没有了动力,孟槿学钢琴的积极性又下降了很多。 起初孟槿每晚都要跟施姿通电话,后来渐渐变成两三天和母亲打一通电话。 施姿工作很忙,很多时候无法及时接听孟槿的来电,次数多了,孟槿也就不常给母亲打了。 到这年冬天寒假时,母女俩打电话的频率已经降低到了一个月一次。 沈城下初雪那天,孟槿叫了殷宽还有其他几个朋友来家里,跟她和孟椿一起玩堆雪人。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殷宽了解了孟椿不少。 他想起孟椿曾经提过他之前在南城生活,便问孟椿:“孟椿,这是你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吧?我听说南城那边都不下雪的。” 孟椿若有所思了几秒,摇头回他:“不是第一次。” 殷宽挺好奇,问:“除了今天,你还在什么时候见到过这么大的雪啊?” 孟椿一本正经道:“今年夏天。” 7月21号晚上。 她送给他的水晶球里,下了一场大雪。 殷宽哈哈大笑,“你胡说!夏天哪里来的雪!” 其他的小朋友也跟着笑起来。 孟椿并不解释,就任由他们笑他。 就连孟槿都跑过来,抬起冰凉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很担忧道:“哥,你别是冻傻了吧?” 孟椿没说话,只抓下她的手捧在掌心,低了头凑近,给她哈热气搓手手。 就在这时,殷宽一个雪球扔过来,刚好砸中孟槿的脑袋。 孟槿被砸懵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孟椿直接弯腰捞起一把雪,攥巴攥巴就用力朝殷宽扔去。 紧接着,他又飞快地抓起一把雪砸向殷宽。 殷宽都没做出反应,孟椿的第三个雪球就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殷宽打着滑往前跑,边跑边喊:“我错了我错了!椿哥饶命!我再也不砸孟槿了!” 正扯着嗓子认怂呢,结果一不小心,他脚下一出溜,人直接做了个屁股蹲儿。 这滑稽的场面顿时惹得大家哄然大笑。 …… 施姿一直到年根儿底下才回沈城。 她给孟槿和孟椿买了一堆东西,吃的用的穿的,要什么有什么,非常齐全。 孟常让施姿除夕那天过来和他们一起过年。 他知道施姿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梦梦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施姿没有推辞,笑着说好。 除夕当晚,在吃年夜饭之前,孟常拿了两根红丝带和两支笔,分别递给孟槿和孟椿,让他们写下自己的新年愿望。 孟槿认真地想了很久,在红丝带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自己的愿望:“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和今晚一样,一家人在一起。” 写完后,孟槿似乎怕这个新年愿望会跟生日愿望一样实现不了,最后又加了几个字:“每一年也可以。” 孟椿不假思索地写了一句:“永不分离。” 我和梦梦,要永不分离。 11、伴梦01 院子里有棵枣树。 秋天的时候孟槿和孟椿还经常背着大人偷偷地爬树摘枣,有次刚好被回家的孟常撞了个正着,把他俩训了一顿,俩小孩这才老实。 这会儿寒冬腊月,枣树光秃秃的。 孟常拉着孟槿和孟椿来到院子里,他先托举起孟槿,让女儿坐到自己的右肩膀上,牢牢地扶稳女儿,再让女儿亲自将他的新年愿望系在树枝上。 然后是孟椿。 孟常蹲下来,直接让孟椿跨坐在他的脖子上,两条腿自他的肩膀处垂落,被他箍紧。 施姿站在廊檐下,望着一大两小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嘴角盈上了浅笑。 在施姿眼里,孟常是很性感的男人。 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会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也会融在他的日常生活当中。 就像此时此刻,他托抱着两个孩子往树上绑新年愿望。 也如同那个夏夜,男人用指间夹着香烟的手揉她脑袋,揽她肩膀,低下头来吻她。 施姿不得不承认,孟常到现在都还对她有着吸引力。 而她恍惚间,已经记不清她结婚生孩子后在家那几年,到底是因为什么总是跟他争吵抱怨。 她只清楚地记得,那会儿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再热烈的爱情,也会不可避免地被婚姻消磨掉热情,最后连一丝残渣都不剩。 她和孟常离婚时,两个人的关系还不到最坏的地步,至少可以说,还有感情在。 所以协议离婚后双方依然可以和平共处,甚至比婚后某个时间段相处的还要好些。 她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施姿无法预估复婚带来的后果是好是坏,她怕复婚后自己会再次陷入当初的绝望漩涡,更怕她和孟常最后闹得很难看。 所以不如就这样,他们像亲人,又胜似老友。 等孟常带着两个孩子挂完新年愿望,一家人在春节联欢晚会的背景音下,热热闹闹地吃起了年夜饭。 这是孟椿第一次吃北方的过年饺子。 他之前在南方,过年吃的是汤圆。 饺子是孟常和施姿今天下午亲自擀皮儿亲手包的,个个皮薄馅大,香而不腻。 再蘸点醋,吃几口腊八蒜,味道就更美了。 孟椿自此喜欢上了吃饺子。 年夜饭过后,孟槿非要拉着孟椿守岁,孟常和施姿在客厅里看电视节目,两个小的提着小灯笼,绕着院子跑来跑去,满屋子乱窜。 后来跑的累了,口干舌燥的孟槿回屋里去喝水,孟椿自己坐在台阶上,仰脸望着沉寂的夜空。 今夜无月,但群星闪耀。 孟椿正仰头发呆,孟槿就拿着糖果跑了回来。 她在他身旁坐下,也仰头往天上瞧了瞧,但还是不懂孟椿在看什么,便问:“孟椿,你在看什么呢?” 孟椿说:“找我的爸爸妈妈。” 他顿了顿,又说:“他们都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死”这个字眼对孟槿来说很遥远。 她甚至不太懂死是什么,只知道说人死了就是人没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孟槿很认真地想了想,如果她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她会觉得自己被全世界丢弃了,很孤独很无助,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就好像……再也没有家了。 那,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受? 她扭头盯着孟椿看了几秒,然后伸手牵住他的,一字一句地认真告诉他:“哥哥,你有家的。” “这里是我们的家。” 孟槿是打心底里把孟椿当成一家人看待的。 孟椿被孟槿没头没脑的话弄懵,他收回视线,转过脸茫然地看向她。 孟槿想起父亲在带她和孟椿一起回家的那晚告诉她,父亲会像爱她一样爱哥哥,于是,她抬起手,轻轻拍拍孟椿的脑袋,装成小大人模样,用一副很正经很深沉的语气对他说:“我会像爱爸爸妈妈那样爱你。” 孟椿还是没懂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孟槿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听懂,反正她是说给他了。 她撕开一块葡萄味的硬水果糖包装纸,手捏着糖块塞到他嘴里。 孟椿的味蕾上顿时炸开酸酸甜甜的味道。 她笑着问:“甜吗?” 孟椿如实告知:“酸甜。” 孟槿咯咯乐,又问:“好吃吗?” “嗯,”他点点头,回她:“好吃。” 她给的糖都好吃。 孟槿笑得明媚,自己也吃了一块。 然后,她抬起头来,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对孟椿说:“我来帮你找爸爸妈妈吧!” 孟槿伸手指向目之所及最亮的那颗星星,语气十分笃定:“那个是你妈妈!” “它旁边那颗是你爸爸!” 孟椿循着孟槿指的方向望过去,此后良久,他都一直盯着那两颗星星,根本舍不得挪开视线。 孟槿问他:“你有什么话要跟你爸爸妈妈说吗?” 孟椿点点头,又摇摇头。 孟槿有些迷糊,她跟着他做点头和摇头的动作,同时问:“这样是有还是没有啊?” 孟椿望着孟槿指过的那两颗星星,回答说:“没有。” 过了会儿,孟槿正在嘎嘣嘎嘣地嚼嘴里含的水果硬糖,忽然就停住了咀嚼的动作。 她的嘴巴动了动,感觉牙齿上好像多了个洞,有些怕怕地伸手拽了拽孟椿的衣角,因为嘴里含着东西,话语显得很模糊,说:“锅锅,我的牙好像掉惹……” 从去年就开始换牙的孟椿对牙齿突然松动掉落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淡定地伸出手,让孟槿把嘴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孟槿却很犹豫,含含糊糊地说:“不脏嘛?” 孟椿神情认真道:“不脏,吐出来。” 孟槿乖乖地张开嘴巴,将嘴里半碎的糖连带着她的口水全都吐在了孟椿的掌心。 口水上还沾着她掉牙时流的血。 孟槿看到血丝,登时有点被吓到,她带着哭腔喊孟椿:“哥哥,有血……” 孟椿镇定又温柔地安慰她:“正常的,掉牙都会流点血。” 他拉着她起来,牵着她走进客厅,径直去了卫生间。 孟椿用孟槿的牙刷杯给她接了杯水让她漱口,他则从她吐在他掌心的东西里捏起混在其中的那颗牙齿。 孟椿拿卫生纸擦了擦捧着口水和糖的那只手,然后打开水阀,将双手连同她掉的牙洗干净。 “梦梦,你掉的上牙还是下牙?”孟椿扭脸问正在用毛巾擦嘴巴的孟槿。 孟槿露出牙齿给他看。 下牙缺了一颗。 孟椿说:“下牙要扔房顶。” 孟槿感到不解,很好奇地问:“为什么?” 孟椿向她解释,“我掉第一颗牙的时候听我妈妈说,上牙扔地上,下牙扔房顶,这样新的牙齿才能正常长出来。” 两个孩子从卫生间出去后,孟槿就跑到父母面前,对他们说:“爸爸妈妈,我掉牙了!” 她说着,就张开嘴巴给他们看。 “还真掉了一颗,”施姿拉过女儿仔细瞅了瞅,然后问:“掉的牙呢?” 孟槿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孟椿:“在哥哥那里。” “哥哥说,掉的下牙要扔到房顶上,不然新的牙齿长不出来。” 孟常听闻笑了笑,他知道这个说法并没什么科学依据,但也不拆穿孩子们。 “椿椿,”他笑眼看着孟椿,温声问他:“你要帮妹妹把牙齿扔到房顶上去吗?” 孟椿点点头,“好。” 他应着,转身跑到屋外,仰脸望着房顶,然后向上窜跳起来,抬手用力一抛。 小小的牙齿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屋顶上。 他往房顶上丢牙齿时,孟槿和父母也都走了出来,站在回廊上看他扔牙齿。 孟椿刚扔完孟槿掉的第一颗牙齿,夜空中就忽然炸开了烟花。 孟槿指着天上兴奋道:“烟花!好好看!!!” 她连忙对孟椿招手:“哥哥,快过来看烟花!好漂亮的!” 孟椿小跑着踩上台阶,来到他们面前。 他转过身,被孟常往身边拉了拉,和孟槿挨在一起。 一家四口,站在屋门口欣赏了会儿除夕夜的烟花。 因为外面天寒地冻,实在太冷了,没多久他们就进了屋。 这晚孟槿并没能通宵守岁,她甚至连零点都没熬到,就睡着了。 孟椿回了房间后,坐在书桌前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是给他父母的。 他在信里说,他看见了北方的雪,吃了北方过年会吃的饺子。 他告诉远在天国的他们,他认了叔叔的朋友当干爸,干爸一家都对他很好,他多了一个很顽皮但也很可爱的妹妹。 他跟他们说,他有小熊玩偶了,是妹妹送给他的。 他在信中向父母汇报他这半年来的所有考试成绩,每次都是第一名,他对他们保证,以后也会尽最大努力拿第一。 他还说,他很想他们。 这年清明节,施姿正好回沈城,孟常就把孟槿交给了施姿照看,也算是给她了们母女难得的独处时光。 他则带着孟椿去了南城,给孟椿的父母扫墓。 孟椿也借此机会,把在除夕夜写的那封信烧给了父母。 春去秋至,寒来暑往,时间一年又一年地过去。 孟椿和孟槿也一天天地长大。 他们小学毕业那年,孟常带着俩孩子搬了家。 以后就不住四合院里了,改住复式别墅。 孟椿和孟槿住在三楼的对门,同一楼层还有琴房和供他们学习的书房。 孟常的卧室和他办公用的书房在二楼。 也是从这年开始,施姿不再在过年时回沈城跟他们一起过年。 她在海城有了新的恋情,对方是个很浪漫的外国人。 本就和母亲越来越生疏的孟槿因此和母亲有了隔阂,她不再主动和施姿联系,施姿打电话来她也不乐意接听,每次都直接躲回房间。 施姿只要提出来让她假期去海城玩几天,她就敷衍地说没时间。 而且这些年孟常经常因为拍戏呆在剧组,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孟槿和父亲的关系也变淡了很多。 几年前还经常黏父母的小女孩,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和父母有距离了。 她只和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哥哥有感情,也只会在哥哥面前撒娇耍赖,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当然,孟椿也只和孟槿感情深。 前几年,孟黎来沈城见过孟椿一次。 当时他跟孟常和两个孩子在饭店一起吃了顿饭。 而他此行的目的,是打算接孟椿回南城,因为他现在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抚养照顾孟椿。 但孟椿直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面对亲叔叔,孟椿生疏又客气。 他明确地告诉孟黎,他不转学,他不要离开沈城。 孟槿也在饭桌上再三央求父亲不要把哥哥送走,甚至都给急哭了。 孟椿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对她保证,说他绝对不走。 他告诉她,他一定不会离开她。 而且孟常真心也希望孟黎能让孟椿继续留在这儿。 毕竟是他看大的孩子,他心里对孟椿有很深的感情。 于是孟黎没有执意带孟椿走。 就这样,孟椿和孟槿得以继续陪着彼此长大。 . 孟槿和孟椿初中在沈城一中的初中部就读。 虽然家里很有钱,但兄妹俩坚持骑车或者坐公交车去学校,除非天气恶劣,他们才会让家里的司机接送。 初三毕业的暑假,难得没有暑假作业,但孟槿还要每周练钢琴和画画,书法这些年也一直没落下。 她自制力差,但有个非常自律的哥哥,每次都是孟椿拉着她完成日常任务,再向老师和父亲交差。 某天中午,家里突然停电,正在午睡的孟槿被热醒,她不高兴地嘟嘟囔囔从楼上下来。 走路的时候感觉腰有点疼,孟槿也没在意,她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放在脸上,勉强让自己暂时凉快点。 过了片刻,把这罐可乐喝完的孟槿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再次睡着。 睡梦中她感觉到有丝丝凉风,忍不住舒服地翻了个身。 正在拿扇子给她扇风的孟椿看着在沙发里睡的没人样儿的孟槿,忍不住笑了笑。 为了让她睡的舒坦些,他一直不间断地用扇子给她扇风,左手累了换右手,右手酸了再换回左手。 直到来电。 客厅的空调声音重新响起。 孟椿这才放下扇子,浑身几乎被汗水湿透的他起身去浴室冲澡。 孟槿在孟椿离开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空调有风,但身上还是热,她就睡眼惺忪到到旁边打开了落地扇。 然后就这样坐在落地扇面前,闭上眼,正对着风吹。 凶猛强烈的凉风迎面灌来,孟槿瞬间惬意地喟叹:“好爽!” 孟槿这会儿清晰地感觉到腰疼的比之前更厉害了,她用手撑着腰后侧坐直,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刚才在沙发上睡觉导致的。 孟椿简单地冲完澡换好衣服再下楼来,就看到孟槿不长记性地又坐在落地扇前面直吹风。 从她六岁开始,到现在十五岁,九年了,这个坏毛病一直没改。 他走过来,直接摁掉开关,拔了落地扇的电源。 孟槿睁开眼,幽怨地瞪着他。 孟椿站在她脚边,居高临下地跟她对视着,挑眉问:“怎么?不服气啊?” 孟槿大言不惭地控诉:“你这个坏人!每次都剥夺我的快乐!” 孟椿说:“非得让我把这落地扇扔出去才行?” 孟槿哼了哼,似乎还是觉得气闷,又伸脚踹了他一下。 她踹的不疼,对孟椿来说就是挠痒痒,他也不和她计较。 孟椿不理会她的挑衅,直接单手抓着落地扇就要转身走。 孟槿瞬间起身拦住他,她急切地问:“哥,你干嘛?” “能干嘛?”孟椿嘴角轻勾,右脸上的小梨涡露出来,神情多了几分纯良,语气却带着点逗人的漫不经心,“丢杂物间去。” “你不能……”孟槿还没说完,人突然就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她摁着肚子,满脸痛苦地哼唧,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哥……我肚子疼。” 孟椿以为又是她的苦肉计。 她从小就惯会装娇弱扮可怜,随着他们长大,他俩身高相差也越来越大,在力量方面孟槿完全处于下风无法翻身,于是就更喜欢用苦肉计来对付他。 用的多了,就成了“狼来了”。 孟椿不信她这次是真的肚子疼。 “别装了,”孟椿从孟槿身旁走过的时候还用膝盖碰了碰她,哼笑道:“这招都用了多少遍了。” 说完,孟椿拎着落地扇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觉得不对劲。 如果是装的,孟槿在被他识破后就会立马起身,冲过来跳到他身上,像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不肯下去。 但现在…… 孟椿立刻撂下落地扇折回孟槿身旁,叫她:“梦梦?” 他蹲在她身边,看到她紧咬嘴巴,神情很难受的模样,不自觉地皱紧了眉。 孟椿二话不说,直接将孟槿打横抱起来,打算把她放到沙发上。 孟槿却突然气息发虚地对他说:“我想上厕所……” 于是孟椿就抱着她去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楼卫生间。 他把她放下后转身走出来,同时帮她关好门。 须臾,孟槿有些慌乱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哥!哥我好像……那啥了……” 她很无措地说:“有血……” 12、伴梦02 孟槿其实有准备迎接她的初潮,但当这件事真的发生时,她依然不受控制地惊慌害怕了。 她从六岁开始就跟着父亲和哥哥一起生活,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子,在她长大的过程中,是缺少女性长辈关怀的。 没有人会提前告诉她——宝贝你到了十几岁会来月经,不要怕,那只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表示你是个大姑娘了,到时候你要准备好卫生巾,泡点红糖水喝,月经期间得休息好,注意保暖,饮食忌生冷辛辣…… 父亲这些年致力于导演事业,对她也疏于照顾,更不会和她提起这件事。 初二的生物课倒是有涉及这方面的课程,但生物老师那节课根本没有讲什么,只让大家看看课本了解一下男性和女性在身体上的不同。 班上的大部分女同学都已经来了月经,孟槿会经常听到她们说腰疼腿疼肚子疼,也亲眼见过有的女生被大姨妈折磨的肚子痛到呕吐。 他们都说大姨妈因人而异,有的人根本没反应,有的人有轻微的反应,有的人反应很厉害。 但她对月经所有的了解,都来自所闻所见,并未亲身体验。 孟槿僵坐在马桶上,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孟椿倒是很淡定,他语气安抚道:“没事,你别慌,我去给你买东西,你乖乖等我回来。” 孟槿温顺地轻声应:“嗯。” 然后语气又带着几分不安和对他的依赖,说:“你快点啊。” “嗯。”孟椿回完她,就立刻转身跑出了屋。 他从车库推出单车,蹬上脚踏板就骑着去了附近的超市。 虽然孟椿是男生,但他这两年有特意做过这方面的功课。 为的就是今天不至于手忙脚乱手足无措。 他得把梦梦照顾好。 孟椿在超市选了日用和夜用两种规格的卫生巾,然后又买了一袋女生红糖和一包暖宝宝。 从超市出来后,他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骑车去了药店,帮孟槿买了止痛药。 以防万一,药还是要提前备上。 孟椿出门的这段时间,孟槿没有一直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 她回了趟卧室,拿了干净的衣服,随即才重新回到卫生间。 孟椿顶着烈日在外面给孟槿买完东西,飞快地蹬着自行车的脚踏板回了家。 到家后他随手将自行车扔在院子里,拎着东西跑进客厅。 孟椿拿了一包日用的卫生巾快步走到一楼的卫生间门口,他敲了敲门,喊孟槿:“梦梦?” 孟槿在里面拉开门,孟椿把东西递给她。 孟槿脸颊泛红地快速拿走,门瞬间关严。 孟椿稍愣了下,而后低笑着走开。 他俩相处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羞赧。 孟椿去了厨房,他用水壶将水烧开,给孟槿泡了一杯红糖水。 过了几分钟,孟槿才捂着肚子慢吞吞地从卫生间走出来。 她挪到客厅的沙发处,蹙紧眉坐下来。 孟椿把冒着热气的红糖水放到茶几上,关切地问她:“很疼吗?” 孟槿摇摇头,回他:“也不是疼,但就是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孟椿问。 “肚子,后腰,”孟槿顿了下,继续说:“还有双腿,有一种跑步太多过后的那种酸累,说不上来的难受。” 孟椿在旁边坐下来,扭脸看着她,又问:“还能忍受吗?” 他知道她是怕疼的。 孟槿“嗯”了声,“暂时可以。” “一会儿把红糖水喝了。”他说着,伸手从购物袋里拿出那包暖宝宝。 孟椿拆开袋子,摸出一贴独立包装的暖宝宝,撕开包装后,帮她把暖宝宝隔着衣服贴在了小腹上。 孟槿整个人都变得病恹恹的。 她窝在沙发里,拿了一只抱枕压在肚子上,仿佛这样会舒服点。 “哥,遥控器呢?”孟槿有气无力地呢喃着问孟椿。 孟椿起身,弯腰在茶几和沙发上翻找了下,然后从孟槿坐的位置的沙发缝里扒拉出了被她随手乱扔的遥控器,递给了她。 孟槿打开电视,找了个正在播放爱情剧的频道,看起剧来。 孟椿看了会儿实在受不了这部剧的狗血,正想起身去楼上,喝完红糖水的孟槿忽然懒洋洋地躺了下来。 她很理所当然地枕着他的腿,侧卧在沙发里,双腿蜷缩,依然用双手箍紧抱枕压向肚子。 孟椿垂眸盯着看电视入神的孟槿,无声地沉了口气,只好继续坐在这里,遭受雷剧的暴击。 后来他索性将一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偏头看向别处,认真思考起事情来。 过了会儿,等孟椿在心里将计划安排好,再一低头,才发现孟槿已经枕着他的腿躺在沙发里睡着了。 孟椿轻轻托起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怕挪动她会让她惊醒再难以入睡,他便直接从旁边拿过毯子给她盖好,然后放轻脚步离开。 孟椿再一次骑车出了门。 等他再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孟槿还在熟睡,孟椿就拎着东西悄悄地上了楼。 他把东西暂时放到自己的卧室,然后去了书房,用座机给孟常打了通电话。 但并没有被接听。 估计是正在忙,没空接。 孟椿也没再继续拨。 他在书房安静地坐着,过了会儿,电话果然被回拨了过来。 孟椿接起来,喊了声:“爸。” 他对孟常的称呼,是十岁那年的冬天改的。 那年冬季沈城的天气异常干燥寒冷,孟椿的身体一向硬实,他一年到头也不生病,偏偏在那年冬天,他在某个大雪天突然高烧不退。 暴雪封了路,车子根本开不出去,孟常就用大衣将孟椿裹的严严实实的,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往离家最近的一家医院走去。 到医院时,孟常浑身大汗淋漓,就连头发都冒着热气。 医生给孟椿量体温做检查,然后孟椿就挂了吊瓶,在医院输液。 孟常始终守在孟椿的病床前。 期间还在发着高烧的孟椿睁开眼,脸蛋红扑扑的他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爸爸。” 孟常以为他把自己当成他亲生父亲了,伸手心疼地摸着他的脑袋,温声回他:“干爸在这儿。” 孟椿就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等他挂完点滴,烧也退了,人清醒过来,依然冲着孟常喊:“爸爸。” 然后神态自若地问孟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孟常愣愣地看着他,没回话,他就又叫了声:“爸爸,我们回家吗?” 孟常终于明白,孟椿在发烧时喊的那声“爸爸”,就是在叫他。 他瞬间欣喜万分,笑着说:“回,这就回。” …… 孟常在电话那端温声问孟椿:“怎么了椿椿?” 他知道孟椿的性格,家里没事的话,这孩子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的。 孟椿很坦然地对孟常说:“梦梦初潮了,你晚上能回来吗?我们帮她庆祝一下。” 孟常叹了口气,有些愧疚道:“晚上有很重要的夜戏要拍,爸爸恐怕回不去。” 孟椿其实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他还是打了这通电话。 他只想尽力让孟槿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环节都少一点遗憾。 “啊,那好。”孟椿的嗓音总是这样淡淡的,平静无波。 他顿了顿,嘱咐孟常:“爸你照顾好自己,要按时吃饭,多休息。” 孟常笑了声:“知道了。” “再等爸爸几天,”他说:“你们生日的时候爸爸回去给你们庆祝生日。” 孟椿嘴角微弯,应道:“好。” “梦梦现在状况还好吗?”孟常不太放心地问。 孟椿“嗯”了声,如实回:“她说觉得不舒服,这会儿在睡觉。” “没事儿,有我呢。”他说:“我会照顾好她。” 孟椿从小到大都非常靠谱,有他在孟槿身边陪着孟槿,孟常是绝对放心的。 挂掉电话后,孟椿就下楼了。 孟槿还在睡,他看了看她,然后去了厨房。 家里的阿姨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孟椿对阿姨说:“张姨,今晚的饭我来做吧。” 张姨好奇地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做饭了?” 孟椿寡淡的眉宇软和下来,声音带着少年才有的清朗:“今天梦梦不太舒服,我想给她做点她喜欢吃的饭菜。” “不过我做饭是个半吊子,水平不太行,需要张姨在旁边指导。”孟椿嘴角轻扬着说。 张姨欣然应允:“这个简单。” …… 孟槿醒过来时,夕阳已落,天际擦黑,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笼下来。 客厅没开灯,光线昏暗。 餐厅那边倒是有灯光。 孟槿慢吞吞地坐起来。 清醒过来后,身上那种酸痛无力的感觉顿时又袭来,将她围裹得水泄不通。 孟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而后一抬头,就看到餐桌上摆着一桌子菜肴,中间还有个奶油蛋糕。 平常她坐的那把椅子上,放着一束鲜花,花束是由向日葵、粉玫瑰还有粉色满天星扎成的。 孟槿满心不解。 她站起来,趿拉上拖鞋,晃晃悠悠地拖着步子朝餐厅走去。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被人打开,孟椿端着热气腾腾的红豆薏米粥走出来。 看到她醒了,他笑了下,话语温和:“醒了?” 孟槿茫然地眨了眨眼,大脑还没转过弯来,问他:“哥,你在搞什么?” 孟椿放下碗,拿起椅子上的那束花,递给孟槿。 孟槿摸不着头脑地抱过鲜花。 他嘴角挂着笑意,抬手揉着她的脑袋,很认真地对她说:“恭喜我们家的小女孩变成大姑娘了。” 孟槿唇边漾开浅笑,问他:“这一桌子菜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孟椿眉梢微抬,语调含笑且散漫:“不然呢?” “除了你哥我,谁还会为了你专门学做饭啊。” 孟槿盯着满桌子菜,忽然很怀疑道:“这能吃吗?”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人却已经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小排填进嘴里。 入口鲜嫩,酸酸甜甜,香而不腻。 孟槿很惊喜地对孟椿竖了个大拇指以示肯定。 然后她才注意到,蛋糕上的长形白巧克力上写着“恭喜长大”。 孟槿嘟嘟嘴,有些任性地对孟椿说:“哥,我不想长大。” 孟椿捏起巧克力,张嘴把用食用色素写着“长大”这两个字的半块巧克力咬进嘴里。 他冲她晃了晃手中只剩下“恭喜”的巧克力,很纵容地回她:“那就不长大。” 孟槿瞬间开心,眉眼弯弯地凑过来,张开嘴把他手中的另外半块巧克力含进嘴里。 她柔软的唇擦蹭过他的指尖,水润湿濡。 孟椿的额角微跳,指尖突然变得滚烫。 13、伴梦03 孟槿不得不承认,她哥在做饭这方面还是蛮有天分的。 她饱饱地吃了一顿晚餐,然后就懒洋洋地上了三楼。 下午睡了太久,现在孟槿一点都不困,她坐在书房的电脑前,百无聊赖地在网上冲浪。 不多时,孟椿端着一杯红糖水走进来。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对孟槿温声说:“过会儿喝了。” 孟槿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滑动鼠标上的滚轮,倦倦地“嗯”了声。 孟椿走到旁边的书桌前,坐下来,拿起一本奥数习题集打开。 在投入学习之前,他又扭过头,看向孟槿,问她:“肚子还疼吗?” “还是那样,感觉不舒服。”孟槿说。 孟椿无奈地盯着她,沉了口气,“玩会儿就回去躺着休息吧你。” 孟槿拖着长音应:“好~” 孟椿没再多管她,开始专注地做奥数题。 过了会儿,孟槿端起杯子喝孟椿给她泡的红糖水,瞥眼间无意发现,孟椿低头学习的模样意外的帅。 她突然很想拍下他现在这种认真学习的样子,于是起身,从立柜里拿出单反,将镜头对准了孟椿。 孟槿嘴角轻扬着,“咔嚓咔嚓”地给孟椿连拍了好几张。 孟椿听到动静,抬头望向她。 下一秒,孟槿刚巧摁下快门,把他微蹙着眉目光冷淡的神情定格了下来。 孟槿非常满意这张抓拍,她晃着单反笑说:“哥,我把你拍的很帅!你要不要看看?” 虽然嘴上问着,可她一点都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直接拿着相机跑到了他身边,给他看相机里的照片。 孟椿早就习惯了她这样。 他垂眼盯着孟槿刚刚抓拍的那张照片,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孟槿还在邀功似的问:“好看吧?” 孟椿哼笑道:“和本人有区别吗?” 孟槿还没说话,他就又说:“活人就在你面前,你非要对着不会动的照片说帅。” 孟槿偏要跟他对着干:“我就不夸你这个活人帅!我不仅说照片帅,我还要把照片发到空间里去夸!” 孟椿:“……”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笑道:“随你。” 孟槿被他这副态度给激到,立刻转身回了电脑桌前,用电脑登了q.q。 她把照片从单反的储存卡里导到电脑上,然后将这几张照片都上传到了她的空间相册,还故意配了一句文字:“拍摄技术真好,照片比真人还帅!” 她的空间相册权限设置的是好友可见,所以孟槿的q.q好友都看到了她上传的孟椿的照片。 跟她和孟椿是小学同学的殷宽在底下评论:【椿哥越来越帅了!】 孟槿回他:【明明是我拍的帅好吧!】 殷宽说:【孟摄影师下次开张在什么时候?能给我也拍一张吗?】 孟槿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给钱。】 殷宽:【开价!】 孟槿轻飘飘地打下一个1和一堆0,换来了殷宽发的同样长的省略号。 过了会儿,殷宽在q.q里私聊孟槿,问她高中是不是还在沈城一中读,孟槿回他:【对啊,学校生怕我哥被其他学校挖走,特意提前找我哥谈话了呢。】 殷宽好奇地问:【没有给椿哥许诺什么吗?或者答应椿哥提的要求之类的。】 孟槿说:【没有吧,有的话我哥早就告诉我了。而且,我哥能有什么要求啊,他除了学习无欲无求。】 殷宽发来一串“哈哈哈”,随即又发了一句:【还有你。】 孟槿没懂,疑问:【什么?】 殷宽说:【椿哥是只在意学习和你。】 孟槿了然,她无意识地轻笑出声,敲着键盘回殷宽:【这倒是。】 孟椿在不断响起的q.q消息提示音中听到孟槿清浅的笑声,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她。 他语气随意地问:“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孟槿“啊”了声,眉眼弯弯地回孟椿:“殷宽啊!” 孟椿还清晰记得小学时殷宽对孟槿有多殷勤。 这家伙从小就对孟槿有小心思,孟椿很防他。 “是不是一直响提示音打扰到你了?”孟槿将来消息时发出的音效关掉,对孟椿说:“我关了,不会再响了。” 殷宽已经给孟槿发了新消息过来,他说:【我高中也去沈城一中念。】 殷宽初中去了八中,孟槿原以为他高中也要继续在八中念了,没想到要转到一中这边来。 她刚想问殷宽原因,孟椿就来到了电脑桌前,立在电脑后垂眸盯着她,没什么情绪地淡声说:“你还不回屋去休息?” 孟槿知道她哥这是不让她再玩电脑了,于是只跟殷宽发了句:【好,到时候学校见,我先下啦[挥手/]】 给电脑关机的时候,孟槿故作严肃地问孟椿:“哥,学习和我,二选一,你选哪个?” 孟椿想都没想:“你。” “选我就要给我讲睡前故事。”孟槿嘿嘿笑着握住他的手腕,不容分说地拉着他去她的卧室。 孟椿很无奈地叹气,但也认命地跟着她走了。 她不困的时候要想让她快速入睡,就得给她读睡前故事。这点他是清楚的。 到了她的卧室后,孟椿被孟槿扔下,孤零零地坐在她卧室里的床边。 而她,已经跑去卫生间洗脸刷牙上睡前厕所了。 三楼只有一个卫生间,需要孟槿和孟椿共用。 也因此,他俩的洗漱用具一直都并排挨着放在洗漱架上。 孟槿洗漱完就立马上了床,盖上被子躺好。 孟椿给她读了这么多年的睡前故事,早就将那些睡前晚安故事倒背如流了。 他现在不用对照着书上念也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孟椿帮孟槿关掉台灯,让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孟槿乖乖闭上眼睛,然后听到他说:“今晚给你讲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孟槿嘴角轻轻翘起,很期待道:“好。” 孟椿便声音低缓地讲了起来:“有一只小馋猫特别想吃超市里卖的小鱼干,打算趁主人不注意偷溜出去,于是就跑去问她的好朋友小狗想不想吃小鱼干,小狗反问小馋猫你想吃吗?小馋猫对小狗说,是我先问你的,所以你得先回答我。小狗看出来小馋猫特别想吃小鱼干,就顺了她的意思,说了她期待的那个回答,说他想吃。然后小馋猫就拉着小狗偷跑出去找卖小鱼干的那家超市了。” 孟椿的嗓音低低轻轻的,透着一股如水的温柔,听起来格外悦耳动听。 孟槿舒舒服服地听着,逐渐昏昏欲睡。 “可是小馋猫是个小路痴,她根本不认路,拉着小狗跑丢了。”孟椿说到这里,想到那年孟槿拉着他偷跑出去找肯德基结果迷路的事,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小馋猫害怕地哭鼻子,说没吃成小鱼干,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小狗就安慰她,说不用怕,他可以带她回家……” 他还没说完,孟槿的声音就在黑暗中幽幽地响起来:“你说谁是小馋猫?” 孟椿低笑着回她:“你啊,馋猫。” 孟槿哼了声,说:“不高兴了,除非你唱歌哄我睡。” 他轻叹,“你就折腾我吧。” 她又哼了哼,嘟囔:“谁让小狗不好好给我讲故事。” 孟椿直接哼唱了他最近一直听的那首歌,他放缓节奏,慢慢地低声唱:“我想要的,想做的,你比谁都了……”[标注1] 虽然没有任何伴奏,调子也缓慢,但他的音很准。 少年的嗓音清澈明朗,刻意压低的声线莫名带着一种蛊惑,让她不自觉地陷入他用歌声编织的梦网中。 等他给她唱完这首歌,孟槿也坠入了睡眠。 孟椿这才起身离开她的房间。 他又去书房做了会儿题。 后来孟椿打开电脑查资料,顺便登了下自己的q.q,他进入空间,看到了几个小时前孟槿上传的相册照片,还有她和殷宽在评论区的聊的那几句。 孟椿看到孟槿打的那么长的一串0,不禁笑出声。 她给他拍照但不给殷宽拍这件事,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最下方还有一条孟槿没有回复的评论,看时间是在孟槿离线后留的。 【敏敏:啊啊啊啊槿槿!你哥真的好帅啊!!!】 这个被孟槿备注为“敏敏”的女生,全名叫贺敏敏,从小学三年级就跟他们是同学,渐渐地和孟槿成了好姐妹。 过段时间要过的生日,孟槿也邀请了贺敏敏来家里。 孟椿退出登录,选了她的账号登录。 因为是家里的私人电脑,也只有他俩用这台电脑,孟槿之前选择了记住密码,所以孟椿能直接登上去。 就算电脑没有记住密码,他也知道她的q.q密码。 他俩都知道对方的q.q密码, 而且登对方q.q号这事儿,孟槿也经常干,说是帮孟椿挂着号升级。 他上了她的号后径直进入空间,将她的相册权限改为了私密。 他并不想让她列表里的其他人也看到他的照片,她自己看就行了。 做完这个,孟椿才关了电脑回房间去洗澡。 孟槿没睡太久就醒了过来。 因为身体实在不舒服,腰疼的要断了,两条腿也很酸痛,说不出来的涨。 最让她忍受不了的是小腹一阵一阵地下坠着绞痛。 这种不适比白天要强烈的多,孟槿此前根本不知道第一天晚上会这么难熬。 她只能往腰后塞枕头,用手用力摁压小腹,可还是不管用。 孟槿从小被娇养着长大,她是怕疼的,这下根本受不住这种折磨。 她难受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哼哼,怎么都不舒服,最后只能爬起来,去找哥哥。 第14章 伴梦04 孟椿睡梦中隐约听到孟槿在喊他:“哥,哥……”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受,甚至带了哭腔。 他无意识地拢紧了眉,在张开嘴问她怎么了的前一秒,有一道敲门声突然霸道地钻进了他的耳朵,让他瞬间惊醒过来。 孟椿这才发现,是孟槿在敲他的房门。 她似乎在哭,一直在叫他:“哥……” 孟椿的心脏骤缩了下,他立刻跳下床,光着脚快步走过去给孟槿开了门。 蹲在他门口的孟槿将脑袋抵在门板上,她一只手摁着肚子,另一只手贴着门板一下一下地叩。 孟椿突然将打门开,导致孟槿整个人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往前趴去。 他眼疾手快地弯腰抓住她,没让她倒在地上。 “哥……”被大姨妈疼哭的孟槿扯住他的手指,掉着眼泪喃喃:“我好难受。” 孟椿眉头紧锁,急忙把她抱起来,快步去了她的房间。 他把孟槿放到床上,对她语速飞快道:“梦梦你等下,我去拿药。” 孟槿疼得声音都在发颤,“家里哪里有药啊……” “有,我买了。”话音随着孟椿跑下了楼。 很快,他就折了回来。 孟椿扶孟槿坐起来,他抠出一粒胶囊塞到孟槿嘴里,又把杯沿送到她嘴边,让她就着温热的水吃下止痛药。 孟槿吃完药就重新躺了回去,孟椿撕开他拿来的暖宝宝包装,帮她把暖宝宝贴到小腹上。 孟槿疼的在床上扭动,孟椿只好帮她揉肚子缓解疼痛。 过了会儿,她又说腰疼,拉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她腰上,想让他帮她捶捶腰。 孟椿却没按照她的意思做,而是提醒她:“经期不能揉腰,先忍一忍,一会儿药效发挥作用就不这么疼了。” 孟槿这会儿疼的根本没办法思考,自然也不没听出哪里不对来。 “腿涨……小腿肚可难受了。”她吸着鼻子委屈地说。 孟椿认命地给她按小腿肚。 就这样,孟槿在孟椿的伺候下逐渐消停下来,最终重新睡着。 孟椿一直守着她,帮她揉肚子按小腿,直到她安稳地睡熟,他才停下。 她房间的台灯开着,昏暗暖黄的灯光由床头柜扩散开,洒在她身上,让她眼角的泪珠像水晶一般闪闪透光。 孟椿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帮孟槿拭去挂在眼尾的泪滴。 他望着她熟睡的模样,心疼地叹了口气。 希望接下来她别再这么遭罪了。 孟椿替孟槿关上台灯,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二天清早,孟槿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下床拉开窗帘,阳光瞬间透过玻璃在她房间投射成斜长的方块形状。 肚子依然能轻微地感觉到不太舒适,但已经比昨天好太多了。 孟槿走出卧室,去盥洗室洗漱。 等她下楼时,孟椿已经吃完早饭了。 他刚放下碗筷,就看到孟槿慢吞吞地下楼来。 她穿着睡衣,披头散发,步伐缓慢晃悠,整个人透着一种懒洋洋的姿态。 “肚子还疼吗?”孟椿又一次问孟槿。 孟槿拉开椅子坐下,嗓音轻软懒散:“还好,不怎么疼了。” “腰和腿呢?”孟椿继续问。 孟槿摇摇头,“几乎不难受了。” 那就好。 他心底松了口气。 张姨给孟槿端了早饭过来,是热粥和鸡蛋饼。 孟槿在吃饭之前习惯性地抬手绑头发,结果手都把头发抓好了,却在手腕上摸了个空。 她还在想皮筋去哪儿了,孟椿就已经起身去拿了梳子和扎头发用的皮筋过来。 他站在她身后,开始用梳子给她梳头,动作轻柔缓慢,先将她的长发理顺,再一梳到底。 孟槿安心地吃着早饭,同时享受着她哥的梳头服务。 自她六岁那年暑假开始,孟椿就时常给孟槿梳头发,起初还会被她嫌弃,后来他梳头的技术比张姨还好,总会给她扎各种漂亮的小辫子,爱美的孟槿就格外喜欢让孟椿给她梳头。 孟椿这次没给她弄什么复杂的发型,就简简单单地绑了个低马尾。 孟槿一边吃饭一边跟孟椿说:“哥,我想去剪个头发,现在太长啦,洗头好麻烦。” 孟椿低声应:“等过了这几天我陪你去,正好就快到生日了,换个发型也不错。” 孟槿抬起一只手来,拍到自己的左肩膀上,“剪到这儿,你觉得怎么样?” 孟椿挑眉问:“你舍得?” 这些年她虽然也偶尔去修修头发,有时也会稍微地剪短一点点,但还从来没剪过这么短。 及腰的长发一下子剪到及肩,他怕她会后悔。 孟槿不怎么在意道:“反正还会长长嘛,现在剪短也凉快点。” 孟椿说:“你想好就行,到时候别又后悔,难受地哭鼻子。” 孟槿像听到了玩笑,话语笃定道:“怎么可能!我都多大啦!还哭鼻子,绝对不可能的好吗!” “到时候我还要带单反去,哥你记得帮我记录我把头发剪短的历史性时刻。” 孟椿:“……” “行。”他稍微拐了下尾音,无奈地应下。 接下来的几天,孟槿的身体没有再出现任何不适。 她只有第一天反应强烈,第二天症状明显减轻,到了第三天其实就已经基本没什么感觉了。 熬过大姨妈到访的时期,孟槿又重新生龙活虎起来,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吃过早饭,就立刻拉着孟椿出门,让孟椿骑车带她去理发店剪头发。 兄妹俩到了理发店,孟槿将自己的诉求告诉理发师,然后就被安排坐在了椅子上。 孟椿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等她。 他手中拿着她塞给他的单反,时不时地就给她拍一张照片。 理发师小哥哥在动剪刀之前,特意又问了孟槿一遍:“小妹妹,你确定要直接将头发剪短到肩膀吗?我一剪刀下去,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他说着,还用拿着剪刀的手做了个剪的动作。 孟槿从镜子里看到理发师手中的剪刀,又想想自己的长头发,心里忽然涌出一股不舍。 孟椿看出来了她的犹豫,刚想对她说舍不得剪就不剪了,结果孟槿深深沉了一口气,很视死如归地说道:“确定,剪吧。” 理发师听到她这句话,一秒都没含糊,直接就用剪刀在她的头发上开始咔嚓咔嚓。 孟槿乌黑的长发应声飘落在地。 孟椿举起相机,刚想给她拍下她的长发被剪掉的这个瞬间,结果他就发现孟槿正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哭。 眼泪从她泛红的眼角滑落,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流淌。 孟椿就知道她剪了头发得哭。 他摁下快门,把她哭的样子定格下来,然后往她身侧凑了凑,伸手去给她擦眼泪,低声哄道:“是谁说自己绝对不可能哭鼻子的?” 孟槿啜泣了下,委屈巴巴地说:“我忍不住……我留了好长的头发呢,一下子就没了。” 理发师小哥哥听闻笑了,“刚刚问你是不是真的要剪掉,你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没想到下一秒就开始哭了。” 孟槿呜呜呜地哭,边哭边问:“我得要多久才能再留长啊……” 理发师说:“及腰的话,两年吧。” 孟槿瞬间哭的更凶了,“两年我都高三了,哪里还有时间梳头发呀!” 孟椿看她哭,又心疼又好笑。 他帮她擦着眼泪,话语宠溺道:“我帮你梳。” 理发师从他们进来就对他们的关系挺好奇的,总感觉他俩是在偷偷早恋的学生。 但……现在早恋都这么肆无忌惮坦然自若的吗? 他忍不住多嘴问道:“你们是……小情侣?” 孟椿和孟槿听闻皆是一愣。 孟椿不笑了,孟槿也不哭了。 而后孟槿就破涕为笑,像听到非常好笑的笑话那样乐不可支。 “什么啊,这是我哥!”她对误会了他们关系的理发师解释:“我家家长很忙,经常不回家,虽然我哥只比我大一岁,但我算是他带大的。”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理发师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们是背着家长和老师偷偷早恋的小情侣。” 孟槿眨了眨眼,忍俊不禁,语气里带着些小小的炫耀:“是我哥太宠我啦。” 从理发师问了他们是不是情侣后就一直没出声的孟椿这才露出些许笑意,抬手轻轻摸了摸孟槿的发顶。 因为这个小插曲,孟槿也不再因为头发变短哭了,心情明朗了很多。 等孟槿剪完头发和孟椿一起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中午,两个人先后到卫生间洗了洗手,随即就去了餐厅。 张姨做了油炸带鱼和鸡汤,还有两道素菜。 孟椿先给孟槿先盛了碗鸡汤晾着,然后就夹了一块带鱼。 他将两头的碎刺处理干净,习惯性地把带鱼放到孟槿的碗里。 孟槿就等着他给她带鱼吃呢,这下直接开心地夹起来,美美地啃着鱼肉,吃完后将中间那根刺放到旁边的盘子里。 孟椿在把处理好边刺的带鱼段放到她碗中后,脑子里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理发师问的那句:“你们是小情侣?” 情侣。 不知为何,孟椿的心脏又一次出现了在理发店听到这句话时的陌生又新奇的悸动。 就像有无数条藤蔓从四面八方伸来,将他的心脏一圈一圈缠绕禁锢,再也无处可逃。 而他越使劲儿挣扎,心脏与藤蔓之间的摩擦越剧烈,那种能刺激他神经的兴奋感就越强烈。 他出神之际,孟槿已经等不及在喊他了。 “哥?哥!”孟槿伸手在孟椿面前晃了晃。 孟椿猛然回过神,望向孟槿。 她好奇地问:“你在发什么呆啊?想什么呢?” 孟椿神色如常地淡笑了下,面不改色地撒谎:“想你在理发店一边剪头发一边哭的样子,确实是历史性的时刻。” 孟槿:“……” 她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威胁:“你再这样今年就没有来自妹妹送的生日礼物了!” 孟椿根本不怕她威胁,笑着说:“没关系,妹妹会收到哥哥送的礼物就行。” 孟槿瞬间败阵下来。 她总是招架不住他这种根本不在乎自己却只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举动。 这么多年来,孟椿始终都把孟槿放在第一顺位,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妹妹不能吃苦不能受罪不能受委屈也不能被欺负。 在他心里,孟槿就像世人不能去玷污亵渎的神。 她是他的主,他全心全意守护她侍奉她,不求任何回报。 她不高兴了,可以随便降罪于他,他心甘情愿认罪领罚,只要她快乐。 她心情好赏他点什么,他都会当作宝贝悉心妥帖地收好,永久珍藏。 只要神俯看他一眼,便会发现,他这些年始终都跪在她脚边,双手捧着他那颗鲜活跳动的心,仰头虔诚地注视着她。 那是贫瘠的他能拿出来的,唯一的礼物。 第15章 伴梦05 六月初五晚上,临近零点时分,孟常才风尘仆仆地赶回家。 孟槿已经睡了,孟椿本来也睡了,但中途渴醒,从卧室出来三楼的小客厅喝水时听到院子里有汽车的声音。 他走到窗前看了眼,然后就沿着楼梯去了一楼。 孟椿从楼上下来时,换好拖鞋到孟常也刚好拎着东西走进客厅。 身高腿长的孟椿穿着夏季的睡衣睡裤,短发柔软蓬松,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在外人前多了几分温顺柔和。 他喊孟常:“爸。” 孟常笑道:“还没睡?” 孟椿说:“起来喝点水。” “梦梦呢?”孟常有些意外地问:“居然这么早就睡了?” 孟椿笑起来,“她本来是想熬夜上网的,被我给堵回去了。” “干得好,”孟常非常赞同孟椿的做法,“就该管管她。” 然后又叹了口气,话语带点自嘲道:“梦梦现在也就只听你的话。” 父子俩说话的功夫,钟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数字“12”的正中央,分针与秒针也和时针重合了一瞬。 零点到了。 是六月初六了。 孟常递给孟椿一个礼袋,嘴角噙笑说:“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孟椿接过精美的袋子,嘴角微弯着回孟常:“谢谢爸。” 而后孟常又把另一个粉色的礼袋也给了孟椿,“这个是梦梦的,等她睡醒了你给她吧。” 孟椿一边拎过袋子一边应:“好。” 虽然孟常工作十分忙碌,很难抽开身,但他几乎每年都会按时回来给他们过生日,每次也都会为他们精心挑选生日礼物。 “不早了,快去睡,”孟常拍拍孟椿的肩,温声笑道:“睡醒了爸爸陪你们过生日。” “好。”孟椿答应下来,然后跟孟常一起踩着楼梯上楼。 到了二楼,孟常要回卧室时,孟椿又对他说了句晚安,这才继续往三楼走。 他回到卧室,从礼袋里拿出礼物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台手机的包装盒,还有一张电话全新的手机卡。 孟椿愣了下,率先捏起手机卡,手机卡上贴着手机号。 手机号的最后两个数字是“08”。 而他出生那年的六月初六,就是7月8号。 虽然他每年都过阴历生日,但身份证号上的生日是却是阳历生日0708。 孟椿不知道父亲挑这个手机号送给他当生日礼物,是凑巧还是特意。 旋即,他拿起手机的包装盒,拆开。 一台黑色的翻盖手机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旁边还有与手机配套的充电器和耳机。 孟椿把小小的标准卡从大卡的卡面上抠下来,又将翻盖手机的后盖和电池拆卸,把手机卡放进去,再重新装好,然后开机。 在发出短暂的开机音效后,界面跳跃至主菜单。 孟椿第一件事就是添加电话联系人。 他摁着按键,进入电话本页面,选择新建联系人。 在大脑还没反应之前,手已经率先摁着按键输入了名字——梦梦。 孟椿输入完孟槿的名字,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手机号。 父亲既然给他买了手机,送梦梦的生日礼物肯定也是手机。 孟椿擅自打开了父亲送梦梦的礼物盒子,果然在里面看到了电话卡。 他拿起这张大卡,看了眼上面贴的那张写有一串手机号的标签贴纸,而后稍怔。 梦梦的手机号和他的只有最后两个数字不同。 她的手机号最后两位数字是“27”,而她出生的那年,六月初六当天对应的阳历是7月27号。 孟椿这下确定了,父亲是特意选的这两个手机号。 他把孟槿的手机号存进他的手机中,让她成为了他手机里的第一位联系人。 须臾,孟椿擅自动了她的手机。 父亲送给她的手机和送给他的手机只有颜色不一样,她的是大红色。 他替她把手机卡插好,开机,擅自将他的手机号存进了她手机的电话本中。 他也要做她手机里的第一位联系人。这是他的小心思。 然后孟椿又帮孟槿存了父亲和施姨的手机号。 做完这些,孟椿才把她的手机放回手机包装盒,将礼物盒子盖好,塞回粉色的礼袋中。 隔天一早,孟槿刚睡醒,正趿拉着拖鞋往盥洗室走,房门就突然被人从外面被敲响。 “梦梦?”孟椿在门口唤她,嗓音跟这个清晨一样清朗。 孟槿扬声说:“哥,你进。” 她一向不反锁门,孟椿也一样。 但他们从小到大都保持着进对方房间前会先敲门的默契,从未改变。 孟椿在得到她的许可后才推门进来。 他手里拎着昨晚父亲交给他的那个粉色礼袋,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槿就瞬间扑过来,抢走了东西。 她伸手从礼袋里拿出礼物盒子,急忙打开,同时很开心道:“哥你给我买了什么啊?” 下一秒,孟槿就抱着手机兴奋地呜哇乱叫:“啊啊啊啊啊哥你最好了!” 孟椿:“……” 他全程都插不进一句话。 “这不是我送的,”孟椿叹了口气,告诉孟槿:“这是爸送的,我也有一部。” 孟槿的表情懵然了一瞬,不过很快她的思维就追了上来,“爸回来了?” “嗯,”孟椿说:“昨晚快零点才到家。” “哦。”孟槿应了声,低头打开手机盒,从里面拿出这部红色的手机。 孟椿并不隐瞒任何,直接坦然道:“昨晚我帮你把手机卡插进手机里了,我和爸还有施姨的手机号也都帮你存好了,你的手机号在大卡的卡面上贴着呢,自己看一下。” 孟槿点点头,回他:“好。” 随即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抬眼望向孟椿,问:“哥,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呢?” 孟椿笑了下,“现在不送,晚上再说。” 他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别嘛!”孟槿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追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不断地摇晃着撒娇:“现在给我呗,也不差这几个小时。” “好哥哥啦~”她央求着,语调又软又甜,像小时候他们一起吃的。 孟椿根本招架不住,只好带她去他的房间取生日礼物。 孟槿一拿到就直接拆了他精心包的包装,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件t恤,孟槿把衣服拿出来展开,看到t恤上大片斑斓的颜色,有些惊讶道:“这是……扎染?” 孟椿眉梢轻抬,“嗯”了声。 孟槿不太确定地凭着直觉猜测:“不会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吧?” 孟椿不置可否。 她十分佩服地对他竖着大拇指感叹说:“哥你真的这个。” “居然能扎染的这么好看。” 孟槿知道孟椿为什么要送她这个扎染的衣服。 前段时间他们看电视的时候,有个节目在介绍扎染,她当时就对孟椿说:“哥,我喜欢这个,你动手能力强,要不要给咱俩一人做一件扎染的衣服?” 孟椿似笑非笑地反问:“你为什么不做?” 她回了句:“我笨手笨脚的,只会看别人扎染,在旁边夸好厉害。” 孟椿那会儿还笑她很有自知之明。 没想到,她一时心血来潮说的提议,他竟当真了,居然真的去学了扎染,还亲自做了扎染的衣服送给她。 孟槿喜欢的不得了。 她捧着这件衣服回了卧室,等她再出来时,身上穿的t恤就变成了他送她的这件。 孟槿和孟椿约了几个朋友晚上来家里玩,孟常一个长辈,自然不会跟着他们瞎掺和。 所以他在中午就帮儿子和女儿过了属于他们的生日。 因为还有工作在等他,孟常傍晚就驱车离开了家。 孟槿站在三楼的窗前,凝望着孟常的车逐渐远离,最后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心里难免郁闷。 毕竟是她十五岁的生日。 父亲就匆匆回来一趟,给她个礼物,陪她吃顿饭,然后再匆匆离开。 好像这里并不是家,而是他途中经过的一个加油站。 孟槿正发着呆,孟椿就走了过来。 他转过身,和孟槿面朝相反的方向,背靠窗户,偏头看她。 孟槿察觉到孟椿的目光,也扭脸望向他。 而后,她一笑,对他说:“哥,我真得感谢你。” “嗯?”孟椿疑惑,“谢我什么?” 孟槿笑得很灿然明媚,话语也说得轻轻松松:“谢你这些年一直陪着我啊。” “如果你不在,我应该会很孤独地长大,在家里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 孟椿嘴角轻勾起来,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笑道:“如果我不在这儿,我连家都没有。” “梦梦,是我该说谢谢。”他说。 “哎呀,”孟槿突然觉得很矫情,她抓下他的手腕,“别谢不谢的了,敏敏他们就要来了,哥你赶紧给我弄个好看的发型。” 虽然孟槿把头发剪短了,但及肩的头发依然可以绑头发编辫子。 孟椿这次帮孟槿编了个侧编发,搭配上她额前薄薄的一层刘海,让她看起来很元气很活泼,十分符合她的性格。 孟槿非常喜欢孟椿给她编的侧编发,她站在镜子前左瞧瞧右瞅瞅,还举着新手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拍了一堆照片。 过了会儿,孟槿邀请的贺敏敏就率先到了。 其实孟槿和孟椿就喊了三个人来:殷宽,贺敏敏,还有随遇安。 殷宽跟孟槿认识时间最长,从幼儿园就是同学,小学也一直和孟椿孟槿在一起玩,后来初中去了八中。 贺敏敏是孟槿小学三年级分班后交的朋友,到现在已经认识了七年。 随遇安是孟椿上初中后玩得好的哥们儿,虽然和殷宽不是同学,但因为这几年总会在孟槿和孟椿生日时见面,俩人认识也有三年了。 孟槿今晚没有特意换漂亮的裙子,她就穿着孟椿送给她的那件扎染的t恤,搭配着一条牛仔超短,因为t恤比较宽大,下摆都能遮住她的大腿根,几乎要将她的超短淹没在t恤里。 但就是这样随性自然的穿着,更让她有邻家妹妹的气质。 贺敏敏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夸:“槿槿,你今天打扮的好元气!发型好适合你,这件t恤也好好看啊!” 孟槿被夸的心里甜滋滋,她挽着贺敏敏的手臂往客厅走,特别开心地说:“头发是我哥帮我梳的,t恤也是我哥送我的,这是他亲手扎染的。” 贺敏敏话语中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好羡慕你啊,有个这么宠你的哥哥。” “呐,”她把给孟槿的生日礼物交给孟槿,笑道:“生日快乐啊!” “谢谢敏敏!”孟槿抱过礼物盒子,语调甜甜地道谢。 贺敏敏只给孟槿带了生日礼物,因为孟椿从不接受女生的生日礼物。 除了孟槿。 他只收他妹妹送他的生日礼物。 两个人刚走进客厅,孟槿就看到孟椿穿着和她身上同款式的扎染t恤下楼来。 贺敏敏一见到孟椿就抬手对他挥了挥,眼睛闪闪亮亮地望着他打招呼:“嗨,孟椿。” 孟椿神色淡淡地瞅了她一眼,礼貌性地点点头,对她说:“先坐。” 没几分钟,殷宽和随遇安就一起到了。 殷宽虽然已经从小胖子进化成了瘦高个儿的大男生,但性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咋咋唬唬的。 他一进门就高声嚷:“两位寿星生日快乐啊!快过来迎接你们的礼物!” 相比之下,随遇安就稳重多了,他拎着礼袋走进客厅,将两个袋子直接交给孟椿,对孟椿和孟槿说了句:“生日快乐。” 然后又对孟槿说:“礼物记得找你哥要。” 随遇安总会给孟槿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明明跟哥哥同岁,今年也就才十六,但她有好多次都感觉他成熟的像个二十几岁的大人。 当然,哥哥有时候也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 孟槿还没说话,孟椿就把两个礼物都递给了孟槿。 她瞬间眉眼弯弯地笑着将礼袋抱进怀里。 孟椿知道孟槿喜欢拆礼物,所以这么多年来,别人送给他的礼物,只要孟槿喜欢,都可以直接拿去。 他并不在乎,她开心就好。 但她送他的每一个礼物,他都很宝贝地收着,谁也不准碰。 五个人围绕餐桌而坐,在要许愿时,孟椿和孟槿一起闭上眼,默默地许下了他们各自的愿望。 然后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睁开眸子,一同将蜡烛吹灭。 大家吃生日蛋糕的时候,孟椿去了厨房洗水果。 殷宽端着他吃蛋糕的小纸盘走进厨房,特意关好门,然后凑近站在洗菜池前的孟椿,很八卦地压低声音问:“椿哥,一中的领导为了留你继续在一中读高中,许给你什么啦?” 孟椿挑眉反问:“谁告诉你领导许给我条件了?” 殷宽不假思索道:“大家都在传啊!” 孟椿本来想对殷宽说这是根本没有的事,但转念一想…… 他故意告诉了他实情:“领导答应我,高中三年都让我跟梦梦做同班同学,而且我可以一直当她同桌。” 其实孟椿就没想过高中转去别的学校念书,但既然校领导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便充分地利用了一下。 这样一来,直接就解决了高中三年他怕和梦梦分不到一个班或者是他俩同班却做不成同桌的两大难题。 殷宽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失望:“你就提了这个?” “啊。”孟椿不知道殷宽在期待什么,“不然你以为呢?” “那怎么也得高中三年包吃吧!”殷宽恨铁不成钢地说。 孟椿翻了他一眼,无语道:“还包住呢我。” 就在这时,贺敏敏推开了厨房门。 她探头笑望着孟椿,声音清甜地问他:“孟椿,需要帮忙吗?” 孟椿声调很淡地回:“不需要,谢谢。” 他嗓音清冷地对贺敏敏很有礼貌道:“你去陪梦梦聊天吧。” 然后又踢了殷宽一脚,语气寡然:“你也出去,别再这儿碍事。” 殷宽莫名其妙被说了一顿,嘟嘟囔囔地走出去了,贺敏敏也只好带上厨房门,跟着殷宽一起离开。 虽然从小学开始就跟贺敏敏是同学,但孟椿跟贺敏敏并不算很熟,他平常也不会主动找贺敏敏说话。 他之所以能跟贺敏敏有零星交集,也仅仅只是因为贺敏敏是孟槿的好姐妹。 认识孟椿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一个多温和的人,他对其他女生都很冷淡,唯独对他妹妹孟槿温柔,恨不得把孟槿宠上天。 五个人吃吃喝喝聊聊,将近十一点才散。 等三个朋友离开,孟槿才拿出她要送给孟椿的礼物,亲手交给他。 孟椿回到房间后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套篮球服。 他展开红色的上衣,看到了球衣胸前的卡通图案。 衣服上画的是捧着篮球的小熊,图案上方还有一行弧形的字母——ng 球衣的心口位置印着黑色的数字“16”,背后也有一个大大的黑色数字“16”。 16,是今年他的年龄。 孟椿看得出来这是定制的篮球服。 至于篮球服胸前的图案设计,自然是出自孟槿之手。 她从小学画画,设计个图案对她来说也不难。 孟椿抬手抓住领口,将身上的扎染t恤和黑色短裤脱下来,转而换上这套红色黑字的球衣。 然后从笔筒里抽出黑色的签字笔,转身走出房间,敲了敲对门的房门。 孟槿的声音很快就从卧室内传来:“哥,你进。” 孟椿推开门走进去,孟槿正坐在床上玩手机上的泡泡龙游戏,根本无暇抬头看他一眼。 他把签字笔递到她眼前,她才仰起脸茫然地望向他,不解地问:“干嘛?” 孟椿坦然自若道:“把你的名字写到衣服上。” “啊?”孟槿更迷惑了,“为什么要我签名?” “你送的,当然得你签名盖章。”孟椿说。 孟槿笑了下,她立刻把手机丢到旁边,跪着往床边挪了挪。 在签名之前,孟槿抓着孟椿的胳膊让他转了个身背对她。 而后,她抬手摁着他坚硬的脊背,用签名笔在他后背上那个巨大的数字“16”下面签下了她的名字。 只不过她的签名非常连笔潦草,“孟”字还勉强有字形,“槿”字就算再仔细辨认,都不会让人联想到是孟槿的槿。 孟槿在孟椿的球衣上签完名,直接光脚跳下床,拉着孟椿去了书房。 她从柜子里拿单反时对他说:“差点忘了,今年还没拍我们的生日合照。” 孟槿把单反放到相机支架上,设置好延迟拍摄,然后飞快地跑回孟椿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和他拍了一张合照。 照片里的她穿着他送她的t恤,向他那侧歪头,望着镜头开怀大笑,而他穿着她送他的独一无二的篮球服,在垂眸看她笑。 这一年的她十五岁,他十六岁。 孟椿回到房间后,将这件球衣脱下来,正面朝上放在书桌上。 他拔开签名笔的笔帽,在印在左胸处的数字“16”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她的名字。 他永远把她放在心上。 第16章 伴梦06 周三有钢琴课。 其实孟椿的钢琴早就过十级了,但孟槿因为这些年在练习钢琴上总吊儿郎当,不认真学,而且由于学业越来越重,他们练钢琴的时间只有假期,导致她现在还没过八级。 上个月孟椿又陪着她报了钢琴考级的名,下个月20号就要开始考试了,所以这段时间,孟槿得用心练钢琴才行。 教他们钢琴的家教老师依然是应威。 应威今天带了两个小孩一起过来。 “不好意思,”应威对孟椿和孟槿很抱歉道:“刚带他俩吃完午饭,眼看就要到上课的时间,来不及送他们回家,只好带着他俩过来。” 孟槿笑吟吟地看着一男一女手牵手的两个小孩,连忙说:“没事没事。” 她热情地招呼着比她矮不了多少的男孩和被他牵着手的小姑娘,“你们过来坐,吃冰淇淋吗?” 男孩摇摇脑袋,但感到手上一紧,是和他握着手的小姑娘在偷偷给他传递暗号。 他只好又硬邦邦地说:“要一个,谢谢。” “等着,”孟椿笑说:“我去给你们拿。” 应威没好气地笑道:“叫哥哥姐姐。” 孟椿很快就拿了两盒哈根达斯过来,分别递给男孩和女孩。 女孩率先笑着道谢:“谢谢哥哥姐姐!” 男孩也随后话语冷硬道:“谢谢哥哥姐姐。” 他俩分别用没有交握的那只手去接了冰淇淋,相牵的手始终没松开。 孟槿正盯着他们紧紧相握的手看,忽而察觉到一道视线落了过来。 她掀眸一看,和女孩子清泠泠的目光相对。 孟槿对女孩灿然一笑,也跟坦荡地伸手牵住了立在她身侧的孟椿的手。 被她牵住手的这个瞬间,孟椿心头猛跳,呼吸也跟着一滞。 他正垂眼看向他们交握的手,孟槿就好奇地问应威:“应老师,他俩都是你的孩子吗?” “算是,”应威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对孟椿和孟槿介绍:“这是我儿子,应彻,今年十岁。” 然后又向他们介绍女孩:“这是我干女儿,季遇,和我儿子同龄,也十岁。” “两家是邻居,俩小孩从出生开始就一起养的。” 孟槿了然,笑着说:“怪不得感情这么好。” 应威也笑,“你跟你哥不也一样。” 孟槿嘿嘿乐,抓着孟椿的手又攥紧了点,语气有点遗憾道:“我也想跟我哥从出生就认识。” 孟椿听闻,偏头看向孟槿,随后淡笑着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应威适时进入正题:“走吧,我们去三楼琴房,让这俩小的在客厅待着就行。” 孟椿轻轻晃了晃孟槿的手,对她低声温柔道:“你先跟应老师上楼。” 他转身走到沙发那边,弯腰捞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对应彻和季遇说:“你们过来坐,看电视吧。” “茶几上的水果想吃什么随便拿。” “谢谢哥哥。”季遇嘴巴甜甜地笑道。 孟椿笑了下,“那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有事可以叫阿姨。” “好哒!”季遇嗓音清甜地应下。 等孟椿上了楼,季遇就拆开了哈根达斯的盒子,开始用里面自带的小勺挖冰淇淋吃。 吃到一半突然想起坐在她身边的人,立马又挖了一勺送到应彻嘴边。 应彻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但还是张开了嘴巴,把她喂他的冰淇淋吃进了嘴里。 季遇吃完一盒,开始觊觎他放在茶几上的那盒。 “你的不吃吗?”她问。 应彻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嗯”了声。 季遇说:“那就化掉了。” “不如我帮你吃吧!”她说着,已经拿起盒子打开了盒盖。 应彻刚想说吃多了会拉肚子,但她直接把冰淇淋的第一口喂到了他嘴边。 女孩子眼眸亮晶晶笑盈盈的,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张开嘴巴吃了她喂他的冰淇淋,任由她把剩下的一盒都吃进了肚子里。 孟槿上完钢琴课后,孟椿和孟槿送应威下楼。 应威问孟椿最近在学什么,孟椿还没说话,孟槿就率先道:“我哥最近迷上了架子鼓,正在自学。” 应威知道孟椿有多聪明,而且他在音乐上确实有天赋,乐感超乎常人的好。 所以听到孟槿说孟椿自学乐器,他也并没有很惊讶,只问:“学的怎么样了?” 孟椿自己很谦虚,回答:“还在摸索阶段,没有系统地练习过。” “你我是相信的,”应威对孟椿向来有信心,“只要你学了,最后肯定能有不错的结果。” 孟槿在旁边问:“应老师,我呢我呢?您觉得我这次能考过钢琴八级吗?” “你?”应威叹气笑道:“你如果好好练,早就过八级了。” 孟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对应威保证:“这次我肯定用心准备,争取考过。” 应威说:“不管结果如何,对得起自己就行。” 孟槿眨了眨眼,轻“嗯”了声。 他们下楼时,应彻把看着他睡着的季遇喊醒,这会儿小姑娘还睡眼惺忪着呢,她被应彻拉起来,一副刚睡醒的迷糊样儿,把孟槿逗乐,直接笑出声。 孟槿问:“睡着啦?怎么不去客房睡?” 应彻替还没完全清醒的季遇回答:“就眯了一小会儿。” 应威笑了笑,对他带来的俩孩子温声说:“走吧,回家。” 孟槿从柜子上拿了两根棒棒糖,分别递给季遇和应彻。 季遇很自然地接过,并对孟槿道谢:“谢谢姐姐。” 因为刚刚睡醒,她的嗓音听起来软软的。 应彻在从孟槿手中拿糖的时候只语气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孟槿不满意,故意抬高了点手,笑着提醒:“得叫姐姐。” 应彻把手缩回去,宁愿不要棒棒糖,也不肯再喊她姐姐。 孟槿也就是逗逗应彻,逗完就又把糖塞他手里了。 应彻在和季遇手拉着手转身离开时,才语速飞快地低声对孟槿丢下一句:“谢谢姐姐。” 随后拽着季遇就逃也似的率先出了屋。 应威笑着对孟槿和孟椿说:“就这德行,别介意。” 孟槿摇头莞尔道:“不会不会,应老师,你儿子太好玩啦!” 等应威开车带应彻和季遇离开,孟椿才出声说孟槿:“你逗人家干嘛。” 孟槿惬意地往沙发一端的扶手上侧身一坐,脸上漾着浅笑,回他:“当然是好玩啦!还没有人叫过我姐姐呢,好不容易有俩小孩叫姐姐,不得让他们多叫叫啊!” 孟椿:“……” “唉,你体会不到,毕竟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哥哥了,不然……”孟槿眼睛骨碌一转,笑嘻嘻地对孟椿提议:“我今晚就不叫你‘哥’了,你再重新体验体验不被叫哥哥的日子?” 站在孟槿面前的孟椿似笑非笑地垂眸盯着她。 孟槿根本没读懂他眼中的威胁,非常大胆地叫了声:“孟椿。” 孟椿没应,只看着她。 并不知道危险临近的孟槿还在很放肆地指着厨房命令孟椿:“孟椿,我要喝冰镇可乐,你去帮我拿。” 孟椿语气堪称平和地淡笑问:“再给你一次机会,叫我什么?” 孟槿和她对视着,不怕死地又喊了他的名字一次:“孟、椿。” 她故意一字一顿,欠儿兮兮的。 下一秒,孟椿钳制住孟槿的下巴,托起她的脸,迫使她不得不昂着头看他。 他稍稍弯腰,凑近她,笑得很温和,“再说一次。” 孟槿才不怕他的威胁呢,于是又喊:“孟椿孟椿孟椿……啊哈哈哈哈……” 她还没说完,孟椿就用另一只手挠起了她的痒痒肉。 孟槿本能地往后缩,一屁股下跌坐进了沙发里,两条腿还搭在扶手上。 怕痒的她直接仰躺在沙发上,身体不断地扭曲躲避他的魔爪。 孟椿弯着腰在她的胳肢窝和腰侧挠啊挠,孟槿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手脚并用地推拒着他。 两个人闹腾的时候,刚巧张姨从厨房拎着垃圾出来。 她见这兄妹俩又在打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九年来,她是看着他俩相伴长大的。 起初孟椿对孟槿唯命是从,孟槿说什么他都答应,孟槿做坏事他也陪同,惹出事来他主动背锅,把孟槿护的死死的。 到后来,逐渐发展成了他管束孟槿,虽然依然很宠爱妹妹,但不再对孟槿百依百顺,反倒是妹妹开始听哥哥的话了。 孟槿扭脸看到张姨要出门扔垃圾,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喊:“张姨!张姨快哈哈哈哈哈哈帮帮我……” 张姨心里乐得兄妹俩感情好,怎么可能插手小孩子间的打闹,便笑吟吟道:“张姨要去扔垃圾,顺便去超市一趟,买晚饭要用的菜。” 说着,张姨就在玄关换好鞋,拿上钥匙走出了家门。 救命稻草不肯救她,孟槿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她开始抬头去咬孟椿的胳膊,试了几次后还真让她咬到了。 孟椿的手臂上顿时传来一股钻心的麻意,同时带着点刺痛。 他“嘶”了声,随即单手卡住她的下颌,让她无法再咬自己,另一只手直接抓住她双手的手腕摁在她胸口,两条腿把她的双腿桎梏的死死的。 孟槿瞬间变成了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见势不妙的她立马求饶道歉:“哥哥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直呼你名字了,饶了我吧。” 孟槿嘴角轻勾,“知道错了?” 孟槿眨巴着清透的杏眼,满脸无害地频频点头:“嗯,哥你快把我放开。” 她又开始故意装可怜,委屈巴巴道:“你抓的我手腕好疼,下巴也痛。” 孟椿那么疼她,根本就没用太多力道。 他知道她在撒谎,但还是松了劲儿。 结果下一刻,孟槿就瞬间挣扎开。 而在她从他怀里挣脱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 孟椿突然不由自主地一激灵,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他突然僵住,低头看向滚烫的手心,那一点点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上面。 其实就是很平常的一次轻蹭,并不值得放在心里夸大。 他们之前也经常这样打打闹闹,肢体接触天天都有。 可孟椿这次的反应却前所未有的大。 孟槿根本没意识到不对劲,还在很放肆地喊他:“孟椿孟椿孟椿,我今晚就要叫你孟椿!” 孟椿听到她的高唤,缓缓抬起脸望向她。 孟槿正在冲他很得意地笑着扮鬼脸。 他怔怔地盯着她,脸颊不由自主地泛热,就连耳根也烫烫的。 左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一通,却毫无节律可言。 就像他现在的思维和呼吸,乱作一团,无法扯顺。 而后,孟椿将几乎要窜起火苗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蜷紧。 仿佛这样就能把正破土而出的情感给压回地下,永不见天日。 可他忘了,他对她的情感,既然正在破土外钻,那就已经生了根。 而生了根的情感,早晚都会发芽。 第17章 伴梦07 孟椿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在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对孟槿的感情已经不再单纯的那一刻,他很心慌意乱。 这晚吃过饭后,孟椿反常地没有陪孟槿在客厅看电视,早早地就回了房间。 窝在沙发里的孟槿扭脸望着孟椿上楼的背影,一脸茫然地扬声问:“哥你不陪我看电视啦?” 孟椿没回头,随口扯谎:“突然想到了解题思路,我先去解题。” 孟槿嘟嘟嘴,酸溜溜道:“解题比陪妹妹重要是吧?” 孟椿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站在楼梯上转过身看她。 孟槿就是故意闹他,见他停下来回了头,她急忙笑着解释:“我说着玩的,你去你去。” 孟椿望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底翻涌着他极力压抑隐藏的秘密。 他没说话,又转过身继续踩着台阶上了楼。 孟槿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客厅里,捧着手机一边看电视一边用手机q.q聊天。 她跟贺敏敏说:【敏敏,你哪天有空,我们去逛街呀!】 贺敏敏很爽快道:【我随时!看你的时间!】 孟槿扬起笑,手指很熟练灵活地摁着键盘,回贺敏敏:【那就明天吧!明早九点,我们在丰汇商场门口见。】 贺敏敏欣然应允:【好!】 结束了和贺敏敏的聊天,孟槿退出q.q界面,摁开了电话本。 这里面只有三个号码。 一个是孟椿的,一个是父亲孟常的,还有一个,是母亲施姿的。 孟槿盯着“妈妈”这两个字,很认真仔细地回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今年中考完刚放假那天,母亲就给家里来过电话,但她没接,是哥哥代替接听的。 哥哥挂了电话跟她说,母亲想让他们去海城玩。 她拒绝了。 这九年来母亲每到她放寒暑假就邀请她去海城住,她一次都没答应过。 孟槿不知为何,忽而回忆起了她小时候。 那时其实她是最粘母亲的。 那个时候,她几乎每晚都能听着母亲给她讲的晚安故事或者给她唱的童谣,在母亲的怀抱里安然入睡。 良久,孟槿摁了左上方的绿色确定键,选择发短信,屏幕跳转到编辑短信的页面。 孟槿打打删删,最终只写了两句简短的话发出去:【妈,我来例假了,需要注意什么? 梦梦】 乍一看这条短信,是她在问母亲经期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其实孟槿并没意识到,这句话暴露了她对母亲关心的渴望。 施姿很快就给她回了电话过来。 孟槿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居然有点慌张无措。 她从旁边抓过一只抱枕来抱在怀里,然后心跳渐快地摁了接听键。 孟槿把手机放在耳边,听到施姿在另一端疑问着叫她:“梦梦?” 孟槿抿抿唇,轻声唤:“妈。” 施姿关切地问:“你初潮了?” 孟槿“嗯”了声。 施姿又问:“哪天来的?” “就……”孟槿舔了下有点干的嘴唇,撒谎说:“前两天。” “肚子疼吗?是不是很不舒服?” 孟槿如实道:“第一天反应大,当晚感觉腰要断了,腿也酸胀,怎么都不舒服,不过还好有我哥在,他把我照顾的很好。” 施姿稍稍松了口气,但想起孟椿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男孩子,可能有很多顾及不到的,忍不住嘱咐孟槿:“例假期间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能着凉,饮食上也要注意,生冷辛辣都沾不得,不要倚仗年轻就觉得没事,现在不好好注意,等上了年纪都是要还回来的。”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孟槿的唇边渐渐盈上了笑。 她嘴角弯弯地低下头,垂眸看着自己的食指在抱枕上来回蹭,眉眼含笑地乖乖应:“嗯,好,我会注意。” “这是谁的号码啊?”施姿交代完事情才想起来问孟槿手机号的事。 孟槿解释:“我的,我和我哥生日那天我爸给我们一人送了一部手机。” 说起生日,施姿很歉意道:“对不起啊梦梦,妈妈给你寄的生日礼物还在路上……” “嗯,没事。”孟槿不怎么在意地回。 这几年施姿每年都会给孟槿和孟椿寄东西,生日礼物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妈你吃饭了吗?”孟槿主动问。 施姿笑了下,“吃了,刚吃完。你呢?” 孟槿回她:“也吃了,张姨给我和哥哥做了鲫鱼汤和糖醋排骨。啊还有……” 孟槿还没说完,施姿那边突然有道男人的声音响起:“小姿,走了,去吃饭。” 孟槿的说话声登时顿住。 她眨了眨眼,忽而想起三年前母亲说有了男朋友。 现在叫她一起去吃饭的人,也许是她那个浪漫的外国男友,也或许是她又交了别的男朋友。 母亲前一秒还在说她吃过饭了,可下一秒就有人来叫她去吃晚饭。 孟槿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语调徒然变得冷淡,对施姿丢出一句:“你去吃饭吧,我不打扰你了,再见。” 说完,不等施姿解释,孟槿就掐断了通话。 施姿随后又给她打了电话过来,孟槿盖上翻盖,拒接了这通电话。 本来因为和母亲联系而尚好的心情急转直下,变得很郁闷烦躁,孟槿把手机扔在沙发里,起身去了三楼。 她以为孟椿在书房,径直推开了书房的门,结果却发现她哥并不在。 孟槿很奇怪孟椿做题居然没在书房。 她满心狐疑地走到孟椿卧室外,抬手敲了敲门板,喊他:“哥?” 然后说:“我进来了啊?” 孟椿正靠在床头拿着她当年送他的水晶球发呆,听到她的声音,他连忙将水晶球放到床头柜,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书桌前坐下,随便抓了一本习题集翻开,假装自己在做题。 直到他一切准备就绪,“嗯”了声,孟槿才推开门。 孟椿坐在书桌前,手里捏着笔,正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 孟槿也不打扰他,她坐到他的床边,然后往后一躺,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起呆来。 孟椿其实已经理顺了头绪。 他和她又不是亲兄妹,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和法律关系,产生喜欢和爱慕很正常。 但现在的问题是,目前还只是他一个人的喜欢。 是他单恋她。 她还是单纯地把他当作哥哥。 所以他不能贸然对她表明心迹。 至少现在不能让她知道,他喜欢上她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孟槿躺在孟椿的床上,扭脸看到她六岁那年送他的小熊玩偶还完好如初地被他摆在枕头旁边,便伸手拿过小熊玩偶,举着小玩偶唉声叹气。 过了会儿,孟椿实在听不下去她一直叹气,回过头问她:“怎么了你?” 孟槿翻身趴在他的床上,边摆弄着小熊玩偶边告诉他:“我跟我妈通电话了。” “然后呢?” “然后我听到她那边有男人叫她一起去吃饭,可她明明前一秒才跟我说她吃过晚饭了!”孟槿说完,不高兴地撇撇嘴。 孟椿说:“你不高兴的点在哪儿呢?” “介意施姨骗了你,还是介意施姨身边有男人?” 孟槿鼓了鼓嘴巴,她也说不清,但心里就是别扭。 “我不知道,或许都有吧,反正不开心。”她嘟囔。 孟椿撂下笔起身,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他单手撑在床上,稍微侧着身,垂眼看着她,语气耐心又温柔地提醒她:“梦梦,施姨和爸已经离婚九年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也都步入了没有彼此的新生活,你不能因为他们没有按照你当初设想的那样发展就心存不满,这样只会折磨你自己,给你自己增添烦恼。” 孟槿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但她就是在意。 哪怕已经过去九年,她还是不能理解父母为什么当初选择不复婚。 她亲眼看到他们在那个夏夜秘密又深切地拥吻了。 不是只有相爱的人才会那样热烈地亲吻吗? 她曾经就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有妈妈,也有哥哥。 现在依然渴望。 但似乎,这个梦想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孟槿换了个姿势,侧身躺在孟椿的床上,怀里抱着那只小熊玩偶。 她眼巴巴地望着孟椿,嗓音轻轻软软地唤他:“哥。” “嗯?”孟椿应。 孟槿问他:“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渐渐地不再经常回来,把我自己丢在家里?” 孟椿嘴角轻勾,淡笑着回她:“不会。” “骗人,”孟槿声音闷闷地咕哝:“等你以后交了女朋友结了婚成了家,我就是外人了。” 他曲起食指,在她的脑门儿上轻敲了下,似乎被她气笑了,低嗔了句:“胡说。” 而后,孟椿就揉着孟槿的脑袋,语气难以捉摸地对她说:“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哪怕是未来嫂子,也比不过我吗?”她很单纯地问。 未来嫂子…… 孟椿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旋即就笑起来,回她:“嗯,谁都比不过你。” 孟槿有点小窃喜,她用小熊玩偶遮住脸,嘴角轻翘,偷偷地笑起来。 开心完她露出泛起薄红的脸,轻轻推了推孟椿撑在床上的胳膊,撒娇说:“哥你把你手机拿来,我玩会儿游戏。” 孟椿起身给她拿被他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嘴里不解地问:“你的呢?” 孟槿叹了口气,“不想接我妈电话,丢楼下客厅了。” 孟椿也叹气,说她:“你就任性吧。” 随后就把手机递给了她。 孟槿嘿嘿笑,“这有什么呢,反正有哥宠。” “再说了,任性又不伤天害理,我任性我快乐。” 孟椿又叹了声,在她发顶揉了一把就起身坐回了书桌前。 这次是真的开始做题了。 孟槿躺在孟椿的床上,用孟椿的手机安静地玩了好久的泡泡龙。 后来她甚至忘了这手机不是她的,直接打开了q.q想要找贺敏敏聊天,结果点进去看到列表分组后才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手机。 但是…… 孟槿盯着多出来的那个分组,轻轻皱了皱眉。 孟椿的q.q孟槿经常登录,之前从来没见过有“大小姐”这个分组,她敢肯定这是他才分出来的。 而且还在最顶端,都压了本来在第一位的“家人”分组。 孟槿酸溜溜地摁着手机键盘点开这个分组,结果却看到了她的名字。 而且这个分组里只有这一个好友。 她点进被孟椿备注位“梦梦”的这个联系人的聊天界面,看着熟悉的聊天记录,才终于确定这人真的是她。 孟槿退出聊天框,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大小姐”三个字又看了会儿,而后脸上漾起笑,突然出声问背对着她的这边的孟椿:“哥,我是你的谁?” 孟椿正在解题,听到她的问话,他心头不受控制地微跳了下,不动声色道:“妹妹。” “没了?”孟槿挑眉,故意这样问了句。 果然,孟椿转回身看她。 他的眼眸漆黑,又亮堂堂的。 孟槿强忍着笑,但嘴角还是上扬着的,她晃着手机提醒他:“新分组。” 孟椿的心脏蓦地一坠,急促跳动起来,连带着呼吸都滞了瞬。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嘴角噙上笑意,故作恍然大悟道:“啊,大小姐。” 孟槿很好奇地问:“为什么说我是大小姐?” 孟椿放下笔,侧身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面朝她,笑着半开玩笑说:“当年在游乐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大小姐,后来发现果然是,而且是一个娇生惯养、骄纵任性、娇气爱哭的大小姐。” 孟槿被他说的气恼,把手边的小熊玩偶丢过去,被孟椿稳稳接住,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她不服气道:“我是大小姐,那你是什么?” 不等他回答,她就自己先破功笑了起来,说:“你是大小姐的哥哥,大少爷。” 孟椿歪了点头,话语认真地纠正:“我更愿意是大小姐的护卫。” 护卫会永远对大小姐忠诚,用生命守护大小姐。 第18章 伴梦08 孟槿扑闪着漂亮清透的杏眼,脸上笼着一层茫然,不解地问:“为什么是护卫?” 孟椿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回答她:“护卫永远忠诚,绝不背叛。” 孟槿笑说:“听你这么解释,护卫还挺有魅力的。” 孟椿轻嘁着笑了下,“本来就很有魅力。” 她换了她的q.q账号登录,添加了一个分组,命名为“我的同伙导航仪护卫”,然后将孟椿从家人组改到了这个组。 孟槿改完分组,又打开他手机上的泡泡龙游戏玩起来。 孟椿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继续写题。 孟槿一边玩游戏一边跟孟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话题也跳来跳去,毫无关联。 “哥,你今晚怎么在卧室学习啦?平常不都是去书房吗?”孟槿只是随口问问,孟椿却紧张了一瞬。 他找了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解释:“有解题思路的那道题的习题册在卧室,懒得再去书房。” 是她哥能干出来的事儿。 孟槿没有一丁点儿怀疑。 须臾,她通完一关,趴在床上单手托着下巴,两条小腿悠哉悠哉地在空中画着弧线晃来晃去,又有些遗憾道:“唉,哥,要是我们也能从出生开始就在一起长大就好啦!” 孟椿刚解完一道附加题,大脑还没从题的算法中完全抽离,听到她的话也没能及时理解。 他疑问了声:“嗯?” 孟槿还在继续说:“我还挺羡慕今天那俩小孩儿的,可以从出生开始就陪着彼此慢慢长大,每一年都在一起。” 孟椿这次听明白了。 她是在说她羡慕应彻和季遇,很想他们也能从出生就认识对方,和对方相伴长大。 孟椿放下笔,合上练习册,起身走到床边,在她旁边仰躺下,侧过头瞅她。 孟槿也偏头看过来,两个人视线交汇的一刹那,她对他露出浅笑,问:“哥你不想吗?” 他眸色邃然,喉结轻轻滑动,低低地回她:“想。” 孟槿一边摁着手机键盘,一边嘿嘿乐,“我真的很想见见七岁之前的你,肯定是个不淘气不捣乱的乖宝宝。” 她这样说着,已经自动脑补出了孟椿小时候有多乖,忍不住就想伸手捏小团子的脸蛋。 但是她面前没有小团子版的孟椿,只有长大版的孟椿。 孟槿就直接抬手在孟椿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笑着说:“乖宝宝总会让人想欺负欺负的。” 孟椿没想到孟槿会上手捏他的脸,稍稍愣住。 而后就抓住她的手,反击似的也捏了她的脸一下,嘴角噙笑道:“那还是你的脸好捏。” 孟槿佯装生气地嘟了嘟嘴,将身体旋转了九十度,脑袋枕在他的腹部,腿伸直抬高,蹬着床头,双手举着他的手机继续玩泡泡龙。 孟椿就平躺着,任她把自己当个枕头。 “对了哥,我明天约了敏敏一起逛街。”孟槿提前告知他。 孟椿“嗯”了声。 孟槿问:“你跟我们一起吗?” “你们逛街,我跟着去做什么?”他笑。 她大言不惭理所当然:“给我拎东西啊!” “惯的你。”孟椿曲起手指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下。 孟槿笑出声,“可不就是你惯的。” “我不管,反正谁惯的谁就得负责。” 孟椿无奈叹气,回她:“明天送你过去,逛完了要回来时联系我,我去接你。” “哼,”孟槿轻轻哼了声,咕哝:“这还差不多。” 后来孟槿玩累了,就打开了音乐放歌。 她和孟椿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歌里唱:“任何人都猜不到,这是我们的暗号……拥有你我的世界才完美。”[标注1] 孟槿被突然涌来的困意席卷,闭上眼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秒遁入了睡眠。 孟椿在她睡着后摸过被她放在旁边的手机,将音乐关掉。 想起孟槿要去逛街他明天也没什么事,孟椿便打算约随遇安和殷宽出来打球。 结果他一点开q.q,就看到了孟槿的好友分组。 而她的好友分组中,赫然多出来一个新添加的,叫“我的同伙导航仪护卫”。 孟椿在看到这个分组名字的时候,心跳就失控地加速起来。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将这个分组点开,里面只有一个人,是她给他的备注——哥哥。 孟椿突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心里的欢愉几乎要让他的心脏直接穿破胸膛迸裂出来。 孟椿退出她的q.q,登录上自己的,跟随遇安和殷宽约定好明天去打球后就盖上了手机的翻盖,把手机随意地撂在一旁。 他抬起手,将手臂放在脑袋下,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孟槿柔软的发顶。 孟椿想起孟槿睡前很不讲道理地说的那句“谁惯的谁就得负责”,不由得无声笑了。 他歪了点头,垂眸望着枕着他小腹睡熟的女孩,目光中深深的热切再也掩藏不住。 安静的房间里,孟椿听着孟槿清浅的呼吸声,胸腔里的心脏活蹦乱跳,砰砰砰地敲击着他每一根神经。 此时此刻,他对她的喜欢那么昭然若揭。 可在她清醒时,他又把这份感情伪装成只是哥哥在宠妹妹。 他目前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喜欢上了她。 而这份喜欢到底有没有机会见天日,取决于她。 睡梦中的孟槿翻了个身,向他这边侧过身来。 孟椿盯着她恬静安然的睡颜看了几秒,而后将目光挪到了她自然微蜷的手上。 他缓缓地伸出手,就像探出触角那般,很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勾住她的,然后嗓音很低很低地呢喃:“梦梦。” 你可不可以,稍微喜欢我一下? 不是对哥哥的那种喜欢,是爱慕异性的那种喜欢。 只要你喜欢我一点点,剩下的所有空缺我都可以填补。 只要你肯喜欢我一点点,就够。 我不是合格的信徒。 因为我肖想我的神明,被蒙了心缠住身。 因为,我竟然想玷污我的主。 而今,我肮脏污秽,邪恶不赦,只有要献给她的那颗心更加鲜活鲜红了。 那是我爱她的凭证。 . 孟槿和孟椿就这样睡了一晚。 早上孟槿醒来时,身上盖着孟椿的薄被。 她脑袋上方有一条手臂横着,孟槿向后仰头,抬脸就看到了孟椿。 他就睡在她身后,身上没盖被子,双腿微蜷。 他俩中间隔着十多厘米,没有与对方相挨。 恍惚间,孟槿感觉自己回到了九年前的夏天。 他们经常这样在同一张床上午睡。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挨着对方午睡那天,还手牵着手。 她醒来后还偷偷地在他脸上画画,他为了让她开心,故意没有听爸爸的话将画洗掉。 孟槿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嘴角不自觉地盈上笑意。 她轻轻坐起来,慢慢地把自己身上的薄被搭在他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往门口走,最后缓缓转动门把手,打开门离开。 孟椿在孟槿起身下床时就睁开了眼。 她根本不知道,在她醒来之前,他已经安静地守着她看了半个小时。 她更不知道,昨晚她睡觉不老实,还往他怀里滚来,甚至死死抱住他的腰,把腿搭在了他的腿上。 孟椿一晚上没睡好。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同一张床上睡过觉。 他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后,才恍然意识到,她真的长大了。 少女的身体柔软,带着淡淡的体香,忍不住让他浮想联翩。 哪怕没有睡好,他也在短暂的梦境中见到了她。 再醒来时,身体不对劲,而她又睡在他旁边。 孟椿只能去卫生间让自己冷静。 冷静完,他更加觉得自己污浊龌龊。 孟椿洗漱完出卧室时,孟槿正要找他。 她穿着粉色的t恤和蓝色的背带短裤,看起来元气满满。 孟槿笑着说:“哥,帮我弄个头发,我要活泼可爱的!” 孟椿叹息,“你就折腾我吧。” 孟槿理所当然道:“我不折腾你折腾谁啊,你是我哥诶!” 她的话让孟椿心里又苦又甜,甜苦交织,就变成了一种说出的涩。 孟椿给她编了两个很可爱的羊角辫。 在他熟练地帮她编头发时,张姨从厨房端着早餐过来,见状笑道:“梦梦又让你哥帮你编头发呢?” 孟槿手里捏着彩色的小皮筋,美滋滋地说:“我哥编的好看!” 张姨被逗乐,“还不是你小时候嫌弃你哥帮你梳的头发难看,你哥才苦学帮你梳头这门技能。” 孟槿笑的更开心了,嘟囔说:“他当时梳的确实难看嘛,我那是实话实说。” “不过我哥现在梳的可好看了,我就喜欢让他给我编头发。”她活像个狗腿的马屁精,生怕孟椿给她编一半就撂挑子不干了。 两个人吃过早饭,孟椿在要骑车送孟槿去商场时,顺手拿上了家里的篮球。 孟槿问他:“哥,你要去打球啊?” 孟椿“啊”了声,说:“约了随遇安和殷宽一起打篮球。” 孟槿又问:“打球为什么不穿我送你的篮球服呀?” 孟椿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就语气失落道:“你是不是嫌弃才不想穿的?” 孟椿:“……” 他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脑袋,嗓音十分无奈:“你在瞎想什么?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宝贝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 “那你不穿!”孟槿不满。 “我都说了我宝贝着呢!”孟椿被她气乐。 “这有什么可宝贝的呀,你就穿嘛,以后我再送你新的呀!”她眉飞色舞地许诺。 “送多少?”孟椿挑眉问。 孟槿眨巴眨巴眼,试探性地问:“每年生日送你一套?” 孟椿立刻伸出小拇指,“来,拉勾。” “幼稚!”孟槿笑他这么大了居然还要跟小孩子似的拉勾,但还是伸出小拇指和他勾住,又与他将大拇指的指腹贴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孟椿幼稚的孟槿却说的很起劲:“谁变谁是王八蛋!” 孟椿站在阳光里垂眸望着孟槿,笑得明朗,说:“原来没想过,大小姐有一天会成为我的篮球服设计师。” 孟槿嘿嘿一笑,得意地问:“你的大小姐厉害吧?” 你的大小姐。 “你的”这个前缀听在耳中,格外舒适。 孟椿低笑着温柔道:“厉害。” 他宠溺地说:“我的大小姐最厉害了。” 心满意足的孟槿礼尚往来,语调甜甜地回他:“我的护卫哥哥也最厉害了!” 第19章 伴梦09 因为妹妹要求,孟椿只好把他宝贝的篮球服穿上。 而后,兄妹俩一同出门。 孟槿被孟椿骑车送到商场时,贺敏敏还没到。 孟椿就在商场门口陪着她。 上午快九点,太阳越来越大,孟槿的眼睛被明亮的阳光照射,不自觉地微拢住眉心眯起眼。 孟椿见状,抬手挡在她的额头处,帮她遮住让她睁不开眼的阳光。 须臾,孟槿找到了一个遮阳的好办法。 她拉下他的手,往他身边靠了靠,整个人躲进了他的影子里,语气很理所当然地提醒他:“哥你别动啊。” 孟椿还被他抓着手指。 指尖像生起一簇簇火苗,滚烫灼热,然后这些火苗顺着血管被血液输送到了心脏,让心脏烧了起来。 他垂眸瞅她,眼睛里晕染开宠溺又纵容的笑。 孟椿故意往旁边挪,孟槿紧跟着挪,再次躲进他的影子中。 孟椿再挪回来,孟槿也跟着移动脚步。 来回几次,孟槿的耐性被耗尽。 她抬手打他胳膊,有点气急败坏:“哎呀哥!你不要乱动!老老实实地给我挡一挡阳光。” 孟椿笑出声,轻轻叹息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不再乱动惹她烦。 贺敏敏一下公交车就看到孟椿和孟槿在笑闹。 她无意识地扬起笑,小跑到他们旁边,话语清甜地打招呼:“嗨,孟椿。” 然后又说:“你们来的好早!” 正在摸孟槿脑袋的孟椿没有看贺敏敏,只“嗯”了声。 他的目光还落在孟槿身上,用手指帮孟槿拨了拨刘海。 贺敏敏刚挽住孟槿的胳膊,还没说话,孟椿就对孟槿温声说:“逛完告诉我,我来接你。” 孟槿浅笑应:“知道啦知道啦,哥你好啰嗦!” 孟椿轻嘁着笑了笑,用中指和食指的骨节在孟槿前额上没什么力道地轻弹了下。 随即,他抬腿跨坐到自行车上,一只脚向后,拨开脚撑,另一只脚勾起脚踏板,踩着脚踏板就骑车离开了。 贺敏敏扭脸眨巴着眼问孟槿:“槿槿,你哥不陪你逛街吗?” 孟槿说:“他约了人打球。” 贺敏敏似乎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他会全程陪你。” “为什么?”孟槿很不解。 “因为你俩就像连体婴啊!”贺敏敏笑道:“大家都知道你和你哥形影不离。” “所以我才以为……他这次也会跟你一起逛街。” 孟槿没听出贺敏敏话语间的失落来,反而有点欣喜地说:“敏敏,你提醒我了!这次我哥没在我身边,而且他也不在家,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非常适合我行动。” “啊?”贺敏敏被孟槿的话搞得很懵,问:“你要干嘛?” 孟槿嘿嘿笑着拉住贺敏敏的手,对她说:“走,敏敏,你先陪我去趟乐器店!” 贺敏敏睁大眼,不可置信地问:“槿槿,你不会是想……给你哥买架子鼓吧?” 孟椿迷上了架子鼓这件事,孟槿有跟贺敏敏提过。 孟槿笑着说:“对啊,我觉得他需要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架子鼓。” 到了乐器店门口,在进去之前贺敏敏小声提醒孟槿:“槿槿,一套架子鼓不少钱呢……” “没事,我有。”对孟槿来说,她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钱。 贺敏敏默默地闭嘴了。 孟槿拉着贺敏敏进了乐器店,直奔着架子鼓而去。 她围绕着架子鼓看来看去,最后选了和家里那架钢琴很配的黑色款式的架子鼓。 孟槿问老板这套架子鼓的价钱,老板告诉她:“这套鼓要5800哦小姑娘。” 孟槿这些年攒的压岁钱不止5800,买套架子鼓还是买得起的。 但问题是,钱被父亲存在了银.行.卡里,而她没有带卡出门。 不过就算她带了卡过来,老板估计也不敢把架子鼓卖给她。 孟槿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她给父亲孟常打了通电话,把她要给哥哥买架子鼓但是没带够钱出门的处境告诉了孟常,然后问:“爸你现在有空过来吗?” 孟常虽然也在沈城,但正在拍戏呢,这会儿是短暂的休息调整时间,所以他才能接电话,很快就要继续往下拍了,他走不开。 孟常说:“抱歉啊梦梦,爸爸实在走不开。” “可是没有大人陪着,我可能买不下来。”孟槿不高兴地嘟囔。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张姨带钱去商场找你,由张姨陪着你买。”孟常给了解决办法。 孟槿的目的是买架子鼓。 她当然希望父亲能亲自过来,陪她给哥哥买架子鼓,但既然父亲不能来,张姨来也行。 只要能买下这套架子鼓就行。 “好,”她答应,然后又对孟常强调:“这套鼓是我给我哥买的,必须要从我这些年攒的压岁钱里扣。” 如果是父亲付钱,那就不是她给哥哥买的礼物了。 孟槿很在意这点。 孟常笑了下,回她:“知道,我让张姨用给你存压岁钱的那张卡付。” 他刚说完,那边就人喊:“导演……” 孟槿说:“爸你忙吧,我挂了。” 结束通话后,孟槿在等张姨过来时,和贺敏敏去饰品店逛了圈。 她看上一款很漂亮的发箍,上面有个特别闪亮的蝴蝶结。 孟槿戴上试了试效果,也很满意,她兴奋道:“这个发箍好可爱,敏敏你也来一个吧?我们一起戴!” 贺敏敏手中正拿着另一个发箍,和孟槿戴在头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其实她也觉得这款发箍好看,但价钱对她来说有点贵。 她不是孟槿,家庭没有没有孟槿富裕,花钱也不能像孟槿这样,几千块钱花出去眼睛都能不眨一下,完全不心疼。 就连买个好看的发箍,她都得考虑一下价钱以及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而不是买来开心。 贺敏敏将手中的发箍放回原处,笑着摇摇头,“不啦,我家里有一个了。” 孟槿没多说什么,自己拿了这个蝴蝶结的发箍,又拿了一个花朵图案的发箍,两个一起付了钱。 然后她一手捏着一个发箍,笑着问贺敏敏:“敏敏,你喜欢哪个?” 贺敏敏眨了眨眼,指了指有钻石蝴蝶结的那个发箍。 她刚才看孟槿带这个发箍,感觉很漂亮。 孟槿便亲自给她轻轻地戴好,然后眉眼弯弯道:“果然适合你,戴在你头上真好看。” “送你啦。”孟槿说着,将那只有花朵点缀的发箍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贺敏敏望着孟槿,她扎着两个活泼俏皮的羊角辫,额前的刘海薄薄一层,戴在她头上的发箍钻石闪耀,那朵镶了碎钻的花也格外惹眼。 贺敏敏说不清为什么,单看这个有花朵图案的发箍时,她觉得有点俗气,不如蝴蝶结的好看,可被孟槿一戴上,似乎瞬间就漂亮顺眼多了,并不会让人觉得俗不可耐。 她甚至有点后悔选了蝴蝶结的款式。 明明花朵的才好看啊。 过了会儿,张姨带着卡来了商场和孟槿碰面。 孟槿立刻就让张姨陪她去买了那套架子鼓。 在孟槿在pos机上亲自输了密码付完钱后,她瞬间露出了开心的笑。 “呼……终于买下来了!”孟槿很高兴地晃了晃站在她身边的贺敏敏的手,语调高扬道:“敏敏,我都想象到我哥回到家看到这套架子鼓的时候有多惊喜了!” 贺敏敏轻扯嘴角笑了笑,“孟椿肯定很喜欢。” 买下来的架子鼓店家会派车送到家里,孟槿让张姨直接跟车回家,嘱咐张姨让他们把架子鼓放进琴房摆好。 等张姨离开,孟槿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刻给孟椿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她中午要跟贺敏敏在外面吃,不回家吃饭了,下午要回家的时候再联系他。 孟椿很快回给她:【好,那我中午也不回去吃了,跟随遇安和殷宽找家餐馆吃。】 孟槿看完孟椿的短信后,对贺敏敏说:“敏敏,你想吃肯德基吗?我请你去吃肯德基吧?” “啊?”贺敏敏很茫然不解,笑着问:“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孟槿有点不好意思道:“说好我们逛街的,结果一上午一直在让你陪我等着买架子鼓,请你吃饭作为补偿!” “午餐大吃一顿,下午我们好好逛!” 贺敏敏莞尔应:“好。” 于是,孟槿就牵着贺敏敏的手去了肯德基吃汉堡薯条喝可乐。 下午两个人在商场逛了很久,孟槿买了一堆零食和女孩子喜欢的小首饰小发饰,除此之外,还买了条很漂亮的白裙子。 贺敏敏买的少,只买了一款封皮好看的横线笔记本和一支碳素笔。 下午四点多,两个人要从商场离开时,孟槿正打算给孟椿打电话,让他过来接她,贺敏敏就提议道:“槿槿,不如我们去篮球场吧?” “正好你回家要经过篮球场,也顺路,这样还能让你哥少跑一趟。” 孟槿皱眉说:“可是我有好多东西,拎着过去好沉。” 贺敏敏笑起来,“不是有我呢嘛,我可以帮你拎啊!” “来,这个给我。”她说着就把孟槿手里那个最沉的装着零食的袋子拎了过去。 孟槿手中只剩下衣服袋和饰品袋,瞬间没了重量。 孟槿打开手机的翻盖,“那我告诉我哥我现在过去找他吧……” 话音未落,贺敏敏就阻止她,笑道:“哎呀,这有什么好说的呀!你直接过去,还能给他个惊喜。” “你要是告诉了他,依你哥的性子,那不得立刻丢下跟他一起打球的朋友骑车过来找你?” 孟槿心想也是,不如直接过去,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他加油,让他惊喜惊喜。 就这样,孟槿和贺敏敏上了公交车。 商场和篮球场中间就隔了一站,孟槿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跟贺敏敏一起下了公交车。 在往篮球场走的时候,孟槿在路边卖冰饮的摊位停下来,买了五瓶矿泉水。 她这会儿挺渴的,就直接拧开一瓶仰头喝起来,一次性咕嘟咕嘟地灌下去大半瓶。 喝好拧紧瓶盖时,孟槿才觉得嗓子被润湿,舒服不少,开口对贺敏敏说:“敏敏,你要喝就自己拿。” 贺敏敏眉眼轻弯着点头,回她:“我到了篮球场再喝吧。” 她很贴心地从孟槿手里拿过装着几瓶矿泉水的袋子,单手拎着。 孟槿蹙眉担心地问:“这个太重啦,我跟你一起拎吧。” 贺敏敏说:“不用不用,我力气很大的。” “那你把零食袋子给我。”孟槿想要帮贺敏敏分担。 贺敏敏还是拒绝,失笑道:“真的不用。” 她俩到了篮球场,沿着边缘走到长凳前,贺敏敏刚把手中的购物袋放到长凳上,孟椿就远投进了一个三分球。 孟槿直接兴奋地原地蹦起来,为孟椿欢呼:“啊啊啊哥你好棒!!!!” 贺敏敏本来正在低头看自己手上被购物袋勒红的印记,听闻也抬起头来。 一瞬间,她看到孟椿朝她们这边望来。 男生穿着红色的篮球服,胸前有个特别可爱的小熊卡通图案,和他平日里简约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同。 贺敏敏不知道孟椿穿的这套篮球服上的图案是孟槿设计的。 孟槿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给孟椿准备了什么礼物。 他好像在盯着她看,然后,对她露出了一抹肆意又阳光的笑。 贺敏敏恍惚间真的觉得孟椿在对她笑。 少年现在篮球场,沐浴在金灿灿的夕阳光芒中,格外耀眼夺目。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剧烈到几乎要将她的耳膜震碎。 手上的勒痕突然就不再刺痛了。 孟椿奔跑过来,抬手就在孟槿脑袋上揉了一把。 他垂眸笑着问她:“不是说了我去接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哎呀,”孟槿抓下她哥在她脑袋上作乱的手,讨巧地嘴甜道:“这不是心疼你嘛,我过来你就不用多跑一趟啦!” 贺敏敏微偏头,看向孟椿。 男生望着他眼前的孟槿,漆黑发亮的眸子里里沁满了温柔又宠溺的笑。 他满眼都是孟槿。 他眼中只有孟槿。 错觉就像泡沫,在这一瞬间被现实毫不留情地戳破。 贺敏敏听到“啪”的一声细微轻响,那个在阳光下五彩缤纷的泡沫破碎了,顿时融入燥热的空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手上还没消散的红印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随遇安和殷宽随后也走了过来。 贺敏敏率先去扒拉袋子,嘴里说:“槿槿给你们买了冰镇矿泉水。” 她从里面拿出一瓶水递给孟椿,笑道:“喝点吧,孟椿。” 孟槿见贺敏敏先递给孟椿了,就只将自己喝过的那瓶拿了出来。 她旋开瓶盖,打算再喝几口。 “谢谢,我有。”孟椿冷淡疏离说着,直接把孟槿要喝的矿泉水从她手中拿走,仰起头一口气把瓶子里的水给喝光了。 孟槿眨巴眨巴眼,又从袋子里掏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关切地问:“哥,够吗?” 她伸出拿着新矿泉水的手,“还喝不喝?” 孟椿唇边漾着淡笑接过孟槿递给他的矿泉水,拧开后又喝了几口。 随后,他把矿泉水递给孟槿,孟槿很自然地将唇碰在瓶口,仰脸喝了点水。 孟椿等她喝完把水瓶再递给他,才将瓶盖拧好。 贺敏敏看着喝水不分你我的两个人,突然不受控地心生嫉妒。 这个当下,她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情绪。 她在嫉妒孟槿。 从殷宽手中接过矿泉水的随遇安捕捉到贺敏敏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神情,微微皱了下眉。 第20章 伴梦10 虽然阳光没有中午那么炙烈了,太阳也逐渐倾斜西沉,但空气的缝隙中填满了热浪,灼的人脸刺痛,浑身燥热黏腻。 孟椿抬手抓住篮球衣的衣领,扯着领口前后扇了几下风,同时对随遇安和殷宽说:“不打了,下次再约。” 殷宽还没玩够,闻言有点不死心地挽留孟椿:“这才几点啊,再玩会儿呗!” 孟椿语气坚决,“不玩,我要回家洗澡,出了一身的汗。” 随遇安也说:“散了吧,我也该回家了。” 两个同伴都要回家,殷宽便放弃了挣扎,只好道:“那行吧,改天再约。” 孟椿温声问孟槿:“哪个是你的?” 孟槿给他指了指衣服袋和饰品袋:“这个,这个。” “还有那堆零食。”她又指向贺敏敏面前的那个购物袋,然后告诉孟椿:“能过来找你多亏了敏敏,是她一直帮我拎着零食袋子,后来这几瓶水也是她一路拎过来的。” “敏敏的力气好大。”孟槿感叹。 孟椿听完孟槿的话,对贺敏敏说了句:“谢谢。” 贺敏敏没想到孟椿会突然主动和她说话,虽然是因为她帮了孟槿对她道谢,但她的心里却非常欣喜开心。 就像有一个花骨朵突然绽放成了灿烂又漂亮的花朵,在阳光下随着微风开心摇摆。 她连忙受宠若惊地扬起笑回孟椿:“不用不用,孟椿你太客气啦,我跟槿槿是好朋友嘛,帮忙拎下购物袋是应该的。” 孟椿没再回她,他拎起孟槿买的东西袋子,拉上孟槿就往篮球场出入口走去。 刚走几步,殷宽就在后面大喊:“椿哥!篮球!篮球你不要啦?” 孟椿没回头,只扬声说了句:“先在你那儿放着吧,下次出来打球你带上!” 他说这话时,孟槿不老实地将手从他掌心抽离,往前小跑去。 孟椿随后就追着孟槿往篮球场外奔跑。 孟槿在快被他追上的时候突然刹住脚步往旁边躲,绕到他的身后和他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两个人追逐笑闹着朝篮球场外的停车区域移动。 殷宽望着只要一跟孟槿在一块就变得很幼稚的孟椿,对身旁的随遇安叹气说:“随大少,你说椿哥为什么单单在孟槿面前这么幼稚?” 随遇安眉梢轻抬,没回殷宽的话。 贺敏敏拎起装着她买的横线笔记本和碳素笔的袋子,对他俩说:“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她一转过身,就看到走在孟椿身后的孟槿突然停下来,过了几秒又突然加速往前跑,而后,窜到了孟椿的后背上。 孟椿似是早就习惯了孟槿这样突然袭击,他很自然地把拎着衣袋和饰品袋的右手腾出来,用左手单手拎着所有东西,右手向后伸,勾住她的右腿。 孟槿趴在孟椿的脊背上,笑嘿嘿道:“哥,你身上还冒热气呢。” “打球打的,出了一身汗。”他说:“你再不下去,一会儿你的衣服也被弄潮了。” 孟槿把手中拿的他们没喝完的那瓶冰镇矿泉水贴到孟椿侧脸上,给他冰冰脸降降温,语气很无所谓地说:“潮了就潮了呗,回家洗。” 就这样,孟椿一直背着孟槿到他停单车的地方,才把她放下来。 他把她买的零食放到车筐里,又将衣袋和饰品袋挂在车把上,然后给自行车开了锁,推到路边,扭脸喊孟槿:“梦梦,上来。” 孟槿把矿泉水塞到孟椿手中,他随手将矿泉水放进衣袋,再一回头,就看到孟槿已经跨坐到了后座。 孟椿笑眼瞅着她,把孟槿看的莫名其妙。 她双手扯着背带裤的带子,歪头问:“怎么了哥?” 孟椿摇摇头,嘴角轻勾道:“没事。” 他转过身,坐到车坐上,用脚勾起脚踏板,随即蹬着脚踏板就载着她往前骑去。 孟椿刚才是在笑孟槿可爱。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好多都开始改为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了,她还和小时候一样,大大咧咧地跨坐上去。 随性又可爱。 孟椿骑车带孟槿从篮球场外的路上经过时,刚好和正沿着铁网往篮球场外走的贺敏敏迎面相遇。 孟槿话语清甜地喊:“敏敏,拜拜!” 贺敏敏抬头看过来。 孟椿骑车从她面前掠过,他目不斜视,半点目光都没分给她。 而孟槿,则扭过脸来正笑着对她挥手。 贺敏敏压下心中的涩意,也对孟槿扬起笑,抬手挥了挥。 虽然夏季的傍晚依然炎热,但孟槿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却感受到了掠过脸颊的阵阵微风带着些许清凉,令人无比舒适。 她惬意地微微扬起脸,张开双臂,用掌心去触碰无形又柔软的晚风。 风从她的指缝流淌而过,将她手上的热意也卷走。 “好舒服。”孟槿轻轻感叹。 孟椿问:“什么?” 她开心道:“有风呀!” “哥你一骑起车来,就有风了啊!” 孟椿笑了下,问她:“想不想要更多的风?” 孟槿还没回答,孟椿就突然加快了速度。 他甚至抬离车座,往前倾着身体非常用力地蹬着脚踏板。 剧烈的晚风朝他们迎面涌来,灌进衣服,将他的衣摆吹得随风荡漾,甚至隐约露出了一点劲瘦的后腰。 孟槿在自行车后座闭上眼迎接着疾猛的烈风,脸上漾开肆意的笑容,格外开心地大喊:“好爽啊!” 孟椿没能看到,此时此刻映在夕阳里的她有多灿然迷人。 后来遇上一个减速带,孟椿没能从路的边缘避过去,剧烈的颠簸瞬间让孟槿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腰。 接下来的路程,她都没再松开他,老老实实地抓着他的衣服。 到家后,孟椿把孟槿买的东西放到沙发上。 下一秒他就被孟槿拉着手往三楼冲。 其实孟槿从在篮球场见到孟椿的那一刻就想告诉他,她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 但她怕提前说了就没惊喜了,毕竟他太了解她,很容易猜出她干了什么事。 她已经憋了一路,现在一秒都等不了,直接就要带他去琴房,嘴里还找了个听起来很合适的理由:“哥,你去琴房陪我练会儿钢琴。” 孟椿好笑道:“我先去洗个澡。” 孟槿开始无理取闹,很任性道:“陪我练完钢琴再洗嘛!” 他被她央求地很是无奈,但还是想先去洗澡,打完球浑身黏腻,很不舒服。 “梦梦,你先让我洗个澡,我就冲一下,很快的,几分钟就好,冲完澡就陪你……” 孟椿的话还没说完,孟槿已经不容分说地拉着他来到三楼的琴房前,她伸手转动门把手,将门推开,又用力推着孟椿走进去。 本来只有一架钢琴的偌大琴房里,多了一套酷炫的黑色架子鼓。 孟椿登时盯着眼前的架子鼓愣住。 孟槿这才语调欣喜地扬声道:“surprise!” “这是我今天去商场亲自给你选的架子鼓,是用我的压岁钱买的哦。”她歪头笑眼弯弯地告诉他。 孟椿本来是想等孟槿考完钢琴八级他再买架子鼓的,这段时间她需要认真练习钢琴,他不想打扰她。 没想到,她竟然偷偷给他置办了架子鼓。 孟槿凑到孟椿面前,她将手背在身后,仰脸望着他,话语轻软地问:“哥,你喜欢吗?” 孟椿垂眸看她,女孩子的杏眼清泠泠的,目光澄澈透亮,纯净如泉。 他望进她剪水般润泽清澈的双瞳中,低声回:“喜欢。” 孟槿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阳光的笑容,心满意足地嘿嘿笑起来。 孟椿暗自叹了口气,他抬起手,用手指勾了一下孟槿戴在脑袋上的钻石发箍,问她:“今天买的?” 孟槿点点头,摸着发箍笑问:“好看吧?我挑的。” “选了两个,给了敏敏一个。” “她其实很喜欢这款发箍,”她对孟椿说:“可能就是觉得有点贵,不值得买,我就买了两个让她挑了一个。” 孟椿并不喜欢贺敏敏,但因为孟槿跟贺敏敏好,他从没说过贺敏敏什么,这会儿也只是提醒孟槿:“有的人自尊心很强,尤其是我们这个年纪,最讨厌别人的同情和施舍,你……” 孟槿睁大眼,皱紧眉反驳:“我不是同情施舍她,我就是见她很喜欢,所以才想买下来送她。” “朋友之间不就应该这样的吗?” “我知道,”孟椿耐心地跟孟槿说:“但我懂你不代表每个人都懂你。” “敏敏不会这么想我的啦,”孟槿笑道:“她和我多少年的朋友了都,要是合不来,我们从一开始就不会成为朋友啊!而且她性格很爽朗的,不是斤斤计较的小心眼性子。” 孟椿没说别的,只回了句:“我是就事论事,提醒你一下。” 孟槿根本没放在心上,摆摆手敷衍地应:“知道啦知道啦!” 后来孟椿去卫生间洗澡,孟槿听到张姨说有快递送来,立刻就跑下楼拆快递去了。 孟椿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白t恤和黑短裤,捞起手机后,他看到了随遇安几分钟前给她发来的q.q消息。 【随遇而安:小心点贺敏敏。】 孟椿回了个“嗯”,又问:【怎么了?】 随遇安发来:【今天下午在篮球场,我看她盯着你和你妹的眼神不太对劲,希望是我多想了,总之让你妹妹提防着她点吧,没坏处。】 孟椿回了一串省略号。 随遇安:【她好像很喜欢你。】 孟椿:【。】 随遇安又问:【她知不知道你俩不是亲兄妹?】 孟椿:【知道,这么多年的同学,她又跟梦梦是好朋友,早就知道了。】 过了几秒,随遇安发来一条:【你喜欢孟槿吧?】 孟椿说:【怎么,不行吗?】 随遇安不嫌事大地提醒孟椿:【但她好像只单纯地把你当哥哥。】 孟椿烦躁地摁着手机键盘:【不用你提醒。】 就在这时,孟槿在楼下扯着嗓子喊他:“哥!哥!” 孟椿把手机扔进床里,转身出了卧室。 他一下楼,就见孟槿一手勾着一双空军一号板鞋。 她的表情有些失落,语调很平静问他:“我妈给我们买的生日礼物,你喜欢吗?” 孟椿看着两双款式一模一样只有鞋号不同的板鞋,回她:“喜欢。” 四舍五入就是情侣鞋呢。 孟槿嘟囔:“我就不喜欢,几乎每年都是送鞋,我又不缺鞋穿。” 他笑了,走过去伸手扯了扯她的脸蛋,成功地让她不再撅着嘴巴。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问了他两次“你喜欢吗”,他也说了两遍“喜欢”。 但她肯定不知道,他第一次回答她的那句“喜欢”,不仅仅是在告诉她,他喜欢她送的架子鼓。 还是在向她隐晦坦白——他喜欢她。 他是望着她的眼睛说出的那句“喜欢”。 只可惜,他的主太过纯净圣洁,根本不懂他对她产生了越界的肮脏心思。 他想亵渎他的神明。 第21章 伴梦11 吃过晚饭后,孟槿让孟椿打会儿架子鼓给她看,却被孟椿无情拒绝。 他说:“你这段时间门好好练钢琴,等你钢琴八级考完我再打架子鼓给你看。” 孟槿不高兴地嘟嘴央求:“就打一会会嘛,一小小会儿!” 孟椿被她磨得直叹气,“为什么非要我今晚打架子鼓?” “就想看看呀!”孟槿歪头笑,“想亲眼看看我哥打架子鼓有多帅!” 不怪她好奇,她虽然知道孟椿在中考完放了暑假后就迷上了架子鼓,但却没见过他在她面前真的玩过架子鼓。 孟椿其实大多数时间门也只是在网上搜一些教学视频看看,还没怎么实操过。 只是偶尔会去乐器店摸几下架子鼓,他甚至已经看上了一套架子鼓,本来打算等孟槿考完钢琴八级他就去买的,谁知她居然提前送他了。 虽然不是他看中的那套架子鼓,但现在对他来说,放在三楼琴房的那套黑色的架子鼓就是他最喜欢的一套架子鼓。 因为是她送的。 孟椿很无奈地被孟槿拉着往三楼的琴房走去。 他在上楼的时候对孟槿说:“看我打完架子鼓你得好好弹半个小时的钢琴。” 孟槿爽快答应:“一言为定!” 孟椿又沉了口气,没什么把握地低声说:“我还没怎么实操过,根本不太会打。” “你一会儿要是敢笑我,就死定了。”他光明正大地威胁孟槿。 根本不怕死的孟槿听完他的话就笑了起来,“好嘛好嘛,你打成什么样儿我都不笑你。” 孟椿抬手捏住她的脸蛋,无语道:“你现在已经开始笑了。” 孟槿顿时笑的更欢儿,哈哈哈地乐出声,一边笑一边回他:“你还没开始打呢,这不算!” 她惯会给自己找各种借口,强词夺理很在行。 孟椿也向来纵着她,从不跟她真的计较。 她说不算,那就不算。 他等着过会儿看她笑不笑他。 到了琴房后,孟椿坐到架子鼓面前,拿起鼓槌,轻轻敲打镲和鼓面,同时脚右脚一下一下踩着底鼓的踏板,慢慢地找感觉。 须臾,他逐渐进入状态,击打的节奏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流畅。 孟槿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架子鼓带来的震动。 仿佛整颗心都在跟着他用鼓槌敲击出来的节奏扑通扑通地跳动。 孟椿并没系统地练过架子鼓,他只是用从视频里学来的内容,再凭借着本能以及一点天赋,摸索着敲打出了这段鼓声。 但孟槿却觉得很震撼。 等他停下来,她立刻拍着手为他热烈的鼓掌,同时很兴奋也很震惊道:“哇塞!哥你真的很厉害诶!” 孟椿放下鼓槌起身,边朝她走来边笑着说:“等我学会一首完整的曲子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房间门里的灯突然灭掉了。 孟槿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心脏仿佛瞬间门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用力地攥在掌心。 她的呼吸滞了一瞬,正想喊孟椿,忽而就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萦绕了过来。 孟椿伸手摸到孟槿,然后手掌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滑,最后牵住她的手。 孟槿顿时安心不少,有些茫然地问他:“怎么突然停电了?” “不知道,我们先出琴房,看看是什么情况。”孟椿说完就拉着孟槿摸黑慢慢地往外走。 他在前面探路,摸到了钢琴,于是小心翼翼地沿着钢琴旁边挪动脚步。 等孟椿带着孟槿平安从琴房出来,他让她先回卧室,他下楼去看看。 孟槿其实心里有点发毛,她害怕一个人处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中。 而且他俩刚才上楼太急,手机都留在了楼下的客厅里,导致现在楼上没有一点光亮。 孟槿抓着孟椿的手不松,她在他面前一点都不逞强,很坦然地如实告知他:“哥,我害怕,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楼上啊……” 孟椿从她小声怯懦的语气中听出了恐惧,他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手,又将她抓紧了几分,然后牵着她慢慢往楼下走。 孟槿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死死抓着孟椿的手,非常小心地,一点一点探索着下楼。 可,哪怕她真的非常非常谨慎了,她还是意外踩空,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眼看孟槿就要摔在楼梯上滚落下去,电光石火之间门,跟她一起失去平衡的孟椿毫不犹豫地抱紧她,把她扣进怀里,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脑袋,和她一起从楼梯上滚落。 同一时间门,在一楼客厅找到手电筒的张姨将手电筒打开,在手电筒有限的光亮中,她亲眼看到这兄妹俩抱着彼此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张姨登时吓得失了声。 她急忙跑过去,蹲在他们面前,手抬起来又不敢贸然触碰,只无比担忧地问:“梦梦?椿椿?你们俩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孟椿皱紧眉没说话,似乎是很疼,被他摁着脑袋的孟槿从他怀里抬起头,回张姨说:“我没事,我被我哥护住了。” 然后就紧张地叫孟椿:“哥?哥?” 她害怕到声音都在发颤:“哥你怎么样?哪里疼啊?” 张姨也非常忧心,问孟椿:“椿椿你哪儿疼?” 过了几秒,孟椿才终于沉沉吐出一口长气,他话语如常地回她们:“应该是硌到腰了,没事。” 孟槿从孟椿怀里出来,蹲在他身侧,和张姨一起把他也扶起来。 “张姨,你帮我照着点。”她说着,往上撩了撩孟椿的t恤。 而后孟槿就看到孟椿后背和后腰处一块块青青紫紫的摔痕,非常可怖。 孟槿登时心疼无比,眼睛发酸泛胀,热烫的泪珠旋即就很不听话地啪嗒啪嗒从眼角滑落。 孟椿扭脸瞅她,好笑地给她擦眼泪,说:“这有什么好哭的啊,谁还没摔过了。” 孟槿很难过地啜泣着回他:“你是因为护着我才摔成这样的。” 孟椿却似乎很满意是这个结果,低声温柔地告诉他:“如果我们俩注定要有一个人受伤,那受伤的那个人绝对是我。” “因为我会拼了命保护你。” 孟槿听了他的话,却哭的更厉害了。 她一边哭一边骂他傻,然后扭脸就找张姨要治疗跌打损伤的药。 张姨急忙起身去找药,孟槿搀扶着孟椿站起来,带他挪到沙发这边坐下。 张姨拿了外用的药油过来递给孟槿,然后就用家里的座机联系负责电路的人去了。 唯一一个手电筒被放在茶几上,发散的光勉强能将周围照亮。 孟槿让孟椿自己往上撩着衣服,t恤直接被她推到了他的脖颈处,露出整个后背。 孟槿拧开药油的瓶盖,将药油倒在掌心,两只手的掌心互相贴合旋转,都沾染上药油后就将手掌覆在他后背有淤痕的地方,缓慢地揉着,确保他的皮肤将药油吸收。 她根本没给人擦过药油,动作带着几分生涩和笨拙。 孟槿无比认真地一点一点帮孟椿擦着药油,而背对着她的少年却在她的掌心贴在他脊背上的那一刻,就不受控地将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脊柱也跟着挺得笔直。 他浑身僵硬地感受着她一下一下地用掌心帮他擦药酒,油油的液体在她掌心与他脊背指尖逐渐扩散开,连带着药油的刺鼻气味也慢慢弥漫在空气中。 她的每一点触碰,对他来说都像是一根火柴被骤然划亮,瞬间门燃起一簇火苗。 他脊背上的火苗缓缓地变成越来越旺盛的火焰,最后聚集到一起,烧成一团烈火,灼的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发烫。 身体里好像有一只小鹿一直在毫无章法地胡乱逃窜,最后横冲直撞地躲进了他心里,却惹得他的心脏失控地砰砰砰跳动起来。 孟椿忍不住心猿意马。 他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肖想起她此时此刻为他擦药的神情。 是不是正闷闷地撅着嘴巴,眉头也不自觉地拧紧,像遇到了天大的委屈那般不开心? 孟椿忽然回了一下头。 他想看看她心疼他的模样。 与此同时,客厅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孟椿被突然明亮的灯光刺了眼,忍不住眯了眯眸子。 而后,他便看到,孟槿眼角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咬着嘴唇,一边掉着珍珠泪一边给他轻柔地擦拭药油。 孟椿微怔,望着她的瞳孔骤缩。 孟槿见他回过头看她,一时间门哭的更委屈了,她呜呜地哭着说:“哥,你是不是很疼?” 他的后背青一块紫一块,有好几处还有淤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孟槿光看着就感觉疼的要死。 孟椿安抚她:“还好,没有太疼。” “胡扯!”她凶巴巴地抽噎着说:“我给你上药的时候你疼的脊背都绷直了。” 孟椿:“……” 他沉了口气,回她:“那你帮我吹吹吧。” 孟槿很听话地开始一边给他涂药油一边轻轻帮他吹。 她温热的气息落下来,轻轻柔柔的,像片羽轻拂而过,可却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孟椿发现他提这个要求完全是给自己找罪受。 他难耐地偏了下身子,却被孟槿摁着肩膀严肃提醒:“哥你别乱动。” 孟椿无法躲避,只能认命受着。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登时浮现出她一边给他擦药一边掉眼泪的样子。 片刻后,孟椿的唇边露出一丝极其克制压抑的零星笑意。 他唯爱的神明,就连哭都让他十分痴迷。 实在是太可爱可欺了。 第22章 伴梦12 孟槿刚给孟椿抹完药油,孟椿就提醒她:“说好的我打架子鼓给你看,你就练琴半个小时。” 刚站起来正打算去卫生间洗手的孟槿顿时冲他撇嘴,气呼呼道:“你就不能把这茬忘了?” 孟椿坐在沙发上慢慢将t恤放下来,抬脸对她笑说:“记性太好,忘不了。” 跟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忘不了。 孟槿躲不掉,只能认命地答应:“等我去洗个手。” 孟椿就在客厅等她洗完手,然后跟她一起回了楼。 这次孟槿没有忘记带手机上楼。 到了琴房,孟槿把手机随手放在钢琴上,然后在钢琴前落座,开始弹奏钢琴八级曲目。 孟椿在钢琴旁边站着,看她弹钢琴,听她弹出来的旋律。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琴房内的钢琴音律流动,悦耳清脆的钢琴声萦绕在空气中,流畅又动听。 孟椿垂眼看着沉浸在音乐中认真弹钢琴的孟槿,亭亭少女姣好的面容白皙光滑,眼眸清澈透亮,高挺的鼻梁骨下,红唇莹润。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指节格外漂亮,灵活地游移在钢琴的黑白键指尖,像在音乐的花丛中灵巧穿梭的蝴蝶,轻轻地振着翅,带起一阵微弱的风。 却明晃晃地将这阵微风吹进了他心里。 孟椿只这样静静地望着她,心跳就已然不受控制,扑通扑通地震着他的左胸腔,仿佛要炸裂。 孟槿陶醉在音乐中,专注而认真地弹完了每一首钢琴八级曲目。 时间跟着优美的钢琴旋律悄无声息地流逝,淹没在空气中。 等孟槿停下来时,早就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她将手从钢琴黑白键上抬离,而后仰起脸看向孟椿,想开口问他她弹得怎么样,希望他能肯定她夸夸她。 结果孟槿一抬头,就猝不及防撞进了孟椿黝黑深邃的眼睛里。 犹如突然陷入了一个极速旋转的漩涡中,孟槿感觉自己的心蓦地狠狠下坠,失重感徒然盈满了胸腔,让她的呼吸都不由得滞了一瞬。 下一秒,孟槿茫然地眨了眨眼,抬手在看着她出神的孟椿眼前挥了挥,话语也带着明显的不解:“哥?你想什么呢?” 孟椿霎时被她强硬地拉回神思。 他面色从容地淡定回:“没想什么,听的入神了。” 孟槿瞬间笑开,话语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和满足:“那说明我弹的很好,才能让你听的这么入神。” 孟椿略拉着长音回她:“是~” 语气中藏不住对她惯有的纵容和宠爱。 随即他又说:“你弹的很好,按照今晚这个状态,八级肯定没问题。” 孟槿被孟椿夸的尾巴都要翘上天,她嘿嘿乐道:“那就提前借哥哥吉言。” . 七月底,按照正常的周期来算,这几天就要到孟槿的姨妈期了。 所以最近孟椿对孟槿看管的很严,不准她吃冰吃辣,还要防止她这个馋鬼不听话地去偷吃。 两个人每天都在家里斗心眼子。 不过孟槿斗不过孟椿,最终躺平任管,他让她吃什么他就乖乖吃什么,他不准她吃的她也不再试图挣扎去偷吃。 但八月的第一天,孟槿并没有来大姨妈。 孟椿以他从网上学来的理论知识安慰孟槿不要慌张,并告诉她:“最一开始周期不准也是很正常的,慢慢的就会固定了,得需要一个过程。” 孟槿听到他这样说,随口道:“哥,你一个大男生,怎么这方面懂得比我这个女孩子还多?” 孟椿哼笑了声,“还不是为了你。” 孟槿其实心里清楚,孟椿对月经了解这么多,肯定是因为她。 她就是这会儿心里想着别的事,不过脑子随口问他一句而已。 孟槿趴在孟椿的床上,百无聊赖打开手机翻盖,又关上手机的盖子,再打开,再关上。 孟椿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她:“你想跟施姨联系就联系,不用在这儿纠结来纠结去的。” “你就问她,时间够一个月了但是大姨妈还没来正不正常。”他连理由都帮她找好了。 孟槿立刻就看着孟椿话语飞快道:“是你让我问的!” 孟椿没脾气地无奈应:“对对对,是我让你问的,快跟施姨联系联系,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孟槿已经打开手机开始编辑短信了。 孟椿见她这副迫不及待的便宜样儿,嘴角忍不住轻勾了下。 明明就很想跟施姨联系。 还故作矜持,非得找个理由和借口才肯迈出这一步。 幼稚的大小姐。 孟槿立刻给施姿发了短信。 施姿很快就打了电话过来。 本来懒懒散散趴在孟椿床上盯着手机等短信的孟槿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她垂眼盯着响铃的手机,摁了绿色的接通键,随即把手机放到耳边,嗓音努力维持着平静,喊了声:“妈。” 施姿关切道:“梦梦,你别紧张焦虑,也不要有压力,刚开始这几次周期不准是很正常的,慢慢地它就正常了。” “而且你这不是还没到一个月嘛,不用着急,到时候也许会正常来呢。” “啊……”孟槿想起来自己上次跟母亲通电话时撒了谎,她并没有告诉母亲她真正初潮的时间,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假装还没到一个月的周期,乖巧地应:“好。” 这句话结束,母女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旋即又很没默契地同时说了话。 孟槿:“你吃……” 施姿:“前几天……” “你先说。”施姿温柔地笑说。 孟槿很不自然地抬手摸了下头发,语气又装的很自然:“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吃饭。” 施姿回她:“吃了。” 然后急忙补充:“这次是真的吃了。” 孟槿干巴巴地“嗯”了声。 施姿又问:“生日礼物收到了吗?” 孟槿继续“嗯”,说:“收到了,我和我哥都很喜欢。” 正背对着这边坐在书桌前低头解数独游戏的孟椿忽而乐了下。 他细微的笑声施姿没听到,但孟槿听的真真切切。 她立刻挪动身子来到床尾,伸腿就蹬他的后背。 孟椿被他踹的往前倾了倾上半身,乐得更欢了,虽然没笑出声,但两只肩膀不停地抖。 孟槿直接起身往他背上压,还故意抬脚腾空,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给了他。 她就这么挂在他背上继续跟施姿通电话。 这通电话并没有聊很久,短暂的几分钟就结束了。 曾经亲密无间的母女,早就随着时间和距离变得生疏客气了。 挂掉电话后,孟槿把手机往孟椿的书桌上一扔,她趴在他后背上,抬起双手往两边扯他的脸,嘴里不满地嘟囔:“让你笑我!” 孟椿调侃她:“那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孟槿脸颊泛起红晕,语气很凶地承认:“喜欢!” 虽然母亲真的有很多次送的生日礼物都是鞋,但因为是母亲送的,她心里还是喜欢的。 孟椿被她这句“喜欢”搞得恍了神,心脏甚至误会了她的意思,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如果,他是说如果。 如果她说的喜欢是喜欢他,该多好啊。 . 8月20号当天,孟槿要去音乐学院考钢琴八级。 孟椿是肯定要陪同她的。 正巧孟常前两天也忙完了剧组的拍戏工作,暂时有几天空闲,这几天都在家里,也很有时间。 于是,孟常就开车带孟椿和孟槿去了音乐学院的考点。 孟槿本来就不怎么紧张,加上她这次全程被父亲和哥哥陪着,就更加心安。 考试时孟槿弹奏的非常顺利,她非常有信心这次能考过钢琴八级。 而父亲早就说了,只要她考过钢琴八级,就不用再继续上钢琴课了。 所以在很有成就感之余,孟槿还觉得自己解放了。 个人到了车边,孟槿和孟椿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先后钻进了后座。 上车后,孟槿就扒着驾驶座的椅背往前凑,对刚坐进车里正扣安全带的孟常话语期待道:“爸,我们今天在外面吃吧?” “我哥说他想吃牛排和披萨了!”她每到这个时候就要把孟椿搬出来。 孟常和孟椿都知道其实就是她想吃,一个两个的都宠着她,都不拆穿她,甚至乐得陪她演戏玩。 孟常从内后视镜很无奈地瞅了孟椿一眼,都还没说话呢,孟椿就很配合地主动说:“梦梦说的没错,是我想吃,爸,你带我们去吃牛排和披萨吧。” 孟常失笑着叹气,加重音调应允:“行。” 语气里透出一种“你就宠她吧”的无奈感。 吃饭的时候孟槿不仅吃了牛排和披萨,还吃了餐厅里推出的草莓冰淇淋。 从餐厅离开,一家口驱车回家。 吃饱喝足的孟槿心情很好,她掏出手机和耳机线,把耳机插好,往自己的右耳塞了一只耳机,另一只塞到了坐在他右手边的孟椿左耳中。 孟槿点开音乐软件,从播放列表里找到她最近很爱听的那首《七里香》开始播放。 或许是考完钢琴八级浑身的神经终于能松懈,也可能是吃饱了就爱犯困,孟槿很惬意地闭着眼听歌,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被她设置成单曲循环的歌还在唱着:“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标注] 睡着的孟槿身体歪歪斜斜地要倚靠到车门那边,眼看脑袋就要撞到车窗上,因为耳机线牵制一直在往她那边偏身的孟椿瞬间手疾眼快地伸手托住了她的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慢慢带回自己身边,让歪头她靠着自己的肩膀睡。 孟椿偏头垂眸凝视着孟槿,漆黑亮堂的眼中闪过一抹贪念。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昨晚在做英语听力的时候,他在草稿纸上记录了听力题中的一个关键单词——sister。 后来做完听力也对完答案,他托着下巴思绪乱飞了会儿。 再回过神时,那张英语听力草稿纸上多了几个汉字,分别是:梦梦,孟槿,大小姐。 梦梦是被家人唤的梦梦。 孟槿是所有人都可以叫的孟槿。 而大小姐,只属于他。 是他的大小姐。 第23章 伴梦13 孟槿安然地睡了一路。 直到回到家,车子被孟常停在院子里,她才悠悠转醒。 本来放在她耳中的耳机已经掉了下去,但孟椿耳朵上那只还乖乖地呆着。 孟槿推开车门,下了车后懒洋洋地在太阳底下伸了个懒腰。 就是这时,她忽然觉得腰疼。 这种感觉很像她上个月初第一次来例假之前的那种感觉。 孟槿直觉不好,她立刻飞快地小跑上楼。 孟椿和孟常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地往楼上跑。 孟槿一溜烟回到自己的卧室,拿上衣服和东西后径直进了卫生间。 果不其然,被她猜中了。 孟槿没多犹豫,立刻决定现在冲澡。 孟椿跟着孟槿上了三楼后,发现她的房门大开,里面却没人,而卫生间的灯亮着,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地回想沉思了片刻,终于察觉到了端倪。 孟椿起身下楼,用水壶烧了热水,然后给孟槿泡了杯红糖水。 孟槿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身清爽地出来,一踏进卧室就看到孟椿坐在她的书桌前,桌上放着一只玻璃杯,杯中的红糖水正冒着热气。 还在用毛巾擦头发的她很意外,问道:“哥你怎么知道我大姨妈来了?” 他刚刚回想了每一个细节。 她从车上下来后伸懒腰,突然顿住,从这时就不对劲了。 然后她皱了皱眉,抬脚就往楼上跑。 他跟上来,却发现她人不在卧室,房门大开,卧室里的衣橱也开着。 卫生间里正响着花洒落水的哗哗声。 能让她这么着急去洗澡的事…… 孟椿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她亲戚到访了。 而,他今天在她的吃喝上疏忽了,中午她还在餐厅吃了草莓冰淇淋。 他现在担心她晚上又会疼的厉害。 孟椿没回答她,只将手中的那片暖宝宝包装撕开,对她说:“过来。” 孟槿乖乖地挪过来,在床边坐下。 她把毛巾随意搭在椅背上,双手向后撑着,心安理得地让孟椿给她隔着衣服往小腹上贴暖宝宝。 孟椿给孟槿贴好暖宝宝就起身走了出去,很快,他又拿着吹风机回来。 孟椿将吹风机的插头插在她床头前的插座上,一边打开吹风机的档位用手试风的温度一边无奈说她:“就不能把头发吹干?” 孟槿任性地嘟囔:“不喜欢自己吹呢。” 孟椿被她气笑,“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让我给你吹不就得了。” 孟槿嘿嘿乐,乖巧地坐在床边,任由孟椿的手指在她潮湿的发丝间穿梭着。 她眼前是他的白t恤,因为离得近,还能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吹风机嗡嗡嗡地工作着,将周围一切的声音都盖住。 包括他乱掉的心跳。 孟椿很庆幸吹风机帮他遮掩了秘密。 如果吹风机是无声的,梦梦绝对会听到他响彻天际的心跳,扑通扑通地敲打着胸腔。 她肯定要一脸担忧地问他:“哥,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啊?你不舒服吗?” 心跳快也不一定是心脏不舒服,还有可能是,太喜欢一个人了。 因为太喜欢你,我的心脏才会在每次见了你每次靠近你的时候,这样欣喜若狂地活蹦乱跳啊。 . 孟椿的担心应验了。 孟槿在傍晚就开始肚子疼的厉害,晚饭也没什么胃口吃。 但在孟椿的诱哄下,好歹被他喂着吃了几口。 孟常不知道孟槿来例假了,他是坐到餐桌前才发现女儿不对劲。 这会儿又见孟槿很不舒服,脸色也变得苍白,孟常担忧地问她:“梦梦你怎么了?” 孟椿替她说:“亲戚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孟槿就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孟椿一下。 她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薄红,换了个更委婉模糊地说辞:“肚子疼。” 孟常哪儿能不懂女儿的“肚子疼”指的是什么。 “上次也疼的这么厉害?”孟常皱眉道:“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孟槿拒绝说:“别了,我不想动。” “上次比现在疼的还厉害,吃止痛药就行。”她有气无力道。 孟椿盛了一勺饭,喂到她嘴边,话语很耐心温柔:“再吃一点,止痛药伤胃,不能空腹吃。” 孟槿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巴,又勉强吃了几口,随即就催促着孟椿赶紧去给她倒水拿药。 孟槿吃过止痛药去起身要回房间躺着,孟椿跟着她站起来,扶着她往楼上走。 在拐过一个弯到了孟常的视野盲区后,孟椿看孟槿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于是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被自己哥哥抱而已,孟槿并没觉得哪里不妥,肚子疼痛的她很自然地靠在他怀里。 孟椿把孟槿一路抱进她的卧室,孟槿翻身趴在床上,用枕头硌着肚子,这样会让她比平躺和侧躺着更舒服点。 孟椿没有立刻走,他站在她床边,垂眼盯着脸色煞白的她看,满心内疚。 孟椿在想,如果今天中午他没有忘记阻止她吃凉的,她现在是不是会稍微好些。 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孟槿闭上眼,对孟椿嘟囔:“哥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一会儿药劲儿上来就好了。” 孟椿没说什么,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孟槿起初一直在被小腹的绞痛折磨,过了良久,她才慢慢缓过来。 孟椿敲门的时候,孟槿就要迷迷糊糊地睡着。 她有点不耐烦道:“别敲门了你直接进啊!” 孟椿端着温水走过来,在她床边坐下,关切地低声问:“好些了吗?” “嗯,”孟槿懒洋洋地应着,然后才缓缓睁开眸子,她十分不高兴地抬手打了他的胳膊一下,“你好烦!本来我都要睡着了,你一敲门又把我给惊醒了!” 孟椿嘴角轻勾起来,说:“起来喝点水。” 孟槿不情愿地坐起来,从孟椿手中接过杯子捧在手心,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 她不知道这杯水是孟椿用两只杯子不断地来回倒,才将滚烫的水快速降温成温度适宜的温水的。 孟椿在孟槿喝水的时候问她:“吃饭的时候干嘛不让我告诉爸爸是你亲戚来了?” “没有不让你说啊,”孟槿小声咕哝:“但你不能委婉一点吗?” 孟椿不懂这有什么好委婉的。 可看孟槿的表情,显然是窘迫羞赧。 他好笑地问:“你还不好意思,你对我怎么不会不好意思?” 孟槿嘟囔:“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孟椿追问。 孟槿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一样,最终只说出一句:“我跟你最亲了啊,所以有什么事都告诉你。” 孟椿其实看得出来,孟槿这些年不管是跟施姿还是跟孟常,关系都越来越疏远。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存在,也只有他一直在陪着她。 而她现在又到了对男女性别差异逐渐有清晰认知的少女年纪,很多事不好跟父亲讲。 但她却能跟他说。 因为她把他当最亲的人,而不是她喜欢爱慕的人。 孟椿心里登时又甜又酸。 他庆幸自己被她当作无话不说的最亲的人,却也因为自己只能是她心中最亲的人而失落。 他望着她的眸子漆黑幽深,里面藏着无穷无尽的情愫。 孟椿最终只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说:“喝完睡觉。” 孟槿却在他起身要走的时候拉住他的手腕,像撒娇又似央求,语气期待地提议:“你给我唱首歌?” 孟椿笑着拒绝:“不要。” 同时往外抽手。 “要,你要的。”孟槿无理取闹,抓着他的手指不松。 “哥~哥哥~好哥哥啦,心疼心疼你这被大姨妈折磨的妹妹吧?”她使出杀手锏。 他垂眼看着她,竭力压抑着内心疯狂涌动的、极不安分的情绪。 孟椿感觉自己对她的喜欢就要失去控制喷薄而出。 而最终,他还是没能再说一个“不”字。 她向来知道他的命脉,每次都精准地拿捏他的七寸,让他对她毫无办法。 孟椿给孟槿低低地哼着歌哄她睡,她快要陷入睡眠时,混混沌沌地嘟囔着跟他说:“以后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什么?” 她娇憨地笑,话语软软的:“曲子。” 孟椿明白了孟槿的意思。 她应该是在说,以后他们可以用钢琴和架子鼓合作曲子。 他无声地勾唇笑了下,眉宇疏朗地低声温柔呢喃:“做个好梦。” 孟槿很困倦地懒懒应:“你也是。” . 接下来一周,孟槿每天都被孟椿细心地照顾着,从饮食到作息,孟椿都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孟常因为有工作,三天前就走了。 走之前叮嘱孟槿和孟椿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让他们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孟椿把孟槿照顾的有多好,孟常在家的这几天始终看在眼里,他作为亲生父亲都自愧不如。 孟常心里只觉得亏欠了这两个孩子,但他确实又放不下工作。 九月一号学校开学当天,孟槿和孟椿一起去上学。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穿了孟椿亲手制作的扎染t恤,孟槿搭配的是有背带的过膝牛仔裙,孟椿穿的最普通的牛仔裤。 鞋子他们也都特意换上了施姿给他们买的相同款式的新鞋。 因为今天穿的裙子,孟槿只能侧坐在孟椿的自行车后座。 她的粉色书包和他的深蓝色书包一起叠放在车筐里。 一大早,孟椿骑着自行车,带孟槿迎着朝阳和清凉的微风去了沈城一中高中部。 毕竟是开学日,学校门口附近停了很多车辆,人也很多,鱼龙混杂,期间不乏有惹事生非的混混和隐藏在众人中行窃的小偷。 还有不少商贩在路边摆摊卖各种东西。 孟椿提前停了车,让孟槿下来,他推着车和孟槿一起往前走。 没走几步,孟槿就被路边的摊位吸引,走不动道了。 孟椿只好撑着车子在旁边等她。 孟槿一边看摊位上花花绿绿的本子还有各种漂亮的笔,一边往旁边挪。 然后,她看中了一个封皮画着《灌篮高手》人物的线圈本。 哥哥最喜欢《灌篮高手》了,可以买下来给他用。孟槿这么想着,就伸出手去拿这个线圈本。 结果有人先她一步将本子拿走了。 “妹妹,喜欢这个本啊?” 孟槿抬头看向拿着线圈本说话的人,对方一头红色的非主流发型,鼻子上还打了个鼻钉,一条胳膊上布满了纹身。 这时孟槿距离孟椿大概有六七米远。 红毛根本没注意到孟椿和孟槿是一起的。 她一看这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打算理他,就在她想转身回去找孟椿的时候,手腕却突然被红毛握住。 孟槿听到对方用很轻佻的语气戏谑道:“你叫声哥哥听,我就把这本买下来送给你,怎么样?” 说完还挑着眉冲孟槿吹了个流氓口哨。 孟槿正要回头喊孟椿,孟椿已经直接扔下单车冲了过来。 他二话不说,抬脚就狠狠踹到红毛的肚子上,同时抓住孟槿的手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到身后。 孟椿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他目光阴狠地瞪着眼前这个调戏孟槿的混混。 如果一个人的眼神能杀人,这个红毛早已经被孟椿捅死几百上千次了。 红毛猝不及防被孟椿一脚踹倒在地,瞬间怒瞪向孟椿,嘴里很不干净地骂着“屮你麻了个壁”。 他正用手撑地想起来,就被孟椿一脚踩住他刚握孟槿手腕的那只手。 孟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冷笑道:“槽谁?” 他说话间,脚不断在红毛手上碾来碾去。 红毛疼的龇牙咧嘴,根本说不出话来。 旋即,孟椿收了笑,沉着脸冷冷地问红毛:“她叫的哥哥是你能应的?” 第24章 伴梦14 周围路过的人纷纷看向冲突中心。 一方是穿着干净整洁,人长的也很周正英俊的男孩子,看起来像来一中报到上学的高中生。 另一方染着一头鲜艳的红色,鼻子上还带着鼻钉,整条手臂都被纹身占满,穿的衣服也这儿破个洞那儿挂个链,一看就是街头挑事的小混混。 谁看了都会凭第一感觉站在孟椿这边。 不过现在男孩子占据上风,被他踩着手的红毛正在认怂道歉。 “哥们儿……哥们儿真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妹妹,你先把脚拿开成吗?哎哟哟……疼疼疼……” 就在孟椿将脚抬离放过红毛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两个人跑过来。 他们的穿着打扮和红毛极为相似,一个染着黄毛,另一个一头绿毛。 “浪哥,谁搞你?”黄毛非常嚣张地说:“干死他!” 红毛本来都认怂了,这下多了同伴,他倚仗自己这方人多,登时又来了劲儿。 红毛抬起被孟椿踩过的那只手,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似的抖动着,指着孟椿,话语狠厉道:“妈的,给我弄他!” 黄毛和绿毛像听到主人发号施令的狗,立马就毫不犹豫地朝孟椿冲来。 孟椿怕波及孟槿,第一时间把孟槿往后推,结果他自己躲避不及,被黄毛一拳头抡到了脸上。 对方下手很重,孟椿的左脸顿时被剧烈的刺痛围裹。 孟槿没想到自己就想买个线圈本,最后事态会发展的如此严重。 她倒是不怕别的,唯一担心的是孟椿会被打。 毕竟对方人多,一对多怎么可能打得过。 孟槿虽然从小调皮闹腾,却也从来没经历过打架斗殴这种荒唐事。 她始终都是本分的孩子,又有孟椿陪伴照看,两个人这些年是一路顺风顺水走过来的,这也就导致,孟槿现在僵站在一旁,不知道要怎么做。 而过路的家长见到这场打架,都纷纷拉着自家孩子躲远,绕开冲突中心。 没有人肯上前帮忙。 孟椿虽然战斗力很强,但他一个人被对方三个人围着,难免中招。 就在孟槿大脑一片空白地想是打110还是去叫学校保安的时候,殷宽的声音突然在几乎要凝固的空气里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他妈的谁啊?敢欺负我椿哥!”他说着,一个飞腿就将黄毛给狠狠踹倒。 跟着殷宽冲过来的,还有孟槿眼中那个总是过于成熟稳重的随遇安。 有了殷宽和随遇安,孟椿终于能从三个人的桎梏中脱开身。 这场乱斗很快以红绿灯交通信号灯战败结束。 红毛见势不妙,带着黄毛和绿毛夹着尾巴转身就跑。 殷宽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书包,单肩背上,然后用大拇指碰了碰有点见血的嘴角,“嘶”了声,问孟椿:“怎么回事啊?” 孟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扭头找孟槿。 看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那儿,他松了口气,对她笑起来。 但他忘了脸上和嘴角都有伤,一笑就会牵扯伤口,疼。 于是孟槿就亲眼看到孟椿笑到一半又蹙紧眉,抬手轻轻碰了碰被划出血痕的脸。 她就这么望着他,眼睛突然热热胀胀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孟槿看着孟椿朦胧的身影逐渐向她靠近,鼻头一酸,热烫的泪珠就从她的眼角顺着脸颊倏然滚落。 孟椿见她哭,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利爪穿透他的皮肉直直戳进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给紧紧地捏在掌心。 他抬手给她擦着泪,话语温柔地低声问:“怎么了?” 孟槿抽噎着问:“哥你是不是很疼?” 孟椿笑了下,安慰她:“不疼,没事。” 她知道他在骗人,哪有人挨了打不疼的。 孟椿捡起从车筐里掉出来的两个书包,然后单手将自行车扶起来,把书包重新放回车筐。 他对还在止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孟槿说:“梦梦,走了。” 孟槿却啜泣道:“我的线圈本……” 摊位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奶奶,对方听到孟槿还在想着线圈本,就把孟槿要买的那个本递了过来。 孟槿正从牛仔裙的兜兜里掏钱,老奶奶就笑着说:“送你啦,别哭了。” 孟槿却拼命摇头,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轻喃:“我一定要买,这是我要送给我哥的。” 老奶奶听她这么说,就收下了她的钱。 孟槿买了线圈本,转身就把这个本给了孟椿。 她脸上挂着泪珠对他笑,说:“哥,这个本上是你最喜欢的《灌篮高手》,给你!” 孟椿从她手里拿走这个线圈本,心潮激荡地翻涌着。 她说错了。 他最喜欢的不是《灌篮高手》。 在这世间,他最喜欢的是她。 四个人结伴往一中走的时候,殷宽又问了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椿还没开口,孟槿就说:“是我啦,我要买线圈本,那个红毛调戏我,让我叫他哥。” 殷宽大为震惊:“他好大的胆子!” 他和随遇安都知道孟椿有多宝贝孟槿,那人是有多不想活才敢调戏孟槿,而且还让她叫哥哥,这简直是在孟椿不可触碰的底线上疯狂蹦迪。 随遇安瞥眼瞅了瞅孟椿,低哼笑着说:“那是挺欠打。” “不过你最近最好小心点吧,这种混混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是这次他们没落好,很可能要蹲你,找机会报复。”随遇安提醒孟椿。 孟椿“嗯”了声。 孟槿在旁边听的心惊肉跳,她忐忑又紧张地问:“他们会怎么报复?” 随遇安挑眉,故意说给孟槿听:“说不好,这次没占上风,下次他们肯定要带更多的人来堵你哥,这种不要命的混混,也许还会随身携带刀具威胁恐吓,刀可不长眼,人一冲动,刀不知道就伤着谁了……” 孟椿用车把撞了随遇安一下,皱起眉没好气地说:“别唬人,吓着她了。” 然后又变了语气,很温柔地告诉孟槿:“你听他瞎讲。” 虽然孟椿跟孟槿说不要听随遇安瞎说,但孟槿还是忍不住担惊受怕起来。 她怕孟椿被那几个人找麻烦。 她怕他受伤,怕他疼。 到了教学楼附近,孟椿把车子停到车棚。 而后,四个人一起往教学楼走去。 殷宽在3班,教室就在一楼。 随遇安在9班,孟槿和孟椿在10班,教室都在一楼。 到了一楼的楼梯口,殷宽停下来望着要上楼的三个人,用很夸张语气绝望道:“啊!暂时拜拜了我的朋友们!” 随即恢复成正常的说话语调:“吃午饭的时候别忘了叫我一起啊,不然我会孤独寂寞死的。” 随遇安斜了他一眼,孟椿直接不搭理,只有孟槿很认真地回他:“可是你在一楼诶!不应该你先跑去占座位排队吗?” 殷宽气愤道:“就一个我!不能分·身!你到底想让我占座位还是要我去排队!” 孟槿哈哈笑,“我不管,我都要,你看着办。” 殷宽:“……” “椿哥你管管你妹妹,”他对孟椿说:“她这不是纯纯为难人嘛!” 孟椿轻笑,眉宇疏朗地问:“有吗?” 殷宽大喊:“你们兄妹俩!kàng瀣一气!” 孟槿登时笑得上不来气,她嘲笑殷宽:“是‘hàng ’!沆瀣一气!” 殷宽哼了一声,又对孟槿他们说:“我想起来了,贺敏敏在5班,也在一楼,我可以拉上她一起,一个排队一个占座,完美!”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不知道是去班里了还是去找贺敏敏了。 孟槿和孟椿到10班时,班上已经有不少同学来了。 孟椿带孟槿在教室最后排找了两张没人占的座位,挨着坐下来。 班上几乎都是生面孔,虽然有不少是从初中部直升过来的,但同年级的学生那么多,孟槿和孟椿不认识的同校同学多了去了。 没多久,时间接近八点。 班上的同学都到齐,班主任也来到了教室。 10班的班主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善爱笑,给人的感觉很温和。 他自我介绍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接下来半年的班主任杨其进,教你们化学。” 然后就开始让班上的同学按照座位一条龙地做自我介绍,以此让大家更好地了解彼此。 孟槿和孟椿坐在最后一排,坐在孟槿前面的女孩子胖胖的,孟槿只在她走过来坐下时瞅见了她的正脸,是很可爱的模样。 轮到这个女孩子做自我介绍时,她站起来,声如蚊蝇地拘谨道:“我叫高萌。” 就说了这四个字。 杨其进温声说:“可以多说点,比如喜欢什么,擅长什么。” 高萌犹豫了几秒,才鼓起勇气小声嗫嚅:“喜欢……跳舞,擅长……” 她还没说完,刚说出“喜欢跳舞”这句话,班里就起了一阵零星的笑声。 高萌顿时住嘴,不再说了。 孟槿不自觉地拧了拧眉。 杨其进让高萌坐下,还是用那副很温润的语气对所有同学说:“别的同学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要认真听,这才是尊重他人也尊重自己的态度。”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苛责,就像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这些还在懵懵懂懂着长大的孩子一个事实:“当然,不止在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要这样,以后到任何场合,在和别人交流时,都该认真聆听对方说话。” 说完后,他才让孟槿站起来自我介绍。 孟槿很落落大方地笑着做起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孟槿,孟是“孟母三迁”的孟,槿是木槿花的槿。我擅长画画、书法和钢琴,性格开朗,学习还行,主要靠我哥——就是我旁边这位,监督我。” 孟槿说完后,杨其进笑着点点头,示意孟槿坐下。 随即,孟椿站起来。 他语调淡淡地说:“大家好,我叫孟椿,孟是孟槿的那个孟,椿是椿树的椿,擅长的东西跟我妹差不多。性格一般,脾气也一般,但只要你不惹我妹,我就还算好说话。” 第25章 伴梦15 孟椿在沈城一中是风云人物。 提起他的名,学校里没人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常年霸榜稳坐年级第一的大佬。 哪怕他之前在初中部,高中部的老师们也都认识他。 杨其进也不例外。 等大家都做完自我介绍,杨其进就叫了孟椿的名字:“孟椿。” 孟椿抬起头,神色从容地看向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 杨其进温声笑道:“你愿不愿意先当个临时班长?” 孟椿其实对当班干部这件事完全没有,他刚要拒绝,孟槿就俯身趴在桌子上小声说:“愿意愿意!快说你愿意!” 孟椿:“……愿意的,老师。” 他听了孟槿的话。 杨其进笑着点点头,他把一张表递给第一列第一排的同学,对那个女生说:“写完往后传。” 然后回到讲台,跟所有同学讲:“大家填一下这个表格,要统计一下你们的身高和体重,一会儿要拿这张表去教务处领校服,所以同学们一定要认真填,不然校服可能不合身。” 回应他的是零零散散的“好”和“知道了”。 随即,杨其进对孟椿说:“孟椿,你先带几个男生跟我去领课本。” 孟椿应道:“好。” 他站起来,扬声问:“男生,有愿意去帮忙搬课本的吗?” 话音未落,有个从初中就认识他的男生就第一个起身,笑说:“我。” “还有我。” “我也去。” …… 眨眼的功夫就凑够了人。 七八个大男生跟着孟椿浩浩荡荡地走出教室,搬教材去了。 没有了老师,教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然后声音逐渐变大,闹哄哄的。 孟槿趴在桌上百无聊赖。 须臾,她用手拍了拍坐在她前拍的那个女生。 女生茫然地回头看孟槿。 孟槿有点好奇地问:“你名字里‘éng ’呀?” 高萌小声说:“萌芽的萌。” 孟槿笑道:“你好呀,我叫孟槿。” 高萌很局促地笑了笑,回:“你好。” 孟槿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摸了摸,然后抓出几根棒棒糖来。 她拿起糖,把手从高萌的肩膀上伸过去,问高萌:“你喜欢吃哪个味?” 高萌垂眼看了看,摇头,不好意思地婉拒:“谢谢,但是我不吃糖……” “为什么?”孟槿收回手,用牙齿咬着包装袋一角,将糖袋撕开。 高萌窘迫道:“减肥……” “啊,这样。”孟槿了然,然后又笑说:“你很可爱。” 高萌似乎很不习惯被人夸可爱,脸登时通红,匆忙扭回头。 孟槿含着嘴里的葡萄味棒棒糖,从孟椿的桌上拿起她送给他的那个线圈本。 她撕开透明包装袋,把本拿出来,翻开封皮后开始用铅笔在第一页上勾勒起线条来。 过了会儿,高萌把表格传给了孟槿。 孟槿看向她眼前的表格,上面分为好多个身高区间。 只需要在对应的身高区间里写上自己的名字和体重就可以。 孟槿这会儿身高161,她找到自己要填名字的区间,在写自己名字时,刚好看到她前面一个是高萌。 高萌写的体重是69kg。 孟槿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下45kg,又往后找了1在的区间,写了孟椿的名字和他的体重。 孟槿替孟椿写完才将表格继续往下传,然后继续在孟椿的本上画画。 画完后再把本子放回透明的包装袋里装好,给他摆会原位。 孟椿带着班上的男生搬书回来后就直接按列发书。 等把书都发完,表格也差不多填完,只剩他们写几个去搬书的男生还没填。 最后一个填的同学把表格放到讲桌上,对还在讲台旁往下发书的他们说:“你们记得填一下表格。” 等发完书,孟椿和另外几个男生来到讲台前,开始挨个写自己的名字和体重。 轮到孟椿时,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名字和体重信息。 表格里的字迹他无比熟悉。 他一眼就看出来是孟槿帮他填的。 别人也不会知道他的体重是60.5kg。 满足感顿时盈满心头。 他勾起唇笑了笑,右脸上的小梨涡都隐约露了出来。 孟椿等那几个男生都填完,又在教室里问了一遍还有没有没填表格的。 确认所有人都填完了,他再次带着他们出了教室。 这次是去搬校服。 孟槿本来让孟椿同意当班长,其实是私心地觉得她哥做了班长,有个做班干部的哥哥在,她会过的很自在。 结果班长一上来就要带头干体力活,不是搬书就是搬校服。 怕哥哥累到的孟槿有点后悔让孟椿当班长了。 等孟椿忙完坐回来,孟槿看到他额头上的细汗,急忙给他递纸巾。 孟椿没接,只斜眼睨她,眼神仿佛在说“看你给我找的好事”。 孟槿嘿嘿笑着给他擦额头上的汗,边擦边咕哝:“我这不是想享受一下哥哥当班长给妹妹带来的甜头嘛。” “我看你是想享受让哥哥去吃苦给妹妹换来的甜头吧?”孟椿揶揄道,同时抬手从她手中拿过纸巾,自己擦起汗来,顺带着连脖子都擦了擦。 孟槿非常义正严辞道:“哪儿能!我要是知道你当班长会做这么多体力活,我可舍不得呢!” 孟椿哼笑:“小嘴叭叭叭地挺会说。” 孟槿乐道:“那还不是哥教的好!” 孟椿:“?” “你这嘴就贫吧,早晚有你贫不出来的那天。” 孟槿才不信呢。 她哥这么宠她,怎么可能舍得让她贫个嘴都贫不出来。 除非他这个大坏蛋用手捂她的嘴巴! 沈城一中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校园卡是通用的。 所以从初中部直接升到高中部的学生不用再办新的校园卡。 而像高萌这种初中在八中上,高中来一中上的同学,才需要办校园卡。 中午的时候,第四节课的下课铃一响,孟槿就抓着孟椿的手往外跑。 跑了几步她想起什么,扭脸看向还坐在座位上没动的高萌,扬声喊她:“高萌!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高萌很意外地扭脸望过来,然后特别慌乱地摇头,她生怕耽误了孟槿吃饭的时间,快速道:“你快去吧,我不吃。” 孟槿只好和孟椿往外走去。 两个人刚出教室,就看到了随遇安。 三人便一起去了食堂。 在一楼的殷宽早在大课间的时候就去五班找了贺敏敏,跟贺敏敏说好中午一下课,他俩就往食堂赶,他去排队,她去占座,到时候他会帮她买一份午饭。 为此,贺敏敏还把校园卡给了殷宽。 孟槿他们到食堂时,买饭的队伍就快排到殷宽。 殷宽急忙招手,让他们三个把校园卡扔给他。 孟槿没想到殷宽居然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了,还真来排队等他们,打算帮他们每个人都买饭。 一个人买五个人的饭,对后面排队的同学着实不公平,孟椿和随遇安没让殷宽代劳。 孟椿跟着孟槿去了她想吃的饭菜窗口排队,随遇安去了另一个窗口买饭。 等他们买完饭来到座位处坐下,殷宽和贺敏敏已经吃上了。 贺敏敏问:“你们不是说要我和殷宽一个排队一个占座吗?怎么能让他帮忙买饭啊?” “也不差这一会儿。”孟椿说。 殷宽嚷了句:“合着是逗我的呗?” 他直接点名:“孟槿?” 孟槿讨巧地嘿嘿笑,语气无辜:“我哪知道竟然当真了……” 殷宽和孟槿从幼儿园就认识,他认识孟槿甚至比孟椿认识的时间还久。 两个人的性格又都有点没心没肺,相处起来很简单,也没闹过什么别扭。 这次殷宽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几句话笑笑闹闹就过去了。 贺敏敏心里却有点怨气。 早知道他们只是开玩笑,她就不跑那么快了,累的要死。 她闷闷地低头吃饭,一言不发。 孟槿没有敏锐地察觉贺敏敏的情绪,她还在想要不要给高萌买点东西回去吃,餐厅旁边就是学校的小超市,一会儿可以去里面看看。 这么想着,孟槿对孟椿说:“哥,一会儿吃完饭我想去超市一趟。” 孟椿“嗯”了声。 贺敏敏听闻,立刻抬头笑着对孟槿说:“槿槿,我也去!” 孟槿眉眼弯弯道:“好呀!” 吃完午饭,孟槿用过的餐具孟椿帮她一并拿到收餐具的窗口,贺敏敏故意跟在孟椿后面放餐具。 她只这样在后面偷偷看着高高瘦瘦的背影,心里就像刚打开的可乐,滋滋滋地冒着泡泡。 孟椿走到等他的孟槿身侧,轻轻拍了她脑袋一下,然后就和随遇安还有殷宽一起率先出了食堂。 贺敏敏放下餐具后先跑过来,亲昵地挽住孟槿的胳膊,和她一起走出食堂,进了旁边的超市。 孟槿在超市里转来转去,都不知道该给高萌选什么吃的。 什么东西是吃了不发胖的呢? 她扭脸问正在旁边撕q.q糖的贺敏敏:“敏敏,什么东西管饱但吃了还不长胖啊?” 贺敏敏被问蒙了,“你难到我了……” 她蹙眉不解道:“你这么瘦,根本不用担心会长胖啊!” 孟槿说:“不是我,是班上的一个女生,她在减肥,说不吃饭,我觉得不吃饭也不行啊,还是多少得吃点东西。” “我去问问我哥!”她说着就往超市外跑去。 孟槿来到超市门口,很认真地问正在台阶下等她的孟椿:“哥!有什么东西是管饱但是吃了不发胖的嘛?” 孟椿几乎一瞬间就知道孟槿这是要给她前桌那个女生买东西吃。 “买给高萌?”他问。 孟槿点点头。 立在孟椿和随遇安旁边的殷宽突然走过来,拽了下孟槿半袖的一角,说:“来,我知道,我告诉你。” 他进去后,直接从货架上拿了一个毛毛虫面包一罐旺仔牛奶和一根火腿肠,然后去收银台付了钱。 “孟槿。”殷宽把孟槿喊过来,将他买的三样东西塞给孟槿。 孟槿本能地抬手抱住,仰头看向殷宽的目光里满是茫然。 殷宽说:“你给她这个,她绝对吃。” 说完人就转身出了超市。 等孟槿和贺敏敏从超市出来时,孟椿他们已经率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了。 孟槿还在云里雾里,十分不解道:“殷宽怎么那么笃定高萌一定会吃这些东西?” 贺敏敏偷笑着八卦:“槿槿你还看不出来啊?殷宽对你嘴里那个女孩子有意思呗!” 孟槿歪了点头,认真思索起来。 看殷宽的反应……他和高萌确实认识。 是不是初中同学啊? 她上午忘了问高萌她初中在哪儿念的了。 回到教室问问高萌。孟槿在心里想道。 孟槿一到教室就把手里拿的面包、旺仔,还有火腿都放在了高萌桌上。 高萌惊讶地盯着这三样东西,很错愕地扬起脸来看她。 孟槿如实说:“殷宽买的,他说你会吃的。” 高萌眨了眨眼,脸颊泛起薄红,耳根也变得发烫。 “谢谢……”她的这句谢谢也不知道是在谢孟槿还是在谢殷宽。 孟槿好奇地问:“高萌,你初中在八中念的吗?” 高萌点了点头。 “跟殷宽是初中同学?”她继续追问。 高萌又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下。 孟槿开心道:“我跟他从幼儿园就认识同学,小学也是!” 孟槿和高萌说话时,回到座位上坐下的孟椿终于拆开了孟槿早上送给他的那个线圈本。 然后他一打开封皮,就看到第一页画着他坐在课桌前的侧脸图。 旁边有几行字,写的是:“据说长得帅的哥哥都会听妹妹的话!” “我哥这么帅,肯定也听我的话!” 孟椿掀起眼皮,叫她:“梦梦。” 还站在高萌课桌旁边和高萌聊天的孟槿这才坐回座位。 孟椿拿起这个线圈本给她看被她画了画和写了字的第一页,似笑非笑地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孟槿不肯说,只道:“你就说,你听不听我的。” 孟椿好笑地回她:“你先说来听听,我再决定要不要听你的。” 孟槿鼓了鼓嘴巴,小声说:“我想让司机从明天开始接送我们上下学。” 这是她能想到的,让他免于危险的最好的办法。 孟椿微愣。 胸腔里的心脏突然跳动得很剧烈,砰砰砰地震着耳膜。 甚至就连他的呼吸都几乎要被掠夺干净。 须臾,他勉强找回声音,从喉咙里往外挤了个字,低应:“行。” 顿了顿,孟椿又说:“哥听你的。” 第26章 伴梦16 午休的时候,孟槿趴在课桌上睡了一觉。 孟椿在她午睡的时候,在她画的他旁边,画了她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模样。 然后笔触很流畅自然地勾勒出一个对话气泡。 他在气泡里写:“嗯,哥听你的话。” 下午开始正式上课,但因为刚开学,大家都还没从假期的懒散中缓过劲儿来,很难立刻集中注意听讲,甚至有不少同学困乏到眼皮都快要打架。 孟槿倒还好,可能和她午休时好好地睡了一觉有关。 虽然她上课的时候并没有困,但注意力确实不集中。 她听不进语文老师将的内容,百无聊赖地在课本上随意涂画着。 坐姿也很不正,几乎要趴到课桌上。 须臾,一支笔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孟椿用笔头轻轻敲了敲她的课本边缘。 孟槿扭脸瞅他,孟椿也正侧着头看她。 他扭了扭脸,示意她看黑板认真听课。 被哥哥抓包在上课时间开小差的孟槿只好乖乖地坐直身子,抬起脸来看向黑板。 孟椿默不作声地从她的桌上拿了个笔记本,让她边听边记笔记。 孟槿迫不得已只好动笔,乖乖地记课堂笔记。 就这样,孟槿被孟椿拉扯着熬过两节课。 下午大课间的时候,前桌高萌刚站起来,趴在课桌上的孟槿突然起身,问她:“高萌,你是要去卫生间吗?” 高萌目光里参杂着茫然,点了点头。 孟槿立刻站起来,笑着说:“一起吧,我也想去。” “好。”高萌局促地弯了唇,心里有些受宠若惊的开心。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像这样,下了课跟她相伴去卫生间。 孟槿主动挽住高萌的胳膊,和高萌有说有笑地出了教室,沿着走廊往卫生间走去。 孟槿眉眼弯弯道:“没想到你也和殷宽居然是好朋友……” 她的话音未落,高萌就极忙澄清:“不是,我和他不熟……” “啊?”孟槿显然愣了下,她眨了眨眼,不太懂地疑问:“不熟?” “不熟他怎么会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高萌:“……” 女卫生间有很多人,孟槿和高萌只能认命排队。 站在高萌前面的孟槿转过身来,看着她,又问:“你们之前应该是同班同学吧?” 高萌咬着唇点了点头。 “都是同班同学了还不算熟啊?”孟槿惊讶。 “我们……没怎么说过话。”高萌声如蚊蝇道。 孟槿更不解了,“可他连你吃什么都清楚诶。” 高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刚好轮到孟槿了,高萌立刻提醒她:“到你了。” 孟槿这才转过身,没再继续问高萌。 等她们从洗手间回去时,孟槿刚走到教室前门,就看到殷宽和哥哥还有随遇安在教室后门的栏杆处聊天说笑。 孟槿正要拉着高萌继续往前走,高萌却突然停下来,对孟槿小声地快速道:“我先回座位了。” 说完,她就直接转身进了教室前门。 孟槿眨巴眨巴眼,一个人小跑到他们面前,然后抬手就往孟椿的脸上抹了下。 她刚洗过手,手指潮湿冰凉,指尖上的水渍被她抹在了孟椿脸上。 孟椿只笑着垂眸看了她一眼,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 孟槿这会儿正好奇高萌和殷宽之间这种奇怪的关系,她忍不住问殷宽:“哎,殷宽,你是怎么清楚高萌吃什么的?” 殷宽故作自然地撒谎:“初中跟她是同班同学,总看她吃。” “啊……”孟槿了然,随口感慨:“所以你们真不熟啊?” 殷宽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瞬,而后他就皮笑肉不笑道:“嗯,不熟。” “陌生的很。”他阴阳怪气起来。 孟槿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她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儿有问题。 这话说完,殷宽就兴致缺缺地走了。 他在转身离开时,借着敞开的后门,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10班内。 高萌的背影胖胖的,但并不显得臃肿。 盯着书看的她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坐在座位上,仿佛和周围的热闹并不处在同一个世界。 殷宽拼了命地往她个人的孤独世界里冲撞,却总被她拒绝,他磕得头破血流,她也不回头看一眼。 就和曾经孤傲如孔雀的她一样。 不熟。 殷宽沿着走廊往前走着,一掌拍在栏杆上,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掌心顿时麻痛起来。 殷宽无声地自嘲哼笑了下。 不熟。 孟槿望着殷宽,总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正巧这时下节课的老师已经提前到了教室前门,孟椿跟随遇安打了声招呼,然后拎着孟槿的后领,把人往教室带。 “哥,你有没有觉得殷宽怪怪的啊?”孟槿扭脸问孟椿。 孟椿听闻却挺意外地笑了下,说:“哟,你竟然看出怪来了,不容易啊我的大小姐。” 孟槿哼了声,不服气道:“瞧不起谁呢!” “那你说说,”孟椿等孟槿从他凳子后过去才用脚往后勾了下凳子,坐下来,继续道:“他哪儿奇怪?” 孟槿托着下巴很认真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幕一幕,最后只说出一句:“他不开心啊!” 孟椿就知道,他不该对她有什么期待。 她这小破脑袋瓜,怎么会懂那些情啊爱啊,她只懂吃喝玩乐。 “你还挺关心殷宽开不开心?”孟椿哼笑。 孟槿还是很好奇,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让她抓心挠肺地难受。 “所以他到底因为什么不开心啊?”孟槿问孟椿。 第三节课的物理老师已经进了教室。 孟椿拿出物理书,垂眸笑,右脸上露出了小梨涡,漫不经心地说:“谁知道呢。” 孟槿不太信她哥说的不知道,她伸出手指戳进他的梨涡,就这样一边轻轻点点地戳啊戳啊戳,一边语气严肃地威胁道:“别忽悠我,你肯定知道,快说。” 孟椿伸手帮她把物理书也拿出来放在课桌上,不紧不慢地撒谎:“真不知道,他又没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他说这话时脸不红气不喘,眼睛都没眨一下,自然地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孟槿天真地信了她哥的邪。 此刻教室里说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她也跟着压低声音,小声咕哝:“殷宽挺没心没肺的,很少这样不高兴诶。” 孟椿笑她:“谁也没你没心没肺。” 孟槿:“……” 要不是上课铃响了,孟槿铁定要起身把她哥摁课桌上揍一顿。 下午三下课后,孟椿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高萌趁周围没有其他人,转过身把十块钱现金递给她,话语忐忑地问:“孟槿,你能帮我把这钱给殷宽吗?” 上节课上课前孟槿和孟椿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她听到他们说殷宽不高兴。 高萌心里很不知所措。 最终还是觉得,该把饭钱还给他,跟他划清界线。 孟槿还没反应过来,高萌就解释:“还他的午餐费。” “哦哦哦,”孟槿接过来,热心肠地笑着答应:“好。” 答应完她才很不明白地问高萌:“为什么你不自己给啊?” 高萌眼神闪烁,躲避了孟槿的目光,垂着眼轻声说:“我放学有事,麻烦你了。” 孟槿嘴角上扬着回:“不麻烦,等我见了他就把钱给他。” “谢谢。”高萌诚恳地道完谢就转回了身。 下午四是化学自习,班主任杨其进踏着上课铃走进来,但他并没给大家安排作业,让大家自习,而是借着这个自习课,重新排了一下座位。 孟槿和孟椿这次被安排在了靠教室后窗的第6排。 孟椿靠窗,孟槿在外侧。 高萌和另一个女生是同桌,和孟槿仅隔着一个过道。 孟槿的课桌是孟椿直接搬过来的,她根本不用费力,在旁边等着他把一切弄好,然后坐下就行。 成为她前桌的那个女生羡慕道:“有哥哥就是好,都不用自己搬桌子,以后我们各种考试要搬书的时候你也不用自己弄,太羡慕了。” 孟槿嘿嘿乐,心里也美滋滋的。 调完桌,自习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剩下的时间班主任又跟他们说了些接下来该注意的事。 比如每周一的大课间有升旗仪式,所有同学都要参加,学校会派人检查大家的仪表,没穿校服被抓住是要被扣分的。 孟槿左耳进右耳出听着老师讲话,趁这个机会又在本子上涂画了一个小熊出来。 放学铃一响,杨其进就让他们走了,一点都不拖堂。 孟槿很喜欢这种踏着上课铃声进教室还不拖堂的老师。 她背起书包,和孟椿沿着楼梯下楼,去放自行车的车棚取车。 孟椿推着车和孟槿走出校门后,才让她坐上来,他骑上车带她回家。 刚骑出去几米,孟槿突然看到了和随遇安一起走出来的殷宽。 本来她都把高萌拜托她的事忘到脑后了,这下一看到殷宽,瞬间就想起来了。 “哎哎哎,殷宽!”孟槿直接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一边朝殷宽跑一边叫他:“殷宽!!!” 殷宽听到孟槿在叫他,停下来。 随遇安已经上了来接他的黑色轿车。 孟椿在孟槿毫无预兆跳下自行车后座的那一瞬间就捏住手刹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向殷宽跑去孟槿,心里窜出一股子无名火。 这样莽莽撞撞,不小心摔个跤怎么办? 孟槿丝毫不知道她的鲁莽跳车行为惹怒了孟椿。 她停到殷宽面前,从牛仔背带裙的兜里摸出高萌交给她的那十块钱,递给殷宽,告诉他:“这是高萌让我给你的,说是还你的午餐费。” 殷宽垂眼盯着孟槿手里的钱,觉得刺眼又扎心。 他不打算接,可孟槿却直接塞给了他,“我哥还等我呢,走了啊。” 她说着就转了身,然后又扭脸跟他说:“拜拜!” 结果因为没看路撞了个人。 孟槿顿时吃痛地蹙起眉,她捂住额头,扬起脸来看向对方,孟椿正目光沉沉地垂眼盯着她。 本来强忍疼痛的孟槿顿时很委屈地可怜巴巴说:“哥,好疼……” “你也知道疼。”孟椿说。 明明没有多余的语气,可孟槿一下就听出来她哥生气了。 孟椿说完就转身往他停自行车的地方走去。 孟槿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嘴巴不停地叭叭叭,把高萌拜托她还钱给殷宽的事从头到尾说了遍。 孟椿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在意的是她,是她的安危。 但孟槿显然不懂。 她以为他在因为她没告诉她这件事而生气。 孟椿用脚踢开自行车的脚撑,问孟槿:“你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孟槿说:“怪我没有告诉你高萌让我帮她还钱的事……” 孟椿彻底没了脾气。 但心里又烦。 他看着她可怜兮兮又很无辜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掐了下她的脸蛋儿。 “我气的是在我骑车甚至要加速的时候你突然跳车,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孟椿很严肃地问。 孟槿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只顾着要帮高萌还钱了,我以后注意,哥你别生气啦!” “对不起嘛,原谅我嘛,好哥哥啦~”她伸手勾住他的手指轻轻晃,开始撒娇式道歉。 孟椿根本拿她没办法。 “下不为例。”他故意板着脸说。 “好!”孟槿瞬间喜笑颜开。 她凑过来握住车把,兴冲冲道:““今天我骑车带你!来,哥,你坐上来。” 孟椿眉梢轻抬,很不客气地抬起一条腿跨坐到自行车的后座。 孟槿开始骑车带孟椿回家。 才过了一个红绿灯,她就累的呼哧呼哧喘,哼哼唧唧地说腿酸。 孟椿对她说:“脚抬起来,扶好车把。” 孟槿听话的将双脚抬离脚踏板,踩在车身上。 坐在后座的孟椿开始蹬脚踏板。 孟槿“哇”了两声,兴奋地笑道:“这样好爽!” 孟椿无语地回:“是你爽吧?” 她登时被逗乐,风里都是她如银铃般清甜的笑声。 “哥,你看!”孟槿上扬的语调里满是开心:“夕阳下的天空好美!” 孟椿偏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被晕染成橙红色,夕阳温柔地洒落,在地面上勾勒出了他和她一起骑车的影子。 他掏出手机,找出相机功能,对着地面上的黑影拍了张照片。 因为光线角度的原因,他摁下拍照的那一瞬,影子里的他刚好是贴靠着她后背的。 孟椿收起手机,看着眼前这道纤瘦的脊背。 微风将她的发丝吹起,连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都被一同卷入风里。 他闭上眼,在迎面吹来的晚风中汲取着她的气息。 须臾,合着眸子的孟椿叫了孟槿一声:“梦梦。” “啊?”孟槿应:“怎么了哥?” 孟椿缓缓睁开眼睛,嘴角轻轻上扬着温声回她:“没事,就叫叫你。” 随即他又叫了她的大名:“孟槿。” 这么多年,孟椿还从来没叫过孟槿的大名,这是第一次,他忽然莫名其妙地唤了她的全名。 孟槿很不适应地蹙了蹙眉心,告诉他:“哥,你突然这样叫我,我听着好别扭啊。” 说完她自己就笑起来,抖着肩膀乐个不停。 孟椿颇为无奈地勾唇,再次叫了她的大名:“孟槿。” 明明只是唤她的名字,他的语气却像欲言又止。 仿佛还想对她说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不过,孟槿并没听出任何深意来。 她只笑着应他:“干嘛呀哥?” 孟椿暗自叹了口气,话语如常地回她:“不干嘛。” “就叫叫你。” 第27章 伴梦17 到家后,孟槿和孟椿放下书包去卫生间洗手,然后就来到餐桌前落座,开始吃晚饭。 吃过晚饭,孟椿拉着孟槿去三楼的书房学习。 一心想看电视玩手机的孟槿被迫坐在书桌前,和哥哥一起看书做题。 过了会儿,捏着笔对着数学题走神的孟槿想起在回家的路上,她哥应该是拍了夕阳下的天空的。 她把目光落在孟椿放在旁边的手机上,然后手指悄咪咪地一点一点往那边挪动。 就在她拿到他的手机的那一刻,一只手突然覆在了她抓着手机要缩回来的手上。 孟椿扭脸看孟槿,以哥哥的身份命令她:“做完题再玩手机。” 说完他就从她手中将她的手机抽出来,放到了另一边。 孟槿嘟嘟嘴巴,不情不愿地闷闷应:“哦,好吧。” 等孟槿把孟椿给她勾出来的题都做完,她趁孟椿给她判对错的时候,拿了他的手机,翻开盖后找到他的手机相册,摁开。 然而,孟槿并没有在他的手机相册里看到夕阳下的天空照。 他拍的最新一张照片是地上的影子,黑影一团,一点都不漂亮。 孟槿蹙眉问孟椿:“哥,你在回家的路上没有拍天空吗?” 她明明记得她说了天空很美后他就用手机拍了一张照。 正拿着红笔在她的解题步骤上勾画的孟椿闻言,手蓦地一顿。 他眨了眨眼,语气自然地回她:“没拍上吗?我当时拍了后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孟槿举着他的手机给他看他手机相册里的最新一张照片,不解道:“拍的是地上啊。” 孟椿看着照片中贴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若无其事地撒谎:“应该是我的手收早了。” 他俩用的同一款手机,孟槿是知道拍照功能有点延迟的,在摁下确定键后还需要再等一两秒钟,摄像头才能将画面定格。 所以孟椿这样解释,孟槿并没觉得不对劲。 她只是遗憾没能拍下那么漂亮的天空照。 “别捧着手机遗憾了,”孟椿说她:“过来看看你做错的题。” 孟槿乖乖挪步到他身侧,孟椿用笔指着她做错的一道选择题,“写在旁边的公式是对的,你再好好算算,看看结果到底是25还是30。” 孟槿重新计算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计算错结果而选错了选项。 她懊恼地“啊”了声,“我怎么会选25呢?” 孟椿好笑地问:“你问我啊?” 孟椿陪着孟槿把她做错的题复盘了一遍,马虎大意做错的提醒她下次要认真,真的不会做的题会耐心给她讲,直到她全部听懂消化才放她去玩。 学习结束后孟槿就要去看电视。 在踩着楼梯往楼下走的时候,她用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孟常很快就接了起来。 孟槿开门见山地对孟常说:“爸,你帮我和我哥安排个司机每天接我们上下学吧。” 孟常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不过他这会儿正打算跟剧组的主演讲戏,因为主演的情绪不对,导致这场戏一直拍不过,需要他点拨一下。 虽然心里感觉到有些反常,但因为有事要处理,孟常没有多问孟槿一句为什么突然想让司机接送了。 他直接答应:“好,爸爸让老陈回去,以后他负责接你们上下学。” “嗯。”孟槿应了声。 她刚想问孟常有没有吃晚饭,孟常就语气匆匆地说:“还有其他事吗梦梦?没别的事爸爸就先去忙了。” 孟槿心里登时有些失落,语调没什么起伏地回:“没了,你去忙吧。” 下一秒,通话被孟常掐断。 孟槿合上手机,打开电视,开始看她每天都在追的剧。 孟椿洗完澡过来时,孟槿正看得津津有味。 他对这部电视剧不感兴趣,在她身侧坐下后就玩起了手机。 孟椿点开手机相册,看了会儿他拍的那张影子合照,然后将这张照片设成了墙纸。 后来,他放下手机,倾身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个石榴剥开。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孟椿起身去了趟厨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碗和勺。 沉浸在剧中的孟槿没注意他在做什么,她入迷到仿佛已经钻进了电视机,几乎与现实隔绝了。 孟椿非常有耐心地将石榴一颗一颗地剥下来放进碗里。 良久,孟槿看完一集电视剧,电视机里开始插播广告,她才短暂地从剧中抽离,嘴里还在气呼呼地说:“男主太傻缺了吧!他怎么能误会他老婆!” 孟椿不发表意见,只把装着小半碗石榴的碗递给她。 孟槿瞬间开心地捧过碗,她捏住勺,挖了满满一勺,把红通通的石榴送到孟椿嘴边。 孟椿张嘴吃下她喂给他的石榴,慢慢一咬,清清甜甜的石榴汁就溢满口腔。 孟槿在把第一勺喂给孟椿后才自己吃起来。 她倚靠在沙发里,很享受地吃着石榴,一边吃一边告诉孟椿:“哥,我已经给爸打过电话了,他说让陈叔回来接送我们上下学。” “嗯,”孟椿把嘴里的籽吐掉,唇边噙着笑说:“好。” 孟椿陪着孟槿看完第二集电视剧,两个人就回了三楼。 孟椿回房间睡觉,孟槿去浴室洗澡。 卫生间就在孟椿房间的隔壁,浴室隔间刚好和他的卧室一墙之隔。 他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七岁那年收到的孟槿送给他的那个水晶球,听着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水声哗哗,同时也隐隐约约听到了的孟槿哼歌的声音。 她正非常有感情地唱着:“宁愿是条船,如果你是大海,就让她能漂流在你心中。”[标注] 这首歌孟椿听过,是这两年在电视上播过的一部电视剧里的插曲。 孟槿很喜欢那部剧,所以当时他也跟着看了下来,自然也听过很多遍这首歌。 轻细甜糯的少女音缺少了原唱恰到好处的气息和发音处理,也没有原唱声音上的厚重感,但就是能触动孟椿。 她的声音太纯粹太干净了,不参一丝杂质,像清泉泠泠,濯着他灵魂上的污浊。 却怎么都洗不掉他心中的那份喜欢。 此时此刻,他的心脏鲜活地跳动着,正独自上演一场盛大的兵荒马乱。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暂时放任自己沉沦在这场悄无声息的单恋中。 孟椿听着孟槿的歌声,默默地认真想—— 如果她是船,他不会选择做大海,让她漂流在他心中。 如果她是一条船,他便要做她的岸,供她停靠栖息。 . 隔天清早,孟槿和孟椿起床吃早饭时,陈叔就已经在等候他们了。 早饭结束,两个人穿好校服拎上书包,坐进了黑色宾利的后座。 孟槿今早还没梳头发,孟椿便在车上给她绑头发。 她侧身背对着孟椿,摁着手机玩泡泡龙,孟椿在她头顶取了一绺头发,不紧不慢地帮她弄了个侧编发。 细细的麻花辫垂在侧面,被柔顺披散的黑色秀发包围,看起来非常可爱。 孟椿在给孟槿编好头发后注意到她的校服衣领没折好,又抬手帮她翻好衣领。 到了学校门口,孟椿刚从车里下来,就眼尖地发现了游荡在学校附近红毛等人。 孟椿朝他们看了眼,红毛对着孟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将嘴里叼的那根牙签吐掉。 孟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和毫无察觉的孟槿进了学校。 往教学楼走的时候,孟椿想起刚才红毛威胁他的那一幕,心里终究不放心,忍不住开口嘱咐孟槿:“梦梦,如果以后那伙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扬声笑喊:“槿槿!” 孟槿停住脚步,回头,看到贺敏敏正朝他们跑来。 她的脸上绽开笑,对贺敏敏挥了挥手。 贺敏敏跑到孟槿另一边,亲昵地挽住孟槿的胳膊,又探头,笑着对孟椿打了个招呼:“嗨,早啊孟椿。” 孟椿没说话,只很疏离地点了下头。 三个人没走几步,殷宽的大嗓门又在身后响起:“椿哥!” 孟槿他们齐齐扭脸,就见殷宽和随遇安正结伴往前走。 孟槿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就继续往前慢慢走去。 孟椿依然站在原地等随遇安和殷宽。 和孟槿一起往前走去的贺敏敏扭头看了眼孟椿,然后很八卦地问孟槿:“槿槿,昨天你哥是不是干架了?” 孟槿好奇道:“这事儿我谁都没说,你怎么知道啦?殷宽告诉你的吗?” 贺敏敏笑起来,提醒她:“你不清楚你哥在咱们学校人气有多火?” “这哪儿用殷宽告诉我啊,你哥在校门口和混混打架的事昨天就在学校传开了。” “听说是为了你?” “啊,”孟槿如实告知:“有个人调戏我,要我喊他哥哥,然后就被我哥揍了。” 贺敏敏语气里藏不羡慕:“真好啊,有个能为你拼命保护你的哥哥,我就没有。” “唉,”她叹了口气,嘟囔说:“要是我弟弟比我大就好了,我也想当老二,想有个哥哥宠我。” 孟槿跟贺敏敏从小学三年级就是朋友,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多少也了解贺敏敏的情况,知道贺敏敏有个小她七岁的弟弟,父母很偏爱弟弟,总是忽略她。 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家长重男轻女的原因。 她知道贺敏敏在家里不受宠,在各种事情上都要让着弟弟,总会受委屈吃亏,所以孟槿会心疼贺敏敏,自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跟贺敏敏一起分享。 孟槿停了贺敏敏的话,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从校服外套的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来,递给贺敏敏,笑着说:“呐,吃糖。” 这是她出家门前从糖罐里顺手拿的。 贺敏敏笑起来,她接过这颗糖,撕开包装纸,将棒棒糖含进嘴里。 孟槿随后也从兜里拿出另一根棒棒糖,就在她撕包装纸的时候,刚好看到从车棚那边走过来要进教学楼的高萌。 孟槿主动和高萌打招呼:“嗨,高萌!” 然后就把自己手中的棒棒糖递出去,莞尔问:“吃吗?” 高萌局促地摇摇脑袋,孟槿也突然想起高萌说过她不吃糖。 因为要减肥。 于是就笑着将拿着糖的手收了回来。 她撕开包装,自己吃了这很棒棒糖。 而,在孟槿把糖递给高萌的那一瞬间,贺敏敏突然觉得嘴里的糖不甜了。 她瞅着这个胖胖的女孩,想起了昨天孟槿给班上一个女生买午饭的事。 原来就是眼前这个人。 三个女生进了教学楼,穿过大厅来到拐弯处,贺敏敏要沿着走廊直走去教室,孟槿和高萌都得上楼。 孟槿把胳膊从贺敏敏手中抽出来,对贺敏敏说:“敏敏,我上楼啦,中午吃饭见。” 贺敏敏点点头。 孟槿踩着楼梯三两步追上高萌,“高萌,你让我给殷宽的钱我昨天放学后给他啦。” 贺敏敏抬脸望着一起往二楼走的孟槿和高萌,忽而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多余的那个。 孟槿的身边出现了别的朋友。 她似乎不再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贺敏敏转身,在往教室走的时候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碎,囫囵吞咽了下去。 孟椿到教室时,孟槿正在跟高萌聊昨晚的电视剧,两个女生说得热火朝天,还一起骂电视剧里的傻缺男主。 孟椿拉开凳子坐下来,听着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剧聊明星聊八卦,百无聊赖地开始用削铅笔的小刀在桌上划拉。 最后刻了个“ng”出来。 孟槿和高萌聊完天,才突然想起她哥之前好像要跟她说什么事,她直觉还挺重要的。 “哥,敏敏叫住我的时候,你本来想跟我说什么来着?”孟槿主动提及这个话题。 孟椿把小刀合上,放回笔袋,然后才回她:“我是想说,如果以后那伙人再故意找茬堵我,你就直接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孟槿登时皱紧眉,“我……” 她刚吐出一个字,孟椿注视着她的眼睛,问:“知道了吗?” 孟槿满肚子的话被噎回去,最后乖乖道:“知道了。” 他稍微往她课桌这边凑了凑,低声问:“听哥的话吗?” 孟槿看着他,清透的眸子和他漆黑如墨的双瞳对视着,然后温顺地点点头,轻应:“听。” 第28章 伴梦18 上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提前三分钟来到教室,在正式给大家上课前,她先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就开始选课代表。 英语老师先问了句:“有没有自愿做课代表的啊?” 没有举手,也没人站起来。 教室里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英语老师笑着说:“没人自荐我可就点人了啊!” 室内还是被沉默填满了空气的缝隙。 英语老师随即就叫了孟椿的名字:“孟椿。” 孟椿站起来,英语老师笑着问他:“愿不愿意当英语课代表?” 孟椿答应:“愿意。” 英语老师笑眯眯道:“行,那就你了,以后就麻烦你协助老师了。” 孟椿说:“不麻烦。” 等他坐下,英语老师开始上课,孟槿偏身凑近,趁老师不注意,压低声音偷偷问他:“哥,你想当课代表啊?” “不想,”孟椿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回孟槿:“但是拒绝了英语老师估计还会有其他科的老师找我,反正逃不过去,就随便当一个吧。” 随便当一个。 孟槿瞅着她哥,觉得她哥说的都不叫人话。 果不其然,被孟椿猜中了。 第二节课的数学课上,数学老师也点名要孟椿当课代表。 孟椿如实告知数学老师:“老师,我在上节课答应了英语老师做英语课代表。” 数学老师一脸痛心,只好按照成绩单另找人。 须臾,数学老师问:“高……萌?高萌是哪个?” 高萌被叫的心一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 数学老师看向她,亲切地问:“你愿不愿意当数学课代表?” 高萌满心抗拒,可她紧张到几乎说不出话。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过来,注视着她,这种感觉让她神经紧绷,慌张到喉咙发堵。 她艰难地往外挤字,最后很歉意地说了句:“对不起……” “没事没事,”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很随和地笑说:“不想当就不当,老师不为难人的。” “你坐下吧,”数学老师又看了看成绩单,叫人:“孟槿?” 孟槿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等数学老师问话,孟槿就眉眼弯弯地落落大方道:“老师,我可以。” 她之所以愿意接这份差事,其实只是因为看哥哥成了课代表,于是自己也不甘落后地想当个课代表。 数学老师很喜欢孟槿的大方和自信,“行,就你了。” 孟槿坐下后就歪头冲孟椿嘿嘿一乐,开心地说:“哥,我也是课代表啦。” 孟椿无奈又好笑地瞅了她一眼,用笔头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 这傻孩子真觉得课代表是什么好差事呢? 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对他大吐苦水了。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孟槿和高萌正很热络地聊着电视剧,贺敏敏就出现在了10班的教室门口。 她抱着一袋薯片,冲着孟槿在的方向扬声喊:“槿槿!” 孟槿听到贺敏敏的声音,抬脸看向门口。 在看到贺敏敏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里霎时闪过惊喜。 孟槿立刻起身跑出教室,笑着问贺敏敏:“敏敏,你怎么来楼上啦?” 贺敏敏把薯片递过来给她吃,嘴角轻弯道:“来找你玩啊。” 孟槿很自然地在她的薯片袋子里捏了片薯片吃,然后就把她当数学课代表的事告诉了贺敏敏。 “我哥被选为了英语课代表,我成了数学课代表。”她歪头笑着说。 贺敏敏听到孟椿是英语课代表,眸子里亮起一抹神采,她用开玩笑地语气说:“我们班还没选课代表,我可以去争取一下。” 孟槿好奇地问:“你想当哪科的课代表?” 贺敏敏回:“不是我想当哪科的课代表,是我能被选上哪科的课代表吧?” 孟槿说:“其实没你说的这么难啦,老师都很喜欢有同学自荐当课代表的,你要是自荐,老师绝对不会拒绝你。” 贺敏敏眨着眼不太确定地问:“真的吗?” “真的啊。”孟槿点头。 贺敏敏把薯片塞给孟槿,语气很快道:“槿槿,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拜拜!”她一边小跑一边回头对孟槿说:“有空再来找你玩!” 贺敏敏直接去了英语办公室,找到了教她的英语老师,主动对英语老师提出想当英语课代表。 英语老师非常高兴,立刻就答应让她做英语课代表。 贺敏敏之所以主动请缨当英语课代表,其实只是觉得以后也许会在英语办公室和孟椿偶遇。 毕竟,同年级的英语老师都在同一间办公室。 只要他们每天都来办公室送作业拿作业,总有会遇到的时候吧。 孟槿不知道是什么事让贺敏敏这么着急,她揣着满腹疑问回到了教室。 在坐回座位之前,孟槿把薯片递到高萌面前,问她吃不吃。 高萌笑着摇摇头,“我再吃这个会胖死的。” 因为有电视剧这个共同话题,高萌已经和孟槿熟络起来,对她说话也不再那么拘谨。 孟槿知道高萌在意体重,没执意让她吃薯片。 她正一个人抱着薯片袋子咯吱咯吱地吃着,孟椿就回了教室。 他停在孟槿座位旁边,孟槿自动起身,让他进去。 孟椿的手伸到薯片袋子里,边拿薯片边问孟槿:“去买零食了?” 孟槿嘴里还嚼着薯片,闻言口齿略不清晰地回他:“什么呀,这是敏敏给的。” 孟椿捏着薯片的手一顿,随即转了个方向,把薯片塞进了孟槿嘴里。 孟槿忍不住笑他:“哥你这是什么毛病,不收除了我以外的女孩子送你的生日礼物,也不吃其他女生的零食。” “难道在你眼里我不算女孩子吗?”她角度清奇地发问。 孟椿很无语地看着她,最后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在我眼里你和其他女生都不同。” “我知道,”孟槿很自豪道:“我是你妹妹嘛!” 孟椿垂眼注视着她,邃然的眸子里泛起暗涌。 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呼吸也跟着乱了节奏。 最终,他轻叹了一口气,嘴角挂着淡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调宠溺又无奈地说她:“笨蛋。” . 这天放学的时候,孟椿在坐进来接他和孟槿的黑色轿车里的那一刻,又在学校旁边看到了红毛那几个人。 他们在蹲他。 只不过他改成了由私家车接送,他们没机会下手。 孟椿冷冷地盯着车窗外看向轿车这边的几个混混,默默咬紧了后槽牙。 回到家吃过晚饭,孟椿拉着孟槿做各科老师留的周六日的假期作业。 没一会儿,他就撂下笔出了书房。 孟槿以为孟椿去卫生间了,也没在意。 过了良久,她都不见他回来,孟槿这才觉得不对劲。 她走出书房,喊他:“哥?哥?” 卫生间的灯黑着,他并不在卫生间,孟槿又去敲他的房门,也没人应。 她一头雾水地下了楼,问张姨:“张姨,我哥呢?” “少爷骑车出去了,”张姨说起来也是一脸茫然,“我问他这么晚做什么去,他说去买点东西,也不知道要买什么。” 孟槿用手机给孟椿打了通电话,孟椿很快就接了。 “喂,梦梦。”他在那头说话,声音含笑。 孟槿皱眉问:“哥你干嘛去啦?你去买什么了呀?” 孟椿回她:“给你买奶茶呢,再等我一会儿,这就回去。” 孟槿瞬间绽开笑,乖乖地应:“好!” 虽然嘴上答应了要等他,但孟槿行动上却一点都没含糊。 她蹬上鞋就跑出了家门,沿着路往前蹦蹦跳跳地走,提前去路上迎接给她买奶茶的哥哥。 另一边,孟椿本来今晚是骑车出来找红毛他们的。 那几个人有一种蹲不到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既然这样,那他就不躲了,直接解决,以后也不用让梦梦为他担惊受怕。 其实孟椿最在意的是孟槿。 他怕万一他们堵到他的时候,孟槿也在。 他怕孟槿会为此受到伤害。 那不如他现在就主动送上门,该打就打,也不会因为旁边有妹妹而有所顾忌。 只不过,他骑车在学校附近转了一圈,都没找到红毛他们。 孟椿无功而返,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有奶茶店,就停下来给孟槿买奶茶。 等奶茶的空档接到了孟槿打来的电话。 孟椿自然不可能告诉孟槿他出来的真正目的,所以就只说了他出来给她买奶茶。 孟槿在路口拐过弯,远远地就看到孟椿骑着车朝她驶来。 男生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拎着给孟槿买的奶茶。 孟槿兴高采烈地向他奔跑,一边跑一边开心地喊:“哥!” “哎,跑什么!”孟椿说她:“别跑了!” 孟槿哪里肯听,一溜烟跑到他身旁,孟椿捏住车刹,在把奶茶递给孟槿的时候还不忘皱眉念叨她:“跑这么急干嘛?” 孟槿笑着说:“迎接你啊!” “是迎接我还是迎接我给你带的奶茶?”孟椿戳破她的谎。 孟槿挽住他的胳膊,开启撒娇攻势:“当然是都迎接啦!” 孟椿神色如常地轻“嘁”了下,心里却因为她挽他胳膊这个动作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他面不改色地镇定道:“走了,回家。” 孟槿刚松开孟椿,还没坐到后座,身后就传来一道极为轻挑的声音:“哟,这不是那谁吗?” 孟槿和孟椿一齐扭头,看到红毛带着四个人正朝他们逼近。 孟槿还没反应过来,扶着自行车的孟椿就拉了她的手一下,让她帮忙扶好单车。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前推自行车,示意孟槿骑车走。 孟槿收到了他的暗示,可心里担心她把他自己扔在这儿,他会受伤。 毕竟对方人很多。 但如果自己留下来,非但帮不上哥哥的忙,反而会让他分心,给他带来麻烦。 她今天在学校里答应听他的话,也是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个道理——她留下来,非但帮不了他,反而会成为拖累。 有个红毛的同伴想过来抓孟槿扶的自行车,被孟椿用力往回推了一把。 其他人瞬间一窝蜂地冲向孟椿,孟椿勉强阻挡着,不让他们靠近孟槿。 同一时间,他扭脸对孟槿喊:“愣着干嘛,跑啊!” 孟槿这才立刻推着自行车往前跑去。 孟椿在后面大喊:“往前跑,别回头!” 孟槿加速跑了几步,然后跳上自行车,飞快地蹬着脚踏板往前骑行,嘴里一直重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连同她的一句句“对不起”一起被吹风散。 她的心跳很快,扑通扑通地震着耳膜。 孟槿只听得到自己呜咽的哭声,还有掠过耳边的风声。 大脑一片空白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骑着自行车往哪儿去,双腿只是凭借着本能机械地蹬着,一圈又一圈。 而她,背离着哥哥,越来越远。 渐渐地,迷了路。 第29章 伴梦19 孟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在路口转弯,明明转过弯再骑一段路就到家附近了。 可是她却直直冲过马路,像一只迷了路的小兽,只知道不断往前赶。 她甚至忘记了她该第一时间就报警的。 孟槿满脑子都是昨天早上随遇安说那些人可能会携带刀具的话。 如果他们有刀怎么办? 哥哥会不会被他们拿刀捅? 万一哥哥…… 孟槿被前所未有的恐惧包围,几乎要喘不上气,顿时哭的更凶了。 直到下一个路口,孟槿发现有交警在执勤。 她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终于冷静了些,立刻刹车下车。 孟槿直接把自行车丢到路上,连带着孟椿给她买的那杯奶茶也撒了一地。 可她根本管不了这些。 孟槿双腿发软地踉踉跄跄着跑到站在交通信号灯旁的一位交警面前。 在开始说话前,哭了一路的她不由自主地往回抽了一口气。 交警见她满脸泪痕哭的很凶,连忙问她怎么了。 孟槿抬手指着她来的方向,对交警哽咽着断断续续说:“我哥……我哥在被一群混混欺负……” “警察叔叔,”她很无助地哭着哀求:“救救我哥!求求你救救我哥……” 交警立刻用对讲机跟同事说了情况,然后就骑上摩托车带着孟槿往孟槿指的方向飞速行驶。 另一位交警随后也骑着摩托车跟了上来。 孟槿带着交警到现场时,孟椿正巧被红毛踹了下肚子,紧接着脸又挨了一拳。 孟槿震惊地瞪大眼,失声叫他:“哥!” 她从交警的摩托车上跳下来,朝着孟椿跑去。 两位交警也快步赶来,将打了人就要逃跑的一群混混给拦住,语气严厉地让他们老实点。 孟槿站在孟椿面前,一个劲儿的哭,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像落了一场特大暴雨。 她哭得气息发短,只会断续着又重复着喊“哥”和说“对不起”。 孟椿见她哭的这么难过,心都疼死了,他抬起满是伤痕的手给她擦眼泪,却被她抓住手,紧紧地攥着。 交警联系了派出所,很快派出所的民警就赶到了现场,把他们所有人都带回了派出所。 因为要联系监护人,在剧组的孟常连夜赶到了派出所。 他到的时候,孟槿和孟椿都已经做完笔录,正相挨着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孟槿哭了很久才勉强止住眼泪,因为消耗了太多精力,她这会儿正抓着哥哥的手靠着哥哥的肩膀昏昏欲睡。 孟常一进来就有民警问他是谁的家长,孟常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的孟椿和孟槿,对民警客气道:“这俩是我的孩子。” “请问他们怎么了?” 民警把事情的始末简略地告诉了孟常,然后又说:“我们已经对他们做完笔录了,错不再您这方,您看这件事您这边愿不愿意协商调解解决?” 孟常没有一秒犹豫,“我们不接受任何调解,我会让律师来跟进。” 然后又问:“警官,我现在能带我的孩子回家了吗?” “可以。” 在孟常和民警说话时,孟椿始终没动,就这样让孟槿靠着她睡觉。 直到孟常来到他们面前,孟槿才被孟常低声温柔地轻唤叫醒。 在睁开眸子的那一瞬间,孟槿本就和孟椿相牵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 眼周红红的她看到父亲就在面前,瞬间又安心又委屈,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孟槿带着哭腔叫他:“爸爸……” 孟常顿时心疼的不行,伸手给她擦掉眼泪,弯着腰哄了他家小公主几句,孟槿才渐渐止住哭。 随即,孟槿和孟椿牵着手起身,和孟常一起出了警局。 在回家之前,孟常先开车去了趟医院,让医生给孟椿做了各项检查鉴定伤情。 好在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也没有任何内伤。 孟常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没大碍就好。 从医院出来驱车回家时,孟常问情绪低迷的孟槿:“梦梦,你昨晚给我打电话说要司机接送是不是因为怕那群人找你们麻烦?” 孟槿轻轻“嗯”了声。 “有人欺负你们怎么不告诉爸爸?”孟常皱眉问。 孟槿讷讷地说:“没想起来,也没来得及,当时你也很忙,我和你还没说几句话,通话就结束了。” 孟常深深地沉了口气。 也有他的责任。 “这件事你们不用再担心,交给爸爸处理。”孟常的语气很少这样冷酷。 可见这件事是真的气到他了。 孟常不止生气,还很后怕。 他害怕梦梦和椿椿出意外,害怕这两个孩子受伤。 虽然孟椿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在他心里,孟椿和孟槿同等重要。 都是他最爱的孩子。 到家后,孟槿和孟椿先后去浴室洗澡,孟常在二楼的书房打电话,联系律师。 孟槿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要回卧室的时候,孟椿正在走廊倚靠着墙等她。 听到卫生间门被打开的声音,本来垂头的孟椿掀起眼皮看向孟槿。 孟槿的眼睛还是红通通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洗澡的时候又偷偷哭了。 孟椿低声问她:“要哥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孟槿摇头。 孟椿又试探着问:“给你唱歌哄你睡?” 孟槿还是摇头。 她嘴角轻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故意把语气放的很轻松,催促他:“哥你快去洗澡吧,我先睡啦,晚安!” 在孟槿进了房间要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孟椿突然在门外用手抵住了门板。 她目光诧异地仰脸看向他,他正垂眸凝视她。 “梦梦,”孟椿的嗓音格外温柔,对她呢喃:“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是我让你跑的,有错也是我的错,你没有任何错。” “别再因为这件事跟我道歉说对不起了。” “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就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 孟槿温顺地乖乖应:“嗯。” 孟椿这才松开摁在门板上的手,转而放在了她的发:“晚安,好好睡。” “哥晚安。”孟槿回完,就把卧室门关上了。 孟椿的手垂落下来,掌心和指缝间仿佛还残留着她发丝的柔软。 他担忧地拧紧眉心,唇线也渐渐抿直。 . 孟常挂断电话来到三楼时,孟槿的房间已经关了灯,孟椿的卧室里还有灯光亮着。 孟常在孟椿的房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旋即推开。 正坐在床边光着膀子给自己抹药的孟椿都还没来得及穿t恤,身上的伤就被推开门的孟常一览无余。 孟常走进来,从孟椿手中拿过药膏。 他坐到孟椿身侧,开始帮儿子抹药。 空气很安静,安静到空气中的缝隙都被他俩的沉默给填满了。 须臾,孟常才开口说话。 他嗓音温醇地问孟椿:“你今晚骑车出门不只是给梦梦买奶茶这么简单吧?” 孟常听到的事情过程是:孟椿今晚出门给孟槿奶茶,孟槿出去找她,兄妹俩汇合后正欲回家,就被那群人给堵了。 但孟常觉得,这只是一半实情。 孟椿没吭声,孟常就继续往下说:“你是故意瞒着梦梦,独自找那群人去了,想一个人解决问题,爸爸猜的对不对?” 孟椿抿了抿唇,低“嗯”了声,承认了。 孟常叹了口气,无奈地问他:“为什么不告诉爸爸?” 孟椿眨了下眼睛,又开始不说话。 “爸爸知道你从小就疼梦梦护梦梦,可在爸爸这里,你跟梦梦一样重要,我不希望你和梦梦任何一个人受到任何伤害。”孟常顿了顿,温声说:“椿椿,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只身犯险,你有后盾,爸爸就是你和梦梦最大的护盾,知道吗?” 孟椿嘴角轻弯:“知道了,爸。” 下一秒,孟常不小心碰到了孟椿的伤处,孟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孟常歉意地笑道:“抱歉,爸爸轻点。” 孟常帮孟椿上完药就离开了。 孟椿坐在床边,把玩着小时候孟槿送他的那只小熊玩偶,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手中的玩偶经过快十年的洗礼,布料已经很显旧了,但因为他保存良好,并没有破烂,而且玩偶很干净,没有一点脏。 好一会儿,孟椿放下玩偶,又拿起那个水晶球来。 水晶球已经半坏了,音乐不响,雪人不转,换电池也没用。 现在再想要水晶球下雪,只能靠他手动旋转。 孟椿翻转了几下水晶球,里面的雪粒开始飘荡飞舞,然后又缓缓落下来,堆聚到一起。 良久,孟椿才放下水晶球,关了灯上床。 但他却睡不着。 孟椿担心孟槿。 担心她会做噩梦。 打架斗殴这种事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而他让她亲眼见证了对她来说如此可怖的场面。 事实证明,孟椿再了解孟槿不过。 孟槿躺在床上好久都睡不着,她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全都是孟椿被人狠狠踹的那一脚。 她心里万分后怕,同时又夹杂着愧疚和难过。 不安与自责在她体内交织缠绕着,像藤蔓似的攀爬上她的左胸腔,一点一点地裹紧她的心,几乎要让她喘息不过来。 孟槿甚至会想,如果那群人真的带了刀,如果他们对着哥哥掏出了刀,如果刀尖对准了哥哥…… 在她骑着车背离哥哥逃远的时候,哥哥会怎样? 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槿才终于慢慢坠入沉睡。 而她在睡着后,很快就陷进了梦中。 梦里的她也是像今晚这样,骑着单车逃跑,把哥哥一个人留下,任凭哥哥被人殴打。 她止不住地哭,嘴里呜呜咽咽地喊着哥,说着对不起。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只有“哥”和“对不起”。 后来不知道怎的,她骑着车又回到了原点。 而她眼前,是躺在血泊中的孟椿。 他浑身都是血,胸口插着一把刀具,一个人孤零零地倒在刺眼的鲜红中,了无生气地倒着气,似乎随时都会没了呼吸。 周围聚集了好多人,全都站在旁边看着奄奄一息的他。 孟槿想奔过去搂孟椿,可她在松开自行车后全身僵硬麻木,怎么都迈不动步子。 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梗得难受,又酸又胀。 孟槿只能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孟椿的生命体征一点一点的流逝殆尽,最后没有气息。 他死在了大街上! 他死在了她面前! 他就躺在那儿,就躺在血中! 孟槿听到自己终于“啊”出声,她“啊啊啊”地哭着,想出声叫他,可找不到“哥”的音节。 她拼命往外挤“哥”的字音,挤得喉咙都快爆炸了,最终才突然叫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哥”。 虽然已经是后半夜,但孟椿还没睡着。 忽而,他听到孟槿哭着叫他的声音。 孟椿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下了床就匆匆忙忙地往孟槿的卧室跑。 他第一次没有敲门,直接撞开她的房门,奔到她床边。 在孟椿打开台灯的那一刻,他看清了依然沉在噩梦中满脸泪痕的孟槿。 孟椿皱紧眉心,低声唤她:“梦梦?梦梦醒醒。” 在孟椿的一声声温柔轻唤中,孟槿终于睁开了眸子。 她惊恐地望着他,眼泪直接从她的眼角滑落。 下一秒,孟槿突然坐起来,伸出手紧紧地抱住孟椿。 她死死环着他的脖子,克制不住地放声哭,断断续续地一遍一遍跟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哥……对不起对不起……” “哥哥对不起……” 第30章 伴梦20 孟椿突然被她抱紧,心脏失控地狠狠坠了一下。 他恍惚了片刻,才回搂住她,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温柔地哄她:“没事了没事了,做噩梦而已,哥哥在这儿。” 同样还没睡的孟常听到动静,来了三楼。 他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停在床边,垂眼瞅着抱着孟椿哭的孟槿,担心地问:“怎么了梦梦?做噩梦了?” 还被孟槿用力抱着的孟椿抬头看向孟常,很小声地告诉孟常:“吓着了。” 孟常叹了口气。 “爸你去睡吧,这儿交给我。”孟椿还在慢慢拍着孟槿的脊背安抚她,他任由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孟常没执意留下来跟孟椿一起开导孟槿。 但在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看相拥的两个孩子。 孟常隐约感觉不太对,但想到这俩小孩从小一起长大,梦梦又一直受椿椿庇护,这样依赖哥哥信任哥哥对哥哥感情深也挺正常。 他没再多思索,抬脚离开了三楼。 孟常走后,孟椿才继续安慰孟槿。 他对她说:“梦梦,哥不是说了,是哥让你走的,所以不怪你,你听我的话骑车离开是对的,如果你留下来,如果我没护好你,让你受了伤,我才……” 她剧烈地摇头,抽噎着回:“我宁愿跟你一起受伤。” 孟槿松开孟椿,她吸吸鼻子,万分认真道:“我以后再也不当逃兵了,不管有多危险多艰难,我都要跟你一起面对。” 最后又用自以为很凶巴巴的语气对他说:“你不能再擅自作主让我跑,留下你自己承担一切。” 因为她这句话,孟椿整个左胸腔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海啸。 心脏就像海啸中心那艘小船,剧烈地晃动着。 孟椿凝视着他眼前的人,她满脸泪痕,眼角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明明只旁观就被吓的晚上会做噩梦哭醒,可她却非要跟他一起面对危险。 孟椿抬起手,一点一点地帮她揩去泪水,心疼又自责地想,他还是没有护好她。 这个不愿意长大的小女孩还是懵懵懂懂地踏上了长大的路。 良久,他答应她:“好,这次哥听你的。” 孟槿这才露出浅浅笑意。 仿佛阳光突然从乌云中露出了些许微光。 她哭过之后的笑容,才最触动他。 让他又心疼又怜爱。 “睡吧,”孟椿说:“哥守着你。” 孟槿重新躺回床上,孟椿帮她盖好被子。 她闭上眼,脑海中登时又浮现出梦中孟椿躺在血泊中的画面。 孟槿瞬间门睁开眼,望向正瞅着她的孟椿。 孟椿嗓音温柔地低声问:“怎么了?” “哥,”孟槿瘪了瘪嘴巴,如实告诉他:“我做梦梦到你被人拿刀捅死了。” 她说着,眼泪霎时又说着眼角往外流,一路滑落鬓边。 “梦里的你胸口上插着刀,躺在大街上,好多血……你躺在血里……” 孟椿皱眉听着她说的什么“插着刀”,什么“躺在血里”,很快就反应过来,孟槿肯定是被随遇安的话影响了。 再加上今晚他又被好几个人围殴,她不被吓到才怪。 “没有刀,”孟椿将话语放轻,一字一句地缓慢安抚她:“我也没事,没流一点血。” “而且,梦都是反的,”他笑着告诉她:“梦到活人去世,被梦到去世的当事人在现实生活中会身体健康平安顺利。” 孟槿将信将疑,她扑闪着被泪水洗刷地干净透彻的双眸,不太确定地问:“真的吗?” 孟椿用指腹擦掉从她眼角流出了的泪珠,嘴角噙着笑宠溺道:“真的啊。” “睡吧,”他说:“哥不会有事。” 孟槿再次闭上眼。 下一秒,孟椿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门里低低地响起:“想去游乐场吗?天亮后哥带你去游乐场玩?” “好。”孟槿轻轻软软地应着,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她记忆中的游乐场的模样。 她闭着眼,又往被子里缩了下,只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脸。 随后,孟槿懒倦地呢喃:“欢乐谷是不是快开业了?” 孟椿回她:“快建好了,但是什么时候开业还不知道。” “开业的时候带你去玩。” “嗯。”她的唇边漾开浅笑,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神色。 因为孟椿说的话,孟槿的注意力被岔开,她睡着时满脑子都是去游乐场玩,根本无暇分心去想刚才那场噩梦。 等她睡熟,孟椿才替她关上台灯,放轻脚步离开。 回到卧室后,他捞起手机就给随遇安打电话。 三更半夜,随遇安睡的正好,手机突然嗡嗡嗡地振个不停。 他烦躁地摸过手机,本来想直接拒接,结果发现来电显示是孟椿。 孟椿没事不会三更半夜打给他。 随遇安摁了绿色的接听键。 下一秒,他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带着困倦的嗓音发出一声低哑的“喂”,对面就传来孟椿咬牙切齿的声音:“随遇安你以后再吓唬梦梦试试!” 随遇安皱着眉打了个哈欠,一头雾水:“你大半夜的抽什么风?没事我挂了。” 孟椿立刻威胁:“你敢挂我就继续打。” 随遇安笑了下,“我关机,你尽情打。” “要不要脸!”孟椿骂了句。 随遇安回他:“大半夜给人打电话扰人睡觉的那个人才不要脸吧?” 孟椿随他骂,只语气冷硬地警告:“以后!不准!再吓唬梦梦!” 随遇安很无辜,觉得怪冤枉的:“我吓唬她什么了?” “你自己清楚!”孟椿没好气地说完,先一步把通话掐了。 随遇安莫名其妙被教训了一通,对着被挂断电话的手机直接气笑。 他把手机关机扔到旁边,翻了个身继续睡。 孟椿却一夜未眠。 他放心不下孟槿,总怕她再次惊醒。 直到天亮,整晚都没合眼的孟椿洗漱完下楼,在客厅遇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孟常。 他叫了声“爸”,然后就对孟常说:“我今天想带梦梦去游乐场……” 而与此同时,孟常也开口:“今天带你们去游乐场……” 想到一起去了的父子俩皆一愣,而后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孟槿因为昨晚睡起初得不踏实,醒的有点晚。 等她梳洗完下楼来时,张姨才往餐桌上端早饭,孟槿看着桌上摆的三副碗筷,很诧异地扭脸看孟椿哥孟常。 “哥,爸,你们还没吃早饭啊?”孟槿惊讶道。 “等你呢,”孟椿笑着说,“吃完我们去游乐场玩。” 孟槿问:“爸也去吗?” 孟常打趣:“不想让爸爸跟着去?长大了嫌弃爸爸陪着了?” “才没有!”孟槿特别特别开心地一手挽住一个,笑容灿烂地对孟常说:“我巴不得你多陪陪我们呢!” 一家三口吃过早饭就驱车去了游乐场。 孟槿和孟椿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个游乐场里。 那时她对他抱有非常大的敌意,觉得他是来和她抢爸爸的。 后来才明白,他不是来和她争抢什么的,而是来陪伴她照顾她疼爱她的。 他就像个天神,对她包容又怜爱。 如果这些年没有哥哥陪在身边一起长大,孟槿觉得,自己肯定特别孤独。 她非常非常感谢命运把这么好的哥哥送到她身边来。 虽然是三个人出游,但孟常的角色是在游乐设施旁等两个孩子,同时充当帮他们拿东西的储物柜。 顺便再当个临时摄影师,时不时用他带来的相机给孟槿和孟椿拍照。 孟槿和孟椿玩了好几种特别刺激的项目,什么过山车、空中飞椅、坠落塔、大摆锤…… 孟槿彻底从噩梦中解脱,她欢笑地拉着孟椿去往下一个项目地点,是这个游乐场这几年才新加水上项目,船会从十多米的高空俯冲下来,溅起巨大的水花。 而玩这个项目的后果是,衣服和鞋子都湿了。 尽管在玩的时候有穿雨衣。 孟槿在人体烘干机前烘干的时候,旁边那台烘干机前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和女孩子的父母。 孟槿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这个三口之家。 本来兴奋到极点的孟槿心情突然从最高点缓缓地落下来。 如果母亲也在就好了。 她忍不住想。 虽然从六岁那年就已经知道父母不会复婚,可孟槿这些年来始终抱有一丝丝幻想。 她不懂大人那些事,她只是单纯地期盼着,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这是她的夙愿,也是她心里的执念。 孟椿从孟槿的眼神就能轻易看出她的心思。 他转身找等在一旁的父亲,孟常正在接听一通电话。 孟椿从孟常那里拿回手机,然后打给了施姿。 施姿基本没有接到过孟椿的电话,导致她以为孟槿出了什么事,孟椿才打给她。 她一接起来就担心地问:“椿椿,怎么了?是梦梦出了什么事吗?” 孟椿连忙解释:“不是的施姨,梦梦很好。” 听筒那端的施姿明显松了一口气。 孟椿继续说:“我们今天和爸爸一起来游乐场了,梦梦很想你,所以我才冒昧给你打电话,想让你跟她说会儿话,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当然方便。”施姿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窗边,等着孟槿接听电话。 正好孟槿烘干的差不多,孟椿走过去,把手机递给她,对她低声说了句:“施姨。” 然后他就站到烘干机前烘干身上湿了一大片的衣服。 孟槿很诧异又惊喜地接起电话:“妈?” “哎,梦梦,”施姿笑着说:“听椿椿说,你爸带你们去游乐场了?” “嗯,”孟槿眉眼弯弯地应,然后告诉施姿:“游乐场里增加了很多项目,比小时候更好玩了。” 这句话说完,母女俩都沉默了片刻。 孟槿其实特别想说,她很怀念小时候有爸爸妈妈和哥哥都陪着她在游乐场玩的那天。 但张了张嘴巴,她一个字都没说。 孟槿打电话的时候,孟椿就站在人体烘干机面前,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他有些走神地想起,刚刚他们在船上,在船要从最高点往下俯冲的那一刻。 孟槿突然主动抓紧了他的手。 旋即,他眼前炸开巨大的水花,脑子里也仿佛炸开了同样大的水浪。 船上的其他游客都在欢呼乱叫,可他只听得到孟槿在旁边笑着,兴奋地喊他:“啊啊啊啊啊哥!” 他紧紧地攥着她纤细白皙的手。 胸腔里的心脏活蹦乱跳。 第31章 伴梦21 要吃午饭的时候,孟常问两个孩子想吃什么。 孟椿说:“我都行,看梦梦想吃什么吧。” 孟槿毫不犹豫道:“那就去吃肯德基吧。” 于是,三个人去了开在游乐场里的那家肯德基。 也是孟槿和孟椿第一次相遇时吃的那家肯德基。 肯德基店里人满为患,店内已经没有座位了,店外的帐篷下倒是还有空座。 孟槿找了张空桌,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打开手机,边玩泡泡龙小游戏边等爸爸和哥哥取餐回来。 过了会儿,孟常和孟椿端着餐盘过来。 孟椿把给孟槿点的她最爱吃的薯条还有土豆泥放到她面前,又拿了一个她喜欢的香辣鸡腿堡给她,最后将其中一杯可乐放到她手边。 孟槿这局游戏还没打完,腾不出手吃汉堡,就先一根一根地捏薯条吃。 而她吃薯条喜欢蘸番茄酱。 用孟槿的话来说,没有番茄酱的薯条是没有灵魂的。 孟椿和她不同,孟椿吃薯条从不蘸番茄酱。 但每次到店里吃肯德基孟椿都会帮妹妹把番茄酱挤在隔油餐纸上。 这次也一样。 孟椿把番茄酱挤到隔油餐纸上后,对孟槿说:“蘸你的番茄酱吧。” 干吃薯条的孟槿这才捏着薯条蘸酱。 但她的眼睛这会儿长在了手机上,根本挪不动,导致总是凭借感觉捏着薯条去蘸酱的孟槿总是会蘸空。 孟椿看着她这副样子,轻叹了口气,只好从她手中拿过薯条,蘸了酱后喂到她嘴边。 孟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哥哥的照顾,张嘴吃她哥喂给她的薯条。 旁边的孟常看着仿佛被宠到不能自理的女儿,忍不住开口说她:“梦梦,你都多大了?吃饭还让哥哥喂?” 就要把游戏打通关的孟槿闻言眉眼轻弯,她很理直气壮地浅笑道:“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呀,谁让我哥宠我呢。” 孟椿被她的话搞得哭笑不得,语气纵容又无奈:“是,都是我的错。” 孟常低叹,摇了摇了头。 算了,这兄妹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等她把游戏打完放下手机,这才发现这份薯条已经快被她吃完。 孟槿连忙捏死一根,习惯性地蘸了蘸番茄酱,伸手送到孟椿嘴边。 孟椿正垂眸盯着她手上捏的这根蘸了番茄酱的薯条,孟常就开口提醒孟槿:“你这闺女,你哥不吃番茄酱。” 孟槿这才反应过来。 她正想缩回手,孟椿就把她喂到她嘴边蘸了番茄酱的薯条叼走了。 薯条被他慢慢咬进嘴里,一截一截地变短,最后都被吃下去。 然后孟椿才开口说:“不喜欢吃,但也可以吃。” 只要是她给他的,他都要。 孟常十分无奈,对孟椿吐出一句:“你就宠她吧。” 孟椿眉宇疏朗,只笑不语,右脸上的小梨涡都露了出来。 吃过午饭后,孟槿和孟椿又在游乐场里玩了一下午。 孟常只陪着他们,给他们拍照,并不参与其中一起玩。 在离开游乐场之前,孟槿想再玩一次旋转木马。 她拽了拽孟椿的衣角,在孟椿扭脸看她时,她踮脚凑近他耳边。 见她有话要说,孟椿也很自然地朝孟槿偏身,歪头将耳朵送到她面前。 孟槿用一只手挡着,仿佛生怕又在他们前面的孟常听到她的话,她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特别小声地说:“哥,这次我们拉上爸爸一起玩旋转木马吧!你去买票,不要让他察觉。” 孟常走着走着感觉身后的两个人好像没跟上,一回头,就看到女儿踮脚在对她哥咬耳朵。 画面还挺有爱。 孟常举起相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照片里的孟椿往孟槿那侧歪头,孟槿踮着脚,用手挡在他耳旁,正眉眼弯弯地笑着跟他说什么悄悄话。 他们身后是游乐场梦幻可爱的游乐设施。 夕阳下,橙色的天空宛若一片耀目的橘子海。 他刚拍完照片,孟槿和孟椿的密谋也结束了。 两个人走过来,孟槿对孟常说:“爸爸,我想再玩一次旋转木马。” 孟常点头应:“行,爸爸去买票。” 已经和孟槿商量好计策的孟椿立刻就道:“我去买吧爸。” 他说话间已经去了售票点。 孟槿拉着孟常去旋转木马入口的地方排队。 等孟椿捏着票回来,孟常刚要给孟椿让位置,自己去队列外,结果就被俩孩子给拉住。 孟椿用没有一丝不小心的语气对孟常说:“爸,我不小心买了三张票,你跟我们一起玩吧。” 孟槿也晃着孟常的手央求:“一起玩吧爸爸!” 孟常想到刚才这兄妹俩背着他窃窃私语说悄悄话的场景,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他失笑:“真的是不小心买的?” 孟椿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眼睛也不眨一下,还用非常正经的语气回答:“真的。” 要不是孟常已经猜到了,他这个从业多年的导演都能被孟椿这一脸真诚的模样给欺骗过去。 “椿椿你很有当演员的潜质。”孟常随口打趣。 孟槿急忙问父亲:“爸,我呢我呢?我有没有当演员的潜质?” “你啊……”孟常笑着问:“你想当演员?” 孟槿嘿嘿笑,“那倒没有啦!” “就是想看看我哥可以的我能不能也可以。” 因为有孟椿这个标杆在旁边,孟槿骨子里也不甘服输,总想紧紧跟着哥哥的脚步,生怕被哥哥落太远,追不上哥哥。 孟常话语温和道:“只要你热爱,哪怕没有天赋,也能通过努力,让不可以变成可以。” 他在回答女儿的问题。 孟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不过,就算我有当演员的潜质,我也不可能去做演员这一行的。” “为什么?”孟椿问她。 孟槿很认真地说:“因为演员基本无法避免吻戏啊!借位会被喷不敬业,真亲我可做不到。” “这么美好的事当然要献给自己最爱的人。” 孟常低笑,耐心地向她解释:“拍戏时的吻戏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和戏外演员的真实生活毫无关系。” 孟槿摇脑袋:“不行不行,我接受不了,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当演员的。” 正巧轮到他们上旋转木马,孟槿和孟椿一个在前面拉着孟常一个在后面推着孟常,硬生生地把孟常给架到了旋转木马上。 孟常只好无奈又欣慰地陪着儿子和女儿一起坐了一次旋转木马。 在木马响着音乐旋转时,孟椿举着手机给孟槿拍照,孟槿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拿着相机的父亲。 而孟常正用相机拍孟槿和孟椿。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在离开游乐场之前,孟槿找了一位路过的游客,让对方帮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孟常站在中间,孟槿和孟椿分别在他两侧。 男人一手揽着一个孩子,孟槿和孟椿的一只手也搂着孟常的后腰。 孟椿只是挨着孟常站着,孟槿的姿势更亲昵一点,她的脑袋贴着孟常的左胸口。 三个人望着镜头,脸上都带着笑。 游客说:“准备好了吗?我要拍了啊!” 然后就开始倒数:“三、二、一!” 在“一”这个数字响起的时候,孟槿搂着孟常的那只手突然抓住了孟椿的手。 孟椿下意识地扭脸垂眸看向父亲怀里的女孩儿。 而他们的手,在相机拍不到的地方,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回家的路上,和孟槿一起坐在后座的孟椿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昨晚他一夜没合眼,今天又和孟槿疯玩了一天,身体已经疲累到了极点。 所以在上车后不久,他就抵挡不住困倦睡着了。 孟槿还在兴致勃勃地抱着相机一张一张地翻看父亲给他们拍的照片。 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笑,好多照片里的她都怪傻气的,但哥哥就很帅。 不过那张她对哥哥咬耳朵策划让父亲和他们一起玩旋转木马的照片,却特别美。 配上橙色的橘子海,氛围绝了。 “哎哥……”孟槿一扭脸,这才发现孟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立马住嘴,没有打扰他睡觉,继续默默地欣赏相机里的照片。 过了会儿,孟槿看完照片,把相机放到旁边。 她往前倾身,扒着主副驾驶座的椅背,很小声地问孟常:“爸,你这次在家呆多久啊?” 孟常说:“陪你们过个周末,周一你们去上学,我也就回剧组了。” “明天想去哪儿玩?”他温声问女儿。 孟槿歪头想了想,“逛街看电影?” “爸爸和哥哥帮你拎东西?”孟常打趣。 孟槿压着声音乐,“那我好有排面!” 孟常同孟槿商量:“那白天爸爸陪你逛街看电影,晚上你听爸爸安排怎么样?” 孟槿非常好奇道:“晚上安排什么呀?” “明晚应威老师有个小型的钢琴音乐会,爸爸想带你和椿椿去看看你们钢琴老师的音乐会。” “好啊好啊!”孟槿欣然应允。 就在这时,她旁边睡觉的孟椿突然一激灵,嘴里慌乱地叫着“梦梦”惊醒。 孟槿在听到孟椿喊她的那一瞬间就回头看向了孟椿。 与此同时,她伸手握住他沁了细汗的掌心,嗓音柔和地轻声说:“哥,我在,我在这儿。” 孟椿双眸中的恐慌像潮水般逐渐退去。 他望着她,深深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了下。 还好是梦。 他用力地握紧她的手,无比庆幸地在心里默念:“还好只是一场荒唐梦。” 第32章 伴梦22 孟椿睡觉时做梦,梦到昨晚他被红毛那群人围住殴打的场景。 而在这个梦中,孟槿没有走。 他被红毛的同伙左右夹住胳膊摁在墙上,她站在他对面,被红毛钳制。 红毛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脸,故意调戏她,说:“你叫我一声哥哥,说——求求哥哥放了他。我就放过他,怎么样?” 孟椿在梦里阻止孟槿,告诉她不要听红毛的。 结果被人狠狠地用拳头掏了肚子,瞬间疼得说不出话。 孟槿咬牙切齿满脸恨意地怒瞪着红毛,就是不张嘴说红毛想听的。 红毛便朝他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开始对孟椿拳打脚踢。 孟槿眼睁睁地看着孟椿被人揍,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孟椿一直在告诉她别听红毛的,不要叫红毛哥哥,不准求红毛。 可是孟槿做不到就这样着怔怔看着他被打。 她情绪失控地哭着让红毛停手,她说她按照红毛的要求做。 就在孟槿闭上眼泪流满面地张开嘴要说那句话的一刹那,在梦里不断叫着孟槿小名的孟椿突然惊醒了过来。 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她,听到她话语安抚地说:“哥,我在,我在这儿。” 孟椿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孟槿目光担忧地瞅着他,小声问:“你也做噩梦啦?” 孟椿嘴角轻扬起来,“嗯”了声。 能让他这么惊恐着醒来的噩梦…… 孟槿忍不住猜想,她在他梦里不会也死翘翘了吧? 这么想着,孟槿就用孟椿安慰她的话安慰回去:“没事的没事的哥,你不是说了嘛,梦到活着的人死掉,预示着这个人身体健康平安顺利!” “你和我都会身体健康平安顺利的!”她话语笃定道。 孟椿听闻,忍不住莞尔乐了下。 孟槿见他笑了,这才放心下来。 她跟他说:“哥,刚你睡觉的时候我和爸讨论了一下明天的安排。” “怎么安排?”孟椿问。 孟槿很开心地嘿嘿笑道:“白天我们去逛街看电影,晚上爸爸带我们去看应老师的音乐会。” 孟椿点点头,笑着应:“好。” 到家后,孟常难得有时间在家陪儿女,特意进厨房做了顿晚饭。 孟槿高兴的要命,用手机从各个角度拍孟常做的满桌子菜肴,还特意挑出一张她觉得最好的,用彩信发给了母亲。 施姿短信回复她:【晚饭是你爸爸做的?】 正在吃饭的孟槿睁大眼睛,震惊道:“我妈好厉害,怎么只凭一张照片就能猜出是爸爸做的晚饭?” 孟常失笑,没有说什么。 孟椿若有所思地猜测:“可能是凭借某道菜认出来的。” “哪道?”孟槿眨巴着眼辨认,却找不出暴露了做饭认识父亲这一事实的那道菜。 孟椿看了眼那盘放了酱油的茄子……感觉它的嫌疑很大。 因为张姨炒茄子从来不会放酱油。 但他没说话。 孟槿一边找漏洞一边吃菜,没一会儿就把这事给揭过去了。 晚饭吃完,孟槿拉着孟椿陪她在客厅看电视剧,孟常去了二楼的书房。 孟椿心里藏着事,眼睛虽然盯着电视,但思绪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这两天其实一直在自责,也在思考。 自责自己并没有保护好孟槿,还是让她受到了惊吓,甚至让她从噩梦中惊醒。 思考他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保护她。 过了会儿,电视剧演完一集,孟槿去卫生间,孟椿起身上楼。 他本来是想找孟常说点事情的,结果走到二楼的书房门口,发现门没有关严。 而他刚好看到,独自在书房里的父亲,手中拿着一张裱了相框的照片。 孟椿和孟槿虽然没事不会擅自跑来这个书房,但之前也因为要找东西偶尔来过几次,并没有看到书桌上有照片。 孟椿心里的直觉告诉他,父亲拿的照片应该和施姨有关。 但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 他不想打扰父亲,正想转身离开,结果父亲却发现了他,在书房里温声唤他:“椿椿?” 孟椿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孟常在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将手中那张被相框裱起来的照片放进了抽屉内,然后将抽屉锁好。 “怎么了?有事要说?”孟常绕过书桌,和孟椿坐到沙发上。 孟椿开口道:“爸,你应该认识不少功夫不错的武术老师,我想学武术,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武术老师教我武术?” 孟常愣了下,而后就皱眉问:“你是因为这次的事,才想学武术的吗?” 孟椿“嗯”了声。 他说:“我想变得很厉害,想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能对抗一群人,想更好地保护梦梦,不再让她受到惊吓,不再让他被噩梦吓醒。” 孟常瞅着孟椿,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叹了口气,低声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孟椿毫不犹豫地回。 “学武术又累又苦,浑身是伤……”孟常还没说完,孟椿就无比坚定道:“这些我知道的爸,我不怕累也不怕苦,身上有伤也没事,我不嫌疼。” 孟常又深深地沉了口气,回他:“既然你这么坚决,那爸爸就帮你联系老师。” “谢谢爸。”孟椿站起来,对孟常说:“那我出去了。” 孟常低声应:“嗯。” 等孟椿出去,孟常又忍不住“唉”了声。 他总觉得椿椿对梦梦过于在意了。 但每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又会很矛盾地感觉哥哥这样在乎妹妹也很正常。 而且孟椿也不是第一天对孟槿这么好。 他是从七岁那年来到这个家开始,就一直对梦梦如此好。 这反而没办法让孟常再往深处多想点什么。 孟椿回到一楼的时候,孟槿正看电视剧看的入迷。 入迷到她手里拿的那盒冰淇淋都化了,她都没发觉。 孟椿把冰淇淋从她手中拿过来,一屁股坐到她旁边,一边吃她的冰淇淋一边看她瞅电视入迷的傻样。 看个电视比学习还专注,专注到整个人都快钻进电视里去了。 孟椿心情挺好,嘴角轻勾了下,笑了。 他从孟槿手里拿东西吃,孟槿也就随他吃,反正他俩在吃喝上向来不分你我,都习惯了。 等孟槿看完第二集电视剧,屈腿靠在沙发里的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孟椿笑着问:“困了?” 孟槿“嗯”了声,“眼睛要睁不开了。” 孟椿抬了抬下巴,“去洗洗睡。” 孟槿懒得动,还在沙发里窝着。 孟椿只好起身,对她伸出手。 孟槿把手递给他,被他握住,一把拽起来。 她这才跟着孟椿回三楼。 洗漱完回到卧室,孟槿钻进被子里关了灯,在黑暗中睁着眼,脑子里全都是一个多小时前,她在二楼书房外听到的父亲和哥哥的对话。 当时她上完厕所出来,发现哥哥不在客厅,就上楼来找。 本来是想去三楼的,但到二楼的时候听到了交谈声,她就慢慢地挪到了书房门口。 结果就听到,哥哥说他要学武术。 为了更好地保护她。 孟槿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更多的还是欣喜、高兴、开心。 因为哥哥真的很宠她也很疼爱她。 可她也心疼他的。 学武术得多疼啊。 孟槿一想到这儿,心里又有些难受。 她的大脑太活跃,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平常她睡不下肯定就要去找哥哥了。 哥哥总有办法哄她睡觉的。 但是她这次却不敢惊动他。 因为怕他知道她是为了他失眠的。 孟槿不懂这有什么好怕的。 明明哥哥知道也不碍事,但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很莫名其妙。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槿突然坐起来,苦着一张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对哥哥有秘密了。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对他隐瞒过什么。 所有事情,无论大小,她都会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但她现在……她…… 孟槿又咸鱼一般向后仰倒,躺回被窝里。 在迷迷糊糊要失去意识时,孟槿还在很忧愁地想,她居然和哥哥有小秘密了。 . 隔天清早,孟槿没能起来。 说好的逛街看电影,因为她的赖床,最终都被安排到了下午。 而在她睡觉期间,孟常和孟椿出门去帮她看了之前的钢琴八级成绩,将她的八级证书拿回了家。 孟槿中午醒来一下楼,就看到哥哥手里拿着一个钢琴八级证书在冲她晃。 孟槿顿时清醒,追着孟椿满客厅跑。 吃过午饭,孟常开车带孟槿和孟椿出门逛街。 给两个孩子买了衣服鞋子和一堆吃的用的。 随后三个人就去了电影院看电影。 看完电影刚好可以吃晚饭。 晚饭结束,孟常就领着孟槿和孟椿去了应威举办小型音乐会的现场。 在过去的路上,他还带着俩孩子到花店给他们的应老师买了一束花。 在音乐会开始之前,孟槿和孟椿由孟常领着来到后台。 他们到应威的更衣室时,应威正在嘱咐儿子和干女儿,他们在演出最后上台弹钢琴时要注意的事情,还告诉他们不用紧张。 “应老师,”孟槿主动把花送给应威,笑着说:“祝您今天的音乐会圆满成功。” 孟椿也说:“祝应老师的音乐会圆满举办。” 应威笑着接过这束花,温声道:“谢谢梦梦椿椿。” 随后突然问了句:“要不等音乐会最后,你俩也上台四手联弹一首?” 孟槿突然睁大眸子,满眼都是“我们不是过来听音乐会的吗”的疑问和茫然。 孟椿也挺意外应老师会有这个提议。 虽然他很想在众人面前和梦梦四手联弹,但如果梦梦不愿意,他也不会答应。 于是孟椿说:“我听梦梦的。” 孟槿快速地眨巴着眼,也有点跃跃欲试:“那就……来一首?” 应彻和季遇选的是《梦中的婚礼》钢琴曲,孟槿和孟椿根本不用商量,就一致定了《致爱丽丝》这首曲子。 应威在台上弹奏钢琴曲时,孟槿和孟椿这对临时决定要上台的兄妹,正在后台忙着换衣服和化妆。 这个年纪的少年和少女满脸胶原蛋白,再加上孟槿和孟椿男帅女美,尤其是,这俩人并不是浅薄的皮相美,而是骨相精致,化起妆来更招人眼球。 孟槿换了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浅淡的妆容恰到好处,及肩的头发乌黑柔顺,配上她大方自然的气质,完全就是公主本人。 孟椿穿的是黑色的礼服,领口处系着黑色的领结,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绅士。 而比他们小五六岁的应彻和季遇也是差不多的打扮。 应彻穿着黑色的礼服,领口系着领结。 季遇一身纯白的连衣裙。 应威安排的是最后让他们四个人同台。 舞台上会放两架钢琴。 到时候他们一对在舞台左侧,一对在舞台右侧,两两四手联弹。 哪边在弹钢琴聚光灯就落在谁那边,舞台的其他地方就都是黑暗的。 应威在演出正式开始前就已经给这四个孩子排好了怎么弹钢琴。 先由应彻和季遇开场,等他们弹完,聚光灯骤灭,在孟椿和孟槿弹另一首曲子的那一刻聚光灯会落在他们身上。 因为没有事先磨合排练,应威这次没有让这四个孩子同时弹奏。 那需要默契,稍有不慎就会发生演出事故。 保险起见,他选择只让他们两两弹奏。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场小型的钢琴音乐会渐入尾声。 孟槿本来挺坦然的,可越临近上台却越紧张。 她忍不住扯住孟椿的手指,心跳飞快的她语气忐忑地跟他小声说:“哥,我有点慌,万一我弹错怎么办啊?” 孟椿直接握住她的手,与她掌心相贴,用力且紧密。 “别慌,”他低声安抚她:“你可是考过钢琴八级的人。” “再说,还有哥陪着你,我就在你身边,不要怕。” 孟槿抿抿唇,轻点了点头。 可不知为何,被哥哥这样安慰一通,她的心跳反而越来越剧烈了。 好奇怪。 不多时,孟槿和孟椿还有应彻和季遇上了台。 舞台上的帷幕合着,隔绝了观众的视线,孟槿和孟椿在较远的那架钢琴前落座。 等四个孩子都准备就绪,红色的帷幕才缓缓拉开。 下一秒,舞台上的灯光骤灭,只有应彻和季遇身上有道聚光灯。 孟槿和孟椿一同陷入黑暗中。 因为紧张,孟槿时不时就轻轻又深深地呼吸。 在被优美的钢琴曲环绕的音乐厅内,别人听不到她的呼吸,坐在她旁边的孟椿却听的极为清楚。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又用力攥了攥,像在给她力量,又仿佛让她安心。 孟槿扭脸看了眼孟椿。 他也正偏头垂眸望着她。 在所有的目光都被聚光灯吸引时,无人发现黑暗中有一对少年少女在相视而笑。 等应彻和季遇弹完,聚光灯落在孟椿和孟槿身上的那一刹那,他们一同将手指放在了钢琴黑白键上。 游移在钢琴上的手指修长,非常漂亮。 优美的钢琴旋律顿时响彻整个音乐厅。 孟槿全神贯注地弹奏着钢琴,连孟椿在间隙扭头看她都不知道。 直到这首曲子被他们完美无瑕地呈现出来,孟槿心里终于缓缓舒了一口气。 随后,孟椿起身,对孟槿伸出手。 孟槿把手递给他,起身,由他牵着自己来到舞台前面。 另一边的应彻也牵着季遇走了过来。 旋即,四个人一起对着台下的观众行谢幕礼。 男孩绅士,女孩优雅。 观众席上掌声雷动,孟常在前排靠中间的位置,正举着手机给孟椿和孟槿录像。 孟常后悔没有带相机过来,用相机录像肯定比手机效果好。 当晚,他把这段录像用邮件发给了在海城的施姿。 施姿在一个多小时后给他回了邮件。 她在邮件里说,她打算自己创业,做自己的品牌。 她还说,她计划回沈城。 孟常在看到她说要回沈城创业的那一刻,呼吸蓦地停滞了瞬。 胸腔里沉寂了多年的心脏,突然苏醒复活了过来。 第33章 伴梦23 已经过零点了,卧室里的灯也关了两个小时了。 孟槿躺在床上,还干巴巴地睁着眼。 她又没睡着。 孟槿满脑子都是今晚和哥哥四手联弹钢琴曲的场景。 这是她第一次和哥哥在正式演出上四手联弹。 孟槿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而在她开心到失眠的时候,孟椿也在房间门里睁着眼看窗外的月亮。 今晚属于他们的舞台让他心潮翻涌澎湃,直到现在都无法平静。 在世界陷入一片漆黑的时候,他们在彼此身边。 当世界被聚光灯包围的时候,他们依然陪在彼此身旁。 这种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沉沦。 无论前路黑暗抑或光明,他都会和今晚一样,做她最忠诚的护卫,始终守护在她身边。 . 隔天清早,孟槿一睡醒就得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爸爸说妈妈要回沈城创业! 这就意味着,他们一家四口又快要聚齐啦! 孟槿兴奋地当场抓着孟椿的胳膊原地跳了起来。 “真的吗真的吗?爸爸你没骗我吧?”孟槿满脸笑容地问孟常。 孟常无奈地笑了下,直接把手机邮件发来给她看。 孟槿亲眼看到母亲和父亲互通的邮件内容,这才彻底相信。 “啊啊啊啊啊啊!”她拉着孟椿高兴地大叫,整个人几乎要手舞足蹈。 “哥!我妈要回来啦!以后我就能经常看到她了!”孟槿眸子亮晶晶地对孟椿说。 孟椿被她这副样子逗乐,无奈地失笑道:“我听见啦。” 孟槿这两天的心情实在是太跌宕起伏了,一会儿被哥哥被围殴吓到做噩梦,一会儿又被母亲即将回沈城冲昏了头脑。 而冲昏头脑的后果就是,孟槿到了学校后发现,她的作业忘带了。 孟槿:“……” 别的科还好说,英语老师不会网开一面的。 班上的同学都知道英语作业忘带的后果是要大课间门去找英语老师背英语作文。 背不下来会被英语老师罚抄五十遍! 五十遍啊!!!! 孟槿坐在座位上,哭丧着脸问孟椿:“哥,你说我现在翘课回去拿英语作业还来得及吗?” 孟椿理智客观又中肯地回她:“来不及,因为你要收数学作业,上第一节课前就得送到数学办公室。” “而且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课,你没时间门了。” “再有就是,擅自离校是旷课,班主任到时候要找你的。” 孟槿可怜兮兮地“呜呜呜”,向孟椿求助:“那我要怎么办啊哥?只能等待被罚抄五十遍英语作文的结果了吗?” “你会不会帮我一起抄啊?” 孟椿一边收英语作业一边回她:“不帮,该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这样丢三落四不。” 孟槿唉声叹气地起身,开始收数学作业。 而在她走开后,孟椿把他自己的英语作业试卷拿出来,上面还没写名。 他从笔袋里拿出一只蓝色的碳素笔,在卷头的位置写上了班级和姓名。 ——高一10班,孟槿。 孟槿对此毫不知情。 上第一节课之前,收完作业的孟槿和孟椿一起抱着试卷去了办公楼。 孟槿从数学办公室出来时,没在走廊看到孟椿。 孟槿正奇怪呢,就见贺敏敏从英语办公室走了出来。 “敏敏!”孟槿小跑过去,问贺敏敏:“我哥在里面吗?” “在。”贺敏敏回她。 孟槿不解地蹙眉,“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贺敏敏说:“好像是在跟你们英语老师讨论什么,我没听清。” 孟槿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哥肯定是在向英语老师汇报有谁没有交英语作业。 她完蛋了,她要被罚了。 孟槿忧伤地叹了口气,轻声对贺敏敏说:“我等我哥一会儿,敏敏你先回去吧。” 贺敏敏微顿,不露破绽地淡笑着应:“行,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中午见。”孟槿对她挥了挥手。 贺敏敏走后,孟槿就贴靠着墙站在英语办公室外等孟椿。 直到快要上课,孟椿才从里面出来。 孟槿连忙站直,问他:“哥,你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啊?” 孟椿垂眼瞅她,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觉得呢?” “在跟英语老师汇报有谁没交作业?” “嗯。”他眉梢轻抬,故意只回了一个字。 孟槿忐忑道:“英语老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大课间门来她办公室背作文,背不过就罚抄。”孟椿忍着笑说。 “可是……今天大课间门有升旗。”孟槿为难道:“根本去不了办公室背作文啊!” “下午大课间门。”孟椿看着她这副忐忑惊慌的模样,克制不住地笑了下。 孟槿沉沉地叹了口气,有点破罐子破摔地“哦”了声。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忘记带英语作业了呜呜呜……”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长记性啦?”孟椿挑眉问。 “不长记性你打我!”孟槿说。 孟椿叹气,低声道:“你明知道我舍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 孟槿快速地扑闪着眼,开始冲他撒娇:“那你舍得我罚抄五十遍英语作文嘛?” “这还是舍得的。” “哥!” 孟椿迈着大步往前走,孟槿就在走廊里追着他一路小跑。 她伸手去扯他的校服衣角,“你不宠我了嘛!五十遍诶!我的手会断的!” 孟椿偏开头,偷笑。 第一节课上课时,英语老师说:“没交英语作业的同学名单就在我手里,知道你们今天上午大课间门有升旗仪式,所以下午大课间门杨佳、江鑫、苏晓小……上面我念到的这些同学去英语办公室找我背英语作文。” 并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孟槿惊讶地睁大眼。 她扭脸看向孟椿,侥幸地笑着,压低声音偷偷问孟椿:“哥!没有我哎!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啊?” 孟椿嘴角噙着笑垂眼看她,没回话。 直到下午三,要上英语自习之前,英语老师让课代表把试卷发下来,上完厕所回来的孟槿意外发现,她的课桌上摊着周末作业的英语试卷。 而试卷上写着她的名字。 可…… 孟槿盯着试卷上的笔迹沉默了几秒,终于明白了一切。 …… 早晨要上第一节课之前,孟椿去了英语办公室后,跟英语老师说他忘记了带英语作业来学校,并且表示自己可以当即背英语作文。 英语老师就给了他一张写着英文作文范文的纸,孟椿只看了一遍,就流利自然地将这篇范文背了出来。 于是,英语老师没有为难他。 也没在第一节课点他的名字。 孟槿看着孟椿在他的试卷上落的她的名字,心里霎时柔软一片。 她以为她要完了,可哥哥替她顶了一切。 让她免于罚抄五十遍英语范文。 孟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孟槿支着脑袋,眉眼弯弯盯着他看,笑得像个小傻子。 “哥,谢谢你。”孟槿甜甜软软地向他道谢。 孟椿说:“谢早了,今晚回家背英语范文,我会监督你背完的,不然不准看电视。” “你要是想准时追电视剧,最好现在就开始背。”他笑道。 孟槿:“……” 呜呜呜呜魔鬼! 孟槿一边吐槽孟椿是个魔鬼哥哥,一边听话地找出英语范文来开始小声地背。 没一会儿,孟槿就开始注意力不集中,她扭脸问孟椿:“哎,哥,我们以后是不是又能骑车上下学了啊!” “嗯,”孟椿应了声,问:“你喜欢骑车上学?” 孟槿嘿嘿笑,回他:“我喜欢坐在你的单车后面,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尽情地感受风的温度,触摸风有多温柔。” “那明天骑车吧。”他说。 被孟槿扔在马路上的自行车昨天就弄回了家里。 至于那几个混混,父亲已经委托律师全权处理,应该会拘留一些时日。 但凡他们识相,以后就不会来找茬惹他和梦梦。 所以孟椿不怕再出事。 父亲既然插手处理了这件事,他和梦梦以后就不会再被那群人找事。 . 三天后,连续收了几天数学作业的孟槿在再一次卡着快要上课的时间门点疯狂跑去办公楼送作业回来后,坐回座位的她边喘气边自我怀疑:“我当时为什么要答应做课代表?这是个体力活啊!我最讨厌体力活了!” 孟椿听着她气息不稳地懊恼后悔当课代表,笑了。 从她成为课代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她过不了几天就会受不了,会朝他抱怨。 “哥,”孟槿突然扭过脸,清透的杏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心里的小算盘都暴露在了眸子里,话语期待地说:“跟你商量件事呗?” 孟椿根本不用猜,他直接拒绝:“没得商量,我不同意。” 孟槿嘟嘴,不高兴道:“你都还没听我说是什么事!” 孟椿轻哼:“不就是想让我在送英语作业的时候顺便帮你送数学作业吗?” 孟槿瞬间门睁大眼,忍不住惊叹:“我靠!” 下一秒,她的脑袋就被孟椿轻轻拍了拍,他语气严肃道:“好好说话。” 孟槿吐了吐舌头,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在送作业的时候顺便帮我把数学作业带到数学办公室的?” 孟椿斜眼睨她,无语了片刻。 他不说话,孟槿便开启了夸夸模式:“我就说嘛,还是我哥了解我!” “我一撅屁股你就知道我要放什么屁……” 她的话音未落,嘴巴就被孟椿捂了个严严实实。 孟椿皱眉头疼道:“女孩子家家的,矜持点,别什么话都往外冒。” “你听听你刚说的那话,像话吗?” 孟槿无辜地眨巴着眼,被他捂着的嘴巴在他掌心里张张合合,随即就有句话闷闷地从他的指缝间门流出来:“话糙理不糙。” 孟椿却像猝不及防被烫到了掌心,突然弹开了捂着她嘴巴的那只手。 他的手垂落下去,手指缓缓收拢,攥紧。 掌心上还残留着她柔软的嘴唇触碰时的感觉。 轻柔、酥麻。 像她吻过他的掌心。 第34章 伴梦24 周四上午四,是高一全年级统一英语听力课。 上午三一下课,教室里的广播就响起了英文歌。 歌里唱着:“iyherebyyourside.ipro.”[标注] 这是孟槿第一次听这首歌。 从这天开始,这首歌就成了孟槿最爱的一首英文歌。 接下来每周的英语听力课之前,孟槿都祈祷能听到这首歌,但总不能如愿。 她每次都一脸期待地等待,又满脸失落地趴在课桌上,表情恹恹地从书立中往外抽英语听力书。 九月的最后一个周四,下午三下了课后,因为全体老师都要去开大会,教9班和10班的英语老师作为英语组组长,安排了孟椿去广播室放这次的听力。 于是,这个课间门,广播里放了两遍《yshoulder》,孟槿开心死了。 特别欣喜的她整个课间门一直在跟着广播哼唱这首歌。 而坐在广播室里的孟椿,在这首歌播放时,在他的听力书上写下了两行英文歌词。 这两行英文歌词翻译成中文是:“不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守护你。” 等孟椿放完听力从广播室回到教室后,孟槿歪身凑近他,非常高兴地小声问他:“哥,你也喜欢这首歌吗?” 不等孟椿回答,孟槿就又压低声音笑着说:“好巧啊,我也超级喜欢这首歌!它已经是我最爱的一首英文歌了!” 孟椿无奈地轻叹着气笑了下。 这个小笨蛋,居然没看出来他只是因为她喜欢,所以才故意放了这首歌吗? 虽然这首歌很好听,但孟椿心中最爱的英文歌并不是这首。 不过他没特意告诉她,因为不想扫她的兴。 她这些年总会因为他们有相同之处而欣喜高兴。 比如他们的生日在同一天。 比如他们都会弹钢琴。 又比如,他们喜欢同一首歌。 . 一中高一年级的月考安排在了十月一国庆假期开学后。 开学第一天就开始月考。 所以这个国庆假期,大家注定不能痛痛快快地玩。 自觉的学生会抓住这个假期好好地复习这一个月以来所学到的知识。 但孟槿不是自觉的学生。 而孟椿从十月一号开始就跟了一位武术老师练习武术,无法全天都盯着孟槿督促她学习,所以孟槿只会在孟椿在家时才装模作样地学习,只要孟椿一离开家,她就会跑到客厅去看电视。 孟椿练武术是有固定时间门的,每天上午去学武术,下午回家写假期作业,晚上拉着孟槿一起复习功课,为月考做准备。 假期第一天的中午,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的孟槿听到孟椿推开大门的声音,立刻关掉电视往楼上跑。 等孟椿来到三楼时,她正坐在书房里“认认真真”地做作业。 在上楼之前就摸过电视机烫不烫的孟椿没有拆穿她,只走进来,停在她身旁,低声问她:“有没有不会的题?” 孟槿根本就没有做几道题,哪里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不会的,于是摇了摇头,很注意措辞地回:“暂时还没有。” 孟椿眉梢微抬,没再说什么。 第一天的时候,孟椿在早上临出门前给孟槿勾了一些题让她做,并提醒她:“我回来后会检查,不要偷懒啊你。” 孟槿满口答应:“好的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结果等孟椿一走,她又钻进了电视机。 这次孟椿回来同样摸了摸电视机,依然是烫的。 他上楼后,看到孟槿还是一副非常用功的样子坐在书房。 孟椿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拿起她的试卷,看了看他走之前给她勾的题。 做了一半,剩下的还没动。 孟椿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话语平静地问孟槿:“怎么只做了一半?” 孟槿睁着眼撒谎:“剩下的不会了。” 孟椿指着一道非常基础的数学题问:“这道也不会?” 孟槿不太确定地出声:“啊……” 孟椿挑眉,疑问:“啊?” 她硬着头皮撒谎说:“我看漏了,没注意到这道题……” “哦……”孟椿一副“我了然了”的语气,依然没有再说什么。 第三天,孟椿临走前照样给孟槿勾了一些题,还特意提醒她说:“今天的题都不难,认真做完。” 孟槿嘴上应的痛快,可等孟椿离开没多久,她又毫无自觉性地来到了客厅的电视机前,看了整整一上午电视。 孟椿浑身酸痛地回到家的时候,看电视入迷的孟槿根本没听到他开门的声音,还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美滋滋地看着电视剧。 甚至孟椿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野,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只伸手扒拉他,嘴里不满道:“哥你别挡着我……” 话音未落,孟槿才意识到不对,猛地仰起脸来看向正居高临下低头瞅她的孟椿。 “嘿嘿……哥……”孟槿装无辜地眨巴着眼睛,低气不足道:“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呀。” 孟椿目光如常,神色平静,语气也无波无澜:“是你看电视剧太入迷,忘记了时间门吧?” “哪……哪有,”孟槿说着就慢吞吞地站在了沙发上,“我这就去写作业!”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越过沙发扶手跳到地上,开始往楼上跑。 孟椿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轻勾,但故意不追过去。 他慢悠悠地踩着楼梯去了三楼,却没有和前两天一样进书房找她,而是回了自己的卧室。 孟椿拿了衣服去卫生间门冲澡,洗完澡后就回了自己的卧室,背对着门躺到床上。 等着小笨蛋主动找过来。 孟槿在书房等了孟椿好久,他都没有进来。 她听到他在走廊里走动,听到他进了卫生间门,听到他打开花洒开始洗澡,又听到他从卫生间门走出来。 然后就回房间门了? 根本没来书房看她一眼。 是生气了吗? 因为她不好好学习只知道看电视? 都把撒娇的说辞想好了的孟槿只好起身去找孟椿。 她来到他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板,轻声喊他:“哥?” 孟椿故意不应。 孟槿又在外面叫:“哥?” 孟椿还是不吭声。 孟槿说:“我进了啊。” 孟椿依旧没说话。 她就当他默认了,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侧身躺着,背对着门这边。 孟槿在孟椿身后的床边坐下来,放软语气诚恳认错:“哥,我错啦,你不要生我气嘛!” 孟椿背对着她,唇边露出零星笑意。 孟槿继续道:“是我不该在没做完作业的情况下跑去看电视,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了好不好?” “哥哥……”她伸手揪住他的衣服,轻轻地晃了晃,“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孟椿保持着不理人的姿态,也不转过身来看她。 孟槿委屈巴巴地僵坐在床边,也不知道要怎么哄哥哥才会消气。 须臾,她就开始掉金豆豆。 身后传来的轻微啜泣瞬间门让孟椿翻身坐了起来。 他的手撑在床上,往前倾身,歪头去看耷拉着脑袋的她,低声问:“真哭了?” 孟槿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非常委屈地瘪嘴。 孟椿伸手去给她擦眼泪,无奈地叹气说:“连续三天,你趁我不在的时候长时间门偷看电视,不好好学习不认真做题,我不该生气吗?” 心虚理亏地孟槿咬着唇不说话。 “为了看几集电视剧,甚至还学会跟我撒谎了,我不该生气吗?”他又轻声问。 “梦梦,”孟椿说:“你不过就是倚仗我宠你、疼你、偏爱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有持无恐。” “你知道你不好好做题,你偷看电视,甚至你对我撒谎,我最后也舍不得凶你,只能生闷气惩罚我自己。” 孟槿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好像孟椿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似的。 可是事实,他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给她听。 “你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吗?”他温声问。 孟槿乖乖答:“跟你撒谎了。” “为什么要跟我撒谎呢?”孟椿问。 然后他又耐心地告诉她:“如果你不想上午学习,那我们就改成下午学习,上午的时间门你自由支配。” “如果你觉得我给你留的作业多,写不完,你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少勾一点题。” 孟槿摇摇脑袋。 “如果你觉得单次学习半天这个时长太长也容易疲累,那我们就学一会儿玩一会儿,学的时候认认真真地学,玩的时候痛痛快快地玩。” 她糯糯地带着哭腔答应:“好。” 孟椿又给她擦了擦眼泪,话语含着几分宠溺:“以后还骗不骗我了?” 她立马摇头如拨浪鼓。 他吓唬她:“再撒谎骗我,我可就真的生气不理你了。” 孟槿举起手对孟椿发誓保证:“我以后绝对再也不撒谎骗你了,我保证。” “如果我做不到,就让我……” 话还没说完,孟槿的嘴巴就被孟椿用手捂住了。 “别说了。”他急忙阻止。 孟椿望着孟槿清泠泠的眼眸,像望进了一汪清泉,低声呢喃:“我信你。” 第35章 伴梦25 接下来的几天,孟槿都乖乖地按时完成了孟椿给她布置的学习任务。 他让她的做的题她都认真做完,不会的就勾出来等他回家后给她讲。 他让她背的英语作文范文和语文课文片段,她也都认认真地背熟,在他检查的时候一字不错地流利背完。 假期最后一天的晚上,孟椿押了一些题让孟槿做,说:“这些题很有可能出现在月考试卷中,就算不是原题,估计也只是换个数字,换汤不换药。” “你先自己做,不会的就跳过去,等你做完我再集中给你讲。” “好。”孟槿捏起笔,开始做题。 就在她把题都做完想叫孟椿给她讲她没做出来的题的那一刻,孟槿一抬脸,却看到孟椿趴在桌上睡着了。 因为他们从小到大总会一起写作业,父亲特意给他俩在这个书房布置了加长款的书桌供他们学习。 而这会儿,坐在她身旁的哥哥已经睡着了。 孟槿张开的嘴巴又默默闭上。 她把那声还没发出声音的“哥”给咽回了肚子里。 孟槿垂眼望着熟睡中满脸倦意的孟椿,忍不住心疼他。 学武术肯定很累也很痛。 虽然哥哥回来什么都不说。 而他之所以会受这样的苦,全都是为了她。 孟槿一想到这儿,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她没有叫醒孟椿,就坐在座位上,默默地陪着他,还随手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下他趴在书桌上睡觉的样子。 过了会儿,画完画的孟槿也趴到桌上,侧头枕着胳膊,和睡着的孟椿面对面。 她正瞅着他看,孟椿就像有感知似的,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半梦半醒间,他看到孟槿就在自己面前。 孟椿还不太清醒,以为自己在梦里,就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秀发上,又慢慢滑到她的侧脸,很轻很轻地蹭了蹭。 孟椿正目光贪婪地注视着出现在他“梦中”的孟槿,她就开口喊了他。 女孩子嗓音很轻很软,特别小声,仿佛怕吵到他一样,说:“哥,你练武术是不是很累?身上疼吗?” 她的声音让孟椿一下子清醒,他像被烫到般瞬间缩回手。 下一秒,心慌意乱的孟椿眼神躲闪着坐起来。 孟槿也跟着坐直身子。 “哥,”她眉眼弯弯地笑着,拿起那张草稿纸举给他看,:“你看,我把你画的帅吧?” 显然是根本没把他刚才的举动当回事。 孟椿瞅着她画的那张他趴在书桌上睡觉的画,没有回答她帅还是不帅,只问:“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挺累的,”孟槿嘴角漾着浅笑,如实道:“就没舍得喊你。” 孟椿笑了下,拿过她刚做的那些题,然后就开始给她讲被她勾出来的题。 因为明天有考试,今晚兄妹俩都没熬夜,早早地就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孟椿骑车带孟槿准时到了学校。 考场是放假前就安排布置好的,所以到学校后直接去自己对应的考场参加月考就行。 高中的第一次月考,考号是按照中考成绩安排的。 孟椿作为年级第一,自然在第一考场。 和他同在第一考场的还有随遇安和贺敏敏。 孟槿和高萌成绩差不多,在第考场。 殷宽离他们稍微远点,在第七考场。 因为孟槿和高萌在同一考场,中午吃饭的时候高萌也被孟槿拉去了他们的餐桌。 就这样,从这天开始,五人组变成了六人组。 贺敏敏对此心有不满,但并没有说什么。 孟椿这次押中了一道数学大题和一道物理大题,还有英语作文也是他让孟槿背过的范文。 但凡他给她补过的知识,她都记得滚瓜烂熟,孟槿确定这几道题她都能拿满分,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考试要两天,第二天傍晚,从考场出来的大家在离校之前要回教室恢复桌椅。 孟槿和高萌一起走出考场时,孟椿正倚靠着栏杆在等她。 她看到哥哥的一瞬间眼睛就笑弯,然后牵着高萌的手,和哥哥一起回了教室。 恢复座位的时候,孟椿找到刻了“ng”的那张课桌,拉过来放到了孟槿的位置,随后又找到在凳子背面被他刻了相同字母的那把凳子,也给了孟槿。 孟槿惊讶道:“哥你什么时候把凳子也标了记号?” 她只知道她哥给桌子刻了记号。 孟椿随口笑答:“你不知道的时候。” 孟槿:“……” 说了跟没说一样。 . 月考结束后,紧接着到来的就是学校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 运动会的有关事项由班长和体委一起负责。 孟椿这个并不愿意多管事的人因为是班长,也不得不管。 虽然他和班上的女生关系很疏离,但人缘一直不错,尤其是在男生当中,孟椿就是大哥大的存在,班上的男生都很听他的。 女生们也信服这个班长,并没对他有任何微词。 有孟椿负责运动会的事情,大家都非常配合,积极参与了运动会各个项目的报名。 不过孟槿和孟椿都没报名常规项目。 孟槿是不擅长,也怕累,所以不参加。 孟椿是懒得参加。 而安排在运动会第二天的趣味项目,其中一项是双人跳绳。 这个跳绳项目的规则是需要两名同学甩绳,另外两名同学要分别从两端「同时」跑到中间,「一起」跳绳,每班出一组(4人),两个人甩绳,两个人跳绳,哪个班坚持跳的最多,哪个班就能获得去多媒体阶梯教室观看一场电影的机会。 孟槿喜欢这个项目,而且她小时候总跟哥哥一起跳绳,也算有点经验,便试探着问孟椿:“哥,你觉得这个跳绳的趣味项目怎么样?” “你和我?”孟椿挑眉问。 “啊,”孟槿说的冠冕堂皇:“给班级争荣誉嘛!” 孟椿轻嘁着笑了声,说:“你想参加我们就参加。” “甩绳的人可以叫体委和另一个男生。” 孟槿立刻欣喜地答应:“好耶!” “那就这么定啦!” 运动会安排在月中的周四和周五,举办完运动会就直接放假。 运动会举办期间,只要求运动员必须穿校服,对其他人的着装不做要求。 所以孟槿在运动会的第一天穿了一件很漂亮的连衣裙。 贺敏敏也换掉了校服,穿回了他自己的粉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 只有高萌,没有参加运动会,但依然穿着校服。 孟槿挽着高萌的胳膊在操场上往跳高项目那边走的时候,贺敏敏从远处跑来,语调高扬地喊:“槿槿!!!” 孟槿听到贺敏敏的声音,扭脸看向她,而后就笑着举高手对她挥了挥。 贺敏敏来到她和高萌面前,笑着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看跳高比赛,听说很精彩。”孟槿杏眼弯弯道。 “我也要去,”她挽住孟槿的一只胳膊,开心地说:“一起去吧。” 于是,个女孩子就去了跳高的场地周围。 孟槿看着跳高运动员助跑、起跳,然后越过横杆,身体那么灵活轻巧,不由得羡慕道:“我的天!这身体也太轻了,弹跳力好厉害!” 高萌站在一旁默默地不说话,神思却不知不觉飘到了别处。 过了会儿,孟槿看到孟椿和随遇安还有殷宽在不远处,并且注意到哥哥手里拿着一瓶水,正口渴的她对高萌和贺敏敏说:“你们先看,我去找我哥讨水喝!” 说完她就跑开了。 贺敏敏本想跟着孟槿一起去孟椿那边的。 但…… 她看了眼望着跳高赛场的高萌,抬手拨弄了一下脑袋上戴的发箍,然后拉了拉高萌的胳膊,皱着眉有点痛苦地问高萌:“萌萌,你帮我看看发箍上的蝴蝶结是不是缠住头发了?感觉有点疼……” 正在发呆的高萌被贺敏敏的触碰强硬拽回神,她缓缓眨了眨眼,看向正低头把脑袋给她看的贺敏敏,轻轻“嗯”了下,说:“是有点缠住头发了。” 然后高萌就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帮贺敏敏一点一点把头发理顺。 保持着低头姿势的贺敏敏笑着说:“这个发箍还是槿槿送给我的,我和她一人一个,我的是蝴蝶结,她的是花朵。” 高萌话语平静地说:“蛮好看的。” 跑到哥哥身边抢过水就喝,喝完把水塞给哥哥就跑的孟槿一回来就听到高萌在说“好看”。 她好奇地问:“什么蛮好看的?你俩在聊什么?” 贺敏敏笑道:“发箍啊,我说这是你送我的,萌萌夸它好看,这就是在变相夸你有眼光嘛!” 孟槿眨巴了下眼睛,嘿嘿笑了下。 后来贺敏敏在的班级要他们集合,贺敏敏就先走了。 孟槿望了望背离着她跑开的贺敏敏,又扭脸看了看还站在她身旁的高萌,心里莫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滋生。 她沉了口气,又摇摇脑袋,试图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甩出去。 敏敏和高萌都是她的好朋友。 朋友之间,应该相互信任,而不是互相猜忌。 她不能随便去猜疑别人。 . 运动会的第二天。 要参加趣味项目的孟槿和孟椿穿着校服短袖和长裤。 兄妹俩站在一起,身高很搭,长相又都非常出挑,不认识他们的同学甚至会把他俩误认为是一对情侣。 有同学正在窃窃私语说孟椿和孟槿好般配,路过的高一10班的女生听到后,忍不住多嘴提醒说:“你们别瞎嗑啊,这俩是兄妹,可不是什么小情侣。” 过了会儿,趣味项目正式开始。 体委和班上的一个男生甩着绳,孟槿和孟椿分别站在男生和体委身旁。 两个人都没有喊一二,只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同时抓住时机跑向中间。 下一秒,孟槿和孟椿就面对着面跳了起来。 旁边的同学们齐声帮他俩数着“一、二、……” 孟槿虽然喜欢跳绳,但她的弱点是体力差,没跳多久,孟槿就忍不住开口说:“哥……哥我不行了。” “再坚持一下。”孟椿跳的轻轻松松。 很快,孟槿的肚子因为岔气开始疼,她咬着嘴唇强忍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孟槿伸出手,抓住孟椿的。 孟椿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甩到最高点的跳绳,高高地荡起。 随即,他就回握住了孟槿的手。 把她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攥在掌心。 贺敏敏就站在旁边,亲眼看到孟椿和孟槿牵了手。 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兄妹。 却只有贺敏敏心里清楚,他们不是亲兄妹,甚至连法律关系都没有。 所谓的哥哥和妹妹,只不过是他们口头上的称呼而已。 这样的兄妹关系,早晚会变质。 贺敏敏不想等到他们的关系变质的那一天。 因为那时她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或许,她该趁现在,趁孟槿还只把孟椿当哥哥,让孟槿帮她。 孟椿那么宠孟槿,孟槿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贺敏敏走神想这些事的时候,孟槿和孟椿已经凭借多年来的默契赢了这场趣味项目的比赛。 高一10班拿到了去多媒体教室看电影的通行证。 孟槿在停下来后没有动,而是用另一只没有被孟椿握住的手去摁肚子。 孟椿皱眉问:“梦梦,你怎么了?” 孟槿弯着腰,脑袋都抵在他胸前,话语闷闷委屈道:“岔气了……” 孟椿二话不说,直接转过身背对她。 他拉住她的胳膊,让她趴到他后背上,然后轻轻松松地将她背了起来。 “哥,”孟槿趴在孟椿的背上,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无比开心地扬着语调告诉他:“我们可以去多媒体看电影了耶!” 明明在家也可以看电影,去电影院也可以看电影,但孟槿就是很期待能在学校的多媒体教室和全班同学一起看电影。 这种感觉就像每次英语听力课之前那个课间播放的英语歌,她也可以在家用电脑听,或者直接用手机的音乐播放器听,可她依然每次都期待教室的广播器里播放的是她喜欢的那首《yshoulder》。 孟槿呼出来的热气如数洒落到他的侧颈,灼得他耳根泛红发麻,心脏也跟着酥麻微颤。 孟椿心猿意马地应:“嗯。” 从操场往教室走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 因为地上有他和她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亲密无间不分你我的影子。 第36章 伴梦26 周一开学后,月考的成绩就排了出来。 孟椿当仁不让地是高一年级的第一。 孟槿在班里排第五名,高萌在她前面一名。 因为高一10班的班级成绩在所有班级当中排名第一,杨其进格外高兴,当天下午他和其他科的老师调了一下课,把下午三和下午四都换成了他的化学课,然后让孟椿带大家去多媒体阶梯教室里看电影去了。 电影是杨其进给他们找的,叫《剪刀手爱德华》。 孟槿听说过这部电影,据说挺好看的,但她还没看过。 正巧这次可以和哥哥一起看一下。 孟椿没有要求必须按照座位坐,所以大家都是乱坐的,女孩子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男生也在后排扎堆。 为了尽情享受这次看电影的机会,大家还各自准备了零食。 孟槿自然也有所准备。 她有棒棒糖,有瓜子,有薯片,还有汽水。 高萌被孟槿拉着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孟椿坐在孟槿的另一边。 他作为班长,在同学们到齐后,负责去讲台上操纵多媒体,点开始播放。 然后才又走回来,在孟槿身侧落座。 孟槿把一根撕开包装的棒棒糖送到他唇边,孟椿张嘴吃进去,开始含着棒棒糖开始剥瓜子。 孟槿把自己带的零食分享给高萌,高萌小声说:“我不吃,你吃吧。” 在减肥这件事上,高萌很坚定,很多热量多的食物她都不吃了,就连那次殷宽给她买的面包、火腿,还有旺仔,孟槿后来也没有见高萌再吃过。 这部电影的男主很让孟槿怜爱,孤独又忧郁,同时还带着点可爱。 影片中爱德华用他的剪刀手雕刻冰雕为女主制造出雪花的情节让孟槿十分喜欢。 她觉得很浪漫。 孟槿歪头凑近孟椿,压低声音问孟椿:“哥,这儿是不是特别美?” 影片中的女主正在爱德华用冰雕人造的雪花中翩翩起舞,画面格外唯美。 孟椿低声“嗯”了下。 孟槿继续说:“爱德华太好了,他好单纯好可爱。” 孟椿又“嗯”,然后就执起她的手,让她摊开掌心,把他给她剥好的瓜子仁放到她的手心。 孟槿瞬间更加开心,美滋滋地捏着哥哥剥好的瓜子开始吃。 看完这场电影时,孟槿站起来,一边伸懒腰一边跟她旁边的高萌说:“以后我也要找一个为我制造人工降雪的爱德华。” 高萌浅笑:“那你也太容易满足啦,万一他用碎纸屑当雪呢?一点都不美。” 孟槿嘟了嘟嘴,“他要是真喜欢,怎么会用碎纸屑糊弄我呢?” 高萌觉得孟槿说的有道理,回了句:“也对。” 孟椿在大家离开之前,扬声嘱咐:“大家记得把垃圾随身带走,不要留在阶梯教室!” 虽然这样说着,但孟椿还是留到最后检查清扫了一遍阶梯教室。 孟槿见不得他自己干活儿,也拿了笤帚帮忙打扫,一边打扫还一边后悔:“哎,哥,我真的后悔让你答应老班当班长了,简直就是班上第一个劳力。” 孟椿哼笑,随口问:“怎么?心疼啦?” 孟槿不假思索地回:“对啊,这些天看你总自己干活儿,为了班上的事来回跑,我当然心疼。” 孟椿本来就是顺口接话这么问了一句,没想到孟槿居然一反常态特别认真地回了他。 而且,她说—— 我当然心疼。 孟椿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只因为她说她心疼他。 . 自从第一次月考结束后,班上的大家就都知道班级那套刻了“ng”的桌凳是孟槿专属的。 所以每次考试过后恢复座位时,不管是谁看到这套桌凳,都会顺手给搬回孟槿的位置。 十一月份的期中考试孟槿稍微有点退步,在班里排第七名。 孟椿雷打不动的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 时间一晃就步入了十二月份。 第二次月考也结束了,考试成绩没两三天就被阅卷速度飞快的一种老师们登上了成绩单。 孟槿在班里第六,孟椿还是年级第一。 成绩单每班都会按照人头打印,保证人手一份。 体委将成绩单卷成筒,假装自己拿的是麦克风,对着筒状的纸张煞有介事道:“我觉得很有必要采访一下孟槿。” “孟槿,请问有一个年级第一的哥哥是什么感受?” 孟槿歪头笑,沉吟了片刻后非常配合地一本正经回答:“很爽啊,我哥每次都会给我押题,每次都能押中几道,在考试的试卷上看到特别熟悉而且已经知道解题步骤和答案的题,那感觉就像捡了大便宜。” “还有,我为我哥自豪!我永远会是他的头号粉丝,嘿嘿~” 体委追问:“你哥总是比你厉害,你不觉得挫败吗?” “不觉得呀,”孟槿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觉得挫败?” “呃……”体委被孟槿给问住了。 “好,本次的采访结束。”体委快速地终结了对孟槿的提问。 孟槿却不依不饶地说:“怎么就结束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体委:“……” 她又嘟囔道:“我为什么要挫败啊?我哥考的好我比他还开心呢!” 体委:“……好妹妹!” 孟椿一脚飞过来,踢到体委的小腿上,冷冷道:“注意用词。” 体委连忙改口:“孟槿真是椿哥的好妹妹!” “哎,”班上有个女生突然说:“就要平安夜了耶!到时候我们互相送苹果吧?” “好啊好啊!” “但是24号是这周六诶,不然我们周五放学前就提前把苹果交换了吧!赶早不赶晚嘛!” “可以可以!” “就这么说定了!” 大家都积极地应和。 孟槿托着下巴认真地算起数来,“哥哥一个,高萌一个,敏敏一个……” 从后面走过来的孟椿停到她身后,随即弯腰凑近,想听她在碎碎念什么。 孟槿被突然靠近的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孟椿,瞬间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她拍着胸脯深深地吐气,蹙眉说:“哥你干嘛吓人啊!” 孟椿很无辜地眨了下眼,回她:“听听你在神神叨叨地说什么。” “哪有神神叨叨啊,我在算我该准备几个苹果。”孟槿开始一根一根地伸手指:“你一个,高萌一个,敏敏一个,殷宽……” “殷宽和随遇安就不用了。”孟椿直接说。 孟槿还保持着“ok”的手势,“那就是三个。” 周五要去上学之前,孟槿特意让张姨给她挑了三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张姨笑着把洗好的红通通的苹果递给孟槿,孟槿立刻把三个苹果装进了书包里。 张姨问孟椿:“椿椿要拿几个呀?” “一个就够。”孟椿笑着说。 在从张姨手中接过苹果后,孟椿和孟槿就结伴出了家门。 因为现在天气太冷了,孟槿舍不得让孟椿再骑车带她去学校。 她怕孟椿的手被冻裂。 两个人坐75路公交车去了学校。 接下来一整天,全校各班都陷在交换苹果的风潮中。 贺敏敏捧着两个苹果来找孟槿,她把其中一个给了孟槿,孟槿也给了她一个苹果。 “敏敏,你这另一个苹果是要给谁的呀?”孟槿好奇地问。 “啊……不会是要给高……”孟槿还没说完,贺敏敏就笑着说:“给另一个朋友的,他也在二楼。” 她说完,就用拿着苹果的手对孟槿挥了挥,“槿槿,我先走啦!” 孟槿还没来得及跟贺敏敏挥手说再见,贺敏敏就已经跑远了。 她带着迟疑缓缓放下手,转身回到教室,把贺敏敏送她的苹果放到桌上,从书包里掏出另外两个苹果。 孟槿把其中一个苹果放在了孟椿的桌屉里,她拿着另一个起身,去找了正坐在座位上看书的高萌,把苹果给了她。 高萌仰起脸来对孟槿笑,也从桌屉中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递给她。 “你这个还有精美的小盒子!”孟槿有点惭愧,小声说:“我都没给苹果包装。” 高萌笑着说:“盒子不盒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嘛,平平安安。” 孟槿眉眼轻弯着点头,“对,平平安安!” . 贺敏敏在二楼通向一楼的楼梯口处等了会儿,果然看到孟椿从卫生间的方向走来,正要回教室。 她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亮了起来。 贺敏敏忐忑地喊他:“孟椿!” 孟椿扭脸看到她,眉心轻拢。 贺敏敏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孟椿走到楼梯拐角处,和她保持着中间能正常通过一个人的距离,冷淡地问:“怎么了?” 贺敏敏把手中的其中一个苹果递给他,“给你。” 这是她从家里挑选了很久的,最好最红最大的一个苹果。 她有点羞涩地没敢看他的眼睛,等着他把苹果从她手中拿走。 孟椿垂眸盯着她要给她的苹果,没接。 孟椿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贺敏敏,无动于衷,并且提醒她:“别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贺敏敏被他一句话打击到全身僵硬,整个人木在原地。 孟椿说完就转身走了,留贺敏敏自己在原地尴尬。 须臾,她仓皇地逃下了楼。 她明明知道他从来不接其他女孩子送给他的任何东西,可她还是大着胆子做了。 被拒绝不是意料之中吗? 为什么在他冷冷地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还是觉得很难堪? 贺敏敏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事情发生时她才发觉,她没有。 孟椿真的很不给面子,好歹也算是六七年的朋友吧? …… 孟椿回到教室后,一坐下就发现了被搁在他桌屉边缘的苹果。 他刚拿出来,孟槿就急忙主动承认:“是我给你的。” 孟椿挑眉,将他带来的唯一一个苹果从书包里拿出来给了孟槿。 孟槿把她收到的三个苹果摆在桌上,嘿嘿笑:“我有三个苹果啦!” “今晚吃哪个好呢?” 孟椿话语不满:“这还用犹豫?” 孟槿晃了晃脑袋,故意说给他听:“那可不,得好好考虑一下呢。” 然后就开始用小时候的“点豆花”那一套。 第一次,孟槿点到了高萌送的那个礼盒苹果。 她不甘心,嘴硬地自言自语说:“再来一次。” 第二次,点到了贺敏敏送她的那个苹果。 孟槿还是不满意,又重新点。 第三次终于点中了孟椿送她的苹果。 “嘿嘿,就吃你啦!”孟槿捧着孟椿送给她的苹果开心道。 她的模样娇憨,就是看起来不怎么聪明。 孟椿好笑地低喃了句:“笨蛋。” 第一次没点中他的,第二次怎么还能点不中。 真的好笨。 当晚,孟槿和孟椿并排坐在客厅沙发里,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吃苹果。 孟槿咬了一口苹果,表情瞬间皱成一团,“啊哈哈……好冰牙!” 孟椿低声笑她,旋即就开始吃她送给她的那个苹果。 “哥,”孟槿用她手中的苹果碰了碰他手里的苹果,仿佛在和他碰杯,然后冲他仰脸笑着软声说:“我们要一起平平安安。” 孟椿像变戏法似的从他身侧摸出他提前藏好的橙子,放到孟槿空着的那只手心,对她温柔低喃:“也要心想事成。” 孟槿莞尔说:“那也要美梦成真!” 孟椿眉宇疏朗地望着她,目光里满是纵容和宠溺。 他问:“你有什么美梦?” 孟槿随口回:“希望明天就是春天!” “哎不行不行,还没下雪呢,那就等下过雪后立刻进入春天吧,冬天太冷啦,冷的我想冬眠啦。” 孟椿笑着说:“这么喜欢春天呢?” “当然!”孟槿一边啃苹果一边告诉他:“春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呢。哥你不喜欢春天吗?” 不等他回答,她就又说:“唔……你给我的这个苹果好甜哇哥!” 孟椿偏头垂眼看她,眸子深处翻涌着名为“喜欢”的海浪。 浪潮一波盖过一波,不肯退去,也无法平息。 “梦梦。”他突然低声叫她。 孟槿扭过脸看他,眨巴着清透明亮的杏眼,疑问:“嗯?” 孟椿的喉结滚了滚,他把本来想说的话压回心里,换了另一句话:“有多甜?给哥尝尝。” 孟槿很大方地把吃了一半的苹果举到他嘴边。 孟椿咬了一小口,苹果的甜香顿时溢满口腔。 “甜吧?” “嗯,甜。” 像我喜欢你的滋味。 每每一想你,我心里就想今晚尝到的苹果一样甜。 你问我喜不喜欢春天。 我喜欢。 因为我喜欢的你,就是一个恍若从春天里徐徐走来的少女。 干净可爱,俏皮灵动,温暖却不灼烫,明亮但不刺眼。 你像春天一样,充满生机和希望,拥有无限能量。 其实,刚刚我想说的是—— 梦梦,你是我梦寐以求的春日。 第37章 伴梦27 平安夜后,没几天就要迎来元旦小假期。 杨其进例行在放假前开班会。 还是来来回回地嘱咐这群孩子假期要注意出行安全游玩安全,然后又念叨他们别只顾着玩,也要好好写作业。 最后又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关于文理分科的。 他让孟椿帮忙给大家发了一下分班意向表,确保每人都有,然后才继续往下说:“这个表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再填,填好了让家长签字,开学时记得带回来。” “文理分科是大事,虽然咱们学校理科班居多,但文科班也很不错,同学们一定要按照自身的具体情况谨慎选择,这直接你们会影响两年半以后的高考。” “好了,就这些,希望大家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班上有同学喊:“祝老师元旦快乐!” 大家也纷纷跟着说:“老师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啊老师!” …… 孟槿捏着这张分班意向表,然后提笔就开始写。 孟椿看她毫不犹豫地写下“理科”,低声问:“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考虑什么啊?”孟槿头都没抬,还在继续填表格,回他:“你肯定会选理科,那我也要选理科,我要当你的小跟屁虫。” “反正我文理成绩都差不多,选文科也没特别突出的要做他的小跟屁虫,说要继续跟他在一起。 孟椿承认他开心了。 正好孟常最近不忙,回了家住。 兄妹俩当晚就把分班意向表拿给了孟常,让孟常给他们签了字。 孟槿自知道母亲计划回沈城发展后就一直等着母亲回来。 现在几个月过去了,母亲还没回来,她不免有些着急,给母亲打电话问母亲元旦会不会回来。 施姿在电话那端笑着安抚女儿:“元旦回不去,但是春节会回去,到时候妈妈去看你。” 孟槿立刻开心道:“那妈妈你到时候就来家里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这……”施姿有些犹豫。 “来嘛来嘛!”孟槿央求:“你不来家里只有我和哥哥还有爸爸,好冷清的。” “多一个我也不会热闹呀。”施姿轻笑着叹气。 “但是你来我们一家人就齐了呀!”孟槿说。 她的话让施姿沉默下来。 须臾,她很歉疚地对孟槿道歉:“梦梦,对不起。” 这么多年没有好好地照顾你抚养你,对不起。 因为我跟你爸爸离婚,导致你没能有一个完整的家,真的对不起。 孟槿缓缓眨了下眼睛。 她理解错了施姿的一句对不起。 在她听来,母亲说对不起是在告诉她——过年我不能去家里跟你们一起过年,对不起。 孟槿突然很低落。 下一秒,孟槿就听到母亲呢喃:“妈妈太自私了,为了自己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这些年也一直把你扔在你爸爸那边,没有尽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妈妈不是一个好妈妈。” 孟槿安静地听着,眼睛逐渐泛起热。 “等妈妈忙完手头这个项目,从这里辞职回到沈城,希望你能给妈妈弥补你的机会,好不好梦梦?” 孟槿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她只艰难地发出一个“嗯”的音节。 “过年妈妈会过去,”施姿温柔道:“给你和椿椿带新年礼物。” 孟槿登时破涕为笑,软糯乖巧地应:“好,那我们等你。” 孟槿挂掉电话就回了卧室,孟椿扭头看着她往楼上跑的身影,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正想起身去找她,坐在沙发里的孟常就阻止道:“椿椿,先别去,让她自己消化消化。” 孟椿只好又坐下来。 孟常长腿交叠着坐在单人沙发上,偏头看着电视,却又似乎没有在看电视。 过了会儿,他从旁边拿起烟盒,问孟椿:“介意爸爸在这儿抽根烟吗?” 孟椿摇摇头,“没事,你抽。” 孟常便从烟盒里摇出一根烟。 他将烟叼在嘴里,总打火机点燃,然后吐出一口缭绕的烟雾。 孟椿根本坐不住。 他满心都是孟槿。 他怕她躲起来偷偷哭。 孟常见孟椿这副如坐针毡的样子,无奈地叹气道:“你真是……去吧去吧,去哄哄她。” 孟椿立刻就起身飞奔上楼。 他敲了敲孟槿的房门,说:“梦梦?哥进来了啊?” 孟槿没说话,孟椿慢慢推开门,就看到她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在哭。 孟椿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来,低声问:“这么委屈呢?” 孟槿闷闷道:“没有委屈。” “那怎么哭了?”他伸手去抹她眼角挂的泪珠。 孟槿抱着枕头跪坐起来,:“刚才我妈跟我道歉,说她这么多年亏欠了我,说她太自私了,为了自己才选择不复婚,说她不是好妈妈……” “我其实……”她抽噎着吸了吸鼻子,“我其实没有怪过她,从来没有。” “我那时候小,只知道跟妈妈更亲,但不知道为什么跟妈妈更亲,但小时候不懂的事,大了后都会突然明白,我现在知道是因为我小时候都是她天天陪着我,哄我吃饭哄我睡觉,因为是她在养我,所以我对她感情深。” “可她也因为生了我养了我,丢掉过自己,那几年她不再是她,只是孟槿的母亲。” “所以她离开,去寻找自己,长大后我是能理解的。” “而且,那年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我选了你,丢了她,是我自己不要跟她走的。”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哭得越来越凶。 孟椿安静地听着,只时不时地给她擦擦泪。 “我只是,还是更希望她能和父亲在一起,没有哪个孩子不愿意让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对吧?” “只有爸爸妈妈在一起,这个家才是完整的。” “但是梦梦,就算这个家无法再拼凑完整,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都依然爱你啊。”孟椿冷静又温柔地告诉她:“他们给你的爱并不会因为他们无法再在一起而减少。” “我知道,”孟槿说:“我不该强求这点的,我知道。” 她小声咕哝:“我难受是因为我妈跟我道歉,让我突然感觉她这些年其实过的也并不轻松,她心里一直觉得亏欠我。” “唉……”孟槿深深地沉了口气,“在某种程度上,我就是个负累吧哥?” “如果没有我,他们也许会过的更轻松更洒脱。” “也不会因为生养孩子选择离婚,那样他们肯定平常各自忙工作,等两个人都空闲的时候就呆在一起放松,他们一定会过的很开心。” 孟椿蹙眉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爸和施姨……” “没有如果。”孟常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孟槿抬眼望过去,孟常正朝着她走来。 他停在床边,弯腰,用他充满了厚茧的双手捧起孟槿沾满泪痕的脸,很轻很柔地用指腹给她擦着眼泪,心疼道:“看把我女儿委屈的。” “我没委屈。”孟槿嘴硬。 孟常笑了下,松开手,和孟椿面对面坐在床边。 “再来一次,我和你妈还是会选择要孩子,你还是会出生,成为我们的孩子。” “梦梦,我和你妈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你,你对我们来说,是礼物,是馈赠,是我们相爱的证明。” “那你还爱妈妈吗?”孟槿重点成功偏掉。 孟常别开头失笑,没有回答她,只说:“是我那些年没有平衡好工作和家庭,让你母亲一个人承担了太多,不怪你母亲,是我的错。” “你妈说她亏欠你,这些年其实我也同样亏欠你和椿椿,没能多陪伴你们,错过了许多你们成长的印记。” 孟槿其实知道父亲已经尽力了。 当导演的,忙起来是真的几个月甚至大半年都见不到人。 但这些年来,父亲一旦有空就会回家来陪他们,赶上假期还会带他们出门游玩。 她和哥哥遇到了事情找父亲,父亲会立刻帮他们处理解决。 他已经尽力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 “你知道你妈为什么总送你们新鞋吗?”孟常问。 孟槿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向孟椿。 孟椿在孟常问出口的这一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猜想。 他也望着孟槿,两个人对视了一瞬,又齐齐看向孟常。 孟常叹了口气,说:“因为你们长得快啊,几乎每年都得换更大一点的鞋码。” “所以你妈每年在临近你们生日的时候,都会找我确认你们现在穿多大码的鞋,她说这样就好像在陪着你们一年一年地长大。” “似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我们梦梦都十五岁了,椿椿也十六岁了。” “原来我的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孟常笑着说,话语像叹息,又似感慨。 后来孟常离开孟槿的房间,只剩下孟椿陪着她。 孟槿伸手,勾住孟椿的手指,轻轻地扯着他的手指晃,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撒娇说:“哥,今年我们也要回四合院。” 自他们小学毕业那年从四合院搬出来后,每年过年他俩都会在除夕当晚回去一趟。 院子里的那颗枣树上,挂满了他们每年许下的新年愿望。 孟椿笑着问:“今年又想许什么愿望?” 孟槿不假思索道:“父母健康平安,你我开心快乐。” “哥,你呢?你今年许什么愿望?”孟槿问完就嫌弃道:“不会又是那句永不分离吧?” 孟椿摇摇头,“不是,今年换一个。” “换成什么?”她非常好奇。 孟椿垂眼,深深地望着她。 孟槿突然被他看的心慌了瞬。 她扑闪着长睫,故作镇定地问:“干嘛呀?怎么这样看着我?” “好奇怪啊你。”她像在掩饰不自然,笑着推了他一下。 孟椿也顺势挪开了视线,低头笑了。 “走了,回去睡了,”他起身,手落到她的发顶,用掌心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你也好好睡。” “好,”孟槿应声,“哥晚安!” “晚安。”正替她关门的孟椿回。 等他离开,孟槿往床上一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哥没告诉她,他今年的新年愿望会写什么。 她想不到他除了会写“永不分离”这四个字,还会写什么。 第38章 伴梦28 元旦假期结束后,孟椿把勾选文理的表格收齐交给了杨其进。 然后他就拉着孟槿每天都认真复习,为一周后的期末考试做准备。 这次期末考试考了两天半才结束。 考完就直接放假了,至于考试成绩,要一周后来学校领成绩单。 一放寒假,孟槿就欢儿了。 天天在家看电视,要不就跑书房去网上冲浪。 作业不写,钢琴疏于练,晚上熬夜,白天睡懒觉。 相比之下,孟椿就自律太多了。 从决定要学武术开始,他每天都在坚持练武术,平常需要上学,白天没有时间,他会在晚上去武馆找武术老师练一个小时,遇上假期,他就半天半天地泡在武馆内。 在练武术之余,孟椿还要按时完成假期作业,并且督促妹妹也好好做假期作业。 再有时间,他就会去琴房,练会儿钢琴,再自己摸索着打架子鼓。 孟椿在音乐方面是有天赋的。 架子鼓对他来说也并没有很难,他一直靠自学,目前敲的也不错。 兄妹俩就这样一个自律一个放纵地过了一个星期。 一周后,要去学校领成绩单那日,沈城落了一场雪。 孟槿和孟椿被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到学校门口。 往教室走的时候,孟槿偏要去没人踩过的地方走路。 因为可以踩雪,会有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着,甚至不嫌凉地伸手在路旁的冬青上抓雪玩。 孟椿在她身后不疾不徐地跟着她,看到她笑,他的嘴角也随之扬起弧度。 孟槿攥着一把雪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大家都在恢复座位。 她怕自己碍事,就又走了出去。 孟槿倚靠着栏杆,在走廊等着哥哥帮她把座位恢复好再进教室。 手里还拿着她攥巴的那个小雪球,玩的手红通通、冷冰冰,也不肯把雪球扔了。 须臾,高萌从楼梯那边拐弯走过来。 孟槿看到她后立刻抬起被冻红的手,眉眼弯弯道:“高萌!” 高萌也望着她笑起来。 “你怎么在外面啊?”高萌不解地问。 孟槿随口开玩笑:“等你呀!” “啊……”高萌顿时心疼地说:“太冷啦,快进教室。” 她刚挽住孟槿的胳膊,孟槿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真可爱,”孟槿莞尔道:“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教室里他们在恢复座位呢,我怕碍事就出来等。”孟槿解释。 高萌听到孟槿的话,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来。 孟槿挽住她的胳膊,浅笑说:“就算我是在等你,你也不用觉得惶恐不安过意不去,因为——第一,是我自愿的,第二,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你等我我等你是很平常的事。” “总之,别把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挂在心上啦。”她安抚高萌。 高萌笑笑,点了点头。 随后,孟椿走到后门喊孟槿:“梦梦,进来了,外面冷。” “好。”孟槿挽着高萌的往教室里走去。 孟椿喊完孟槿就率先走回了座位坐下。 孟槿回来时,孟椿正回答他前桌那个男生问的问题。 她眨巴眨巴眼,突然起了坏心思。 下一秒,孟槿趁孟椿毫无防备,突然抓住他的后衣领,把她手中那个雪球顺着他的后颈塞了进去。 一股凉意袭击了后背上的皮肤。 孟椿本能地往前挺了下腰身,嘴里发出一阵:“嘶哈哈……” 孟椿的前桌有幸旁观了全程,幸灾乐祸道:“哈哈哈哈哈孟槿你生下来是专门坑你哥的吗?亏你哥那么宠你,结果你净琢磨着怎么整蛊他。” 孟槿做了坏事就要跑,但是没跑成。 因为孟椿在他逃跑之前就手疾眼快地扯住了她的胳膊,把人给揪住了。 孟槿没跑掉,只能假装无辜地冲孟椿嘿嘿笑,顺带讨巧卖乖地叫一声:“哥。” 孟椿一边把雪球从衣服里抖出来,一边温和地笑着说:“叫哥不管用。” 孟槿鼓鼓嘴巴,被孟椿硬扯着坐下来。 “老实点。”他拉过她玩雪球冻得通红的手,放在掌心来回帮她搓了搓,然后就这么攥着,给她一点一点捂热。 孟槿乖乖地被哥哥捂手手,不敢再乱造次。 “哎,椿哥,”孟椿的前桌说:“你这么妹控,以后你有了女朋友,要是你女朋友和孟槿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 孟椿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梦梦。” 在这个刹那,被哥哥握着的手瞬间热的像在被火燎,这种灼烫的感觉从孟槿的指尖一路蔓延,顺着血液直达心脏。 而后,她的心脏开始变烫,烧的心口热热的。 心跳也不受控地越来越快。 砰砰砰的,像有小人在他左胸腔内不断地击鼓。 “我靠!”前桌笑道:“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要选孟槿。” 孟槿有点茫然又有点慌乱,脑子就像短路的电路有点衔接不上,导致她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发出声音:“哥,你这样选,以后你女朋友是要跟你分手的。” 孟椿轻掀眼皮,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腔调似笑非笑:“你确定?” “啊……啊?”孟槿迷糊了。 孟椿没再说什么,又垂下眼帮她搓了搓手,确定她的手没那么冰了,才松开手。 没多久,杨其进抱着一沓成绩单走进教室。 孟椿很自觉地起身去讲台旁拿了成绩单,开始按列数数分发。 孟槿接过从前桌手中传过来的成绩单,留了一张后继续往后传。 然后她就看到了排在第一位的哥哥的名字。 孟椿,班级第一名,年级第一名。 孟槿瞬间抿嘴笑起来,漂亮的杏眼弯起好看的弧度。 等她把哥哥的各科分数和排名都看完,才继续往下找她的名字。 前五名里没有她。 孟槿心里开始打鼓,眉心也不自觉地拧紧。 最终,孟槿在第八行看到了她的名字。 因为前面有两位同学分数一样,并列第六名,所以第七名的她在第八行。 在看到自己是第七名的时候,孟槿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正常水平。 因为都拿到了成绩单,这会儿大家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成绩的事,教室里乱哄哄的。 杨其进站在讲台上笑着看这群孩子,也没阻止。 孟椿回来后,拿起他桌上的成绩单,率先找孟槿的名字。 在看到她排名第七的时候,孟椿轻叹了口气,低声道:“退步了啊你。” 孟槿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点退步,说:“这叫在正常范围内浮动,下次还会进步呢。” 孟槿在学习这件事上向来遵循她的“三不”原则:不主动,不用功,不自律。 所以在她看来,她没怎么努力就能拿到这个成绩,已经很好了。 当然,她能把成绩稳在班里前十名,全靠哥哥拉扯。 孟椿揶揄:“你倒心满意足。” 孟槿嘿嘿笑,回她:“知足常乐嘛!” 孟椿:“……” “行,心态挺好,”他忍着笑说:“希望你在见到施姨后心态也能这么好。” 知足常乐的孟槿同学如遭雷击。 “啊啊啊啊啊!”她捧住脸,整个人混沌茫然起来,眼巴巴地瞅着孟椿,呆呆地问他:“怎么办啊哥?” “你问我?”孟椿挑眉。 孟槿瘪嘴,可怜巴巴道:“救救我啊哥!” “我这个成绩要怎么拿给我妈看啊?”她十分苦恼。 孟椿无声地笑了下,很快又把嘴角的笑意抿回去。 他没回答她的话,只慢条斯理地提醒她:“施姨可是打算回沈城发展的,以后我们每次考试,施姨都能看到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成绩单……” 孟槿哭丧着脸,后悔万分,“呜呜呜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孟椿眉梢轻抬,温声含笑问:“真的?” “真的!”孟槿义正严辞地点头。 . 虽然孟槿后悔的要死,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也没有时光倒流让她再重考一次期末考试。 除夕当天,在施姿被孟常开车接到家里后,孟槿还是很诚实地硬着头皮把成绩单拿给施姿看了。 施姿并没有责怪她考的不好,反而夸赞说:“梦梦和椿椿的成绩都蛮好的诶。” 孟槿被母亲的肯定和赞许冲昏了头脑,飘飘然地说:“这次考的不好,都没进前五。” 施姿笑笑,摸着她的脑袋温柔道:“尽力了就行,一次考试不能说明什么。” 孟槿突然有点心虚。 因为她不算尽力了。 她每次都临时抱佛脚。 如果平常也跟哥哥一样,自律又用功的话,肯定不止现在这个成绩。 孟槿下定决心,以后都要跟着哥哥的步伐认真学习。 自孟常带着俩孩子搬家后,施姿也没有再回过沈城。 这次是她第一次踏进这个家。 三层的别墅,空间宽敞,欧式风格的设计和装修。 很漂亮的房子。 孟槿拉着她的手带她参观家里,从一楼到二楼再到三楼,每一个房间都向施姿敞开。 施姿却全程恍惚,不在状态。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很久远的对话。 那时候孟常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导演,施姿也刚进入一家公司,只是个实习生。 两个人在工作上各有各的难处,不顺心的事十有,每天回到家,都会和对方吐槽今天的糟心经历。 有天晚上,他们说起以后,幻想着以后如果有了很多很多钱,如果不想再继续住四合院,到时候去哪儿买房子,换什么样的房子。 当时她满是憧憬地说:“我想住别墅,三层大别墅,芸香别院那边的别墅区就挺好,到时候我要把家里装修成欧式风格,一楼是客厅、厨房、餐厅,还有其他一些娱乐休闲房间,二楼是我们的卧室和书房,三楼给我们的孩子,有他的卧室、书房,到时候再跟他的兴趣爱好,给他改装几个房间,比如画室、琴房……” 而现在,她眼前的一切,是她曾经做的梦。 他把她的梦变成了现实。 后来施姿和孟常忙着包饺子,给家里贴福字和对联的活儿就交给了孟椿和孟槿。 兄妹俩在屋门口贴好对联,又开始往每个房间的门上贴福字。 孟槿负责摁着福字,孟椿负责粘。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孟槿就被孟椿圈在怀里了。 两个都很认真地贴着福字,还没觉得哪里不对。 孟槿摁着倒福,总觉得有点歪歪的,问孟椿:“哥,你先别继续贴,看看是不是有点歪啊?” 孟椿的双手从孟槿身体两侧伸过去,稍微地正了正福字,让她摁好不要动,他这才用胶带固定好最上面的一个角。 再用手贴着福字往下顺,继续贴左右两边的角。 在孟椿剪胶带打算贴最下面那个角时,孟槿摸了摸贴在她卧室门上的这个倒福字,开心道:“福到福到。” 然后一转身,直接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还摁着他卧室门板给福字贴胶带的孟椿的怀里。 孟槿莫名慌了一下,胸腔里的心脏像被一根细线悬挂在半空中,晃荡着。 她仰起脸,看向孟椿。 心跳扑通扑通地震着耳膜。 孟椿正垂眸瞅着她。 见她望向自己,还模样还呆呆的,他忽而笑了下,调侃道:“往哪儿撞呢?” 孟槿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脱口而出:“你心里呀!” 这下换孟椿愣了。 但也只是怔了一瞬而已。 他很快就恢复如常,不动声色也不露痕迹地藏好他对她的心思,淡笑着低声说了句:“这还用撞?” 那语气仿佛在讲,你本来就在我心里了。 孟槿感觉自己好像想太多了。 她在往楼下走的时候,抬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好奇怪,心跳怎么这么快。 孟槿将掌心贴在左胸口。 似乎只要她紧紧捂住,心脏跳动的频率就会恢复正常。 但直到吃晚饭,她的心跳都还在失悸。 第39章 伴梦29 今年的年夜饭,孟槿吃的特别开心。 因为对她来说,一家人终于聚齐啦! 施姿和孟常还特意包了两个带一元硬币的饺子,说谁吃到带硬币地“福气饺子”,谁接下来的一年就会很有福气。 为此,孟槿多吃了好几个饺子,特别期待自己能吃到“福气饺子”。 吃到最后,她真的在她碗中吃到了带硬币的“福气饺子”。 孟槿开心地说:“哇!我吃到了耶!” 孟常温声笑:“我们梦梦新的一年肯定顺顺利利无病无灾。” 孟槿嘿嘿乐,她好奇地问:“另一个呢,你们谁吃到啦?” “还没出现。”孟椿回她。 孟槿催促他们:“你们快吃,看看另一个福气饺子谁能吃到……” 她还没说完,坐在他身旁的孟椿就发出一声:“唔……” 他把咬开的那半饺子吃进嘴里,用筷子夹着的半个饺子上,露出了硬币。 “嘿,”孟槿笑着说:“哥,你也有福气啊!” 孟椿眉宇疏朗地轻勾起嘴角。 他没有告诉她,这两个饺子是爸爸和施姨故意放在他们两个的碗中的。 孟椿其实都看到了。 这两个包了硬币的饺子,是施姨单另下锅煮的,煮熟后施姨将这两个饺子分别放在两个盘中,等普通的饺子煮熟,再继续盛。 然后,爸爸就把这两盘饺子端上桌,分别放在了他和梦梦面前。 吃年夜饭的时候,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充当着欢乐的背景音,外面不断地遥遥传来鞭炮声,过节的气氛十足。 年夜饭结束,孟常和施姿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孟槿和孟椿去楼上换了施姿给他们买的新衣服和新鞋。 兄妹俩从楼上下来后,孟槿瞅瞅安静看电视的父母,又看看哥哥,最后捅了捅哥哥的胳膊。 孟椿扭脸看她,她指指门口的方向,小声说:“我们去许愿嘛?” 孟椿点头,随即就开口跟大人报备:“爸,施姨,我和梦梦回四合院一趟。” 孟常和施姿不约而同地看向这对兄妹。 孟常温声笑道:“去吧,路上慢点。” 施姿嘱咐:“穿厚一点,别冻着。” “知道了爸妈。”孟槿一边戴挂脖手套一边扬声回。 随后,俩小孩在玄关换了鞋,就结伴出了门。 两个孩子一走,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孟常和施姿。 孟常率先打破沉默,低声问:“你打算什……” 话才说一半,屋门突然又被人从外面撞开。 随着一声闷响,孟常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和施姿扭头看着闯进来的孟槿,两脸疑惑。 孟槿嘿嘿笑了下,抬起戴着手套的手抚了抚刘海,眉眼弯弯地向他们解释:“我回来拿硬币!” 她说着就走到餐厅,一只手脱了可爱的挂脖针织手套,在餐桌上拿了那两枚从饺子里吃出来的硬币,又重新戴好手套。 “爸爸妈妈再见,”孟槿小跑着出去,只有她的话还滞留在空气中:“我跟哥哥去许愿啦!” “冒失鬼。”孟常失笑地无奈道。 施姿望着门口的方向,嘴角噙着笑,眼却泛了热。 她沉了口气,回过身,欣慰又庆幸地对孟常说:“梦梦还和小时候一样。” “嗯,”孟常回她:“多亏了有椿椿在,她才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 施姿轻叹:“是啊。” “幸好我当年没有做强行带梦梦去海城的讨厌事。”她自我调侃。 “你不是那样的人。”孟常说。 “哪样的人?”施姿扭脸看向他。 孟常正用手肘抵着沙发扶手,脑袋歪歪地被手撑着,两条长腿交叠,整个人懒散又随意。 他笑眼瞅着她,和她对视着,一字一句地慢条斯理道:“不顾孩子的意愿擅自替孩子做决定的□□家长。” 施姿无奈轻笑。 他说的确实是对的。 她不是那样的母亲。 她尊重女儿的意愿,所以当年才独自一人去了海城。 也幸好只是她一个人去了那边。 不然梦梦怕是要跟着她吃苦头。 . 大冷的天儿,孟椿骑着单车带孟槿回了四合院。 孟槿一路上都紧紧攥着手心里的两枚硬币,直到他们到了他们小时候生活过的家。 孟椿把车子支好,先带孟槿进了屋。 孟槿将毛线帽、柔软的围巾,还有挂脖手套都摘了下来。 她摊开掌心,对孟椿说:“哥,热乎的!” 孟椿伸手摸了摸她手中的硬币,同时不小心用指尖触碰到了她的掌心。 孟槿感受到他手上的冰凉,立刻就把硬币放到了桌上,转而抓住孟椿的手,用自己手上的温度去给他暖手。 她蹙眉说:“你的手好冰啊哥,肯定是骑车冻的。” “下次我们不骑车了,我们让陈叔开车送我们过来,好不好?” 孟椿的双手虽然几乎没有温度,可他的整个心口都是热烫的。 就好像有座火海在他胸腔里翻滚着热浪,灼的他浑身燥热。 他恍惚着,不知道形成火海的源头在哪里。 后来才发现,热度是从他的双手堆积流窜开来的。 孟椿听到自己声音陌生地回她:“好。” 因为紧张和激动,他的喉咙发紧,说出来的话都不像他的声音。 孟槿帮孟椿捂着手,然后又来回搓搓,再给他往掌心哈热气,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他的双手才有了温度。 孟槿打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两根红丝带还有两支黑色的马克笔,给了孟椿一根红丝带和一根笔,然后就开始低头很认真地在上面写今年的新年愿望。 孟椿亲眼看到孟槿在红丝带上写下:“新的一年希望爸妈健康平安,我和哥哥开心快乐。” 最后署名,孟槿。 孟椿只在上面写了一串字母—— ihc 孟槿看到他写的这串字母,皱紧眉试图破解,却完全没有头绪。 直到孟椿拿着这条丝带走到院子里的枣树下,踮脚将写了他心愿的丝带挂到树上的时候,孟槿实在忍不住,非常好奇地问他:“哥,你这写的什么愿望啊?” 孟椿笑着问:“干嘛?你要帮我实现吗?” “可以啊!不过……”孟槿一脸认真道:“你得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我才能去帮你实现吧?” 孟椿自然没有告诉她,这句英文字母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他伸手抚摸着这条红丝带,仰脸望着上面被他写下的字母,低喃说:“梦梦,这个愿望只有你能帮我实现。” 孟椿讲完这句话,就垂眼看向她,眉宇疏朗道:“别人都不行。” “只能由我替你实现?”孟槿睁大眼,更加好奇了。 她正捏着这条丝带记她哥写在上面的字母,打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孟椿就在她面前蹲下来,说:“上来,该你了。” 孟槿急忙多看了几眼孟椿的新年愿望丝带,然后就抬腿跨坐到他的肩膀上。 随即,孟椿箍紧她的小腿,慢慢站了起来。 孟槿坐在哥哥的肩上,挑了个高一点的位置,把自己的愿望系在了这个挂着他们好多新年愿望的枣树上。 就在她绑好新年愿望的那一刻,夜空中突然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孟槿登时开心地轻轻拍孟椿的脑袋,语调欣喜道:“哥!哥!有烟花诶!!!” “你先不要放我下来,让我在高处欣赏一下烟花!可太美啦!” 孟椿认命地当妹妹的人梯,让她在更高处看除夕夜的漂亮烟花。 后来不知道是谁主动的,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烟花结束了,孟槿终于肯从从他肩膀上下来。 孟椿却不依了。 他偏不放她下来。 孟椿的掌心向上,稳稳托着孟槿的手,他和她十指相扣,带着她在院子里奔跑、转圈。 孟槿有些怕,觉得刺激。 但更多的是开心,是喜欢。 冬夜的冷风吹散他们呼出来的热气,兄妹俩在院子里笑闹着。 时间仿佛倒流回了他们小时候。 孟槿大声喊:“我要一家人团团圆圆平平安安!” “哥你呢!”她问:“你要什么?” 孟椿说:“你。” 孟槿依旧扯着嗓子大声问:“要我什么?” 孟椿也跟着他喊起来:“我要梦梦,永远开心,永远快乐,永远清澈明朗,永远赤诚坦荡。” 他放低了声音,继续说:“我要你,做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神明。” 她突然笑起来,回他:“什么神明啊?我怎么就成神明了?” 她说这句话时,孟椿刚好要把她放下来。 他正蹲着,单膝跪地,低头弯腰,方便她从她肩膀上下来。 而双脚终于沾了地的孟槿,转过身站在他面前。 低着头的孟椿抬起脸,仰头看向正垂眸凝视他的女孩子。 夜空中突然开始飘落了雪花。 一片一片,落到了她的头上、脸上、肩膀上、身上、脚上。 像给她披了一件洁白无暇的披风。 孟槿惊喜地抬脸看向夜空。 她伸出手去接雪花,试图触碰一沾就会化为一滴水消失不见的。 “哥!”孟槿甜软的话音中带着兴奋:“下雪了耶!” 还蹲在地上的他望着她,忽而一笑。 你是我的神明啊。 博尔赫斯说:“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标注] 我爱你。 所以你是我全部的信仰。 你成为了我侍奉的神明。 但我不会让你陨落。 我要让你爱上我。 孟椿慢慢站起来,在雪中将她拥入怀中,话语倾尽温柔,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新年快乐,梦梦。” 本来正仰头望着从天上不断飘落下来的雪花的孟槿身体微僵,心脏也在被他抱住的那一刹那突然失控地产生了无名的、很强烈的悸动。 她怔了瞬,然后温顺地将逐渐发热的脸颊埋在他胸前。 她从来没有在哥哥面前这样害羞慌乱过。 这是第一次。 她的心脏几乎要炸裂。 就在这时,寂静的夜空中突然又炸开了一簇非常漂亮的烟花。 孟槿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也在噼里啪啦地炸烟花。 她躲在他怀里,轻声回他:“新年快乐,哥哥。” 第40章 伴梦30 在回家之前,孟槿拉着孟椿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 本来要埋到树下的那两枚硬币,就被孟椿拿来当作雪人的眼睛了。 孟槿担忧道:“等明天太阳出来,雪人一融化,这两枚硬币就掉到地上了……” “那也不会丢,”孟椿给她围好围巾,又拉起她的手帮她戴手套,温声告诉她:“它们就在院子里。” “是哦!”孟槿忽然就不担心了,露出笑颜。 他们带着满身的雪回到家里时,孟常和施姿正在窗边一边喝酒一边赏雪。 孟槿跑进屋子里,在玄关摘围巾脱大衣换鞋子,扭头看到孟椿脑袋上都是雪花,她便抬起手,笑着帮他把头上的雪花轻轻拂去。 正蹲在地上解鞋带的孟椿感受到她的触碰,仰起脸看她,孟槿正杏眼轻弯地冲他笑,“你头上好多雪。” 孟椿笑了下,回她:“不碍事。” 孟槿又说:“像突然白了头。” 他垂眼笑着,没说话。 随后,孟槿率先走进客厅,孟椿紧随其后。 她看着父母手中的酒杯,问:“爸,妈,你们在喝酒啊?” 孟常温声道:“你要尝尝吗?” “我?”孟槿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也不知道酒是什么滋味的,她蛮好奇地跃跃欲试:“那就……来点?” “来什么来,”孟椿嗔她:“你成年了吗就来?” 孟槿委屈巴巴地嘟嘴,开始狡辩:“我就尝一口口。” 孟常也说:“在自己家里,没事的椿椿,让她尝尝酒是什么味道的,看看她酒量怎么样,以后长大了出门在外免不了要沾酒,知道自己多大酒量,心里就有数了。” “嘿嘿!”孟槿立马跑到了吧台那边,眼巴巴瞅着父亲给她往酒杯里倒酒。 孟常倒了两杯,一杯推给孟槿,另一杯给了孟椿。 倒的不多,只够他们喝几口。 孟槿举起酒杯,对其他三个人说:“我们干一个吧,新年快乐!” 施姿和孟常对视着笑了眼,孟椿只觉得孟槿还没喝就要醉了。 四个人碰了下杯,清脆的玻璃撞击声混着他们的“新年快乐”响起。 而后,孟槿就仰头尝了一口酒杯里的葡萄红色液体。 “嗯~”她的脸瞬间皱起来,还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孟常看着她的反应,好笑地问:“怎么?不好喝啊?” 孟槿摇头,回了句:“冰冰凉,透心凉。” 施姿轻笑出声,觉得女儿真是可爱。 孟椿也勾起唇,被孟槿的模样和反应给可爱到了。 随后,孟槿又抿了一小口,她咂巴咂巴嘴,回味了一下味道,眨了眨眼,说:“酒都是这个味道的吗?” “什么味道?”孟椿问她。 “又苦又甘,”孟槿很认真道:“还有一点涩。” “哥你也喝了呀,你没感觉吗?”她不解地扭脸问孟椿。 孟椿的右脸上露出小梨涡,他摇头,“没有。” 说着,孟椿就仰起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莫名的性感诱人。 孟槿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然后也学着他,把杯子里剩下的红酒一口喝完。 喝完还给父亲要。 孟常见她没事人一样,就又给她倒了点。 结果过了会儿,他们看着喝上头只会傻笑的孟槿,才意识到刚刚只是酒劲儿还没上来,所以她才看起来没醉。 现在酒劲儿涌上来,小醉鬼原形毕露了。 孟槿抱着杯子嘿嘿笑,伸手去戳孟椿的梨涡,非要他笑,嘴里还大放厥词:“给爷乐一个。” 孟椿:“……” “给谁?”她挑眉问。 孟槿指了指自己,“我啊!” “你是谁?”他又问。 孟槿这次乖乖答了,“我当然是你最最最可爱的妹妹呀!” 孟椿忍不住笑出声。 孟槿瞬间就用手指戳进了他脸上的小梨涡。 她满意了,嘿嘿笑起来。 施姿和孟常在旁边笑的停不下来。 谁都没想到女儿喝醉会是这样子的。 当然也都没想到,孟槿喝这么点酒就醉了。 过了会儿,孟槿非要上楼。 孟椿以为她是想去睡觉,结果他陪着她来到三楼后,她却没进卧室,而是去了琴房。 孟槿推开琴房的门,摸索着找到开关,打开灯,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钢琴面前。 她打开琴盖,抚摸着黑白相间的琴键,随即坐下来,开始弹钢琴。 孟槿弹的曲子,正是她小时候努力学的那首《致爱丽丝》。 当初她以为父母会复合,还提前安排好要在父母复婚的时候给他们弹这首钢琴曲。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都没有机会将这首曲子献给他们。 孟槿的神思混沌又清明,她脑子里想起很多事情。 小时候刚记事那两年天天有母亲陪伴的时光。 后来这将近十年中跟哥哥一起慢慢长大的碎片。 而父亲的身影,穿梭在其中,从她记事开始,直到现在,她快要十六岁,父亲每年都在。 孟槿已经不再奢求父母复婚了。 所以今晚,就现在,她拿出了她为父母准备了好多年的钢琴曲。 为他们弹奏。 孟椿立在门口,倚靠着门框,垂眸看着醉酒的她弹钢琴。 能弹这首曲子,说明她要放下了。 孟椿有些欣慰地松了一口气。 背负着执念走了这么多年,他的傻妹妹终于肯放过自己了。 因为琴房的门开着,优美悦耳的钢琴声流淌到楼下。 孟常和施姿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后就一起来了三楼。 他们也在门口驻足,望着琴房里弹钢琴的女儿,安静地欣赏着这首曲子。 孟槿弹完后,一扭脸就看到她的家人们在门口。 她扬起笑,走过来,张开双手环抱住在琴房门口听她弹琴的三个人。 “爸爸妈妈,”孟槿对施姿和孟常软声咕哝:“你们永远是我的爸爸妈妈。” 顿了顿,她又看向孟椿,对他笑着说:“哥哥也是。” “哥哥永远都是我哥哥。” 孟椿微扯嘴角,不露痕迹地将涩意埋藏在心底,只抬手揉着她的脑袋,低声回她:“你喝醉了。” 孟槿回他:“才没有呢!” “我清醒得很!”她说的铿锵有力。 “好,你清醒得很,”孟椿无奈地应和,哄她:“不早了,去睡觉,明早还要起早拜年。” 孟槿笑弯眼眸,特别期待地说:“好耶!又能拿红包啦!” “是是是,又能拿红包了,”孟椿拉着她回她的卧室,“等你睡醒一睁眼就有红包了。” 孟槿乖乖爬上床,躺进被子里。 然后又坐起来,伸手戳孟椿的脸,说:“哥,你的小梨涡也太可爱啦!” 孟椿好无奈,任凭她在他脸上戳戳戳,只勾唇笑,不阻止她。 可孟槿却慢慢地凑过来,距离他越来越近。 她的呼吸都落到了他的皮肤上,将他炙烤得浑身发烫。 孟椿僵坐在她的床边,一动不动。 心脏全然不受控地活蹦乱跳,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让他的胸膛炸裂。 孟槿歪了点头,很认真地瞅着他的小梨涡,像在研究什么。 须臾,她轻声呢喃:“哥,我能尝尝它是什么味儿的嘛!” 孟槿戳着他的小梨涡说:“它看起来很好吃……” 话音未落,她的嘴巴就擦蹭到了一抹柔软。 孟椿在听到她口出狂言要吃他的梨涡的那一刻就不可置信地扭了头。 结果很意外也很猝不及防的,和她的唇瓣轻蹭了下。 孟椿登时头皮一麻,脸瞬间烧红,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他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就呆呆地怔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瞅着她。 他看到她的嘴巴还在动,张张合合,可是他听不清她的话。 他的耳朵里全都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从未有过的响亮。 他的心脏在叫嚣着说爱她。 可他说不出话,像个哑巴。 良久,孟椿才听到自己扬着声调“嗯”了声。 他这才从被声音劈开的混沌中抽离。 原来是她在喊他“哥”,他才回应了那声“嗯”。 孟槿眼眸清澈透亮地瞅着他,长睫不断颤动着,话语很天真地问他:“你的脸好红哦,你在发烧嘛?” 孟椿含糊地回:“可能是。” “为什么会突然发烧呢?” “因为你。”他低声说。 “什么?”孟槿没明白。 孟椿收拾好情绪,若无其事地淡笑道:“没什么,你好好睡。” 孟槿乖乖地“哦”了声,然后就特别温顺地躺到了床上,语调甜甜地跟孟椿说:“哥哥晚安。” 孟椿嗓音温柔地回她:“晚安。” 从孟槿的房间里出来后,孟椿回到自己的卧室,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他们的嘴巴意外相碰的那一瞬间。 然后全身就开始发烫,像被丢进了滚水里。 而且孟椿发现自己居然…… 有反应了。 他挫败地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再回来,好不容易睡着,却一直在做梦。 他梦到她亲他。 就像今晚那样。 很轻很浅的触碰,一触即离,严格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亲吻,可偏偏让他食髓知味。 孟椿在梦中都要受这种折磨,这让他很郁闷。 梦中的他知道他在梦里,于是他想在梦里做现实中不能做的事。 他在梦中告诉孟槿:“我是喜欢你的。” 她笑着说:“我知道。” 他觉得她不知道,又强调:“我喜欢你。” 孟槿还是回他:“我知道啊哥,我也喜欢你。” 可是他听得出来,她的“喜欢”,和他的“喜欢”,不是同一种喜欢。 就像他晚上酒后吐真言,说:“哥哥永远都是我哥哥。” 而他并不想只当她的哥哥。 孟椿在梦里跟孟槿怎么都说不清,然后就把自己急醒了。 结果一睁开眼,他就看到身旁趴着一个人,正在安静地瞅着他。 这会儿天还没亮,房间里昏暗一片。 孟椿被突然出现在他床上的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坐起来。 随即他才看清,趴在他床上瞅着他睡觉的人是孟槿。 孟椿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他的嗓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低哑道:“你干嘛?想吓死我?” 孟槿没回答他,只是很八卦地问:“哥,你喜欢谁?” 孟椿刚落地的心脏瞬间又被强行吊在了半空中。 第41章 伴梦31 “什么我喜欢谁?”他装傻,假装自己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孟槿说:“你刚才说梦话,说‘我喜欢你’。” 孟椿不自然地抬手摸了下鼻子,语气维持着镇定,回了句:“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孟槿不死心地问:“你梦到谁了?” 孟椿还是那句:“我说了我不记得了。” 孟槿很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哥,”她试探地问:“你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啦?” 孟椿偏头看着她。 卧室里没有开灯,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脸,更不要说看清她的目光。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毫无负担地撒谎,回她:“没有。” 孟槿不知为何,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那你在梦里跟人告白!”她拍了一下他盖在身上的被子,压着声音嗔怪。 孟椿好笑地说:“做梦又不由我控制,我怎么会知道我会在梦里跟人告白。” “你难道没有做过奇奇怪怪的梦吗?”他反问。 孟槿突然想起几个月之前她还梦到过哥哥被人在大街上给捅死,突然就觉得哥哥做梦向人告白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孟椿问她:“你这个点跑来我房间干嘛?”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伸手去摁床头灯,结果却被孟槿抓住胳膊扯了回来。 “别开灯别开灯。”孟槿急忙说。 孟椿不解道:“为什么?你见不得人啊?” 孟槿换了个姿势,坐在他床上,伸腿隔着被子踹了他一下,凶巴巴道:“你才见不得人呢!” “那你干嘛不让我开灯?”孟椿不懂她的脑回路。 孟槿说不出原因,只能装凶,任性地说:“反正就是不准开!” “好好好,”孟椿无奈道:“不开不开。” 然后又问了她一遍:“到底怎么了你?这个点过来找我。” 孟槿吞吞吐吐了会儿,才开口说出来:“我昨晚喝醉后做什么过分的事了嘛?” 孟椿心里咯噔一下,他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事算过分?” 孟槿盯着他,蠢蠢欲动地抬起手,然后伸出食指,在他的右脸上戳了一下,说:“这样?” 孟椿同样伸出手戳她的脸,问她:“你确定这样是过分的事?” “那你从小到大做了无数次过分的事,怎么就这次心虚呢?”他故意套她的话。 孟槿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她半夜一睁开眼,记忆里就出现了非常劲爆的一幕。 她记得她和他好像……似乎……可能……就是那个……嘴巴上碰了一丢丢…… 可是她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做梦,这个画面一直在她脑海中回闪,搅得她心绪不宁,完全无法再继续睡,所以只好跑来哥哥房间,找他求证。 但是!!! 她总不能直接跟他说她有他们接吻的记忆。 毕竟……万一只是个梦的话,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她在梦里和他接吻,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啊…… 那岂不是尴尬死! 孟槿又不能直接告诉孟椿,她口中“过分的事”到底是什么,就只能模棱两可拐弯抹角地打哑谜。 “我……我哪有心虚!”孟槿勉强维持着镇定,用非常理直气壮的语气问他:“我就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比这个……” 她又戳了戳孟椿的右脸,继续说:“……更过分的事。” “比如?”孟椿诱导她。 孟槿咬着唇,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表达,才能不暴露自己,又得到答案。 她正歪头思考着,孟椿忽而凑近她。 他的鼻尖几乎都要蹭到她的侧脸。 孟槿蓦地屏住了呼吸。 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下一秒,她听到他低声问:“这样?” 他的嗓音很轻,又很沉。 孟槿根本说不出话,她只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 孟椿的鼻尖似有所无轻蹭过她的脸颊,然后也没再继续闹她,他往后退了些,和她拉开了距离。 可孟槿的侧脸上仿佛有羽毛轻拂而过,这种细微又轻柔的感觉,直达心底,就像有只小猫爪子一直在轻轻地挠她,让她心口泛着痒,想去抓,又舍不得打断这种折磨人的情绪。 孟槿在孟椿退开后才讷讷“啊”了声,问:“有吗?” 孟椿说:“没有。” 然后他就见她如释重负地深深松了一口气。 孟椿垂下眼,眼帘遮住了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晦涩。 “那就好那就好。”她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那她记住的那个画面,肯定就是做梦梦到的。 幸好没有告诉哥哥,不然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孟槿一身轻松地从他床上滑下去,语调扬着说:“我回去啦!哥你……”继续睡吧。 “梦梦,你真不记得了吗?”孟椿突然问她。 孟槿蓦地停住脚步,她僵硬地转过身,声音发虚地忐忑问:“我该……记得什么吗?” 孟椿冒出来一句:“给爷乐一个。” “你忘了?”他哼笑说:“这可是你当着爸和施姨的面儿,戳着我的脸说的话。” 孟槿顿时羞愧地捂住脸,嗓音闷闷道:“对不起哥哥,那是我喝醉了乱说的,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 孟椿低声说:“以后没我在不准喝酒。” 她乖乖答应:“好。” 说完就转身落荒而逃了。 这种被人当面帮忙回忆醉酒后失智行为的体验真的好酸爽。 她怎么会对着哥哥说“给爷乐一个”这种欠揍的话?! 谁给她的胆子啊!!! 哦是酒精给的。 孟椿望着孟槿跑走的模糊身影,自嘲地笑了下。 孟槿回到房间后直接在床边往后一倒。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 孟槿将掌心贴在左胸口,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失控的心跳。 她深深地呼吸了几下。 心里居然有一点说不上来的空落。 好奇怪,那件事不是真的明明该庆幸,可她却莫名有一点点失落。 当然,就只有一点点!比小拇指的指甲盖还要小的那么一丁点! 过了会儿,孟槿躺在床上睡着,而孟椿却再也没能睡下。 直到黎明,他拿着给她准备好的红包,推开她的卧室门。 然后就看到她蜷腿侧躺在床上,都没有好好盖被子。 孟椿把红包放到她的床头柜,随即扯过她的被子,帮她盖好。 孟槿感觉到有人在给她盖被子,混沌地睁了一下眼睛。 看到是孟椿,她无意识地笑起来,旋即又很安心地闭上眼,软乎乎地喊了他一声:“哥哥。” 孟椿“嗯”了下,温柔地低喃:“还早,再睡会儿。” 孟槿就继续睡了。 孟椿下楼的时候,施姿正在厨房下饺子,孟常在她旁边倒醋碗。 孟椿没过去插手帮忙,那样会打扰他们。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夜空中时不时就会炸开一簇灿烂又漂亮的烟花。 孟椿突然想起了父母。 距离父母去世已经快十年了。 他一直在随着时间的洪流往前走,而父母却永远停在了那年的那个夏天。 孟椿的生活被妹妹填满,这些年来他被妹妹拉着闯入了丰富多彩的世界,见识到了比南城更广阔的天地。 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他有了在心里牵挂的人。 于是父母逐渐被挤到一个角落,慢慢地尘封。 可他们一直在那儿,一直存在在他心里。 他永远都不会忘。 他曾经有一对很爱他的父母,他们也很相爱。 他对于爱的向往、对爱最初始的理解,都源于他们。 “爸,妈,”孟椿和往常每年一样,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在心里默默地说:“新年快乐。我有在好好地长大。” 这顿早饭,孟槿因为睡懒觉缺席了。 孟椿和孟常还有施姿一起吃的。 孟常和施姿还每人给了他一个红包。 孟槿醒来时是上午八点多,外面早已经天光大亮。 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红包。 不用猜也知道是哥哥。 孟槿开心地拿过红包,然后跑出房间,去给爸爸妈妈说新年好讨红包。 最后孟椿把家长给他的那两个红包也给了孟槿。 孟槿拿新年红包拿到手软,非常开心地去约小姐妹过几天出门玩了。 孟槿约了贺敏敏和高萌,想看她俩什么时候有时间,结果贺敏敏说她家要招待亲戚,她得在家帮忙,最近都出不来。 高萌倒是约到了。 孟槿便和高萌商量了个时间,初六就去逛街玩。 孟槿很满意这个时间安排,因为这样她正好可以在初一到初五这几天和父母还有哥哥在一起。 施姿本来是订了酒店房间的,但孟槿和孟常都再三挽留她,让她安心住在家里,施姿最后就把酒店的房间退掉了。 一家人在这几天一直都在一起,就连孟常去参加朋友电影的映后路演现场,也要拖家带口。 初五那天,施姿离开了沈城。 孟槿没有哭闹,而是在机场笑着跟母亲拥抱,同母亲告别,说不久后见。 回去的路上她也挺开心,跟孟椿说她明天要跟高萌出去玩,问孟椿跟不跟她一起。 孟椿不紧不慢地说:“等我找殷宽和随遇安确认一下。” 孟槿茫然道:“为什么要找他们确认?” “那不然呢?我一个男生跟你们两个女生逛街吗?”他低头摁着手机回孟槿的话。 孟槿明白了她哥的意思。 他这是要叫他的同伴,想多俩男生一起,这样他就不孤单了。 孟椿在q.q上问殷宽明天出去出来玩。 殷宽回:【不了。】 孟椿得到他的回复才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高萌也去。】 殷宽立刻改口:【去。】 【殷宽:几点?在哪儿碰面?】 孟椿逗他:【你不是不去吗?】 殷宽:【我突然又想去了不行啊?】 孟椿笑了下,又去问随遇安。 随遇安问了句去的人都有谁,孟椿如实告知,随遇安来一句:【我自己孤家寡人的,去给你们一对两对的当电灯泡去?】 孟椿:【你就说去不去,哪儿这么多废话。】 随遇安:【当然不去,除非我找虐。】 最终,由于贺敏敏没办法参加,随遇安主动放弃机会,这场聚会就变成了四人行。 初六上午,孟槿穿着母亲给她买的新衣服和新鞋,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就拉着孟椿出了门。 孟槿和孟椿到商场门口的时候,殷宽已经在等着了。 没多久,高萌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孟槿看着朝他们走来的女孩子,不敢相信地扯着孟椿的袖子问:“哥哥哥!你快帮我看看,那是高萌吗?” 孟椿还没说话,殷宽就开了口:“你眼睛没出问题,那就是她。” “高萌!”孟槿一把拉住来到她面前的窈窕女孩,十分吃惊地问:“你这个寒假经历了什么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瘦啦?好美好漂亮啊你!!!” 高萌眉眼弯弯地笑着,回她:“节食加运动,好不容易才瘦下去的。” “天呐,”孟槿佩服道:“你也太有毅力了!” “嗤。”殷宽突然不屑地嗤笑一声。 孟槿扭脸看向殷宽,这家伙向来最会大惊小怪,这次居然没有发出惊叹,好奇怪。 她突然问殷宽:“殷宽,高萌变化这么大,你怎么不惊讶啊?” 殷宽将视线落到重新蜕变成美孔雀的女孩子,笑望着她,故意反问了句:“我该惊讶吗?” 明明是问孟槿的,却又好像在问高萌。 听到他的话,高萌有些不自在地偏开了头,躲避了他的目光,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孟槿虽然不知道哪不对,但直觉告诉她殷宽就是不对劲。 她脱口而出:“殷宽你不对劲。” 殷宽收回黏在高萌身上的目光,轻咳了声,反驳:“我哪有!” “好了,外面冷,先进去,一边逛一边说。”孟椿出声打断这两只幼稚鬼,不然接下来很可能演变成“你就有”“我没有”的无效拉锯战。 进了商场后,孟槿哪里还想着这事儿,她立刻就拉着高萌在各个专柜和店铺中逛起来。 她的眼里只剩下琳琅满目的商品里,根本不记得要跟殷宽争执这件事。 孟槿和高萌在店里逛,孟椿和殷宽就在店门口等着她们逛完出来,然后再去下一个店铺门口驻足等她俩。 孟椿注意到殷宽的眼睛时不时就会看向高萌,调侃说:“过于明显了。” “什么过于明显了?”殷宽收回视线,不解地看向孟椿。 “还能是什么,”孟椿笑了下,“你的喜欢啊。” 殷宽:“……” “哎对了,有个事,”殷宽跟孟椿说:“今早我收到我们班体委的一条消息,他找我要孟槿的q……” 殷宽还没说完,孟椿就皱紧了眉,冷声回绝:“不给。” 殷宽顿时哈哈笑起来,“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你这个死妹控!” 第42章 伴梦32 孟槿在饰品店里和高萌边逛边聊:“高萌,你每天都要控制饮食还要去运动吗?” “对啊。”高萌笑着应。 孟槿听着就痛苦,“这得多痛苦……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 “就……”高萌顿了一下,才回她:“想想原来跳舞的时候,比减肥还要痛苦许多,然后就不会觉得减肥有多痛苦了。” 她说谎了。 其实对她来说,这次减肥比她原来练舞的日子还要痛苦艰难。 如果不是……不是殷宽在,如果没有殷宽拉着她跑,她可能真的坚持不下来,半路就放弃了。 孟槿登时惊讶道:“你之前是舞蹈生啊???” 高萌抿嘴笑,点头,“嗯,从小就练舞,初中生过一场病,因为吃了激素药才变胖的,舞蹈……也不得不放下。” 虽然高萌说得很简单,几句话就交代了她曾经的过往,但孟槿听着却心疼。 因为身体原因被迫放弃自己热爱的事情,该多无助多难过。 她瞅着高萌,忽而笑起来,说:“哎,还别说,你这体态真的很绝,往这儿一站就有舞者的气质。” 高萌失笑,“别打趣我,我都两年没跳舞了。” 孟槿十分正经地认真道:“我没打趣你啊,是真的。” 她拉着高萌来到饰品店里镶嵌在墙壁上的立式镜子前,“你自己看,你的身形有多正。” “没练过舞蹈的人是没有这种仪态的。” 高萌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地感到陌生,又有点久违地感觉熟悉。 她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在对她招手。 “对了高萌,”孟槿好奇地问她:“你学的是什么舞种啊?” “古典舞。”高萌浅笑。 “想看你跳舞,肯定很美!”孟槿说。 高萌垂眼笑,她转过身,拿起她刚刚看中的那个珍珠发卡,“这个还蛮好看的,我要买一个。” 孟槿开心道:“我也喜欢,也要买一个。” “再给敏敏拿一个吧,”高萌又拿了一个同款发卡,“这次我买来送她,也送你。” 孟槿杏眼轻弯,“嘿,好!” …… 四个人在商场逛了一天,孟槿和高萌都买了好多东西,孟椿很自觉地给妹妹拎购物袋。 殷宽倒是想给高萌拎,但苦于找不到机会,直接说他又觉得怪臊的。 就在他纠结犹豫的时候,孟槿直接脱口而出:“殷宽,你一个大男生好意思两手空空地看着高萌自己拎这么多袋子啊?” 殷宽这次没阴阳怪气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走过来,默不作声地伸出手,要帮高萌拎购物袋。 高萌慌乱地连声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 殷宽没听她的话,直接从她手中拿过袋子,拎着走到了一边。 高萌很不自在,手里空了后,她甚至有点无措。 孟槿知道高萌性格内敛,虽然她这半年跟他们一起吃一起玩,但和三个男生基本没什么交流,也就跟她和敏敏聊天说笑。 孟槿安慰高萌:“他一个大男生,让他帮忙拎下袋子累不着他,而且大家都是朋友嘛,不用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高萌嘴角轻扯着点点头,随即就回头望了殷宽一眼。 正盯着她背影看的殷宽猝不及防和她的视线相撞,他瞬间仓皇地躲开了目光。 高萌也在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就回了头。 本来高萌还想去电影院看电影,但是很不巧的,孟槿和孟椿已经跟父母一起去看过了。 高萌有些遗憾,刚想说那就散了吧,孟椿突然开口道:“殷宽,你刚不是说你也想看这部电影?” 孟槿根本没多想,直接就附和哥哥,对高萌和殷宽说:“那你俩可以一起去看啊!” 殷宽看向高萌,没说话。 “那你们自行安排吧,”孟椿拉着孟槿就要走,“我和梦梦先回了。” 被哥哥拉走的孟槿还不忘回头跟他们挥手说再见。 从商场出来,天际已经擦黑,巨大的黑网笼罩下来,将整座城市都遮住。 孟槿和孟椿坐上出租车,疯玩了一天的孟槿这会儿一安静下来,就变得很疲倦。 她歪头靠着孟椿的肩膀,懒洋洋地闭着眼,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因为有哥哥在,哪怕是在出租车上,孟槿都睡的很安心。 出租车到家门口时,孟槿都没有要醒的迹象,孟椿也没叫她。 他弯腰,把她打横抱出出租车,然后麻烦司机帮忙把那些购物袋挂在他的手指上,就这样将熟睡的孟槿一路抱进家。 孟椿在玄关放下用手指勾住的的袋子门,随即抱着孟槿上了三楼。 孟槿在他轻轻松开手指放东西时醒了一下,睁开眼看到是孟椿,就又闭上了眼。 孟槿没有吃晚饭,半夜醒来饿的要命,只好起床去厨房找吃的。 孟椿听到她开门下楼的动静,随后就跟着她来到了一楼。 他走到厨房门口时,孟槿正在冰箱里翻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孟椿倚着门框笑她:“饿醒了?” 孟槿委屈巴巴地“嗯”了声,“有什么吃的嘛哥?” “给你下碗面?”他低声问。 孟槿连连点头,“好。” 她从放在冰箱的盘子里捏了片火腿吃,然后就被孟椿推出厨房,“去客厅坐会儿,好了我叫你。” 孟槿懒懒地“嗯”了声,听话地去了客厅等着。 等孟椿端着热腾腾的汤面过来,孟槿已经在看午夜剧场播放的电视剧了。 接下来,她直接坐到地毯上,一边吸溜面条一边看电视剧,孟椿就在她身旁,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她。 吃到最后,孟槿在碗底发现了一个荷包蛋。 她惊喜地回头看孟椿,非常开心道:“哥,你给我藏了荷包蛋!” 孟椿好笑地说:“为什么一个荷包蛋就能让你这么高兴?” 孟槿回他:“我也不知道,反正就很高兴。” 其实孟椿清楚,孟槿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从不贪得无厌,所以容易在生活中获得开心和快乐。 . 临近开学,贺敏敏终于有空出来玩。 几个人说好在开学前一天放纵一把,于是定下来在元宵节当晚去唱k。 当天孟槿邀请高萌和贺敏敏来家里玩,说等晚上在她家吃过饭后可以让司机把他们送到ktv。 高萌比贺敏敏早到。 因为是第一次来孟槿家里,孟槿带她参观了一下,最后俩人来到三楼的书房。 孟槿对高萌说:“这儿就是我哥和我平常写作业的书房啦。” 高萌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加长的书桌,忍不住笑道:“还特意置办了加长的书桌啊。” “毕竟是两个人共用嘛。”孟槿也笑。 高萌在走到书桌旁后,看到了一张写了一串英文字母的纸摊在桌面上。 但是她怎么都看不懂这串英文字母在表达什么。 孟槿主动解释:“这是我哥许的新年愿望,我正破解呢,但是毫无头绪。” “高萌你也帮我看看,看看能不能理出点头绪来。” “好。”高萌笑应。 就在这时,孟槿听到贺敏敏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槿槿!” 孟槿嘴角上扬道:“敏敏来了,我去接她上来!” “嗯。”高萌眉眼轻弯着点头。 孟槿拉着贺敏敏上三楼的时候,神秘兮兮地对她说:“一会儿你可不要被高萌吓到。” 贺敏敏笑着问:“真的变瘦很多吗?” 高萌减肥成功和高萌之前是舞蹈生的事孟槿在逛街的隔天就告诉了贺敏敏。 贺敏敏一直说想看看高萌现在是什么样子,她是不太信一个人用短短的寒假就能蜕变成另一个模样,所以总觉得孟槿说的太夸张了。 直到孟槿推开三楼书房的门。 这一瞬间,站在书桌前背对着门口方向的高萌听闻半转过身回眸。 贺敏敏愣在门口。 眼前的女孩子身形高挑,身材说不上特别瘦,但也没有了之前的肥胖,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丰满。 她的皮肤光滑白皙,天鹅颈细长,柔顺的长发披散着,气质温婉。 而她只站在那儿,仪态就已经足够优雅了。 高萌在看到贺敏敏后就弯起眼眸笑了。 “嗨,敏敏。”她率先打招呼。 如果不是这声音,贺敏敏根本不敢相信,她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胖胖的女孩子高萌。 贺敏敏眨了眨眼,然后才吃惊地笑着走进来,不断打量着高萌,感叹道:“我的天啊,你这些天经历了什么啊?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高萌轻笑说:“就是很想变瘦,变回原来的样子。” “所以你原来真的是舞蹈生?从小学跳舞?”贺敏敏问。 高萌点点头,“嗯。” 贺敏敏顿时心生羡慕,“真好啊,你们都有特长,都有一技之长。” “我们还羡慕你成绩拔尖呢,次次都在第一考场。”孟槿莞尔道。 “这个给你。”高萌从自己挎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贺敏敏。 贺敏敏受宠若惊道:“给我?” “嗯。”高萌点头。 贺敏敏接过来,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珍珠发卡。 她抬眼看向高萌和孟槿,孟槿漾着笑对她说:“这是那天我和高萌去逛街的时候选中的,高萌买了三个,我们一人一个。” 贺敏敏恍然大悟,她笑着收下,对高萌道谢:“谢谢萌萌。” “不客气。”高萌回她。 而后高萌就把手中这张纸放回了桌上,说:“孟槿,我猜不出来,你哥写的这串字母根本就没有规律,我只知道最后那个c是他名字的缩写,前面那一大串完全不懂什么意思。” “什么字母?”贺敏敏一听到和孟椿有关,就十分好奇。 高萌把那张纸递给贺敏敏,“呐,孟椿的新年愿望,你也瞅瞅,帮孟槿分析分析她哥到底想表达什么。” 贺敏敏看着纸上的字母,喃喃念出声:“iha……” 她读到一半就突然不出声了。 “怎么了?”高萌问:“你看出端倪了?” 贺敏敏快速眨了下眼,立刻摇头否认:“没有。” 随后,她又不由自主地盯着纸上的这串字母看,心里已经将破解的字母还原成了对应的单词。 ihopee…… 如果这句英文字母的最后三个字母“ilh”代表的是ilikeher…… 那中间那三个字母“auchas”的缩写? 如果她猜的没错,孟椿的愿望是—— 我希望妹妹能像我喜欢她那样喜欢我。 贺敏敏攥着纸张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孟椿对孟槿的感情果然已经变质了。 而她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把孟椿的新年愿望猜中,是因为,她也做过同样的事。 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在她上了锁的私密日记本中,也写过一串几乎一模一样的英文字母。 唯一不同的是,她写的那句英文字母中,开头不是“ihc”。 是代表孟椿的“c”。 第43章 伴梦33 “去我的房间吧。”孟槿对高萌和贺敏敏说。 贺敏敏若无其事地放下这张纸,跟着孟槿走出了书房。 在进孟槿的卧室时,贺敏敏状似随口一问:“槿槿,你哥呢?” 孟槿扶着门,在高萌踏进来后把门关好,回贺敏敏:“他去武馆了,要练武术。” 高萌和贺敏敏是知道孟椿有学武术的,也清楚孟椿学武术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妹妹。 高萌听闻笑着说:“你哥是真宠你。” 孟槿莞尔,脸上漾开明朗灿然的笑意,点头应:“嗯,他是最最宠我的人。” 贺敏敏没吭声。 她低着头,手指把玩着发尾,一圈一圈地缠绕打转,看起来像在发呆。 孟槿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反应,高萌也扭脸看向贺敏敏,然后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她,她这才恍然回神。 孟槿笑道:“敏敏你在想什么啊?叫你你都没反应。” 贺敏敏佯装镇定地摇头,嘴角轻扯道:“没事。” 高萌已经掏出手机开始玩贪吃蛇小游戏。 孟槿见状,兴奋道:“我最近也玩这个,越到后面速度越快,很容易死掉。” 高萌立刻应:“是的是的!而且很容易把自己缠住,自己撞到自己,然后死了。” 孟槿也掏出了手机,打开游戏查看她的战绩。 贺敏敏在旁边插不上嘴,她望着高萌和孟槿,忽而感觉自己根本就不在他们所处的世界。 她们都是家境富裕的大小姐,不是会弹钢琴就是会跳舞。 甚至就像现在,她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 而她没有,她只能在家用那台破旧的台式电脑登录q.q,才能和她们在网上交流。 她们平常穿的衣服的价钱,其实都够她买好几件衣服了。 她从来没有穿过名牌鞋,而她们随便一双鞋就是个牌子货。 为什么会这么不公平?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而她努力到极限也到不了罗马。 贺敏敏羡慕、嫉妒。 就在这时,孟槿把手机塞到贺敏敏手中。 她笑着说:“敏敏你也来试试,看看你能在游戏里活多久。” 贺敏敏低头看着她手中的手机,页面停留在贪吃蛇游戏即将开始的界面上。 她点开始,摁着上下左右键操纵游戏里的贪吃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不在焉,还是因为太过生疏,她很快就死掉了。 贺敏敏感觉这个游戏不适合她。 . 孟椿一直到晚上要吃饭都没回来。 孟槿正在招呼高萌和贺敏敏落座吃饭,贺敏敏忍不住问孟槿:“槿槿,不等你哥了吗?” “我哥?”孟槿眨巴了下眼睛,回她:“他今晚不回来吃饭,他跟随遇安和殷宽一起吃完就直接去ktv啦。” 贺敏敏顿时一阵失落。 她甚至在想,如果今天她没来,如果只有高萌在,孟椿是不是会回来跟他们一起吃晚饭。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高萌看出贺敏敏情绪不好,在孟槿去厨房的冰箱里拿饮品的时候,压低声音偷偷问她:“你怎么啦?” 贺敏敏连忙摇头女,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回高萌:“没事啊。” 高萌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不是很确定。 三个女孩子在家里吃过晚饭,孟槿就让陈叔开车把她们送到了ktv。 这是贺敏敏第一次做这么高档气派的豪车。 她坐进去后,甚至觉得自己的鞋会把脚下的地毯踩脏,整个人都绷着神经,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可依然显露出了一点局促无措。 而高萌却能很坦然自在地坐在后座。 用点不恰当的比喻,贺敏敏觉得高萌和孟槿像见多识广的豪门大小姐,她仿佛是从穷乡僻壤进城的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在这一刻,她突然自卑到了极点。 在没有高萌加入之前,贺敏敏没有任何危机感,因为她就是孟槿最好的朋友。 后来有了高萌,她起初以为高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胖子,长得没她好看,成绩也不如她,所以她心里多少是有点优越感的。 那时她总觉得,她再不如孟槿,也不是垫底的那一个。 可现在,贺敏敏才发现,小丑原来是她自己。 而这几个月以来,她的危机感随着时间往前滚动,也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大。 她害怕自己不再是孟槿最好的朋友,害怕三个女孩子的友情最终以她被淘汰出局告终。 更害怕,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跟孟椿有任何的交集。 到了ktv门口,孟槿她们先后从车里下来。 孟槿下车后拔腿就朝着站在门口的孟椿跑去,嘴里还开心地扬声喊:“哥!” 孟椿笑望着她,在她停到他面前后,他习惯性地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 高萌和贺敏敏也随后走过来。 六个人到齐,大家就结伴进了ktv。 孟椿负责去订房间,孟槿就像只小尾巴,挂在他身后。 他挪一步她跟一步。 等订好房间也买好酒水零食,几个人率先被服务生引着进了包厢。 到了包厢后,孟槿将大衣脱掉,围巾也摘了,然后就开始点歌。 贺敏敏和高萌也围过来,跟她一起点。 很快,服务生就把孟椿点的果盘和零食还有酒水都送了进来。 须臾,服务生离开,门被关好,孟槿拿起两个麦克风。 第一首歌的前奏已经响起,她直接把其中一个麦克风塞给孟椿:“哥,来,你跟我一起。” 孟椿好笑地握住麦克风,随即就听孟槿不讲道理地说:“陪我唱完这首《许愿》,你就要把你今年许的愿望告诉我!” 孟椿回她:“我自己说出来那还叫愿望吗?” 孟槿开始耍赖撒娇:“不管不管,反正你就得告诉我。” 她说完就急忙进入状态唱了第一句,孟椿偏着头,垂眼凝望她,眼神温柔而不自觉。 贺敏敏却看的一清二楚。 而在场的所有人中,也只有贺敏敏知道孟椿的愿望是什么。 这首男女对唱的歌曲在副歌部分是合唱,孟槿和孟椿一起唱着: “我寄了张卡片 地址是感觉 收件人叫永远 …… 请把我的名字默念一百遍 好梦就会趁你睡醒实现……”[标注] 孟槿很认真地看着屏幕,跟着歌词一句一句地往下唱,而孟椿却时不时地就看向她。 在她不知道的无数个瞬间,他总在望着她。 这首歌一唱完,孟槿就把麦克风给了高萌,她凑到孟椿身边,不断地问他那串英文自己到底是什么。 孟椿一边笑一边把手中的麦克风递给殷宽,他坐在沙发的一角,被孟槿堵住无法起身。 兄妹俩在这寸空间,挨得很近。 孟椿被她闹腾的浑身燥热,又无法推开她。 “哥,好哥哥啦,”孟槿央求:“我真的猜不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我等你猜到的那一天,”孟椿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孟槿很不解道:“明白什么?” “那串英文字母的意思。”他和她对视着,低喃。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孟槿郁闷地嘟嘴,她说:“我真的很想帮你实现愿望,哥。” 孟椿无奈地轻叹,他把她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然后偏头靠近她的耳朵。 孟槿瞬间很上道地把耳朵凑了过来。 孟椿贴着她的耳廓,在她耳边缓慢道:“我希望妹妹……” 接下来他不再发出声音,只用口型继续说:“能像我喜欢她那样喜欢我。” 须臾,孟椿往后退了点,笑着说:“好了,说完了。” 只听到“我希望妹妹”这几个字的孟槿蹙紧眉,“你骗我。” “真说了。”孟椿笑,“后面的没发出声音来。” 孟槿气呼呼地揍他,孟椿任她把手拍在他的脊背上,反正也不痛。 他们俩在这边笑闹,贺敏敏在对面全都看到了,她心里酸楚晦涩。 一想到孟椿对她的态度那么冷淡,顿时更加憋闷。 因为贺敏敏不能回家太晚,所以这次唱k他们只唱了两个小时,晚上九点多就散了。 今天孟椿没有在ktv点酒,买的都果汁,所以避免了孟槿这个小醉鬼酒后发疯胡闹。 . 隔天一早,兄妹俩一起去了学校。 新学期开启,因为文理分科,他们也会去到新的班级。 孟槿这次和孟椿依然在同一个班级,都在13班,而且班主任还是杨其进。 “哥!”孟槿非常激动地说:“学校这么多人咱俩居然还能在同一个班!好开心啊!” 孟槿根本不知道,孟椿早在答应校领导高中继续在一中的时候,就让校领导答应了他,接下来的高中三年,他都要跟妹妹同班且同桌。 孟椿只笑,并不说话。 “卧槽卧槽!”孟槿没矜持住,“哥你看!!!” 她指着13班的学生表,那上面赫然写着高萌还有殷宽的名字。 “高萌和殷宽也和我们同班耶哥!!!”孟槿实在太兴奋了。 正巧随遇安走过来,孟椿问了他一嘴,“你在哪个班?” 随遇安扬了扬下巴,“14班。” 孟槿更高兴了,她笑出声:“你就在我们旁边啊,距离很近诶!” “我要去问问敏敏,看看她在哪班,希望她也在这层楼,跟我们距离近一点!” 孟槿跑到门口去叫坐在教室里的高萌,然后拉着高萌去找了贺敏敏。 最后在楼下找到了贺敏敏。 贺敏敏在5班,不跟他们在同一楼层,距离也并不近。 贺敏敏很失落也很郁闷,嘟囔说:“怎么你们都在一起就我自己在楼下啊?” 孟槿只能安慰她:“没关系啊,我们还是能一起吃饭一起玩,我跟高萌有空就来找你。” 贺敏敏垮着脸没有回话。 孟槿和高萌陪了贺敏敏一会儿就回教室了。 结果孟槿一走到她哥旁边,就看到自己的课桌上又出现了“ng”这几个字母。 而且这桌子……一看就是她上学期在10班用的那张。 孟槿惊讶地伸手摸了摸刻在课桌上的字母,问孟椿:“哥,你还特意去10班帮我换了桌子过来吗?” 孟椿眉梢轻抬,“嗯。” 他刚才在教室里随便搬了一套桌凳,然后叫上殷宽一起,去10班的教室把这套刻了“ng”的桌凳换了回来。 接下来两年半都不再分班,她可以一直使用到高中毕业。 孟槿刚坐下来,坐在孟椿前面的殷宽就突然回头,对他说:“椿哥,我列表有个女生……哎其实是我上半学期在3班的学委,她想加你的q.q跟你认识一下……” 正给妹妹整理课桌的孟椿嗓音冷淡道:“我觉得没必要。” 殷宽心领神会,“懂了。” 孟槿忽而扭脸看向孟椿。 “怎么?”孟椿问她。 孟槿歪了点头,很认真地问:“哥,要是也有女孩子想通过我加你呢?” 孟椿没有一点犹豫,“拒绝就行。” 孟槿也说不清为什么,听到哥哥这样讲,她心里格外愉悦舒畅。 “好。”她开心道。 第44章 伴梦34 孟椿这次没有继续当班长和课代表,孟槿也不再继续做课代表。 兄妹俩在班里做自由散人,比上半年轻松自在多了。 自下半年重新分班后,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贺敏敏都不再跟孟槿他们一起了。 因为不在同一个班级,也不是邻班,刻意互相等就很费时间。 有时候孟槿和高萌在餐厅里看到贺敏敏,就会过去找贺敏敏。 遇到贺敏敏周围没有空座的情况,孟槿会叫贺敏敏来他们这边一起吃。 不知道从哪天起,贺敏敏身边多了一个女生,是跟她一起吃饭的同伴。 孟槿和高萌端着餐盘过去找贺敏敏的时候从贺敏敏口中得知,对方是贺敏敏的同桌。 从这天起,贺敏敏每次吃饭都会和她的同桌一起。 贺敏敏不再过来和她们一起吃饭,孟槿和高萌也渐渐地不再特意过去找贺敏敏吃饭。 午饭小分队从六个人变回了五个人。 但贺敏敏也只是吃饭不跟他们一起了而已,平常放了学还有周六日假期,她还是会跟孟槿和高萌泡在一起,三个人的感情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只有贺敏敏自己知道,她很不安。 因为现在每天陪在孟槿身边的人是高萌,跟孟槿一起吃午饭、和孟槿一起去小卖部、甚至陪孟槿一起上厕所的人,都变成了高萌。 早晚有一天,高萌会取代她在孟槿心中的地位,成为孟槿最好的朋友。 她对孟槿来说,只会越来越可有可无。 贺敏敏认真想了很久,决定在失去“是孟槿最好的朋友”这个头衔之前,要让孟槿帮她一个忙。 正巧今天放了清明假,她刚好可以利用这三天假期,好好琢磨一下信的内容该如何写。 另一边的孟槿此时还丝毫不知贺敏敏的打算。 她正在收拾衣服,因为明早要跟哥哥出发回南城,去给哥哥的爸爸妈妈扫墓。 这是孟槿第一次陪哥哥回南城。 之前每年的清明节都是父亲带哥哥回去。 不管父亲多忙,他都会在清明节的时候腾出时间,陪哥哥回南城,让哥哥给父母扫墓。 今年孟槿自告奋勇说要陪孟椿回去,孟常笑着应了。 孟椿知道孟常最近很忙,主动对孟常说不用陪他俩去南城,还保证他会照顾好孟槿。 孟常也觉得这次是个可以锻炼他们的机会,于是就同意了。 虽然说是要锻炼锻炼这俩孩子,其实孟常私下直接给孟椿的叔叔孟黎打了电话。 他把孟椿和孟槿的航班信息告诉了孟黎,让孟黎到时候去机场接他们。 原来都是孟常带孟椿去,不用孟黎专门去接。 这次孟常到底是放不下心,怕这俩孩子出什么意外。 孟槿一晚上没睡好。 早上被陈叔开车送去机场的时候,她靠在孟椿的肩膀上,昏昏欲睡了一路。 孟椿见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低声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孟槿懒洋洋地“嗯”了下,听起来还有点委屈。 随后她就说:“我一直在想我到了南城见了干爸干妈该说什么……” 孟槿口中的“干爸干妈”,就是孟椿的父母。 她早在孟常第一次陪孟椿去南城回来那次就擅自认了孟椿的父母为“干爸干妈”,当时孟常带着孟椿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用一口甜甜软软的嗓音问:“爸爸,你带哥哥去看干爸干妈回来了呀!” 那是孟椿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她管她的父母叫“干爸干妈”。 …… 孟椿听到孟槿因为发愁要跟自己父母说什么而一晚上没睡好,不由得失笑。 他偏头,用侧脸轻轻靠着她的发什么都好,他们会很喜欢你。” 大概是昨晚失眠的缘故,孟槿在飞机上睡了一路。 直到航班降落,她才堪堪醒来。 孟椿背着自己的包,一只手拎着孟槿的包,另一只手拉着她,从出口出来。 然后就看到了叔叔孟黎。 孟黎一见孟椿,就抬手招了招,叫他:“椿椿!” 孟椿带着孟槿走过去,有些意外:“叔,你怎么来了?” 孟黎笑说:“你干爸给我打了电话,告诉了我你们的航班时间。” 孟槿只在几年前见过一次孟黎,但她对他印象深刻。 因为那次他差点把哥哥从她身边带走。 此时见到孟黎,孟槿礼貌地乖乖叫人:“叔叔好。” 孟黎温声笑说:“几年不见,小丫头长这么大了。” “走走走,”他从孟椿手中拿过孟槿的包,很热情道:“跟叔叔回家,你婶婶坐了一桌子菜等你们呢。” 就这样,孟椿和孟槿坐车跟着孟黎去了孟黎家。 其实自孟黎退役回家后,孟椿每年回南城都会到叔叔家吃饭。 叔侄俩一年也就见这么一次。 孟椿对孟黎说不上亲近,但到底有血缘关系,哪怕不常联系,也没有很陌生。 到孟黎家后,孟椿和孟槿被孟黎两口子热情地招待了一番。 孟槿还见到了孟黎的小孩,才两三岁,可可爱爱的小胖团子。 小胖团子会奶呼呼地叫“哥哥”和“姐姐”,孟槿喜欢的不得了,一直抱着小孩逗人家,要人家叫她姐姐。 在孟黎家吃过午饭没多久,孟椿就要去墓地。 孟黎带着妻女还有孟椿和孟槿这兄妹俩,开车去了哥哥嫂子的墓地。 这是孟槿第一次见孟椿的亲生父母。 照片上的男女笑着,男人俊朗温柔,女人漂亮温婉。 直到这时,孟槿才真切地感受到,哥哥遗传了他父母的好皮相,所以才长得这么帅。 就连右脸上的那颗梨涡,也是遗传他母亲。 墓碑上刻着他们的名字。 是孟晨,和林爱。 孟黎知道孟椿每次都要独自在父母的墓碑前呆一会儿,所以抱着孩子的他在和老婆离开之前,也叫上了孟槿。 孟黎对孟槿说:“孟槿,让你哥自己呆会儿,我们去车里等他……” 他的话音未落,孟椿就伸手拉住了孟槿。 他对叔叔说:“叔,梦梦不走,她得陪我。” 孟槿扭脸看向他。 少年穿着一身黑,立在墓碑前。 暖融融的阳光斜射下来,将他包围在光晕中。 他一身清冷,却又无比柔和。 孟黎愣了瞬,而后就笑道:“好,那孟槿留下来陪你,我们去车里等你们。” “嗯。”孟椿低声应。 他握着孟槿的手,再也没有松开。 孟椿对孟槿轻喃:“梦梦,你有什么话想对爸妈说,可以说了。” 孟槿顿时有点紧张。 她很少这样紧张。 “干爸干妈,我是孟槿,”孟槿的语气很乖,是从未有过地乖巧,她说:“哥哥这些年有在好好地长大,他很优秀,不光学习好,做什么事都很出色,也从不惹事,但是我总会牵累到他,他还经常替我背锅。” 她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下,有些愧疚道:“我就像个小麻烦,总会给他带去各种各样的难题,但是哥哥从来不责怪我,他对我超级超级好。” 孟槿顿了顿,又说:“谢谢你们生养了这样好的他。” “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 孟槿说这些话的时候,孟椿始终垂眼看着墓碑上父母的遗像。 她说她是小麻烦的时候,孟椿也跟着她轻轻笑了下。 她说她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孟椿依然在笑,只不过无奈的笑意之下藏着苦涩。 他紧握着她的手不松,似乎这样她就能完完全全成为他的。 她不仅仅只是他的妹妹,也是他此生唯一爱的人。 . 从墓地回去后已经是傍晚。 回程的机票是明天的,今晚孟椿和孟槿会留在南城。 但不在孟黎家住,而是回他自己家睡觉。 兄妹俩在孟黎家吃过晚饭要离开时,孟黎对他们说:“家里都打扫过了,床单被罩我和你们婶婶也都换了新的,水电费都够,回去了安心睡,有什么需要的就打电话给我。” 前几年孟黎也是这样做的。 “好,”孟椿点头,“谢谢叔。” 从孟黎家离开后,孟椿牵着孟槿的手走了一段路,来到家门前。 他用钥匙打开门,孟槿跟着他进了院子,然后踏上台阶,来到屋门前。 随后,孟椿打开屋门的锁,开了灯,让孟槿进去。 他家是三室一厅。 父母的卧室,他小时候的卧室,还有一个房间是书房和琴房的结合体,因为这个房间里既有书架,也有钢琴。 孟槿被孟椿安排在了他小时候的房间里。 这个卧室的布置还是孟椿小时候那样,床上的被单和枕套是卡通的哆啦a梦。 房间里还有一些小男孩喜欢的玩具车,还有一点拼图和积木。 孟槿坐在床边,四处打量着他小时候的卧室,脑子里幻想着她没遇见的那个小孟椿,生活在这里时的场景。 过了会儿,她离开卧室,去了院子里坐着。 孟椿洗完澡出来,就找了一圈才发现孟槿在院子里,她正坐在台阶上,摁着手机玩贪吃蛇游戏。 孟椿走过来,拍了下她的脑袋,话语宠溺地嗔怪:“别玩了,去洗澡。” 刚好孟槿这局游戏结束,踏把手机塞给孟椿就跑去洗澡了。 等孟槿洗完澡出来,孟椿正坐在台阶上,双肘撑在更高一阶的台阶上,上半身后仰着,抬脸望着夜空。 孟椿来到他身侧坐下,问:“哥,你在找干爸干妈吗?” 孟椿收回视线,眨了眨眼,开玩笑说:“在许愿。” “许什么愿?”孟槿好奇地问。 “这能告诉你?”他挑眉道。 “为什么不能?”孟槿一本正经地说:“你跟我说了我帮你实现啊!” 孟椿偏头,望着她笑,不说话。 孟槿没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来,也就作罢。 兄妹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谁也不说话。 过了会儿,孟槿突然开口道:“哥,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孟椿扭脸看向她。 孟槿咬了下嘴巴,有点心虚地说:“那次你跟爸爸在书房说的话,我其实都听到了。” “嗯?”孟椿没反应过来,“哪次?” “就是……你说要学武术那次。”孟槿咕哝:“我刚好在书房外,就听到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她神色心疼地看着他,“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那么多苦。” “我今天在干爸干妈的墓碑面前,心里其实很愧疚,也觉得自己好罪恶,因为你每次受伤都是我害的。” 所以她才说,她是他的麻烦。 没想到孟椿低笑了下,回她:“我知道啊。” “我一直都知道你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知道?”孟槿茫然地问。 孟椿好笑地看着她,“如果你真的不知情,就会在得知我要去学武术的时候,追着我问为什么突然要学武术。” “但你从来没过问有关于我学武术的任何问题。” 孟槿缓缓地眨眼睛,“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知道了你是因为我才去学武术的?” “不然呢?”孟椿眉宇疏朗地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小笨蛋。” “我还以为我伪装的很好。”孟槿瘪了瘪嘴。 孟椿说:“你的伪装或许能骗得了别人,但骗不过我。” “哼。”孟槿有点不服气地轻哼了声。 “虽然你的秘密对我来说不是秘密,”孟椿不动声色地哄她:“但看在你主动跟我说的份儿上,我对你礼尚往来一下。”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孟槿登时来了兴致,“什么秘密?” 孟椿偏身凑近她,悄悄地告诉她:“我的小名,叫春春。” 明明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他还是压低了嗓音,声音只够她刚好听清。 孟槿觉得孟椿在故意逗她。 她气鼓鼓地推了他一下,不满道:“这算什么秘密啊!我早就知道你小名叫椿椿。” “不是孟椿的椿。”孟椿说。 “啊?”孟槿愣了,“那是哪个……” 他望着她,目光含笑,温柔地缓慢低喃:“是春天的春。” 是你最喜欢的春天里的那个春。 “这个小名只有我爸妈会喊,其他人都不知道。”孟椿说:“现在我告诉你,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知道,我小名里的字,其实是春天的春。” 孟槿缓慢地咕哝:“春、春?” 孟椿莫名的,突然僵住。 她望向他,和他对视着,又叫:“春春?” 孟椿抿了抿嘴唇,提醒她:“别叫。” 他不让她叫,她偏要叫。 “春春,春春……”孟槿笑眼盈盈地喊他:“春春春春春……唔!” 孟椿抬手捂住她的嘴巴,突然距离她极近,额头都几乎与她相抵。 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平日里清朗的嗓音泛着一点说不出来的哑意,叫了她全名:“孟槿。” 他的语气像警告,又似威胁,但又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孟槿在听到他唤她全名的这一刹那,心尖突然狠狠地颤了下。 连带着她都变得恍惚,目光清明又茫然地望着他,和他四目相对着,浑身不知不觉地像触电似的,变得酥麻。 这种麻意由四面八方涌上心脏,惹得她失悸,呼吸如同缺氧般不畅。 那是一种好奇怪的感觉。 孟槿完全无法形容,但不能否认的是,她的心跳很快很快。 哪怕直到现在,她已经躺到了床上,房间里的灯都关掉好久了。 她还是被过快的心跳折磨的异常兴奋,难以入睡。 “啊啊啊啊啊啊!”孟槿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压着声音闷闷地叫了一嗓子。 然后突然想起这是哥哥的被子,孟槿瞬间又把脑袋钻了出来。 只是脸蛋已然红透,看上去像在发高烧。 “嘿~”她偷偷笑了下,然后抱紧怀里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第45章 伴梦35 孟槿并无睡意。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哥哥捂住她的嘴巴,凑她很近很近的那一刻。 当时她的心脏瞬间停滞了一下,旋即就疯狂地剧烈跳动起来。 孟槿在黑暗中发着呆,根本没意识到她所有的思绪都被哥哥填满了。 就连心里也是。 又消磨了好久,她终于肯闭上眼睡觉。 结果眸子刚合上,那种哥哥凑近她顿时惹得她心悸的陌生情愫又翻涌而上。 孟槿攥紧了些被子,扯着被子的手紧紧地摁在左胸口。 那里面的心脏正在急促又大力地敲着门——咚、咚、咚…… 孟槿差点就带着这种悸动睡着了。 如果她没有突然被野猫恐怖的叫声吓到的话。 昏昏欲睡的她突然听到一声很像小孩子哭闹着叫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直接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野猫一声一声地嚎着,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听着瘆人又恐怖。 孟槿胆子小,被这样声音围绕,她哪里还有睡意。 整个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把被子蒙过头,试图隔绝掉外面的猫叫声。 但还是能听到。 最终,孟槿只能掀开被子下床,一溜烟跑去孟椿的房间。 “哥!哥哥哥!”她仓皇地闯进来,把正戴着耳机听歌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孟椿给吓了一跳。 孟椿摘下一只耳机,瞅着光脚跑到他房间来的孟槿,轻蹙眉问:“怎么了?你房间有老鼠?” 孟槿顿时更害怕,她几乎要被吓哭,嗓音颤抖地问:“还有老鼠?” 孟椿又好笑又心疼,回她:“我不知道,这不是问你呢吗?这儿常年没人住,有老鼠也不奇怪。” 说完,他撩开被子的一角,无奈地低叹说:“过来,别着凉了。” 孟槿立马爬上他的床,把腿伸进了被子里,孟椿将被子搭在她身上,又一次问:“怎么了?被什么吓到了?” 孟槿委屈道:“你没听到吗?” “什么?”孟椿刚疑问出口,外面就又响起野猫堪称凄厉的叫声。 “就是这个!”孟槿一副被吓到的可怜模样,“哥你不觉得很吓人吗?” “哦,”他忽而笑了下,告诉她:“应该是野猫发情了。” “我刚戴着耳机听歌呢,没注意有野猫在叫。”他解释。 孟槿屈腿坐在他的床上,腿上搭着被子,她的双手隔着棉被放在膝盖上,然后前倾身体,将下巴搁在手腕处。 “没事儿,”孟椿拍拍孟槿的脑袋,安慰她:“不用怕。” 他把一只耳机塞到她的耳朵里,笑道:“听听歌就不怕了。” 沧桑温柔的男声顺着耳机线钻进了孟槿的耳中。 这是一首吉他弹唱的英文歌,节奏平静而舒缓,但歌词却透着哀伤与凄凉。 孟槿因为被野猫的叫声惊吓到,这会儿情绪还很低靡,她抱膝坐在床上,偏着脑袋,安安静静地蜷成一小团。 孟椿往她这边凑近了点,轻声温柔道:“梦梦,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孟槿歪头瞅着他,忽而笑了。 她眉眼弯弯地问:“今晚是秘密分享之夜吗?” “是。”他回。 “那你说。”孟槿抬起脑袋,有点期待地等着他要告诉她的秘密。 孟椿话语带笑的低喃:“其实我最喜欢的英文歌不是你最喜欢的那首。” 孟槿眨了眨眼,又抬手点了点她耳中的耳机,问:“这首?” 孟椿点点头。 “每次想爸妈的时候,就会听听。”他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耳机线,嘴角轻扯出一抹淡笑。 孟槿突然扯下耳机,对孟椿说:“哥,我想听你唱。” 孟椿抬眼看向孟槿,孟槿直接在他的床上躺下来。 她半侧着身,一只手有点紧张地抓扯着被子,另一只手慢慢地勾住孟椿的手指。 她闭上眼,轻喃:“我在这里睡,你唱吧,哄我睡。” 孟椿靠着床头坐,手指被她攥在掌心。 他伸出另一只手,关掉房间的灯,然后就开始缓慢地低低唱道:“eifisaven?”[标注] 孟槿刚刚已经听了一遍原唱。 她是完全能听懂歌词的意思的。 这首歌的第一句歌词是:“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如果我在天堂遇见你。”[标注] 哥哥,干爸干妈肯定会记得你。 记得你的模样,记得你的名字。 你是孟椿,是他们的儿子,是他们的春春。 他们绝对会永远永远,记得你。 哪怕在天堂,跟你天人永隔,也一直记得你的一切一切。 孟椿果然让孟槿转移了注意力。 她不再去想野猫不断地嚎叫,精神都集中在了他的歌声里。 在他唱“yhandifisaven”这句时,她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指。[标注] 然后,孟槿就这样抓着孟椿的手坠入了睡眠。 孟椿低低地哼唱完这首歌后,安静地坐在床头好久好久。 他偏头看向还没有合上窗帘的窗户。 窗外弯月皎洁。 偶尔起风,树叶沙沙作响。 不知道藏在哪儿的野猫还在因为发情嚎着,一直没有暂停播放歌曲的手机还在单曲循环着他最爱的英文歌《tearsheaven》。 歌声藏在耳机里,爱意藏在心底。 孟椿捡起一只耳机,放到耳中。 他又听了好多遍。 后半夜下了场小雨。 淅淅沥沥的。 野猫终于不叫了,不知道是不是躲雨去了。 孟椿依然靠在床头而坐。 他的手还与她相牵。 其实睡梦中的孟槿早就要无意识地缩回手,但被他反握住了。 孟椿凑近孟槿,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最后捧着她的脑袋,大拇指停留在她的前额处。 他低头,屏住气息。 一个无法窥见天光的吻落在了他的手上。 如蜻蜓点水,微风拂面,清清浅浅,但承载着无尽喜欢。 春夜潮湿,他的心绪也泛起潮。 涟漪碰撞着心口,水花溅在各个角落,又隐匿不见。 直到天将明,孟椿才起身,去了他小时候住的卧室。 他随意地躺到床上,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孟槿做了一场大梦。 她在梦中见到了他的爸爸妈妈。 他们就是白天她在墓地看到的照片中的模样。 孟槿不知道这是哪儿,四周一片白茫茫,而她处于云雾缭绕的空旷地带。 他的父母就在她面前,她很惶然无措,连忙礼貌地叫人:“干爸干妈好。” 林爱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特别温柔地笑着说:“梦梦,你有句话说错了。” “什么?”孟槿很茫然,不懂干妈在讲什么。 “你不是春春的麻烦,你是能让他继续爱这个世界的存在。”林爱话语浅然柔和,“梦梦,你是他最重要的人。” 孟槿缓缓地眨了下眼眸。 “要跟哥哥好好的。”林爱嘱咐。 她乖乖地点头。 孟晨也来到孟槿身边。 他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孟槿的脑袋,温声道:“真好。” 孟槿在梦里还记得今晚孟椿唱歌的事情。 她告诉他们:“我让哥哥唱歌给你们听了,你们有听到吗?” 孟晨和林爱对视着笑了下,然后对孟槿轻点头回她:“听到了。” 孟晨问孟槿:“梦梦,可以让干爸牵一下你的手吗?” 孟槿伸出手,然后被孟晨轻轻握住。 林爱随后也攥住了孟槿伸出来的那只手。 那是今晚她和哥哥相握的手。 然而,在握住她手的下一秒,他们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孟槿蓦地惊醒。 她惶然地睁开眼,发觉已是天光大亮时分。 孟槿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她奔下床,急忙去找哥哥。 “哥!哥!”孟槿刚跑出卧室,就撞上了从卫生间洗漱出来的孟椿。 他刚洗完头,发梢还有点滴水。 “怎么……”孟椿还没把话问完,孟槿就冲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孟椿的心脏猛的一跳。 “哥,我梦到干爸干妈了,他们在梦里说听到了你唱的歌,还握了我的手,还说……还说……” “说什么?”孟椿垂眼瞅着孟槿。 而后,他发现她的眼角突然落下一滴泪。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孟槿仰脸望着他深邃如墨的眼眸,掉着眼泪扬起笑,告诉他:“他们还跟我说——要跟哥哥好好的。” 她笑着,又哭着,情绪完全无法自洽。 孟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也讲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又哭又笑。 只知道这会儿她的情绪偏了航,所以失控了。 但她触到了哪个点,这时的她还不懂。 孟椿什么都没说,只抬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他紧紧地拥着她,抿唇不言。 少年垂着眼,长睫低敛,遮住了他眸子里的难过。 须臾,他才开口,低声温柔地哄她:“乖,不哭。” 孟槿抬手揉了揉眼睛,有点郁闷又有些好笑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哭,好奇怪啊……” 孟椿没有再说什么,只帮她将眼泪一滴一滴地擦掉。 当天下午,兄妹俩回了沈城。 接下来的最后一天假期,孟槿忙着赶作业,孟椿在做作业之余还去了趟武馆。 隔天,兄妹俩一进教室,就看到殷宽正把自己的假期作业试卷塞给高萌,还语气很不耐烦地说:“快帮我写完,一会儿要交了。” 孟槿没想到殷宽居然在私下会这么欺负高萌,她立刻就跑过去推了殷宽一把,凶巴巴道:“殷宽你干嘛?欺负高萌?” 被孟槿推的后退两步才稳住身的殷宽还没说话,高萌就急忙拉住了孟槿。 她紧张又无措地对孟槿解释:“不是不是,孟槿你误会了……” “啊?”孟槿摸不着头脑,“那他让你给他写……” “咦?”她从高萌手中拿过殷宽的试卷,看完正面看背面,不解道:“这不是都写完了吗?还有什么好写的?” 高萌的脸蓦地红透,她很窘迫地回孟槿:“他让我给他写班级姓名……” 孟槿睁大眼,不可置信:“哈?” 第46章 伴梦36 孟槿不懂殷宽的操作,直到高萌拉着她借口去卫生间,把事情大致讲了遍……孟槿依然不太明白。 高萌跟孟槿说,初中她因为生病吃药变胖后,班上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总欺负她。 他们会往她的后背上贴画了王八的纸,会给她起很难听的外号,还会把一个字都没写的作业丢给她让她写。 他们总会对她做各种过分的事情。 但—— 她后背上被人贴的纸会被恰好路过的殷宽扯下来。 只要有人一叫她的外号殷宽就会同样叫那个人的外号。 别人刚把作业丢给她,殷宽就会丢回去,然后把他的作业丢过来,命令她帮他写。 然后高萌就发现,他的作业都是写完了的,唯独没有写班级姓名。 于是,她只能把他的班级姓名写好。 就这样,那群男生渐渐地不再欺负她。 可殷宽却仿佛形成了习惯,每次都把作业往她桌上丢。 所有人都以为殷宽是在欺负她,让她帮忙写作业。 其实她只是帮他写个班级和姓名。 孟槿听完高萌的话,“啊……原来是这样。” 结果下一秒她又很茫然地问:“所以他干嘛非要你给他写班级姓名啊?” 高萌:“……” 她低了点头,脸颊热热的,没有说话。 然后孟槿又十分不解道:“你之前不是说……你们不熟吗?” “这听起来也不像不熟的样子啊……” 高萌眨眨眼,轻声说:“可我和他……基本不怎么说话。” “哦……”孟槿大概理解了,“除了丢作业写姓名这件事基本没交流是吧?” 高萌点了点头,“嗯”了声。 从卫生间出来往教室走的时候,高萌有点忐忑对孟槿说:“这事儿我没告诉过任何人,你别去跟别人讲。” 孟槿点头笑应:“好,我帮你保密,不跟别人说。” 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拐过弯,孟槿一眼就看到了在13班前门和14班后门交界处的三个男生。 哥哥和随遇安还有殷宽不知道在聊什么,看起来挺高兴。 孟槿的目光在殷宽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她突然挽住高萌的胳膊,歪头凑近高萌,话语中带着疑问:“高萌,你有没有觉得殷宽对你和对大家不一样啊?” 高萌的心尖蓦地一滞。 她的声音勉强维持镇定,神色却闪过一丝慌乱。 “有……有吗?” 孟槿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是……他平常总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你应该知道吧?” 高萌眨了眨眼,她还真不……熟悉那样的殷宽。 “但是他每次面对你的时候就表现的好冷淡啊!”孟槿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不恰当,“也不能说冷淡,是……那种……嗯……” 她绞尽脑汁地想词,却苦于找不到合适又精准的词语概括。 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反正就是不像他了。” 就在这时,孟槿和高萌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下。 两个人齐齐回头,看到贺敏敏正对她俩笑。 “聊什么呢你俩?”贺敏敏好奇地问。 她只听到孟槿吞吐了片刻后说了一句“反正就是不像他了”,听上去像在说孟椿。 高萌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殷宽”这两个字在她这里是不同的,她无法很自然平静地说出他的名字。 孟槿回了贺敏敏,说:“我俩聊殷宽呢。” 贺敏敏目光探究地看着孟槿和高萌,高萌迎上她的视线,略带仓皇地点了下头。 但高萌这个不太自然的这个反应,让贺敏敏误解她俩在说谎骗她。 尤其是,孟槿紧接着问了贺敏敏一句:“敏敏,你怎么来楼上啦?” 其实孟槿就是随口一问,可这话听在贺敏敏耳中,就是掩饰的惯用说辞。 她把手中拎的点心递给孟槿和高萌,不露声色地浅笑道:“我妈做的点心,给你们带点尝尝。” 孟槿瞬间笑弯眼。 她从贺敏敏的手里接过小盒子,开心地道谢:“谢谢。” 高萌也从贺敏敏手里拿了装着点心的小盒子说了声谢谢。 贺敏敏送完东西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飞快地往孟椿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巴,然后扯住孟槿的手,压低声音对她说:“槿槿,我有事想跟你单独说。” 高萌听闻,便主动对孟槿说:“我先回教室。” 孟槿被贺敏敏往旁边拉了拉。 孟槿茫然地问:“怎么了?” 贺敏敏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孟槿开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能帮的我肯定帮。”孟槿认真道。 贺敏敏突然从校服外套的兜里摸出一个东西,飞快地拍到了孟槿的手中。 孟槿低头看着出现在自己掌心的、被叠成了很漂亮的心形的粉色信纸,一脸蒙地抬头望向贺敏敏。 “帮我给你哥,”贺敏敏红着脸小声对孟槿说:“槿槿,拜托了。” 孟槿刚要说话,贺敏敏就转身要匆匆离开。 思维有些混沌的孟槿凭借着本能连忙拉住贺敏敏,然后很为难地说:“敏敏,我哥他不收……” 孟槿还没说完,贺敏敏就笃定道:“你给他他会收的。” “槿槿,”她目光恳切地央求孟槿,说:“我从没有求过你帮我做什么,这次我求你,把这封信给他,让他看完,好不好?” 她的话语卑微,表情几乎要哭。 贺敏敏说:“只要你发话,你哥一定会听的。” 孟槿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贺敏敏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立刻就转身小跑着走了。 孟槿杵在原地,手中的情书没能还回去,像拿了个烫手的山芋。 她低头看着这封信,非常六神无主。 一边是哥哥,一边是敏敏。 哥哥明确地说过不要其他任何女生的任何东西。 敏敏却偏要让她把这封信交给哥哥,并让哥哥看完。 “干嘛呢?”孟椿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怎么自己站在这儿?” 在他说话间,孟槿霎时攥紧了手,然后飞快地将手抄进校服兜里。 孟椿停在她身侧,叫她:“梦梦?” 孟槿转过脸来,对他露出一个笑。 她若无其事地告诉他:“我没干嘛呀,敏敏来送点心,又跟我聊了几句。” 正巧上课铃声响,孟槿就率先抬脚往教室走去。 孟椿在她身后,盯着她的背影,拧紧了眉。 上课的时候,孟槿频频走神,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 她满脑子都是敏敏喜欢哥哥这个事实。 这件事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直接把她炸的魂飞魄散。 她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封信交给哥哥,并让他好好地看完,再给敏敏一个回复。 孟槿不知道第几次将手伸进兜里,攥紧藏在她衣服口袋里的信。 她的心里乱成一团麻,怎么都扯不顺。 孟槿甚至想要哭。 说不清缘由,就是觉得难过。 第一节课下课后,孟椿又问她:“你怎么了?” 孟槿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只对他摇了摇头。 她望着哥哥,眼睛止不住泛热。 孟槿只好将脸藏进臂弯,不让哥哥看到自己快要哭的模样。 孟椿凑近她,压低声音叫她:“梦梦?” “哥,我有点累,想睡会儿。”她不想再被他问怎么了,只能这样逃避。 孟椿沉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但下一秒,他的手覆到了她的脑袋上,一下一下,轻轻柔柔又缓缓地摸着她的脑袋。 孟槿终究没有克制住,眼泪无声无息地沾湿了她的校服衣袖。 第二节课,孟槿的状态还是很不对劲。 孟椿直接在草稿本上写话问她到底怎么了。 孟槿还是什么都不说,甚至连动笔都懒得动,只冲他摇了摇脑袋,然后勉强扯出一个笑。 她明明在笑,可孟椿却总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哭了。 他仔细回想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跟高萌手挽手往他们这边走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后来贺敏敏来给她们送吃的,再然后她被贺敏敏拉到旁边单独说话。 孟椿直觉孟槿这样跟贺敏敏有关。 他打算下了课就去找贺敏敏问清楚。 孟槿一直在发呆。 不是抬脸盯着黑板发呆,就是低头盯着课本发呆。 她的大脑很多时候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想。 但偶尔又会冒出很多信息量。 孟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智地思考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但她发现,她无法理性地看待这个问题。 到最后,孟槿终于窥见了让她难受的根源。 她之所以这么痛苦,不仅仅只是因为哥哥说他不接受其他任何女生的东西。 也不单单因为哥哥说过如果有女生想通过他接近他,她帮他直接拒绝就行。 她这么难过,更多的是因为,敏敏喜欢哥哥,而她却打心底里不愿意把这封信帮敏敏交给哥哥。 她忽而发觉,她不想其他女生来跟他一起分享哥哥的宠爱和喜欢。 她想要独占哥哥。 她……她好像……喜欢哥哥。 孟槿甚至有一瞬觉得自己面目可憎,自私又贪婪。 第二节课下课的铃声一响,孟槿突然深吐一口气。 在老师说下课后,她就起身去了高萌的课桌旁。 “高萌,”孟槿问她:“能跟我去楼下找敏敏一趟吗?” “好啊。”高萌起身。 在往楼下5班走的时候,孟槿对高萌说:“一会儿得麻烦你在旁边等我,我有话要跟敏敏说。” “好。”高萌应道。 比起跟别人分享哥哥,她选择继续做面目可憎的自私鬼,卑劣地继续独自享受哥哥对她的独宠。 她对哥哥,贪得无厌。 所以,在犹豫纠结了两节课后,在经历了内心的煎熬与挣扎后,孟槿最终还是决定把信退给贺敏敏。 第47章 伴梦37 到了5班门口,孟槿让一个正要走出来的同学帮忙叫了贺敏敏一声。 贺敏敏在看到孟槿的那一刻,就扬起了笑。 她立刻起身跑来孟槿面前。 孟槿拉着她往旁边人少的栏杆旁走了几步。 就在她要开口时,贺敏敏率先说了话。 贺敏敏很期待地问孟槿:“有帮我送到吗槿槿?下周就是篮球赛了,我真的很想能给他送水喝!” 她的话语充满期待,神色也特别兴奋。 孟槿沉默了两秒,才从校服衣兜里拿出那封粉色的信。 她拉起贺敏敏的手,把这封信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贺敏敏。 “对不起,敏敏,”孟槿咬了下嘴唇,向她诚恳道歉:“我没有把这封信交给我哥。” 贺敏敏怔愣住,她没想到孟槿会不肯帮她。 她以为孟槿一定会帮她的。 “为什么?”贺敏敏喃喃地问孟槿,又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当然是朋友,但是……” “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对吧?”贺敏敏忽而笑了下,冲动上头的她被情绪主导,话语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你身边现在有高萌了,不需要我了。” “不是,”孟槿蹙紧眉想要辩解:“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那你让我怎么想?”贺敏敏死死攥着被退回来的信,将被她又小心翼翼折叠好的信捏的皱巴巴。 哪怕指甲都嵌进了掌心肉中,她都不肯松劲儿。 积压在贺敏敏心底的那颗越滚越大的雪球,终于再也无法承受重压,突然塌裂,碎成一地雪块。 然后,雪崩爆发了。 “我让你帮我送封信你都不给送,这算什么朋友啊?”贺敏敏被情绪驱使着,将积攒的所有不满通通都发泄了出来。 “你跟高萌都有秘密了吧?”贺敏敏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今早她去给她们送点心的时候觉察到的。 直觉告诉她,她们那会儿谈论的根本就不是殷宽。 孟槿突然想起高萌不让她告诉任何人有关于高萌和殷宽初中的事情,表情怔忡了下。 贺敏敏从她的神情中就看了出来,她猜对了。 孟槿就是和高萌有秘密瞒着她。 她顿时更生气,“你们有秘密不告诉我,我已经是个外人了不是吗?” 孟槿摇脑袋,“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的?”贺敏敏红着眼,浑身都轻微地颤抖着,一字一句地质问孟槿:“你们一起逛街买同样的发卡,其实我只是被顺带的吧?” “还有你之前送我发箍,不就是在施舍我吗?看我没多少钱,舍不得买,便同情我可怜我,直接送我一个,好在我这里彰显你的优越感。” “孟槿你有什么可优越的啊,”贺敏敏专门捡难听的话说:“如果没有你哥,你又算什么?要不是他护着你,你能在学校混得这么风生水起?大家都不过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给你面子罢了。” 孟槿从没想过,贺敏敏居然是这样看她的。 原来在贺敏敏那里,她就是个炫优越感打心底瞧不起别人的人。 孟槿只觉得这些年来一腔真心被误解,满腔的委屈和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她看重在意的友情,她觉得很纯粹的感情,在对方那里居然充满了心计,一文不值。 孟椿本来是打算下课后找贺敏敏问清楚的,但孟槿好像从死气沉沉中活过来了。 她还主动拉着高萌去找贺敏敏。 孟椿本来没想跟过来。 可他心里总感觉哪里不对,无法放心,便叫上殷宽一起来楼下5班。 出教室的时候刚好碰见随遇安,三个男生就一同过来了。 结果他们刚走近,就听到贺敏敏在对孟槿说很过分的话。 孟椿一个箭步从贺敏敏身后窜过来。 他把孟槿挡在身后,皱紧眉冷着脸瞪着贺敏敏,话语阴沉地低声质问:“那你又算什么东西?” 本来咄咄逼人的贺敏敏像被人突然给了当头一棒,在看到孟椿的那一刹那,她登时清醒了不少。 也才发现觉自己刚刚对孟槿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虽然刚才是情绪上头,但她不能否认,她说出来的这些话,就是她心里积压了很久很久的怨念。 嫌隙的裂缝早在没有高萌加入的时候就开始有了,只不过后来有了高萌,裂缝变得越来越大了而已。 所以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崩裂了。 可事已至此,再无回头路。 她终究还是跟多年的朋友因为一个人闹掰了。 孟椿满眼嫌恶地盯着贺敏敏,说:“梦梦这些年对你好不好你心里清楚,现在讲这些凭你个人主观想法恶意揣测朋友的话,你的良心看来是被狗吃了。” “贺敏敏,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孟椿的话语冷然如冰刀,一下下刺进贺敏敏的心脏,“你根本不配跟我家梦梦做朋友。” 一直强撑没哭着的贺敏敏在这一刻,刷的一下掉了泪。 孟椿说完就拉着孟槿要走,高萌刚刚呆在孟槿的身后,距离孟槿和贺敏敏有段距离,完全没听到她们的对话。 看到孟椿和殷宽他们从贺敏敏身后走来时,她还有些不自在,因为殷宽出现在了她视野中。 可……事情好像不太对。 高萌见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刚走过来,孟椿就拉着孟槿转身走了。 高萌看看正掉眼泪的贺敏敏,又望了望被孟椿牵走的孟槿,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殷宽在从贺敏敏旁边经过的时候,一反常态没有嬉皮笑脸,而是皱着眉说她:“你真不该那样说孟槿,这些年来她对你多好,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 殷宽说完就继续往前走,紧接着,他从高萌身侧走过去。 须臾,殷宽停下脚步,回头看还杵在原地的高萌,说她:“你还不走?” 高萌这才慌忙转过身,跟在殷宽身后往前走去。 随遇安在贺敏敏身旁停留了片刻,嗓音淡淡的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像在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告诉她:“不是你的强求不来,太贪心就会失去一切。” 贺敏敏只倔强地抬着下巴,眼睛始终盯着孟槿离开的背影。 直到孟槿转过弯,消失楼梯拐角,她的眼泪瞬间如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接下来两节课孟槿更不在状态。 今天刚好是周四,上午四是英语听力课。 第三节课一下课,广播里就开始放英文歌。 好巧不巧,今天居然播放了孟槿最爱的那首《yshoulder》。 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整个人像丢了魂儿,思绪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 整整一天,孟槿都在灵魂出窍。 傍晚放了学,孟椿没有去武馆,他带孟槿回家后,孟槿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只好把她堵在她的卧室,不让她躲避,问她是怎么回事。 孟槿沉默着摇头,就是不肯跟他说一个字。 孟椿其实心里隐约猜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猜测孟槿和贺敏敏突然闹僵,是因为他。 孟槿死活不开口告诉他,他也就不再问。 这天晚上,孟槿失眠。 她睁着眼躺在床上,脑子里总是有问题不断地往外冒—— 敏敏那么讨厌她还要忍着情绪跟她做朋友,为了通过她接近哥哥吗? 她对她来说,就没有半点友谊,只有利用吗? 那这么多年的友情,都是她装出来的吗? 后来她又想—— 又一次,她依然选择了哥哥。 这回她失去的是长达七年的友情。 因为这件事,孟槿消沉了好几天。 直到学校举办篮球赛那天,她的情绪才终于见晴。 这次的篮球赛是兄弟班一个队。 刚好,孟椿和殷宽还有随遇安在同一个篮球队。 孟槿和高萌坐在看台上,看着孟椿他们打球,给他们加油呐喊,然后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跑下去给他们送水。 孟槿自然是给哥哥送水。 在哥哥喝她递过去的矿泉水时,孟槿脑子里想起几天前,贺敏敏特别期待地跟她说,她想在篮球赛这天给孟椿送水喝。 孟槿不由自主地扭脸看向看台上高一5班在的位置。 但并没有看到贺敏敏。 很奇怪,虽然她们自上高中开始就不同班,但在关系闹僵之前她们每天也能经常见到。 可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贺敏敏打过照面。 原来,只要真心想躲一个人,就不会轻易再见到对方。 高萌是被孟槿硬拉着过来的。 她还没把手中攥了好久的矿泉水递给殷宽,殷宽就直接从她手里夺走了水,拧开瓶盖就喝。 霸道的抢夺行为熟练地让人震惊。 下半场开始后,孟槿和高萌重新回到看台。 孟槿的眼睛始终跟着篮球场上穿着红色篮球服的孟椿移动。 少年一身火红的篮球服,衣服上的数字“16”格外明显,但最惹眼的,是写在衣服上的字。 她的篮球上衣后背上写了两个很潦草字。 孟槿听到周围很多女生都在说孟椿篮球服上写的字是他的名字。 但只有她清楚,那是她的笔迹。 是她在他衣服上写的她的名字。 那两个让人难以辨清的字是“孟槿”。 和他在篮球服左胸口处写的名字是一样的。 孟槿之前就知道孟椿自己还在前面左胸口处写了她的名字。 她当时没觉得有哪儿不对。 现在却忍不住多想,哥哥对她有没有一点点兄妹之外的感觉。 本来孟槿没有察觉她对哥哥的感情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情愫。 是那天贺敏敏让她给哥哥送信,她才突然意识到,她竟然喜欢哥哥。 篮球场内的少年奔跑着,如炽烈的火,像明亮的光。 他的身姿矫健,动作干净利落,一个跃起,将手中的篮球远投出去。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然后精准地入了篮筐。 一瞬间,全场欢呼呐喊起来。 孟槿也激动地直接拉着高萌跳起来,非常兴奋地“啊啊啊”尖叫。 而球场上的孟椿,抬眼望向孟槿在的方向。 两个人隔着沸腾的人海,遥遥相望。 明明距离很远,可在和哥哥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孟槿恍若掉进了只有她和他的世界中。 周围的喧闹逐渐变得遥远,只有一道心跳声越来越响亮。 扑通扑通扑通的,宛若鲸鱼扎入深海的瞬间,迸发出了巨大水花。 她的心脏在雀跃。 孟槿看到哥哥举高了双手,对她竖起大拇指。 她灿然笑开,旋即也举高双手,给他比了一个超大的心心。 胸腔里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了。 连带着她的呼吸都开始急促。 这种心悸和缺氧的感觉,在这几天里时常出现,频率也越来越多。 孟槿感觉自己在被折磨,又觉得自己很享受。 须臾,她坐下来。 在嘈杂的环境中,孟槿扭脸对高萌说:“我好喜欢我哥。” 高萌笑着回:“看出来了。” 然后又告诉她:“你哥更喜欢你。” “不一样。”孟槿呢喃。 高萌不解,茫然地问:“哪里不一样?” “我的喜欢和他的喜欢不一样。”孟槿掀起眼眸,话语无比认真道:“我说的喜欢,是不仅仅把他当哥哥的那种喜欢。” 高萌登时被孟槿惊吓得不轻。 她生怕孟槿走上歧途,急忙阻止:“孟槿你别犯傻,他可是你哥啊!” 孟槿眨巴眨巴眼,忽而笑起来。 “啊……你不知道。” 她对高萌勾勾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高萌配合地偏身把耳朵送过来。 孟槿凑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哥是我爸认的干儿子。” “他把我当亲妹妹。” “而我却喜欢上了他。”:,, 第48章 伴梦38 高萌在此之前一直以为孟椿和孟槿是亲兄妹俩。 要不是他俩年龄差一岁,她甚至怀疑他俩是龙凤胎。 可现在孟槿告诉她,她哥哥是她爸爸认的干儿子。 认的。 干儿子。 高萌突然松了一大口气,她拍了孟槿的胳膊一下,嗔怪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对你亲哥哥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孟槿忍不住笑起来,然后轻叹说:“我本来是把他当亲哥哥的。” “但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 她望着篮球场上那道奔跑的身影,轻蹙眉认真地回想着和哥哥相处的每一个瞬间,从当下的这个现在往回倒带,想要去捕捉最初令她心动的那一刻。 但,无果。 孟槿根本搜寻不出是哪一秒钟,她对哥哥的喜欢,从亲情分化成了亲情和爱情。 高一13班和14班组成的篮球队最终拿到了这场篮球赛的第一名。 当晚篮球队要聚餐庆祝,孟槿和高萌也去了。 有个男生看到她俩也一起来了,笑着打趣道:“孟槿是椿哥的小尾巴这我知道,高萌你是在场哪位的挂件啊?” 高萌顿时涨红了脸,她刚要硬着头皮说她是跟孟槿来的,不是谁的挂件,那个男生就被殷宽勾住脖子往旁边扯。 “管的真多啊你。”殷宽无语地说了句。 和高萌手挽手的孟槿看着殷宽,又扭脸瞅了瞅高萌。 她的脑袋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出殷宽每次在和高萌有关的事之前的奇怪表现,还有高萌跟她讲过的殷宽在初中默默帮过她的那些事…… 孟槿忽而睁大眼。 该不会…… 怪不得她总觉得殷宽在高萌面前总是很反常。 原来是这样。 一群男生喝酒闹腾,孟槿和高萌只管吃菜。 孟槿都不用自己夹,她的盘里总有吃不完的菜。 鱼肉是剃掉鱼刺的,虾是剥了皮的,排骨上也没有骨头。 全都是孟椿帮她弄好的。 她只管吃就好。 高萌每次吃完盘里的菜想再夹一点,一抬眼就会看到停留在她面前的转盘上的这道菜,刚巧是她喜欢吃的。 孟槿和高萌一边吃一边聊天,从哪道菜好吃聊到今晚的电视剧该播到哪儿了,然后又互相分享她们各自看的小说。 孟椿今晚被队友们摁着喝了不少酒,最后喝大了。 散场后,他一上出租车就闭上了眼昏昏欲睡。 孟槿怕他睡着,一直拉着他的手轻晃,时不时就叫他一声:“哥?” 孟椿次次都低低地回应:“嗯?” 因为喝了酒,他的嗓音变得很慵懒,声线迷人。 孟槿说:“你别睡着啊,睡着了我怕叫不醒你,我没办法把你弄下车。” 孟椿轻轻笑了下,又“嗯”了声。 他很听话地没睡睡着,到了家门口,孟椿和孟槿从出租车里下来。 孟槿小跑着绕到他这边,搀扶着他的胳膊把他带进家。 她一路扶着他回到他的卧室,让他躺到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 可在孟槿转身要走时,孟椿却拉住了她的手。 他低低地唤她:“梦梦。” “嗯?”孟槿扭脸,轻声问:“怎么了哥?” 孟椿又什么都不说。 可也不松手。 孟槿无奈,她在床边蹲下来,又小声问了遍:“哥,你叫我做什么?” 孟椿侧身对着她,他瞅着她,漆黑如墨的双眸像今晚沉寂的深夜,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孟椿慢慢松开抓着她的手,转而抬起,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梦梦。”他呢喃着叫她。 孟槿趴在床边,笑弯眼睛,回他:“干嘛呀哥哥?” 孟椿说:“要一直开心,我的大小姐。” 孟槿微愣,而后唇角轻扬着点头乖乖道:“好的,我的护卫哥哥。” “那……”她目光期盼地和他对望着,话语轻然地问:“护卫哥哥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会。”孟椿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有一天,”她抿抿唇,垂下眼帘,“我们吵架了,吵了很大很大的架,你也不会离开我,对吗?” 孟椿凝视着她。 他虽然喝醉了,但依然能听懂她的话。 他知道她还在意贺敏敏。 可他讨厌贺敏敏。 他讨厌所有让她难过的人。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听到他的话,孟槿掀起了眼眸。 孟椿望进孟槿的眼睛里,目光深情又温柔地注视着她,然后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孟椿永远不会离开孟槿。” 说着,他就伸出小拇指,对他说:“来,拉勾。” 在这一瞬间,孟槿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她垂眼看着哥哥的手,强忍着心悸,假装镇定地慢慢伸出手,用小拇指勾住他的。 “盖章。” 两个人的大拇指指腹贴到一起。 这是他们第次拉勾约定。 第一次是十年前,他许诺这辈子都当她的导航仪。 第二次是去年,她答应以后每年都送他一套她亲自设计的篮球服。 第次,是现在,他保证,永远不会离开她。 篮球赛过后,孟槿和孟椿照常上学,按部就班地学习、生活。 孟椿依然在坚持去武馆。 两个人都空闲的时候,他们偶尔会在琴房试着用钢琴和架子鼓奏同一首曲子。 只不过目前的成效还不好。 五一假期当晚,孟槿给母亲打电话。 孟槿问施姿:“妈,这个假期你回来吗?” 施姿抱歉地说:“不回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沈城啊?”孟槿又问。 施姿这次直接沉默下来。 孟槿心里隐隐不安,她叫了声:“妈?” 再开口,施姿话语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梦梦,妈妈可能……” 施姿拢紧眉心,飞快地眨了几下泛热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没什么不同,然后才继续往下说:“妈妈可能……没办法回沈城发展了。” 孟槿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被劈得恍惚不堪。 “为什么?”孟槿说:“不是说好会回来的吗?” 施姿咬住嘴唇,不知道要怎么跟女儿开口。 孟常今晚在家,此时就坐在孟槿旁边,听到孟槿徒然转变的话语,孟常也不自觉地皱起眉。 施姿没有给原因,只对孟槿再一次道歉:“对不起,梦梦。” 孟槿沉默着,神色委屈,眼看就要哭。 孟常低声对女儿说:“梦梦,让爸爸跟妈妈说几句话。” 孟槿把手机交给孟常。 孟常将手机放到耳边,对听筒那端的施姿说:“是我。” 施姿“嗯”了声。 孟常从沙发上起身的同时问她:“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施姿听到他关切的话,眼泪刷的一下掉了出来。 她摇了下头,又想到孟常看不见,这才努力稳住声音回他:“抱歉啊,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让你跟我一起选地段看店面,还让你帮我找装修公司。” 她沉了一口气,对他说:“我不回沈城发展了。” “总得有个原因。”孟常立在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依旧温和。 施姿攥紧没有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大拇指慢慢地在食指指节上磨过。 “我打算出国。”施姿给了原因。 “出国是……有更好的工作机会还是……”孟常问。 施姿回答他:“出国结婚,当然,在那边也有更好的工作。” 像有把刀突然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血瞬间四溅血迸出。 “跟谁?”孟常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跌入谷底的心情,不动声色地问:“还是原来那个?” 施姿眨了下眼,才明白孟常指的是谁。 她“嗯”了声,说:“我们复合了。” 孟常良久沉默着。 施姿也没再说话。 两个人不言语,过了好几分钟,施姿说:“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挂了?” 孟常这才发出声音。 他用自己都很陌生的嗓音对她说:“祝你幸福。” “谢谢,”施姿回他:“这半年多你一直为了我能顺利创业跑前跑后,麻烦你了,真的不好意思,最终让你白忙一场。” 孟常垂下眼,没说话。 施姿顿了顿,跟他说了最后一句话:“祝你健康平安,孟常。” 然后,通话结束。 挂掉电话后,孟常一转过身,就看到了女儿眼巴巴地瞅着他,好像在期待他能挽回她母亲。 孟常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女儿。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他们全家团圆。 却一直没有等到。 他和施姿只给了女儿偶尔的团聚。 孟常走过来,把手机还给孟槿。 孟槿忍不住问他:“爸,妈妈怎么说?” 孟常带着歉意对孟槿说:“抱歉。” 孟槿的眼里起了雾。 她扭过脸,盯着电视,眼睛热胀,喉咙也哽的难受。 须臾,孟槿起身,丢下一句“我去睡了”就匆忙上了楼。 孟椿随后也跟孟常说:“爸,我也上楼了。” 孟常没说话,只摆了摆手。 孟椿走到孟槿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孟槿在里面说:“进。” 孟椿推开门走进去,发现她跟没事人一样,正在拿睡衣,看起来是要去洗澡。 孟椿担忧地看着他,那句“你还好吗”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明明知道她不好。 可她伪装着,想让他觉得她没事。 孟椿心里难受。 他的梦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伪装情绪了? 是从跟贺敏敏闹掰的时候开始吗? 不是。 是从他被人围殴那晚开始。 原来让她不得不长大的始作俑者,是他。 孟槿见他进来也不说话,主动问他:“哥,你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孟椿垂眸凝视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孟槿又说:“我得去洗澡啦,要不你等我洗完澡再说?” 不等他说什么,她就离开了房间。 留孟椿自己在她卧室。 孟椿在她的书桌前坐下来,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安慰她。 思来想去,孟椿决定不和她说了。 改为写。 有时候书信比话语更适合交流。 他在她洗澡的时候,给她写了一封信。 孟槿洗完澡回到房间时,发现孟椿已经离开了。 她卸下强装的笑颜,无精打采地坐到床边。 随即,孟槿就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张写了字的纸。 她轻蹙着眉,拿起来。 而后就意外地露出了浅笑。 可是笑着笑着,脸就湿了。 哥哥在信中告诉她:“我知道你注定要长大,但我还是希望,长大后的你依然能在我面前做回那个长不大的小孩。” 他说:“梦梦,不管谁来谁走,哥都会在你身边。” “还记得吗?我们说好的,孟椿永远不会离开孟槿。”:,, 第49章 伴梦39 孟槿拿着这张信坐到书桌前。 哥哥就是用他们学校的红色横线作业纸给她写的信,她也用作业纸给他写回信。 孟槿写完“哥哥”和冒号后,保持着捏笔的姿势好一会儿,才又继续往下写。 等她把这封信写完,就将纸折了几下,攥在掌心去找了哥哥。 但孟椿不在他的卧室。 也不在卫生间和琴房。 三楼没有他的踪影,孟槿下了楼。 果然,在一楼的客厅看到了哥哥。 但他身边就是爸爸。 孟槿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信又折叠了一下,这才朝他们走过去。 她来到哥哥的另一边坐下,同时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 孟椿扭脸看她,孟槿把手中的信露出一点,戳了戳他的手背。 孟椿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他从她的手心中拿走这封信,用掌心把信半严实。 兄妹俩做这件事时,孟常就在旁边。 他本来在抽烟,看到孟槿过来就把烟给掐灭了。 因为女儿不喜欢他抽烟,所以孟常从不在女儿面前干这事。 而在孟常将只燃了一半的香烟摁在烟灰缸碾灭时,这俩孩子正在他眼皮子底下传小纸条。 孟槿其实本可以大大方方地把这封信交给哥哥的。 因为信里面并没有半句逾矩不成体统的话。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根本不敢让父亲知道她在跟哥哥传信。 心里面甚至有一种怕爸爸误会她跟哥哥在互通情书的慌张。 后来孟常去了二楼,孟槿和孟椿也都各自回了房间。 孟椿一进到卧室就靠住门板立刻打开了这封信。 信纸上还有干掉的泪痕。 她在信中说:“哥哥,谢谢你这些年把我保护的这么好,但我发现,有些事只能我自己承受,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后,如果我扛不下去了,会回头找你,到时候麻烦哥哥借给我肩膀,让我靠靠,我会从你那里汲取到力量,然后重新振作。” “我一直记得,我们说好的。” “梦梦也永远不会离开春春。” 孟椿捏着这张薄薄的纸,将她写的话反反复复地看,来来回回地品。 良久,他才抬脚走到书桌前,把这张信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进了抽屉里的一个本子里。 那里面也夹着之前他在书房累的睡着那晚,她在草稿纸上画的他趴在桌上睡觉的画。 接下来的几天,孟槿每天都跟没事人一样。 但孟椿明显地感觉到了她情绪不对。 他知道她在强撑。 这两个月接连遭受友情和亲情的打击,这对孟槿来说冲击力并不小。 她什么都不说,他也什么都不问。 如果她需要,会找他的。 这是她说的。 所以孟椿在等,等她需要他。 等她把情绪发泄出来的那个时机。 周一。 第一节课的上课铃打响,数学老师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然后第一句话说的就是:“同学们,把假期作业拿出来摆在桌面上,在上课之前我先检查一下大家的作业有没有带来。” “没带作业的主动站起来啊,别让我发现你糊弄我,一旦被我发现了没带作业还不主动承认,咱就老规矩,去我办公室手抄作业。” 数学老师说着,就走下了讲台,“让我看看这回是谁又把假期作业忘家里了。” 孟槿听闻,开始从书包里找数学试卷。 可是……她翻遍了书包都没找到。 这几天她表面上很正常,其实整个人都不在状态,浑浑噩噩的。 她呆坐在座位上,还在想自己把数学作业放在哪儿了。 数学老师正一步一步逼近,前排有个男生也没带作业,已经主动站了起来。 数学老师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无奈道:“李河,又有你,第几次了你这是?脑子是不是也忘家里了?” 孟槿想不起来她把数学作业放哪儿了。 正欲起身,一张数学试卷就出现在了她课桌上。 旋即,坐在她身侧的孟椿站了起来。 孟槿垂眼看到试卷上赫然写的她的名字。 但仔细瞅的话,会发现写“槿”字的地方有被胶带撕过痕迹。 那里本来写的是“椿”。 孟槿转头仰脸望向孟椿。 孟椿没有看她,他正扭脸瞅着窗外。 下一秒又回过头,对上了数学老师的目光。 数学老师没想到孟椿也有忘带作业的时候,还挺意外:“哟,孟椿你可是第一次。” 孟椿认真诚恳地认错:“抱歉老师。” 数学老师瞥眼见孟槿桌上有试卷,一眼就认出了字迹并不是孟槿的。 但她并没拆穿,只笑吟吟地对孟槿说:“孟槿,你以后可得多提醒你哥,让他记得带作业来学校。” 孟槿垂着眼不敢看老师,只点头,轻应:“嗯。” 等数学老师绕着教室走完一圈,这才回到讲台上,说:“行了,没拿作业的同学这节课站着听,下次再不拿作业就去罚抄哈。” 孟槿把试卷往孟椿那边推了推。 试卷被放在他俩课桌中间,兄妹俩一起看着同一张试卷听老师讲题。 孟槿在本子上写了“对不起”,然后推给孟椿。 孟椿回了她一个摸摸头。 让她不要对此道歉。 此时孟槿还没意识到她在大课间升国旗的时候还会遇到一个难题。 今天天气阴冷,气温降低,老天爷仿佛在预谋一场大雨。 所以孟槿和孟椿都穿了外套来学校。 孟椿穿的是校服外套,孟槿随便在家拿了一件外套穿好,她当时也没多想,反正里面的半袖是校服,怎么都能过关的。 然后就导致,大课间一下课,孟槿只能把外套脱掉去楼下参加升旗仪式。 因为她的外套不是校服,没办法在升旗仪式的场合中穿。 但这会儿正在刮风,只穿半袖会很冷。 下楼的时候高萌见孟槿只穿了件半袖,皱眉道:“孟槿,你只穿半袖会冻着的。” 孟槿笑笑,回她:“没办法,我忘了今天有升旗仪式,穿的外套不是校服。” 高萌回头看了眼走在他们身后的孟椿。 孟椿只垂眼盯着孟槿,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 高萌猜不透这兄妹俩是怎么了。 难不成……孟槿告白失败了? 走在孟椿身侧的殷宽压低嗓音问他孟槿这段时间怎么了,孟椿没回话。 然后殷宽就被随遇安扯到一边,随遇安轻皱眉对他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多话。 殷宽也就没再问。 直到走进操场,孟椿才出声叫孟槿:“梦梦。”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淡。 孟槿停下来,回头。 高萌很识趣地和殷宽还有随遇安率先往前走去。 孟椿神色不明地问她:“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孟槿茫然地眨了眨眼,摇头,反过来问他:“什么话?” 孟椿着实被她气到。 从刚刚他就在等她冲他要校服穿,可她始终没回头。 这大小姐最近有骨气的很,遇到事了也不找他帮忙,什么都不说,就自己默默地承受着。 好像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以后也不会再需要他了。 “真的没有?”他又问,也是在给她机会。 孟槿跟孟椿从小一起长大,她自然明白他话里有话,暗指的深意又是什么。 但她摇头,回他:“没有。” 今天的大风把身形单薄的她吹的摇摇欲坠。 而她像一根就要被狂风压垮的稻草。 孟椿被她气笑,直接越过她,跟她擦着胳膊往前走去。 孟槿杵在原地,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孟槿你该长点记性。 她总是丢三落四马马虎虎,之前都是哥哥帮她善后。 但现在她不愿意再这样下去了。 所以她不朝哥哥要校服穿,是想让自己挨冻长记性,下次改正。 包括今天第一节课她没找哥哥帮忙,也是想让自己接受数学老师的罚站惩罚,长长记性。 被冷风吹的身体不由自主轻微发抖的孟槿沉了口气,转过身。 下一秒,一件校服飞到她的头顶,像个盖头一样直接把她的脑袋遮住了。 她的鼻息间登时被洗衣粉的味道萦绕。 这个清香她很熟悉,因为她身上的洗衣粉味道也是这种香味。 孟椿折回来,停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压着脾气话语淡淡地命令她:“把衣服穿上。” 孟槿抓着他的校服外套,慢慢将衣服从她脑袋上往下扯。 她的脸一点一点地重新露出来。 先是泛红的眼睛,然后是漂亮高挺的鼻梁骨,再是被贝齿轻咬的唇瓣。 孟槿雾眼朦胧地仰脸望着孟椿,不争气地要哭。 孟椿又说:“穿好。” 孟槿垂下头,她顶着自己的脚尖,带着哭腔跟他道歉:“对不起,哥哥。” 孟椿似是叹了口气。 他走近,孟槿看到她的视野里多了他的脚尖。 他们的脚尖正对着,就像他俩在面对面。 孟椿展开他的校服,帮她穿上,然后又伸手摸到拉链,弯腰帮她把拉链也拉好。 孟槿顿时觉得暖和很多。 他的校服对她来说太大了,都能遮住她的大腿根,仿佛穿了件短裙。 “你这不是惩罚你自己,”孟椿完全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说:“你是在惩罚我。” 孟槿抽噎了声,她拼命地眨着眼,竭力往回吞着眼泪,才没有让泪珠掉出来。 “别再这样了,”孟椿告诉她:“哥哥就是用来被妹妹需要的。” 这话孟槿听在心里,却又酸又涩。 哥哥的意思是,他们只能停在哥哥和妹妹这层关系上吗? 青春期的女孩子本就容易伤春悲秋,孟槿这段时间又接连遇到事情。 先是七年好友和她闹掰。 后有母亲说好回沈城说好会弥补她,到头都是一场空,成了她的空欢喜。 现在她的心思还时时刻刻被哥哥牵连着,她的喜怒哀乐都会随着哥哥说的话而变化。 人生中最重要的亲情友情爱情,她一个都不顺。 这对只有十六岁的孟槿来说,就仿佛天快塌下来。 努力撑了好几天,现在她要扛不住了。 下午第三节课,外面开始下雨。 而且还是狂风暴雨。 本来教室里开着窗,这下突然满屋子试卷乱飞,临窗的同学急忙纷纷起身把窗户关好。 今天一整天教室里都光线昏暗,头顶的灯从早上他们进教室开始就一直开着。 孟椿早上出门时拿了伞,只是备用。 现在看来,一会儿放学真的会用到。 放学的时候雨还没停,甚至还越下越大。 路面上的积水都已经到了脚踝的位置。 孟槿和孟椿早上骑车过来的,这会儿是肯定没办法骑车回家的。 家里的司机这几天跟父亲一起出门了,兄妹俩只能去坐公交车。 在下台阶之前,孟椿把雨伞递给孟槿,让她拿着,他蹲下来挽裤腿。 然后起身将书包背在胸前,他在她面前半蹲,向后伸手,示意她上来。 孟槿不敢再拒绝,她乖乖地趴到哥哥背上,紧紧地握着伞柄,给他俩撑着伞。 孟椿背着孟槿,一路蹚水走到公交车站。 然后把她背上了公交车。 他没有让她在雨水中踩一下。 公交车上人满为患,孟椿抓着横杆和吊环,用胳膊为孟槿撑开一方空间,让她免于被挤来挤去。 而,孟槿注意到,哥哥撸起袖子露出来的双臂上,青筋暴起,纹路格外明显,雄性荷尔蒙爆棚。 她盯着他的胳膊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在孟椿的青筋上轻轻地摸了摸。 孟椿心尖微颤,眼睫也闪动了下。 他垂眸看向她,孟槿已经收回了手。 可她那像羽毛轻拂的触碰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路,孟槿望着车窗上的雨柱发呆。 她想看清外面的景色,但雨势大到仿佛像浇下来的水,她什么都看不到。 快到站时,孟椿握住孟槿的手拉着她往后门走。 公交车停靠打开后车门后,孟椿下车的那一刻,在他身后的孟槿就把伞撑开,伸手为他打着。 站在车边的孟椿已经背对着她伸出了手。 但孟槿却没有趴到他的背上,而是直接踩在了雨水里。 孟椿扭脸看她,被她拉住手带上台阶。 他们身侧就是巨大的广告牌。 孟槿举着伞,松开手后对他笑了下,说:“一起走吧,哥。” 孟椿默不作声地从她手中拿过雨伞。 孟槿一边蹚着水往前走一边跟孟椿说:“对不起,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孟椿还是没说话。 他只不动声色地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低头看着她一步步蹚水走路。 她是很爱干净的。 她最烦遇上下大雨,怕把鞋子弄湿,怕水灌进鞋里。 她讨厌潮湿黏腻的感觉。 而现在,她在蹚水走路。 然后,孟椿注意到她突然停了下来。 他也跟着停下来,抬眼看她。 孟槿说:“是我高估自己了。” “我以为我能消化掉,我以为可以变得不在乎。” 她耷拉着脑袋,话语因为在雨声中也逐渐变得潮湿。 孟槿哽咽着轻喃:“我明明很认真的对待那份友情,但在她那里,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冲她炫优越感,我对她的所有好都是我在施舍同情可怜她。”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跟着伞外的雨水一起滚落,“本来我是不用我妈弥补我什么的,是她亲口说,要弥补我,让我给她机会,到最后食言的也是她。” “如果做不到,为什么要给我承诺,让我期待呢?” “我原本可以不抱任何期待的。” “耍我很好玩吗?还是……我太天真太傻了?” “哥,”孟槿终于卸下所有强撑的伪装,哭着对他说:“我扛不下去了。” “你……”她的喉咙难受地发紧,颤抖着嗓音往外挤字:“你能不能借我一下肩膀,让我……” 孟槿还没说完,始终沉默着听她说话的孟椿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他单手拥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孟槿躲进他怀里,终于不用再硬撑,情绪几乎要崩溃地放肆哭了起来。 她的眼泪沾湿他的校服外套,孟椿毫不在意,只用手扣着她的后脑,心疼地说不出话,任由她失控地嚎啕大哭。 大声哭也没关系,雨声会掩盖这一切。 孟槿仿佛一个丢失了最重要的玩具的孩子。 而他们都知道,玩具找不回来了。 “哥,”孟槿伸手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哭得特别伤心,声音颤抖着叫他:“哥哥……” 孟椿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倾尽温柔地低声应:“哥在,哥哥在。” 她说让他借给她肩膀。 他便将他的怀抱向她敞开。 不是“借”,是“给”。 只要她要,他会给她他能给的一切。:,, 第50章 伴梦40 孟槿在大雨中哭了很久,情绪才慢慢地平复缓解。 之后的路,是孟椿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回家的。 到家后,孟椿在门口收起伞,把雨伞放进伞筒。 孟槿是这时才注意到,哥哥的衣服都湿了一大半,但她的上半身几乎没有被雨淋到。 孟椿见她又要哭,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温柔地唬她:“再哭眼睛就成鱼泡眼了。” 他的手很凉很冰。 孟槿瘪瘪嘴,努力将眼泪吞回去。 孟椿见她这么乖,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对她说:“我先去冲个澡换件衣服。” “嗯。”孟槿轻声应。 孟椿刚上楼,黑色的汽车就穿破雨幕驶进了院子里,最后停进车库。 须臾,孟常在车库连通的屋门那边进来。 孟槿神色如常地叫他:“爸。” 孟常“嗯”了声,他瞅着孟槿哭红的眼睛,暗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问。 “我上楼上写作业了。”孟槿拎着书包对他说。 孟常点点头,温声道:“去吧。” 在孟槿踩着台阶往楼走的时候,孟常扭脸望着女儿单薄的背影,目光心疼。 刚才他让司机载他去沈城一中接他们了,但没接到。 给他俩打电话也都没有人接听,估计是手机静了音。 结果在回程的路上,他意外看到了这俩孩子。 他们就在家附近的那个公交站牌处,相拥着。 孟常让司机把车临时停在路边,在马路对面看他们。 起初他也以为他俩似乎在偷偷早恋,背着家人在外面拥抱。 可过了会儿,他愈发觉得不对。 女儿是在哭,哭得很难过。 孟常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孟槿是为什么才这么伤心。 孟常心里愧疚,自责也席卷了全身,将他层层围裹。 他本来也以为,或许还有机会。 有机会和前妻复合,也能让女儿多年的心愿得以圆满。 但施姿的那通电话,就像一场审判,直接判了他死刑。 孟常坐在停在车边的车里,亲眼看着女儿和儿子手牵手走在大雨中,雨雾渐渐模糊了他们的身影,直到他再也看不见。 孟椿洗完澡后在楼的书房找到了正在写作业的孟槿。 他一推开门进来,孟槿就扭脸看向他,对他招招手说:“哥,你过来,这道题我……” 孟椿叹了口气,走过来直接把笔从她手中抽出来,他拉起她,跟她说:“先去吃饭,爸爸一直等着呢。” “吃完饭我再给你讲题。”他温柔地哄。 “好。”孟槿笑了下。 孟槿所有的不开心似乎都被这场大雨带走,冲刷干净。 这天过后,她的情绪完全恢复正常,不再执着于跟谁较劲,也不再为难自己。 但经过这次成长的洗礼,她已经无法再回到原来那般无忧无虑。 这年孟槿和孟椿的生日聚会跟去年相比,少了贺敏敏,多了高萌。 总人数依然是五个人,没有变化。 孟槿遵守约定,送了孟椿一套篮球服。 球服上的数字从去年的“16”变成了“17”。 白色的篮球服上,总黑色的线条勾勒出了一群打篮球的动漫人物。 是孟槿画的孟椿最喜欢的《灌篮高手》里面的人物。 孟椿送给孟槿的是一块白色的腕表。 高萌在看到这块白色的腕表后凑近孟槿用手挡着跟她悄悄地说:“白色腕表有表白的意思哦。” 孟槿诧异地扭头看向高萌。 高萌盈着笑说:“我是看网上有人这么说。” 因为高萌的话,孟槿这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忍不住期盼着哥哥会跟他说点什么,又害怕哥哥跟她说点什么。 等朋友们走了,孟槿和孟椿例行要架好相机拍合照。 孟椿特意换上了孟槿送她的篮球服,孟槿也让孟椿给她戴上了他送给她的手表。 兄妹俩各自穿戴着对方送的生日礼物,拍下了他们今年的生日合照。 这一年,孟槿十六岁,孟椿十七岁。 整个暑假孟椿都在坚持不懈地往武馆跑,而且一有时间门就陪着孟槿,不管是写作业、练琴,还是出去玩,他都会陪着她。 除非她说她要跟高萌见面,不需要他特意陪着,他才会放她自己出门。 升入高二,孟槿和孟椿按部就班地随着时间门的滚轮一步步往前走。 孟槿现在已经能沉下心来认真学习。 成绩也很稳定地每次都能考班里前五。 虽然孟槿和贺敏敏已经不再来往,但两个人偶尔也会在学校遇见。 比如吃午饭的餐厅,卖东西的小卖部,或者……考试的考场。 她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年平安夜,孟槿和朋友们互相交换了苹果,最后收到了哥哥送给她的平安桃。 孟槿很意外能收获一颗桃,她惊喜地笑着问:“哥,你怎么送我桃子啊?” “祝我长寿?”孟槿自问自答:“对哦,桃子寓意长寿,长寿也就是另一层含义上的平安。” 孟椿听到她的话,又无奈又好笑。 他送她桃子,一来是不想跟别人一样千篇一律地送她苹果。 二来是,桃子除了象征健康长寿,还代表着爱情,寓意两情相悦。 他想跟她两情相悦。 随即,孟槿就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橙子。 她笑语盈盈道:“我也给你一个不一样的。” 孟椿垂眼看着这个橙子,上面还被她画了一个笑脸。 孟椿忍不住唇角轻扬。 最后兄妹俩一人吃了一半桃子和一半橙子。 2007年的春节施姿没有回沈城来和他们一起过年。 她只在除夕夜给孟槿打了通电话。 施姿说什么孟槿都乖乖地听着,温顺地应答。 挂掉电话后,她继续没事人一样跟哥哥和爸爸一起斗地主。 结果满脸都是输了后才会被贴上的纸条。 清明节的时候,孟槿又一次和孟椿回了南城给他的父母扫墓。 从南城回来的那天,孟槿在机场不小心把手机摔了一下,也不知道赶了什么寸劲儿,手机屏幕直接摔裂了。 不过好在还能用。 隔天清明节最后一天,孟椿本来是在武馆打拳的,但他突然被师父一个电话给叫到了剧组现场。 这是孟椿第一次到拍摄电影的现场。 陈叔开车把他送到的时候,父亲正坐在监视器前,用对讲机跟演员说话,让演员调整站位角度。 孟椿默默地走过去,在父亲身后站定。 场记扬声道:“第207场第6镜。” 随后场记板打上,拍摄正式开始。 两位演员看起来都是有点真功夫的,直接流畅地你一拳我一脚的“切磋”起来。 孟椿透过监视器看着真实地拍摄镜头,不自觉地入了神。 直到父亲说:“卡,这条很好,补几个近景特写。” 孟椿才恍然回神。 孟常扭头看到孟椿就在他身后,意外道:“椿椿?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出声。” 孟椿笑着说:“来了有一会儿了。” “你师父都跟你说了吧?”孟常问他。 孟椿的师父就是武馆的馆长江尘,也是这部电影的武术指导。 孟椿点点头。 师父刚才都在电话跟他讲清楚了,是剧组有个正脸镜头不多的武打演员突发阑尾炎没办法拍摄,但孟常他们这段时间门得赶进度,因为场地就要到期了,没办法等对方好了再拍,所以只能另找人。 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形象好有会武打而且还正好空闲的演员。 是江尘想到了孟椿,说他形象好,虽然才练武术一年多,不够专业,但在镜头前比划几下拳脚那绝对绰绰有余。 孟常都差点忘了自己儿子学了武术。 就这样,江尘才把孟椿喊来救急。 孟常在孟椿换服装的时候给他讲了讲这场戏,然后孟椿就进入拍摄了。 他的皮相好到根本用不着化妆师画蛇添足。 孟椿是第一次站在镜头中间门,被多个摄像机围住。 一时之间门他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孟常用对讲机跟他说:“椿椿,不用找镜头在哪儿,摄像老师的摄像机会跟着你动。” 孟椿点了点头。 跟他有对手戏的是主演之一,孟椿要表现得打不过对方,最后被对方摁在地上钳制住, 在正式开拍前,孟椿和对方放慢动作来回比划着,熟悉着一会儿该怎么接招又该如果不露痕迹地被压制。 江尘也在他们旁边,时不时地指点一下。 这场戏拍了几次才过,主要是孟椿缺少经验,难免出差错。 不过也算很顺利了。 拍完后孟常叫他过来看他在摄像机镜头中的打斗。 孟椿盯着监视器,内心不断地涌动着澎湃的海浪。 就是这个小小的监视器,容纳着剧本中无数人的一生,也囊括了现实中无数人的演员梦。 孟椿突然……很想和父亲一样,可以盯着这样一台导演监视器,从另一个角度去看百味人生。 而在此之前,除了梦梦,没有任何能掀起他强烈的理想。 但此时此刻,孟椿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心在活蹦乱跳。 ——为他的导演梦。 等孟椿把涉及到他的片段都拍摄完毕,再拿起手机,才看到孟槿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还打了两通电话。 孟椿急忙给她拨回去。 孟槿一接通就问:“哥?你在哪呢?怎么还没回家啊?天都黑了……” 孟椿眉眼柔和地听着她担忧地问来问去,等她说完他才解释:“跟师父来爸爸的剧组现场救急了,这就回。” “怪不得,”孟槿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给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孟椿道歉:“对不起,我该告诉你一声的,是我疏忽了。” “我下不为例。” 孟槿被他逗笑,很大度地说:“没事呀。” 然后又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他如实答。 “剧组现在还没吃饭啊?”孟槿惊讶。 孟椿笑了声,回他:“刚拍完,正在发饭,不过我不打算在这儿吃,我回去跟你一起吃。” 走过来给孟椿结报酬的江尘听到孟椿的话,哼笑了下。 这小子,这辈子怕不是就为孟槿那丫头活的。 他直接把孟椿应得的钱塞给他,表情嫌弃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孟椿可以回了。 孟椿立刻就转身跑去了陈叔停车的地方。 上车后,孟椿对听筒那端的孟槿分享喜悦:“梦梦,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想做什么?” “嗯?”孟槿被他突然问懵。 孟椿开心地低笑说:“我今天到了剧组现场,亲眼看到爸工作时的样子,说实话,梦梦,我被爸爸守的那台导演监视器迷住了。” “那台机器很神奇,它囊括了无数人的人生,不论是戏里还是戏外,对我来说很有魔力。” 这还是孟槿第一次见哥哥对某个事物这么感兴趣,言语间门的激动几乎要溢出来。 她不自觉地被他感染,也觉得很开心。 同时又很羡慕。 羡慕哥哥有理想和目标。 “哥,”孟槿杏眼轻弯着问:“你长大后是要跟爸爸一样去当导演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说。 孟槿毫不犹豫地笃定道:“一定可以。” 她十分相信他,又一次强调:“你一定可以。” 孟椿愉悦地笑出声,话语宠溺地说她:“小笨蛋。” “可是,哥,”正坐在屋门口台阶上等着孟椿的孟槿抬脸望向挂满星星的夜空,她沉了口气,很茫然地轻声问:“人必须要有理想吗?” “是不是每一个高中生必须要有明确的目标才行?” 孟椿还没说话,孟槿就呢喃说:“我没有理想和目标。” 她的语气就像小时候迷了路那般,透着慌乱和无措:“我不知道我该朝着哪所高校努力,更不知道一年后我该选什么专业。” “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任何想法。”她说。 第51章 伴梦41 孟槿说的话让孟椿觉得,此时此刻的她正在陌生的街道上彷徨着、徘徊着,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在听筒那端语气认真地告诉她:“梦梦,迷茫才是正常的。” “其实让我们在没接触过大学之前就确定自己以后要读什么大学什么专业,本身就是个悖论。” “所以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所学校读什么专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像在今晚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以后想读什么专业,我对大学和专业也没有任何想法。” 他温声安抚内心焦虑的孟槿:“现在不知道根本没有关系,还有很多时间,我陪你慢慢想,你这会儿面对的所有无法解决的难题,最后都会迎刃而解。” 孟槿轻轻叹了口气,“但是我发现你们都有清晰的目标。” 她说:“高萌会走艺考这条路,大学打算继续学跳舞,殷宽要往北京考,随遇安会出国念金融管理,你想当导演。” “只有我,”孟槿茫然地眨着眼,“只有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我以后该做什么呢?”她呢喃。 孟椿纠正她:“不是‘该做什么’,是‘想做什么’。” “想……”孟槿沉吟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她有些挫败,咕哝说:“我还是不知道。” “那就先不想了。”孟椿不逼迫她。 他反而希望她放松下来。 沉默了片刻,孟槿对他说:“哥,我先挂了。” 孟椿“嗯”了声。 随即,通话被她掐断。 孟槿坐在台阶上,一边发着呆,一边等孟椿回家。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才缓缓驶进院子里。 孟椿随后从车上下来,手中还拎着一杯奶茶。 这是他在半路下车给她买的。 他来到孟槿身旁,把奶茶递给她,也坐到台阶上。 孟槿把吸管给孟椿,孟椿熟练地帮她扎开,将吸管顺进去。 然后她就把奶茶举到他嘴边。 孟椿含住吸管喝了一小口,孟槿这才捧着奶茶喝起来。 须臾,她突然扭过脸对孟椿说:“哥,要不然以后我去当你的小跟班吧?你当总导演,我去做副导演。” 孟椿好笑道:“你怎么还想这事儿呢?” 孟槿撇撇嘴,“你们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我不知道。” “我怕被你丢下。”她小声说。 孟椿沉了口气,低声温柔地说:“不会。” “哥哥永远不会丢下你。” “呐,”他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塞到孟槿手里,对她说:“今天在剧组当临时演员挣的,给你。” 孟槿扑闪着眼睛,动作小心地展开这两张纸币。 轻飘飘的两张一百块,拿在手里总觉得很贵重。 “为什么要给我?”孟槿扭脸看向孟椿。 孟椿笑了下,“哥哥赚的第一桶金,当然要给妹妹。” 孟槿也弯唇乐,“那我可得好好保存。” “我给你是让你花的,不是让你存起来。” “可我舍不得花呀。” 最终,这两张纸币,被孟槿夹进了她的笔记本里。 . 这晚睡觉前,孟椿给师父江尘打了通电话。 “师父,”他开门见山道:“你还能帮我接到今天这样的活儿吗?” 江尘听闻皱眉,“你小子,想干嘛?” 孟椿说:“想挣点钱,给我妹买礼物。” 江尘不答应:“在钱这方面你爸能缺着你?快别折腾了你,好好学习去吧。” “今天找你就是让你帮忙救个场,一个高中生怎么还想着长期赚外快了呢?” 孟椿话语诚恳道:“拜托了师父,我真的需要一笔钱,我爸是有给我钱,但那不是我自己挣的,我想用我自己挣的钱给我妹买礼物。” “嘿我说你这小孩,”江尘说教他:“你天天想着挣外快,把学习落下了怎么办?一个年级第一要是突然退步了,你爸能不起疑?” “我保证,我不会退步,”孟椿说:“要是下次月考我退步了,你可以不让任何剧组再用我,封掉我赚钱的渠道。” 在孟椿的软磨硬泡下,江尘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那咱们先说好,不能耽误你的学习,你要是成绩下滑了,就立马滚回去好好当你的高中生。” “好。”孟椿笑着应。 接下来的两个月,孟椿瞒着孟槿和孟常到很多剧组去跑过龙套,每次的报酬从几十到几百不等。 孟槿只感觉这段时间哥哥去武馆练习武术更加频繁了,而且用在练习武术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问孟椿。 至于孟常,因为他经常不在家,所以孟常并没发现什么端倪。 高二的暑假一晃而至。 孟槿和孟椿的生日也随着暑假一起来了。 这次孟槿和孟椿是跟朋友在外面吃的。 兄妹俩回到家时已经快要十一点。 孟椿回房间拿了他给孟槿准备的生日礼物,再一转身,孟槿已经抱着她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来到他卧室门口了。 孟椿走过去,两个交换了礼物。 孟槿当着他的面儿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部崭新的手机。 她惊讶地睁大眼,拿起这个手机,讷讷地看向孟椿。 “哥,这手机可不便宜呢,要好几千。” 孟椿只眉宇疏朗地笑着问:“喜欢吗?” 孟槿点头,“嗯,喜欢。” 她弯眸笑起来。 孟椿说:“喜欢就好。” 孟槿送给孟椿的自然是她之前跟他约定好的,每年都会送他的篮球服。 由她自己设计的,上面的图案也都是她亲自画的。 这次他的篮球服上画的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孟槿跟他说:“是我和你。” 印着数字“18”的篮球服,昭示着孟椿已经十八岁了。 和往年一样,孟椿关上孟槿送他的篮球服,和孟槿拍了一张合照。 这次孟槿只乖乖地站在他身边,没有亲昵地挽他手臂。 . 高中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暑假,除了过了个生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夏末秋初时节,孟槿和孟椿再次踏入学校。 这次他们是高三生了。 从开学当天开始,孟槿就明显感觉到了属于高三的紧迫感。 各科老师都开始提前三五分钟到教室,下课后还要再拖几分钟的堂。 大家上厕所都开始着急忙慌地小跑着去快步走着回。 大课间教室里的说话声不是打闹,而是讲题和讨论题的声音。 体育课美术课音乐课都被改成了自习或者被某科老师霸占。 考试越来越频繁,从月考变成周考。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数字一天一天地减小。 孟槿在突然紧迫起来的时光洪流中跌跌撞撞地前行着。 好像身后一直有人催促,让她跑快点,再快点,不要被落下。 十二月份,孟椿和高萌分别参加了艺考。 孟椿是为了考导演专业,高萌是想通过艺考报考舞蹈学院。 孟槿没有参加艺考,也没参加学校的自主招生。 她打算再等几个月,通过高考成绩走普招。 今年过年家里又变成了三个人。 孟槿在外面的鞭炮声和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双重背景音下,跟施姿通着电话,笑着说新年快乐。 后来孟槿和孟椿回四合院,和之前的每一个除夕夜一样,回去许愿。 在写新年愿望的时候,孟槿突然放下笔,说:“不想许了,这些年我许的愿望没有一个实现,根本就不准。” 孟椿看着闹小脾气的她,笑道:“本身就是因为愿望难以实现才要许愿啊,许愿只是给自己一个美好的愿景,并不是说,你许了,它就一定会实现。” “但不管怎样,我们都该对未来抱着一丝期许,对吧?” 孟槿掀起眼皮看孟椿,他歪了点头,冲她笑。 孟槿重新拿起笔,直接在红丝带上写了一句:“我要哥哥很爱很爱我。” 孟椿看着她不加掩饰地写要他爱她,失笑的同时又觉得难过。 她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把“爱”给他看,肯定和他对她的爱不同。 他随后也写了一句:“我要妹妹很爱很爱我。” 而他的这句话,让孟槿也和他有着相同的理解。 他们暗自喜欢着对方,又阴差阳错地误以为对方对自己只有亲情。 可他俩都忘了孟椿刚说过的那句“就是因为愿望难以实现才要许愿”。 在爱情面前,他们不仅是胆小鬼,还是小傻瓜。 . 年后清明节假期,孟槿和孟椿回了一趟南城。 隔天傍晚,兄妹俩回到家,刚走到二楼,就听到父亲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孟常的语气带着恼火:“施姿,我是没想过你这么拎不清。” 因为听到了母亲的名字,孟槿停下了脚步。 她扭脸看向孟椿,目光里满是茫然。 然后孟槿就拽着孟椿悄悄地往书房门口凑近了些。 孟常不知道两个孩子就在外面,他还在跟施姿打电话,说:“我觉得这件事梦梦有权知道。” 施姿在听筒那端恳求孟常不要告诉孟槿,“梦梦正在备战高考,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影响她,孟常,能不能再等等?” 孟常气的快要失去理智,“你的病情等得起吗?” “是癌,乳腺癌!不是什么小感冒,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施姿强忍着眼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等她高考完,我亲自跟她说。” 孟常沉默着,良久良久,他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没再聊这个话题,而是问施姿:“你在国外有人照顾吗?” “嗯,”施姿回他:“他在陪着我。” “还有医生和护士在,不用担心。” 孟槿愣愣地站在二楼的书房外,整个人僵硬的无法动弹。 孟常已经挂掉了电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孟椿立刻拉着孟槿躲进了旁边的卫生间,顺手反锁上门。 里面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 孟槿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她怕自己哭出声,惊动了还在走廊里的爸爸,于是急忙抬起手捂住嘴巴。 孟椿就站在她面前,两个人紧紧挨着,躲在一处角落。 就算父亲在外面开了灯,也不会透过磨砂玻璃看到里面有模糊的人影。 孟常本来是打算来这间卫生间的,结果他摁开灯,在外面怎么都打不开门。 孟常憋着一肚子火,直接气的捶了门板一下。 “咣——”的一声闷响,震得门框都在颤,也把正在哭的孟槿吓得一哆嗦。 孟椿瞬间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孟常根本不知道儿子和女儿藏在这间卫生间里。 他以为是门锁坏掉了,发泄完就关了灯就离开了。 下了楼后,孟常对张姨说:“二楼卫生间的门锁坏了,找个时间让师傅上门来修一下。” “好的先生。”张姨应下来。 “梦梦和椿椿回来了吗?”他问。 张姨说:“回来了,已经上楼放东西去了。” 孟常也没多想,这会儿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全都是施姿得了癌症的事,也根本顾不得深想其他有的没的。 “行,让他们好好吃饭。”他说着就要出门。 张姨连忙问:“先生,你不在家陪他们吃了吗?” 孟常摇摇头,“不了,跟他们说我有事。” 他其实没事,他就是怕自己的情绪露出破绽,会让女儿察觉到异样。 可孟常根本不知道,孟槿全都听到了。 第52章 伴梦42 孟槿哭了很久,到最后哭得累了,哭得都没眼泪了,她才慢慢止住哭泣。 后来孟椿带她下楼去吃饭,吃着吃着孟槿突然又开始毫无预兆地掉眼泪。 孟椿沉默地看着她,心疼无比,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孟槿勉强吃了半碗米饭就上了楼。 她躺在床上,躲在被子里,仿佛这样就可以放声哭了。 孟椿进来的时候,她正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他走过去,坐到床边,慢慢地往下拉遮住她的被子。 孟槿的脑袋逐渐露出来。 已经长长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她盯着哭花的脸,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孟椿心疼地低声唤她:“梦梦……” 孟槿的眼泪又刷的一下掉下来。 “哥,”孟槿抓扯着被子对孟椿说:“我想自己呆会儿。” 孟椿沉了沉气,回她:“好。” 等孟椿离开,孟槿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眼角滑落,流到耳边。 孟槿发了很久很久的呆,一直到深更半夜,她都没有合眼。 孟槿捧着手机不断地在网上搜和“乳腺癌”有关的问题。 -乳腺癌晚期能活几年? -乳腺癌早期切除后能活多久? -乳腺癌是怎样引起的? -乳腺癌…… 孟槿越搜越心慌。 她坐起来,靠在床头,很想跟母亲打个电话。 但又怕惊扰了母亲,怕母亲猜到她知道了。 最终,孟槿什么都没做。 后半夜她依然没有睡着,而且一直在想事情。 她在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母亲不让她知道,肯定是怕影响她的学习。 父亲最终按照母亲的意愿,没有告诉她。 那她是不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清明假期一过,孟槿和孟椿如期返校。 班上的大家仿佛都进入了一种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昏天暗地的状态。 班主任杨其进都看不下去了,一到大课间就来班里撵人,让他们出去都透透气。 甚至有几个同学的心态开始出现问题,压力大到情绪崩溃。 其实学校特意给高三年级的学生准备了心理辅导室。 不过没什么用,也只是个摆设,因为没有学生愿意去心理辅导室向不熟悉的心理老师倾吐心事疏解情绪。 最后杨其进决定带这帮孩子出去放松一下,再紧绷下去要出问题。 时间就在这个月的最后一个周六日。 杨其进带着13班的所有孩子踏上了为期两天一夜的爬山旅程。 第一天他们爬到山顶时已经是下午。 大家三三两两地找地方坐着休息,白云看起来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旁边的寺庙庭院里有一棵百年老树,上面挂着无数的愿望牌。 风一吹,心愿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 杨其进和几个学生站在石头上,眺望着远方。 他回头,对大家说:“其实学习就跟爬山一样,会遇到各种阻碍,但不管你是直接跨过它,还是从旁边绕开它选择别的路,都能越过它。” “攀爬的途中是很累,不过同时也能欣赏到很美的风景。在一段旅程中,沿途的风景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是过程。” “如果高考是山:“只差最后一步。” “加油吧同学们,”杨其进温声笑着给大家鼓劲儿,“你们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按照你们平时的步调,自然地踏上这个台阶,就可以了。” 孟槿坐在孟椿旁边,安静地听完班主任的话,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 当晚,他们就留宿在了山上。 山上有家青年旅馆,早在他们来之前,房间就被杨其进订好了。 今晚男女生分别四人一间房。 开这家青年旅馆的老板是个玩乐队的,这家旅馆也是他和他的乐队朋友们一起经营的。 老板了解到这是一群即将高考的高三学生,特意给他们开了一场小小的音乐会。 大家聚在旅店的前厅,在乐队演奏《海阔天空》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跟着主唱一起唱起:“原谅我这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 到后来,大家都手牵起手高举着,跟着旋律和节奏来回左右晃动。 过了会儿,班上有男生点歌,问乐队会不会唱灌篮高手里那首《直到世界尽头》。 刚好,主唱精通日语,而且很会这首歌。 就在乐队打算满足男生的要求时,孟槿忽而又举起手。 她笑着问:“叔叔,可以让我哥当鼓手吗?他很喜欢这首动漫的主题曲,私下练过很多次这首歌。” 孟椿没想到孟槿会突然提这个要求,然后他就猝不及防地被拉到了台上。 乐队的鼓手把鼓槌给他,孟椿接过来,坐到架子鼓面前。 在开始之前,他抬眼看了下孟槿。 她正歪头冲他笑得开心。 她很久没有这样笑了。 音乐响起,孟椿听着键盘声找准节奏切入,开始奏响架子鼓。 “喔~”殷宽欢呼了声,班上的其他同学也跟着兴奋起来。 很多同班同学根本从不知道孟椿居然会敲架子鼓,而且玩的很溜。 这首歌本身就很能振奋人心,主唱又唱的十分热血,关键是孟椿完全没有掉链子,每一个节拍都刚刚好。 大家都激动地纷纷起身,跟着音律晃动起来。 杨其进看着这群被歌声鼓舞到的孩子,欣慰地笑了。 主唱唱完后对着立式麦克风说:“这个男孩子可以啊,很会敲。” 殷宽大声喊:“椿哥牛逼!” 搞得班上的其他男生也跟着叫:“椿哥牛逼!!!” “哟,看来不光会玩架子鼓,在班上还挺有威望。”主唱调侃。 殷宽笑道:“叔叔,这可是我们年级第一!清大北大抢着要的香饽饽!” “那你是想去清大还是想去北大啊?”主唱逗孟椿。 孟椿倒是落落大方,回答说:“都不去。” “我应该会出国。” 正在靠着高萌傻乐的孟槿忽的愣住。 主唱挑了挑眉,没再多问,只对大家说:“那就祝你们每个人,高考大捷,旗开得胜!” 因为孟椿一早就知道自己想报考导演专业,所以没有走保送这条路,而是参加了艺考。 可他现在却突然说,他应该会出国。 出国…… 孟槿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 一直不知道自己该学什么的孟槿,一直在为自己的前途迷茫的孟槿,这几天想了很多事情。 其中一件就是,她打算高考后就出国,去母亲在的城市上大学,这样还能多陪陪母亲。 她现在不知道母亲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她。 可孟槿没想到,哥哥居然也要出国。 他竟然打算放弃他想报考的导演系。 孟槿觉得不能这样。 哥哥不该这样。 这场音乐会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去,孟槿拉住孟椿。 她牵着他的手和他从旅馆前厅出来,来到院子里一个避风的角落,坐下。 孟槿开口对孟椿说:“哥,我一直不知道死亡意味什么,小时候听爸爸说,干爸干妈去世了,那会儿我无法理解去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年第一次跟你回南城看望他们,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我记得我告诉了你,我梦到干爸干妈了,他们跟我说,要和哥哥好好的。” 孟槿眨了眨泛热的眼睛,抬头望着夜空里的星星,轻声呢喃:“那会儿我哭的很凶,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现在我才明白,我当时哭是因为,我窥见了死亡。” “我终于知道,死亡意味着,你再也见不到干爸干妈,所以当年你才在我面前哭的那么难过,我怎么哄都哄不好你。” “死亡就是,”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一样,再也见不到我妈妈了。” 孟椿的喉咙发哽,却说不出话安慰她。 她扭脸,冲他露出一抹笑,说:“哥哥,我终于理解了你。” 孟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快要及腰,今天她没有把头发扎起来,这会儿披散着,时不时就会被山顶的风吹乱。 孟槿停顿了片刻,又开口道:“哥,我知道你的理想,我知道你想去中戏读导演专业。” “你不要跟我一起出国,好不好?” “我说了我会一直陪着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孟椿低喃。 “这不叫离开,”她眼睛红红地笑了下,“这只是暂时的分别,我会回来的。” “十一年前,我在你和妈妈之间选了你,这次我得选她了,对不起哥哥。”孟槿终究没有忍住,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不怪你,不要说对不起,”孟椿抬手帮她拭着眼泪,话语倾尽温柔:“别跟我说对不起,梦梦。” 孟槿吸了吸鼻子,又笑:“其实我也想知道,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能自己活成什么样儿。” 她还在对贺敏敏之前说的那番话耿耿于怀。 “这次就让我自己闯闯吧。”孟槿掉着眼泪抿唇笑,“虽然不是很想,但我似乎必须得长大了。” 孟椿没有说话,直接把孟槿抱进了怀里。 孟槿把脸埋在他的肩膀处,闷闷地哭了会儿。 半晌,她抬了点脸,在他耳边带着哭腔说:“我不要你放弃你的理想跟我走。” “你别这样,好不好?” 孟椿紧拢眉心,克制着情绪,好一会儿才哽咽着低声回:“好。” “哥听你的。”他说。 伴梦43 她是他肖想了整个青春的妄念…… 这晚孟椿失眠了。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事还是因为认床才睡不着。 凌晨三点多他才堪堪睡着。 睡着后就开始做梦。 孟椿在梦里弄丢了孟槿,怎么都找不到她,他着急地喊,结果梦境一转,他发现自己正在和孟槿搂着,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挨,几乎要成为一体。 孟椿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他努力保持着理智,想把她拉开,但她非但松手,反而还抱他抱得更紧。 “梦梦……”孟椿几乎要被欲念冲昏头脑。 孟槿泫然欲泣地叫着他:“哥,哥哥……” 她的嗓音娇娇软软,听得他浑身气血翻涌。 然后,孟椿堵住了她的嘴。 天将明时分,殷宽迷迷糊糊地一睁开眼,就听到孟椿再不断地叫“梦梦”。 殷宽刚抬起上半身,和他对铺的男生也抬了抬头,压低声音问殷宽:“宽哥,你也听到了?” 殷宽“啊”了声,一点都不觉得大惊小怪,甚至感觉很正常,说:“椿哥命里只有孟槿,说梦话都在叫他妹妹的名字。” 那男生一乐,“确实。” “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男生想加孟槿,结果被椿哥给拒绝了。” 殷宽闭上眼,懒洋洋地嘟囔:“他是妹控人人皆知。” 过了会儿,殷宽爬起来,低声说:“妈的,去看日出。” “你去不去?”他问也醒着的那个男生。 男生笑了下,坐起来穿衣服:“去。” 随即,另外一个男生也爬了起来,“等我下,一起去。” 就这样,除了孟椿,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跑去看日出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不少同学。 孟槿和高萌也在。 跟殷宽一起的男生一见到孟槿就乐了起来,直接就把孟椿说梦话的事告诉了孟槿:“哎,孟槿,你哥刚说梦话叫你呢。” 孟槿疑问:“啊?叫我?” “对啊,”男生笑说:“一直喊‘梦梦’……” 正说着,他的脑袋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男生一扭脸,对上了孟椿的冷淡的目光,顿时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孟槿倒是好奇起来,她凑到孟椿身侧,偏头问他:“哥,你梦到什么了啊?” 孟椿回想了一下梦里的场景,耳根霎时热烫起来。 他含糊地言简意赅道:“梦到你被人欺负。” 孟槿把他口中的“欺负”自行理解成了表面意思,也没多想,只了然地点了点头。 . 下午杨其进带领大家下山。 孟槿和孟椿在傍晚回到了家里。 正巧遇到孟常在家,孟槿就跟父亲说了她的打算。 她说她想在高考完出国,去母亲在的城市念大学。 孟常不知道女儿是知道了施姿的事情,还是只是单纯地想出国念书顺便可以多陪陪妈妈。 他没有多问什么,只说好。 然后就开始着手帮女儿准备出国要用的手续。 孟槿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准备高考,还要准备雅思考试。 快要高考的某天晚上,孟槿做语文试卷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字。 她懒得查字典,就把试卷往哥哥那边推了推,问孟椿:“哥,这个字念什么?” 孟椿垂眼看着她用笔头指的地方,是一个很复杂的字,鄳。 孟椿也不认识。 他拿过字典,对孟槿说:“我查查。” 过了会儿,孟椿按照部首查到了这个字。 鄳,。 他对孟槿说:“念,二声。” 孟槿低头给这个字标上拼音。 而孟椿却往后翻了翻字典,看到了他们的姓氏“孟”。 孟椿用笔把“孟”字圈了起来。 然后又查找到“槿”字,也圈了起来。 孟、槿。 这两个字,是他全部的秘密。 她是他肖想了整个青春的妄念。 几天后,2008年的高考如约而至。 孟槿和孟椿在不同的考场,两个人约定好考完后在教学楼前的花坛右侧碰面。 高考两天,沈城就下了两天的雨。 孟常这两天哪儿也没去,就撑着伞等在沈城一中的校门口了。 抛去导演的名气,他也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来陪他的儿女高考,来接他的儿女回家。 6月8号,下午五点半。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 教学楼里顿时响起兴奋的欢呼。 “终于考完了!!!” “我毕业啦!再也不用做让人头疼的数学题了!” “啊啊啊啊啊啊!解放了!!!” 孟槿却没有什么实感,甚至有点想抓住就要从她指缝流走的高中时光。 孟槿很想让时间停留下来。 就停在这儿,别再往前滚动了。 这样,她和哥哥就不会分开,死神不会再继续靠近妈妈。 而,最后抓住她手的,是哥哥。 孟槿在被握住手的那一刻转过头,下一秒,她就被孟椿揽进了怀里。 孟椿旁若无人地搂着她,兄妹俩什么话都不说。 他们在周围的人声鼎沸中,安静地拥抱着。 但心跳已经代替了语言,互相倾诉着他们没有说出口的喜欢。 孟槿眨了眨酸胀的眼眸,努力将眼泪往回吞。 好一会儿,孟椿才松开孟槿。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走出教学楼。 雨后初霁的天空灿烂,晚霞辉煌。 孟槿呼吸着还带着泥土腥味的空气,和哥哥离开了学校。 孟常开车带他们回家,晚上一家三口庆祝了一下孟槿和孟椿高中毕业。 吃过晚饭不久,孟槿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孟槿语气如常地跟母亲交谈着,母女俩谁都没有提一句有关于施姿病情的事。 施姿其实是想告诉孟槿实情的,但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向女儿开口坦白。 这通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孟槿的雅思已经考过了,这会儿还差点出国要用的手续,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她才能动身出发。 最后孟槿定了过完生日就走。 她的十八岁生日,也要跟哥哥一起过。 在过生日之前,孟椿先迎来了他的录取通知书。 他被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录取了。 孟槿的其他几位朋友也陆陆续续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高萌被北舞的舞蹈表演专业录取,殷宽如愿去了北理工。 随遇安和孟槿一样要出国。 施姿时刻关切着孟槿和孟椿的高考成绩,在得知孟椿要去中戏的导演系后,她问孟槿考上了哪儿,孟槿这才告诉母亲,她没填报志愿,她会出国。 施姿在电话里愣住,良久沉默着。 孟槿说:“我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我过去陪你。” 施姿说不出话,只有眼泪一颗颗滚落。 她隐瞒女儿她生病的事,就是不愿意让女儿因为她影响高考和志愿的填报。 可她还是搞砸了。 孟槿强忍着眼泪在电话里安慰施姿:“别哭了妈,你再等我十多天,我过完生日就动身,等我。” 施姿哽咽着应:“好……” . 今年的这场生日会,孟槿特意叫了不少朋友来参加,除了平常几乎跟她和孟椿形影不离的高萌、殷宽,还有随遇安,还有七八个朋友,加起来一共十多个人。 生日会的地点孟槿选在了四合院。 那里有属于她和哥哥独一无二的回忆。 孟槿还特意让人把钢琴和架子鼓运回了四合院。 钢琴和架子鼓被放在院子里,等待着有人奏响旋律。 在吃生日蛋糕许愿望之前,孟槿和孟椿用钢琴和架子鼓合奏了一曲。 是他们平日里磨合时练习过的一首曲子——《菊次郎的夏天》。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合奏。 来自钢琴和架子鼓的碰撞,让这首音乐愈发的地欢快活泼。 孟槿弹着钢琴,想起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和哥哥在院子里打水枪。 她和哥哥偷跑出去玩吃肯德基,结果没吃到肯德基,反而迷路了。 她和哥哥玩过家家,哥哥一板一眼的,很无趣。 还有她和哥哥一起弹钢琴,一起练书法,一起学美术。 …… 好多好多她和哥哥的记忆涌入脑中。 孟槿这才恍然发现,她和哥哥已经相伴着彼此走过了十二载。 十二年,是她目前生命长度的三分之二。 一曲完,孟槿和孟椿来到桌前,在大家唱的《生日歌》中默契地闭眼许愿,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一起把蜡烛吹灭。 孟槿今年许的愿望很简单,也很难。 她希望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在喝酒之前,孟槿扭脸问孟椿:“哥,我今晚可以喝酒吗?” 孟椿点头,准许了她可以喝。 结果这一喝,就收不住了。 孟槿的酒量本来就不好,接连几杯下肚,头就已经开始晕了。 孟椿今晚任由她放肆,没有阻挡她。 有人向她敬酒践行,他也没代她喝。 孟椿坐在孟槿身边,自己闷头喝了不少。 孟槿总会用余光盯着他拿酒杯的手看。 就是这只手,总是拉着她,拽着她,牵着她。 是他握着她的手,让她一步一步地安安稳稳长到这么大。 院子里有蛐蛐在叫,夏蝉也趴在树枝上不停地嘶鸣。 大家喝的都差不多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嘴里笑着说胡话,声音含含糊糊地听不太清。 孟槿晕晕乎乎地看着哥哥的手,很想伸手去牵他。 她慢慢地伸出手,在指尖轻触到他的手背的那一刻,又忽而停住,没再往前进一步。 孟椿就垂眸看着她的手,内心期待着她能握住他的手。 可到最后,孟槿只默默地缩回了手。 随即,孟椿起身回了屋里。 他压着要失控的情绪,去了卫生间洗脸冷静。 他怕他再坐在她身边,会说什么过分的话,甚至可能会对她做出逾矩的行为。 孟椿离开后,孟槿坐在位置上,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仰脸咕嘟咕嘟地喝下去。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怂恿她:“去跟哥哥告白吧,过了今晚就没机会了。” 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阻止她:“别冲动,喝醉后很容易做后悔的事,等你清醒了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你喜欢他。” 须臾,孟槿慢慢站起来,头晕目眩地晃晃悠悠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她觉得自己该用冷水洗把脸,清醒清醒。 然而,孟槿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孟椿正巧关了灯从里面拉开门要出来。 一瞬间,两个人撞了一下。 孟槿懵懵地仰起脸来看他。 在看到是哥哥的刹那,满腔的委屈突然涌上头。 她撇了下嘴,随即就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孟槿像六岁那年因为母亲要去海城而她不想跟他分开时抱着他大哭那般,环着他的腰身。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带着哭腔呢喃:“哥,我不想和你分开。” 孟椿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单手揽着她往后退。 他把她带到卫生间,用手将门关严。 外面蝉鸣聒噪,好友们的喧闹一声高过一声,而沉寂安静的卫生间内,孟槿和孟椿紧紧地相拥着。 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驱使,抑或是,他真的、真的太喜欢她,又太舍不得放她走了。 孟椿倚仗着黑暗和酒精,背着全世界,在这方隐蔽的天地做了一件逾矩的事。 他低头,去寻她的嘴巴,而后将吻印在了她的唇瓣上。 他到底还是对她做了逾矩的行为。 在他的柔软覆上来的一瞬间,孟槿蓦地睁大了眼。 同时也屏住了呼吸。 狭小有限的空间放大了一切感官。 院子里好友们的吵闹声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不清,可胸腔里的心跳却越发清晰响亮。 震耳欲聋的心跳让她缺氧。 孟槿的眼睛一眨不眨,眼角有泪轻滑下。 她收紧手臂,双手很用力地箍着他劲瘦的腰身。 这对孟椿来说,就是回应。 是她给他的回应。 是她也喜欢他的回应。 须臾,孟槿听到哥哥的声音:“我会去找你。” 孟椿重新把她抱紧,泛着哑意的嗓音格外温柔缱绻,对她呢喃:“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在我们见不到的日子里也尽可能多地看到我。” 孟槿没有太在意他说的这句话,她现在也理解不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指什么。 喝醉酒思维跳脱的她在他怀里抽噎着胡言乱语:“哥,我想看雪。” “好,哥带你去看雪。”孟椿向来对她有求必应。 从卫生间出来,孟椿在院子里的墙根下推出他载孟槿过来的那辆单车。 殷宽见状,醉了吧唧地问孟椿和孟槿:“你俩,干嘛去啊?” “不会是要私奔吧?你们留我们一群朋友在家里,合适吗?啊,合适吗?” 孟槿被他的话逗得破涕为笑,她笑着说:“我才不告诉你我哥要带我干嘛去呢!你就当我和我哥私奔了。” 随后她就和孟椿离开了。 孟椿骑车载着孟槿在这个夏夜里狂奔。 只有风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 最终,孟椿带孟槿来到津海公园里的一棵槐树下。 六七月份,槐花正香。 他把自行车支好,让孟槿站在树下等他。 然后孟椿就手脚麻利地上了树。 须臾,他在树上往下看,叫孟槿:“梦梦,看好了啊,雪要来了。” 孟槿仰起头,只见槐树的枝叶乱颤,香气芬芳的槐花簌簌落下来。 犹如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她瞬间开心地扬起笑,在原地转着圈圈伸出手接这场槐花雪。 “下雪了!下雪了!”孟槿还带着醉意,雀跃道:“是香香的雪!” 她杏眼弯弯地望着攀爬在树上的他,“哥,真的下雪了耶!” 等孟槿看够了雪,孟椿才下来。 他弯着腰拍打着沾了树屑的裤子,再直起身,她就把捏着一朵小小槐花的手指凑到了他的嘴边。 “尝尝。”孟槿浅笑道。 孟椿张嘴吃下去。 是甜涩的味道。 “好吃吗?”孟槿问他。 孟椿说:“你尝尝。” 孟槿刚要蹲下去捡地上的槐花,孟椿就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孟槿不明所以地仰脸看他。 下一秒,他就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又一次将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孟槿再一次忘记了呼吸。 她怔怔地瞪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哥……” “梦梦,”孟椿亲完她,用指腹轻轻擦着她的嘴角,他垂着眼,声音很轻,又很沉,一字一句地对她认真道:“我喜欢你,不止把你当妹妹的那种喜欢。” “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伴梦44 我们私奔吧。 他说:“我喜欢你,不止把你当妹妹的那种喜欢。” 还问她:“你能理解吗?” 孟槿抬眸和他对视着,她的眼角还挂着一颗泪珠,模样看起来楚楚动人。 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一向最了解她的孟椿忽而拿不准她的意思。 事实上,他紧张到手心都往外冒细汗。 他不知道他这番话一出,他们之间门的距离会更近还是更远。 他期望她答应,害怕她拒绝。 孟椿竭力压着内心的不安和忐忑,强装镇定地问她:“这样……” 他学着她点头又摇头,“是理解还是不理解?” 孟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轻声问:“哥,你喝醉了吗?” 孟椿无比认真地告诉她:“我喝了酒,但没有醉。” 他明白了她的担忧,紧接着又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做什么。” 孟槿缓慢地眨了眨眼,“如果……我忘了呢?” 她怕她酒醒后把今晚发生的事忘记了。 “那我就再跟你表白一次。”他回她。 孟槿的嘴角一点一点翘起来。 她漾开笑,与此同时,挂在她眼角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孟槿知道了哥哥对她的感情,也不再藏着掖着。 她抬手勾住他的肩膀,踮起脚来,轻扬起下巴,去吻他的唇。 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剧烈到几乎要爆炸。 她只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薄唇,一触即离。 清浅到不能再纯粹的一个吻,却让孟椿失了神志。 而在她吻上他的那一刹那,忽然起了一阵风。 槐花像冬雪般纷纷飘落,暗香随之侵袭而来。 他恍惚地垂眼看着她,浑身燥热,血液急速流动循环着,仿佛电流飞快地窜过全身。 “哥哥,”孟槿快要站不稳,身体差不多贴靠过来,她仰脸冲他笑着掉眼泪,跟他说:“哥哥,我们私奔吧。” 她真的太想逃离现实了。 如果跟哥哥私奔,是不是就能逃离她要面对的一切? 孟槿天真混沌地想着。 他说:“好。” 孟椿拥住孟槿,用侧脸蹭着她的秀发,在她耳畔低喃:“我们私奔。” 孟槿乖乖地窝在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他对她的喜欢后变得肆无忌惮,她开始不断地说话,仿佛要把藏在她心底的秘密全都告诉他。 “哥哥,我好喜欢你,我不愿意跟别人一起分享你的宠爱,你别……别对别人也这样好,好不好?” 孟椿失笑道:“小傻子,我只对你好。” 她撇嘴,又快要哭:“我跟……我跟朋友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没有帮她送信,我太自私了,我为了霸占哥哥,不肯帮她……” “不是你的错,”孟椿温柔地安慰孟槿,“就算你把信给了我,我也不会接受她。” “而且,是我亲口跟你说,让你帮我拒绝其他女生的。”他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希望能减轻孟槿心里的负罪感。 “别觉得愧疚,你没有错。”他告诉她。 孟槿还是哽咽了。 她喃喃道:“我再也不乞求家人团圆了,是我太贪心了,我再也不贪心了,以后只要你们平安健康就好。” 孟椿轻轻地叹气,“不是你的问题啊。” “许愿向来可以很贪心很贪心,事与愿违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孟槿的思维又绕了回去,她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说:“我喜欢哥哥。” 孟椿刚要回她,结果就听她又说:“我不想让哥哥只当我哥哥。” 孟椿垂眼笑了,右脸上的小梨涡都露了出来。 他嘴角轻扬着问孟槿:“那还想让哥哥当你的什么?” 孟槿在他怀里仰起脸来,直勾勾地瞅着他。 孟椿歪了点头,疑问:“嗯?” “还想让哥哥当我……”她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就连耳朵都变得粉粉的。 忸怩了片刻,她才很小声地将那三个字说出口:“……男朋友。” 说完她就立刻缩了缩脑袋,自言自语地问道:“这是可以说的吗……” 孟椿被她这副呆呆的模样给逗笑。 “为什么不能说?”他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女孩,低声缓慢地告诉她:“从今晚开始,哥哥也是你男朋友。” 孟槿羞赧地笑着,又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前。 两个人在槐树下呆了好久,直到孟槿困倦,孟椿才带她回四合院。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殷宽、高萌,还有随遇安还在等他们。 见这俩人回来了,殷宽终于松了口气,说:“你俩再不回来,我真以为你们私奔了。” 孟槿娇憨地嘿嘿笑,“我们就是私奔去了,只私奔了一会会儿。” 随遇安推着还想跟孟槿唠几句的殷宽往外走,对孟椿说:“走了啊。” 孟椿点点头。 殷宽生怕把高萌给丢了,急忙扭脸往回伸手,叫高萌:“高萌?高萌呢?走啊高萌!” 高萌和孟槿说了再见,然后就朝殷宽跑去,跟在殷宽和随遇安身后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孟槿和孟椿。 孟椿牵起孟槿的手,带她回屋去睡觉。 孟槿倒在床上就不省人事了。 孟椿十分怀疑她明天酒醒后还记不记得今晚的事。 他帮她脱了鞋盖好被子,在床边守着她直到后半夜,才回自己的卧室去睡觉。 但,孟椿失眠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因为他和妹妹互通了心意高兴,一会儿又因为梦梦就要出国了而难过。 孟椿的情绪被折磨得像在过山车。 最后,他坐起来,大半夜跑去洗澡了。 洗完澡冲散了身上的酒味,浑身清爽的他穿过连接在他们卧室中间门的卫生间门,来到孟槿的房间门。 孟椿在孟槿床边的地板上坐下,伸手拉住她的。 就像他七岁那年,坐在地上和她牵着手不松一样。 孟槿睡得很熟,孟椿悄悄地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就这样借着浅淡的光晕,凝视着她。 她睡了一夜,他看她睡了一夜。 直到天亮,孟椿关掉台灯,依旧坐在地板上,和她牵着手。 他心里太舍不得她离开。 可他无法说让她留下来的话。 他也不能说那样的话。 孟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她一睁开眼,脑袋就钝钝的疼。 孟槿皱着眉,用手掌跟摁揉着脑门,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醒了?”坐在地上的孟椿含笑问。 孟槿扭脸看向他,这才发现他们还拉着手。 她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但孟椿攥得紧,孟槿没能将手缩回。 孟椿问她:“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孟槿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事?” 孟椿盯着她,微抿起唇。 他突然不知道要从哪儿跟她说起。 最后,孟椿直接切入主题,“我说我喜欢你,是不止把你当妹妹的那种喜欢。” 孟槿和他对视着。 须臾,她突然破功笑出声。 孟椿拽了下他们相牵的手,“居然骗我?” 他说着,又往自己怀里用力拉了拉,孟槿直接不受控地向他扑来。 下一秒,孟椿稳稳地接住掉下床的孟槿。 他箍着她的腰肢仰躺在地上,孟槿趴在他身上。 她笑弯弯弯地告诉他:“那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会忘呢。” “我记得你带我去看雪,我在夏夜看到了特别美特别香的槐花雪。” “我记得你跟我告白,记得你说如果我酒醒后要是忘了,你就再跟我表白一次。” “我还记得,”她的眼神突然躲闪了下,“我……亲了你。” “反正,我全都记得。”孟槿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 孟椿笑望着她,“梦梦。” “嗯?” 他没再说话,只把她拥进怀里。 孟槿就乖乖地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剧烈又紊乱的心跳。 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渐渐失了悸。 孟槿和孟椿洗漱完就离开了四合院,在回家之前俩人随便找了一家早餐店解决早餐。 他们到家时,孟常正在家。 明天梦梦就要坐飞机去国外了,孟常这个当父亲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虽然椿椿会送梦梦到国外的住处,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怕这两个孩子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晚饭是孟常亲手做的,吃饭的时候他总念叨孟槿,到了那边有事要说,不要自己扛着,任何事爸爸都能解决。 孟槿笑孟常,打趣他:“爸,你还没成小老头呢,怎么就这么爱唠叨了?” 孟常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理会女儿的调侃,继续嘱咐她:“看到你妈妈后跟我说一声,告诉我一下她的情况怎么样。” “嗯。”孟槿敛了笑,认真应下。 晚饭过后,孟椿陪孟槿回房间门检查行李,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 其实是孟椿帮孟槿检查行李,孟槿只悠哉悠哉地坐在旁边着嗦冰棍。 等孟椿帮她把行李箱拉好拉链锁好密码,孟槿就将吃了一半的老冰棍伸到他嘴边。 孟椿垂眼看了看快要化掉的冰棍,又掀眸看向她。 他的目光最终定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 孟槿和他对视着。 她亲眼看到哥哥凑近。 他抓住她拿着雪糕的那只手的手腕,然后弯腰,低头吻到了她冰凉的唇上。 孟槿的心脏蓦地停跳一拍。 孟椿很快就退开了一点。 孟槿讷讷地望着他,窘迫地小声道:“我……我又忘了呼吸。” 他笑,重新吻住她的唇。 孟椿这次没有浅尝辄止,他试着去撬开她的贝齿,然后尝到了她舌尖上的那一点甜。 孟槿晕眩地睁不开眼,只得闭上眸子。 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感觉天在旋地在转。 嘴巴上的厮磨缱绻温柔,缠绵到她心口,将她的心脏慢慢束紧,心跳却越来越烈。 手上的老冰棍融化成水,滴滴答答地落到她和他的手上,黏腻感包围而至。 孟椿的吻从她的唇边挪到她的脸颊,又来到她的耳朵上。 他落下来的每一个吻都那么温柔,仿佛在亲吻他无比珍视的宝贝那般。 “哥……”孟槿实在受不住,缩了缩脑袋,讨饶似的唤他,嗓音带着几分娇软,小声说:“雪糕化了。” 孟椿这才停止吻她。 而后,他执起她的手,低头将滴落在她手上的雪糕水一点一点地添试干净。 孟槿垂眸看着她,低敛的眼睫止不住地颤动,心尖也摇摇晃晃。 哥哥怎么…… 孟槿浑身滚烫,几乎要烧起来。 她感觉胸腔里的心脏就快爆炸了。 哥哥也太涩了。 伴梦45 怎么办,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离家的前一晚,孟槿怎么都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出去喝口水,一会儿又去卫生间一趟。 心脏在安静沉寂的深夜里,扑通扑通地跳着。 说不清是因为跟哥哥陷入热恋才跳的这样快,还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开这里,觉得不安才一直心率加快。 在孟槿第三次去了卫生间后,孟椿拉开卧室的房门,走了出来。 他在卫生间门口的对面倚墙而立,等着她。 须臾,里面的水阀被人关掉,哗哗流水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卫生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孟槿一开门就看到孟椿站在外面。 她惊讶了下,旋即问:“哥,你要上厕所吗?” 孟椿摇头,他垂眼凝视着她,低声问:“睡不着吗?” 孟槿抿抿唇,闷闷地“嗯”了声。 “过来。”他向她张开双臂。 孟槿乖乖地走到他面前,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她贴靠着他,整个人都躲进了他怀里。 孟槿安心地合上眸子,缓解着干涩疲劳的双眼。 过了会儿,孟椿单手拥着她,另一只手掰过她的脸,轻捏住她的下巴,低头轻轻地在她嘴巴上啄了一下。 孟槿睁开眸子看他,和他静静对视了几秒,然后她主动抬手勾住孟椿的脖子,踮脚凑上去,与他的唇相贴。 孟椿扣住孟槿的后脑,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与她乌黑的发丝纠缠。 他转守为攻,很快就加深了这个吻。 陷入热恋的少年和少女犹如,充满着无限激情,澎湃的爱意像海浪般一波一波地涌上,拍打着岸潮。 就在他们缠绵亲吻的时候,楼下传来走路声。 是父亲。 他们对孟常的脚步声是很熟悉的,根本不用多听就能立刻辨认出。 孟槿和孟椿保持着亲密的姿势,没有动。 须臾,孟槿不怕死地笑着去吻孟椿,手也不老实地在他后背上挪来挪去。 孟椿嗓音低哑地说她:“不怕么?” “怕什么?”孟槿说的很理直气壮,“我成年了。” 孟椿听她这样说,眉梢轻抬,然后拉着人就往楼梯那边走。 孟槿顿时大惊失色,她压低声音慌张地问:“哥,你干嘛?” 孟椿把她堵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上,调笑说:“不是不怕?在这儿试试。” 他说着,就堵住了孟槿的唇。 孟槿背靠着冰凉的墙壁,面前是炙热如火的身躯。 她仿佛坠入了水深火热中,无法自拔。 她有点怂地推拒孟椿,得到的是他更放肆地亲吻,还有带着诱哄的安抚:“别怕,如果被爸爸发现了,我就说是我勾引的你。” 孟槿又不依,她不高兴地嘟囔说:“之前说好的不管以后出什么事,我都要跟你一起面对。” “而且我们是同伙。”她提醒他。 孟槿扬起脸看着孟椿,神情认真道:“所以这次我们也是共犯。” “不是你勾引的我,是我倾慕哥哥。” 孟椿深深地凝望着她,忽而笑了。 他没有再闹她,而是拉着她的手把她送回了房间。 孟槿躺在床上,孟椿给她盖好被子,就坐在她床边守着她。 “睡吧,等你睡着我再回。” 孟槿乖乖地闭上眼。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他们清浅的呼吸,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片刻后,孟槿突然很小声地呢喃:“我出国后再失眠,也没有你守着我睡觉了。” 她说完,就往上拉了拉被子,把脑袋藏进了被子里。 孟椿暗自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把被子往下扯了扯,低声说道:“别蒙脸,会缺氧。” 孟槿便揪着被子,用被子在脸上蹭了蹭,把掉出来的眼泪擦掉,然后乖乖地听哥哥的话,没有再蒙起脸。 孟椿说等孟槿睡着他就回房间。 可其实他一直在她的卧室守着她到天明。 他又看了她一夜。 就这样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睡颜牢牢地刻在他心中,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不放过。 孟椿只要一想到,他们就要分离了,而且是跨越太平洋的距离,心里就很难受。 他从七岁就跟她在一起。 他们陪伴着彼此一天天长大。 一起走过十二载,他成了最了解她的人。 他知道她所有的喜怒哀乐,他知道她最需要什么。 也正因如此,他只能放手让她走。 她之前总怕他丢下她,总担心她会被他落下。 可到头来,是她不让他跟着她。 离开她的卧室之前,孟椿倾身低头,在她光滑饱满的前额上烙印下一记轻吻。 . 孟槿这次出国有孟椿陪着。 她没让父亲送他们到机场,也没让朋友们去机场为她送行。 司机陈叔把孟槿和孟椿送到机场后,兄妹俩就推着行李箱进了航站楼。 孟椿没有带行李箱,不过孟槿的行李箱里装了两套他的衣服。 这趟飞机要飞十二个多小时。 孟槿和孟椿在飞机上睡了很久。 下飞机的时候刚好是国外的中午。 孟槿和孟椿边去取行李边给孟常发消息报平安,然后他们就去了父亲提前给她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 他俩找房东拿到钥匙把行李放下后,就立刻赶去了施姿住院的地方。 那是一个医疗中心,不仅有医院,还有研究中心,专门搞肿瘤研究的。 孟槿和孟椿第一次来,对院区跟不熟悉,问了好几个医疗人员才找到施姿住院的楼层。 到了住院部五楼后,孟槿去护士台问护士叫施姿的那位中国病人在哪个房间。 护士很诧异地问:“你们是她什么人?” 孟槿回答说是她的孩子。 护士这才告诉孟槿和孟椿,沿着走廊走到头,左手边那间就是施姿住的病房。 然后她又感叹:“她一直是一个人过来试药,从来没有人陪她来过,我们还以为她没有家人。” 孟槿皱眉:“一个人?”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妈妈明明再婚了,跟一个外国男人。 孟槿忽而睁大眼,错愕得看向孟椿。 孟椿这会儿也已经理清楚了。 施姨肯定是因为生病,所以才撒了谎。 根本没有什么要跟她结婚的外国男人,她出国就是来治病的。 在往施姿的病房走的时候,孟槿整个人都很恍惚。 脚下仿佛是一团团柔软的云,怎么都踩不实。 她该想到的。 她怎么就没有怀疑母亲的话呢。 明明都知道她生病了,为什么没有猜到她来国外结婚是假的。 孟椿攥紧她的手,和她一起来到了病房外。 孟槿杵在病房门口,手悬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无法推开这扇门。 心里忽然很慌乱,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在不断滋生,让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母亲。 最终,孟槿还是缓慢地推开了门。 她被孟椿牵着手走进去,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施姿的气色不太好,有一种很病态很虚弱的美。 孟槿看着生了病的母亲,僵在原地,再也挪不动一步。 她望着施姿,眼泪霎时一颗一颗地砸下来。 施姿今天刚用了药,这会儿还在观察阶段,不能离开医院,不然她是肯定要去机场接女儿的。 在看到孟槿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施姿立刻撑着身子坐起来。 “梦梦……”她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孟槿从没见过母亲这副样子,身体消瘦,脸色苍白,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格外肥大。 孟槿松开孟椿的手,慢慢走到病床边。 她哭着抱住施姿,很难过地问:“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呢?都瘦成这样了……” “为什么要骗我们啊?你明明没结婚,根本就没有人照顾你,爸爸知道了会心疼死的……” 施姿轻轻抚着孟槿的后背,掉着眼泪笑。 因为见到了女儿,她很开心。 等孟槿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孟椿才走上前跟施姿打招呼。 施姿对他这张开怀抱,笑说:“椿椿,让施姨抱抱。” 孟椿弯腰靠近,跟施姿轻轻抱了下。 孟槿还在埋怨施姿说谎骗他们,“你为什么要撒谎?一个人跑这么远来这里受罪,都没人陪你……” 她嘴上责怪着,其实字字句句都是心疼。 施姿只温柔地笑,没答。 她问了些孟槿吃住上的问题,孟槿只顾着哭,都是孟椿帮忙回答的。 后来施姿跟孟槿和孟椿说:“我今天才用了药,还得在这儿住几天。等过几天我出了院,你们去我那儿,我给你们做饭。” 孟槿不理她这茬,气呼呼地掏出手机,“我这就跟我爸说。” “哎……”施姿伸手想拉住孟槿,但孟槿先一步起身,绕过床尾走到了窗边,她没能阻止。 “梦梦,别跟你爸说。”施姿语气请求。 孟槿才不听她的,“我和我爸约好的,到了这边见到你,就告诉他你的情况。” 她说话间,电话已经拨通。 一直在焦灼不安等女儿电话的孟常在手机响起来电铃声的一瞬间就点了接听。 “喂,梦梦?”孟常问:“你妈怎么样?” “我妈……”孟槿一开口又开始不受控地哽咽,眼泪随即就啪嗒啪嗒地掉出来,“她……她骗我们。” 孟槿边哭边跟孟常告状:“根本就没有什么外国男人,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里看病呜呜呜……” 始终以为施姿已经再婚的孟常傻眼了。 “你说什么?”他听到自己声音陌生地说:“你再跟爸爸说一遍。” 孟槿哭着,话说的断断续续,颠过来倒过去,最后孟椿拿过她的手机,对她温声说:“我来跟爸说。” “喂,爸,我是椿椿,”孟椿一边给孟槿擦眼泪一边将事情告诉孟常:“施姨没有再婚,她在国外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看病,没有什么男人。” “啊,你来吧。” 孟椿挂了电话后,对还在掉眼泪的孟槿和僵坐在病床上的施姿说:“爸说他过来。” 施姿:“……” 孟槿吸了吸鼻子,也不再哭了。 在等孟常的时间里,孟槿一直在病床前陪着施姿,累了就去沙发上睡。 孟椿又要照顾她,又要照顾施姿,始终没合眼。 孟槿睡着后,施姿把孟椿叫到病床前,轻声问他:“椿椿,你跟梦梦在谈恋爱吗?” 孟椿点了下头,低应:“嗯。” 施姿很歉疚道:“是施姨对不起你们,硬生生害你们要异国……” “没有的事,”孟椿摇头,他温声对施姿说:“只要我们想,完全可以不异国。” “这个决定是梦梦和我一起做的,不关您的事,别自责。” 施姿欺瞒孟槿的时候也没想到她的决定最后会导致孟槿出国来找她。 她起初就只是不肯做切除手术,所以经国内的主治医生介绍,在这家医院招收国际病人参加“新药试验”的项目中报了名,来到了这儿治疗。 她只是不想失去她的器官。 她无法接受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切除。 不告诉孟常自然是觉得自己一个癌症病人,属实不该耽误他。 他正当壮年,人又那么有魅力,就只娱乐圈内,不知道有多少女星想跟他有点什么呢。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她强。 至少人家年轻貌美,身体健康。 孟常赶来时,已经差不多一天后了。 男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病房内,眼睛里的红血丝格外明显,一看就是熬了眼。 孟槿和孟椿识趣地出去,让他俩单独聊。 沿着走廊往前走的时候,孟椿接到一通电话。 他松开孟槿的手,走到旁边接听。 “嗯,我还在国外,”孟椿歉意道:“我明早就回,抱歉。” “到时候我直接过去,不会迟到的。” 孟槿眨了眨眼,问他:“哥,你有事啊?” 对方的话她听不到,但是孟椿的话她听到了。 孟椿点了下头,“明早得走,今晚陪你回家收拾一下,明早我就去机场了。” 孟槿抿了抿嘴巴,她努力压着心中的失落,对他露出浅笑说:“好。” . 此时的病房里,一片沉寂。 孟常自进来后就没说话,施姿看着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从哪说起。 最终,她率先打破沉默,问了他一句:“累吗?” 孟常就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地垂眼盯着她。 施姿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她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角,说:“你别站着,坐呀。” 孟常憋着气坐下来,一声不吭。 施姿又说:“你大老远飞过来,是来跟我怄气的吗?一个字都不讲。” 孟常终于出声,冷冷地说:“你想让我说什么?” 他不等她说话,就继续道:“我大老远飞过来,你不懂我的意思吗?” 施姿偏开头,没说话。 孟常说:“如果我那次没有在海城看到你的前老板,我还不知道你是因为生病才辞了职。” “如果梦梦没有来这儿,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欺骗了所有人,你告诉所有人你来国外是结婚的,但他人呢?” 施姿垂着眼,轻轻地一下一下抠着手指,回他:“没有他。” “抱歉,是我骗了你……”她吞回哽咽,维持着平稳的声线,继续道:“……和梦梦。” 施姿前些年确实跟一个外国人短暂地接触过。 但那次是因为她在娱乐新闻中看到了孟常和一个年轻女星的绯闻,不知真假。 那条新闻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搅得她心烦,正巧那段时间有个外国男人一直在追她,所以她鬼使神差下就松口跟对方接触了一段时间。 也只是接触了一段时间。 外国男人挺浪漫,很会搞惊喜,也十分体贴。 但有孟常在前,她总会不自觉把孟常拎出来跟外国男人做比较。 最后那段感情不了了之。 原因施姿自己清楚。 后来她说想回沈城发展,是真心的。 那几个月孟常陪她看店面,帮她找设计,还和她一起跑装修。 他帮了她很多。 她甚至觉得,他们会复婚。 可就在一切都慢慢变好的时候,她查出来乳腺癌。 医生建议切除。 施姿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器官被切除。 她一直是爱美的。 她不要自己不完整。 主治医生见她死活不肯做切除手术,最终建议她试试国外的新药试验项目。 虽然无法保证一定有效,但至少是一条路。 所以她通过主治医生的引荐,报名来了这里。 用半辈子的积蓄承担着巨额的医药费,就只希望能保住她完整的身体。 孟常问了施姿她在这儿治疗的效果怎么样,施姿摇摇头。 并不乐观。 医生还是希望她考虑切除手术。 孟常沉了口气,劝她:“做手术吧。” 施姿摇头,倔强道:“我不。” “不做手术你想等死吗?”孟常被她气的头昏脑胀,“你有没有想过梦梦?有想过我吗?” 施姿抬起脸来,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孟常紧紧地皱着眉,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施姿,我只想让你活下去,只要你能活下去。” 眼泪顺着她的脸滑落,施姿还是不肯同意,“切除了我就……不完整了……” 她哭着说:“我没办法直视那样残缺丑陋的自己。” “施姿,”孟常试图让情绪激动的施姿平复下来,他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捧她的脸,温柔地唤她:“施姿,看着我。” 她呼吸急促地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你想不想多陪我和梦梦几年?”孟常低声问:“你想不想,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 “你一定也想亲眼看着梦梦结婚生子,想亲眼看到她的孩子蹒跚学步,也想亲耳听到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叫你外婆,对不对?” 施姿想起女儿和椿椿在她面前亲昵互动的场景,不断地点头,“想,我想……” “那我们去问医生的意思,看看医生怎么说,我们听医生的,好吗?”孟常不用自己的意愿逼迫她,而是选择让医生这个第三方介入。 在患者和患者家属眼中,医生就是权威的。 听医生的不会出错。 施姿听话地点头,“嗯。” . 接到父亲电话让他们上楼时,孟槿和孟椿正躲在树下的荫凉处吃冰淇淋。 孟槿把吃不完的冰淇淋塞给孟椿,然后和他手牵手进了大楼。 刚来到病房,孟槿和孟椿就被父亲告知,他要跟母亲复婚了。 孟槿缓缓眨了眨眼。 她多年的执念,以为再也不会有希望的夙愿,又突然成了真。 孟槿露出笑,感叹:“真好。” 她仰头对孟椿甜甜地站起来,“哥,我的愿望实现了。” 孟椿宠溺地笑应:“嗯。” 然后孟常又告诉他们,施姿会动手术。 这倒是很出乎孟槿和孟椿的意料。 “医生说做切除手术比保守治疗预后好,所以我和你妈在商量后还是决定手术治疗。”孟常说。 “好。”孟槿问:“在这边做还是回国做?” “就在这边做,手术时间也定好了,两周后。”孟常回答。 “我会陪你妈妈,”孟常嘱咐这俩孩子:“你们俩只管去忙你们自己的事,这边不用你们操心。” 他说话间,已经伸手握住了施姿的手。 对孟常来说,这些年施姿之于他,得到、失去、求之不得,最后又失而复得。 他太珍惜现在他紧紧握住手的这个人了。 他耗尽了大半生,都在等她回家。 孟槿不满地嘟嘴:“哥哥有事要回国不能陪在这儿,但我可以过来啊。” “我不管,我妈做手术我一定要来陪着。” 施姿笑望着女儿,宠溺道:“来,你来妈妈也安心。” 当晚一家四口在医院的病房里吃了顿晚饭。 因为今天有父亲在,而且哥哥明早就要走,孟槿就没有在病房里继续呆着。 她跟孟椿回了她住的地方。 到家后孟椿帮她打扫屋子、铺床、整理衣橱…… 孟槿顶多给他打打下手,更多的时候,她在他背后搂着他的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挪动。 极其偶尔的,还会很不老实地把手从他的t恤下摆顺进去,摸摸他结实坚硬的腹部。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哥哥这几年的武术不是白练的。 他的身材太好了,看起来很瘦,其实非常有料。 每次孟槿不老实,孟椿就扒拉她的手,低声嗔她:“别闹。” 他不让她闹,她偏来劲,就要闹他。 最后人像一只小鸡仔似的被他掐着腰提起来,坐到了桌上。 面前的他霸道地挤开她的腿,贴近她,开始不容分说地索吻。 “哥……哥哥……”孟槿边和他接吻,边轻轻弱弱地唤着他,然后就开始傻乐:“爸爸妈妈要复婚了。” “嗯。”他低低地应着,亲的丝毫不含糊。 “你有空就过来看我嘛?”她向他撒娇。 “好。”孟椿答应。 “我有时间也回去找你。”她小声说着。 回应她的是他更深更欲的吻。 两个人腻歪了良久,孟椿才放过气喘不匀的她,继续帮她收拾屋子。 后来出了一身汗的他去浴室洗澡,然后换孟槿去洗。 等他们都洗完澡,孟椿就开始用洗衣机洗衣服,晾上。 孟槿已经瘫在床上了。 她侧躺着,看着孟椿来回走动忙碌,活像个贤惠的田螺先生,不由得笑了。 这样的光景,让她错以为他们偷偷在外面同居了。 等孟椿忙完,孟槿叫他过来,也躺下歇歇。 家里只有一张床,明天孟椿还要赶飞机,孟槿可舍不得让他去睡沙发或者地板。 而且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孟槿大大方方地对孟椿说:“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然后人就像只小猫一样钻进了他怀里。 “要抱着我睡。”她要求。 孟椿搂紧她,和她穿着夏季薄薄的衣服相挨着。 不多时,两个人就又开始接吻。 孟槿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跟哥哥亲亲。 这种就像磕了粉似的,很上头,非常上瘾。 亲完还想要。 于是就总亲来亲去。 可这次有点过火。 孟椿把孟槿压在床上,恨不得将她吃了。 他喘着粗气,呼吸浓重,似乎忍得很痛苦。 孟槿也觉得自己身体空空的,那种陌生又怪异的感觉总让她不自觉地往他身上贴。 但直到最后,孟椿也没对孟槿做什么。 他凭借理智及时停下,只用力地抱着她,好像这样就舒服了。 孟槿就这么被哥哥抱着睡了一夜。 隔天清早,孟椿要出发去机场。 他没让她送。 所以孟槿止步在了家门口。 在他上车前,两个人拥抱了好久。 孟槿从醒来后就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要哭的冲动,到这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扑簌扑簌地落下来。 要松开她的时候,孟椿又捧住她的脸,又深又重地亲了她一口。 孟槿的嘴巴都被他亲的麻麻疼疼的。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乘坐出租车离开,直到他消失在她视野中,她才转身,边抬手抹泪边走进家。 关上门后,孟槿就靠着门板蹲下来,很难过地哭出声。 她任凭眼泪掉落,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哥哥,怎么办,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只是最后,这句话又被她连带标点符号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01 下次见面,让我好好抱抱你亲…… 一天后,孟槿正在医疗中心和父亲一起陪母亲收拾出院的物品,忽然收到了高萌给她的发的消息:【孟槿你看!】 下一条是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个剧组的开机仪式合照,而上面赫然有哥哥的面孔。 孟槿懵了片刻。 须臾,她才回高萌:【我哥?】 高萌说:【对啊!】 孟槿皱眉不解道:【我哥怎么跑去拍戏了?他不是应该等九月初去中戏导演专业报到吗?】 所以前两天哥哥接到电话说有事,是要回去参加剧组的开机仪式? 高萌回她:【不冲突啊,好多年轻的演员都是边上学边拍戏。】 孟槿敲字:【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哥喜欢的明明是导演……】 这句话没打完字,她的手指忽而顿住。 “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在我们见不到的日子里也尽可能多地看到我。” 生日那晚哥哥对她说的话,突然毫无预兆地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用他的方式,让她看到他。 所以,他才去拍戏。 孟槿扭脸看向正跟母亲说话的父亲,叫他:“爸。” “嗯?”孟常回头,“怎么了?” “你知道我哥去拍戏了吗?”她问。 “知道,带他的经纪人是我安排的。”孟常回女儿。 孟槿缓缓眨了眨眼,没再说别的,只“哦”了声。 她打开□□,给孟椿发消息说:【哥,我看到你们剧组的开机现场合照了。】 这会儿国内是深夜,孟槿没指望哥哥能立刻回她消息,但很快,孟椿就打了电话过来。 孟槿快步走出病房,躲开父母才接听电话。 “喂。”她一出声,嗓音就染上了些许闷意,听起来很委屈。 孟椿在电话那端问她:“在干嘛呢?” 孟槿话语轻然地回:“跟爸爸一起帮妈妈收拾出院的东西。” “你呢?”她回问。 “在想你。”孟椿不假思索地说。 孟槿撇了撇嘴,声音更闷了,“我也很想你。” 孟椿轻叹了声,告诉她:“这部戏是悬疑犯罪类型的,我的角色没有感情戏。” 孟槿“嗯”了下。 “以后也不会接和女演员有亲密互动的的戏。”他说:“我的拥抱和亲吻,只给你。” 本来快要哭的孟槿破涕而笑,然后又嘟囔着说:“你现在又抱不到亲不到。” “下次见面,”他顿了顿,低喃:“让我好好抱抱你亲亲你。” 孟槿脸红耳热,说不出别的,只羞赧地轻应:“嗯。”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最后是孟槿不愿意他熬夜陪她,才强忍着不舍说挂电话。 听筒那端的孟椿应了声,等着孟槿把电话挂断,孟槿也在这头等着他先挂掉电话,结果这通电话又持续了十多分钟。 两个人又黏黏糊糊地聊到孟常带施姿从病房出来,这才挂断。 孟常看着眼睛红红的女儿,问:“哭了?” 随即又说:“实在不愿意在这儿读就回国吧,大不了复读一年,到时候在国内上大学。” 施姿也很愧疚,因为如果不是她,女儿就不会选择出国,也就不会和椿椿分隔这么远。 梦梦从小就没离开过家,身边一直都有人陪着,这下突然要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求学,得多难捱。 孟槿摇了摇脑袋,拒绝了父亲的提议:“既来之,则安之。”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会在这儿好好读书的。” . 接下来的每天,孟槿都会至少和孟椿通一次电话,他们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互道早安晚安,孟槿给孟椿拍各种异国街景,孟椿给她发他在片场的照片。 虽然隔着太平洋,但他们对彼此的分享欲很强,恨不得把自己经历的、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一切,都分享给对方。 两周后,施姿动手术的当天,孟常和孟槿陪着她,父女俩一路跟到手术室门口,亲眼看着施姿被推进去。 孟槿搀扶着孟常坐下,她一直和父亲紧紧攥着手,陪在父亲身边。 孟常脑子里回闪过昨天施姿和他相挨坐在病床边,她有点遗憾地笑着问他:“孟常,你说,如果当年你再执意挽留我一下,再跟我提一次你想跟我复婚,我是不是就留下来不走了?” 孟常其实一直都知道,只要他拿女儿当筹码,只要他跟她提女儿离了她会受不了,她就会心软,就会妥协,就会留下来。 但他没有。 他曾经让她那样痛苦,他做不出再一次把她绑住的事情来,所以他选择了让她走,让她去过她想要的自由的生活。 然后,他们错过了十二年。 施姿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呢喃:“我很自私,对不对?” 她说:“我不是一个好妻子,更不是一个好母亲。我走了很多岔路,还让你们都被我牵连到,我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谁都没有错,”孟常低声安慰施姿,话语温和:“不是任何人的错。”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可以做想做的事,见想见的人。” “如果我死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捂住了嘴。 施姿拉下孟常的手,慢慢地将手指滑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继续说:“你就替我继续爱梦梦,好吗?” 孟常当时没说话。 这会儿坐在手术室外,他才低哝出声:“不好。” 你的那份爱你自己给女儿。 我不替你爱。 因为过于担心施姿,孟常的状态很不好,他整个人无意识地发抖,面色也很惨淡,看起来像在生一场大病。 孟槿心里有再多的恐惧也只能藏着,佯装没事。 因为她还要给父亲支撑。 这种强撑的表象,在她看到哥哥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刹那,瞬间土崩瓦解。 孟椿跟剧组导演请了两天的假,导演和孟常是旧识,知道施姿今天在国外动手术,很善解人意地对孟椿说多陪父母两天也没事,剧组先拍别的剧情。 孟椿谢过导演后就直接从片场赶去了机场。 熬过漫长的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下了飞机就来医院了。 他风尘仆仆地赶到手术室外,还没开口说话,孟槿就扑过来搂住了他的腰。 “哥……”随着她声音一起来的,是从她眼眶里涌出来的豆大的泪滴。 孟槿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颤音:“你怎么来了……” 孟椿抚着她的脊背轻轻安慰,回她:“不太放心,怕你撑不住。” “但看起来,你撑住了。”他心疼又欣慰地说:“你做的很棒,梦梦。” 有孟椿在,孟槿不用再死命地强撑着装个大人样子。 她终于和父亲一样,暴露出了等待结果的不安和恐惧。 哥哥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爸爸撑不住的时候,还有哥哥在。 好在手术顺利,施姿做完手术就被推回了病房观察,因为病人需要休息,医生不建议家属全都留下来。 孟常便让孟槿带孟椿回去,“椿椿坐飞机赶过来肯定也累坏了,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 孟槿知道父亲是肯定要陪在母亲病床边上的,于是就听话地带哥哥回了她的住处。 一到家,她就被孟椿给直直抱起来放到了桌上,旋即而来的,是他汹涌猛烈的亲吻。 孟槿摁在桌面上的手抬起来,勾住他的脖子,生涩地回应他。 “哥……”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种泫然欲泣的委屈,“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孟椿边吻她边回她。 他虔诚地吻着怀中柔弱无骨的女孩,将她脸上的泪水都一颗颗吃进嘴里。 是咸咸涩涩的味道。 两个人黏糊了许久,孟椿才放开她。 家里有他的衣服,孟椿直接拿了一套去浴室洗澡。 等他擦着头发出来时,孟槿已经侧躺在沙发里睡着了。 因为母亲今天动手术,孟槿昨晚失眠,几乎一夜没睡,今天又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疲倦也紧跟着席卷而至。 孟椿走过来,他把半湿的毛巾挂在脖子上,然后弯腰,将在沙发上睡熟的人打横抱起来。 还没睡实的孟槿瞬间惊醒。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孟椿,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孟椿把她放在床上,她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孟槿在孟椿要直起身的时候伸手圈紧了他的后颈。 “哥哥,陪我。”她光明正大地冲他撒娇。 孟椿垂眼凝视着她,眸子里涌动着热切的欲念。 他忽而扯下搭在他脖子上的毛巾,用毛巾遮住孟槿水灵灵的眼睛,低头就吻了下来。 孟槿被毛巾捂住了眼,眼前一片漆黑,但唇瓣上的柔软触感却无限被放大。 她有点紧张地抓住他后脑的短发,温顺地承受着他落下来的亲吻。 孟椿每次亲她都想再和她亲密一点,想跟她成为一个整体,但每次他都没做点其他的。 他在极力用残存的理智强迫自己不要动她。 可她又是那么诱人,还总不自觉地勾引他。 孟椿的手在她侧腰处揉了揉,孟槿配合地往他怀里贴,然后被他死死箍在怀中。 良久,这个吻才逐渐收住。 孟槿窝在孟椿怀里,闭着眼昏昏欲睡。 她像在跟他说悄悄话那般小声地问他:“哥,你这次可以呆几天啊?” 孟椿温声回她:“明晚走。” “这么快。”孟槿低落地嘟囔:“不知道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孟椿抚摸着她的脑袋,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无声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怎么办,”她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伸出手紧紧地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把脸埋在他胸前,带着哭腔闷闷地说:“怎么办啊哥,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接下来长达几年的异国恋,但当事情真正来临后,她发现她还是会慌张无措。 她就是不想跟哥哥分开,一分一秒都不想。 57. 02 想见我吗? 孟椿要回国时,孟槿要了他来这里时的机票。 他从钱夹里拿出机票票根,顺便把他上次回国的机票也给了她。 这回孟椿还是没让孟槿送他去机场,孟槿站在家门口,拉着他的手,舍不得让他走。 孟椿紧紧地抱着她,很用力很用力地在她唇瓣上研磨,把孟槿亲的嘴巴麻麻疼疼的,他才罢休。 在要上出租车的时候,孟椿回头看着还杵在家门口的孟槿,对她说:“进去吧,你看着进去了再走。” 孟槿泪眼婆娑地撇嘴盯着他,没有听他的话转身回家,而是小跑过来,扑进他怀里,又抱了他一下,然后才扭头跑回家。 孟椿知道她一定在哭,但他无法像之前那样再陪在她身边哄她。 他强忍着心疼,坐进了出租车里。 车子从她家门口驶离,他在车里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眶也泛了红。 直到出租车在路尽头拐弯,他再也看不到她住的地方,孟椿这才收回视线。 . 施姿术后需要好好休养恢复,短期内还不能坐飞机回国。 所以孟常和施姿接下来两个月都跟孟槿在同一所城市。 不过他们并没跟孟槿住在一起。 孟常和施姿在施姿租的房子住着,孟槿平时住在离学校近的房子里,有时间就过去陪父母。 自知道哥哥去做了演员,孟槿就格外关注娱乐新闻,关注着哥哥的所有行程和动态。 但是渐渐的,她发现更新哥哥行程的媒体号消息还不如她灵通。 因为哥哥每次都第一时间把他的动向告诉她。 九月下旬的某天,孟槿在的x市下起了雨。 正在上课的孟槿只能祈祷这场雨能在她下课时就停了。 但事总与愿违,孟槿上完课从教室出来,雨下的正大。 她被困在楼前的台阶上,只能等雨停。 孟槿随手拍了张下雨的照片发给孟椿。 孟椿没有立刻回她消息。 这会儿国内才凌晨三点多,孟槿知道他应该在睡觉。 须臾,有个棕发蓝眼的外国帅哥拿着伞靠近孟槿,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孟槿笑着跟对方说:“thanksfortheoffer,buti\&039;ybrother.” 等这个男生离开,孟槿望着密集的雨点织成的雨幕,有些失落地想,如果哥哥在,她今天肯定不会被困在这儿。 哥哥会带雨伞,哥哥不会让她淋到。 但是,哥哥不在。 孟槿沉了口气。 她又在台阶上等了半个小时,雨依然没停。 孟槿最终就这么冒着雨一路跑回了家。 下次一定记得带雨伞。她暗暗地告诫自己。 她刚到家把衣服脱下来,孟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孟槿为了接听他的电话,只好先裹上毯子,窝进沙发里。 “喂,哥。”她一边用毛巾擦着潮湿滴水的头发一边说话。 孟椿的嗓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懒倦和沙哑,低低地问她:“带雨伞了吗?” “带啦带啦,”她笑着跟他撒谎,然后问:“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要拍戏。”孟椿那边发出布料擦蹭的声音,还有他深深的沉气声。 好像是他坐起来了。 随后孟椿又告诉她:“下午还得回学校上课。” “啊……”孟槿顿时很心疼,“你好忙。” 他似乎笑了声,说:“忙点也好,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你。” 孟槿听闻,抿抿嘴巴,抱着一丝侥幸问他:“那你国庆节……是不是就不过来了?” “过去。”他回她:“可能就是时间短些,估计只能陪你一天,除了得补一下这段时间落下的课业,还有戏没拍完。” 孟槿突然又不想让他来了,太折腾他了。 “要不你还是别来了吧,”她懂事道:“等下次有个长点的假期再来。” “想我吗?”孟椿问。 她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想。” “想见我吗?”他又问。 “嗯,”孟槿乖乖地回他:“想见你。” “那哥哥去找你,好不好?”他诱哄着她。 “可是这样你很累……”她快要哭地咕哝。 孟椿话语温柔地告诉她:“错了笨蛋,我只有去见你的时候不累。” “这段时间兼顾学业和拍戏,我的电量就要耗完了,得去你那里充满电。这样等我再回来后才有动力学习和拍戏啊。” 孟槿听着他的话,眼泪不受控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我的大小姐,”孟椿语气调侃地问:“你真的要狠心地见死不救吗?” “那好嘛,”她掉着眼泪笑起来,“那你来嘛。” “可能到时候,你还能跟爸妈一起回呢。”孟槿轻喃说。 孟常和施姿计划的就是十月初回国。 这件事孟椿是知晓的。 . 大概是淋雨着了凉,孟槿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要不是孟常和施姿隔天过来孟槿的住处,他们都不知道孟槿生病了。 孟常买了退烧药回来,一边给孟槿倒水一边叹气。 等孟槿迷迷糊糊的地睡着,他才开口对始终守在孟槿床边的施姿说:“梦梦是真的长大了,都学会瞒着我们了。” “就在她身边呢,也不知道叫我过来。” 施姿心疼地摸着女儿发烫的额头,心里格外自责。 她一直觉得全都是她的错。 她亏欠女儿太多太多了。 . 孟槿淋雨生病这事儿孟椿是来了x市才知道。 当晚他和她吃完饭离开父母的住处,孟椿一路都没说话。 孟槿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她。 上次这样还是上高一的时候,她趁他不在家不好好学□□偷着看电视,还撒谎骗他。 到家门口出车里下来时,孟槿还在跟孟椿解释:“我撒谎你是怕你担心,不是故意要……” “开门。”孟椿打断她,没让她解释完。 孟槿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下一秒,她就被他推进家里,灯都没来得及开,孟槿就被孟椿给按在了门板上。 他发了狠地吻她,更准确点来说,是啃。 孟槿的唇都被他咬破,铁锈的血腥味在他们唇齿间游荡蔓延。 孟槿小声讨饶认错:“哥,我错了,你别生气。” 可她不知道,这次他气的不是她,是他自己。 “我后悔了,”他说:“我不该听你的,我当时就该跟着你过来,就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地陪着你。” 孟槿安慰他:“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嘛。” 她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来主动吻他,贴着他的唇含糊不清地呢哝:“我以后一定替你好好照顾自己。” 回应她的是孟椿温柔地吻。 过了会儿,孟椿才食髓知味地止住。 “疼吗?”他抬手轻轻摸着她唇上被他亲破地方。 “疼,你吹吹。”她委屈巴巴地撒娇。 孟椿就又很轻柔地吻了吻她。 孟槿靠在他怀里抱怨:“哥你刚刚好凶哦,我还以为你要……” 孟椿见她不往下说了,挑眉笑问:“还以为我要干嘛?” 孟槿顶着一张红通通的脸蛋,眼神飘忽地找补:“还以为你要冲我发火。” 他低笑出声:“怎么个发火法儿?” 孟槿被他问住,再答不上来,恼羞成怒道:“我怎么知道嘛!” 孟椿乐得不行,肩膀不断地抖动着。 气得孟槿伸手去戳他的小梨涡,边戳边威胁:“不许笑!哎呀你不许笑了!” . 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孟椿在陪了孟槿一天后,就要回国了。 跟他一起的还有孟常和施姿。 这下,x市真的只有孟槿一个人了。 但没多久,孟槿就结识了同样在x大念书的中国留学生,江雪。 江雪和孟槿同级,但不在同专业。 两个人熟了后,有次闲聊,江雪跟孟槿说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正在下那年的初雪,所以父母就给她起名叫江雪。 提起雪,孟槿忽而想起了今年夏天她拥有的那场雪。 江雪对孟槿笑着说:“再过段时间这里就要下雪了,听说x市雪后很美,这次我们可以亲眼看看。” 孟槿笑了下,像自言自语:“再也不会有哪一场落雪,能比得上我今年夏天看到的那场雪了。” 江雪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疑问:“夏天?” “夏天怎么会下雪啊?”她失笑。 孟槿神色很认真道:“有的,我哥给我造了一场落在夏夜里的雪,那天是我们生日,我说想看雪,他就带我去了。” “啊……”江雪明白了,“人造雪。” “是槐花雪。” 那场雪闻起来很香,尝起来很甜。 跟哥哥吻她时一样甜。 . 圣诞节学校会放一周的的假期,孟槿早早就决定了要回国。 孟椿说到时他去机场接她,孟槿还挺担心地问:“哥你不怕被粉丝认出来吗?” 孟椿好笑道:“哪有什么粉丝,我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认得我是谁,想太多了你。” 他并没有过分谦虚,而是在客观中肯地说一个事实。 孟椿不是童星,虽然高中有去剧组跑过龙套,但基本没什么正脸,甚至很多作品的最终成片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影子,就算有,他的身影也是一晃而过,不会有人注意。 前段时间有他参演的那部戏才拍完,还没搬到大众眼前,没人会因为一个开机仪式就过多地关注他。 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兼职拍戏的在校大学生。 孟椿还挺喜欢这种不受人打扰的普通生活的。 圣诞节前夕,孟槿拉着行李箱去了机场。 因为离登机的时间还早,她就在机场转了转,然后发现了一家可以寄明信片的店。 孟槿选了一张有名人经典语录的一张天空风景照,在明信片上写了几句话,随即就交给了店老板。 十几个小时后,孟槿乘坐的飞机在沈城国际机场降落。 她推着行李箱刚出来,就看到了来接她的哥哥。 孟槿顿时丢下行李箱,直接扑进了孟椿怀里。 她被他稳稳接住,而后他的吻就铺天盖地般将她围裹住。 她高兴地要落泪,开心地呢喃:“哥哥。” 孟椿低低地应了声,再次吻上来。 好一会儿,他才一手牵着她一手拉着她的行李箱往外走。 孟槿晃着他的手说:“我在机场给你寄了张明信片,不过估计要等春天你才能收到了。” “写了什么?”他问。 她笑眼弯弯,语调俏皮:“不告诉你。” “到时候你自己看嘛!” “那上面的语录也很适合……嗯……” “嗯?”孟椿疑问。 孟槿莞尔道:“适合……春天和我们。” 58. 03 真讨厌,我今晚不找你睡了。…… 孟椿正在学驾照,但还没考下来,所以这次他是让陈叔开车过来的。 兄妹俩坐在车后座,手一直紧紧地错落相扣着。 车子行到半路时,孟椿正笑着跟孟槿说爸妈正在家准备晚饭,孟槿扭脸看到他右脸上露出来的小梨涡,偏过头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她的吻刚刚好印在他的梨涡上。 孟椿没想到她会突然亲自己,而且还是在有司机在的车里,蓦地愣了下。 旋即他就扣紧了她的手。 孟椿轻勾起唇,他强忍着要深吻她的冲动,用大拇指的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她光滑白皙的手背。 陈叔只当没看见刚刚那一幕。 到了家,孟槿跟着孟椿下了车。 然后她就看到,院子里多了几株木槿。 孟槿惊讶地走到木槿前,又扭脸看向孟椿。 “这是……”她伸出手指着眼前的木槿,讷然地出声。 “我种的。”孟椿说:“是木槿,今年夏天就能开花。” 孟槿缓缓地眨了眨眼,旋即主动伸出手握住孟椿的。 孟椿牵着她进了屋。 孟槿一出现,孟常和施姿就立马迎了上来。 “梦梦,累不累?”施姿看着她,眼里忍不住泛泪光,“瘦了,是没好好吃饭吗?” “你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就等你来了。”孟常也说:“快,快,洗洗手我们吃饭。” 父母殷切地招呼着她,她一坐下就又开始对她嘘寒问暖。 孟椿拎着行李箱上了三楼,去帮孟槿放行李。 而孟槿被则父母围住。 她笑语盈盈道:“我都挺好的,你们别担心啦,这不是正好好地坐在你们面前吗?” “妈,你怎么样啊?”孟槿在国外的时候,每次往家里打电话,父母和哥哥都说一切都好。 但她不知道是真的都好,还是他们不愿意让她担心在说谎。 施姿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呀,挺好的,你爸还说要带我去旅游呢。” “身体呢?有检查过吗?医生怎么说?”孟槿关切地问。 “身体上也没大碍,记得定期检查就行。”孟常告诉女儿。 孟槿点点头,嘴角轻翘道:“那就好。” 等孟椿从楼上下来,一家人就挪步到餐桌那边,落座吃团圆饭。 晚饭后施姿吃了药,又跟孟槿聊了会儿天,直到孟常催促她去睡觉,她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孟常上了二楼去休息。 孟常和施姿离开后,客厅里就只剩下孟椿和孟槿。 孟槿主动凑到正在摁手机的孟椿身旁,低下身子从他的胳膊下面钻进他怀里,然后抬腿,跨坐到他腿上。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小声问他:“哥,你在干嘛呀?” 孟椿把手机屏幕举到她眼前,温声笑道:“在跟殷宽商量聚餐的事。” “嗯?”孟槿疑问:“他不是在北京吗?这也不是假期啊,他有空?” “这不是快周六日了,”孟椿说:“他和高萌打算这周五晚上回来,周六见你一面,一起吃个饭。” 孟槿忽然好奇道:“他俩……在一起了吧?” “嗯。”孟椿应。 “应该是殷宽挑明的吧?”孟槿又问。 孟椿已经和殷宽定了吃饭的地方和时间,他把手机丢到旁边,用手臂箍紧孟槿的细腰,几乎跟她鼻尖轻蹭,似笑非笑地问:“你这么好奇别人的事?” 孟槿小幅度地左右摇摆脑袋,不断地蹭着他的鼻尖,话语温软地轻哝:“那我好奇你?” “好奇我什么?”孟椿挑眉。 “好奇……哥哥有多想我。”她说着,将唇浅浅地碰上他的,一触即离。 “想知道?”孟椿压低声音问。 孟槿点点头,“嗯……” 她的话音都还没落地,就被他突然席卷而至的吻给彻底淹没。 偌大的客厅里安静无比,也因此,他们的亲吻声就更显得清晰。 “哥……”孟槿很羞赧地软声唤他:“哥……我们还是上楼吧……” 她很紧张地说:“我怕爸妈撞见。” “不会。”他搂着她坐得稳稳当当,偏不起身。 须臾,就在孟椿再次吻住孟槿的那一刻,二楼突然传来踩着台阶下楼的脚步声。 孟槿被惊吓到,立刻一把推开孟椿。 她动作飞快手脚麻利地坐到孟椿身侧,甚至还故意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和孟椿的距离。 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孟椿则非常淡定地将两条长腿交叠,不动声色地遮掩住他被她勾起来的情念痕迹。 孟常刚走过来,孟槿突然就站了起来。 因为实在太过突然,倒是把孟常吓了一跳。 “我……我累了,去洗个澡睡觉了,爸晚安。”孟槿努力强装着镇定,说完话就匆匆地上了楼。 “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孟常倒了杯水,在端着水要回二楼时对孟椿说:“椿椿你也早点休息。” “好,”孟椿应,又说:“爸晚安。” 等孟常离开,孟椿才回了三楼。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刺激太大,孟槿一直到睡觉都没再找孟椿,只在手机上给他发了条晚安的短信。 孟椿被她逗笑,这小笨蛋,不会一直没察觉到爸和施姨早就已经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吧? 孟槿在床上躺到半夜都没睡着。 她一边害怕父母知道她和哥哥的事,一边又懊恼自己浪费和哥哥相处的时间。 回国就这么几天,她还在这儿瞎顾忌。 最后孟槿还是没忍住,大半夜偷偷地潜进了哥哥的房间。 她光着脚悄咪咪的爬上哥哥的床,掀开被子挤进哥哥怀里。 就在她闭上眼要搂着哥哥安稳睡觉的一刹那,孟槿忽而被人翻身摁在了床上。 “哥……唔!”孟槿的嘴巴被他堵住,字音如数吞回了喉咙。 孟椿就知道她会来找他。 所以他一直在等。 他霸道地侵占着她的唇齿,孟槿只得乖乖地承受着他近乎暴烈的吻。 良久,孟槿才能够呼吸新鲜空气。 她平复了好一会儿,气息才逐渐变缓。 “我还以为你睡了……”她轻声咕哝,嗓音里还沾染着娇滴滴的水汽。 孟椿搂着她,低笑:“等你呢。” “那我要是不来呢?”孟槿嘟囔。 孟椿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回她:“我去找你。” 孟槿搂住他的腰身,埋脸在他胸前,小声说:“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我不想浪费。” “所以要跟哥哥一起睡。”她娇憨地笑着呢哝。 孟椿亲了亲她额头,轻声哄着她:“睡吧,哥哥在这儿。” 孟槿很快就安稳地睡了过去。 孟椿抱着孟槿也睡了个好觉。 隔天清早,孟槿醒来时孟椿正凝神瞅着她。 她睡眼惺忪地笑,泛着微哑的嗓音懒洋洋的:“你看我干嘛?” 孟椿没回,只笑着说:“刚刚施姨来三楼了,好像是想看看你醒没醒,敲了两下你的卧室房门,没人应,可能觉得你还在睡,就下楼了。” 孟槿瞬间紧张起来。 她连忙爬起来就要往自己的卧室跑,生怕露馅。 孟椿见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儿,强忍着笑告诉她:“梦梦……” “哥你等会儿,等会儿再说。”孟槿说着就拉开了孟椿的卧室门。 下一秒,她和来三楼看女儿醒没醒的施姿撞了个正着。 孟槿一下子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妈……”孟槿嘴巴像被人糊住了,她百口莫辩地看着施姿,表情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整个人都手足无措。 施姿却一点都不意外,语气稀松平常地笑着说:“醒啦?叫上椿椿一起下来,要吃早饭了。” 孟槿看着转身要走的施姿,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视死如归地告诉施姿:“妈,我和我哥在一起了。” 施姿听闻,眉眼含笑道:“我知道啊。” “你爸爸也知道。” 顿了顿,施姿又说:“我们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们知道。” 孟槿:“……啊?” 合着……是她白担惊受怕了? 施姿说完就率先下了楼,嘴里还念叨着:“跟你哥洗漱完就下来吃饭啊。” 孟椿走过来,孟槿回头看他,很茫然地问:“哥你说的?” 孟椿摇头,“送你出国那次施姨自己看出来的。” “她问我是不是在跟你谈恋爱,我说是。” “至于爸爸知道……不是施姨告诉的他,就是爸自己看出来的。” 孟槿窘迫不满地抱怨:“那你干嘛不告诉我妈妈知道啊,害我昨天还心惊胆战藏着掖着,生怕他们发现点什么。” 孟椿失笑:“我也是昨晚才知道你一直不知道,我以为施姨知道我们在一起后跟你聊过,昨晚没找到机会跟你说,今早刚刚想告诉你呢,是你让我一会儿再说。” “你还怪我?!”孟槿委屈地拔高了音量。 孟椿走上前抬手拥住她,话语很宠溺地哄她:“怪我,是我的错,我该在施姨问我的那天就告诉你的,都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 孟槿在他怀里轻轻哼了声,看样子还没消气。 孟椿捧起她的脸,低头去吻她,孟槿也故意跟他作对般躲开。 不得已,孟椿捏住她的下巴,强硬地攫住她的唇,再慢慢地研磨,一点一点地软化她。 孟槿很快就沉沦在了他的吻中。 她脸颊上泛起红晕,目光迷离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发出来的声音软绵勾人,话却很硬气:“真讨厌,我今晚不找你睡了。” 孟椿笑着,话语温柔地低喃:“我去找你。” 59. 04 娶你。 当晚,孟槿洗完澡一回到房间,就见孟椿正靠在她床头。 还在用毛巾擦头发的孟槿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她刚在床边坐下,孟椿就从旁边拥住了她。 他轻嗅着她身上的清香,低声问:“怎么又不吹头发?” 孟槿咕哝:“好麻烦……” 孟椿无奈地从她手中拿过毛巾,给她轻柔地擦着长发。 片刻后,他起身去拿吹风机,然后开始给她吹头发。 孟槿伸手搂住站在她面前的哥哥,手还不老实地在他的后背上来回挪动。 她闹腾,他也不阻止,就任由她挑逗。 等孟椿关掉吹风机,孟槿刚想起身,人就被他摁着肩膀又坐了回去。 “去哪儿啊?”他似笑非笑地问。 孟槿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唇角弯弯地说:“梳头发呀。” “头发被吹风机吹得毛毛躁躁的,我得去梳顺。”她的理由充分。 孟椿却不放手,反而还把她推倒在床上。 他单腿跪到床上,俯身凑近她,一下一下地轻轻吻着她的唇,呢喃着笑说:“一会儿我帮你梳。” 孟槿欲拒还迎地推搡着他,小声娇嗔:“干嘛呀……” 孟椿又笑,回她:“回礼。” 他说的坦然,孟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等她明白哥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时,人已经被他彻底堵住了嘴巴。 孟椿温柔地在她唇瓣上研磨,孟槿头晕目眩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而后缓缓合上了眸子。 她温顺地躲在他怀里,任他索求,偶尔还会生涩地跟着他的节奏回应。 而她笨拙的热情只会让孟椿想要更多。 两个人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地闹,最后差点失去理智。 孟槿都要扒孟椿的衣服了,孟椿这才抓住她的手腕,及时将她从沉沦中拉扯出来。 他又安抚地轻轻浅吻了她几下,然后将人一把抱起,把她放到了书桌上。 孟椿从旁边拿过梳子,开始动作轻柔地给孟槿梳头发。 孟槿抬手勾着他的脖子,傻乎乎地看着他笑。 孟椿见她一副娇憨可爱的样子,叹了口气,话语宠溺地温声问:“傻啦?” 孟槿歪头说:“就是突然发现,我所求的,都圆满了。” 孟椿没问她所求的是什么,他都清楚。 “现在就希望,妈妈的病情可以好转。”她抿抿唇,轻声道:“我希望她可以亲眼见证我们结婚、生子,和爸爸一起享受当外公外婆的幸福。” “不,不能希望,妈妈一定能看到这一切。”孟槿说。 孟椿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她:“会的。” “我们梦梦,一定心想事成。” 孟槿倾身抱住他,在他耳边用气音说:“哥,我好喜欢你。” 孟椿放下梳子,抬手回搂住她。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问:“哥哥今晚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好。”孟槿在他怀里轻点头。 两个人在孟槿的房间相拥着睡了一夜。 隔天清早,施姿没再出现在三楼。 孟槿是被孟椿给亲醒的,她迷迷糊糊地回应着他,时不时还会发出轻轻的哼声,像在撒娇讨饶,却惹的孟椿吻她更凶。 良久,他才食髓知味地放过她,愉悦地地笑着说:“继续睡吧。” 孟槿不满道:“瞌睡虫都没了。” “那就起来,跟我一起下楼去吃早饭。”他说。 孟槿又不想起床,最后还是选择在床上躺着。 . 周六晚上,孟槿和孟椿去了饭店和殷宽还有高萌一起吃晚饭。 他俩到的时候,殷宽正偏身歪头凑近高萌,和高萌一起看高萌手机上的视频。 他的手很自然地搭在高萌肩上,两个人的姿态十分亲昵。 “哎呦,”孟槿一出现就开始调侃他俩:“什么时候好上的呀?” 殷宽抬眼看向和孟椿手牵手的孟槿,不甘示弱地调笑:“你先说说你跟你哥呗!” “我俩还用说吗?”孟槿说:“你不是都知道,生日那晚我俩私奔了呀!” 殷宽说:“那我和萌萌比你们早一点,高考完就在一起了。” “这是早一点?”孟槿说,“你家的早一点是早一个多月啊?” 殷宽笑道:“反正都是同一个暑假嘛,没差没差。” 这两个人一见面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高萌和孟椿都插不上话。 等孟槿坐下来,高萌才找到机会问她:“孟槿,你在国外还适应吗?” 孟槿笑着回她:“已经适应啦,刚开始那两个月我爸妈不是也在那边嘛,就觉得没那么难熬,等他们回国的时候,我也对那边熟悉的差不多了,所以感觉还好。” “你呢?”孟槿问高萌:“在大学怎么样?” “还挺好的,就是练舞会很累,不过也习惯了。”高萌笑道。 她俩说话时,殷宽已经拨通了远在英国的随遇安的电话。 英国这会儿正是中午,随遇安接听电话的时候正在吃午饭。 “喂,干嘛?”他对殷宽向来不客气。 殷宽回他:“随大少,我们四个在聚餐呢,可只差你了啊。” 孟槿立刻就出声:“哈喽,随遇安你元旦回来吗?” 随遇安笑了声,说:“不回啊。” “假期太短了,懒得回。”他解释。 “那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殷宽问。 随遇安也不知道,只说:“可能过几年?” “卧槽,你这么狠心的?”殷宽说:“居然舍得好几年不见我们。” “到时候谁还记得你谁啊!”他笑着揶揄。 随遇安哼笑,回他:“记住你说的话啊。” “到时候你要还记得我是谁,就给我打一百万。” “心真黑!”殷宽笑骂他。 后来随遇安又跟孟椿聊了几句,这通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顿饭孟槿吃得很开心,仿佛回到了高中天天和他们一起吃饭打闹日子。 . 在家里的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孟槿又回到了国外的大学。 她无精打采地坐在教室里,听着教授讲课,脑子昏昏沉沉的。 因为时差还没倒过来。 过了好几天,孟槿才重新适应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城市。 这年过年的时候孟槿没回国,不过孟椿过来找她了。 有哥哥在,孟槿顿时就变成了不能自理的小孩,什么都要他伺候。 春节后孟椿要回国那天,孟槿又哭了一场。 对她来说,每一次和哥哥分别都很痛苦,而她要反反复复地被这种痛苦折磨。 在跟孟椿分别之前,孟槿提醒他回去了帮她回四合院许愿一家人平安健康。 . 孟槿给孟椿寄的明信片,孟椿在二月份收到了。 当晚他特意回了趟家,就是去拿寄到家里的这张明信片。 她在明信片上写:“哥哥,我现在在机场,再过十几个小时就能见到你了。我好高兴啊啊啊啊!” 这张明信片上还印着名人的经典语录,语录是: 明月高悬夜空,眼下是春天。 我想起了你,内心是完整的。 ——《恋爱中的牧羊人》佩索阿 怪不得她当时说,她选的那张明信片上的名人语录非常适合春天和他们。 孟椿给孟槿拍了张此时窗外的月亮,发送。 然后又告诉她:【望月思人。】 孟槿隔了几个小时才回复他:【收到明信片啦?】 孟椿回她:【嗯。】 孟槿说:【我在遥远的美国想念你。】 他说:【我在家等你回来。】 孟槿笑了下,打字问:【然后呢?】 孟椿发来两个字:【娶你。】 孟槿眼睛里泛起热泪,回他:【好。】 . 孟椿去年拍的那部电影在五一假期上映,口碑和反向都超出预期,由孟椿饰演的男三号更是受到颇多关注,一下子就从籍籍无名一炮而红。 孟槿开始在各种娱乐新闻上看到孟椿,他今天去参加什么采访,他今天去拍摄什么广告,他明天又有什么活动,等等等等,孟槿都能及时在娱乐报道中知晓。 而突然的爆红带来的,不仅仅是粉丝突然增多,资源迅猛变好,还有的暴露。 甚至就连孟椿是孟常的干儿子,都被狗仔挖了出来。 孟槿担心孟椿无法适应,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样,孟椿回她:“很不好。” 孟槿顿时更担心,她刚想说她请假回国陪他几天,孟椿就突然笑着说:“太想你了。” 孟槿不假思索道:“那我请假回去找你……” 话音未落,孟椿就说:“别了,不能耽误你的课。” “而且这段时间狗仔盯我挺紧的,你回来了我怕他们把你的身份给曝光出来。”孟椿哄孟槿:“等过段时间我去国外找你,国外不会被拍到,相对安全些。” 孟槿笑问:“我什么身份啊?” 孟椿煞有介事道:“知名导演孟常的女儿。” 孟槿乐不可支,然后若有所思地说:“我要真能用上我爸的关系走捷径,也不是不行啊。” “走什么捷径?”孟椿问。 “嗯……没什么啦,”孟槿说:“我就随口一说。” 孟椿还不知道,这会儿孟槿就开始琢磨着,她以后大概要从事个什么行业了。 . 这年七月份的时候,孟槿在生日那天收到了孟椿几个月前寄给她的明信片。 他只在明信片上写了一句话:“你无论走多远也走不出我的心。”[标注] 拿到这张明信片时,孟槿正打算出门去上课。 上课时,孟槿突然收到了孟椿的一条消息,他说:【梦梦,院子里的木槿开花了。】 孟槿听懂了他的意思,给他回:【我也很想你,哥。】 然后又告诉她:【我收到你给我寄的明信片了。】 发完这句,孟槿继续发:【生日快乐,哥哥,生日礼物收到了嘛?】 孟椿秒回:【嗯,收到了。】 他说:【刚好经纪人给我接了个明星篮球赛的综艺,到时我就穿着你送我的篮球服录综艺。】 孟槿震惊:【你也太大胆了,不怕被扒出来?】 孟椿说:【私人定制款,全球独一份,他们猜不到设计师是谁,无从扒起。】 两个人聊了几句,孟椿知道孟槿在上课后就没再打扰她。 孟槿上完课后,和也刚好上完课的江雪在学院楼前碰到,两个女孩便一起往校外走去。 孟槿正和江雪商量着去吃什么呢,忽而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唤:“梦梦。” 孟槿蓦地顿住步子,抬眼看向前方。 孟椿就站在不远处,正抱着一束玫瑰笑望着她。 孟槿愣了片刻,旋即就格外惊喜地朝他跑去。 “哥!!!”她兴奋地扬声叫他。 下一秒,江雪就看到孟槿扑进了她哥哥怀里。 然后……嗯??? 江雪看着吻到一起的兄妹俩,瞳孔地震地盯着他们。 不……不是兄妹吗? 怎么……怎么还…… 这么刺激的吗??? 不是,兄妹可不兴这样的啊! 60. 05 我的神明,从神坛走下,降落…… 孟椿和孟槿旁若无人地深吻着,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止住这记亲吻。 孟槿掉着眼泪笑,特别欣喜地问:“哥,你来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说了还有惊喜吗?”他抬手,用指腹轻轻蹭着她红润唇瓣上的水渍。 孟槿嘟了嘟嘴,然后张开嘴巴咬了他的指尖一下。 孟椿把玫瑰花给她,笑着说:“生日快乐,梦梦。” 孟槿美滋滋地抱过来,眉眼弯弯地在他侧脸上又亲了一口。 江雪还停在原地,处在极大的震惊中没缓过神。 兄妹俩在一起这种冲击,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孟槿在要跟孟椿回家之前回头看向江雪,她笑着说:“江雪,我哥来啦,咱俩改天再一起吃饭。” 江雪讷讷的点了点头。 她这会儿才看清男人的长相,总觉得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等孟槿和孟椿离开,江雪才终于想起来,刚刚那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很眼熟。 那不就是前两个月在国内火起来的新人演员孟椿吗? 孟椿,孟槿…… 而且有媒体爆料了孟椿是导演孟常的干儿子。 那…… 江雪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 孟椿和孟槿一到家就像干柴碰到了烈火,一点即燃。 两个人从门口亲到客厅,倒进沙发里后又紧紧贴着彼此吻了良久。 最后孟槿都神智迷乱到手在乱碰了。 孟椿难耐地弓身躲开了她的触碰。 孟槿目光迷离地望着孟椿,嗓音娇娇地轻喃着问:“哥,你躲什么?” 孟椿压抑着快要被冲散的理智,只说:“别乱碰。” 孟槿缓缓地眨了眨眼,没再乱折腾。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乖乖地窝在他怀里,被他抱着。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相拥着,在空间门有限的沙发中温存。 当晚,孟椿带孟槿去了一家餐厅吃西餐。 高级西餐厅很有格调,吃饭期间门全程有优美的小提琴伴奏。 从西餐厅出来后,孟槿拉着孟椿在异国街头散步。 这里没有人认识他是中国的哪位明星,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拥抱和亲吻。 这次孟椿的时间门也很紧,他主要就是过来陪孟槿过个生日,隔天就离开了。 第二天,孟槿戴着昨晚哥哥在她睡着后帮她戴好的项链出了门。 她约了江雪吃饭,为昨天临时取消和她一起吃饭的计划道歉。 江雪并没在意,她笑着问:“你不跟我解释一下你哥是你男朋友的事吗?” 孟槿嘿嘿笑,说:“我哥是我爸认的干儿子,我和我哥我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果然猜中了!”江雪兴奋道。 然后她就告诉孟槿:“你不知道我昨天看到你跟你哥当众kiss时有多震惊!我当时人都傻了!” “后来看你哥好面熟啊,等你们离开,我才想起来他就是今年火起来的那个武打演员。” 孟槿听江雪抑扬顿挫地讲她有多惊讶,直笑个不停。 . 孟槿在国外的这几年,孟椿一边读导演专业一边拍戏。 他走的路线很明确,实力派演员,而且圈里的人都知道他不接有亲密戏的剧本。 大四毕业那年,孟椿因为新电影中的西装暴徒形象而大火特火,甚至就连外网都在讨论他。 孟椿就这样,凭借武术底子一跃成为了在国际上拥有姓名的会真功夫的中国演员。 这年孟槿在学校里结识了一位才来留学的中国女孩子。 对方叫邱橙,性格很清冷,但其实很好说话,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邱橙初来乍到,很不适应,孟槿想到了前几年刚来这儿的自己,便在各个方面尽可能地帮她。 也因此,孟槿和邱橙成了好朋友。 邱橙学的戏剧相关,她的戏感也很绝,是天生的演员,这让孟槿想到了哥哥。 哥哥也是天赋型的演员。 欣赏了邱橙初舞台表演的那晚,孟槿在跟孟椿通电话时对他说:“哥,我前段时间门认识了一个中国女孩子,她跟你一样好会演戏啊!” “如果我明年回国后真做了经纪人,等她回国时我一定要签她!” 孟椿疑问:“你要做什么?” 孟槿这才告诉他:“我其实……想做经纪人。” “可以和自己手底下的演员一起并肩作战的经纪人。” “你想好了吗?”孟椿说:“经纪人很忙很累,天天为了手底下演员的各种资源跑前跑后,甚至要喝酒应酬,这些你都想过吗?” 孟槿“嗯”了声,“我知道的。” “但我想试试。” “就像你去当演员那样。” 孟椿低叹了声,无奈道:“等你回来我就不拍戏了,我最喜欢的还是导演。” 孟槿轻应:“好,哥你去做你喜欢的喜欢的事。” “我也尝试一下我喜欢的事。”她笑。 “好。”孟椿笑着回她。 “对了梦梦,”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告诉她:“丰汇商场改名叫汇鑫商场了。” “诶?”孟槿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问他:“那旁边的丰汇大厦呢?也改名了吗?” “没有,”孟椿说:“丰汇大厦还叫丰汇大厦,只有商场改了名字。” 说完,他又道:“我今早坐最早的一趟公交车回了学校一趟,在学校逛了逛,发现小卖部的老板也换掉了。” 孟槿问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回学校了?” 孟椿沉吟了片刻,才低声回她:“昨晚在剧组熬了个大夜,拍摄结束时突然很想你,就回了家,到家门口的时候,刚好黎明。” “公交车刚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去上学的场景,然后我就坐车去了学校。”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明明那会儿我们最常骑自行车去学校,公交车坐的少。” 孟槿沉默良久,才轻喃出声:“哥,我好想你。” 孟椿听闻笑了下,话语温柔地回她:“我也想你啊。” 须臾,孟槿又说:“等我回国,我们就结婚吧,哥哥。” 孟椿垂下眼,叹了口气。 “怎么了?”孟槿问他:“你不愿意啊?” “不是。”孟椿立刻否认,然后才解释:“你这样,我会想立刻把你从国外带回来直接押去民政局。” 孟槿笑道:“也不是不行。” 她莞尔说:“你来绑我吧。” 孟椿沉了沉气:“别勾引我。” 孟槿嘿嘿笑。 . 几天后,背着孟椿悄悄回国的孟槿潜入了酒店的某个房间门内。 她把从家里拿来的两个户口本放在枕头下面,然后将一会儿需要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自己进了浴室洗澡。 孟椿拍完戏回到房间门时,已经是晚上近十一点。 他刷了房卡进来,把房卡放进电卡槽,然后径直拐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一往里面走,就愣在了原地。 孟椿僵站在床尾,怔忡地看着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的女孩子,有一秒甚至不敢相信这是十多个小时前才跟他通了电话的孟槿。 孟椿缓慢地挪动步子,来到床边。 他刚坐下伸手摸到她的脸颊,孟槿就睁开了眼。 她睡眼惺忪地望着他,露出娇憨可爱的笑来,嗓音软乎乎地唤他:“哥……” 孟椿低声问她:“怎么不告诉我你来了?” 她学着他之前偷偷去找她时的语气说:“说了就没惊喜了嘛!” 孟椿刚洗完澡,此时裸着上身,匀称的腹肌显露无遗。 孟槿眨巴着眼睛,佯装自然地盯着他的腹肌看,而后微微红着脸小声说:“哥你不亲亲我吗?” 孟椿这才恍若初醒般,俯身凑近她,将一个无比温柔的吻印在了她的唇瓣上。 孟槿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抬起,勾住他的脖子。 他是这时才注意到,她好像……什么都没穿。 孟槿扯开隔在他俩中间门的被子,让他们肌肤相贴。 他的神在勾引他。 对她的欲念突然冲破顶峰。 他被那些肮脏的污秽的七情六欲所掌控。 孟椿再也无法维持理智。 他所有的冷静都在此时此刻轰塌溃散。 孟槿脸颊发烫地在他耳边告诉他:“东西就在床头柜上,哥你拿一下。” 孟椿伸手摸过东西,然后关了灯,之后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孟椿知道孟槿从小就怕疼,所以十分小心,可还是让她哭了。 孟槿只感觉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就像是一台电脑突然被陌生的程序入侵了。 水到渠成之后,哭过的孟槿眼眶红红地被他抱在怀里。 孟椿拿着他从枕头底下发现的两个户口本,低声问她:“你来是要给我这个?” 孟槿坦然地说:“我这次赶回来就是要跟你解决终身大事的。” 他笑,“那明天就去吧,天亮我们就去民政局。” “你可想好了,”孟椿捏了捏她的脸蛋,嗓音温和语气宠溺:“过了今晚,后悔可就无效了。” “我不后悔,”孟槿搂紧他的腰身,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我要嫁给哥哥。” 孟椿叹气,心疼地说她:“笨蛋,哪有你这样的。” “哪样?”孟槿茫然地问。 “没有求婚没有玫瑰也没有戒指。”他的语气里带着对她的亏欠,“我还什么都没给你。” 孟槿唇角轻扬道:“那你还要给我嘛?” “当然,”孟椿说:“所有所有,哥哥都要给你,而且要给我的大小姐最好的。” 孟槿笑,“这不就得啦!” “反正最后我都会拥有。我们只不过没有按照大众认知里的顺序进行而已,但也没有人规定,就必须得按照顺序一步一步来啊。” 过了会儿,孟槿被困倦席卷,躺在孟椿怀里睡熟。 孟椿却几乎一夜无眠。 他想了很多很多,关于他要给她的求婚,他们的婚礼、婚戒,还有他们以后的生活。 孟椿在黎明时分给经纪人打了通电话,让对方帮自己去买对钻戒,图片他已经发给了经纪人。 经纪人知道他和孟槿的关系,也清楚孟槿这次过来找孟椿是想干嘛。 她应下后就帮孟椿去办事了。 上午,孟槿醒来后习惯性地抬手揉眼,这才注意到左手无名指上多出来的戒指。 她先是愣了下,然后就举着手欣赏起这枚钻戒来。 孟椿从卫生间门走出来后,见她醒了,便来到床边,低头吻住她的唇。 一记缠绵的法式热吻结束,他才开口说话:“临时买的戒指,先带着,等婚礼的时候给你换新的。” 孟槿笑他奢侈,“这对戒指就要好多钱呢!” 孟椿反过来笑她太容易满足,随即说:“还会有更好的。” “先起来,洗漱完我们换好衣服就去民政局。” 两个小时后,孟槿和孟椿从民政局出来。 还很新鲜结婚证的孟槿正翻来覆去地看手中的红本本,人突然就被孟椿拥进了怀里。 “你来了。”他低喃。 孟槿不解地笑着说:“哥你说什么呢?我一直都在啊。” 孟椿唇角轻弯起,“我想听一下新称呼,老婆。” 孟槿满足了他。 她在他耳畔处莞尔唤他:“老、公。” 孟椿登时搂她更用力,像是要把她拥入骨。 你真的来了。 我的神明,从神坛走下,降落在了我的世界。 孟槿。 我的大小姐。 我将,一生守护你。 直到死亡把我带走。 哪怕死亡把我带走, 我的灵魂依然会虔诚地信奉你、守护你。 直至我的灵魂在世间门消亡。 【正文完】 61. 番外01 做点合法夫妻该做的事。…… 当晚,孟槿和孟椿在家和父母吃饭时,向孟常和施姿敬酒。 孟椿也改口,喊了施姿一声“妈”。 其实施姿这几年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 虽然孟常从不跟两个孩子说什么,但孟槿和孟椿心里都清楚。 孟槿选择这么早就跟孟椿领证,除了她很确定自己此生非他不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母亲。 孟槿想让母亲亲眼看到她结婚生子。 睡觉时,孟椿忽然问孟槿:“梦梦,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孟槿不过大脑地说:“我们成为合法夫妻的日子啊。” 孟椿轻笑着叹气,告诉她:“十六年前的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说,我才不是你哥哥。” 孟槿嘟了嘟嘴,哼哼道:“小气鬼,你好记仇。” 孟椿将她拥进怀里,低头浅吻她的额头,温柔地笑着回她:“不是记仇,是在意你。”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孟槿在他怀里仰起脸来,随即迎接住他落下来的吻。 “既然是合法夫妻了,那我们就做点合法夫妻该做的事。”孟椿笑着低喃。 孟槿欲拒还迎地笑着推搡他,很快就被孟椿给降服,乖乖地配合他了。 领完证没两天,孟槿就又急匆匆地去了国外,孟椿还在剧组继续拍戏。 江雪在今年年初就回了国,这会儿孟槿在国外的挚友只剩邱橙一个。 邱橙见到她后笑着问她:“槿姐,你这几天不在啊?” “回国了一趟,”孟槿的语气像在开玩笑:“回国领了个证。” 邱橙惊讶:“啊?” “领证?”她诧异道:“你跟你哥领证了?” 孟槿伸出左手给她看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邱橙捏着她的指尖打量这枚钻戒,笑道:“好大一颗钻。” 而后就高兴地对孟槿道喜:“恭喜呀槿姐,多年感情修成正果。” 孟槿眉眼弯弯地笑,“这么一想,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我第一次见我哥的时候,我才六岁,他七岁。” “现在我都二十二了。” 邱橙垂眼笑,感叹:“是挺快的。” 她的意识有一瞬的恍惚,不知道是想起了过往里的谁。 “对了,橙子,”孟槿告诉秋橙:“我明年应该会提前回国,你到时候在这里……” “啊,”邱橙淡笑说:“没事的槿姐,我一个人没问题。” . 这年过年的时候,孟椿有活动安排。 从春晚现场离开,他直接就搭乘飞机来到x市找孟槿了。 他到的时候,孟槿正在慢悠悠地收拾回国的行李。 孟椿用孟槿给他的钥匙开门一走进来,就看到敞在地上的行李箱,还有蹲在行李箱旁边的孟槿。 孟槿扭过脸看到哥哥就在自己眼前,立刻就起身,跑过来跳到了他身上。 孟椿稳稳地托抱住孟槿,笑着问:“干嘛呢你,把家里搞得这么乱。” 孟槿面不改色地撒谎:“找东西呢,一个首饰,我忘了放哪里了,翻箱倒柜都找不到。” “等你不找的时候它就自己出来了。”孟椿说着,往上掂了掂她,低声说:“瘦了啊,比上次还轻。” 孟槿歪头笑,没个正形的跟他贫嘴:“减肥呢,回国就要穿婚纱了,可不得开始我的减肥大业啊!” “别减,本来就挺瘦的了,再减成什么样子了。”孟椿就是心疼她,舍不得让她再减肥。 更何况,她本来就挺瘦的。 孟椿抱着孟槿坐到沙发上,他捧着她的脸亲吻,越吻越深,到最后孟槿几乎缺氧,他才稍微收敛了些。 她乖乖地窝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手。 孟椿的手上戴了好几枚戒指,都是因为要登台,搭配演出服装戴上的。 孟槿觉得他食指上这枚戒指最好看。 酷酷的黑金戒指。 孟椿看出了她的喜欢,便把戒指摘下来,给了孟槿。 孟槿当即就起身找了个链条把戒指挂上,戴到了脖子上。 戴好项链,孟槿立在孟椿面前稍稍弯腰,让他看挂在她脖子上的戒指,他却扬头张嘴咬住戒指,扯着链条让她不得不向自己靠近,最后又吻住她。 这次不仅仅只是吻她。 两个人在沙发上闹了好久,后来孟椿抱她去洗澡,洗完澡的孟槿瘫在床上,懒洋洋的。 孟椿从钱夹里拿出飞机票,随即在孟槿的桌上找到车票收藏册,把机票按照顺序放了进去。 这里面的每一张飞机票,都承载着他们这五年来的异国恋的遥远距离。 . 孟椿在国外陪了孟槿两天,孟槿和他哪都没去,就在家里呆着了,她甚至连床都很少下。 孟椿回国后不到一个月,他的经纪人在某个中午跟他说:“孟椿,一会儿我带你去见见接下来要带你的经纪人。” 孟椿早就知道他的经纪人因为私人原因打算辞职不干这行了,其实他也要转幕后了,接下来的几个月有没有新经纪人都无所谓。 但既然新经纪人已经到了,他也该去见见,打个招呼。 吃完午饭后,孟椿就跟经纪人去了工作室。 经纪人把孟椿带进会议室,对方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 下一秒,椅子转动。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孟槿杏眼轻弯地望着孟椿。 她站起来,对孟椿伸出手,煞有介事地笑着说:“你好,我是接下来要带你的经纪人,孟槿。” 孟椿盯着她,配合地伸出手,和孟槿轻握住手。 经纪人对他俩说:“你们聊。” 然后就转身出了会议室。 在会议室的门被经纪人关上的那一刹那,孟椿还握着孟槿的那只手突然用力,旋即将她往自己怀里拉来。 孟槿瞬间就跌入了他的怀抱。 她轻轻笑着,在他耳畔处对他愉悦又期待地小声说:“哥,我来和你并肩作战了。” 62. 番外02 求婚。 在孟槿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孟椿才意识到,前段时间他去找她时,她根本不是在找什么首饰,而是在收拾回国的行李。 她早有打算,只不过一直在瞒着他。 因为孟槿成了他的新经纪人,孟椿将不再拍戏的决定又往后推迟了些时间。 孟槿帮他接了个本子,是一部警匪片。 电影的女主也是孟槿手下的知名女星,宋楹。 宋楹和孟椿一样,之前都跟着前经纪人,现在都转到了孟槿手下。 而在此之前,宋楹和孟椿并没任何合作。 孟槿这次接的本子,男主是警方的卧底,潜伏在毒枭身边,女主是警察,也是男主的女友。 戏中有不少打戏,对孟椿来说没什么难的,但宋楹需要在开拍之前多练习一下武打相关的招式。 这部戏拍摄期间,孟槿全程跟组。 孟椿没有避讳剧组的工作人员,他对孟槿明显不同于其他任何人。 本来大家只当他俩是青梅竹马,毕竟孟槿的父亲还是孟椿的干爸,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昵也正常。 哪怕他们看到孟槿脖子上一直戴着孟椿戴在过手上的那枚全球仅一枚的戒指,都没觉得意外。 直到孟椿在某次拍过一条后走到孟槿在的那边,捧住她的脸就亲,全剧组的人:“……” 自那之后,剧组里的人才知道,孟槿和孟椿去年就领证结婚了。 也因此,孟椿已经隐婚的事不胫而走,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网上有很多讨论他到底有没有结婚的帖子,甚至一些消息灵通的大粉已经证实了孟椿结婚了。 不少自称是孟椿女友粉的粉丝纷纷伤心脱粉。 孟椿这会儿正在剧组闭关忙着拍戏,没有闲暇管这些。 孟槿也没刻意让人操作删帖。 有次休息时,宋楹会问孟椿什么时候办婚礼,孟椿笑答:“在准备,到时候来啊。” “那肯定去啊。”宋楹笑着说:“我给你们随双份份子钱。” 这部电影临近杀青的某晚,孟槿在孟椿住的套房里,跟往常一样和他一起睡。 在他办正事之前,孟槿握住他的手腕,小声对他说:“哥,我想要个孩子。” 孟槿像是很早就计划好了,告诉他:“我们现在准备,顺利的话,婚礼的时候还不显怀,我还能美美穿婚纱。” “是你想要?还是……”他顿了顿,“因为妈?” 施姿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几年了,中间及时发现过癌细胞转移,动过第二次手术,但身体一年比一年差。 孟槿回他:“我想要,也是为了想让妈妈可以见见小家伙。” “如果妈妈能再坚持几年,或许可以听到我们的孩子叫她外婆。” 孟椿低头吻她,孟槿仰起脸回应他。 “哥,你想要吗?”她呢喃。 “想。” 他很想要。 孟椿无比期待他和孟槿的孩子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 要举办杀青宴的那天,孟椿陪孟槿去了趟医院,确定已经怀孕一个多月。 当晚,孟槿和孟椿去剧组的杀青宴,孟椿没让孟槿沾一滴酒,就连菜都得挑着吃,因为有一些不适合孕妇吃。 宋楹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偏头凑近坐在她身侧的孟槿,压低嗓音问:“槿姐,你是不是怀孕了?” 孟槿笑着点了点头。 “多久了?”宋楹好奇。 “一个多月。” 宋楹说:“那你这段时间得好好休息,还要注意饮食。” “好像是说熬过前三个月胎儿就稳定了。” 孟槿嘴角轻勾道:“知道啦。” 见宋楹又端起酒杯,孟槿说她:“你胃不太好,就别总喝酒了,多吃菜,喝点果汁。” 宋楹听话地放下酒杯,直到杀青宴结束都没再沾酒。 . 生日那天,孟椿说要带孟槿去看场电影。 电影是晚上八点二十的。 他俩吃过生日餐就开车去了电影院。 到的时候,差两分种电影开场。 孟椿带孟槿走进影厅,里面的灯等都已经关掉了,荧幕上正播放着电影开场前的广告。 “我们在哪排几号?”孟槿压低声音问孟椿。 孟椿回她:“3排6号和7号。” “三排?”孟槿一边往第三排走一边说他:“你买的太靠前了,坐在前排看完电影脖子肯定会累。” “买的时候只剩前三排的位置了。”孟椿在孟槿旁边坐下来。 下一秒,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孟椿倾身对孟槿低声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孟槿点点头,提醒他:“快点啊,电影要开场了。” “嗯。”孟椿回。 他刚出去,电影就开始播放正片。 屏幕上出现了孟椿19岁时的那张脸。 “现在是2008年7月14号晚上,”屏幕里的他在路上边走边录着这段vcr,背景里是沈城繁华的夜晚,大街上人来人往,车子如长龙一般,川流不息,孟椿在视频里说:“我刚刚参加完开机宴,正在回家。梦梦,我有些想你。” 孟槿愣愣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恍惚不堪。 紧接着,第二段vcr就开始播放,这次的背景在人潮汹涌的机场。 “现在是2008年7月31号晚上,我刚下飞机,小笨蛋,你是不是又在一个人偷偷哭呢?我很想放弃国内的一切去找你,但那样肯定会让你不舒服。” vcr里的他无奈地笑了笑,“所以我只能在这里等你回来。” “现在是2009年1月25号,今天是除夕,我要去找你了,小笨蛋,再过十几个小时我们就能见面了。我一定会好好地抱抱亲亲我的大小姐。” “现在是……” 从她出国开始,到她回来,几十上百条vcr片段最终组成了这个视频。 然后,影厅里的灯光骤亮,孟椿抱着一大束玫瑰从入口出现,朝着孟槿走来,最后最终停在她身边。 孟槿慢慢起身。 也是这时,她这才发现,周围坐的观众,竟然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 爸爸妈妈就在她的后排。 殷宽高萌在第六排,宋楹和助理在在第五排。 他叔叔一家也来了。 应威老师也在,应彻和季遇就在应威旁边。 还有很多与他们交好的导演,制作人,圈内好友…… 就连孟槿在国外结识的好友江雪也从别的城市赶了过来。 孟椿把玫瑰送给孟槿。对孟她倾尽温柔道:“梦梦,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决定要当你的护卫,守护你,照顾你,为你大杀四方,为你拼命至死。” “起初确实只想当好你哥哥,但后来又不想只当你的哥哥。” “虽然我们已经在彼此那里有了新身份,但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你,我这辈子,只爱你,我想以另一种身份用我的整个余生照顾你陪伴你,你愿不愿意让我换一种身份继续爱你?” 孟槿笑着掉眼泪,在回答孟椿之前,她扭脸看向父母。 他们脸上带着笑意,很温柔地对她注视着她。 孟槿收回目光,抬眸望着孟椿,嗓音微哽着回他:“我愿意。” 孟椿立刻拿出一枚戒指要给她戴上。 孟槿哭着笑,嘟囔:“怎么又有戒指啊……” “笨蛋,这是求婚戒指。” 63. 番外03 婚礼。 求婚结束后,孟椿带孟槿去了一个地方。 ——锦苑庄园。 就是那个坐落于沈城东阳区锦苑北街05号的高档别墅区。 自他们领证后,孟椿就在一步步安排计划。 今晚到求婚现场的见证者,都是他一个一个打电话诚心请来的。 他去年就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带露天泳池和后花园。 这几个月,孟椿有时间门就过来布置布置。 他是想把这套房当做聘礼的。 当年他来到她家时,身无分文,一无所有。 那时的他太贫瘠了。 但是大小姐没有嫌弃他,还把她的糖果和玩具给他。 还,叫他哥哥。 现在他富有无比。 因为他得到了她的爱。 他的神明,完整而唯一地爱着他这个贫瘠的信徒。 孟槿参观房子时,孟椿对她说:“这儿就当我们的婚房怎么样?” 孟槿笑着说:“好啊。” “而且这里离家不远,以后我们要回家陪爸妈也很方便。” “婚礼那天,我们中午在室内举办,”孟椿跟孟槿商量:“晚上在庄园的草坪上跟亲近的朋友敞开玩,怎么样?” 孟槿莞尔应:“好。” “你没什么补充的?”他笑着问她。 孟槿说:“有你在,我根本不用想什么,你肯定早就把每个细节都交代给相关的负责人了。” “我呢,就安安心心等着做新娘子就好。”她笑道。 “那还得麻烦老婆受点累,”孟椿从身后拥住孟槿,偏头轻轻亲着她的脸颊温柔低喃:“咱这几天得拍婚纱照。” 孟槿笑着扭过脸,微抬下巴,和他吻上。 . 孟槿和孟椿的婚礼在他们生日当天举办。 婚礼场地是孟椿定的,来客一出电梯就会看到一个爱心指示牌,上面写着“欢迎来到孟椿和孟槿的世界”。 前面是一条长廊。 长廊的两侧放置了好多个显示屏。 上面投放着每个年龄段的他和她。 迈出第一步,第一排的左侧投屏上是婴儿时期被父母抱着的的孟椿,右侧是怀孕的施姿和孟常拍的合照。 第二步,左侧是一岁的孟椿,右侧是躺在摇篮里被父母哄的小婴儿孟槿。 第三步,左侧是两岁的孟椿,右侧是一岁的孟槿。 …… 从第七排的显示屏开始,左右两侧的照片变成了一样的,是他们在生日那天的合照。 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她旁边的小绅士看起来不太自然,紧绷着一张小脸。 这张照片上的孟椿七岁,才到孟槿家没多久,还没听到大小姐心甘情愿叫他一声哥哥。 但孟椿一直都记得,生日过后的第二天早上,梦梦就叫他哥哥了。 这些显示屏一直延伸到婚礼场地入口。 最后一排的显示屏上,放的是今早孟槿和孟椿拍的合照。 他在二十四岁生日这天,迎娶了与他相伴十七年、他爱了八年、和他恋爱五年的姑娘。 随遇安为了参加孟槿和孟椿的婚礼,专程从国外赶了回来。 孟椿的伴郎是殷宽和随遇安。 孟槿叫了高萌和江雪当她的伴娘。 婚礼开始后,孟槿挽着父亲孟常的胳膊,穿着母亲为她设计的婚纱,手拿捧花踏上长长的红地毯。 昨晚孟槿收到母亲送她的这份结婚礼物时,抱着母亲哭了一场。 施姿掉着眼泪安慰她:“大喜的日子,别哭别哭,明天我的梦梦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 现在,母亲眼中最美的新娘又忍不住泪眼婆娑起来。 来到孟椿面前,孟常把女儿的手交到孟椿的掌心,而后下台。 孟椿握住孟槿的手,牵着她来到舞台中央,背后的大屏幕上正在一幕幕地播放着他们这些年来所有的成长印记,曾经每一张被定格的照片,在此时此刻,都变成了爱的回忆。 最后这些照片逐渐变小,成了填充巨大心形的一块碎片。 在交换戒指环节,高萌把婚戒盒拿上台,孟椿从里面取出女款戒指,帮孟槿戴到左手无名指上。 去年领证时戴的那对戒指,他们在婚礼开始之前就提前换到了右手的无名指。 随后孟槿也帮孟椿戴好戒指。 这对戒指是孟椿找顶级设计师量身定制的,世界上再也寻不到相同的戒指。 只此一对,只属于孟槿和孟椿。 他们的戒指内侧,各自刻着对方的名字。 女款戒指刻的是:lovec 男款戒指刻的是:foreverj 中午的婚宴结束,孟槿先行回了家。 她刚换下婚纱,穿上另一条母亲特意为她设计的长裙,母亲就敲敲门走了进来。 “今晚的宴席我和你爸就不凑热闹了,”施姿一边帮孟槿拉背后的拉链,一边温柔地笑说:“你们一群年轻人好好玩,热热闹闹的。” “你要是累了,就跟椿椿说,让他送你回屋休息,怀着孕呢,可别强撑着。” “你别喝酒啊,注意饮食。” 施姿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孟槿,孟槿全都一一应下,然后说:“那我和哥明天回家跟你们吃饭。” “好。”施姿笑着回:“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哎呀,”孟槿说她:“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折腾啦,让张姨做就行。” “妈妈想给你们做,”施姿嘴角噙着笑对孟槿说:“不用担心我,我还好着呢。等我们小家伙出世长大一点,叫我外婆都没问题。” 孟槿无奈地笑,打趣说:“我到时候先教他喊外婆,让他第一次开口喊人就是外婆。” “你快别为难孩子了。”施姿好笑道。 当晚,孟椿不出意外被一众好友给灌醉。 晚宴散场时,他走路都走不稳,被殷宽和随遇安给架进卧室,孟槿把他们送到门口,然后折身回到卧室。 她刚坐到床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叫他名字问问他还好不好,人就突然被他拉入怀中拥紧。 “梦梦……”孟椿呢喃着唤她:“梦梦……” “我在,我在这儿呢哥。” 孟椿说:“我好想你。” 她笑,耐心地告诉他:“我已经回国啦,再也不走了,再也不离开哥哥了。” 孟椿有些愧疚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把小熊弄丢了。” 他说的小熊是当年他刚到她家那晚,她送给他的玩偶。 那只小熊玩偶孟椿这么多年来都非常宝贝珍惜,后来踏入演艺圈,不管去哪里拍戏,他都要把小熊一起带去酒店。 但两年前的某次拍戏期间门,酒店的服务人员在收拾房间门时误把那只已经洗的破破旧旧的小熊当成垃圾给清理走了。 那天一向待人温和的孟椿在酒店发了很大的火,而且立刻让助理和经纪人给他换了另一家酒店。 孟槿是知道这件事的。 “没关系,”她轻声安慰他:“没关系的。” “小熊已经陪着哥哥度过了你最需要它的时候,以后梦梦陪你。” “还有我们的宝宝,也会陪你。” 孟椿去寻孟槿的唇,刚亲了她一下,就被她嫌弃。 孟槿推搡他,笑道:“好重的酒味,你离我远点。” 孟椿当然没有远离她,但也没再亲她。 直到后半夜,他酒醒,起来去冲了个澡。 再躺到床上时,孟槿正醒着。 孟椿搂过她,低声问:“吵醒你了?” 孟槿笑着摇头:“没有。” 两个睡不着的人开始躺着小声聊天。 后来说起孩子的名字,孟槿问孟椿:“哥,你有没有想过给宝宝取什么名字?” 孟椿根本没思索就给了回答:“如果是女孩子,就叫孟桃。男孩的话,叫孟槐吧。” 孟槿沉吟了片刻,接话:“小名就对应着叫小樱桃和小葡萄?” 孟椿挑眉:“小葡萄?” 孟槿忽而问他:“哥你还记得你跟我和爸爸回家那晚,我在车上给你的糖是什么味的吗?” “葡萄味的。”他不假思索道。 他说过,和她有关的一切他都记忆深刻,永不会忘。 孟槿说:“我自己吃的是樱桃味的。” 64. 番外04 我永远爱你,我的大小姐。…… 孟槿怀孕期间,孟椿几乎全程陪着她。 每一次产检他都都在,孟槿要去处理工作他也跟着。 孟椿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工作了,他正在着手准备作为导演要拍的戏。 也时常会跟他认识的一个叫程知的编剧联系。 孟椿听对方说打算转行了,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合作一把。 程知起初有些茫然,她还不知道孟椿打算转幕后做导演的计划。 孟椿就将人请家里来,在吃饭的时候和孟槿一起跟程知聊了他和孟槿的事。 程知一直感叹说:“你俩这经历,可以拍部电影了。” “请你来就是有这个打算,”孟椿问程知:“你要写吗?” 程知意外又惊讶:“我?你确定?” “你不是想转行了吗?”孟椿笑着说:“就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如果还是不行,我就不拦你了。” 程知确实对孟椿和孟槿的故事很感兴趣,但她没想到孟椿会把写他们成长经历的重担交给自己。 要知道,以孟椿在娱乐圈里的咖位和热度,如果他说他需要一位编剧操刀将他的经历写成剧本拍成电影,圈里各大知名编剧肯定会争先恐后地来找他要授权。 可他却……选中了她这么一个没什么资历甚至快要混不下去的小编剧。 程知受宠若惊之余,点头答应了孟椿的邀请。 从这天起,孟槿经常会跟程知见面,聊一些过往,那些都是孟槿最珍贵的回忆。 而这期间,孟槿还新签了一位艺人。 其实对方也算是她和孟椿的老朋友,因为他们在八年前就认识了。 应彻主动找上孟槿时,孟槿还挺意外,因为今年才十八岁的男孩子,其实早就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了。 因为有一位钢琴家父亲,应彻从小就颇受关注,尽管应威将妻儿保护得很好,也总有些消息泄露,比如“应威的儿子小小年纪钢琴就过十级了,简直完美遗传他的父亲,就是个钢琴天才”,诸如此类的话,应彻从小听到大。 他是在父亲的光环下长大的。 但他不想按照大众希望他走的那条路走。 他最喜欢的是音乐,对演戏也感兴趣。 所以这位在十六岁就凭借一首初恋单曲大火的歌手,现在打算挑战一下新的领域。 孟槿签下应彻后就开始给孟椿推荐自己的艺人。 “哥,你在筹备的电影男主角有心仪的演员了吗?”她笑盈盈道:“没有的话我给你推荐一个?” “应彻啊?”孟槿一开口,孟椿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他很适合吗?他跟你一样也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青梅。”孟槿说:“因为有,经历过,所以他肯定知道怎么去更好地表达这个人物,将‘孟春’呈现好。” 电影剧本里,男主叫“孟春”,女主叫“孟梦”。 “我看演技。”孟椿笑着回:“经历再像,演技不过关我是不要的。” 孟槿懂了,立刻说:“我这就安排表演老师提前给他上课。” 因为要等程知的剧本完成才能再去谈其他的,所以孟椿接下来只单纯地陪孟槿待产,也当给自己放假了。 他跟孟槿结婚的事早在他们婚礼那天就彻底曝光了。 网上有好多人说孟槿命好,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嫁给孟椿。 后来孟椿歇业不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粉丝天天在网上打卡等他露面。 结果没想到,他们后来几次看到的孟椿的行程,都是狗仔偷拍到的孟椿陪孟槿去医院产检。 【完了,哥不会从此回归家庭,不再出来拍戏了吧?】 【大家有没有发现,自从结婚后,哥哥的事业心直接无了,好想念前几年专心搞事业的哥哥呜呜呜,那时候随便刷条娱乐新闻就有他在什么什么活动现场或者又在拍什么戏代什么言。我的拼命三郎哥哥,你的事业心呢?要挣钱才能养家啊!】 【养家什么的,一个是娱乐圈超一线男演员,一个是知名导演的女儿,海外留学回来,手底下的艺人不是孟椿就是宋楹,全都是超级大腕,根本不愁钱吧?】 【说起孟椿和宋楹,这经纪人回国接手他们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这俩人合作,这可是我最最喜欢的男女演员!天知道我有多期待孟椿和宋楹主演的电影《猎狼》!】 【听说她最近还签了应彻,国民初恋弟弟啊啊啊!】 …… 孟槿怀孕期间基本没受什么苦,小家伙在她肚子里非常乖,就连孕吐都没有。 施姿和孟常平常也没什么事,就天天开车过来,反正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不费什么时间。 孟槿很喜欢吃酸,她吃着酸葡萄的时候问施姿:“妈,真的是酸儿辣女吗?” “假的,”施姿笑道:“我怀你的时候也超级爱吃酸的。” 孟槿眉眼弯弯地笑,好奇地问:“我闹腾吗?” “闹啊,”施姿像是想到了美好又珍惜的过往,满目温柔,轻笑说:“你可闹呢,一点都不老实。” 孟槿嘿嘿笑,将一颗葡萄剥了皮再去籽,喂到施姿嘴边,“让你受苦了。” 施姿张嘴吃下女儿喂的葡萄,笑语盈盈道:“妈妈没觉得苦。” . 这年除夕夜,孟槿终于再一次跟孟椿回了四合院。 他们和原来一样将美好的新年愿望写在红丝带上,而后将红丝带挂到树上。 今年孟槿写的是:“希望家人平安健康,希望小家伙顺利出世,快乐长大。” 孟椿只写了一句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三月份的时候,孟槿被推进产房。 孟椿在产房陪同。 很快,孟槿就生下一名女婴。 根本没受什么罪,全程都很顺利。 “3月21日,早5点21分出生,体重3.2kg。” 孟槿在响亮的婴儿啼哭中露出浅笑。 是他们的小樱桃来了。 . 孟槿在家坐月子的时候,孟椿一边照顾她一边跟程知讨论剧本。 程知已经把剧本完成了,现在在最后的润色和修改阶段,接下来孟椿就可以去推进进程了。 找制片人投资,找演员试镜…… 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可以开机。 然而,孟椿却屡屡碰壁。 因为没有制片人敢冒风险投这个导演是新人、编剧不出名、女主演没定、主演还是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新人的电影。 拉不到投资,女主的位置也一直空着。 倒不是没人来试镜,小姑娘们长得也都挺好看,但没演技,也不贴孟槿。 孟椿无法将就,这部电影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并不是单纯地想讲一个俗套的青梅竹马相爱的故事,而是想将一个女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经历的亲情友情和爱情展现出来。 亲情的缺失和弥补,友情的得到与失去,爱情从茫然到坚定。 这是一个嘴里说着不想长大的女孩子的成长和蜕变。 有些人注定只能陪她一段路,有的人离开她又回来,也有个人,一直陪着她。 她在这场人生路途中,起初只能跌跌撞撞地被命运推着哭着前行,后来,她坦然地笑着迎接一切晴日和风雨。 对孟椿来说,女主比男主更重要。 他要的是能让他一眼就确定就是她的演员。 在把女儿哄睡后,孟槿来到书房,见孟椿还在一张一张地看女演员的简历,一脸的愁眉不展,打趣他:“不然我本人亲自出演吧。” 孟椿知道她在开玩笑,也笑着说:“那敢情好呢,不仅能百分百还原女主,还省了一笔主演片酬。” “要我帮你找吗?”孟槿说:“我心里倒是有个人选。” “说来听听。”孟椿放下简历,抬眼看向孟槿。 “宋楹。”孟槿眉眼轻弯道:“只要把宋楹饰演女主这件事定下来,剩下的难题也都迎刃而解了。” 如果宋楹这个在国际上都非常出名的女星来演女主,绝对会有投资方会因为宋楹投资这部电影。 孟椿还真没想过让宋楹演女主。 “你这个经纪人又在给你艺人揽活儿,”他好笑道:“不问问宋楹接不接?我这可是全新团队,有让她票房扑街口碑下滑的巨大风险。” “我没说给她接啊,”孟槿挑眉说:“我只是在给你提供思路,让你想的大胆一点,不要被任何东西局限束缚住,而是该放手一博。” “如果你觉得她合适,那你亲自找她谈谈。” 孟椿起初确实因为宋楹的咖位想都没敢想过请她来演女主。 但梦梦说得对,该拼尽全力放手一搏。 哪怕被人说在痴心妄想,那又怎样。 总得试试。 孟椿没想到,宋楹在看过本子后就直接同意了。 他突然有点好奇宋楹为什么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便问:“宋楹,这个本子打动你吸引你的是什么?” 宋楹浅笑说:“它让我想起了我的过去,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年少时喜欢的人。” “剧本里的孟梦让我感觉她就是我,但她又不是我。” 在孟椿敲定女主后,果然有个制片人找他,和他谈了投资,但对方到底有顾虑,投入的资金加上孟椿自己的投资,还是不足以支撑这部电影顺利开拍。 最终,应彻为了电影能顺利拍摄,带资进组了。 就这样,这部名为《潮》的电影,在一年后的夏天开始了为期半年的拍摄。 也是这年,孟椿和宋楹之前搭档合作的那部警匪大片《猎狼》在上映后刷新了中国票房新高,成功让他俩在影视圈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这年年底,孟椿和宋楹在含金量最高的飞鹰奖现场,凭借合作的电影《猎狼》分别荣获最佳男主和最佳女主奖项。 孟椿在说获奖感言时,笑望着坐在台下的孟槿,一字一句道:“我能有机会拍这么好的电影,多亏了我的经纪人,如果没有她,我一定不会站在这里。” 如果不是她,我绝对不会是演员孟椿。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我们是同伙,也是共犯。 “我永远爱你,我的大小姐。” 他在最高荣耀的颁奖舞台上,向全世界宣告他对她的爱。 我永远是你最忠诚护卫,也永远是你最虔诚的信徒。 我将永生爱你,至死不渝。 65. 番外05 字典里的“孟槿”。 颁奖典礼结束后,孟槿和孟椿坐车回家。 因为要参加这场颁奖典礼,他俩暂时把孩子撂在了父母那边,所以孟槿和孟椿直接回了他们上学时住的那处别墅。 两个人到家时,爸妈已经带着小樱桃睡了。 孟常听到动静,披上衣服从卧室出来,下了楼。 “爸,”孟槿有些诧异地问:“你还没睡?是小樱桃闹你们了吗?没折腾我妈吧?” 孟常温声笑说:“没,小丫头挺乖的,早早地就跟你妈一起睡了。” “你们赶紧去洗洗睡,这么晚了。”孟常说:“我倒点水喝。” “好。”孟槿应着,和孟椿回了三楼。 今晚难得女儿没有跟他们一起睡,孟椿拉着孟槿闹,从浴室闹到床上。 孟槿推搡他,气喘不匀地娇笑着跟他说:“哥你差不多得了,再闹明早该起不来了。” 孟椿说:“反正也没什么事,起不来就起不来。” “像话吗?”她迎上他落下来的吻,咕哝:“女儿会嘲笑你的。” 孟椿低笑:“你确定?” “起不来的好像不是我。”他揶揄。 孟槿正欲不再配合,结果他勾了勾手指,她瞬间瘫软,身体还情不自禁地朝他贴近迎合。 孟椿笑着吻她,话语宠溺,诱哄道:“乖一点。” 孟槿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颈窝,咬唇不吭声。 实在受不住她就张嘴咬他的锁骨。 孟椿只笑,安抚地揉揉她的脑袋,但行为却更过分。 . 隔天清早,孟槿果然没能起来。 小樱桃早早地就起床了,孟椿一下楼,坐在婴儿餐椅里正在被施姿喂东西吃的小姑娘就张开手迫不及待地晃起小腿,嘴里奶声奶气地喊:“爸爸,爸爸……” 孟椿大步来到女儿身边,将小丫头一把给抱起来。 小樱桃在孟椿怀里又开始叫:“妈妈,妈妈……” “妈妈还在睡觉呢。”他的话语格外温柔。 小樱桃撇嘴,不高兴的要哭,奶呼呼的声音里染上一层委屈:“要妈妈……” 孟椿只好对施姿说:“妈,我带小樱桃上楼找梦梦。” 施姿笑道:“去吧去吧,她吃的也差不多了。” 孟椿抱着女儿来到三楼,在推开卧室房门的那一刻,小孩子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睡觉的母亲,她往前倾身,一个劲儿地喊:“妈妈,妈妈……” “嘘……”孟椿哄女儿:“我们悄悄的,不要吵妈妈睡觉。” 小樱桃果然不再喊了。 孟椿抱着她来到床边,刚一坐下,闺女突然就又开始挣扎,要钻被窝跟妈妈一起躺着。 孟槿被动静吵醒,她睡眼惺忪地望着这一大一小,而后慵懒地笑起来。 孟槿伸手接过女儿,让小樱桃跟她一起躺下,小孩子立马就窝在妈妈怀里老实了。 孟槿搂着女儿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已经快要中午。 本来躺在她怀里的孩子这儿正在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玩玩具,孟椿陪在旁边,跟女儿其乐融融。 . 施姿是在这年秋天去世的。 孟槿当初说,要先教孩子叫“外婆”,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在小樱桃牙牙学语时,孟槿教给女儿的第一个字是“婆”。 后来小樱桃发出来的第一声就是“po”。 正好那会儿施姿在抱着她。 施姿当时激动的几乎喜极而泣。 她曾经一度害怕自己见不到女儿结婚生子的那一天,但她等到了。 老天爷是眷顾她的,让她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圆满。 她爱的人都陪在她的身边。 她亲眼见证女儿踏入婚礼的殿堂。 她看着女儿为人妻为人母。 回首这一生,她不是一个合格妻子,更不是一位负责的母亲。 但她相信,她的梦梦,会是好妻子好妈妈。 施姿葬礼结束的那晚,小樱桃在吃晚饭的时候非要找外婆。 因为只要他跟爸爸妈妈来外公外婆家,就会是外婆喂她吃饭。 但是今天没有外婆。 小樱桃很着急,一直说:“外婆喂喂,外婆喂……” 沉默安静的饭桌被童言无忌的话语打破,孟槿望着女儿,泪眼朦胧。 小樱桃在找外婆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母亲在看着她掉眼泪,立刻就乖巧地哄孟槿:“妈妈不哭,小樱桃不找外婆了。妈妈不哭呜呜呜……” 孟槿抱过女儿,紧紧地搂着女儿,泣不成声。 2016年的秋天,孟槿第一次与死亡正面遇见。 她永远失去了她的妈妈,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妈妈了。 . 这年国庆节,孟椿导的那部电影《潮》上映。 毫无意外的,这部电影一上映就收到了诸多讨论,不过基本都是正面的。 因为自来水推荐很多,所以票房和口碑都很可观。 孟椿很欣慰他的处女作能有这样的成绩。 当然,这对他们整个团队来说,都有很大加成。 比如,那些制片人投资方都认可了孟椿作为导演的能力,应彻也凭借这部电影一炮而红,资源飞速上涨。 程知在编剧界内也有了一席之地,而且有了话语权。 宋楹让观众看到了她的另一面,让大众知道她的可塑性有多强,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不是只适合高级脸的角色,也能驾驭邻家妹妹这种无攻击性的人物,她用演技一直以来致力于黑她那些人,她能拿奖成为影后,靠的是实力。 随着《潮》在电影界的爆火,关于这部电影背后的故事也渐渐被挖掘,网上开始传这部电影是有真实原型的,男女主就是孟椿和他老婆。 孟椿对此从未回应过。 孟椿带孟槿包场去电影院看这部装满了他们无数回忆的电影时,她在电影院又哭又笑。 看完电影后很久很久,孟槿还是无法平复情绪。 她靠在孟椿肩膀上,轻喃着说:“真遗憾,妈妈没有看到。” 孟椿偏过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唇,然后低声温柔道:“人生就是充满遗憾的旅途,但至少我们还算圆满。” 孟槿眼里含着热泪,对他笑:“是。” “哥,”孟槿稍稍仰起脸,嗓音轻软:“我很爱很爱你。” 那年,他学着她在红丝带上写下了一句:“我要妹妹很爱很爱我。” 现在她说:“哥,我很爱很爱你。” 孟椿低头吻上她的唇。 过了良久,他才回她的话:“我也很爱很爱你。” 导演是我的梦想,第一部电影是我送给你的盛大礼物。 就算再过千百年,我早已不在,这部电影也会替我告诉世人,孟春爱梦梦。 . 小樱桃六岁那年,孟槿又生了一个孩子。 这次是男孩,生日和他姐姐孟桃同月,也在三月份。 孟椿和孟槿给儿子取名孟槐,小名叫小葡萄。 孟槐一周岁的某晚,孟椿陪儿子玩,孟槿教女儿老师布置下来的任务——家长检查孩子有没有掌握用字典查找到自己的名字。 但是孟桃今天忘记把字典带回家了。 无奈之下,孟槿去书房找字典。 最后翻出了她哥上学时用的那本字典。 孟槿把字典放到女儿面前,说:“家里只有这个老版的,先将就用吧。” 随后孟桃就开始在母亲面前按照老师教的步骤开始用字典查找她的名字。 在翻找到“孟”这个字的时候,孟桃发现“孟”被用笔圈了起来。 她歪头眨了眨眼,好奇地问:“妈妈。这是你圈的吗?是我们的姓哎。” 孟槿这时还没在意,说:“这是爸爸上学时使用的字典,应该是爸爸圈的。” 等孟桃把自己的名字查完,她自告奋勇道:“妈妈,我再来查一下你和爸爸还有弟弟的名字。” “好。”孟槿笑着应。 “那我就先查你的啦!”孟桃说着,就开始操作起来。 须臾,顺利查到“槿”字的孟桃看着同样被用笔圈起来的字,茫然地告诉孟槿:“妈妈,你看,你名字里的‘槿’字也被爸爸圈起来了!” 孟槿在女儿出声之前就看到了。 她愣了一瞬,而后就轻笑出声。 在女儿和儿子都睡着后,孟槿和孟椿回到卧室准备睡觉。 孟槿在他要抱她去浴室时躲开,她歪头笑着问:“哥,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在字典里勾了我的名字。” 孟椿如实说:“你问我‘鄳’念什么时。” 孟槿还没想起来,她正努力回忆着,人突然就腾空了。 孟椿说:“陪我洗澡,我好好地帮你回忆回忆。” 孟槿笑他,装模做样地拒绝:“不要。” 过了会儿,孟椿低沉的嗓音在哗哗的水声中响起。 他吻着她的耳垂,蛊惑地问:“不要?” 孟槿昂着头,脸颊潮湿,双眸迷蒙,雾气氤氲着她的眼睛,目光涣散迷离。 她的话很轻,带着一点媚:“要。” 孟椿掰过她的脸,吻住她的唇。 字典里囊括了中国十几亿人口的姓名。 而我只要“孟槿”。 喊我哥哥的那个孟槿。 她是我的大小姐。 我爱她。 66. 殷宽01 【殷宽视角】这好像……是她…… 2002年秋,国庆节假期。 殷宽被父母撂在了姑姑家。 正巧姑姑那天要带女儿去看一场青少年古典舞演出,殷宽就被姑姑一起带去看舞蹈了。 十多岁的男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哪里坐得住,根本静不下心来专心看演出。 殷宽全程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恨不得飞到外面去奔跑,去疯玩。 直到他突然听到主持人报幕说:“下面请欣赏沈城八中初一5班的高萌同学带来的独舞《化蝶》。” 殷宽瞬间意外地掀起眼皮,看向舞台。 随后舞台上出来一个穿着紫蓝色演出服的女孩子。 对方画着妆容,几乎瞧不出素颜时是什么模样。 但殷宽隐约能辨认出,她是高萌。 他的同班同学。 一个看起来很高傲的女生。 他们没有说过话,但殷宽总能注意到她。 或许是她的姿态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也或许是,她长得很漂亮。 姑姑在旁边歪头凑近殷宽,小声问他:“她也是八中初一5班的,是你同学吧?” 殷宽“嗯”了声。 姑姑看向舞台,又感叹:“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她学习成绩好吗?” 殷宽如实说:“班里前五。” 姑姑惊讶:“好优秀啊,会跳舞,学习还那么好。” 殷宽突然意识到,他总不由自主地关注她,更多的也许是她成绩好。 开学后他就听班上的男生说高萌会跳舞,说她从小学舞蹈,跳舞很好看。 原来是真的。 他怔望着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孩子,她的身姿格外轻盈,恍若一只随时振翅而飞的蝴蝶。 很奇怪,殷宽突然心静了下来。 他很专注地看完了她跳的舞蹈。 甚至这支舞已经落幕了,他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看演出也没有那么枯燥无聊。 这场演出结束时,姑姑买了一束花交给殷宽。 殷宽不明所以地抱着花,很茫然地问姑姑:“姑姑,你给我买花干嘛?” 姑姑笑道:“谁说这是给你买的?” “那个跳《化蝶》独舞的姑娘不是你同班同学吗?”姑姑说:“去给人家送个花吧,同学一场呢。” 殷宽顿时觉得怀里的鲜花如同烫手的山芋,他绷着一张脸,抗拒道:“不去,我跟她不熟。” “你这孩子,”姑姑说他:“小男子汉别这么扭扭捏捏行不行啊?” “姑姑很喜欢她,你去帮姑姑送个花传个话,就说我很喜欢她,可以吗?” 殷宽不情不愿地去了。 他边往后台那边走边在心里打鼓。 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搞的像电视剧里男朋友拿着花去找女朋友庆祝她演出圆满成功似的…… 万一她不理他……那岂不是很尴尬? 正这样想着,高萌就出现在在了殷宽面前。 她没有换掉演出服,脸上的妆也没卸。 只在外面多加了一件外套。 女孩子怀里抱着一束鲜花,脸上盈着笑,正跟父母往外走。 殷宽纠结犹豫了几秒,在高萌要走远的那一刻,还是鼓足勇气叫了她的名字:“高萌!” 而与此同时,广播突然响起:“刘传红女士,刘传红女士,您的身份证……” 广播的声音将殷宽的嗓音遮盖。 高萌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她就这样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殷宽感觉脸火辣辣的,他僵站在原地,良久良久,都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扑通扑通,震着耳膜,也让他呼吸不畅。 他抱着花回到姑姑身边,姑姑正在等女儿从卫生间出来。 见他又抱着花走了回来,姑姑讶异地问:“怎么回事啊?她没要吗?” 殷宽撒谎说:“我没见到她。” 其实见到了,但她没理他。 十二岁男孩子的自尊心受了挫,直到晚上被父母接回家都闷闷不乐。 他知道他喊她的时候广播响了,但……她会不会其实听见了,假装没有听见? 毕竟他们很不熟,连句话都没说过。 也许她是怕尴尬,才故意没回头的呢? 殷宽胡七八糟地乱想一通,直接睁眼到大半夜。 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结果还做了个噩梦。 梦里高萌很瞧不起他,姿态高高在上道:“不要给我送花,我是绝不可能要你送我的东西的。” 殷宽只觉得难堪。 特别难堪。 就好像自己的自尊心被人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踏碾压。 因为这个噩梦,殷宽接下来几天的假期都没过好。 国庆节后开学,他一在班里见到高萌就瞬间别开眼,假装没看见她。 高萌是舞蹈生,每天下午四的自习课,她都会去舞蹈教室练习舞蹈。 有时候班上的男生就会趁自习课偷偷溜去舞蹈教室外面,猫在窗户旁边看高萌跳舞。 殷宽从来不去。 但有天,他被其他男生生拉硬拽地扯去了舞蹈教室外面。 “殷宽,你之前没来看过高萌跳舞吧?”带头来这里的那个男生笑嘻嘻地说:“你今天欣赏欣赏,老带劲了。” “她的身材是真顶啊,那胸,那腿……啧啧啧。” “咱们班女生也就高萌身材有的看,其他女生瘦的像发育不良,胖的只看着就倒胃口。”另一个男生说。 殷宽听着他们的话,才觉得倒胃口。 他没往前凑,一眼都没看,转身就走了。 但是隔天,班主任就让他们这群自习课逃课的男生出去罚站了。 殷宽没偷看她,但他确实被那群人给拽去了,所以他也成了面壁思过的一员。 每次高萌在下课后从他们这群人面前走过时,其他男生就很猖狂地笑着对高萌指指点点。 只有殷宽,回回都难堪地垂下头,只希望她别注意到自己。 这件事过去后很久,殷宽每次在见到高萌后,还是会纠结地想跟她解释他没有偷看她跳舞,更没有说过有关于她的任何过分的话。 但,他一直没能说出口。 初一整整一年,殷宽和高萌没有说一句话,尽管是同班同学,但在她那里,他也许只是一个陌生人。 可殷宽却知道,她的书包里会经常备着旺仔和火腿。 有很多次,他还会见她在练完舞蹈后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一块钱一个的毛毛虫面包吃。 升入初二后,殷宽又在国庆假期去看了一年一度的青少年舞蹈演出现场。 但这次他等到最后,也没等到高萌出场。 她今年没有参加演出。 国庆节后开学,高萌没有出现。 殷宽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学校,他心不在焉地听了两节课,终于在大课间听到班上同学传的八卦。 “班长问了班主任,班主任说她生病了,如果情况不容乐观的话,也许得休学呢!” “什么病啊?这么严重?” “不知道,班长没打听出来,好像班主任也不太清楚。” 生病…… 休学…… 她怎么了? 怎么突然生了这么严重的病? 是平常跳舞太累了吗? 殷宽接下来一天都没心思再听课。 第二天,高萌没有出现。 第三天,她依然没来学校。 一周过去了,她还是杳无音信。 殷宽有些坐不住。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但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她家的地址他不知道。 而且……她现在应该不在家,而是在医院吧? 殷宽只能煎熬地等着。 一个月后,高萌终于重新出现在了学校里。 可,现在的她像变了一个人。 胖胖的,但看起来又不像自然的肥胖。 她不再去跳舞,每天只闷头学习,比原来还沉默寡言。 殷宽默默地注意着她,发现她从一只骄傲的孔雀,变成了只会低着头的鹌鹑。 那些曾经偷跑去看她跳舞,对她的身材指指点点男生,开始嘲笑她,欺负她。 她应该在喝中药,因为殷宽在和她每次擦肩而过时,都能闻到淡淡的中药味道。 然后她就因为身上有中药味道被人嫌弃了。 那几个男生天天在高萌走过时捂着鼻子用手扇风,嘴里说着:“真味儿,好难闻。” 高萌每次都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默默经过。 有次他们这样欺负高萌正巧被从卫生间回来的殷宽撞见,殷宽直接上前,凑近那几个男生闻了闻,旋即就皱紧眉,面露嫌弃,非常耿直道:“咦……你们身上是什么味,像出汗后的那种臭脚丫子味,真难闻!” 再后来,在调桌的时候,没有人愿意跟高萌坐同桌。 倒不是真的所有人都难以接受中药味,而是在那几个班霸的带头下,没人想给自己找麻烦,他们也怕被人嘲笑“你跟高萌当了同桌后身上也有味了”。 没人喜欢被嘲笑、连带着被一起孤立。 除了那几个始作俑者,大多数都是沉默着自保的旁观者。 殷宽见状,一言不发地搬着书本去了高萌旁边。 带头孤立高萌的那个男生出声,阴阳怪气地笑着说:“殷宽,我们大家感谢你。” 殷宽冷冷地瞅了那人一眼,硬气地回道:“不用谢,我就喜欢闻中药味。” 本来垂着眼坐在他身边的高萌听闻,诧异地抬起了脸。 殷宽察觉到她在看他,心跳声忽然变得很大。 他僵站在课桌前,梗着脖子机械地整理课本,脸发烫的几乎要烧起来。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他。 67. 高萌01 【高萌视角】殷宽在帮她。…… 高萌从四岁就开始学古典舞。 这近十年来,她参加过各种大大小小的舞蹈比赛,也拿了不少证书和奖杯。 她甚至觉得,自己肯定会在舞蹈这条路上走到底。 直到她十三岁这年,因为治疗肾炎不得不使用激素药而变胖,她梦想中的舞蹈生涯也因此化为泡沫。 在生病之前,高萌是一个虽然文静内向但很有自信的女孩子,她走路会昂首挺胸,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的体态格外她什么“很顶”、“很绝”,还有更过分的“摸起来肯定很舒服”之类的话。 但她毫不在意,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依然会扬起孤傲的头颅,走自己的路。 可突然因病变得肥胖这个残酷的事实不仅打击到了她的自信,还让她遭受到了巨大的恶意。 她开始变得畏缩,变得更加沉默,变得封闭自我。 起初高萌以为班上那几个男生嘲笑她欺负她只是单纯地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叛逆调皮,以欺负女孩子为乐,很快她就发现,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班上带头欺负她的那个男生,也是之前总带头评判她身材好的人。 他叫杨裘。 在高萌因病请假一个月后重新返校上课的第二天,杨裘在去上体育课之前,故意把她堵在教室,等其他同学都离开,他坐在她同桌的课桌上,一只脚蹬着后排同学的课桌边缘,坏笑说:“高萌,你不是挺牛逼的吗?” 高萌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杨裘又说:“老子还真得感谢你之前拒绝了我,不然咱俩真成了,这会儿我都没脸见人,得被我那群兄弟笑话怎么眼瞎找了只猪当对象啊。” 高萌抿紧唇,没说话。 她完全没印象杨裘跟她告白过。 在她的印象里,当面跟她表白的人里没有杨裘。 不过也许他是递的情书。 喜欢她的男生托人给她送情书她从来没接过。 杨裘见她一声不吭,用手戳了戳她的肩膀,哼笑问:“怎么了?变胖了也变成哑巴了?” “还是头哑巴猪。” 没有人喜欢被人用“猪”评价,更何况是之前那么高傲的高萌。 “你是怎么变这么胖的啊?”杨裘笑着问:“吃了猪饲料吗?” 高萌强忍着眼泪,直到杨裘离开教室,她才控制不住地抽噎了声。 原来,杨裘这样针对她,是带了私仇的。 因为她之前拒绝过他,他一直心存怨恨。 高萌正压着声音轻声啜泣时,教室的后门被人推开。 她不知道是谁,但她不敢哭了。 高萌急忙将眼泪擦掉,垂着头坐在座位上,盯着翻开的课本,假装自己在看书。 对方似乎只是进来放个外套,然后就往外走去。 高萌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下一秒,对方的声音就在后门响起:“就要上课了,赶紧下楼去操场。” 是体育委员殷宽。 她就说,怎么会有人突然关心她去不去上体育课。 高萌立刻站起来,往前门走。 之后一路,殷宽在前面阔步走,高萌和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在后面。 这时高萌还不知道,此后两年,如果不是殷宽,她根本无法在这个班上呆到初中毕业。 在所有人避讳她孤立她的时候,只有殷宽,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边,与整个世界为敌。 因为生病,高萌除了要定期到医院复查治疗,还需要长期吃药,中药西药都得服用。 她成了名副其实的药罐子。 也因此,高萌身上开始残留中药的味道。 然后,她就被攻击了。 杨裘说她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于是跟杨裘一起玩的那些男生也开始拿这个取笑她嫌弃她。 渐渐的,班上的同学都和她保持着距离。 大家都不敢得罪杨裘。 因为得罪了他就要被他和他的那群兄弟找茬。 没人愿意惹祸上身。 那天重新调桌,班主任把高萌和班上的一个男生安排成了同桌。 这个男生天天跟着杨裘混,是欺负高萌的其中一员,自然也瞧不起看不上高萌。 在大家搬桌椅换桌的时候,他颇为嫌弃地问:“有没有人要换桌啊?” “我不想跟猪头当同桌,我怕我也会变成猪头。”他说完,一群男生就嬉皮笑脸地哈哈哈起来。 高萌很难堪地坐在座位上,耷拉着脑袋,脸上火辣辣的。 她很想逃离这里。 逃离眼前的所有人。 “杨静,换桌吗?” “拜托,江夏,换换桌吧?” “啊啊啊啊你们救救我啊!我真不想坐过去!” 就在大家都不肯和这个男生换桌时,殷宽突然抱着他的课本走过来,将他的东西放在了高萌课桌旁边的那张桌子上。 “我跟你换。”殷宽说。 男生惊喜又意外,立刻就拍拍殷宽的肩膀笑道:“体委好人!” 杨裘也笑着阴阳怪气道:“殷宽,我们大家感谢你。” 殷宽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不用谢,我就喜欢闻中药味。” 高萌没想到会有人主动要跟她做同桌,她惊诧地仰起头看向和她根本不熟的体委,满眼不可置信。 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啊? 他这样,是会被她牵连到,也要被孤立的。 但,紧绷着脸垂眼收拾书本的男生似乎根本不在意接下来他会遭受什么。 这晚,高萌在喝完药后,叫住了母亲。 “妈。”她坐在书桌前,手紧紧地捏着笔,像是想说什么话。 但最终,高萌都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怎么了萌萌?”母亲温柔地问她。 她对这段时间因为操心她连头发都生出银丝来的母亲笑笑:“没事,你早点睡。” 等母亲离开,高萌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她刚刚其实是想说:“我想转学。” 她真的真的很讨厌去学校,她一点都不想面对那群人。 她只要一想到明天会在学校遭受什么侮辱,整个人就浑身难受,甚至有想要呕吐的冲动。 可是,父母已经为她奔波操劳了太多太多了。 高萌不想他们再担忧自己。 所以她说不出口。 她只能继续强撑着。 每天都压着心里那股强烈的抗拒去学校上课。 结果隔天中午,高萌就在学校食堂当着很多很多人的面被杨裘那几个人嘲笑了,他们笑她吃得多,说他跟猪一样能吃。 为了避免更多的攻击,高萌这天开始不再去学校食堂吃饭。 她每天早上都会在学校门口那家超市买旺仔和火腿还有毛毛虫面包。 这三样东西曾经是她练舞饿了时充饥的食物,现在就成了她的午饭。 . 高萌怕自己会给殷宽带来灾难,所以她从不跟他说话。 他俩明明是同桌,但更像陌生人。 可高萌渐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几个男生叫她“猪头”的时候,只要殷宽在场,他就会突然喊对方最讨厌的外号,比如杨裘最烦别人叫他“猴子”,因为他是猴系长相。 不愿意跟高萌当同桌的和那个男生最讨厌被人叫“蚌哥”,另一个和杨裘玩的男生烦死有人叫他“四眼”了。 而殷宽每次都笑嘻嘻地喊,就跟他们叫她“猪头”时的语气无差。 听起来似乎只是在跟他们开玩笑而已。 几个大男生,也不至于因为个外号就真的打起来。 杨裘他们每次偷偷给她往后背上贴画着乌龟或者猪头的纸时,殷宽看见了都要在他经过时顺手帮她撕下来,然后反手就把纸糊在往她后背上贴纸的那人脸上。 行为依然像在开玩笑,而不是故意跟他们作对。 甚至就连杨裘把作业扔给高萌让她帮自己写作业,殷宽都会把杨裘的试卷扔回去,笑着说:“哥们儿,她我征用了,你找别人帮你写。” 说着,他就把厚厚一沓假期作业试卷丢给了高萌,没好气道:“快点帮我写!” 然而,高萌一张一张翻看着,根本没有需要她写的题。 他明明都写完了。 除了班级姓名还没写。 高萌只能帮他把每一张试卷填好姓名班级。 从这之后,殷宽每天都把作业丢给她,皱着眉语气冷冷地命令她帮他写作业。 他看起来比杨裘霸凌她还厉害,杨裘见殷宽每天都欺负高萌,让高萌累死累活地给他写作业,慢慢地就也没什么兴致再找高萌的茬。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不找茬,殷宽也不会让高萌好过。 而他本来也就是不想让高萌好过而已。 但只有高萌知道,殷宽在帮她。 高萌回想过很多次,都没在记忆中翻找出殷宽跟杨裘他们一起欺负自己的记忆来。 他从没欺负过她。 现在甚至还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不受他们的霸凌。 高萌不知道殷宽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一旦被杨裘发现他在变相救她于水火,他怕是也要掉进这个漩涡里来。 可能,他骨子里就是这样正直善良的人,所以才出手帮她。 这是在她看来,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 那她,更不能给他添麻烦。 高萌开始躲殷宽,在学校见到他就绕路走。 哪怕在校外的路上遇见,她都假装没看到他,直接低头走过。 68. 殷宽02 【殷宽视角】你试试,只要你…… 殷宽成为高萌同桌的这天下午大课间,他在男厕所被杨裘和班上的几个男生堵住。 杨裘吊儿郎当地问殷宽:“殷宽,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喜欢跟猪当同桌了呢?” 殷宽笑着回:“那怎么着?我跟猴哥你当同桌?” “你!”杨裘眼见就要急眼,凶神恶煞地瞪着殷宽。 殷宽笑嘻嘻地说:“哎,猴哥别气,我跟她当同桌真的是因为我喜欢中药味。” “我爷爷是老中医,我从小就喜欢呆在我爷爷开的药铺子里闻中药材的味儿。”他亦真亦假地说着,又面不改色道:“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当个中医呢。” “我这不是见咱们蚌哥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不到人肯跟他换桌,正巧我接受中药味,帮蚌哥一把嘛!” 被殷宽叫“蚌哥”的男生咧着个哈,蟆似的大嘴笑嘿嘿道:“还是咱们体委好!” “但是体委,你能别叫我‘蚌哥’吗?难听的嘞!” “难听吗?”殷宽阴阳怪气:“这不比‘猪头’好听多了?” “要不我叫你‘猪头’?”他很真诚地眨着眼问。 “算了算了,那还是蚌哥吧。” 殷宽皮笑肉不笑地哼笑一声。 隔天中午,殷宽没去食堂,所以不知道高萌在食堂被杨裘他们侮辱了。 他是后来总见她不去食堂吃午饭,每次都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教室里喝旺仔吃火腿和面包,才大概猜到发生过什么。 殷宽后悔自己那天中午没在。 让她的心里又添了一道伤疤。 他从来没有真没有讨厌过一个人。 杨裘是第一个。 杨裘跟殷宽没什么过节,虽然不一起玩,但表面关系一直以来也还算融洽。 他对殷宽没什么敌意。 但他不知道,殷宽讨厌他。 之前他带头讨论女孩子的身材,殷宽就觉得这人low逼。 后来亲眼见到他欺负高萌,才意识到这玩意儿不是人。 殷宽不想跟杨裘硬刚。 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先不说直接来硬的打不打得过,如果贸然赤、裸/裸地站在杨裘的对立面,光明正大地帮高萌,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会激发杨裘对高萌的霸凌更加变本加厉。 那样会让高萌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所以殷宽选择了另一种办法。 他表面看起来和杨裘他们没有任何矛盾也很和谐,但用开玩笑的方式替高萌怼回去。 他们骂高萌“猪头”,他就故意笑嘻嘻地叫他们的外号。 他们往高萌后背上贴画了乌龟或者猪头的纸,他就假装和高萌擦肩而过,帮她摘掉纸,笑着将纸摁在给高萌贴纸的那人脸上。 他们把作业丢给高萌,他就故意插一脚,让高萌先帮自己“写作业”。 就只长期征用高萌让她帮自己写作业这事儿,他更像那个霸凌高萌的人。 而且高萌见了他就绕路走,仿佛他是什么豺狼虎豹。 杨裘见高萌这么怕殷宽,误以为高萌在殷宽的欺负中过得非常不舒坦,心里爽了,也腻了以欺负她为乐趣。 看来还是殷宽会玩。 他之前那么欺负高萌都没见她这么怕自己。杨裘幸灾乐祸地心想。 殷宽自然感知到了高萌在躲他。 她好像比怕杨裘还怕他。 殷宽心里很涩。 她难道看不出来他在帮她吗? 还是在她眼里,他和杨裘那伙人并没什么不同? 都以捉弄她欺负她为乐趣。 . 那天上课,英语老师叫高萌起来回答问题。 她后桌是跟杨裘一起玩的那个“四眼”。 四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玩心大起,在高萌起身回答问题的时候偷偷用脚把高萌的凳子往后勾,结果导致高萌在回答完问题要坐下时,人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撞击到后桌的课桌,后桌课桌上随意摞的书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殷宽反应过来伸手去接书,但还是有几本书砸在了高萌身上,甚至有张从书本里掉出来的扑克牌好巧不巧地划在了她脸上,让她的脸渗出一道血痕。 顿时,教室里哄堂大笑。 四眼甚至兴奋地直拍桌子。 杨裘也跟着“喔喔喔”地大笑着起哄,还故意道:“吓死老子了,老子还以为地震了哈哈哈!” 英语老师严厉地制止,却无济于事。 高萌狼狈地僵坐在地上,人恍惚间好像被一股巨大的风卷进了风暴中心。 而她无力反抗,只能认命地在急速转动的漩涡中死去。 殷宽把接住的书丢到四眼的桌上,又弯身捡掉在她身上的书本。 教室里乱成一锅粥,没有其他人能听到他在捡她身上的书时小声问了她一句:“能起来吗?” 高萌大脑还没有转过来,但她知道他不该和自己说话。 如果不想受到伤害,如果不想像她一样被针对,就不要跟她说话。 她没有任何情绪地回他:“别跟我说话。” 殷宽愣了下,而后紧抿住唇。 他把书扔给四眼,坐正,低着头没再讲话,也没看高萌是怎么起来又坐下的。 所有人都觉得殷宽是在好心帮四眼捡书。 只有殷宽自己知道,他是为了她才去捡书的。 他攥着笔的手用力到微微颤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啪”的一声,笔管裂了。 锋利的断裂尖扎进他的掌心,将他的手刺破。 可殷宽觉得,这种痛,不及她的万分之一难受。 后半节课,高萌一直盯着英语课本,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沾湿书页。 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高萌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连往前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这一脚落地,她又掉入了另一个万丈深渊。 她的前路好像就是一个又一个陷阱,而她不知道陷阱里是能淹死她的水,还是能烧死她的火,抑或,能捅死她的刀子。 殷宽知道她在哭。 可他无法做任何。 这天放学时,四眼对急着去网吧打游戏的杨裘等人说:“我憋不住了,先去趟厕所上大号,裘哥你们先去,给我占个位子!” 说完他就跑去了厕所。 殷宽拎起书包离开教室,但他并没离开学校,而是跟着四眼去了厕所。 放学后的厕所根本没人,大家都着急出学校。 这条走廊都很安静。 殷宽在进厕所时,顺手从旁边拿了个桶接水。 随后,他将桶里的水从隔间上方倒进四眼在的隔间,撒手,任由桶掉进去。 隔间里正蹲坑的四眼登时被浇成落汤鸡,他正尖叫着,一个桶又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四眼气急败坏地骂爹喊娘。 殷宽不出声,干完事就走。 他走到楼梯口时,刚好看到高萌正背对他往楼上走。 楼上……是楼顶。 她去楼顶干嘛? 殷宽心头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急忙一步跨三个台阶跟了上去。 在高萌要推开通往楼顶那扇门的前一刻,殷宽伸手抓住了她。 “你要干嘛?”他眉头紧锁,语气冷硬。 高萌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 殷宽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似乎只要他一撒手,她就会在他面前跳楼。 “你……”她满脸泪痕,带着哭腔嗫嚅:“你松开!” 殷宽没有松手,他垂眼盯着她,发现她脸上的那道血痕开始凝固结痂了。 “高萌。”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声音很低,也很沉,他的语气莫名地让高萌很难受。 高萌听到他的低唤,人稍微从绝望的混沌中挣扎了出来。 殷宽实在不想再看她被人欺负。 他说:“你走吧,离开这儿,让你家长帮你转学,走吧。” 高萌哭着问:“为什么是我走呢?是我的错吗?” 殷宽回她:“不是,你没错。” “那为什么……针对我?”她啜泣着低喃:“我也不想变成这副丑样子,我也不想的。” 他低敛着眸子,注视着她,在心里反驳,你不丑,你很可爱。 真正丑陋的是那些人。 “没有为什么,”他说:“施暴者在实施暴力的时候,只是想满足他们自己欺负别人才会产生的快感,他们的乐趣就是让别人痛苦。” 高萌还在掉着眼泪往回缩手,殷宽不敢松。 “别管我,”她哭着说:“也别理我,你不要跟我讲话,我不想……不想连累你。” “松手,求你了……” 殷宽问:“松手让你推开这扇门,眼睁睁看着你从我眼前跳下去吗?” 他攥得更紧,低声说:“你试试,只要你能挣开,我就不拦你。” 69. 高萌02 【高萌视角】你这副样子,配…… 高萌被四眼故意恶作剧摔到地上的这天早上,无意间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母亲一个月前被裁员了。 他们一直没告诉她。 现在母亲还没找到新工作,所有的支出都要从父亲工资里扣。 而,爷爷奶奶最近身体也不好,双双住进了医院。 家里之前为了给她治病已经花费了很多,当时医生说她的情况再继续变坏,很有可能要常年一直吃药。 高萌觉得自己是负担,是累赘,是包袱。 是她拖累了爸爸妈妈。 本来长期在学校被霸凌,心理状态就一直压抑,现在又得知家里的经济状况越来越差,下午又发生当众摔倒成为笑话的事。 这次摔倒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半节英语课高萌一直在想,是不是她不在了,一切就都会变好。 父母的经济压力不会这么大,她也解脱了,不用每天在上学时心惊胆战地想今天他们会不会心血来潮又找她麻烦。 她被窒息的绝望包围,几乎喘不过气。 然后,在放学后,高萌写了一封信装进书包里,背着书包往楼顶走去。 但她没想到,殷宽会突然出现。 他就这样出现了,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肯松。 高萌耷拉着脑袋,泪眼朦胧地望着攥着她手腕的这只手。 她很想让他放开,又矛盾地希望他可以再抓紧点。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不是她的错,是那些人的错。 高萌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杨裘会因为她的拒绝就这么折磨她。 难道在杨裘眼里,他想得到的就必须得到,如果得不到,就要毁掉吗? 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她现在已经掉在了悬崖边。 只要殷宽肯放手,她会就此坠落,永远解脱。 可他却越抓越紧,还跟她说:“你试试,只要你能挣开,我就不拦你。” 高萌拼尽了全力,都没能从他手中逃脱。 最终,她放弃了。 殷宽这才松了手,同时告诉她:“你好好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高萌,你要不要去一中?”他问。 高萌想起家里的状况,摇摇头。 现在转学,需要花钱打点。 父母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她不能再给父母增加压力了。 殷宽深深地沉了口气。 随即高萌就轻声道:“高中去一中。” 殷宽头一次对她笑,尽管笑意浅淡。 他低声说:“好。” 这天傍晚,晚霞很灿烂。 殷宽怕高萌在他走后又要做傻事,非要一路跟着她。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两米的距离,迎着晚风和夕阳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 直到她到了家门路口,他亲眼看着她回了家,这才放心离开。 高萌回到卧室,在正对窗的书桌前坐下来。 她从书包里拿出那封信,打开。 上面只有几句话。 “希望我死后要去的那个世界里没有任何霸凌。” “希望我死后,能变回原来的模样,这样,我就能在另一个世界继续跳舞了。” “对不起爸爸妈妈,是我拖累你们了,希望下辈子,你们能有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谢谢你。”殷宽。 高萌眨了眨眼,掉着眼泪把这封信撕了。 她抬起脸,看到窗外晚霞漫天,忽而被这一幕温柔的景色吸引住。 如果……她刚刚在学校…… 她就看不到这么美的天空了。 高萌突然想起来,殷宽在她说了她高中去一中后还说了一句话。 他说的是:“好。” “我也去。” 高萌的心脏后知后觉地扑通扑通跳起来。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应该就是单纯地阐述事实,没别的意思吧。 这天过后,高萌和殷宽在学校里依然一副互相不搭理的样子。 高萌是怕他跟自己走的近也会被针对。 殷宽既怕他如果靠近她会让杨裘那伙人重新为难她,又怕她其实打心底里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自己怪自作多情的。 至于那个傍晚。 在楼道里的哭泣、对话、那扇未被推开的门、不算牵手的牵手、迎着夕阳一前一后走在日落大道下的两道影子,还有高中一起去一中的约定,全都被藏了起来。 成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 落在那日黄昏里的绝望,最终被朝她走来的救赎清扫干净。 . 高萌是在快中考时停的药。 病是治的差不多了,但她的身材…… 高萌现在完全没勇气照镜子。 中考结束后,高萌第一件事就是退掉班级群,删掉所有初中同学的联系方式。 除了殷宽。 她要跟八中那场噩梦里的一切说再见。 但噩梦里的殷宽,是她在那段漆黑的日子里遇见的唯一的光。 现在依然是。 她无法删掉他。 也舍不得。 两个多月后,她会踏进新的学校。 殷宽之前说,他也去一中念高中。 不知道……他还去不去。 高萌想在q.q上问问殷宽,但又没勇气和他聊天。 他们虽然有联系方式,尽管还是他在初一入学后加的她,但他们从没聊过一句。 三年来都只是躺列关系。 高萌这个暑假开始运动,试图减肥,但直到开学前一晚,她的体重也没降下去多少。 她有点颓丧地躺到床上,打开q.q空间,意外刷到了半个小时前殷宽发的说说。 他说:“明天一中见!” 下面有几条评论。 梦槿:【学校见啊殷殷殷宽宽宽!】 c:【明儿见。】 sya:【见。】 贺小敏敏:【你可终于又跟我们一块了!】 原来,他说高中要去一中,是为了找他的朋友们。 他是跟他的朋友们约好的。 至于那天他告诉她,他高中也要去一中,应该只是想安慰她,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吧。 但不管怎样,她都很谢谢他。 如果不是他拉住了她,那天她会推开那扇门,从那个楼顶跳下去。 是他阻止了她推开那扇通向死亡的门。 高萌挨个点开他们的昵称查看,发现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是女孩子,而且她们空间里都有照片,两个女孩子都很漂亮。 高萌自卑地关掉手机,仰躺在床上茫然地想—— 会不会其中一个是他喜欢的女孩子,或者,是他偷偷交的女朋友…… 他那么好,又高又帅,有女朋友也不稀奇吧?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好难过。 高萌,你看看你自己吧。 你这副样子,配得上他吗? 配不上。 她知道的。 70. 殷宽03 【殷宽视角】不熟,陌生的很…… 高中开学的前一天傍晚,殷宽擅自去了一中一趟。 他从一楼的一班开始看起,将贴在每个班外面的学生名单上的名字一一扫过。 直到来了二楼,他在10班的学生名单上看到了他想找的那两个字——高萌。 与她同班的,还有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孟椿和孟槿。 殷宽稍稍放了心,至少他这次敢肯定,高萌在这个班里不会受到欺负。 因为有孟椿和孟槿在。 从学校离开,殷宽走在回家的路上,捏着手机纠结犹豫了良久,和高萌的聊天框被他打开又退出,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最终他都没能把那句“明天一中见”发给她。 他是因为她说高中要来一中,才打定主意也来一中的。 他是跟着她来的。 但也许,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来不来。 毕竟,他也存在在她深恶痛绝的噩梦里。 她会不会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段黑暗无光的日子? 会的吧。 肯定会。 所以她其实,可能,并不想见到他。 当晚,殷宽在q.q空间发了一条说说。 他把那句没有勇气发给她的话,发到了空间里。 发完后,殷宽就忍不住期待,期待她能看到,不评论的话,给他点个赞也行。 他坐在电脑前,不断地刷新页面。 但过了好久好久,她都没有评论或者点赞。 殷宽颇为失落地关掉电脑,忍不住去猜,她是真的没看见,还是说……她看到了,就是单纯地没和他互动。 也是,她怎么可能跟他互动。 她的世界里一直就没有他。 是他自己擅自往人家那儿闯。 隔天清早,殷宽在上学的路上恰好遇到随遇安,俩人就一起结伴往学校走,没成想,会在校门口看到孟槿和孟椿被几个混子围堵。 殷宽和随遇安赶过去,混战就此展开。 打完架走进学校,殷宽一抬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进了教学楼的大厅。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继续和孟椿他们闲聊。 开学第一天,上午的事很多,殷宽本来想在上午大课间去二楼找孟椿的,但没能去成。 中午和孟椿他们一起吃完午饭,孟槿和贺敏敏去了学校的小卖部。 殷宽和孟椿还有随遇安在外面等着她俩。 过了会儿,孟槿跑出来问孟椿什么东西吃了不会胖。 殷宽本来没在意,但孟椿说了一句话,他问孟槿是不是要给高萌买吃的。 殷宽顿时就皱了皱眉。 高萌在干嘛? 怎么来到这儿还是不肯来餐厅吃饭? 他有些失控地揪着孟槿的半袖衣料,对她说:“来,我知道,我告诉你。” 到了小卖部,他并没告诉孟槿,而是径直去货架上拿旺仔、火腿,还有毛毛虫面包。 他把这几样东西付了钱后才交给孟槿,告诉她:“你给她这个,她绝对吃。” 说完,殷宽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生怕孟槿问他点什么,立刻就转身离开了小卖部。 当天下午大课间,殷宽上二楼找孟椿。 他来到10班教室后门,在叫孟椿之前快速地扫视了整个教室,没看到高萌。 等他和孟椿也把随遇安从旁边的9班喊出来,三个人靠在栏杆旁闲聊时,殷宽扭脸时注意到了正和孟槿往教室这边走的高萌。 她好像也望见了他。 但又好像没看见。 殷宽只见她目光平静地扫了过去,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他亲眼看到她在前门拐进教室,只有孟槿走了过来。 然后殷宽就被孟槿问:“哎,殷宽,你是怎么清楚高萌吃什么的?” 果然逃不过去,还是被问了。 殷宽故作镇定地回孟槿:“初中跟她是同班同学,总看她吃。” 这话是真的。 “啊……”孟槿恍然大悟般随口道:“所以你们真不熟啊?” 她这句话,让殷宽的心霎时凉了半截。 孟槿说的是,所以你们真不熟啊。 所以,真。 那就只能说明,孟槿也问过高萌了。 她回答的是他们不熟。 既然这样,他还能说什么。 他还能怎么说。 殷宽压着一肚子的火气和失落,冷笑说:“嗯,不熟,陌生的很。” 他说完就跟孟椿他们打了声招呼,转身往楼梯口走。 两年的同桌,那天傍晚的约定,果然都只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不熟。 不熟。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殷宽只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个气球在不断地膨胀。 他再不发泄,气球就炸了。 殷宽抬手,狠狠地拍了一下铁栏杆。 掌心顿时麻痛不堪。 心里的难受却还是无法消解。 后两节课殷宽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没资格生气。 她从来没有向他寻求过帮助。 甚至总躲着他,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瓜葛。 是他自己非要凑上去,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以为自己能拯救她。 怪谁呢。 不过是他自己的独角戏罢了。 在她那里,他总是磕撞得头破血流,却还是无法闯进她筑起来的世界。 殷宽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当天下午放学后,他在校门口被孟槿喊住。 然后孟槿塞给他十块钱,说这是高萌让她还给他的。 他被钉在原地,垂眼看着手中的纸币,苦笑了下。 她是真的…… 很不待见他吧。 71. 高萌03 【高萌视角】我们可以互相监…… 高萌没想到,她第二天会在教室里遇到昨晚通过殷宽那条说说窥见的其中一个女生。 对方叫孟槿,跟她一起的还有她哥哥,孟椿。 高萌从孟椿的自我介绍中就察觉到了他有多宝贝他的妹妹。 因为他说:“只要你不惹我妹,我就还算好说话。” 孟槿好幸福,有哥哥在身边保护着。 如果她也有个保护她的哥哥跟她同班,她会不会……前两年过的就没那么艰难了? 高萌很羡慕孟槿。 她的性格好好,落落大方,外向活泼,很吸引人跟她亲近。 孟槿是高萌最想变成的那类人。 但高萌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成为孟槿那种性子。 她清楚自己骨子里就是一个内敛的人,外向不起来,活泼不起来。 之前她只有在跳舞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彻底放松的,是完全自由的。 现在她已经丧失了让自己放松下来的能力。 孟槿很热情,中午还特意叫她一起去餐厅吃午饭。 高萌特别受宠若惊,更多的是不安和无措。 她慌乱地拒绝了孟槿,告诉她自己在减肥。 高萌以为,不会有任何后续。 她没想到孟槿会给她带吃的。 更没想到,是殷宽掏钱买的。 她看着桌子上的旺仔、火腿,还有面包,非常惶然无措。 这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之前练舞的时候容易饿,她就总拿这些东西充饥。 那时她吃什么都不会胖。 他为什么要给她买东西吃? 在这里已经没有人再欺负她了,他其实不需要……这样照顾她。 高萌心里软塌塌地陷下去一块。 她是贪恋他的照顾的。 但,不能这样。 高萌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也不敢奢望能跟殷宽再有点什么。 他曾经竭力帮助过她,对她来说就已经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了。 因为明知没有结果,所以高萌不敢让自己陷进去。 下午三下课后,高萌把十块钱拿给孟槿,拜托她帮忙把午饭的钱还给殷宽。 他给她买的东西,直到傍晚放学后,她装在书包里背回家后,才在自己的卧室里慢慢地吃了。 今天爸爸加班,妈妈出差,她的晚饭就是殷宽中午给她买的那些东西。 高萌以为,她和殷宽的交集就到此结束了。 但,事情慢慢地偏离了她所预想的轨道。 高萌没打算交朋友。 她在八中也没有朋友。 可孟槿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她的世界。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朋友们,包括殷宽。 高萌在此之前,从不敢想,有一天她能跟殷宽坐在同一张桌子前,面对面地吃饭。 像做梦一样。 她就这样,有了朋友。 孟槿活泼,贺敏敏机灵,孟椿只对孟槿温柔,不关心其他人,随遇安总是冷冷淡淡的。 至于殷宽…… 高萌发现他只对自己冷漠,跟其他几个人会嬉皮笑脸,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她认识的殷宽和他们眼前的殷宽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好奇怪。 高萌一度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后来她渐渐意识到,活泼闹腾的他才是真的他。 所以他……他似乎对她很有意见,才总在面对着她时很不耐烦。 但高萌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不过她很识趣,他不喜欢她,她就从不跟他聊天搭话,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 六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高萌只跟孟槿和贺敏敏说话。 这年冬天,高萌家里终于迎来回暖。 爸爸升职加薪了,妈妈前两年失业后找到了另一份工作,现在又跳槽找了份工资更高的工作,住在老家的爷爷奶奶的身体这两年恢复得也不错。 生活又慢慢变好了起来。 高萌很想减肥。 她想重新回到练舞房。 于是,在放寒假后,她就给自己制定了严密的减肥计划。 包括作息、饮食、运动。 但,高萌发现,在控制饮食的基础上还要大量运动,真的很痛苦。 尤其是,好像也没什么成效。 看着没变化的体重,真的很受打击。 那天下午,她在家附近的一个公园跑步不慎跌倒。 高萌气喘吁吁地瘫坐在上,心情低落又委屈。 紧接着,眼泪就很没出息地掉了下来。 她忽然觉得,她好像永远也回不到练舞房了。 她大概,再也没办法继续跳舞了。 一想到这里,高萌就更加难受,失控地哭得更凶。 减肥怎么这么难啊。 比她练舞蹈还痛苦。 她坚持不下去了。 放弃吧。 心里有个声音对她说。 放弃吗? 她啜泣着,思维混沌地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要放弃吗?” 就在这时,一双穿着黑运动鞋的脚出现在她眼前。 高萌泪眼朦胧地抬起脸看过去的同时,对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殷宽的脸出现在了她眼前,模模糊糊的。 他眉心紧拢,语气很快很急:“摔哪儿了?” 一颗泪从她的眼眶中落下来,他的面容变得清晰。 他伸手要扶她起来,高萌仓皇躲开,自己爬起来。 她低垂着脑袋,只觉得很难堪,想立刻逃离。 为什么总是让他撞见她有多狼狈。 在他眼里,她肯定又蠢又笨。 “我……我走了。”她带着哭腔小声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高萌。”身后的殷宽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她蓦地顿住,再也挪不动一步。 下一秒,殷宽问:“你明天还来吗?” 他的语气变得很不自然,嘟囔着跟她说:“我最近在这边跑步,你要来的话,我们可以……互相监督。” 高萌受宠若惊地转过身看向他。 殷宽又皱眉说:“不来就算了。” “来。”她急忙回。 然后很窘迫地轻声说:“还来的。” 72. 高萌04 【高萌视角】她从不喊他的名…… 当晚,高萌还在犹豫要不要提前跟殷宽约好时间,殷宽的消息就提前发了过来。 他说:【明天什么时候?】 高萌想了想,回他:【早上?七点吧。】 他应:【行。】 然后聊天就结束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q.q上聊天。 高萌捧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着这简短的三句话,嘴无意识地上翘起来。 她默默地想,虽然清楚和他不会有任何可能,但,就只作为朋友,能再靠近一点也是好的。 她不会再继续贪心,只求能再和他近一点点,多一点点交集。 而这个寒假的跑步约定,就是她能得到的那一点点交集。 她无比珍惜。 隔天一早,高萌就去了公园。 她到时候,殷宽已经在跑了。 高萌站在原地,望着绕湖跑步的男生,朝阳的光芒落到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很薄的光晕。 少年身形颀长,挺拔落拓如松柏。 他长得很好看,干干净净的,笑起来很阳光,但他几乎没对她笑过。 她其实......很喜欢看他笑。 哪怕他的笑从来不属于她。 高萌盯着他出神之际,他已经绕湖跑到了她面前。 “还愣着?”殷宽说:“跟上啊。” “哦......”高萌讷讷地应着,跟在他身后跑起来。 “你跑几圈?”他问。 高萌摇摇脑袋,然后又说:“跑到跑不动为止吧。” 殷宽皱眉说:“没有你这样锻炼的。” 高萌小声回:“我是要减肥......” “减肥也不是这样减的。”他一边跑一边说话,气息一点都没乱。 高萌已经开始呼吸急促了。 殷宽没再跟她说话,等跟她一起跑完一千米,他叫住她,让她休息会儿。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中间的距离可以再坐个人。 殷宽这才说:“你循序渐进着来吧。” “单次一千米,三千米,五千米,一万米这样,一步一步阶梯增加里程,就不会觉得太难以完成太痛苦。” 她垂着眼,只盯着自己搅在一起的左右手,轻声回:“好。” 高萌开始在殷宽的带动下,慢慢地给自己增加单次的里程。 起初的一千米和三千米还好,她都能坚持下来。 增加到五千米的时候,她咬着牙在无数次想要放弃的念头中跑完了全程。 但单次一万米,对高萌来说,就像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 在她实在坚持不住要停下的那一刻,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殷宽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开始拉着继续往前跑。 “别停,停下来就真的跑不下去了。” 高萌的心跳声一瞬间震耳欲聋。 她怔怔地盯着他攥着她手腕的手,神思变得恍惚。 上一次他这样抓着她,是不让她去楼顶。 这一次,是怕她停下来。 高萌咬紧嘴唇。 想要不贪心真的太难了。 她很贪婪地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更多。 这晚,高萌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被殷宽拉着手一直往前跑。 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她一点都不担心。 随便去哪里都好。 只要能跟他一起。 梦醒来时,高萌抬起左手,怔望着昨天被他握过的手腕。 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触碰过的温度。 须臾,她起床洗漱,在洗手台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时,高萌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 能肉眼可见的瘦一点了。 这段时间她除了每天都坚持去跑步,还严格控制了饮食。 目前看来效果还算明显。 今天孟槿约了她逛街,高萌找了衣服穿。 衣橱里有好些衣服已经不合身了。 她试了好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衣服。 在高萌看到殷宽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殷宽也会在。 她以为今天只有她和孟槿两个人。 让她更加始料未及的是,后来殷宽还帮她拎购物袋了。 而且......他们还去看了场电影。 高萌直到从电影院出来时都还在神游。 真的好像做梦。 他们居然,一起看了电影。 尽管她全程都没看进去。 从电影院出来后,高萌想从殷宽手中拿回购物袋,对他说:“那个......我回家了。” 她从不喊他的名字。 叫不出口。 殷宽把购物袋递给她,在她接过去的时候,他却没有松手。 他和她面对面站在冬夜的大街上,吹着冷风,僵持着。 几秒后,殷宽终于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高萌,”他抿唇问:“你是不是很烦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见到我?我每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让你很痛苦是不是?” 高萌震惊又茫然。 她瞪大眼,急忙摇头反驳:“不是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急切利落许多。 “我们现在......算熟人了吗?”他又问。 高萌眨了眨眼,很忐忑地问:“可以吗?” “我可以吗?” 当与你相熟的朋友,我是可以的吗? “为什么不可以?”他说:“你当然可以。” “那我呢?”他低声问。 高萌望着他,眼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小声回:“你也可以。” 73. 殷宽04 【殷宽视角】你当然可以。…… 殷宽明明知道高萌不待见他,甚至很可能讨厌他总出现在她面前,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总想见她,想和她有多点交集。 他是在放寒假后第二天到她家附近去的。 殷宽就是过去碰碰运气,也没想到真能见到她。 她一个人去了旁边的公园,开始跑步。 后来每天,殷宽都会过去偷偷看她跑步。 他感觉自己很龌龊,竟然干偷窥这么变态的事情。 可他真的很想每天都见见她。 没几天,他就撞见她摔倒,坐在地上哭。 殷宽心疼死了。 他想帮她。 他知道她这么努力地跑步是想减肥变瘦。 所以他又擅自出现在了她面前,再一次试图强硬地挤进她的世界。 这个寒假里他每天最开心的两个时候,是每晚跟他聊天敲定明天几点见的时候,还有每次握着她的手腕往前跑的时候。 他是亲眼看到她一天一天瘦下来的。 她终于又蜕变回了美孔雀。 但她的自信,没有一并回来。 没关系,总会回来的。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变得和之前一样自信。 重新登上属于她的舞台。 初五那天,殷宽正在家里躺着,忽然收到了孟椿的消息。 孟椿问他明天要不要出去玩。 他没兴趣,不如跟高萌约跑步呢。 于是拒绝了。 结果下一秒,孟椿告诉他:【高萌也去。】 殷宽从床上坐起来,立刻改口:【去。】 然后就问:【几点?在哪儿碰面?】 孟椿这家伙肯定知道他对高萌的喜欢,故意说他:【你不是不去吗?】 殷宽没好气,回了句:【我突然又想去了不行啊?】 孟椿没再揶揄他,把时间和地点发了过来。 当晚,殷宽照常跟高萌聊天,但这次他说的不是明天几点见,而是明天他有事。 高萌从不过问任何,只回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殷宽在出门之前挑了好久的衣服。 他是第一个到的。 没多久孟椿和孟槿这兄妹俩就到了。 又过了几分钟,高萌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现在的她走起路来步伐轻盈,恍若几年前那个天天往学校练舞室跑的女孩子。 孟槿对高萌的蜕变表现出了非常大的惊讶。 殷宽在旁边听着孟槿不可置信地感叹,保持平静的沉默。 然而这却招来了孟槿的怀疑。 “殷宽,高萌变化这么大,你怎么不惊讶啊?”孟槿不解地问。 殷宽看向高萌,女孩子偏开头,没跟他对视。 她还是一副和他很不熟的样子,从来不跟他搭话。 他盯着她,回孟槿:“我该惊讶吗?” 这话是他回答孟槿的,也是在问高萌。 高萌当然不会回答他。 后来高萌买了很多东西,他想帮她拎袋子,又怕被她拒绝。 她总擅长拒绝他。 最后还是孟槿主动提起,他才有机会从她手中拿过她的购物袋。 逛完街,高萌问孟槿要不要去看场电影。 孟槿说她和家人已经看过了,随后,孟椿突然开口对他说:“殷宽,你刚不是说你也想看这部电影?” 殷宽根本没说过。 孟椿在帮他。 孟槿和孟椿让殷宽和高萌自行安排,然后这兄妹俩就先走了。 下一秒,殷宽听到高萌说:“那我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殷宽就鼓起勇气强撑着镇定问她:“要看吗?” 高萌似乎没有想到他会主动邀请她一起看电影,她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没说话。 在殷宽看来,她是在犹豫、为难。 可能是他真的太自作多情了。 以为和她天天一起跑步就能让她接受自己,愿意和他多呆会儿。 如果不是减肥需要人督促,她应该也不会答应他每天一起跑步吧。 她那么不想见他。 他今天跟过来还不知道让她多不舒服呢。 就在他要说“算了”的前一刻,殷宽突然听到高萌回答他:“好。” 殷宽却不怎么开心。 殷宽,你总是这样,你总强迫她跟你产生交集。 可你却从没问过,她愿不愿意,她想不想。 这场电影讲的什么殷宽根本没看进去。 他整场都在出神。 他觉得,要不问问她吧。 是生是死,总要有个结果,搞个明白。 所以在电影结束后,在高萌向他要购物袋的时候,他破釜沉舟般问了她。 殷宽问她:“高萌,你是不是很烦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见到我?我每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让你很痛苦是不是?” 他以为她会说是。 他甚至做好了她说“是”的准备。 高萌却急忙回他:“不是的!” 殷宽登时愣住,他光芒暗淡的眼里重新有了神采。 他一直很介意她跟孟槿说他们不熟那件事,也不确定自己现在在她那里是不是依然“不熟”。 于是殷宽问她:“我们现在......算熟人了吗?” 令他没想到的是,高萌居然问他:“可以吗?” “我可以吗?”她的语气很不确定,仿佛她才是那个被嫌弃的人。 原来,她不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而是不敢和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不可以?”殷宽话语笃定地告诉她:“你当然可以。” 他捕捉到了她腼腆开心的笑。 “那我呢?”殷宽就是想要个答案,他想听她亲口允许他做她相熟的朋友。 然后她说:“你也可以。” 他终于听到了。 他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他们不再是不熟的同学。 74. 殷宽高萌 我想要谢礼。 开学之前,他们六个人去了一次ktv。 散场时,孟槿和孟椿有司机来接,随遇安也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 本来随遇安想让司机把他们一一送回去的,但殷宽知道随遇安和完全他们不顺路,这样来回折腾,等随遇安到家肯定要后半夜了。 他便说:“不用这么麻烦,你先走吧,我叫个出租车,先把她俩各自送回家,我再回。正好我们仨也顺路,在同个方向。” 就这样,殷宽带着两个女孩子上了出租车。 他坐在前排的副驾驶,贺敏敏和高萌坐在后排。 因为先经过贺敏敏家,所以贺敏敏先下了车。 殷宽也跟着下车,转而坐进了后座。 高萌在他坐到她身侧的一瞬间,呼吸滞了下,心跳也跟着漏跳一拍。 把高萌送到家门口,殷宽亲眼看到她进去,才让司机师傅离开。 他到家后就进了浴室洗澡。 半个小时后,洗完澡躺到床上的殷宽捞起一手机,就看到了十多分钟前高萌给他发的消息。 她问他:【到家了吗?】 殷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声音很大很吵。 他们聊天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他喜滋滋地傻乐着,回她:【到了。】 . 高一下半年,文理分科后,高萌和殷宽成了同班同学。 殷宽又开始把自己的卷子拿给高萌,让她帮自己写名字和班级。 她每次都帮他认真填好卷头。 他俩在其他几个朋友面前不再一句话都不交流。 平常在学校里会互相投喂零食,互相道谢,私下也会在q.q上聊天,背着其他几个人约跑步,偶尔跑完步饿了,还会一起去附近的餐馆吃个饭。 举办篮球赛那天,高萌给殷宽买了水,但她有点不好意思拿给他。 中场休息时,孟槿拉着她跑下看台。 她紧张地捏着水瓶,刚走到殷宽面前,他就主动从她手中把水拿走了。 “谢了。”他说着,已经拧开了瓶盖,仰头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高萌仰脸望着他,慢了一拍地回他:“不用谢......” 这晚,篮球队有聚餐。 高萌本来是不用掺和的,但孟槿把她也叫去了。 她俩一进去,有个男生就开玩笑说:“孟槿是椿哥的小尾巴这我知道,高萌你是在场哪位的挂件啊?” 高萌没想到她一来就被调侃了,脸颊顿时涨得通红。 她刚要硬着头皮回对方说她不是谁的挂件,殷宽就勾住那个男生的脖子,笑骂:“管的真宽啊你!” 高萌顿时松了一口气。 又是他。 殷宽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解围。 这晚殷宽喝多了,散场的时候高萌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朝他走来。 她停在他座位旁,问他:“我去帮你叫个车吗?” 殷宽抬起脸看她,眼神很干净,目光却迷离。 他望着她,忽而笑起来。 高萌微愣住。 他......在冲她笑。 笑得有点傻,但又好可爱。 他俩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殷宽吹着微凉的夜风,怔然地盯着马路对面,突然叫她:“高萌。” “嗯?”高萌应声。 殷宽沉了一口气,低声问:“你大学去哪儿?” 高萌的心口微滞。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认真地回他:“北京。” “想考北舞。”高萌说。 “知道了。”他回。 从这晚开始,殷宽有了目标。 他要去北京上大学,距离高萌不要太远的学校。 所以,殷宽最终把目标定在了北理工。 也是从这天开始,殷宽在学习上变得认真,不再吊儿郎当。 此后一年多,高萌努力练舞,最终顺利通过了北舞的艺考。 2008年的夏天,殷宽和高萌一起从一中毕业。 高考的那两天,父母因为在国外,是姑姑陪他高考的。 8号傍晚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殷宽从教室出来,在走到校外见到姑姑后,姑姑把怀里的一束向日葵送给了殷宽,笑着对他说:“恭喜毕业,小帅哥。” 殷宽也笑,回姑姑:“是大帅哥好吗。” 姑姑无奈地回他:“是是是,大帅哥。” “今晚你爸妈......” “姑姑,”殷宽突然打断姑姑的话,语速很快地说:“等我下,我去找个朋友。”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抬脚急匆匆朝着马路那边跑去。 周围人声鼎沸,殷宽用尽全力高声喊就要跟父母一起过马路的高萌:“高萌!” 高萌这次听到了他的呼唤。 她回过头来,隔着人海和他相望。 殷宽挤在人群里,还在拼命往她那边靠近。 高萌偏头对父母说:“爸妈,我去跟我朋友说几句话。” 她开始朝他跑来。 女孩子戴着发箍,披散的发箍因为跑动随着微风轻轻地飘扬起来。 她笑着,模样明媚。 两个人被人潮推拒着、簇拥着,最终艰难地来到彼此面前。 殷宽头一次在她面前笑得傻里傻气。 他把怀里的向日葵送给她,有点紧张地说:“毕业快乐。” 高萌怀中还抱着父母送给她的花。 她在接他的花的同时,把自己的花给了他。 “你也毕业快乐。”她莞尔道。 现在的他们,早就可以坦然自若地交流了。 接下来,殷宽和高萌都没再说话。 他们对视着,望着彼此笑。 笑着笑着,高萌的眼睛就变得潮湿,视线也开始模糊。 她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很多过往。 过往里的她在哭,她在胆战心惊,她狼狈不堪,她想用死亡的方式解脱。 然后,有个人影出现。 她被一只手抓住。 他说:“你试试,只要你能挣开,我就不拦你。” 她挣不开。 高萌的眼泪落在了这场夕阳里。 “今天的落日很美。”她掉着眼泪笑,“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这么漂亮的落日。” 殷宽,今天的落日,和那天的落日一样美。 “我想要谢礼。”殷宽说。 “什么?” 他望进她潮湿清澈的眼中,回她:“你。” 殷宽沉了沉气,一鼓作气道:“你能......做我女朋友吗高萌?” “我......我很喜欢你。”他缓慢地低声坦白。 高萌脸上的泪顿时更多,泪珠一颗一颗地滚落。 她吸了吸鼻子,答应他,说:“好。” 殷宽终于松了口气。 他高兴地不知所措,手抬起来,再落下去,忐忑又期待地问:“那......我可以抱你吗?” 高萌点点头,带着哭腔说:“可以。” 殷宽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拥进怀里。 他的拥抱很温柔,带着对她的喜欢,还有心疼。 高萌突然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须臾,高萌小声地唤了他的名字。 “殷宽。” 殷宽。 这个她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的名字,终于被她光明正大地喊了出来。 这是殷宽第一次听她叫自己。 “我在。”他回应着她,同时将她抱得更紧。 高萌眼角还挂着泪珠,在他怀里扬起灿烂的笑。 你一直在,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