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聘男保姆后残疾大佬他弯了》 1. 诚招18+男保姆 雷声轰鸣,六月份的京市迎来了酷暑时节的第一场雨。 石砖地板被雨水冲刷,凹凸不平的地方渐渐积起一摊水,倒影出两旁的树影。 沈意安撑着伞,聚精会神地看着脚下的路,避着接连不断的水洼走。 他今天运气不太好,踩着新买的小白鞋,出门去教学楼干勤工俭学的工作,结果刚一进办公室便听外头轰隆一声,转眼间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 等了半天也不见雨停,要不是办公室的老师借了他把伞,他就只能在教学楼等舍友睡醒来给他送伞才能离开了。 尽管沈意安已经十分注意了,但崭新雪白的鞋子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污水。 他垂着眼皮,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微微叹了口气。 这双鞋是他上个月勤工俭学的工资发下来后买的,原本他有两双换洗的鞋,但其中一双因为工作太久彻底坏了,于是沈意安不得已抽了几天的工资买了双新鞋。 结果第一天穿出来就遇上下雨天。 今天是周末,京大校园里没有平常那么热闹,沈意安回宿舍的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一个熟人。 直到途经图书馆时,才在门口看到了准备去吃午饭的班长。 班长名叫许禾嘉,是个性格外向乐于助人的女生,见到他时非常高兴的朝他挥手,撑起伞便小跑到他跟前。 “小意,昨晚看你们宿舍还在熬夜改小组作业,今天周末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意安轻轻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一轮月牙,看起来温柔又无害,“他们在睡,我去勤工俭学啦。” 许禾嘉看着他白皙细腻的皮肤,连个黑眼圈都没有,羡慕哭了,“你怎么长的啊,我听于鸣说你也没少熬夜,皮肤还这么好,用的什么护肤品啊跟我说说呗!” 于鸣是他的上铺,喜欢熬夜吃鸡,偶尔下来上厕所会碰见他在赶稿。 沈意安沉默片刻,在许禾嘉期待的目光中,小小声道:“…大宝,算护肤品吧。” 许禾嘉:“……” 许禾嘉:“算,怎么不算呢。” 看着对方纯澈的目光,她欲哭无泪。 可能有人就是天赋异禀吧,不保养也能打败用了一堆护肤品的人。 他们边走边聊天,沈意安像想到了什么,问道:“班长,这学期的奖学金什么时候可以发下来?” 许禾嘉愣了片刻,回忆道:“好像说审批那里出了点问题,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发…” 她说着看向沈意安。 他生的实在好看,一双好似盛着水的桃花眼,皮肤很白,眼尾带着些许红,看人时认真而安静,像一头迷失在森林中的小鹿。 沈意安的鼻梁上长着一颗小痣,嘴唇微红,只是穿着款式最简单的白色衬衫,就能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许禾嘉一直知道她这个安静内敛的同学漂亮的出奇,但作为班长,她也十分了解对方出众外表下的经历。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好不容易被一对好心的老夫妻收养,却还没等到能报答他们,两人便双双去世,只留下高中的沈意安一人打工养活自己。 功课沉重的高中三年,沈意安打两份工还能考上京大,实在是让许禾嘉佩服不已。 靠着班长的身份,平时有什么类似勤工俭学能够拿奖金的活动她都会帮沈意安接洽,对方也很争气,每年都能拿奖学金和比赛奖金。 然而今年的奖金审批上却出了问题,本来学校批奖金流程就多,问题一出也不知何时才能发下来,别人倒是没什么,可沈意安的生活费来源都在学校这些奖金上,平时开销就捉襟见肘了。 许禾嘉明白,以沈意安的性格,如果不是实在有些难以为继,也不会问她。 看着青年白皙漂亮的脸,她瞬间怜爱了,试探道:“小意,要不…我借你点儿?” 虽然她生活费不算很多,但比起沈意安可就要好上不少。 她虽有心借,可沈意安却还是摇头道:“不用了班长,上次听你说生活费不太够花,不用为了我自己难受,而且…这个钱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还上,谢谢你的好意。” 两人推拒了一番,最终还是许禾嘉败下阵来。 说话间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许禾嘉抱着怀中书本,安慰道:“小意,奖学金的事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实在不行别跟我客气,请你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 感受到对方发自内心的善意,沈意安弯了弯眼睛,“知道啦,谢谢班长。” 和许禾嘉挥手道别,沈意安撑着伞继续往宿舍走。 这一年学业吃紧,加上各类活动和比赛,竟比他高三还要忙,沈意安便干脆放弃了兼职。 但这学期快要结束了,他可以趁着放暑假的时间找个临时工作,多攒些钱,也能为毕业后偿还助学贷款减轻点压力。 打定了主意,沈意安便干脆掏出手机来,打开了那个他熟悉的app界面。 兼职种类很多,他要从中筛选出合适、工资也比较可观的,然而天不遂人愿,一路翻下来都没找到满意的,再抬头时已经到了宿舍门口。 轻轻推门进去,果不其然安安静静,细听还能听到鼾声。 沈意安也有些困,他昨晚睡得晚,早上又早起,下午的时间他准备补个觉。 接了热水泡泡面,等到他已经将午饭解决后都没有一个人醒,沈意安在宿舍群里发了句“我睡了”,换上睡衣躺上床,须臾的功夫便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六点多,沈意安醒来时,宿舍没亮灯,安安静静,透过床帘依稀可以看到对面桌上透过来的电脑光。 舍友们应该是看到了他的消息,下午起床了也没出声,让他一觉睡到自然醒。 睡饱了的沈意安精神奕奕,刚准备掀开床帘下床,便听见宿舍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人轻轻的脚步声在宿舍内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宿舍门被关上的声音。 提着一份鸭肉饭的是宿舍长徐骐楠,他身后跟着的是沈意安的隔壁床韩垣,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到于鸣桌子旁,用气音问道:“小意还没醒吗?” 于鸣刚想摇头,就听身后传来了床帘拉开的声音。 几人一齐回头,沈意安那张白玉般的脸蛋还带着刚睡醒的点点红晕,映着于鸣电脑的光,一脸不好意思道:“我醒啦,下午睡太久了。” 见他醒了,徐骐楠松了口气,他打开寝室灯,提着鸭肉饭和一杯四季奶青放在沈意安面前,“就知道你下午肯定要补觉,给你带了饭和奶茶,快点吃吧。” 鸭肉饭是学校四食堂的专属,离他们的宿舍楼最远,他虽然很喜欢吃那里的鸭肉饭,却懒得跑那么远,此时不用下床就能吃到,还附赠了一杯奶茶,沈意安一双眼睛顿时亮了。 “谢谢骐楠~”接过饭和奶茶,沈意安带着丝丝雀跃,摸出手机,“多少钱呀,我转给你吧。” 他穿着蓝底的小熊睡衣,肤色白皙,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看人时特别乖。 徐骐楠看着他就像看到了自己理想中的弟弟,怜爱地摆了摆手,“一餐饭而已,不用给钱,这几次作业你帮了我不少忙,就当是谢礼了。” 沈意安的状况宿舍几人都知道,他们三人家世都不错,为人也十分仗义,沈意安年龄最小,是宿舍的老幺,长得乖,经历也惨,一入学便被三个舍友当弟弟照顾。 特别是寝室长徐骐楠,家里最有钱,也最爱操心,隔三差五找点理由给沈意安买东西,请吃饭,头几次沈意安还很不好意思,说什么也要给钱,然而徐骐楠实在坚持,几次之后沈意安便看开了。 他知道舍友们照顾他,金钱上的回报他们不收,于是便在其他领域尽自己所能去帮忙。 比如每次的小组作业和大作业,作为302寝室的奖学金包揽者,沈意安的贡献总是一骑绝尘。 昨天他们熬夜做完了小组作业,这会儿寝室里便接二连三的响起了开黑的声响。 沈意安下了床,坐在椅子上慢慢吃着鸭肉饭,满足的眯起眼睛。 下午找兼职不太顺利,翻了半天也没看到合适的,趁着吃饭的工夫,沈意安又点开了某聘app,开始一个一个往下翻看。 现在的兼职总是五花八门,不靠谱的偏多,有几个沈意安觉得不错的,点开详情就能看到被骗去面试的网友在底下发的差评,沈意安又默默的点了出来。 直到一餐饭吃完,他依旧没有找到一个差不多满意的。 沈意安有些泄气,他郁闷地吸了口奶茶,左手大拇指控制着屏幕,往下划拉了一下。 首页随着他的动作刷新,跳出了一页最新发布。 其中一个简单到简洁的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诚招18+男保姆】 这年头,招保姆还指定要男的。 怀着三分好奇,沈意安点了进去。 详情页的要求也和标题一般简洁,只有几个词语的堆叠。 【诚招一名18+成年男保姆,要求:会做饭,性格安静,脾气好(高亮),薪资一月10w】 前面几条很正常,保姆会做饭是基本操作,脾气好还标了高亮,看来这个雇主可能不太好相处… 沈意安一脸平静的接着往下看,直到看到了最后一句话,他微微张大了眼睛—— 薪资一月…… 十万???? 沈意安吸了一嘴的珍珠,因为震惊差点噎住,他赶紧嚼吧嚼吧咽了,手指滑到返回键就想退出。 现在的骗子,发布虚假招聘信息都不装一下的吗? 谁家十万块钱一个月保姆还只需要做饭的。 傻子才信。 理智告诉他这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可他按在返回键上的手指却依然一动不动。 抽搐间可以看出手指主人的纠结。 他纠结地看着那个闪瞎人眼的薪资,在心底偷偷念叨:…骗子应该不会那么傻吧,弄一个这么假的招聘信息。 一件事假的离谱的太超过,就有点像真的。 五秒钟后,沈意安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您已投递简历,请耐心等待对方回复】的提示时,心虚的将手机盖在了桌上。 2. 好像真被我傍到大款了 京市,傅氏总部。 百米高的大厦伫立在京市最繁华的市中心,玻璃的外立面折射着阳光,使这座庞然大物笼罩上一层金光,耀眼夺目。 路过的人群总要羡慕的抬头望上几眼。 傅氏作为京市的顶级豪门,旗下子公司无数,众星拱月中,这一处总部最为引人注意。 能进入傅氏集团工作的都是各自领域中的佼佼者,他们能带给傅氏的效益高,傅氏所反馈给他们的工资也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数字。 其中作为整个公司秘书组的组长,拿工资最多的苏鼎苏特助,正看着电脑上几百张人员名单的资料焦头烂额。 倒不是什么关乎公司存亡的大事,而是他的老板几个月前因车祸伤了腿,目前还在医院治疗,最近准备出院回家疗养,很长一段时间只能靠轮椅行走。 老板傅榷虽然出身豪门,钱和名一样不缺,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工作狂。 一天有二十四小时,他可以有二十个小时在公司办公室工作,剩下四个小时在公司休息室补觉。 猛然一下一出事,以公司的环境,是不足以让老板安心疗养早日康复的,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公司没有,老板家里也没有。 傅榷领地意识太强,家里除了每天会有固定钟点工来打扫,连个照顾生活起居的佣人也没有。 为此苏鼎临危受命,要在老板出院前找到一个符合要求的保姆。 若只是普通保姆倒还好,可傅榷能忍受家里有一个除他之外的活物就已经是顶天了,又要能照顾一个双腿暂时残疾的成年男人,又要会做菜,做出来的菜还得好吃。 首先便排除了女性保姆,倒不是苏鼎性别歧视,而是很少有女生力气大到能把他老板抬起来,苏鼎便只能往男保姆这方面找。 男保姆也多,可耐不住傅榷要求更多,按着这些要求来找,恐怕找到明年也找不到。 苏鼎自动剔除了一些非人类要求,却发现能对得上号的人依旧寥寥无几。 再过三天便是傅榷出院的日子,要是在那之前找个保姆都找不到,苏鼎恐怕得自己向给他发布指令的老板母亲,也就是傅夫人请辞了。 这一整天,秘书组筛完人递交给苏鼎,苏鼎重新筛查,依旧没找到符合要求的人选。 天色渐暗,转眼到了下班时间,他心累的叹了口气,让秘书组下班,自己准备再加个班多筛几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准备明天接着找时,手机传来了“叮”的一声。 苏鼎打开手机解锁,通知栏上方浮现的是他不久前下载的某聘app,有人给他发了简历,等待他查看。 本来傅氏招人,都是主动出击,一层层审核筛查,直到确定这个人能力足够,背景清白,才会让其入职。 更别说是要共处一室照顾自家老板的保姆。 能让苏鼎上这种招聘软件发告示,也是他今天被逼疯了,抱着发了也不吃亏的念头,将这条招聘男保姆的公告挂上了app。 傅榷的要求太多太密,他想想发了也没用,便随便打了几条简单的上去,没想到真有人来私聊滴滴他。 虽然大概率达不到要求,但同为打工人,知道现在人求职的不易,苏鼎还是点开他的简历看了一下。 却没想,这一看竟然真让他眼前一亮。 沈意安,京大大二在读生,年龄20。 旁边配了一张一寸照片,照片似乎是刚入学时拍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却并不影响他的好看,唇红齿白,眼神纯澈,气质温和。 只看了一行,便符合了傅榷要求中最无厘头的两个要求。 名校学生√外貌气质俱佳√ 虽然苏鼎并不知道老板找个保姆而已,为什么对长相和学历要求这么高,又不是用脸和成绩单来扫地擦桌子。 名校学生倒好理解,但以老板那个眼光来看,所谓的外貌气质俱佳,其实约等于外貌气质碾压大部分人。 他今天筛查的人中也有不少长相周正的,但要说碾压大部分人,那确实没有。 能长成那样的基本都去做自媒体或者进娱乐圈赚钱去了,谁还来给你当保姆。 苏鼎对这个投简历的男生起了兴趣,一个长相便能刷掉一大票人,茫茫人海中这个沈意安能一上来就符合两条,实在不可多遇。 苏鼎有预感,这份折磨人的工作能不能结束,全看沈意安接下来合不合格。 简历中写不了多少东西,苏鼎便发挥了广大特助应有的能力,开始查询沈意安的资料及成长背景。 屏幕上画面变换,不到五分钟便出现了一整页的身份信息。 苏鼎一目十行,鼠标被他使的残影绰绰,快速阅读完后,他埋在金边眼镜下的眼神越来越亮,那张被工作摧残了好几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苦尽甘来的笑容。 . 吃完饭后沈意安将垃圾打包,放在了桌凳旁边,准备明天下楼时丢掉。 四季奶青还剩半杯,他带回了床上,准备画稿时喝。 下午补觉补过头了,今晚恐怕有点睡不着,沈意安准备多赶几张画稿,先把这段时间的伙食费赚回来先。 刚打开画板,手机便传来了“叮”的一声。 微信和□□他都开了静音,除了那个招聘app的私信外,没有别的app会“叮”一下提醒他了。 沈意安点开一看,果不其然,通知栏处悬挂着一条:有HR回复你了,快来看看吧! 回复的还挺及时。 怀着复杂而期待的心情,沈意安点了进去。 【沈先生你好,我看了你的简历,认为你这个工作的适配度很高,不知可否见面详谈?】 沈意安低着头,正犹豫要不要打字回复,对方又发来了一条。 【我看你简历上说,你目前是京大在读生,正好我离京大不远,如果你愿意,我们见面地点就定在京大对面的咖啡馆里。】 京大咖啡馆,出了校门直接走过去,打车费都省了。 看着上面那行月薪十万的标语,沈意安可耻的又心动了。 反正废不了多少时间,简历也发了,不如就和他见一面,如果不靠谱,再拒绝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沈意安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好呀,明天几点呢?】 对方的回复很快就到了。 【明早十点,可以吗?】 【可以~】 时间确定,沈意安放下画笔躺在床上,看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不知为何,对方礼貌的态度和温和的口吻都给他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份看似离谱的兼职,可能真没有他想的那么假。 沈意安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心理安慰,但明天见面后,一切都能见分晓。 …… 早上九点,闹钟准时响起,将沈意安从睡梦中叫醒。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怕吵醒室友,闹钟一响他就马上关掉。 因为今天要去见那位苏先生,为了今天能有个好的精神面貌,沈意安昨晚并没有熬夜画稿,早早的就睡了。 吃完早饭时间来到九点半,沈意安搭上了校园小白车,一路坐车到前门。 京大对面是个繁华的商业圈,各大商场品牌林立,正对面看过去便是那家咖啡店,沈意安考进京大时它便开着了,口味好,价格适中,很受京大学子的喜爱。 现在时间还早,咖啡店里没什么人,沈意安进去时除了店员外,只有两个女生坐在靠右的位置聊天。 他要了杯美式拿铁,抬脚去了左边最里面的位置。 苏鼎进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左边的沈意安。 沈意安正歪着头看玻璃外面的街道,一只手撑在下巴那里,眼睛扑闪,眼睫纤长,不做表情时有些清冷。 没有大多数学生弯腰驼背的习惯,男生脊背挺直,哪怕是最简单的穿搭也盖不住那夺目的气质。 他半侧脸对着苏鼎,鼻梁弧度十分优越,比照片上看还要出众。 什么叫好看的人很多都不上镜,苏鼎这回算是明白了。 这长相要是还不符合老板的要求,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符合要求的人了。 前方桌面传来了两声敲击声,沈意安回神,望着面前西装革履,一派精英模样的苏鼎一愣,反射性站了起来,“是…苏先生吗?” 苏鼎一边近距离感受他的颜值暴击,一边伸出手和他相握,“我叫苏鼎。” 沈意安忙道:“苏先生你好,我叫沈意安。” 两人面对面坐下。 苏鼎坐下后咖啡店服务生便来了,他点了杯冰美式,打量起面前青年的穿着。 简单的白衬衫,虽然有些旧了,但洗的干干净净。 没带任何首饰,也没有留怪里怪气的发型,气质温和安静,眼眸清澈,没有太多弯绕的心思,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 沈意安的第一印象,苏鼎给了很高的评价。 苏鼎问:“小意,可以这样叫你吗?” 沈意安点头,“可以的。” 苏鼎从包里拿出几张资料,边看边问道:“那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请问你为什么会选择应聘这份工作呢?” 沈意安抿了抿唇,轻声道:“缺钱。” 苏鼎顿了顿,哭笑不得:“你很诚实啊。” 他昨天查了沈意安的资料,知道他从小到大都过得很苦,也知道他会第一时间来询问这份高薪工作的原因就是缺钱,但他没想到作为一个应聘者,会将这理由这么实诚的说出来。 毕竟他面试秘书组时,大家心里想的是来赚钱,可给出的应聘理由却五花八门,上思想上高度,很少有人会在面试上说的如此直白。 不过诚实是一种良好美德,也侧面证明了这孩子不会撒谎。 苏鼎顿时更满意了。 他开门见山道:“小意,我对你的初步条件是很认可的,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这个保姆是为我老板招的,他前几天出了车祸,有暂时性的残疾,这段时间要找个能照顾他的人。 除了app上写着的那几个要求,我还需要对你的力气和厨艺进行评估,不知道你方便展示一下吗?” 沈意安呆滞道:“可以呀,但是要怎么…” 苏鼎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我比我老板轻点儿,但也没轻到哪里去,你看看能不能把我抱起来,力气就算过关了。” 沈意安:“……” 沈意安:“…行。” 他走上前,看着苏鼎有些尴尬的神色,礼貌询问:“公主抱吗?” 苏鼎:“…对。” 沈意安点头,伸手来捞他的膝盖窝。 苏鼎看他细胳膊细腿的,怕他抱不动还伸手扶了一下咖啡桌,谁知下一秒,他视线一歪,整个人被沈意安轻轻松松抱了起来,甚至还颠了两下。 苏鼎坐回座位上时,还有点晕乎乎的。 “小…小意,没想到你人看起来挺瘦的,力气这么大。” 沈意安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天生的。” 他从小住在孤儿院,经常帮力气小的女孩子搬书搬凳子,加上很长一段时间是自己生活,许多重的东西都只有他自己搬,久而久之这力气便大的十分稳定了。 “ok!”苏鼎打了个响指,脸上笑意都快止不住了。 只剩下一项厨艺考核,要是沈意安做饭一般,他准备直接找个大师来教几天,这孩子简直就是傅家天选男保姆,不能因为一个厨艺问题就错过他。 错过了自己还得再花时间找新的,还不一定有他好。 苏鼎道:“至于厨艺,你现在直接跟我走,去我们公司,秘书组有个小厨房,调料食材都是现成的,走吧!” 沈意安拿起咖啡,晕乎乎地跟在苏鼎后面。 当出去以后坐上那辆自己从侏罗纪开始打工都买不起豪车,沈意安不由得在心中呢喃—— 好像真被我“傍”到大款了。 3. 与我正式签订契约吧!男保姆! 苏鼎带着沈意安一路疾驰到市中心,坐在副驾驶的沈意安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带到了那个大名鼎鼎的傅氏总部门口,下车时都差点忘记关车门。 苏鼎见他呆呆的,忙招手道:“小意,快来啊,发什么呆呢?” 听到他叫自己,沈意安如梦初醒,他又看了一眼这高耸的建筑,楼顶“傅氏集团”四个大字沐浴在阳光下,差点迷了他的眼睛。 沈意安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位还没见过面的未来老板,竟然会和傅氏有关系。 他懵懵地跟在苏鼎后面,直到在秘书组那层楼的小厨房前停下,他才回过神。 苏鼎带了个小帅哥保姆候选人回来这件事,早在沈意安上车前秘书组的几位女孩子便从群里的消息得知了。 由于顶头上司太过龟毛,苏鼎连带着秘书组这几天光是筛人就加了好几天班,如今总算柳暗花明,还真让苏鼎找着了。 沈意安刚站定没多久,便被秘书组几个好奇的女孩子围了起来,她们看着沈意安有些惊慌失措的脸,捂着嘴低低地尖叫出声。 “妈呀这也长的太牛逼了,别说做保姆了,做我男朋友都绰绰有余啊。” “你收收口水吧,别吓到他。” “看着年龄不大啊,不会还在上学吧!” “老板好福气啊,我要是家里有这样一个男保姆我直接不出门了!” “哧溜哧溜。” 沈意安:“……” 沈意安平常在学校时,因为那张过于漂亮的脸和温温柔柔的性格,从开学那天起就经常受到女孩子的关注。 但学校里的女生虽然眼神狂热,但言行举止还是矜持的,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如狼似虎的女孩子。 沈意安从耳根处升起一抹红晕,白皙的皮肤也跟着染上一层粉,他求助地看向苏鼎,就差把救救我写在脸上了。 苏鼎见状咳嗽一声,“你们别太狂放了,矜持一点,瞧给人家吓的。” 几名女生吐了吐舌头,象征性地站了站好。 苏鼎向沈意安介绍道:“她们是秘书组的员工,也是待会儿鉴定你厨艺的面试人,比较活泼,没有恶意的。” 沈意安点点头,“我知道的,就是刚刚有点太突然了。” 他声音清越好听,此时小小声说话,配合着那张还透着粉的脸,如同撒娇一般,看的几名女生母性大发,纷纷给他加油道:“你叫沈意安对吧,可以叫你小意吗,加油哦,我们老板给钱很大方的,这份工作绝对物超所值!” 确实很大方,一个月十万的工资,任谁看了也很难不心动吧。 沈意安回过头,小厨房中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各种食材,傅氏集团虽然有自己的食堂,但许多员工会选择自己带饭或者简单地煮一顿,于是便搭建了一个小厨房,供员工使用。 这处小厨房也方便了今天这十分不一般的面试。 食材有不少,沈意安准备做几个拿手的家常菜,他不知道未来老板的口味,准备将最常见的那几种菜做好,总是不会出错的。 他长这么大,为了省钱,一直都是自己做饭,久而久之便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沈意安麻利地做好了四菜一汤,香味飘荡在整层楼中,一旁围观了沈意安做菜全过程的苏鼎几乎要笑的颧骨升天了。 会做饭,不仅会做,味道应该也不差,没想到一个让他不抱希望的招聘软件,还真捞到宝了。 四菜一汤上桌,其中一个女生拿出了刚刚下食堂打的白米饭,几个秘书加上一个苏鼎,开始挨个品尝起这一道道菜肴。 沈意安在一旁紧张地扣手。 此时他也看明白了,这份他原本以为是骗人的工作不仅是真的,而且背后老板还特别豪。 作为一个穷学生,他只在同学口中听过傅氏集团的名字,虽然并不了解傅氏集团背后的具体势力,但他知道,这份兼职如果错过了,恐怕再也找不到下一个这样工资丰厚的工作了。 苏鼎将每道菜都试了一遍,和秘书组几位女生对视一眼,目光齐齐射向沈意安。 在对方骤然绷紧的眼神中,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苏鼎:“小意,厨艺这项你通过了,待会儿跟我去签合同,就能正式入职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沈意安一愣,不确定道:“我…我这就通过了吗?” 秘书组:“通过啦!恭喜啊小意!” 通过了面试,接下来的签合同、走流程,直到被苏鼎送到学校门口,沈意安才有了一丝实感。 签合同时他才知道,招聘软件上的要求苏鼎因为没抱希望能在这上面找到合适的人选,便随便填了几句,其实这项工作除了每天的做饭洗衣外,还兼职了老板的护工。 工作开始后沈意安会睡在傅家客房,届时苏鼎会给他发一个手环,这个手环连通一个小型遥控器,当老板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会发出声音和红光提醒沈意安。 且苏鼎特意提醒沈意安,老板偶尔脾气比较龟毛古怪,希望他能将心态放平。 虽然现在才知道这些事,可工资摆在那儿了,沈意安到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看完合同后很爽快地签了字。 三天后老板便会回家,他就可以正式上任了,这时间卡的正好,后天学校开始放暑假,第三天直接可以开始工作。 两个月拿二十万,沈意安做梦都不敢想,以至于他回宿舍的脚步都有些不自觉的雀跃。 …… 沈意安回到宿舍时正好遇到徐骐楠出去水房打水,对方见他一脸喜色,拿着杯子好奇道:“小意,什么事这么开心啊?今天找兼职找的还顺利吗。” 沈意安摸了把自己被笑意盈满的小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开心的这么明显吗。” 徐骐楠笑道:“你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是不是面试的很顺利才这么开心啊?” “骐楠你猜的好准。”沈意安一想到这个月薪十万的工作就差点忍不住笑出声:“面试的很顺利,三天后暑假开始就能去上班啦。” 徐骐楠也没问他找了什么工作,闻言水也不打了,直接拉着沈意安进了宿舍,高声道:“小意面试通过了,为了庆祝今晚请大家搓一顿,要吃什么随便点!”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召唤师峡谷里鏖战的两人顿时从花花绿绿的特效中抬起头,欢呼道:“老大万岁!老大大气!感谢小意!” 沈意安张了张嘴,颇为不好意思道:“骐楠,我只是面试通过了,不用因为这个破费。” 徐骐楠还没回答,于鸣便道:“小意不用跟老大客气,你面试通过我们都开心,待会儿我请喝奶茶!” 韩垣附和道:“点个火锅吧,我记得小意上次说想吃河底捞的红汤锅,待会儿我再点个肯爷爷全家桶套餐,火锅配可乐,美汁汁。” 沈意安:“你们真的不用……” 徐骐楠揽了把他的肩膀:“小意别不好意思,晚上多吃点,争取把咱仨钱包吃空!” 他都这么说了,沈意安也不好再推辞,开开心心接过徐骐楠递过来的手机,开始点自己爱吃的配菜。 待到外卖送到时,他却发现自己点的菜又一样被徐骐楠多加了几份,一晚上吃毛肚吃了个爽。 吃饱喝足的几人第二天都起晚了,但周一学校统一放假,让广大学子们有时间收拾行李回家,沈意安是宿舍最早醒的,他起来时正好早上十点,刚洗漱完便发现剩下的几个舍友也陆陆续续下床了。 几人一起去了卖鸭肉饭的食堂,吃完了这学期的最后一餐宿舍集体聚餐。 剩下的时间沈意安都在收行李,不过他东西本就不多,基本一个行李箱就全部收满了。 离校那天,沈意安搭了徐骐楠的便车,回到了那个老夫妻收养他后就一直住着的的小房子。 花了一下午时间将许久未回的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沈意安带着对明天第一天上班的憧憬,早早便睡下了。 忙碌了一整天,他倒也没有因为即将上岗而紧张的睡不着,反而入睡的极为快速。 苏鼎刚刚给他发消息说明天一早老板就出院了,到时候会派车来接他,因此今天收拾时沈意安并没有怎么动行李箱里的东西,毕竟第二天还得带去老板家,拿出来又拿回去太麻烦。 准备好一切后,他躺在床上,意识模糊。 在彻底睡着前还在想,也不知道明天上岗会不会顺利。 老板又是会一个什么样的人… 4. 谁一见钟情了我不说 第二天一大早,沈意安才刚收拾好没多久,接他的车就停到路边了。 他拉着行李箱走过去时,差点被那一看就写着“我很贵”的豪车闪瞎眼。 这辆车似乎是他那还未谋面的老板车库里的某一辆,就按牌子来看的话,似乎比那天苏鼎带他去傅氏集团车还要贵上好几个零。 沈意安突然很庆幸现在早的鸡都还没叫,否则就他住的这个地方,这种价格的车是一定会引起围观的。 开车的是他老板的其中一个司机,苏鼎喊他李叔,沈意安便也这么跟着喊了。 李叔下车后帮他把行李搬进了后备箱,又帮他打开后座门,沈意安道了谢,有些拘谨地坐了进去,便听李叔道:“小意,大家都这么喊,我也这么叫你了。傅先生还在医院,不过待会儿就出发了,估计会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到。” 沈意安乖乖点头,李叔生的是很老实的面相,让他很有亲切感。 他点头的样子让李叔想起了自己正在上小学的孙子,听到他说话时也会用这种清澈的眼神看他。 加上沈意安长的也乖,这种乖不带任何攻击性,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因此李叔不由得柔和了面色,像叮嘱自家孙子似的多唠叨了几句。 “小意啊,待会儿见到傅先生你千万别害怕,他只是面上看起来有点冷冰冰的,其实平常对我们下属是很不错的。” “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苏特助,他懂得可多了。” 沈意安眨了眨眼睛,再次点头:“谢谢李叔,我知道了。” 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心中却不由得开始忐忑起来。 怎么好像不管是苏特助还是李叔都让他别怕,虽然后半段说的是好话,可架不住这接连不断的安慰和语气里的担忧,沈意安本来不怎么紧张,被李叔这么一叮嘱,突然之间就对他这素未谋面的老板有些微妙的害怕起来。 其实很难有人对他这位老板感到不害怕,毕竟傅氏集团大名在整个华国都如雷贯耳。 在京市这个有钱人遍地走的地方,与其他世家对比起来都是断层的存在,能够驾驭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并在所有人都觉得傅氏集团已经到顶了的时候,傅榷却还能带着它再次突破,这样一个人物怎么能不让人畏惧? 沈意安从前只在财经日报上匆匆见过这位傅先生,一想到待会儿就要见到真人,居然还有点微妙的期待。 深灰色的宾利载着沈意安驶入清晨的车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上车辆逐渐多了起来,天色越来越亮,李叔在下一个路口驶离了主干道,向京郊开过去。 这里沈意安曾经坐公交路过过,粗略地扫过几眼。 但京郊这一大块地是公交进不去的,这里是属于京市赫赫有名的富人区,每天除了私家车进进出出外,连的士都很少。 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既不富也不贵的沈意安还是第一次进来。 车子越往里开,路上的人烟便越稀少,两边除了装修精美带花园的独栋别墅外,就只剩别墅区内修剪花圃的园丁正辛勤的劳动着。 今天天气不错,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远山清晰可见。 路过了那一大片的富人区,宾利却并没有停,一直往前开着,沈意安看着两边一直往后退的景色,以及已经消失在后视镜里的别墅区,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叔,刚刚那里不是…傅先生家吗?” 李叔闻言笑了笑,边看路便回答道:“傅先生说那里的别墅太小了,住着不舒服,干脆就没买房子。” 沈意安:“……” 刚刚他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一排的独栋别墅至少有三层,还带花园,比几十个他家还大。 如果那也算太小的话,那他家只能说是狗窝了。 有钱人的世界和想法,沈意安真的不懂,他于是安静地坐着,看着车渐渐往山上走。 这片山似乎是有人在打理,路边的花圃修剪的很好看,里头坠着星星点点的零星小花,四周还有小栅栏围着。 但沈意安很快就没心思欣赏这些小花了。 一栋庄园的轮廓渐渐出现在道路尽头,与那恢弘的如同城堡般的建筑相匹配的,是大到能够容纳几个足球场的前后花园。 那“城堡”被清晨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琉璃瓦上反射着多彩的光泽。 明明他们距离这栋庄园还有好一段距离,沈意安却已经闻见了属于金钱的香味。 在京市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带,能拥有这样面积的房子,傅榷到底多有钱沈意安想都不敢想。 难怪京大历代的学长学姐挤破头都想去傅氏集团实习… 这么想来,他能够应聘上这么一份工作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他的学长学姐只是去傅榷手底下工作,能不能见到傅榷都不好说,他倒好,直接一步到位,去人家家里工作去了。 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少走二十年弯路? 沈意安暗搓搓地想。 宾利驶入庄园,分明已经到了目的地,却还时开了许久,最后停在了那栋豪宅左边的地下车库里。 不出沈意安所料,这位傅先生的地下车库里摆满了一辆又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甚至还有之前因为绝版而上了热搜的那辆车,沈意安虽然对车没什么研究,却也第一时间认出来了。 他跟着李叔下车,托着行李箱前往上到屋内的电梯。 李叔将他送进电梯后便没有再跟着了,沈意安独自一人站在电梯里,随着电梯的楼层数显示为“1”时,电梯门开了。 与之同时显现在他面前的,是与庄园华丽外表十分不搭噶的内里装修。 大概用黑白灰三个字就能概括,十分贴近传统霸道总裁的性冷淡风。 不过性冷淡是一回事,一看就很昂贵又是另一回事。 房子里似乎已经有人早到了,听到电梯响后,原本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的人动了动,随后那轮椅轮子旁的操纵杆旁,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 随着那只手抓住操纵杆,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轮子在地板上打了个旋,转向了电梯的方向。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双双愣了一下。 沈意安愣是因为,曾经财经日报上惊鸿一瞥的脸如今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要比平面上看更加具有冲击力。 男人的长相无疑是俊美的,轮廓锋利而流畅,鼻梁很挺,眉目深邃,眼珠是十分纯粹的黑。嘴唇很薄,带着点寡情的意味,配合着周身气质,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凉薄。 他穿着一身宽松家居服,却怎么也遮不住他的布料下的好身材。宽肩窄腰,一双长腿委委屈屈的缩在轮椅上,初步估计站起来得有个一米九。 沈意安只愣神了一瞬间,马上收敛了表情,轻声道:“…傅先生?” 傅榷从方才的对视中回神,将目光从男生的脸上移开后,缓缓朝他点了个头。 苏鼎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寂静无声又诡异的和谐的画面。 他看了看自家老板没什么情绪的脸,又看了看沈意安冲他露出的乖巧的微笑,呆滞地想:老大为了不请保姆给我提了那么多非人类的要求,今天见到小意居然没挑刺? 虽说他有傅夫人的特赦令,如果找到合乎大部分条件的人选,可以跳过老板直接签合同,但是老板这么排斥,第一次见面总不会这样子一言不发吧。 不仅一言不发,甚至还有点平和,如果不是老板哑巴了,那就只能是… 他想着又看了沈意安一眼,眼神中带着站在电梯门口的单纯大学生看不懂的钦佩。 好牛的小意,刚见面就直接拿下。 5. 你为什么盯着人家腰看! 一楼大厅随着苏鼎的到来而变得热闹,具体的热闹是由苏鼎充当中间人介绍,沈意安跟着点头体现出来的。 苏鼎快步走到傅榷旁边,指着沈意安介绍道:“傅总,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沈意安,未来的几个月会留在这里照…照顾你。” 他说着低头瞄了一眼傅榷的脸色,见他没什么不悦的反应,轻轻冲沈意安招了招手,“小意,这位是傅总。” 沈意安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一个不会让轮椅上的人觉得太远,也不会近的让他感觉到被俯视着的距离。 “傅先生您好,我是沈意安。”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温润的桃花眼会认真的看着你,仿佛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只能看得到你一个人。 倒是很乖。 傅榷冲他点点头:“傅榷。” 苏鼎更惊奇了,但他又不敢问,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了半天,最后和傅榷说了一声后,带着沈意安去了二楼,他未来几个月即将暂住得地方。 客房所在的位置为二楼最里面,与大厅的设计一模一样,黑白灰三件套,两米大床,通顶衣柜,内里设施一应俱全,有配套的洗浴间,还有一个摆放着洗衣机和烘干机的阳台。 傅家宅邸的客房看起来完全不像客房,甚至就连这一个客房的面积都比沈意安整个家要大。 将行李箱放进去后,沈意安看着这未来几月要暂住的过于豪华的房间,总觉得自己在拿阳寿找工作。 认完了自己的房间,苏鼎又尽职尽责的带着沈意安将整个宅子走了一圈。 二楼是客房和书房,因为面积太大的原因还有一个家庭健身房。 三楼一整层是傅榷住的地方,让沈意安不禁想到网络小说写的:清晨,总裁从他八百米的大床上醒来,开着八位数的代步车去上厕所… 他脑中出现了傅榷开着轮椅在床上风驰电掣的样子。 沈意安有点想笑,但为了自己仅剩的那点功德,他还是憋住了。 四楼是一个大露台,因为天晴的关系头顶的电动玻璃正处于收起来的状态,阳光洒在下方的泳池中,将水面映照的波光粼粼。 这一整层除了这个游泳池外,便只剩下一张桌子一排置物架摆在一旁,像是一个不常用的休闲区域。 沈意安莫名觉得,若是在泳池旁再摆上一个沙发,休息的时候坐在上面晒太阳应该很舒服。 但除了下方三层外,这第四层在未来的几个月中他应当是不会上来的,沈意安的工作只负责照顾傅榷的饮食起居,打扫卫生这件事傅宅有请专门的钟点工定点上门。 了解完了傅宅大大小小房间的作用与位置,苏鼎便带着沈意安下楼,走在第二层通往一楼的楼梯上往下看时,傅榷已经拿起了一旁的报纸,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 男人修长的双腿屈在那轮椅的方寸之间,看起来显得有些委屈。 就在沈意安看的有些出神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他打开一看,发现是苏鼎发来的消息。 前方,苏鼎的声音传来:“小意,刚刚把老板不吃的菜的清单发给你了,虽说每天会有专人送菜,但制定菜单的人还是你,千万要避开这些菜。” “好的,谢谢苏特助。” 沈意安点开那份文档,里头密密麻麻写着许多菜的菜名。 【绝密档案:老板忌口名单】 能吃辣,但不能吃太辣,超过微辣就会冒汗【划重点】 老板不吃:香菜、葱、芹菜、木耳、西兰花、蒜苗、洋葱、折耳根、大肠、茼蒿、苦瓜、榴莲、丝瓜… 一长串下来,看的沈意安头晕脑胀。 这位傅先生看着冷冷清清,还挺挑食。 苏鼎见他在看了,瞟了一眼傅榷坐着方向,压低了声音偷偷道:“这可是我和秘书组这么多年来观察得来的,老板虽然挑食,但他除了特别讨厌的会说,其他不爱吃的基本只会用微表情表现出来。” “所以这份名单其实还有待增加,你要照顾老板好几个月,说不定还能再往这份名单里多添几个菜式。” “……” 懂了,虽然挑食,但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爱挑食。 总裁の倔强。 沈意安很能理解。 到了傅榷这个程度,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是有逼格的,要是被别人知道傅氏当家人,傅氏集团堂堂总裁,居然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说出去有损逼格。 沈意安将这份绝密档案保存进了手机,重新回到了一楼。 苏鼎冲傅榷汇报道:“傅总,我已经带小意了解了一遍房子构造,他每天需要置办的事务也交代过了。” 傅榷闻言收起手中报纸,淡淡点了点头:“你先回公司,通知董事会晚上八点准时开会。” “了解。”苏鼎应了一句,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往外走:“傅总再见。” 他说着又看向沈意安:“小意拜拜。” 沈意安冲他挥挥手,“苏特助拜拜。” 苏鼎走了,傅宅中唯一那点声响也随着他的离开而离开,气氛安静,空气中甚至还带着点尴尬。 沈意安看了一眼面色淡淡的男人,主动挑起话题:“傅先生,您吃过早饭了吗?” 傅榷应声抬头。 男生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那衬衫版型有些修身,勾勒出纤细姣好的腰线,似乎一只手就能掐住。 他皮肤也很白,不比衬衫的死白,沈意安是很通透的白,这时候认真的看着他,就好像个冬日里的雪团子。 傅榷罕见地愣了愣。 从沈意安来到傅宅后他就好像格外爱发愣,难道腿受伤了脑子也会转的慢吗? 沈意安发现,自从他问了那个问题后,傅榷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腰上,搞的他也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腰。 很正常,也没停虫子,傅先生到底在看什么? 沈意安秉承着有什么说什么的心态,直接了当地问道:“傅先生,我腰上有什么东西吗?” “……”傅榷从他的疑问中回神,看着男生干净并且带着不解的眼神,心中突然之间涌现出一股巨大的荒谬。 他居然看着一个第一次见面还没说到三句话的男大学生的腰,发了十几秒的呆。 傅榷拿着报纸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语气迟缓而冷淡:“…没有。” “好的。”沈意安又绕回了一开始的问题:“那傅先生,请问您吃过早饭了吗?” 傅榷:“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意思就是没吃,也不想吃。 沈意安弯了弯眼睛,他知道像傅榷这种上位者很不喜欢被强迫,便也没有坚持:“傅先生,我还没有吃早饭,现在还早,想去煮个面。” 傅榷点头,拿起了一边的平板。 沈意安见他开始工作,走进厨房后不禁咋舌,大老板就是不一样,还没到上班时间,这么大清早就在工作了。 现在才刚到七点,夏天天亮的比较早,从窗户往外看,太阳已经非常晒了,洒在后花园的秋千上,哪怕隔着玻璃都觉得暖洋洋的。 沈意安一早上心情都很好,看着后花园精致的秋千架心情更好了。 今天见到老板了,虽然看起来和他想的一样冷冰冰的,但没有苏特助说的那么可怕,也完全没有为难他。 十万块钱一个月,还能住在这他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顶级豪宅,沈意安一时间干劲满满,这几个月决心好好照顾好傅先生! 毕竟这么大方又事少的雇主几乎都要绝种了。 他哼着歌,拿起锅去水龙头下装水。 早上沈意安决定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吃,他带来了自己腌制的小菜,下饭下面条都特别香,是他的养母在世时教他的。 傅宅的冰箱里已经装满了新鲜的蔬果,米缸满满当当,桌台上的调料也一应俱全,应该是昨天刚补的货,就连面条都有好几种。 沈意安挑了看起来很劲道的手擀面,下面条时看了一眼厨房外头正划着平板的傅榷,鬼使神差的多下了一把。 虽然傅先生说不吃,但是万一待会儿闻到香味饿了,面又被他捞完了就尴尬了。 毕竟他煮的面条,就连吃过各种山珍海味的徐骐楠都赞不绝口,偶尔还要让他在宿舍下个厨。 就算傅先生待会儿没兴趣…多出来的他也可以自己吃嘛。 6. 总裁双标の早晨 傅榷原本正坐在大厅里翻看公司的报表,谁知也就是沈意安进厨房还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一阵能将人肚中馋虫轻易勾起来的面汤香气,正从那厨房玻璃门的门缝中飘出,一直飘到傅榷面前。 他放下平板,抬头看了一眼厨房,便见那原本紧闭着的厨房门被推开,男生系着围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手中端着一碗面汤浓醇,上头还坠着油滋滋的咸菜的清汤面条。 分明只是一碗很常见的清汤面,底汤在这么短的时间完全没法儿用任何食材去吊高汤,可香味却十分诱人,飘的整个一楼都是。 沈意安端着面条,正准备放到餐桌上美滋滋的吃一半早饭,便见傅榷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平板,正看着他。 沈意安眨了眨眼睛,低头望了一眼冒着热气的面条,又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雇主:“傅先生,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傅榷想起了自己刚刚说的话,缓缓摇了摇头,然而他饿了许久的胃终于抵不住香味的侵袭,在此刻抗议出声,咕噜咕噜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彻响。 傅榷瘫着脸愣在轮椅上,一只手忍不住摸上了肚子,表情是难得一见的空白。 他实在没想到这么短短几十分钟,能在沈意安面前丢两次人,若是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听母亲的话出院。 气氛凝滞了片刻,沈意安将面碗放在了餐桌上,轻轻咳嗽一声,给老板递了个台阶:“傅先生,不吃早饭对胃不好,面条我多煮了,来吃一点吧?” 傅榷冷着脸点点头。 他怕若是不答应,肚子再不合时宜的响一声,到时候他的脸可就真的丢光了。 见他答应了,沈意安弯了弯眼睛,走到轮椅后头,推着傅榷来到餐桌旁,把那碗已经盛好的面条摆到他面前。 “傅先生,面条上面的小菜是我自己做的,看着红红的但一点也不辣,您先吃着,我去把锅里的盛了。” 来前苏鼎说过他可以上桌吃饭,虽然傅家家大业大,但却并没有其他家族那么多破规矩,既然傅榷能同意让他进来照顾,这种小事是不会介意的。 因此沈意安才敢直接将面条端上桌。 他回厨房盛面去了,傅榷看着面前色泽油亮的咸菜,以及咸菜下面浸在汤汁中的面条,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但这回沈意安不在,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傅榷深吸一口气,拿起筷子开始吃面条。 面条筋道,面汤醇厚,那红彤彤的小菜真如沈意安所说,完全不辣,但很香,和面条搭配在一起实属绝配。 傅榷早上一般都没什么胃口,一口面条下肚,不仅胃暖起来了,食欲也跟着被调动了起来。 没想到沈意安年纪看着不大,厨艺但是比许多厨子还好。 傅榷吃过太多山珍海味,但很少有食物能够这样轻而易举的勾起他的食欲。 看来能在这么多人里被苏鼎选中,确实是有原因的。 傅榷吃了小半碗面条,沈意安才从厨房出来,他右手端着自己的面碗,左手还端了一个小盘子过来。 落座后,沈意安将小盘子摆在了傅榷面前。 “傅先生,荷包蛋。” 那鸡蛋形状煎的很好看,还带着刚出锅的热气,傅榷本来想拒绝,目光在触及到沈意安亮晶晶的眼睛时,却又鬼使神差的将鸡蛋夹进了碗里。 沈意安见他接受了,心里盘算着以后的早餐都给傅先生准备一份好了,毕竟现在傅先生是伤患,万一胃又饿坏了,岂不是病上加病。 没有人可以拒绝早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他还会煮馄饨和各种口味的粥,三百六十种菜式,总能让傅先生爱上吃早餐。 用饭期间两人谁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吃完了一餐早饭,沈意安将碗筷收了放进洗碗机里,再次感叹能应聘上这个工作太过好运。 老板和蔼可亲(雾),包吃包住月薪十万,如果老板允许的话他能干一辈子。 …… 傅榷吃完饭后便自己坐电梯去二楼书房工作去了,晚上八点董事会开会,他白天需要将这几天因为出院堆积的方案过一遍。 其实傅榷雇了沈意安在家照顾他,完全可以不用自己费劲控制轮椅进电梯,但他看着男生在厨房热火朝天的洗碗刷锅备菜,准备按下小型遥控器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自己身残志坚挪进了电梯。 沈意安出来时,傅榷已经不在一楼了。 他准备趁着这个时间回客房收拾一下行李箱。 上二楼后,书房门已经关起来了,沈意安猜傅榷应当是在里面工作,便放轻了脚步,进了隔壁客房。 沈意安的行李箱中没带多少东西,洗漱用品苏鼎给他准备了份新的,他自己带的除了换洗衣物,就只有一根充电器了。 全部整理完也才过去十分钟,他那少得可怜的衣服连三分之一个衣柜都填不满。 卫生不需要他做,沈意安拿着手机在床上坐了会儿发呆,突然发现自己做完早饭再备个菜,在做午饭前他这一上午基本都能摸鱼渡过。 沈意安一边默念着“苦尽甘来苦尽甘来,这都是我应得的”,一边打开手机,开始毫无心理负担地刷视频。 苏鼎在这时发来了消息慰问。 【苏特助:小意,我走了之后你和老板相处的咋样,他没凶你吧?】 【如果傅总凶你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他就是天生的性子冷,对不熟悉的人很戒备,当初我也是过了好几个月才不怵傅总的】 沈意安慢吞吞打字。 【苏特助你放心吧,傅先生没凶我,他人很温柔的】 【兔兔转圈.jpg】 屏幕那头的苏鼎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温柔?什么时候老板能和这个词扯上关系了。 下一秒,沈意安的消息又发来了。 【今天早上傅先生吃了一整碗面条,那个手擀面是苏特助你准备的吗,可以多屯点哦,傅先生看起来蛮喜欢的(撒花.jpg)】 苏鼎:“……” 老板,你不是誓死不吃早饭的吗。 7. 我就是喜欢看帅哥而已 苏鼎的世界观受到了怎样的冲击沈意安不得而知,他在同苏鼎聊完天后便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好友的问候。 与温淮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七天前,对方进实验室的日子,如今温淮回复他,恐怕是项目已经结束了,终于拿到了手机。 沈意安迫不及待想要同对方分享自己这份神仙兼职。 他温温吞吞打字时,对面已经发过来好几条消息了。 【温淮:宝!!!!小意我的宝!!!】 【温淮:好久不见想我了没,么么么么么】 【温淮:我想死你了,发张自拍看看】 【温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破项目终于做完了,不用再在实验室啃面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语间充满了自由的气息,可见已经被那困了他七天的实验给逼疯了。 【恭喜你呀小淮,实验成果怎么样?】 沈意安这句话发出去后,对面头顶的输入框变成了“对方正在说话”。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发了过来。 沈意安耐心听完了,整段语音里只提了一句成果喜人,剩下的时间都在和他吐槽自己的导师有多变态。 沈意安安慰了他几句,便见温淮问道。 【小意,国内应该已经放暑假了吧?你暑假准备做什么呀~要不要我回去陪你,或者你要不要来英国找我,我包你吃住和机票哦~】 见他问起,沈意安开心的在手机上啪嗒啪嗒打字。 【小淮,暑假我找了个兼职包吃包住,一个月有十万块钱哦】 【兔兔转圈.jpg】 【温淮:……………】 【温淮:????包吃包住一个月十万,你在哪找的兼职啊,你现在不会已经去了吧】 【温淮:小意这兼职靠不靠谱啊??不会噶你腰子吧??】 【温淮:听起来像骗人的,你别去了呗,你来英国我也包吃包住,小意你不要犯傻啊!!】 沈意安还没来得及打字回复,温淮便直接打了个微信电话过来,接起电话后,听筒里响起了一声十分炸裂的声音。 “小意!你现在在哪儿啊?你在家里吗还是在学校,这什么兼职啊你可千万别去!都快赶上卖肾的了,你要是缺钱跟我说呀!!” 沈意安还开了扬声器,他也不知道傅家的隔音怎么样,生怕温淮的声音吵到隔壁的傅榷,吓得他赶紧把扬声器关了。 沈意安对着听筒小声哔哔:“你不要那么激动,是正经工作,签了合同的。” 温淮听着他一切正常的声音,终于冷静下来,查户口似的询问道:“正经工作那就更奇怪了,哪个冤大头会一个月花十万还包吃包住啊?什么工作,干什么的,老板是谁,如实招来!” 倒不怪他这么紧张,沈意安以前生活在孤儿院,虽然恶性竞争严重,但索性还有个对沈意安非常不错的工作人员,见他瘦瘦弱弱不争不抢,忍不住心软会偷偷关照一下。 后来他被收养,虽然性格因为幼年时期的经历比较内向,但性子还算单纯。 高中和温淮做同桌,出去兼职的时候就被无良老板骗过,因此哪怕过了这么久,温淮依然十分担心沈意安会再上当受骗。 沈意安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答道:“是做上门保姆的,男保姆,每天负责做饭和照顾老板,老板是傅榷,傅先生的公司做的很大的,应该不至于骗我一个要啥啥没有的穷学生吧。” 温淮:“?” 温淮:“你老板谁?” 沈意安:“傅榷呀。” 温淮半晌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嗫嚅了半天吐出一句:“宝啊,你是不是发烧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沈意安:“……” 沈意安:“合同发你了,你看看。” 温淮挂了电话,火速跑去看合同了。 看着甲方那一栏的盖章处“傅氏集团”四个大字,温淮嘴张的差点没闭上。 【温淮:我趣!我趣!!!】 【温淮:我才去实验室去了七天,你小子就给我捞了个大的!怎么样,傅总真人帅不帅,和财经报纸图片上长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沈意安觉得温淮的关注点有点奇怪,但傅榷确实挺帅的,比在电视上见过的当红流量还要好看,所以他还是实话实说了。 【傅先生真人很帅的,他又不是明星,肯定不会p图,当然一模一样啦!】 【温淮:不信】 【温淮:除非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和温淮认识这么多年,沈意安一眼看穿了他的企图。 【婉拒了哈】 【温淮:你学坏了小意】 【不可以偷拍雇主的,要是被傅先生发现,我就要被炒鱿鱼了!】 【温淮:行行行,不拍就不拍嘛,晚上我自己去酒吧看帅哥,嘻嘻】 【注意身体呀小淮,我要去做午饭了,拜拜晚上聊~】 【温淮:?我是去酒吧跳舞,不干别的事!!你的思想太龌龊!】 龌龊的沈意安已经将手机塞进了口袋,轻手轻脚地下楼做饭去了。 …… 傅榷工作起来是不记时间的,虽然这栋宅子他自从买了以后不经常呆,但和公司总是不一样的,在这个具有归属感的空间里工作,就连吃饭的时间都忘了。 待到书房门被轻轻敲响时,他才从公文中回过神来。 傅榷看了一眼时间,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进。” 书房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开的不大,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扒在门上,下一秒,沈意安那张漂亮乖巧的脸从门后探出头。 有点像兔子。 傅榷在心里评价到。 又白又软,胆子也不太大。 沈意安还穿着粉色兔耳朵的围裙,他看着傅榷略显疲惫的眉眼,软声提醒道:“傅先生,该吃饭啦。” 已经十二点半了,确实该吃午饭了。 得到了傅榷的同意,沈意安走到他身后帮他推轮椅。 出了书房,通过二楼围栏的空隙可以看到一楼大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沈意安的厨艺依然稳定发挥,午饭的香味一路从一楼飘到二楼,也就是刚刚书房门关着,否则傅榷可能早就反应过来要吃午饭了。 从前在公司时秘书组会有专人给他订午饭,但往往都是直接放在桌上,等他忙完了再吃,但傅榷经常上午忙完后已经过了饭点,再吃饭时饭已经冷了,因此总裁办公室里常备微波炉。 早些年逢年过节回家时他母亲傅夫人还会叫他,但自从公司越来越忙,基本都是留饭等着他忙完自己下来吃。 这还是近些年第一次有人来叫傅榷吃饭。 虽然这是沈意安的工作职责,却不影响傅榷对这种感觉感到新奇。 推着轮椅进电梯的沈意安却不知道男人的想法,他正盘算着写本傅先生专属菜谱出来。 毕竟他这位金贵的老板不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与其每天看着那绝密档案挑菜,不如一次性写本傅榷专属菜谱出来,每天按照上面的菜式做,一劳永逸。 电梯到了,沈意安将傅榷推到他今天吃早饭的位置。 午餐很丰盛,四菜一汤,属于是两个成年男人来吃刚刚好的菜量。 傅榷那个体格一看就是摄入量非常大的,沈意安听苏鼎说,傅榷哪怕是伤了腿也在医院坚持锻炼,回家后还嘱咐他,每天下午三点后推老板去健身房。 所以午饭沈意安给傅榷盛了一大碗饭,吃得完最好,吃不完也可以剩一点嘛,沈意安做饭时听到了声音,这个庄园周边应该有野猫出没,傅宅里剩的菜完全可以拿去给野猫吃。 说不定还能拐只咪咪回家。 他心情一好,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傅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就差当场哼歌的小保姆,冷不丁开口:“沈意安。” “唉…!我在呢!”沈意安反射性正襟危坐,像上课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学生,说出来的话又有点像小爱同学。 胆小,和围裙上的那只蠢兔子一模一样。 傅榷突然很想逗逗他:“你刚刚看着我一直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意安没怎么怀疑就相信了,他刚刚满脑子都是诱拐小猫的事情,此时自然是傅榷说什么他就以为是什么。 看着老板那张冷冷淡淡俊美无铸的脸,沈意安怎么也不会往“傅榷这么正经的人在逗他”这方面想,所以他只能绞尽脑汁狡辩。 他说:“傅先生。” 傅榷轻轻哼了一声:“嗯?” 沈意安腼腆道:“我就是喜欢看帅哥而已。” 傅榷低低笑了一声,笑的沈意安耳朵都酥了。 这只兔子还会编瞎话,不算太蠢。 8. 洗澡澡咯(斜眼笑) 吃完饭后傅榷便又回书房去了,沈意安洗完了碗,又将晚上要做的菜备好,按照苏鼎给的“老板作息表”,在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做了杯冰美式送进了书房。 他以前在咖啡店打过工,虽然已经是高中的事了,但沈意安脑子好使,到现在还记得大多数饮品的制作流程。 傅家唯一与咖啡店不同的就是,材料高级了好几倍。 沈意安很久没做过咖啡了,刚刚多做了一点点,先给傅榷的杯子里倒好,剩下的自己尝了一口,被苦的龇牙咧嘴,味儿对了才给傅榷送上去。 他看着傅榷面无表情的喝完一口后还能继续面无表情地处理公文,离开书房的时候都替对方表情失控。 虽然沈意安无法理解傅榷每天一杯冰美式的习惯,但他尊重老板的选择,并默默地想:不知道明天做小蛋糕,傅先生会不会爱吃呢? 小说和电视剧中,傅榷这样子的霸道总裁都是不爱吃甜食的,沈意安很喜欢吃,但他平时很少去买,毕竟现在京市的物价,一份芒果千层都够他两顿饭钱了。 下午的时候钟点工准时上门,这也是平常傅榷去锻炼的时间,他依旧习惯性没叫沈意安,自己去了健身房。 还是男孩子啪嗒啪嗒跑到健身房找他,傅榷才想起来没自己都没叫过他。 毕竟他的腿虽然受伤了,但除了没法独自上床和洗澡外,其他事是完全可以自理的。 因此他直接告诉沈意安,除了那两件事外,类似去健身房这种事情,沈意安可以不用来。 莫名其妙又少了点活儿的沈意安踩着苏鼎给他准备的拖鞋去门口开门,进来的好几个钟点工似乎知道今天老板在家,一个个如临大敌,里里外外认认真真将整栋宅子都打扫了一遍。 特别是被分去打扫健身房的那几个,哆哆嗦嗦进去,哆哆嗦嗦出来。 沈意安在一旁监工,看着他们一个团队都扫的这么累,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的工作内容里没有打扫卫生这一项。 倒不是他懒,而是这一整栋宅子太大,他一个人恐怕用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没法彻底打扫干净。 第一天上班时间过得很快,钟点工走后沈意安独自在房间窝了一会儿,便又下去做饭了。 这样的生活甚至比他大学的周末还要轻松。 毕竟周末可能还要做作业呢。 …… 为了让傅先生尽快康复,沈意安晚上炖了大骨汤,这碗汤从中午洗完碗后便开始炖了,到现在,已经完全将大骨里的精华炖进了汤里,闻着特别有食欲。 傅榷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重口腹之欲的人,但今天明明只是沈意安第一天上任,就让他破天荒的吃了早饭,午饭和晚饭还多吃了半碗米饭。 对方也没逼他,是傅榷自己没忍住。 吃完饭后,沈意安主动提出要帮傅榷洗澡。 他今天除了做饭外,就只给傅先生冲了杯咖啡,再不做些其他的,这十万块钱他拿的问心有愧。 他推着轮椅,一路上到三楼。 三楼的浴室很大,放下一个他和一个轮椅绰绰有余。 沈意安第一次帮别人洗澡,有点紧张。 浴室里开着暖光热的灯光,照在傅榷脸上,弱化了凌厉的线条,乌黑的眼珠也被暖光灯铺上了一层暖色的滤镜,显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沈意安看着男人宽阔的肩膀,以及那被外衣罩着都能窥出些许端倪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傅先生的身材好好哦。 喉结滚动之下,沈意安道:“傅先生,我要给你脱衣服了。” 话说的一板一眼,其实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傅榷瞥了一眼他轻微发抖的手:“你很紧张吗?” 沈意安反射性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点了点头。 “有一点。” “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帮别人洗澡。” 傅榷眯了眯眼睛:“我也是第一次被别人帮忙洗澡。” 沈意安没多想,也没问那你腿伤了这几个月是怎么洗的澡,因为他没反应过来。 沈意安说:“那我不紧张了。”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傅榷也是第一次,技术好不好傅榷也感受不出来。 而且洗澡也不需要什么技术,洗干净就行了。 洗澡再难还能有写代码难吗? 沈意安顿时自信了起来,手也不抖了。 他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傅先生,你今天下午健身也出汗了,洗完澡快点休息吧!” 傅榷用舌头抵了抵牙根,看着突然正气凛然起来的沈意安,也不知道男生自己脑补了什么,低声道:“那开始吧。” 虽然汗已经干了,但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沈意安弯了弯腰,离傅榷近了点,伸出手去解他领口的扣子。 他表情很认真,不带任何一点羞怯,一双小鹿般的眸子盯着那几颗扣子,傅榷突然有些不自在。 护工帮他脱完外面的衣服就会退出去,那时傅榷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腿受伤了太过于麻烦。 现在帮他脱衣服的人换成了沈意安,不知是不是男生的眼神太过专注,领口被碰到的衣料上仿佛触电了一般,传到他皮肤上,激起了点点战栗。 离得进了,傅榷甚至能看到沈意安脸上一丝毛孔也无的肌肤,白的发光,鸦羽般的眼睫像一排排小刷子,眨动间扫得他心痒痒。 洗澡的热水还没放,浴霸也没开,傅榷便感觉到有点热了。 他冷着脸,把自己今天的不对劲归咎为沈意安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人类都是视觉动物,他也不例外。 苏鼎找人还真是有一手,改天把他调去人事当HR。 沈意安不知道老板在他面前自己唾弃自己,他解扣子已经解到了胸口,傅榷练的十分饱满有力的胸肌就这么大剌剌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抿着唇往下解,食指的指节从那片小麦色的皮肤上划过,带起一丝痒意。 傅榷放在大腿旁的手指随着沈意安的动作蜷了蜷,他看了一眼毫无所觉的男生,下一秒胸前凉飕飕的,尽职尽责的沈意安已经把他的扣子全解开了。 八块腹肌整整齐齐码在腹部,哪怕是坐着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汹涌能量。 傅榷一张脸长的凉薄又俊美,身材却是与脸的风格相隔十万八千里的有力,沈意安感觉傅榷能一拳打十个他。 他这么想着,抬眼看了看傅榷,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目光里带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不过沈意安没问,因为今天傅榷也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腰的,作为一个优秀的员工,沈意安决定对同一种眼神不问第二次。 “傅先生。”沈意安道:“该脱裤子了。” 傅榷额间青筋跳了跳。 男生手伸向他的裤腰。 自从腿受伤后,傅榷穿的都是松紧腰的裤子,方便,还不勒。 所以沈意安很轻易的便扒了下来。 放在裤腰里面的手指还划拉着自家老板的大腿。 正当他热心的准备为傅榷脱下小傅遮羞布的时候,傅榷抬起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手很大,直接将沈意安的那节皓腕整个圈住,不知是不是沈意安的错觉,他觉得傅榷的声音有点哑:“你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沈意安也觉得直接帮傅先生洗澡不太好。 他们才刚认识一天,洗澡还要摸来摸去的。 但如果傅榷自己确实洗不了,沈意安还是会留下来。 不过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能应付的过来。 沈意按出去时小声叮嘱道:“傅先生,门不要反锁,如果你有事的话就喊我,我在外面等你。” 门关起来后,傅榷往下面看了一眼,瘫着脸挪开视线,将淋浴开关往冷水那边推。 听到浴室里响起了水声,沈意安松了口气。 苏特助说傅先生领地意识很强,所以他也不敢在傅先生的房间里乱坐,于是只能拿出手机蹲在浴室旁边,他还要给傅先生穿衣服。 然而他这一蹲蹲的腿都麻了,傅榷还没出来。 沈意安从屏幕中抬起头,看着水声依旧的浴室门,默默地想:傅先生这个澡洗的真久啊。 9. 坐大腿♂ 不知又过了多久,沈意安蹲的都快睡着了,浴室里才响起了傅榷喊他的声音。 他瞌睡醒了,赶忙起身。 浴室里,傅榷穿好了上衣,等了半天没等到沈意安进来。 他又喊了一声:“沈意安?” 门把手动了动,但没人进来。 沈意安扶着门把手,虚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傅先生,我腿蹲麻了,你等我缓一会儿…” 傅榷:“……” 沈意安在外头等了两分钟,腿还是麻,但他怕傅榷等太久,所以哪怕麻着也依旧身残志坚地推门进去了。 浴室里热气升腾,在灯光的照耀下,雾气氤氲的十分梦幻。傅榷依然坐在轮椅上,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内裤,暖光灯打在他的起伏明显的肌肉线条上,腹肌上依稀可见未擦干净的水珠,要掉不掉的。 景色虽美却无人欣赏,傅榷看着沈意安边扶着洗手台边往他这里艰难地行走,默然片刻,建议道:“可以不用走这么快。” 沈意安抬头。 傅榷看了一眼他拖鞋里白皙圆润的脚趾。 “容易摔。” 沈意安想说不会,他力气很大,扶洗手台扶得好好的,等腿麻消退了,他就能正常行走了。 人在非常自信的时候总是容易翻车,比如不吃早饭的傅榷,又比如腿麻的沈意安。 他哆哆嗦嗦走到洗手台尽头,感觉自己的腿好多了,傅先生近在眼前,沈意安接着往前挪,没看到将卫生间和浴室分隔开的那条凸起的白色线条。 松开洗手台后,麻了半天的腿踢到那条线,沈意安整个人都仿佛触电了,往前一扑。 两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还在空中时,沈意安想了许多。 傅先生的腿还有伤,他这一扑恐怕会砸到伤腿,所以他准备往旁边挪点,虽然可能会摔个狗吃屎,但至少傅先生不会伤上加伤。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但没成功。 傅榷在他倒下来的那一瞬间便伸出了手,沈意安想的不错,傅榷一个人能打十个他,两只手一起接住他也是绰绰有余。 沈意安落地时,整个人扑在了傅榷怀里,由于男人力气很大,他并没有直接砸到那两条伤腿,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太雅观。 傅榷一手扶着沈意安的肩膀,一手死死钳住了他的腰,沈意安被接住后又被男人往里拽了一把,他的屁股如今正坐在傅榷的大腿根那里。 投怀送抱似的。 沈意安也不知道傅榷究竟是伤到了大腿还是小腿,又或者是整条腿,但此时对方的表情并没有一点痛苦之色,沈意安心中松了口气,后知后觉道:“对不起。”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傅榷不知道在想什么,抓着他腰的手握的死紧,沈意安完全动不了,甚至因为起猛了又再次重重地坐到了那肌肉邦硬的大腿上。 他屁股是浑身肉最多的地方,可还是被硬邦邦的大腿肌肉硌的难受。 沈意安用手戳了戳傅榷的肩膀,轻声问道:“傅先生,你怎么了,我坐痛你了吗?” 傅榷在他的声音中回神,第一反应是:“你平时不吃饭?这么瘦。” 体重没多重,坐在身上没什么感觉,腰也比看起来细,傅榷一只手就能握住。 沈意安摇摇头:“我吃的呀。傅先生,放我起来。” 傅榷把手松开了,沈意安起来后反射性想摸摸呗硌痛的屁股,但他忍住了。 干净的睡衣挂在旁边,沈意安忙忙碌碌的给傅榷穿好衣服,再一次近距离观赏了一把自家老板漂亮的肌肉。 他的体质就练不出这样的肌肉,腰再怎么练也细瘦伶仃的,小腹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沈意安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没赘肉。 将傅榷推出了浴室,沈意安记着对方八点有个视频会议,便准备趁着这个时间去洗澡。 和傅榷打了个招呼,沈意安离开了三楼,傅榷坐在房间里都能听到对方下楼梯时拖鞋哒哒哒的声音。 距离开会还有一个多小时,傅榷没太着急开电脑。今天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这会儿洗完澡,他拿了本书放在跟前准备打发打发时间。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面前的书一页没翻,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光想着沈意安给他穿衣服时手划过他皮肤的触感去了。 这人哪里都很瘦,腰细、腿长、脖颈也像天鹅似的,浑身都白,给他穿衣服时的手也是匀称白皙的,浑身上下除了屁股,似乎都没什么肉,但抱起来应该是软软的。 傅榷盯着面前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发呆,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但几乎都和沈意安有关。 “啧。” 安静的三楼传来他带着恼怒的气音。 傅榷觉得自己真是太孤单了。 单身禁欲快三十年,把青春和精力全部奉献给了工作,将近而立的前一年,竟然被一个还没毕业的男大学生撩得火气直冒。 对方甚至只是单纯的工作,不小心的触碰。 傅榷又盯着这本在第一页呆了二十几分钟的书,伸手“啪嗒”一声给关起来了。 …… 沈意安慢吞吞洗了个澡,傅先生还没那么快要睡觉,他刚刚回来时和对方说了,如果要睡觉了就按小遥控器的按钮叫他,傅榷也说好。 他头发有点长,洗完头后香喷喷的,散发着柠檬香的发丝垂在眼前,被沈意安吹干后扎起了个小揪揪,露出了白皙漂亮的额头。 他穿着从宿舍带回来的小熊睡衣,蓝底的。 因为这套睡衣特别舒服,沈意安走到哪带到哪,别人认床,他认睡衣。 蓝色衬得他的面容更嫩了,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是个还没毕业的男高中生。 沈意安拿着手机躺到床上,温淮又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沈意安每一条都回复了,并跟他说了一下自己的刚刚在傅榷浴室里发生的乌龙事件。 他的本意是想表达自己腿麻的不是时候,差点砸到傅先生,但温淮关注的点显然和他完全不一样。 【温淮:我趣!我趣!我趣!我趣!】 【温淮:你,给傅榷脱衣服,还坐到了他腿上,我趣!】 【温淮:怎么样,他身材好不好?你不是喜欢男生吗,傅榷在咱们圈子里那可是天菜啊!】 【温淮: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优质的男朋友不多】 【温淮:听说他没谈过恋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是你的话绝对能拿下】 毕竟傅榷是0圈天菜,沈意安又何尝不是1圈的梦中情0。 温淮说的话玩笑和建议参半,沈意安认认真真分析。 【小淮,我是来赚钱的,和雇主谈恋爱这种事不在计划范围内,万一他觉得我是那种小说里的妖艳贱.货把我炒了,我的二十万就没有了,而且我不太想谈恋爱,先赚钱再说吧!】 温淮刚刚太激动,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是。 温淮的家族算是京市一众世家中排行中间的,不大不小,但比起普通人来说也是十足的有钱人了。 他家尚且都有许多腌臜事,更别说傅榷这种顶级豪门,估计内部也不太平。 傅榷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能成为傅氏集团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掌舵人,能是什么良善之辈,小意虽然没高中那么单纯了,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清纯男大学生,生活上温温吞吞的偶尔还有点呆,温淮老怕他被人骗了。 小说里那种和豪门掌舵人坠入爱河的剧情,还是脑子里想想就好。 【温淮:小意你说得对,搞钱才是硬道理!】 【温淮:苟富贵】 沈意安冲着屏幕点点头。 【勿相忘。小淮,等你回来我请你吃十天火锅!】 【温淮: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沈意安很喜欢和温淮聊天,不仅是因为他和温淮关系很好,还因为对方讲话很有趣,虽然偶尔一惊一乍的,但很活泼,沈意安自己就没有这么活泼。 他和温淮断断续续的聊天,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晚上十一点半,苏鼎给他的手环第一次响了起来。 沈意安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往三楼跑。 傅先生叫他,应该是要睡觉了。 10. 以后别乱抱别人 傅榷确实要睡了,以往这个点他还在书房工作,但自从腿受伤了以后,他母亲就给他下了死命令,每天十二点前必须上床睡觉。 休息好了对他腿的恢复也有帮助。 傅榷在能尽快站起来走路这一点上和他母亲是一样的想法,这几个月来他基本恢复了正常作息,十一点半睡,早上八点半起。 他坐在书桌前,开完会后尝试继续看书,依然没能看进去,索性这个晚上给自己放了个小假——坐轮椅上发呆。 直到指针来到了十一点半,他固定睡觉的这个时间。 在他轮椅边上的凹槽里放了一整天的小遥控器,终于派上了用场。 沈意安来的很快,毕竟他只和傅榷隔了一层楼的距离,上个楼梯就到了。 第二次进傅榷的房间,他轻车熟路,敲门后得到傅榷的准许,又和下午的时候一样从门后头伸出一个头,小揪揪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 傅榷看了他的小辫子一眼,嘴角勾了勾。 房间灯光有些暗,沈意安也没看清,他走进了,看到傅榷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本被合上的书,以为他晚上一直在看书,便忍不住操心道:“傅先生,灯光这么暗看书,对眼睛不好。” 和傅榷相处的这一天,沈意安觉得,对方的性格并没有苏鼎和李叔说的那么古怪,对他虽然冷冷淡淡,但沈意安认为傅榷还挺好说话的,刚刚他自己腿麻摔倒,还冒着腿伤的风险接住了他。 傅先生是一个非常乐于助人的人。 于是这会儿他胆子大了起来,纠正一下傅榷的坏习惯。 但他刚说完有点后悔,毕竟傅榷是他的雇主,是老板,哪有老板肯被下属教育的。 但傅榷只是道:“灯是刚关的。” 沈意安瞄了一眼傅榷,见他确实没生气,自己悄悄松了口气。 他的小表情被傅榷捕捉到了,男人挑了挑眉,突然问道:“你很怕我吗?” “没有呀。”沈意安脱口而出,他不知道傅榷为什么这么问,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太明显了,反而疑惑道:“傅先生怎么这么问?” 傅榷:“你刚刚的表情,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怕我骂你?” 沈意安噎了一下,小声道:“很明显吗…” 傅榷颔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怕我?” “……”沈意安纠结了一下,实话实说道:“今天来之前,有一点怕,现在不怕了。” 傅榷来了兴趣,他看着穿着小熊睡衣一脸诚恳的男生,接着问:“来之前你都没见过我,就怕我了?” “其实是见过的。”沈意安纠正。 “在财经日报上。” 他没说是因为苏鼎和李叔都给他打了“傅榷脾气不好”的预防针,连累人这种事他才不干。 傅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照片你都怕。” 沈意安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嗫嚅道:“我胆小。” 傅榷没再问了,他让沈意安推他去床边。 沈意安又松了一口气,但他这次是在心里松的,因为他怕傅榷又看出来。 傅榷的房间是整个傅宅的主卧,本来客房的床就已经够大了,主卧的床比起客房的还要大些,沈意安感觉就算两个大汉在上面打滚都绰绰有余。 傅榷的枕头放在正中间,沈意安推着他在床边停下时还在想,床这么大,傅先生睡正中间,晚上不容易掉下来摔着腿。 站定后,傅榷扭头看了他一眼。 沈意安感觉傅先生什么都能看穿,今天已经通过他的表情看出来了两次他在想什么了。 所以这次被看,他虽然什么都没干,但还是有点紧张。 傅榷盯着他露出来的手臂,肌理匀称,雪白的皮肤甚至能看见皮下泛青的血管。 沈意安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把他抱起来,再稳稳当当放在床上的那种人。 他不由得又回想起浴室里揽住沈意安腰的那一幕。 傅榷想。 沈意安这种瘦瘦软软大学还没毕业的小男生,我抱他还差不多。 苏鼎招人的时候没考虑过力气问题吗?沈意安看着像是那种能抗得动他的人吗。 正当傅榷考虑,如果沈意安力气不够,他自己撑到床上去的可行性,便听瘦瘦软软大学还没毕业的小男生道:“傅先生,我要抱你了。” 后背伸过来了一只手,傅榷一惊:“…等。” 下一秒,他腾空而起,以一个十分标准的公主抱姿势被沈意安抬了起来,然后直接了当的将他放到了床上。 傅榷:“……” 床边,沈意安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唯有那个小揪揪在他看过来时,随着主人的摆头摇晃了两下。 似乎是在和傅榷打招呼。 “……”傅榷:“你力气挺大的。” “是吧!”沈意安有些雀跃:“苏特助面试我那天还让我抱他,试试我的力气来着。” 傅榷眉头一皱,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爽:“他让你抱他?” 沈意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突然不开心起来的傅榷,有些不明所以。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小说里形容霸道总裁男主性情不定,喜怒无常,看来是有些科学依据的。 傅榷又道:“他让你抱他你就抱他了?” 沈意安点头的同时问道:“因为苏特助说他和你差不多重,我如果能抱的起他就能抱得起你…” 他说完偷偷瞥了一眼傅榷的脸色,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对方会生气。 是生气他抱苏特助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沈意安道:“傅先生,你生气了吗?” “没有。”傅榷说。 好吧。 沈意安没再问了,再问就不礼貌了。 “那傅先生,我先回去了,你睡觉吧,晚上有事就叫我。” 比如想上厕所什么的。 傅榷点头同意,沈意安便转过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被傅榷叫住。 他抓着门把手站在门口的小灯下,莹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手臂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发着光似的。 穿着小熊睡衣的沈意安回头时有点呆,一双桃花眼泛着水光,疑惑地看向傅榷。 傅榷本来要说出口的话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他轻咳一声:“以后,别乱抱人。” 话落,他又补了一句:“除了我。” 沈意安不懂,沈意安也不明白,但傅榷一个月给他十万工资,他强迫自己懂了。 灯下,白的发光的男生点了点头,乖巧道:“知道了,傅先生。” 门把手下压,沈意安抬脚走出去。 “傅先生,晚安。” 门应声关上。 沈意安走了,傅榷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又想起了男生虽然不解但仍然乖乖答应的听话模样。 心跳的有点快,咚咚打在胸口上。 傅榷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脸。 11. 总裁の好友 沈意安知道,傅榷早上八点半起,那他至少得提前一个小时起来做早饭。 不过早饭比较简单,所以也不用起的太早。 他定了七点二十的闹钟,给自己多出了十分钟的洗漱时间。 早餐沈意安准备下两碗馄饨,他一碗,傅先生一碗。 剩下的时间用来给午饭备菜,然后做小蛋糕。 傅家的厨房很大,多出来的位置如同一个小仓库似的什么都有,极大的满足了沈意安这个甜品控。 芒果千层这么好吃,傅先生应该也会喜欢的。 还是那句话,假如傅先生不喜欢,他也可以替傅先生吃掉。 八点半,三楼响起了闹钟声,下一秒又被关了起来。 傅榷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小遥控器,对着中间那个小圆圈按了下去。 他按完便看向门口。 房门没锁,方便某个小保姆进来帮忙,按照沈意安的速度,估计待会儿就能见到一个小脑袋从门后冒出来。 想到这个画面,傅榷因为无法自己起床的坏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很快,外面的走廊上响起来了熟悉的拖鞋哒哒哒的声音。 如傅榷所想,在一阵轻快的敲门声后,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冒出一个小脑袋:“傅先生,早上好!” 傅榷撑起上半身:“早。” 沈意安又哒哒哒跑进来,将他扶起,又把床头柜上叠好的衣服拿到傅榷跟前:“傅先生,需要我帮忙换衣服吗?” 傅榷看了他精神奕奕的小脸一眼:“很早就起了?” 沈意安将傅榷要穿的衬衫抖开:“没有很早。我做了小馄饨,傅先生洗漱完就下来吃吧。” 傅榷脱下睡衣,精悍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由沈意安为他套上衬衫,将这副好身材遮挡在布料下。 他边穿衣服边不经意道:“怎么又做了我的早饭?” “总不能我一个人吃呀。”沈意安手上忙活的不停,嘴上也没闲着:“而且不吃早饭对胃不好,可能会得胃病的,我不想让傅先生得胃病。” 他的养母就是胃癌晚期放弃治疗去世的。 虽然傅先生这么有钱肯定不会放弃治疗,但胃病太磨人,能不生病是最好的。 他这么想着,思维突然开始发散。 说起来,小说里胃病好像是霸道总裁的标配,男主发病女主关心,剧情发展的蹭蹭快。 沈意安虽然性取向男,但不妨碍他对强取豪夺文学爱的深沉。 想到这里,沈意安偷偷看了一眼傅榷,然而就是这么一看,却发现男人也在打量他。 沈意安眨眨眼。 他觉得傅先生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沈意安说不出来,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能猜到。 傅先生应该是饿了,迫不及待想起来吃饭,所以才用这种急迫的眼神看他。 沈意安道:“傅先生,来吧。” 傅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意安一把抱到了轮椅上。 傅榷:“……” 他不知道沈意安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但肯定想的不是什么正常内容。 洗漱完毕,傅榷在早饭的香气中吃完了一整碗馄饨。 沈意安收碗的时候很自然的对傅榷说道:“傅先生,明天早饭想吃什么,白粥配小菜可以吗?” 傅榷擦嘴的动作顿了顿,看着男生在晨光沐浴下越发白皙的侧脸,最终点了点头。 “好。” 吃完早饭,傅榷继续处理他的工作去了,沈意安溜达到厨房,开始准备做芒果千层的材料。 芒果切丁、打发奶油、制作蛋糕胚,沈意安干的心无旁骛,偶尔还偷吃一块芒果丁,深觉芒果简直就是世界上第二好吃的水果。 西瓜是第一。 冰箱里有今天刚送来的新鲜西瓜,晚饭后切点做饭后水果,还能做西瓜冰沙喝。 唉。 沈意安叹了口气。 我真是个甜食脑子。 芒果千层做的比他想象中还快,沈意安做了一整个大的千层蛋糕,切了两块出来,剩下的放进冰箱,保证在今天之内吃完就可以了。 今天上午傅榷并没有回书房工作,而是待在了一楼,虽说一楼还有个沈意安在,但对方进了厨房后门一关,根本吵不到他,去不去书房都没什么区别。 唯一让傅榷在意的是,明明洗碗有洗碗机,中午的备菜也不需要这么久,但沈意安却在厨房里待了这么久不出来。 是在躲他? 可对方分明昨天才说过不怕他。 傅榷莫名有些为自己的这个猜想感到烦躁,他看向厨房,毛玻璃在此刻很好的挡住了他的视线,傅榷只能看到上头模糊的影子。 沈意安此刻正在做什么他一无所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但这个念头一旦发了芽,便让他无法不在意。 正当男人想要去直接厨房看看时,那令他烦的牙痒痒的毛玻璃厨房门却在此刻从里面被打开了。 沈意安逆着光,端着两盘卖相极佳的芒果千层,稳当又速度极快的来到了傅榷面前。 其中一盘芒果千层被放在了傅榷面前的小几上。 傅榷抬头看了一眼沈意安。 男生正拿着小勺子,当着他的面吃了一口千层,然后便如同一只被摸的浑身舒爽的猫咪似的,露出了一个十分满足的表情。 傅榷:“你…” 沈意安被好吃的眼泪汪汪:“傅先生,好好吃啊,你不吃吗?” 傅榷端起了那个盘子。 面前的千层蛋糕散发着芒果清香,他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 奶油甜而不腻,芒果很甜,也难怪沈意安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沈意安见他吃了,端着盘子从沙发上慢吞吞挪到了傅榷旁边:“傅先生,好吃吗?” 傅榷对这种小甜品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甜点了,但沈意安手艺很好,微软的果肉的清甜的奶油搭配,哪怕是傅榷也说不出一个不好。 他点点头,又舀了一勺子:“嗯。” 手艺被肯定,沈意安很开心,但他高兴起来也只是弯了弯眼睛,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挖着蛋糕吃。 吃完蛋糕前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但气氛却不显尴尬,反而有种别样的宁静。 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沈意安放下手中的盘子,走到门铃旁边,门铃的屏幕已经打开,按门铃的人脸正怼着显示器,愣是把一张英俊的脸怼的歪七扭八。 见他愣在门口,傅榷的声音从后方遥遥传来:“是谁?” 沈意安不知道怎么说,于是从口袋拿出手机,直截了当的对着屏幕拍了张照片,将来人歪七扭八的奇特表情存成照片,噔噔噔跑到傅榷面前给他看。 “……”傅榷嘴角勾了勾,好悬没笑出来:“是我朋友。” “哦哦。”沈意安点点头,正准备回身去开门。 傅榷又道:“那张照片…” 沈意安:“我马上删…” “就留着吧。” 沈意安:“……” 他眨眨眼:“那傅先生,我待会儿发给你。” 见傅榷点完头他才回到门口,给来人按了开门。 门开了,门口的男人边嚷嚷边往里走:“傅榷,怎么开个门这么慢啊…咦?” 他盯着沈意安:“哎呦呵,老傅铁树开花了啊,都学会金屋藏娇了,小美人,你是傅榷男朋友吗?” 沈意安看着高出他半个头的男人,摇了摇头。 男人见他否认,兴致高昂,继续猜道:“不是男朋友,那是小情人?傅榷第一次找人居然不给你名分,太过分了吧!” 沈意安没想到傅榷这么沉稳的人,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朋友,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否认道:“都不是。” 男人:“都不是,那你…?” 沈意安诚恳道:“我只是一个暑假来兼职打工的保姆而已。” 男人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你们还玩cosplay啊!” 沈意安:“……”听不懂,傅先生这个朋友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正当男人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大厅里传来了傅榷冷冷的声音:“季妄,你脑子里只有下三路的东西吗?” 名为季妄的男人抬头一看,大步向厅中心走去:“我猜错了?真是保姆啊。” 傅榷没答话,偏头看向乖乖关门的沈意安,凉飕飕地看了季妄一眼。 季妄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看了看傅榷,又看了看往厅里走的沈意安一眼,在心里啧啧一声。 老傅在搞什么东西,这么维护。 12. 哦呦呦呦呦呦呦呦 沈意安走回沙发旁边的时候边发觉季妄一直在看他,且目光比刚刚还要好奇,不过不带什么恶意,他也不会去质问对方看什么。 毕竟能成为傅榷的朋友,想必家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沈意安怕问回去丢工作,于是装没看见,偷摸着忍气吞声。 一个月十万呢,就算傅先生这个朋友不太礼貌,稍微忍一忍也不是不行。 但对方并没有给他忍气吞声的机会,见他走近了,十分自来熟地上前:“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口无遮拦了,我还以为你是老傅男朋友呢,我叫季妄,你好你好。” 他道歉了,而且自己手机里还有对方的丑照,所以沈意安选择原谅他:“我叫沈意安。” “沈意安…那我就叫你小意了。”季妄对沈意安感兴趣的不得了,他老觉得傅榷对这个小保姆不一般,虽然只是一个眼神,但就季妄对傅榷的了解,一个眼神就能看不很多事了。 傅榷母胎solo将近三十年,是他们这一批公子哥里最出名的禁欲老处男。 不仅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领地意识还特重,除了亲近的人能长时间待在他家外,就只有苍蝇蚊子能进来了。 而今天,傅榷居然对沈意安进出家门熟视无睹,毫不在意,他分明昨天才出院,到今天和沈意安才认识多久,居然能忍受一个刚认识的人在自己家里呆这么久! 季妄在沈意安身上看到了让傅榷铁树开花的可能。 以至于他此时对沈意安所展现出来的热情让后者十分害怕。 沈意安往傅榷那里退了退,看向季妄的眼神带着些许防备。 季妄低头,瞄到了小几上还粘着奶油的小盘子。 一共两个盘子,一个摆在沙发前边,一个摆在傅榷面前。 季妄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指了指傅榷面前的那个盘子:“蛋糕,他做的?你吃的?” 他说着绕到傅榷面前:“啧啧啧,啧啧啧。” 傅榷看着他这副欠打的样子,半眯起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季妄嘴角的笑僵了一下,怂道:“别这么严肃嘛,我昨天听说你回家了,还特地今天来看你呢。” 傅榷冷声道:“空手来?” “那当然不是。”季妄变戏法儿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个请帖,递到了傅榷面前:“这不是给你送请帖来了,两个星期后我家老爷子八十大寿,你可得来啊。” 傅榷伸手接了,又听季妄自来熟道:“唉,小意你来不来,让傅榷带你一起来。” 沈意安原本见他们在一旁聊天,自己安安静静将存在感降到最低,谁知道他们豪门与豪门之间的生日宴居然还能cue到他。 他反射性摇摇头:“季先生,我就不去了吧,我留下来看家就好了。” 傅榷看了他一眼,问道:“不想去玩吗?” 沈意安继续摇头。 傅榷点点头:“不想去就不去。” 哦呦呦。 季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哦呦呦呦呦呦呦。 他欲言又止,想说话怕傅榷又瞪他,只好搓了搓手,不要脸道:“快到饭点了,今天我留下来吃饭呗!” 季妄是傅榷朋友,想要留下来吃饭也很正常,沈意安倒没什么意见,无非就是多炒一道菜,多煮一个人的饭而已。 傅榷也没反对,他便端起桌上的两个盘子站起来:“傅先生,我先去做饭了。” 傅榷点头,沈意安便走了,过了一会儿又端了一盘装着芒果千层的盘子来到了季妄面前。 “季先生你要…” 他还没说完盘子便被季妄接走了:“要要要,谢谢小意。” 好吧。 沈意安转头走了。 季先生的表情看起来饿得不轻,待会儿多煮点饭吧。 沈意安走后,季妄便拿着勺子开始吃蛋糕,边吃边夸道:“老傅,你从哪找的这么个宝,蛋糕做的比外面卖的还好吃,他长那么好看,刚开始我真以为你金屋藏娇来着。” 他一八卦起来就刹不住车,傅榷都怕他把芒果粒给喷出来。 “说实话,之前我听说阿姨要给你找个保姆照顾你我还不相信,就你这样就算找来了也得被吓跑吧,谁知道还真找来了,你居然跟他相处的还很融洽!” “你咋回事,龟毛脾气治好了?居然能让一个刚认识的人住你家里!” “你刚刚跟小意讲话的态度好好,是我从来没感受过的待遇。” “老傅,你的眼神不清白。” 傅榷忍了又忍,听着耳边不停传来的越来越跑偏的话,语气森然道:“季妄,蛋糕都堵不住你的嘴?” 季妄怕他真生气,连忙给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傅榷道:“恢复正常了?” 季妄忙不迭点头。 男人收回冷飕飕的目光,拿起小几上的水杯喝了口茶:“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送个请帖?” “一半一半吧。”季妄飞快把一盘芒果千层解决掉,抽了张纸巾擦嘴,“我今天是来看你,顺便送一下请帖,还有前几天你家老爷子来我家老宅串门,我偷听到他嫌弃你一大把年纪还单身,要给你相亲了,生日宴那天恐怕得有一堆世家的少爷小姐往你跟前钻,特地来提醒你。” 傅榷冷淡道:“我才二十九。” 季妄:“奔三了,真可怜你没老婆搂着一起睡觉,难怪你家那老头子着急。” 傅榷冷笑一声:“昨天刚吵架,你也好意思在这里可怜我。” 季妄闻言立刻炸了:“没吵架!我们那是夫夫间的情趣!” 傅榷闻言,喉咙中溢出一丝嘲讽的笑声,把季妄气了个仰倒:“亏我还特地来提醒你,早知道就该让你被相亲对象淹没,反正你坐轮椅上也跑不快!” 傅榷没理他,拿起平板开始处理工作。 季妄受不了这个工作狂,端起盘子溜溜哒哒往厨房走。 他走到一半,不知为何感觉身后有点凉飕飕的。 沈意安正在炒菜,醋溜土豆丝的香味盈满了整个厨房,季妄一进来便被这香气扑了满脸,他将盘子放进水池里,走到沈意安旁边赞叹道:“小意,高手啊,这味道闻得我都饿了。” 沈意安没回头,边抄边道:“季先生,你怎么进来了?厨房有油烟,很呛。” 季妄语气顿时凄惨了起来:“傅榷的嘴太气人了,我被骂进来的。小意,你才刚来,肯定也被他骂过,不过老傅就是这样,嘴很毒的。” 季妄想,虽然傅榷对沈意安不太一样,但就他那个破嘴无差别扫射,恐怕小意也不能幸免,被阴阳过几次吧? 然而沈意安却说:“没有呀,傅先生人很好的。” “他没有骂过我,傅先生是一个很好的雇主。” 季妄傻眼:“哈?” 沈意安真诚道:“我觉得,你们对傅先生有误会。” 季妄:“……” 他两头都聊不下去了,拿着手机灰溜溜出了厨房,坐在沙发上发愣。 傅榷看了他一眼。 “你跟他说什么了?” 季妄喃喃道:“我刚刚进去跟小意说你坏话了。” “……”傅榷冷冰冰的眼神又射了过去。 季妄:“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他居然说你人很好,还说我对你有误会,你的毒舌人尽皆知,我能有什么误会!” “呵呵。”傅榷将视线移走,笑声十分嘲讽:“你真是人嫌狗厌。” “我人嫌狗厌。”季妄对他竖了个中指:“小意是人,你是狗。” 狗东西傅榷。 13. 老傅,你惨啦 季妄没在大厅受傅榷的语言暴力太久,沈意安赶在十二点前炒完了菜,香味一路飘到沙发旁,季妄只闻了一下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刚刚季妄虽然吃了个芒果千层,但他早上没吃饭,以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食量,一小块千层蛋糕只不过将将给他打了个牙祭,现在午饭做好了,早已经饥肠辘辘的季妄十分热情地挤进了厨房,帮沈意安一起端菜。 最后一盘菜被季妄抢先端走了,沈意安便走到傅榷身后,将他推到餐桌旁边,边推边道:“傅先生,我发现厨房还有火锅底料,你晚上想吃火锅吗?” 傅榷想说自己吃不了辣,便又听沈意安道:“如果你要吃的话,我就做个三拼锅底,红油、番茄、清汤好吗?” 傅榷没怎么吃过火锅,长这么大除了吃老宅佣人做的菜,出门应酬去的也是私密性极好的私房菜馆,如果是别人提出要和他去吃火锅,傅榷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但这个提议出自沈意安之口,他就有点心动了。 还没等傅榷同意,端着最后一盘菜赶来的季妄的声音便挤了过来:“火锅!三拼锅底啊!我也想吃,小意不介意的话带我一个呗!” 这一上午相处下来,沈意安觉得这位季先生只是嘴比较欠,但本性不坏,也没有别的豪门二代的那种傲慢感,所以沈意安对于他想要连蹭两顿饭的举动无甚感觉,毕竟火锅大家一起吃才香。 但傅榷显然十分嫌弃:“我介意。” 季妄充耳不闻:“小意才是做饭的那个,你介意没用,小意不介意吧?” 沈意安点点头:“我不介意,但是傅先生介意。” “……”季妄:“不是说了他介意没用嘛。” 沈意安道:“傅先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一个好的员工,就是要一切以老板为先。 傅榷周身的冷意在听到沈意安这番话后消融了不少,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看季妄的眼神都没那么嫌弃了。 “靠!”季妄气急:“傅榷我们认识这么久,吃两顿给你小气的!” 傅榷心情好,看着季妄气急败坏的样子都觉得还能忍受,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酸爽开胃:“火锅可以吃,菜你来买。” 沈意安跟着点头:“嗯嗯,家里好像没有毛肚之类的。” “行啊!”季妄大手一挥,财大气粗道:“小意,待会儿吃完饭缺啥菜跟我说,我叫人买过来,为了庆祝傅宅多了一个除了傅榷之外喘气的大活人,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沈意安抿了抿嘴,提醒道:“那个…” 另外两个人一齐扭头看他。 沈意安道:“…我不会喝酒,傅先生腿受伤了,最好也不要喝酒。” 季妄咂咂嘴:“不是,小意你都二十几岁了还不会喝酒啊?那你们宿舍聚会啊什么的,都是男生,你们喝啥?” 沈意安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我和室友出去吃火锅,都喝芝士葡萄。” 芝士葡萄在一众水果茶中,是沈意安的天菜,配火锅时喝非常解腻,偶尔徐骐楠他们不想喝酒时,就会跟沈意安一起喝芝士葡萄。 季妄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一个人喝酒也没意思,于是道:“那煮火锅的时候我再叫人送几份芝士葡萄过来,这种饮料我还怎么喝过呢。” 沈意安闻言矜持地点点头,心里美滋滋,脸上也美滋滋。 其实他昨天就很想点一杯清新的果茶来房间喝,但是傅榷的这个庄园离市区太远了,并且不允许外人进来,所以他也没法儿点外卖。 沈意安本来想忍两个月,开学了再喝个爽,没想到今天能提前喝到,一时之间脸上的笑意都扩大了不少。 他情绪的转变不算太明显,正忙着干饭的季妄没注意,傅榷却扭过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喜欢喝果茶?” 沈意安用力点了点头:“是的呀,我室友都说我是甜品脑子,奶茶果茶蛋糕什么的我都好爱吃。” 傅榷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没再说话,餐桌上顿时只剩下几人吃饭的声响。 傅榷吃饭讲究食不言,沈意安本身性格也不闹腾,吃饭时也是安安静静的,因此,整个一楼的声音来源都出自季妄之口。 用沈意安的话来说,他这是活泼。 但用傅榷的话来说,他这是在发癫。 分明是京城季家的二少爷,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什么珍馐美馔没吃过,今天居然吃着这一道道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嗷嗷叫。 如果不是他脸上的表情太真实,沈意安都要觉得季妄是演出来的。 “小意,我家厨子炒菜我觉得一般,但老爷子觉得好吃,今天就改让他老人家来尝尝,到底什么是真的好吃!” “土豆丝还剩点,你们不要我全扒了啊!” “苏鼎怎么这么会找人,长的秀色可餐,做出来的饭菜也这么好吃!” 他每说一句话,后头都要带个感叹号,餐桌上除了沈意安怕他太尴尬,偶尔应几句,傅榷丝毫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直到季妄问:“小意,要不要去我家当厨师,老傅给工资太抠了,我给你这个数,他的两倍!” 他说着比了个二。 一个月二十万。 这个数字,比许多人年薪都要高了。 沈意安还没来得及拒绝,一旁的傅榷便“啪”的一声将筷子按在了桌上,那仿佛淬了冰的视线直勾勾射向季妄。 若是这眼神有实质,恐怕季妄早就被吊打一百遍了。 傅榷道:“季妄,你再废话,晚饭也不用吃了。” 不仅视线淬了冰,语气也沾着冰碴子,听的季妄透心凉。 完犊子,吃嗨了说话又没过脑子,差点忘了老傅对小意不一般。 季妄赶忙告饶了几句,在心里反省。 当着老处男的面挖他的小保姆,和抢他老婆有什么区别,抢人老婆天打雷劈,不道德! 他道歉,傅榷没理。 其实季妄嘴欠的事整个京市世家圈子人尽皆知,满嘴跑火车,道歉道的非常溜,傅榷经常被他惹得很恼火,但不会真的生气。 他自己心里清楚,季妄也清楚,但沈意安不清楚。 他真以为傅榷生气了。 男生悄摸着眨眨眼,用一双含水的眸子去望面色冷然的男人。 傅榷何其敏锐,几乎是沈意安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便发觉了对方的视线,他回头时,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沈意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觉了,纤长的眼睫不自在地颤了颤,像蝴蝶翻飞的翅膀似的,挠的人心痒痒。 傅榷问道:“怎么了?” 语气里还带着未收回的冰冷。 沈意安被冻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傅先生,你生气了吗?” 傅榷没回答,他便接着说道:“其实我没想去季先生家里。” “哦?”傅榷向前探了探身子,目光幽深:“为什么?” 沈意安抿了抿丰润的嘴唇,自然而然回答道:“因为我比较喜欢傅先生呀。”季先生偶尔有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喜欢。 傅榷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词,简单的两个字将他打的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心跳如擂鼓,咚咚咚的击打着胸口。 平时能把下属批的体无完肤的嘴巴此时也仿佛被胶水粘上了,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不知怎么接话,季妄却张大了嘴。 哦豁,这一记直球打的猝不及防。 他这么想着,一眼就捕捉到了傅榷被碎发盖住的渐渐发红的耳朵。 老傅看起来很受用的样子,以前只有他把别人骂的耳红的份,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因为一句话就耳朵通红了。 真没出息。 再反观始作俑者,一脸懵逼地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给单身了三十年的老处男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季妄摇摇头。 傅榷到底是没开窍还是在装正经他也不知道,但这才认识几天成了这副样子,估计离彻底沦陷也不会太久。 老傅,你惨啦。 14. 沈意安长了一张很适合接吻的嘴唇 下午季妄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门口就响起了汽车的嗡鸣声,沈意安刚准备去拿的,结果这人将本来要起身的他往沙发上一按,自己屁颠屁颠跑去了门口。 他提了两大袋子的菜进来,有沈意安心心念念的毛肚千层肚,还有他自己爱吃的虾滑。 季妄似乎也知道傅榷挑食,送来的很多菜都避开了傅榷的挑食名单。 菜是已经处理好的新鲜的,现在放到冰箱里,晚上锅底煮开了直接烫就行,省了沈意安备菜的时间。 季妄拿了三杯还冒着寒气的芝士葡萄放在小几上。 自从芝士葡萄被从包装袋里拿出来后,沈意安的眼神便好似黏在上头了,季妄看的好笑,第一杯就递给了沈意安。 “谢谢季先生。”他乖乖道谢,将吸管插进杯子吸了一口果汁,葡萄果肉和冰沙一齐在他口中炸开,熟悉的酸甜味让沈意安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似的,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一旁的傅榷看着沈意安周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快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刚被季妄塞过来的奶茶杯,犹豫了片刻,将吸管插了进去。 小兔子这么喜欢,味道应该不会太奇怪。 果汁下肚,带着冰沙的清凉与葡萄的酸甜,在夏天喝确实不错。 但傅榷对这种酸甜口的饮料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喝了几口就放在一边了。 反观沈意安,一杯大杯的芝士葡萄,他一个人已经喝了一小半了,腮帮子因为吸果汁而微微鼓起,让那张昳丽的脸看起来圆润了不少,看着很好捏。 傅榷看着有些手痒,他放在大腿上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克制地移开了目光。 季妄也注意到了沈意安喝饮料的速度,感叹了一句:“小意,你喝的好快啊!” 沈意安闻言一顿,抬起头瞄了一眼季妄,嘴巴不自觉离开了吸管。 傅榷刚移开的视线又移了回来,看了一眼那被沈意安抿过的吸管,目光逐渐转向吸管旁边红润丰盈的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果汁的原因,那唇肉亮晶晶的,一丝唇纹也无。 听到季妄说的话后,嘴唇的主人不自在地舔了口那颗小巧圆润的唇珠,殷红的小舌抚过唇瓣,惑人的紧。 沈意安长了一张很适合接吻的嘴唇。 傅榷想。 红艳艳的唇肉只需要稍稍用力按压,就会软软地陷下去一块,他刚喝过饮料,如果此时和他接吻的话,恐怕就连舌头都是葡萄味的… 当傅榷被沈意安疑惑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对方的嘴唇看了很久。 面对着沈意安的关心,傅榷嘴上说没事,动作上却带着点心虚地别开头。 如果小兔子知道他刚刚是因为什么发呆,恐怕就不会这么毫无防备地住在这里了吧。 不过商场上的人一向说傅氏集团掌舵人心思深沉,他不想让沈意安发觉,那么对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 傍晚六点准时吃饭,夏天天黑的慢,这个时候外面还亮堂堂的。 虽然如此,但室内不开灯便有些暗了,沈意安打开了一楼的灯,回到餐桌旁开始往已经沸腾了的锅底里烫菜。 傅家的餐桌很大,哪怕是放了一盘又一盘装着菜的盘子,空间也依然宽敞。 毛肚七上八下,在最脆嫩的时候被沈意安用公筷放进了傅榷的秘制蘸料碗里。 傅榷挑食手册中并没有记录对方不爱吃毛肚,但沈意安猜测也可能是傅榷没吃过,所以苏鼎才没记录进去,所以他在投喂傅榷前还向对方确认了一下能不能吃内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才烫了毛肚给对方。 两人的蘸料碟都是沈意安调的,他特别爱吃火锅,在调蘸料上也很有一手,调出来的料汁不仅让室友拍案叫绝,就连第一次吃别人调的蘸料的季妄都惊为天人,刚刚死皮赖脸朝沈意安要配方,两人顺便加了个微信,沈意安答应吃完后发给他。 除了在加微信时被傅榷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背后发凉外,一切都很好。 吃到一半季妄不知道从哪儿顺了瓶酒出来,那酒的牌子沈意安不认识,但能出现在傅家的酒,恐怕后头得跟上好几个0。 本来说好了不喝酒,但季妄光喝饮料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毫不客气的从傅榷的酒柜中拿了瓶过来。 傅榷很会品酒,能摆在他家的,不说价格,味道必然是一等一的,只不过他现在腿受伤了没法喝酒,这不就便宜他了。 红酒配火锅,季妄还是第一次这样搭配。 傅榷对他拿酒的做法无甚反应,看样子是已经习惯了,沈意安眼观鼻鼻观心,低下头继续喝他的芝士葡萄。 希望季先生要喝酒就自己喝吧,千万别注意到他。 然而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沈意安一口鸭肠还没下肚,季妄已经倒好了一杯推倒了他跟前。 沈意安:“……” 沈意安:“季先生,我不会喝酒。” 季妄摆摆手:“红酒嘛,度数不高,当葡萄汁喝就行。” 沈意安看了眼这支不知道多少万的红酒,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真”葡萄汁,觉得有点委屈它了。 季妄把酒推给他后也没再劝酒,自己自顾自喝着,沈意安看了一眼面前这酒香浓郁液体殷红的酒液,突然之间有点好奇。 都说好的红酒不醉人,傅先生家里的红酒那应该是顶好的,虽然他没喝过酒,但只喝一点点应该也不会醉吧? 他虽然这么想,但毕竟从未尝试过喝酒,一时之间还是有些犹豫,沈意安手上虽然还烫着菜,但眼神却止不住往那杯口上飘。 傅榷便是在此时冷不丁开口:“想试试吗?” 沈意安烫毛肚的手一顿,心虚地抬眼和傅榷对视。 他看的太明显了吗?傅先生都发现了… 见他一副被抓包了的表情,眼睛里有一层薄雾,嘴巴也被辣的红红的,傅榷觉得有点乖,不自觉放低了语气哄道:“想喝就喝,12度的酒,醉不了人。” 傅先生见多识广,他说醉不了人,那应该真的醉不了人。 沈意安小幅度冲傅榷点点头,右手拿筷子,左手蠢蠢欲动地捏住了高脚杯细长的脚托。 他说不会喝酒就真的不会喝,捧住杯子的样子像一只伸出软舌舔水的小猫,小口小口地抿,尝过第一口后,发现面前酒液的味道还不错时眼睛亮亮的,抿的幅度也跟着大了起来。 沈意安喝酒时,傅榷就这么看着他,眼神十分平静,但以季妄的视角来看,那目光里装着的情绪直将他看的头皮发麻。 腿断了还要撸铁的超级冰山猛男傅榷露出这种眼神,真令人喷饭。 小意这么个纯情男大学生竟然被傅榷这个老处男盯上了,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季妄往嘴里塞了块沾满了料汁的牛肉。 不过能看老傅的热闹,这趟来的不亏。 …… 一餐火锅吃完,沈意安杯中的红酒也被他喝的差不多了,如傅榷所说,他真的没醉,收拾残局的时候还精神奕奕。 季妄吃完饭便走了,他原本说下次再来玩,被傅榷拒绝,不情不愿地上了季家司机的车。 沈意安把傅榷推上了三楼,照例帮他解扣子,傅榷说他今天洗澡时间可能会久点,毕竟刚吃完一餐火锅,味儿比较大。 正好趁着傅榷在洗澡,沈意安也噔噔噔跑回了房间,准备自己也冲个澡。 虽然他吃完火锅也一身的味儿,但傅榷腿脚不方便,沈意安洗的再怎么慢也不会慢到哪里去,待会儿洗完澡直接去帮傅榷穿衣服,还省了他中间等的时间。 洗澡时,沈意安用的是温热的水,浴室中有水雾升腾,不一会儿便在玻璃门上聚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连带着整个浴室都闷热了起来。 沈意安冲头发时,脑子被热气一熏,开始有些晕晕的,但他一心想的只有别耽误给傅先生穿衣服,没在意这点晕眩。 穿完衣服将头发囫囵吹干后,便带着逐渐发懵的脑子,一脚踏进了傅榷房间的大门。 15. 我可以陪你睡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沈意安来时,傅榷刚好洗完澡。 他带着晕晕的脑子踏入浴室,顿时被温热的水蒸气糊了一脸,沈意安用力闭了闭眼,拿过毛巾开始帮傅榷擦身体。 傅榷洗完后会自己囫囵擦一遍,然后穿上内裤等沈意安进来,但他腿动不了,用毛巾也有许多地方没法儿擦,沈意安现在虽然有些迟钝,但手上动作依旧麻利,表面上来看,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傅榷今天洗了头,给他穿好衣服后沈意安并没有直接将对方推出去,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个吹风机,开始帮傅榷吹头发。 浴室里依稀能听见换气扇工作的声音,但作用不算太大,给傅榷吹头发时,热气一直往沈意安脸上飞,飞得他脑子越来越迷糊。 有点晕。 沈意安混沌的脑子里冒出这三个字。 待会儿推傅先生出去,就回房间睡会儿吧。 男人头发不长,吹了几分钟便干的差不多了,沈意安推着他离开了浴室,步伐有些缓慢。 他甚至有些不太记得现在才八点多,将傅榷推到床边时竟直接抱起了对方,一把放到了床中心。 傅榷:“?” 他敏锐地抬头,看着沈意安动作干脆却有些呆滞的脸,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想。 12度的红酒,沈意安只喝了那一小杯,当时还一点事没有,现在看来,居然喝醉了。 这酒劲来的还挺慢。 男生愣愣的,将傅榷放上床后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动不动站在床边,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好看的光影。 一双桃花眼水光粼粼,眼睫颤颤,红唇微张,毫不设防地正盯着床上的傅榷发呆。 傅榷被他看的心里一跳,虽然知道沈意安现在估计已经脑子一团浆糊,恐怕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了,但他依然有些心猿意马。 醉酒的、乖乖的、穿着小熊睡衣的小兔子。 看着男生漂亮懵懂的面容,傅榷语气中带着些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轻声道:“沈意安,你喝醉了。” 沈意安反应有点慢,他顶着迷茫的眼神去瞧傅榷,男人的身影分成两个、三个,模糊不清,摇摇摆摆。 他像猫咪盯着到处乱晃的猫玩具似的盯了傅榷一会儿,喃喃道:“傅先生,你是忍者吗,还会分身…” 傅榷心道这真是醉的不轻,第一次见喝红酒醉成这样的。 他问:“还能自己回去吗?” 说到这里,傅榷有些烦躁,若是他的腿好好的,完全可以直接将沈意安抱回去,而不是离了轮椅什么都做不了。 但同样的,若是他的腿没有受伤,也就不会认识沈意安。 事物总有两面性,但在这件事上,后者在傅榷看来要更加幸运一点。 沈意安很明显没懂他的意思:“回哪里去?哦——!” 他仿佛是恍然大悟。 傅榷顺着他的话问:“想到了什么?” 沈意安道:“我知道了,浴室门没关,回去关门。” 他说着就转过身,要往浴室走,转身的时候还差点左脚拌右脚踉跄了一下,看的傅榷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沈意安。” 身后传来傅榷叫他声音,沈意安虽然脑子不太清楚,但依然记得“听老板话”这一条员工准则,十分乖顺地停了下来,重新转过身看向他。 喝醉后的沈意安好像更乖了,很听傅榷的话,颇有种指哪打哪的诡异萌感。 傅榷忍不住道:“你坐下来。”站都站不稳,还去关门呢。 沈意安用了一秒时间反应,又用了两秒坐在了床边。 他穿着短裤,两条腿又白又直,骨肉匀称,几乎看不到什么体毛,站那儿时一丝赘肉也无,此时坐下,大腿和床铺接触的软肉被托起了一个圆润的弧度,莹白的肤色不断吸引着傅榷的视线。 若时这时沈意安还清醒,必然会因为傅榷毫不掩饰的灼灼视线而瑟缩,但此时他喝醉了,对情绪的感知能力比起三岁小孩也高不了多少,见傅榷直直盯着他,不太灵光的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念头,被他险之又险地抓住。 “傅先生。” 他语气轻飘飘的,悠悠传进傅榷耳朵。 “你是一个人睡觉害怕吗?” 对于为什么傅榷一直用这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沈意安将其归咎为傅先生腿受伤了,一个人睡没有安全感。 但他这样一个跺跺脚京市就能抖三抖的超级霸总,肯定拉不下脸和他说害怕,于是沈意安自以为很贴心的主动问了。 傅榷见他懵懵的,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等一的关心,没忍住勾了勾唇角,顺着他的话问道:“我确实有点怕…” “怎么办呢?” 男人的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低沉沙哑,沈意安摸了把酥酥的耳朵,两手撑在前面,往傅榷的方向塌了塌腰。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了,那双剔透漂亮的眸子中倒映着男人面色幽暗的脸,男生天真地安慰道:“傅先生,没关系。” “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我可以陪你睡。” 舌头抵住前齿,傅榷眸色暗了暗,慢慢往前倾了倾身体,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你…陪我睡?” 随着两人距离拉进,傅榷的脸近在咫尺,属于男人身上的冷香在他身边萦绕,沈意安眨了眨眼,糊了层浆糊的脑子终于艰难地转了转,苏鼎曾经说过的话突然之间出现在了沈意安脑子里。 老板是一个领地意识很重的人,不许不熟悉的人出现在家里,更不许不熟悉的人踏入他的卧房。 这次如果不是傅夫人的要求,老板能在医院住到腿痊愈再出来。 沈意安思及此处,有些迟钝地想。 不熟悉的人,那不就是我。 我出现在了傅先生卧房里,还坐在了他的床上。 “啊…”沈意安突然间往后挪了一下,他挪的有点猛,酒劲一下子上了头,冲他的本来就昏沉的脑子更晕了。 他摇摇晃晃的,屁股也只坐了床铺的边边,傅榷看的心惊胆战,生怕他再晃一下往后一倒脑子磕地板上去了。 沈意安刚准备收回那句要陪傅榷睡觉的话,下一秒便感觉到腰上一热,男人火热的大掌抚过他的后腰,将他整个人往床上一带。 沈意安彻底懵了,坐上床后看起来比刚才还呆,将傅榷看的直叹气。 沈意安这副样子恐怕今晚别想独立回房间睡觉了,傅榷怕他从楼梯上摔下去,不如就在这里睡一晚。 主卧的床够大,哪怕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况且,是沈意安自己自告奋勇要陪他一起睡,也不算他乘人之危。 傅榷决定将今晚的工作挪到明天,他搂着沈意安的腰,将人抱到了自己身边,哪怕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掌下的柔韧温软。 只是不知道若是哪天脱离了布料的保护,这节细腰摸上去是否会因为痒而发抖,在他的手下泛起诱人的粉色红… 沈意安不知道面前这人脑子里已经开始变态了,他还懵着,一双眸子水水润润,看人时微微张着嘴。 傅榷觉得可爱,抬起手捏了捏那雪白的脸颊肉,低声哄道:“今晚就睡在这里,好不好?” 沈意安直觉自己不应该答应,但身下的床太舒服,昏暗的灯光一点也不刺眼,很适合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在酒精的推波助澜下,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乖乖点了点头,小巧的下巴一下下触碰着傅榷的手心,带着点痒意,直直痒到男人心里。 感受着手中滑嫩的触感,傅榷垂下眼睑,隐去眸中的点点幽深。 喝醉酒的沈意安,真的很乖… 16. 什么东西放在我屁股上? 傅榷的房间和整个傅宅内部是一样的装修风格,床单是深色的,就连灯光也昏黄黯淡,整个房间唯一的亮色居然只有坐在床上的沈意安。 他穿着的小熊睡衣是干净的浅蓝色,皮肤白的发光,现在被傅榷揽在怀里,深色床单一衬显得他更白了。 手下的腰肢纤细柔韧,哪怕隔着一层衣料傅榷也能摸得出来,触感很美妙,令他爱不释手。 傅榷的手上带着些薄茧,沈意安被摸的有点痒,但他没动,乖乖让傅榷抱着。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捏着沈意安脸颊的手,但搂着他腰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沈意安好像越来越晕了,睡意上涌之下他的眼皮也跟着越来越重,傅榷怕一松手对方就一个坐不稳以头抢地。 被他轻轻捏了一会儿脸就有红印子了,真摔了估计得淤青好长一段时间。 不知道会不会哭。 男人轻叹一声:“娇气包。” 沈意安已经困的有点神志不清了,闻言却还是□□地抬起了沉重的脑袋,小声抗议:“傅先生,你不要造谣我,我很能吃苦的…” 他顿了一会儿,胆大包天道:“你才是娇气包!” “……”傅榷愣了愣,看着男生闭着眼睛边睡觉边说他是娇气包的样子,没忍住,喉咙深处溢出几声低笑。 “我看你脑子挺清楚的,还能反驳我,怎么站都站不稳?” 沈意安闭着的眼睛悄悄睁了一个缝,雾气朦胧的眸子里丝毫不见任何心虚,他理直气壮道:“我只是有点晕,但我不是娇气包。” 只是有点晕吗? 傅榷看着男生微红的眼尾,软绵绵使不出什么力气的手臂,不怎么真诚地附和道:“嗯,你不是。” 沈意安现在是个小呆比,没听出来,眼睛一闭接着找周公约会去了。 被傅榷抱着还挺舒服,夏天房间开了空调,这会儿不热,他被揽在怀里温度正好。男人的肩膀虽然练的硬邦邦的,但靠着的感觉很舒适。 沈意安刚闭上眼就被困意糊了一脸,就在他即将秒睡的时候,傅榷握着他腰肢的手往下一滑,托住了挺翘肉感的屁股。 是不是觉得手感不错,他没忍住捏了捏。 “唔…”沈意安尾椎骨那里猛然传来一股酥酥麻麻的触电感,他艰难地睁眼,下一秒就被傅榷托着放平了,顺便给他盖上了被子。 抬手将他半睁的眼皮抚平,傅榷压下喉头的干渴,深深看了他一眼,按灭了床头灯:“晚安。” 沈意安在被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窝成一小团,声音带着困倦,乖乖软软的:“傅先生,晚安。” 他沾枕头就睡着了,呼吸声也轻轻的,傅榷撑着上半身看着他埋在枕头里的睡颜,心里突然之间有点鼓鼓涨涨的。 傅榷小时候父母很忙,两个人都是工作狂,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自己这个儿子,他十岁前就被父母放在老宅,由傅老爷子养着。 傅父是傅老爷子的小儿子,头顶上还有一个大哥,本来傅氏是要交由傅家大哥继承,然而两人分明是同一个父亲,能力上却差了一大截。 傅家大哥接手傅氏两个月,将整个集团搞得乌烟瘴气,最后傅老爷子实在无法,只能由傅父顶上,才解决了傅氏的危机。 然而都是自己的儿子,有的人心却偏了,只因为大儿子是傅老爷子的初恋所生,哪怕是个没能力没魄力的废物脓包,他也依旧宠的没边。 而小儿子则是后来傅老爷子与林氏千金联姻所生,傅老爷子厌恶这个什么都比自己强的夫人,哪怕小儿子在商场上铁血手腕,在家中孝顺非常,他却看不上眼。 连带着对傅榷这个孙子也十分不喜,小时候的傅榷在老宅时,傅老爷子不允许他上桌吃饭,不让佣人和他说话,言语上的讥讽和日复一日的冷暴力,造就了傅榷日后冷漠的性格。 在老宅时傅榷虽然有自己的房间,但佣人因为老爷子的态度,从来不会尊重他的隐私,随意进出傅榷的房间,乱翻他的东西都是常事,这也是傅榷为什么领地意识十分严重的原因。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傅榷十岁,直到被突然回家的傅夫人发现,她大发雷霆,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了傅老爷子,然后带走了傅榷。 然而傅榷的性格已经养成,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原谅和接纳自己的父母。 自那之后,傅夫人将心思彻底放到了傅榷身上,与傅父尽心尽力弥补傅榷,终于在傅榷的成年礼那天,得到了儿子的原谅。 一直到现在,傅榷的父母都因为自己当年的疏忽而愧对于傅榷,他与傅父也几乎与傅老爷子断了来往,直到最近几年两方的关系也才稍微缓和的一些。 看着沈意安恬静的睡颜,傅榷没由来地想起了那已经过去很久的灰暗日子。 因为那段经历,他很难对人打开心扉,一直到二十九岁了也没有过任何一段感情经历,别的二代和情人亲亲我我的时候,他在公司安家,每天睁眼工作闭眼报表。 傅父傅母心知肚明他为什么会这样,虽然心里着急,但从未催过他。 一是不敢,二是没有立场。 而现在,他居然对一个才刚认识的人如此特殊,底线一再放低,还默许了对方睡在他的床上。 这种诡异的满足感,他从前的几十年人生从未体验过。 奇怪、又奇妙。 …… 天光将明,京郊的庄园上空有几只麻雀飞过,为安静的清晨留下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 傅宅的三楼拉了避光的窗帘,整个房间都昏暗一片,并没有受到窗外刺目阳光的影响。 沈意安醒来时,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昨夜的记忆像是一张湿透了水的纸巾,闷闷沉沉的。 他困顿地半睁着眼睛,想起来的片段也断断续续,沈意安轻轻一叹,干脆不想了。 他昨晚虽然醉了,但一晚上过去,那点酒劲早就挥发掉了,此时随着脑子逐渐变得清明,他的身上的触感也苏醒了过来。 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正存在感极强地搭在他后腰和屁股的中间。 借着那仍然顽强地穿过窗帘洒进来的微弱阳光,沈意安眯起眼睛,仔细往前看了看。 黑暗中,男人凌厉的脸部轮廓都柔和了,他闭着眼睛,眼睫很长,山根高挺,一路连接着流畅的鼻梁,往下是一张轻轻抿着的薄唇,唇形优美,好像在哪见过。 这是一张熟悉的脸。 沈意安呆愣地想。 这是我老板的脸。 我睡在了傅先生的床上?? 沈意安整个人都惊悚了,最后一点睡意也被这个事实吓跑了,但他又不敢动,如果吵醒傅榷,那他就是罪加一等。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和傅先生睡在一起啊… 沈意安欲哭无泪,他和傅榷离得好近,两个人似乎睡的还是一个枕头。 因为他记得,傅先生的床上只有一个枕头。 那放在我屁股上的是什么东西?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沈意安扭了扭腰,沈意安恍然大悟—— 原来,是傅先生的手。 晴、天、霹、雳! 好可怕。 小兔子颤颤巍巍地闭上了他的眼睛。 傅先生不会扣我工资吧! 17. 谜语人傅总 因为沈意安的关系,傅榷昨夜睡得很早,哪怕现在距离正常起床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他也差不多睡饱了。 刚睁眼便见沈意安一脸做贼心虚,一双灵动的鹿眼扑闪扑闪的,见他醒了,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问道:“傅先生,我吵醒你了吗?” 傅榷大概能猜出来他为什么这么紧张,想到他昨晚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低地笑了一声。 男人刚睡醒,嗓音低哑,仿佛带着电流似的一个劲儿往沈意安耳朵里钻。 沈意安眨眨眼,轻声道:“傅先生…” “嗯?”傅榷也没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沈意安感觉对方好像并没有很生气,反而看起来心情不错,他胆子也渐渐大了,小声问:“我…我怎么睡在这里了啊。” 傅榷又笑了一声。 这可真稀奇,沈意安想,傅先生吃错药了吗,怎么笑个没停,难道昨晚他睡着后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思考的同时,傅榷突然说:“你昨天喝醉了。” “啊?”沈意安张大了眼睛。 他喝醉了?!如果沈意安没记错的话,昨天吃火锅的时候只喝了小半杯红酒,而且他还记得傅榷说过,那瓶红酒才12度! 我的酒量也太差了吧。 沈意安呆呆地想,以后不能喝酒了,不然就他这个酒量,醉倒了被拐卖了都不知道。 他脸上的惊讶太明显,傅榷又道:“你还记得昨晚自己做了什么吗。” 沈意安立刻又紧张起来了,他小幅度摇摇头,努力回想,却始终回忆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 他此刻还在傅榷怀里,两人离得很近,虽然房间依旧昏暗,但傅榷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男生脸上的纠结,像做错了事的小猫,正认真检讨着自己的错误。 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傅榷从不知道自己在逗小兔子这件事上这么恶趣味,他半真半假地为沈意安解答道:“你昨晚喝醉了,说我一个人睡会害怕…” 沈意安惊恐。 “非要留下来陪我睡觉。” 沈意安都听懵了,他呆呆地看着傅榷那张令人信服的脸,觉得傅先生应该没理由骗他。 最致命的是,在傅榷解释完后,他竟然回忆起了昨夜自己坐在床边一板一眼对傅榷说的那句:“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我可以陪你睡。” 虽然只记起了这一点片段,但还是让沈意安的羞耻心达到了顶峰,他呆愣了半晌,脸慢慢红了起来,磕磕绊绊道:“傅…傅先生,对不起。” 就傅先生这能打死一头牛的体格,怎么可能会害怕一个人睡。 一想到自己死乞白赖的硬要留下来陪傅榷,对方腿受伤了也没法把他拖走,只能耐着性子让他在主卧床上睡了一晚,沈意安就很想穿越回昨晚把那个喝红酒的自己打一顿。 虽然合同里没说不能和老板睡一张床,但沈意安依然有一种要丢工作的感觉。 在此期间,他一下都没敢看傅榷,自然也错过了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戏谑。 见男生脸色变换,羞愤欲死,傅榷适时出声:“别乱想了,我没生气。” 沈意安有点不信,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傅榷的脸色,发现对方不仅没生气,似乎心情还不错。 好吧,看来傅先生真的没生气。 也没说炒他鱿鱼,也没说扣他工资,沈意安松了口气。 危机解除了,沈意安恢复了元气,他问道:“那傅先生,你现在要起床吗?” 时间还早,但左右傅榷躺着也没事干,便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放在沈意安腰上的手也随之移开,动作之间带着些许不舍。 沈意安睡着后不吵不闹,乖的要死,窝在傅榷怀里就一动不动了,温香软玉在怀,傅榷头一次在腿受伤后睡得这么香。 给傅榷穿衣服时,沈意安轻声问:“傅先生,早上想吃什么?” 傅榷对吃的没什么研究,思索无果后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沈意安:“你定。” “好吧。”沈意安想了想,又道:“吃饺子可以吗,傅先生想吃蒸的还是水饺?” 傅榷垂下眼睫,声音淡淡:“有什么区别吗?” 衣服穿好了,沈意安推着傅榷去洗漱:“区别很大呀,水饺可以喝汤,蒸饺可以蘸酱吃!” 最终,傅榷选择了吃蒸饺。 沈意安昨天调的蘸料很香,想来蘸蒸饺也不错。 下一楼后,傅榷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突然道:“苏鼎待会儿会来。” 沈意安秒懂:“知道啦,我多蒸一人份!” 苏特助真幸苦啊,这么一大早就要过来,傅先生的庄园还挺远的,这得多早起阿! 幸苦的苏特助在十几分钟后匆匆赶来,饺子已经下了蒸锅,沈意安小跑过去给苏鼎开门,笑容灿烂地给他打招呼:“早上好苏特助!” 迎着朝阳,男生的笑容干净清澈,一下子就治愈了苏鼎大清早爬起来的幽幽怨念。 “小意早上好啊,这几天呆的还习惯吗。” 苏鼎换了拖鞋进来,看着沈意安的样子,心说小意看起来和老板相处的还不错,想他他刚成为傅榷特助的时候,上班不敢乱看,更别说摸鱼了,每天都过的心惊胆战。 哪像沈意安,和傅榷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哪怕只有几天,今天见到还能这么有活力,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看着沈意安轻快的背影,苏鼎不禁想到前几天沈意安给他发的短信。 果然老板对小意不一般,以前都不知道,老板居然是个颜控。 他边腹诽边跟着往里走,见到傅榷后上前一步,将带来的文件放在了对方手上,顺势打了个招呼:“傅总早,你吩咐的资料都在这里。” “嗯。”傅榷应了一声,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翻开,他点了点一旁的座位,与其分明与平时的冷淡别无二致,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苏鼎有些震惊:“先坐,休息一会儿再讨论。” 苏鼎连忙坐了,心中却止不住的感叹,这才过了几天,老板怎么变化这么大?以前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工作,现在居然懂得劳逸结合了。 上次沈意安发信息给他说傅榷吃早饭的事,苏鼎还不太信,如今看来,应该是真的。 稀奇,好稀奇。 奇怪,很奇怪! 同样是员工,他和秘书组乃至于整个傅氏集团的员工,看到老板都战战兢兢。 再看沈意安,刚上任几天,与老板超近距离接触,却还能如此阳光开朗。 在这一刻,苏鼎心中的好奇到达了顶峰。 但碍于老板的威严他并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在这等待早餐的时间里,苏鼎开始向傅榷汇报工作情况。 因为即将要参加季家老爷子的寿宴,昨天傅榷便通知了苏鼎提前准备,傅榷和季妄关系好,但对季老爷子的感官却一般。 两家是世交,季老爷子和傅老爷子年轻时关系很铁,对季妄不重视,对傅榷态度也冷冷淡淡,直到傅榷从傅父手中接过傅氏,并一路势如破竹成为众世家之首,他才改变了态度,连带着对季妄也高看了三分。 这场寿宴傅榷不算重视,但礼不能废,也算给季妄一个面子。 苏鼎在汇报完城北项目后,见傅榷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接着说道:“傅总,这次季家老爷子寿宴,傅老爷子物色了许多世家小姐…还有少爷,目前来看,应当是想与傅氏联姻。” “其中一人正好是季家大房的小女儿。” 傅榷闻言扯了扯嘴角。 难怪季铭晟会同意在他的寿宴上办相亲会,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季铭晟便是季老爷子的大名。 换成以前傅榷可能懒得理会,对他来说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但是现在…… 他突然之间看了苏鼎一眼,这个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却让苏鼎没由来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傅榷道:“待会儿顺着我的话说。” 苏鼎:“……好的傅总。” 谜语人老板最为致命。 18. 假扮情侣虽迟但到 苏鼎虽然已经在傅榷手底下干了很久,但他并没有季妄的胆子能和傅榷扯皮打趣,工作汇报完后整个一楼安安静静,直到厨房门打开,沈意安端着两盘蒸饺出来。 “傅先生,早餐好啦。”他将盘子放在桌上,走过去推傅榷:“苏特助,你的那一份还在厨房,我待会儿端出来。” 苏鼎哪好意思原地等着,直接进了厨房拿自己那份去了。 今天他来得早,本来想午饭早饭一起吃,没想到傅榷还提醒沈意安还准备了他的那一份,苏鼎端酱汁时默默流泪。 傅总只是性格不太好相处,但从来没为难过下属,工资也给的很大方,休息日就是休息日,从不逼迫团建爬山,还能关注到他可能没吃早饭,感动华国十大老板。 饺子是现成直接上锅蒸的,但沈意安重新调了蘸料,苏鼎一口一个吃的很香,然而他心里还想着傅榷刚刚嘱咐他的那句话,因此边吃眼神还时不时往对方那里飘。 没让他等太久,就在苏鼎第十五次看向傅榷时,男人慢悠悠开口道:“苏鼎,两周后生日宴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苏鼎刚咽下去一口饺子,闻言一愣。 衣服?刚刚不是汇报过了吗? 在他愣神的这一秒,傅榷给他递了个凉飕飕的眼神。 苏鼎背后一凉,赶忙道:“准备好了,待会儿就会送过来。” “嗯。”傅榷状似不在意地应了声,接着问道:“你刚刚说季家大房的小女儿,怎么回事?” “……”苏鼎张了张嘴,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傅榷要问这个,但既然对方提了,他哪怕猜不到也必须得答的好。 来老板家这么多次,苏鼎还是头一次脑子动的这么快。 刚刚傅榷分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此时却提到寿宴,还提到那位季家小姐,这里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已经心中明了,那么现在只可能是说给沈意安听的。 苏鼎不解,但配合着答道:“是这样的傅总,傅老爷子想趁着这次寿宴,撮合您和季小姐。” 他这话一出,旁边安安静静吃饭的沈意安轻轻抬起眼皮,十分好奇地看了一眼正拿起纸巾擦嘴的傅榷。 没想到傅先生这种阶级的霸道总裁也会被家里人催相亲啊,好惨。 余光瞄到小兔子抬头暗中观察,傅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他当初放任佣人排挤打压幼时我,竟然还好意思披着慈祥的外皮给我相亲?” 卧槽! 苏鼎一瞬间皮都展开了。 老板!傅总!你在说什么!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但没办法,老板发话了,硬着头皮也得接下去。 “…傅总,季家此番动作,恐怕是想通过联姻来…来打入傅氏内部,傅老爷子目的不纯,请您一定要小心。” 苏鼎说完有种想当场去世的冲动。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虽然是老板要求顺着他的话说的,但他这么接话不会明天就因为左脚先踏入傅氏而被开除吧!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伴傅总和伴虎也没什么区别啊! 当然,现场一样瞳孔地震的不止他一个,竖起一只耳朵偷听的沈意安也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只是吃个饺子,怎么话题莫名其妙从相亲变成了豪门世家明争暗斗了! 这是他可以听的吗! 虽然没几句话,但信息量超标,沈意安刚抬起来的眼皮立刻又耷拉了下去,他透过纤长的睫毛去瞄盘子里剩下的几个饺子,思维不由得开始发散起来。 原来傅先生这样的天之骄子,童年时期也过的这么悲惨,在自己亲爷爷的默认下被欺凌羞辱,也太可怜了… 一瞬间,沈意安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孤儿院那种地方,虽然每年都会有许多爱心人士前来捐赠领养,但终究还是僧多粥少,挨饿受欺负这种事沈意安已经司空见惯。 有时候为了一个快要发霉的馒头,还会出现集体互殴这种恶性事件。 虽然有那位孤儿院的阿姨私底下关照,但他依旧避免不了饥一餐饱一顿,虽然那群孩子看他没什么威胁也不会特地来欺负他,但沈意安的童年生活确实说不上好。 直到被一对老夫妻收养,他才终于脱离了那滩泥沼,开启了新人生。 原本沈意安以为,像傅榷这样一出生就站在云端的人,童年应当过的顺风顺水,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傅榷也有这样一个不忍回首的幼年生活。 他想着想着有些触景生情,没忍住再次抬头,却一下子撞进了男人幽深晦暗的眸子当中。 傅榷看着他,嘴上却继续在和苏鼎对话,且说出来的话十分炸裂—— “我知道了。” “苏鼎。” “帮我找个假男朋友。” ? 这一瞬间,苏鼎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他不解、震惊、害怕、窒息、惶恐。 苏鼎看了看傅榷严谨且平静的神色,对方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他又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盯着沈意安那晦暗不明的眼神,愣神了一瞬,突然之间福至心灵。 这一上午闹剧般的你说我猜仿佛有了答案。 苏鼎痛心疾首,苏鼎捶胸顿足。 傅总!没想到你衣冠楚楚的,居然想对小自己九岁的清纯大学生下手! 还蹿撮我来给你当托!! 这一瞬间,苏鼎想了很多。 最终,奖金的诱惑与特助的职业操守让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站在自家老板这边。 他含泪答道:“傅总,其实知根知底的假男友,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 良心好痛。 苏鼎想,小意,生活所迫,你会理解我对吗? 两人的视线顿时汇集到了一处。 突然之间成为焦点的沈意安迷茫地张了张嘴,迟疑着问道:“……你们看我干嘛?” 傅榷没再说话,苏鼎知道这是默认了,他只能含泪继续道:“小意,你看寿宴将近,我们也才刚知道傅总被算计的事,这么短的时间要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假扮傅总的男朋友也不太现实,正好你在,京市世家那些人都不认识你,不如寿宴就由你来陪傅总去,只要露个面就行。” 沈意安懵的很明显,苏鼎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傅总…从小就不得傅老爷子待见,长大了还要被自家人联合外人算计,如果你愿意的帮忙的话,傅总也能安然度过这一劫。” 说到这里,苏鼎自己都快王八办走读——鳖不住校了,就傅榷现在的权势地位,哪怕直接把请帖撕了,季家恐怕连个屁都不敢放。 至于傅老爷子,傅氏早就掌握在傅榷一个人手里,他也不过是仗着自己亲爷爷的身份胡作非为罢了。 也就是说,这场寿宴上的暗流涌动对傅榷来说根本就是小子过家家,哪里需要紧急到临时找人假扮情侣。 也就只有沈意安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只知道傅榷地位超然,却不知道对方已经到了众世家都要仰望的程度了。 所以单纯的男大学生沈意安,很轻易地便相信了苏鼎的鬼话连篇。 抿了抿唇,沈意安突然有种被重大责砸到脑袋的感觉。 男生眸光清澈,充满了对傅榷的担忧。 他说:“傅先生…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猎物上钩了。 19. 腰好细啊 苏鼎吃完饭后又和傅榷讲了会儿工作便回公司了。 因为怕自己受不了良心的煎熬将真相和盘托出,沈意安去送他时他走得飞快,看着沈意安那张信任单纯的脸他就觉得浑身哪哪都痛。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老板这才和小意认识几天,怎么就躁动起来了呢?! 虽说苏鼎第一天时就看出了傅榷对沈意安不一般,但这进度也太快了点吧! 假扮情侣这种老土的招式老板也想得出来,小意还中招了,而他就是那个帮凶,没脸见人了。 苏鼎走后,沈意安磨磨蹭蹭回到大厅里,还有些迷茫。 半小时前他还是一个勤勤恳恳的男保姆,这会儿摇身一变成了豪门霸总的假男友,没想到这个工作还带玩cosplay的。 他才刚走到男人身后,对方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还没见到他便放下了手中的平板,沈意安挪到他跟前的沙发旁,有些拘谨地等着他发话。 虽然还没到需要假扮对方男朋友的时候,但跨度这样大的身份转变还是让沈意安有些不习惯。 傅榷看着他不安且迷茫的表情,突然道:“我们还没有加微信。” “?”沈意安原以为他会说假扮情侣的事情,谁知道不仅身份跨度大,就连话题也十分跳跃。 但他还是默默从兜里掏出手机,走到傅榷身边道:“傅先生,我扫你吧。” 两人加上了好友,沈意安有些手痒想点进对方朋友圈看看,但傅榷明显还有话说,他便准备将手机收起来,然而微信聊天框却在这时冒出了一条新消息。 这条消息来自于沈意安还没来得及给备注的傅榷,他的头像是静谧的夜空,如同他本人一样,冷淡寡情,但他此时发过来的消息却一点也不冷淡。 ——因为那是一条转账提示。 沈意安有些手忙脚乱地点进对话框,入目的是那黄橙橙的红包转账背景,上头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大字:【向你转账:¥200000.00】 二十万。 沈意安倒吸一口凉气。 他眨了眨眼睛,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到傅榷脸上,迟疑着问道:“傅先生,为什么突然给我打钱呀?” 傅榷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微信一次只能转二十万,剩下的钱我会让苏鼎直接打到你的卡里。” “不…不是…”沈意安被这天降横财砸蒙了,“为什么突然…” 原先二十万是他两个月的工资,一月一结,如今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怎么突然就把二十万打给他了? 并且听傅榷的口气,似乎非常嫌弃微信每日的转账限额,以至于他说的剩下的钱,沈意安简直无法想象会打多少过来。 对于沈意安来说,二十万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对于傅榷来说,仅仅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傅榷看了一眼备注栏上的“小兔子”三个字,满意地收起了手机,向沈意安解释道:“今天突然让你跟我假扮情侣,这是给你的补偿,工资照发,这是另外的。”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今天和我假扮情侣的是别人,我也会给他这份补偿金。” 沈意安确实觉得这份补偿金有些烫手,他分明什么都没做,却拿到了一份超出他工作内容的钱财。 似乎是看出了沈意安的欲言又止,傅榷道:“不用还我。” “我不会收。” 沈意安张了张嘴,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看着屏幕里那串数字,突然感觉空气中充满了金钱的香味。 …… 中午吃完饭后傅榷便去书房了,而沈意安则回到了自己房间。 对于两人假扮情侣这件事,除了那笔补偿金外,傅榷并没有对他表现出其它不一样,沈意安也逐渐将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按捺下去。 只是假扮个情侣罢了,又不是真情侣,寿宴过后他的这个临时工作便过去了,他们二人也会恢复正常的雇佣关系。 回到房间后他还晕乎乎的,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给温淮发消息,虽然这个时间对方说不准还在睡觉,但沈意安有一肚子的话想找人倾诉。 他整理着措辞,开始打字。 【小淮,下周傅先生要参加一个寿宴,本来我是不去的,但是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傅先生不得已请我帮忙,和他假扮情侣……】 【真的好突然啊,我才刚回过神来】 【傅先生还给我打了一笔二十万的补偿金】 发到这里,来自银行的短信十分碰巧地跳了出来—— [您尾号2333的储蓄卡7月8日14时36分收入RMB1000000元。附言:补偿金,自愿赠予。] “?”沈意安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个十百千万… 整整一百万,加上微信上的二十万,这么短的时间沈意安账户里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多了一百二十万。 并且还很贴心的附上了自愿赠予四个金闪闪的大字。 沈意安震惊过后,又发了一句。 【现在有一百二十万了】 温淮果不其然没回,沈意安猜测他应该还在睡觉,醒来后肯定会微信轰炸他。 但此时将这一肚子话说了出来,他心里舒服了不少,又躺回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一百多万说给就给了,沈意安心里也清楚,这点钱可能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是要奋斗半辈子才能赚到的巨款,可对于傅榷来说,可能掉到地板上他都懒得看一眼,但沈意安依然觉得拿着烫手。 他两个月工资也才二十万而已……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一声。 二十万对几天前的他来说简直是非常多了,而现在他被刚刚那笔巨款砸懵了,竟然用“而已”作为前缀,果然数字不能用来对比,一对比就显得钱不值钱似的。 沈意安估摸着这笔钱他还给傅榷对方也不会要,说不定为了让他能收下,还会多打一倍过来。 他虽然才和傅榷认识没几天,但不是为何对此十分笃定,傅榷就是会这么做。 还钱对方不要,那他就只能在两周后的寿宴上好好表现了,虽然傅榷只说让他人跟去就行,但沈意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会努力配合傅先生逃脱家里相亲的魔爪的! …… 临近傍晚时苏鼎又回来了,他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收拾好隐隐作痛的良心,再来时已经恢复了一个特助该有的专业认真的样子。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整个成衣定制团队。 沈意安彼时刚下楼准备备菜,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拿起软尺开始给他量尺寸。 下午傅榷下楼时并没有找他,如今对方正坐在沙发旁,看着他懵懵地站在原地,满脸迷茫。 苏鼎在一旁解释道:“小意,两周后参加寿宴的话,你需还差一套礼服,所以傅总让我下午带他们来给你量尺寸,这几天尽量赶出来。” “哦哦,好的。”沈意安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冲面前的设计师助理软软地笑了笑。 对方被他漂亮干净的笑迷了眼睛,说话时的语气都轻了一个度,而沈意安也非常配合,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转身就转身,整个人乖的不行。 软尺围上他的腰时,助理“咦”了一声,嘀咕道:“腰好细啊…” 不远处,傅榷收了平板,悠悠望来。 晦暗的视线停留在沈意安被软尺圈起,不盈一握的腰上。 那腰他搂过。 确实… 很细。 20. 当当!恶毒男配登场 晚上沈意安并没有顺利备好菜,今晚季妄请客,点名让傅榷带沈意安一起来,说是上次火锅吃的很尽兴,想要回请他一餐。 一量完尺寸傅榷便带着他出门去了。 司机沈意安认识,是第一天接他过来的李叔。 这回开来的车却不是那辆宾利了,这车容量很大,沈意安没见过,也说不出来是什么牌子,但车后头能打开,一个斜坡被缓缓拉出,沈意安推着傅榷上了车。 轮子上的刹车卡死,沈意安坐在了傅榷旁边。 李叔开车很稳,车上的老板还坐在轮椅上,他开的就更稳了,一路上沈意安都没感受到什么颠簸,心说难怪李叔能成为傅榷的司机,这技术没个十年八年开不来。 他边拉着轮椅的右边扶手,边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霸总在车上工作不晕车的原因吗? 他望着窗外的夜景走神。 七点左右,天已经差不多黑完了,华灯初上,从京郊往市中心开,一路上灯火通明,映照得天上星子都黯淡了不少。 车上气氛很安静,李叔无声无息地开着车,甚至因为车体过大,沈意安连他的呼吸声都听的不太真切。 不过这安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沈意安的手机便像疯了似的开始跳消息。 从前他为了避免上课时太吵,会给微信□□静音,但现在出来工作了,他怕消息回复不及时,便开了声音。 以至于在这静谧的车厢内,微信叮咚的声音十分之明显。 李叔在开车没法儿回头,车厢内除了沈意安外的另一个活人将目光转向他。 沈意安从兜里掏出手机,有些慌乱地狂按音量键,直到归零后,才借着窗外灯光冲傅榷不好意思地笑笑。 傅榷眼神从那因为消息一直不断而闪烁着的锁屏上一闪而过,淡声问道:“朋友?” 沈意安闻言点点头,眼睛扑闪着,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水润剔透。 “是我高中的好朋友,他…嗯,比较话唠。” 手机光还在闪,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傅榷笑了一声:“看出来了。” 沈意安抿了抿唇,低头瞄了一眼屏幕。 跳出来的消息里几乎一句话带了五六个问号,哪怕沈意安没仔细看温淮发过来的内容,也可以从中品味出对方的震惊。 估计是睡醒了看到了他下午发的消息,沈意安怕自己再不回复,恐怕待会儿聊天框的小红点都得99+了。 【温淮:?????????】 【温淮:嘎?我就睡个觉,发生了什么??】 【温淮:假扮情侣????????】 【温淮:傅榷,和你,假扮情侣?!?!】 【温淮:霸总文学照进现实,土狗之光普照大地!】 沈意安:“……” 【小淮,不用这么激动吧…】 他刚回了一条,那边立刻又跳出来了好几条。 【温淮:我趣我趣我趣!】 【温淮:这什么剧本啊!蓄谋已久!先婚后爱!假戏真做!】 【温淮:好看,爱看】 【温淮:小意,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话题越说越歪,沈意安偶尔都跟不上温淮的脑回路。 【只是临时假扮一下,等寿宴过去就不用啦,你不要脑补太多!】 【温淮:真的吗,我不信】 好吧。 沈意安鼓了鼓脸,白嫩的脸颊肉凸起一个圆润的弧度,看起来很好捏。 傅榷的余光一直放在沈意安身上,见状微微抬头,感觉手有点痒。 后者完全没注意,这一路上沈意安都在纠正温淮歪的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一直到车停在了禾旸会所外头,他才单方面终止了和温淮的对话,推着傅榷下车。 这处会所位于繁华商圈的边缘的一个较为安静地带,老板是京市上层圈子的人,平时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隐私性好,菜的味道也不错,因此十分受一些二代公子哥的青睐。 光从外头看就能看出会所的豪华程度,是从前的沈意安绝对不会来的地方。 但这几天他住的是傅榷那栋大到离谱的庄园豪宅,因此明明这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却并没有展现出明显惊叹的表情。 会所一楼大厅人比较多,侍者在前头引路,直接带着两人从后方的电梯上了四楼。 四楼是一整层的包厢,客人们请客吃饭的地方。 因为是包厢的缘故,所以走廊上十分安静,偶尔能听到包厢内传来的细小声音。 走廊中间是通往三楼与五楼的楼梯,只不过现在没什么人走,显得有些冷清。 季妄订的包厢在走廊尽头,傅榷告诉沈意安,季妄每次喝多了膀胱都顶不住,那里离厕所近,他每次订的都是同一个位置的包厢,久而久之这个包厢也就成了他的专属包厢。 沈意安听的发笑,开门后在季妄的招呼中入座。 他们进了包厢后,侍者也从楼梯下去,走廊恢复了安静。 另一头,屏风后面有人露出了半边身子,正一脸吃惊地看着走廊尽头,久久未动。 似乎是因为他太久没回来,男人身后的包厢们被轻轻推开,从中走出一个稍矮些的清秀男生。 男生走到他旁边,抬起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季鸣哥,你不是去上厕所吗,怎么呆在这里?” 季鸣被他这突然一拍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抬起下巴点了点走廊尽头那间包厢:“我那弟弟今天请客吃饭,你猜猜请了谁?” 齐清眸光闪了闪,试探着问道:“是…傅总?” 季鸣没注意对方的表情,他自己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中无法自拔,啧道:“确实是傅榷,但是又不只是他。” 齐清没当回事,还以为是季妄的其他几个朋友,刚想说什么,又听季鸣道:“靠,他们都说傅榷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但刚刚我可看的真真的,有个男生跟在他旁边,帮他推轮椅,两个人说说笑笑的。” “你说谁见过傅榷那么笑啊,他平时一张脸跟被冻起来了似的,居然对那个男生笑的…呃这么温柔。” 齐清刚要说出口的话僵在嘴边,他听着季鸣像是碎碎念的话,嘴唇弧度越来越平,直至成为一条直线。 他平淡道:“可能是亲戚吧。” 季鸣摆摆手,否认了他的猜测:“傅榷有哪些亲戚我能不知道吗,就算真是亲戚,他对他爸妈都一个脸色,哪个亲戚能让他那么笑?” “你是没看到,那个推他的男生长的跟个天仙似的,看着也才二十出头,之前没在圈子里见过他啊,我要是见过,那脸那身段,不可能忘记的…” 他说着看了一眼齐清,突然之间恍然大悟,一拍手:“他该不会是傅榷对象吧!难怪没见过,保护的挺好啊!” 齐清的脸色彻底冷了,这回季鸣总算看出了他心情不好,却也没安慰,反而调笑道:“差点忘了,我家老爷子和傅家老爷子再寿宴上给傅榷安排了场相亲会,来相亲的人里,我记得你也报名了吧?” 齐清提了提嘴角,没接茬,只是道:“季鸣哥,先回去吧,大家都等你呢。” “行啦,别生气了。”季鸣拍拍他的肩膀:“反正刚刚那也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真是亲戚呢,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边笑边往包厢里走,只留下齐清一个人站在屏风后面,盯着走廊尽头紧闭的包厢门,眼神阴郁。 21. 你很适合穿收腰的衣服 包间内,见他们来了,季妄忙不迭站起来迎接。 傅榷腿脚不方便,被安排在了靠里面的位置,沈意安坐他旁边。 包间很大,却只坐了三个人,季妄一人分了个菜单,招呼他们点菜。 “小意,想吃什么随便点,千万别跟我客气!” 傅榷低头翻着菜单,闻言扭头冲沈意安道:“他闲钱很多,确实不用客气。” “啧。”季妄啧道:“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我听着怎么那么不爽呢?” 傅榷没接话,点了几个菜后将菜单合上,问道:“何教授呢,你们还在吵架?” “看不起谁呢!”季妄切了一声:“堵车了,他马上就到。” 他说着搬着椅子往沈意安那里挪了挪:“小意,听说你是京大的学生,我老婆也在京大任教,待会儿你俩认识一下啊!” “嗯?”沈意安没想到季妄的男朋友居然是京大的教授,一时间有些不确定道:“京大姓何的教授…是何青屿教授吗?” 季妄眼睛亮了亮,肯定道:“是他啊,小意你不是艺术系的吧,居然也知道,我老婆这么出名啊!” 沈意安点点头,给予他暴击:“是呀,我们学校很多人追何教授,快放假的时候还有人给何教授摆花表白呢。” 季妄:“……” 季妄:“???我老婆没跟我说啊!!” 傅榷发出嘲笑:“活该。” 季妄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瞅了一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意安,突然问道:“小意,你这么好看追求者也不少吧,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傅榷:“……” 沈意安没注意傅榷黑下来的面色,觉得这种事没必要隐瞒,如实回答道:“还没有。” “哦~”季妄语气贱嗖嗖的:“还没有啊,看来某人要加油咯。” 沈意安听不懂他谜语一样的台词,疑惑道:“…什么意思?” 傅榷冷着脸瞪了季妄一眼,刚准备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包厢门便在此刻从外被推开了。 侍者朝来人做了个请进的动作,待到人进来时,轻轻将门关上。 来人身形清癯,面容俊秀,气质清清冷冷,发色乌黑,与雪白的肤色对比鲜明,是一副冷淡漂亮的长相。 他一进来,季妄便像脚底下长了弹簧似的,一下子窜到他身边,抓着人的手往里走,边走边道:“小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何青屿。” 他说着又回头道:“老婆,这是小意,沈意安,他也是京大的学生。” 何青屿朝沈意安点了点头,“沈意安,经常在表彰栏看到你。” 沈意安腼腆地笑了笑:“何教授你好。” 季妄带着何青屿落座,好奇道:“小意,我只知道你是京大高材生,没想到还是表彰栏常客啊!” 傅榷虽然一直没说话,但目光也不自觉往沈意安身上飘。 他虽然已经看过沈意安的背景资料,但有些事情从对方口中说出来,总归是与冷冰冰的文字不一样的。 一包厢的视线全都聚集到了他身上,沈意安抿了抿唇,不好意思道:“也没有…就是侥幸得了几次奖而已。” 季妄:“侥幸?我不信。” 何青屿喝了一口茶:“小意入学两年,年年拿国奖,奖学金钉子户。” 季妄从小学习就不好,对这种成绩好的人非常佩服,夸赞之声不绝于耳:“霍,小意牛啊,你给老傅当保姆属实是他高攀了。” 沈意安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傅榷,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傅先生也很厉害。” 男生被调侃的有些窘迫,白皙的面容上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粉,含水的眸子盯着傅榷,瞳孔倒映出男人的轮廓,似乎是在紧张。 他这副样子乖得很,傅榷低低笑了一声,难得附和季妄的话:“他说的对。” “是我高攀了。” 沈意安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从季妄那里爆发出一声激烈的口哨声他才回过神,一张漂亮的小脸顿时跟被开水煮过的虾子似的,红的滴血。 何青屿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又看了一眼季妄冲在吃瓜第一线的眼神,突然之间福至心灵,心中了然。 不容易,铁树也能开花。 这餐饭一直吃到十点多,回到傅宅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一回到家沈意安便推着傅榷回到三楼,给他脱衣服洗澡,自己回房间冲完澡后重复着上次的节奏,再次来到浴室门口等傅榷。 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换了套印着垂耳兔的睡衣。 沈意安进去帮傅榷穿衣服时,对方很明显盯着他的睡衣看了一会儿,最后点评道:“你挺会买睡衣的。” “很适合你。” 沈意安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也许傅榷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沈意安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 时光如流水,两周时间一闪而过,给沈意安定制衣服的成衣团队终于在寿宴前两天将衣服赶制了出来。 苏鼎带着他们来傅宅时,沈意安正在给窗台上的那盆多肉浇水。 这回只有设计师和苏鼎来了,他们推着个模特架子,一路来到一楼大厅,同傅榷打了个招呼。 最终成品是一套白色西服,布料上乘,裁剪非常妥帖,左胸口缝了一只纯银做的镂空玫瑰,两条细链从左挂到右边,是整套衣服的点睛之笔。 上衣做了收腰,将沈意安的身材特点体现的淋漓尽致,袖口上用银线绣了玫瑰的暗纹,抬手之间波光流动,与胸口那朵玫瑰花相得益彰。 他换上这套衣服出来时,一屋子的人眼神几乎黏在他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他本就长的好看,平常哪怕穿着最便宜的白衬衫,周身气质也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如今换上了这套礼服,脊背笔直,细腰长腿,仪态尽显。 整个人如同一株小白杨似的,挺拔而漂亮。 洁白的西装布料衬得他白雪似的肤色愈加通透了。 男生似乎有些羞涩,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粉,鼻梁上殷红的小痣更艳了,那张昳丽的面容甚至直接将做工精致的衣服比了下去。 设计师眼中闪烁着惊艳的光,看着神仙的目光好似在望着什么稀世珍宝。 毕竟是自己的作品,能看到这件衣服穿在这样一个漂亮人物身上,也算不辱没他这几天绞尽脑汁的赶工与设计。 毕竟这套衣服得设计稿很久之前就被傅榷看上了,但他的气场并不适合这套衣服,便一直搁置了。 直到今天,这套西装才有了实体。 傅榷难得夸道:“做的不错。” 这套衣服他比想象中更适合沈意安。 苏鼎带着满面红光的设计师走了。 沈意安将这件衣服换下来后,脸还红扑扑的。 刚刚苏鼎和设计师围着他夸,夸的他差点把头埋到地里去,最后还是傅榷出面,才将沈意安解救出来。 手工裁制的布料娇贵,不能下水洗,沈意安将衣服挂好放进了衣橱里,才下楼回来找傅榷。 这件衣服是傅榷送他的,也是他的第一套礼服,沈意安很喜欢。 他眼睛亮亮的,像裹着星星似的,站在傅榷面前跟他道谢:“傅先生,衣服很好看,谢谢你。” 他虽然已经换回了自己的白衬衫,可方才穿着白西装时,凸现出来的那节细腰的画面却怎么也无法从傅榷脑中消散。 看着男生感激的眼神,男人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对方的目光意味不明。 晦涩,而又带着侵略性,连带着低沉的嗓音都沙哑就起来。 “不用道谢。” “你很适合穿收腰的衣服。” 很好看… 也很好握。 沈意安眨眨眼,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夸奖,他却不知为何耳朵又热了起来。 22. 一黑一白,极为般配 寿宴就在明天,沈意安第一次参加这种名利场,虽然是跟着傅榷一起,但他依然止不住的有些紧张。 季铭晟的寿宴,不止季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会去,傅榷的家人也会去,不知道面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会作何感想。 毕竟据他所知,傅先生到今天为止好像都是单身吧… 快三十岁的母胎solo选手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有了个男朋友,也不知道寿宴上那群人会不会相信。 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对已经熟悉了的傅榷更是不设防,吃饭的时候就老盯着面前的骨头汤发呆,被一直留意着他的傅榷抓了个正着。 男人慢条斯理地夹起虾仁放进碗里,不经意问道:“怎么了?” 傅榷的声音唤醒了沈意安,他抬头,撞进对方疑惑又带着些关切的眸子,很轻易便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了:“傅先生,我有点紧张。” “因为寿宴的事?” 沈意安点点头,担心道:“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冒出一个我,他们不会怀疑吗。” 傅榷摇头,让他不用担心:“我们都同居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事情吗。” “……”沈意安潜意识觉得男人这么说不对,但偏偏他现在确实与傅榷同住一个屋檐下,说是同居好像也没有哪里有问题。 难道这就是苏鼎选他做傅先生假男朋友的理由吗? 毕竟傅先生名声在外,应该有许多人会打听对方的喜恶,他能够住进傅先生家里,可能真的是个很有说服力的事实。 沈意安想着事没答话,傅榷怕他紧张的晚上失眠,再次开口安慰道:“别担心,明天你跟在我身边就好。苏鼎和季妄也会去,如果我有事不在,就去找他们。” “嗯嗯。”沈意安乖巧点头:“当跟屁虫就行,对吧。” 傅榷笑了一声,眸光微闪:“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他想了想沈意安一步不离地跟在他后头的画面,面色便止不住的柔和下来。 反正明天的寿宴,那群人相信与否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毕竟从一开始他要的,就只是沈意安这个人而已。 至于用的方法是否光明正大,他并不在意。 …… 寿宴开场时间在晚上七点,季家十分重视自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将宴会地点定在了京市最大的会所——誉朝。 誉朝的前身是座五星酒店,傅氏接手后便动工改成了会所,但在配置上甚至还要比从前更高端,能拥有誉朝的入门资格,是整个京市最顶尖的世家象征。 季家办个寿宴专程选在了这里,并不只是因为誉朝的服务和场地是整个京市最顶配的,更是为了给傅榷示好。 这么一场寿宴办下来,傅氏进账至少得七八位数。 但在他们眼里,傅榷等于未来女婿,寿宴花出去的钱早晚会收回来。 不过傅榷不缺钱,对他们的小心思也不当回事,这场宴会给他带来的唯一收获就是和沈意安的关系进展。 不出所料的话,今晚过后,他的父母会来傅宅一趟。 届时一切都会变得顺利起来。 下午五点半,李叔将车停在了庄园内。 傅榷一身沉稳的黑西装,宽肩窄腰,面容冷峻,海蓝宝石的胸针为整套衣服点缀上一抹亮色,哪怕坐在轮椅上矮别人一头,气质确实无与伦比的矜贵。 沈意安换上了那套礼服,正站在他旁边,纤长雪白的手搭在轮椅上,西装袖口已经佩戴上了一枚袖扣,与傅榷的胸针是一套的,剔透的宝石闪烁着深海的颜色。 一黑一白,极为般配。 看上去还真有些像情侣。 苏鼎坐在副驾驶,下来时似真似假地夸赞了一句“真般配”。 傅榷也没生气,反倒赞许地看了一眼他这聪明机灵的特助。 苏鼎领悟能力还算优秀,看穿了很多表面上的东西,也懂得闭嘴。 实在是一个霸道总裁居家办公必备助攻工具人。 寿礼是一张国宝级书法家写的字帖,有市无价,一直摆在傅榷家二楼的书房里落灰。 这张字帖就随意的摆在沈意安前面的座位上,待会儿进去时,由他拿着送给季铭晟,傅榷也会趁着那个功夫自然而然地介绍沈意安的身份。 经过昨天和傅榷的对话,沈意安已经彻底不紧张了,昨晚他和温淮打了半小时电话,对方还跟他科普了一下季家的家庭构造,虽然比较表面,但对沈意安来说也够用了。 季妄有个大哥名叫季鸣,和他不对付,季鸣有个妹妹叫季念念,也就是这次要和傅榷联姻的对象。 沈意安默默记在心里。 虽然傅榷说他什么都不用做,但沈意安知道的多一些心里总是有底一点。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誉朝门口。 他们来的不算太早,会所里早已经到了许多人了。 季铭晟这次寿宴,说白了也就是披着寿宴皮的名利场,恨不得将整个京市的大小世家都请一遍,也就是誉朝的场地够大,否则还装不下这些张总李总。 傅榷的到来总是引人注意,不仅是因为他高不可攀的身份,更因为他明明坐在轮椅上,却还是气势摄人。 外头有认出他的宾客眼睛登时亮了,却又怕宴会没开始就厚着脸皮凑上去惹人反感,只好按耐住心中澎湃的激动之情,悄悄跟在傅榷后头。 场内,季家安排在门口的人已经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穿过会场内推杯换盏的宾客,一路来到二楼贵宾休息室。 “老爷子,傅总来了。” 贵宾室中,今日寿宴的主角季铭晟正坐在沙发中央,他为了今日的宴会特地将头发染黑,看起来精神奕奕。 季铭晟左边坐着的是长孙季鸣,右边则是唯一的孙女,季念念。 他闻言看了一眼眼中亮起光彩的季念念,抬了抬下巴示意道:“走吧。” 得到消息的不止他一个人,早已经做好造型喷了香水的齐清也正在从会场中央往门口赶。 与他一起的,还有王家最小的儿子王鑫同。 齐家虽然算不上什么顶级世家,但作为齐家唯一的独子齐清,与季家大公子及其他世家少爷小姐关系都不错,因此哪怕地位相等,巴结他的人也依旧很多。 王鑫同就是其中一个。 齐清此时正快步走在前头,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傅榷。 王鑫同虽然心里觉得傅榷那种阶级的人看不上齐清,可面上却十分谄媚,他边跟在齐清旁边,边夸道:“阿清,你今天真好看,待会儿见到傅总不得把他迷晕了。” 齐清心里觉得他奉承的太夸张,却又十分吃这一套,清秀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说出的话却十分谦虚:“今天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打扮,我哪里比得上他们。” 王鑫同在心里打yue,明明那个腿走的都要飞起来了,还装的一副清纯样儿不承认,不害臊。 但他没敢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今天喷了什么香水啊,好特别的香味。” “哈哈是吗…”齐清打哈哈糊弄他:“随便拿的,我也忘记是什么香了。”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告诉他,齐清为了打听傅榷喜欢的香水味,花了不少钱请人吃饭,最后才买了这个小众牌子的“萤火虫”,就是为了在一群妖艳贱.货中显得与众不同,从而脱颖而出。 他们步子很快,在半路遇到了下到一楼的季鸣与季念念。 齐清看了一眼身着一袭红裙明艳照人的季念念,女生化了精致的妆,嘴唇殷红,皮肤雪白,非常吸引视线。 按理来说宴会打扮是很正常的事,但不知为何齐清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但他心中所想不过转瞬即逝,见到季鸣他们的第一眼齐清便换上了一副乖顺的笑脸:“季鸣哥,念念姐,你们怎么下来了?不用陪老爷子了吗?” 季鸣摆摆手:“贵客到,接人来了,爷爷他马上和傅爷爷一起下来,老人家腿脚慢,我们就先下来了。” “哦…这样。”齐清脚步一顿。 全场这么多人,多的是他看不上眼的小门小户,沾了李老爷子八十大寿的光,才能进这平时他们连入场资格都没有的誉朝,其他世家也大多和齐家差不多,唯一能被称为贵客的,那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但季鸣和季妄不对付,傅榷又和季妄关系很好,他如果和季鸣一起去…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和季鸣一起去门口的时候,便听身边的王鑫同“咦”了一声。 “傅…傅总旁边那个人是谁啊,长的也太好看了吧…” 23. 谁跟你们说他是我助理? 随着王鑫同话音落下,几人同时望向出现在大门口的两人。 不只是他们,距离大门最近的这一圈人,几乎都放下了手中酒杯。 一瞬间,原本备受冷落的大门口迅速成为了场内人的焦点。 无他,只因为那位能够只手遮天得傅家掌权人终于姗姗来迟。 并且最让人意外的是,他身后推着轮椅的,不是那位眼熟的苏特助,而是一个漂亮到扎眼的、陌生的男生。 在场的都是人精,傅家有几口人,傅榷亲近的明面上的下属他们都知道个大概,但其中绝对没有他这一号人物。 然而对方自从车祸后便一直在医院疗养,甚少出现,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少年恐怕就是中间这段时间空降的。 如今傅榷腿伤后第一次现身,就带了他出来,还是在季老爷子寿宴这么正式的场合,可见对其十分看重。 一时之间,众人对轮椅后头的沈意安半是好奇半是忌惮。 好奇的是他究竟与傅榷时什么关系。 忌惮的是,能这么短的时间得到傅榷重用,恐怕这男生并不像他外表所展现出的那般无害。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探究的目光不断在沈意安脸上打转,搞得他本来平静下去的心情顿时又紧张起来。 他一手拿着字帖,一手抓着轮椅,自以为不甚明显地低下头,对傅榷说道:“傅先生,他们怎么不看你老看着我呀…” 在商场上浮沉这么久,傅榷当然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但没必要跟沈意安说这些弯弯绕绕,为了降低男生的焦躁,他便半开玩笑道:“看你好看。” 沈意安不明白:“可是傅先生也很好看啊。” 他回答的一本正经,傅榷低低笑了一声,自然地接话:“那就是看你可爱吧。” “……”沈意安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他们之间相处的表情与气场太过契合,虽然听不见具体说什么,但就看着傅榷脸上那温柔的表情,依旧惊倒了一堆人。 这穿白西装的小美人究竟是谁?傅榷那活阎王竟然没说两句话就笑的这么开心,这关系,说刚认识都没人信。 场内顿时响起了悉悉索索低声讨论的声音。 季鸣站在楼梯口,看着门口那穿着月白西服明眸皓齿的人,呆愣了片刻后突然拍了把脸色漆黑的齐清的肩膀:“就是他!就是他!那天在禾旸会所我跟你说的人就是他!” 齐清没说话,季鸣也没在意,他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和傅榷小声说着话的沈意安,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惊艳,喃喃自语道:“傅总把他也带来了…当时没看太清楚,没想到居然这么,这么漂亮…” 他望的有些痴了,季念念却非常着急,见到沈意安的第一眼她就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危机感,然而她那时只安慰自己,以为沈意安是傅榷新招的助理罢了。 直到对方自然地俯下身,同傅榷旁若无人的说话,甚至让男人露出了那么愉悦的笑意。 他绝对不只是助理这么简单。 而他哥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现在不先跟她这个亲妹妹吐露些信息,反而一副花痴样盯着那人看个不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季念念气急,抬起精致的高跟鞋就对着季鸣的脚踩下去。 她踩的不算重,但这猝不及防的痛意还是让季鸣抖了两抖,瞬间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你干嘛呢?!好好的踩我干嘛?” 季念念被凶了也不怵,反击道:“你看着人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怕你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丢人现眼!” “你!”季鸣气急,又不能对着自己亲妹妹动手,啧了一声郁闷道:“你要干嘛,我发呆可没碍着你吧。” 季念念努了努嘴,朝沈意安那里瞟了一眼:“你见过他?他是谁?” 季鸣没好气道:“见过,但我也是第二次见他,我哪知道他是谁。” 季念念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有些焦虑地抿了抿唇。 今天这场相亲会对她来说很重要,季铭晟豁出老脸来用自己的寿宴给他傅榷相亲,说白了就是用来傅老爷子的身份来给对方施压,为了不显得季家的目的太明显,还装模作样挑选了其他人。 那些个歪瓜裂枣季念念没放在眼里,她自视甚高,又自小漂亮,追求者无数,和傅榷小时候便认识,也算是青梅竹马,这次又有傅爷爷帮忙,拿下对方十拿九稳。 可如今傅榷后头突然出现的男生实在有些过于耀眼了,全场一半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就连自己见过无数美人的哥哥也看呆了,说他是个普通助理,季念念可不信。 哪个陪同的助理会穿的这么高调?那西装虽看不出牌子,却裁剪良好,一看就是手工定制的,恐怕价格比某些奢侈品牌子都贵,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能买得起的。 除非…不是他买的。 她咬了咬牙,扯了把季鸣的衣服,刚想说话,身后便传来了拐杖触地下楼梯的声音。 季铭晟身旁是和他一道下来的傅老爷子,傅如年,两人并肩而行,前者问道:“不是让你们去门口接人,怎么还傻站在这里?” 季念念撅了撅嘴,撒娇道:“爷爷,这不是看到傅榷哥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新人嘛,长的可好看了,还穿了很贵的西装,我们都看呆了。” 她说着,还指了指拒绝了一众前来攀谈,已经前往休息区的两人。 季铭晟往她指的方向看去,便见沈意安拿着块草莓慕斯,低头正与傅榷说着什么。 后者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但就那少年人的神色来看,应当聊的十分愉快。 不过季铭晟并未多想,只是道:“恐怕是新助理而已,少见多怪,赶快去同人问好,你与傅榷好久没见,趁宴会还没开始,赶快多熟络熟络。” 季念念顿时将沈意安的事抛之脑后,有些羞涩道:“也没有很久吧,去年才刚见过呢。” 季铭晟哼笑一声,朝她摆了摆手:“我和你傅爷爷先去一楼,你抓紧时间。” 季念念点点头,拉着季鸣便继续往下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好听的脆响。 季铭晟同傅如年也离开了,齐清却站在原地,方才过来时的欣喜与焦急荡然无存。 王鑫同见他面色不好,面露担忧:“阿清,你怎么了?季小姐他们去了,咱们也去吧。” 齐清脸色阴沉地看着季念念与季鸣的背影离休息区越来越近,冷着声音道:“你没听刚刚季老爷子说吗,让季念念多和傅榷哥熟络熟络,这场相亲会的主角是谁一目了然。” “我们只是陪跑的而已。” 王鑫同一愣,他脑子转的有点慢,但好歹也是世家子弟,经过齐清这么一说,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关窍。 相亲会是假,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两个老爷子打着为怕傅总孤单的旗号,实则是为了当众施压,亲情上一绑架,提高对方松口同意联姻的几率。 成功了皆大欢喜,拒绝了他们也没亏什么。 毕竟其中一人是傅总的亲爷爷,就算傅总心中不满,也不会对季家做什么。 这场所谓的相亲会,最终联姻对象只会是季念念。 王鑫同顿时义愤填膺:“我靠!这不是溜人玩儿吗,难怪今年明明是寿宴,季小姐却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 毕竟今天同样抱着联姻心思来的其他世家小姐,虽然盛装打扮,却也素净雅致的很,唯有季念念,穿的不像参加寿宴的,反而像是来参加交际舞会的装扮。 可能是因为那身衣服太衬对方,他刚刚只觉得漂亮,竟然愣是没看出哪里不对劲。 直到被齐清提醒,才恍然大悟。 王鑫同嗫嚅道:“阿清,那咱们还去吗,你今天打扮了这么久…总不能一下子都不争取吧。” 齐清沉吟片刻,低声道:“当然要去,但不是现在,找个地方坐着先看看吧。” 齐清带着王鑫同走了,另一头的季念念与季鸣已经来到了休息区。 不出所料,这一路上两人获得了许许多多探究的目光,不少人上来同他们打招呼,在发现他们往休息区赶的模样,便歇了攀谈的心思,转而流连在一旁,好奇地往前张望。 几秒钟后,休息区响起了一道甜美的女声。 “傅榷哥,好久不见啊。” 正和傅榷对比哪个味道的小蛋糕比较好吃的沈意安警觉地抬起头。 穿着靓丽的一男一女正站在他的前方,与他对视后两人明显一愣。 沈意安觉得他们俩长的有点像,估计是兄妹或者姐弟,但这两个人给他的第一印象都不算太好。 为首女生不知为何看他的眼神带着点些敌意,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而她落后她一步的那个男人,目光中虽然并不带有攻击性,可那视线却滑腻腻的,让人浑身起毛。 心大如沈意安,也不由得轻轻皱起眉头,虽然他很快就松开了,却还是被一直观察着他的傅榷给发现了。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沈意安第一次因为抵触某个人而皱眉。 他平常只会被青芒果酸的皱眉。 傅榷背对着声音来源没看见,却也能猜出几分。 他来了,宴会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坐不住了,自然是第一时间冲下楼。 季铭晟和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孙子孙女在想什么,傅榷心里门清。 他们做什么在傅榷看来都如同跳梁小丑,可这两人才刚来就吓到了沈意安,也不知方才看小兔子的眼神有多不善。 傅榷没理季念念的招呼,甚至连轮椅都没转过去,反而曲起手指碰了碰沈意安白嫩的脸颊,温声道:“不是说芒果味的更好吃吗,怎么不吃了?” 沈意安还以为他会问是谁来了,哪里能想到傅榷会关心这种问题,但他虽然有些惊讶,却也能明白,傅先生不搭理他们俩肯定是有傅先生的道理。 于是他也收回目光,小声问道:“傅先生,你吃吗?” 傅榷对蛋糕没兴趣。 “我就不吃了,没有你做的好吃。” 沈意安做的除外。 没有人不喜欢自己被夸,沈意安也不例外。 他做蛋糕的手艺是从前在某个网红店打工学来的,虽然是网红店,但烘焙师傅的手艺一流,那师傅很喜欢他,沈意安也比旁人更加用心学,所以做西点的手艺不比中餐差。 男生眯起扑闪的眼睛,眼睫纤长,映照着宴会大厅中耀眼的灯光,漂亮的灼人心扉。 “傅先生,明天我给你做巧克力慕斯呀,不会太甜,你一定会喜欢的。” 傅榷被他笑的一颗心都融化了,男人放缓了声音,原本不近人情的嗓音,仿佛顷刻之间被扔进了一大锅奶油中,宠溺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了。 “好,到时候缺什么材料让苏鼎给你送。” “哈哈。”沈意安没忍住笑了:“那苏特助也太辛苦了。” 他们俩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就这样一路飞进了一旁没被搭理的季鸣与季念念两人耳中。 他们俩对视一眼,眼眸中是显而易见的震惊。 什么叫明天给你做? 什么叫缺什么材料就让苏鼎送? 难不成傅榷竟然已经和这个男生住在一起了吗?! 这个疯狂的念头充斥着两人的脑子,可谁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 京市上层圈子谁不知道傅总领地意识极重,他家甚至连佣人都没有雇佣,而是选择了定点来打扫的团队,绝不让任何一个人在自己家里多留哪怕一秒钟。 从前有个傅氏集团的实习生心术不正,午休时趁着傅榷出门,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偷偷进到总裁办公室,坐在了对方的沙发上。 傅榷回来时看到那人脸都黑了,实习生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傅榷叫人扔了出去。 最后不仅被开除了,就连他坐过的沙发也被直接扔了。 那沙发的价格,甚至要比许多二代的车还贵。 当时这件事流传出去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开玩笑说要去傅氏楼下的垃圾桶捡沙发。 而作为从小就见过傅榷的季家兄妹,对傅榷领地意识有多重这件事更是心如明镜,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傅榷有一天会让人住进他家。 而能够住进他家的,怎么可能会是助理这么简单? 苏鼎恐怕都没这个资格。 季念念咬了咬牙,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踏着高跟鞋走到了傅榷旁边。 女生拢了一把耳边长发,语气婉转道:“傅榷哥,这是你的新助理吗,都带来这里了,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季鸣也赶忙走到前头附和道:“是啊,傅榷你什么时候招的新助理,我们都不知道,刚刚看还吓了一跳。” 两人声音不算太小,四周装作正在聊天或者吃东西的其他人纷纷竖起耳朵,好奇的视线不断往这边飘。 不远处,和王鑫同坐在离休息区最近座位上的齐清也紧张地扣紧了裤子。 一瞬间,原本最无人问津的休息区成了全场的焦点。 万众瞩目之中,那轮椅终于施舍般地转了过来,露出了男人冷漠俊美的脸。 他似乎有些疑惑,又觉得面前尴尬站着的两兄妹有些可笑。 在季家兄妹越来越僵硬的笑容中,他嘲弄着问道:“谁跟你们说,他是我的助理?” 24. 宝宝 他的语调极冷,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将季念念一颗心直直打入谷底,浑身血液都冷了。 不是助理,那还能是什么? 虽然同性恋婚姻已经合法,但分明和季家联姻才是最佳方案,她都给台阶了却不下,难道傅榷真的要当众出柜吗? 然而季念念只慌乱了一瞬便又恢复了笑容,她毕竟是季家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又是在季家主场,这么多人看着,她肯定不能失了仪态,让人白白看了笑话。 季念念轻轻笑了一声,这回却没有再对傅榷说话了,反而朝轮椅后头的沈意安伸出手,自然道:“不是助理啊,那看来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小弟弟,你应该是傅榷哥的朋友吧,我叫季念念,你好呀。” “你好。”出于礼貌,沈意安碰了一下她的手就收回来了,“但…但我不是傅先生的朋友。” “嗯?”季念念好像真的没听懂一样,打趣道:“傅榷哥逗我你怎么也跟我开玩笑呀,你跟傅榷哥关系这么好,一定是很多年的朋友吧,我都没见过你,不过今天认识也不算太晚。” 休息区外的王鑫同听的都龇牙了,他凑到齐清旁边小声哔哔:“季小姐心态还真好哈,自说自话本事一流。” 齐清面色依旧不好,没回话,王鑫同也不在意,他看的正起劲,吃瓜的眼神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沈意安也不懂为什么这位季小姐硬要说他是傅先生的好朋友,但他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说出假男友的身份,只好抿了抿唇,手底下偷偷扯了扯傅榷的衣角。 葱白纤长的手捏着一小片黑色衣角,指尖用力的地方泛着漂亮的粉,看着很好亲。 下意识依赖他的反应也很可爱。 看着沈意安软乎乎扯着他的手,傅榷垂下眼睫,他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在一众人震惊到失语的目光中,直接牵起了沈意安的手。 男人灼热干燥的大掌将男生细白小巧的手整个包裹住,温柔暧昧地摩挲着。 傅榷完全没给一点预警,沈意安连心理准备都没来得及做,便被他突如其来的牵手震惊到。 下一秒,男人轻轻拉着他的手,缓缓放到唇边。 指尖被一片软软的东西覆盖,虽然稍纵即逝,但对方嘴唇留下的触感却如同一道闪电般,从沈意安的指尖流向四肢百骸,留下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 猝不及防被亲的男生彻底愣住,但他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怕破坏傅先生的计划,强忍着被这么多人围观的羞耻感,悄悄抬头。 呈现给他的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抽气声,以及一声不可置信地大喝。 “傅榷,你在做什么?!” 这一生爆喝如同惊雷般,将沈意安吓得一抖,他的手还被男人握着,这一抖自然被对方察觉到了。 傅榷没有理那个正怒气冲冲走来的老者,反而抬起头关切地问道:“吓到了?” 沈意安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微微弯下腰,在傅榷耳边小声道:“傅先生,你下次要亲可不可以提前跟我说呀,刚刚我都没做好准备,要是露馅了可怎么办?” 傅榷心念一动,不自觉的挠了挠他的掌心,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问:“我突然亲你,你不生气吗?” 掌心传来的痒意让沈意安另一只手不自觉蜷了蜷,他冲傅榷眨巴眨巴眼睛:“不生气呀,假扮情侣的话亲一下手很正常吧,虽然有点突然。” 毕竟傅榷给了他一百二十万,别说是亲手,就是让沈意安当场跳一段尴尬的抓钱舞,他都能无伴奏跳出来。 看着男生扑闪着眼睛和他说小话,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任何预警的被亲了手,亲完也不生气,还担心露馅,说话时鼓起来的脸颊像个软包子,傅榷简直要被他可爱死了。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耳鬓厮磨,直接将面前的其他人无视了个彻底,不说已经傻掉了的季家兄妹,正杵着拐杖被搀扶着过来的傅如年已经要气晕了。 他和季铭晟安排了这场相亲会,故意没通知傅榷,虽然以对方的手段肯定能查出来,但傅如年认为自己是傅榷的亲爷爷,虽然前几年闹得不太愉快,可再怎么说两人也是血浓于水的亲爷孙,对方还能因为这种小事和他作对吗? 傅榷一直不结婚,他这个做爷爷的替自己孙子的终身大事着急也是应当的,更何况他中意的联姻对象是自己老友的宝贝孙女儿,季家唯一一个女儿,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季念念。 季念念漂亮又聪明,嘴也甜,经常哄的傅如年心里舒坦,傅如年也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儿,若是季念念能和傅榷结婚,那便是他的孙媳妇儿,亲上加亲。 届时傅家和季家联姻,互利互惠,便能再上一层楼。 一切他都计划的好好的,虽然傅如年从小就不喜欢傅榷,可谁让大儿子烂泥扶不上墙,就连大房生的孙子也继承了他爸爸的平庸,丝毫没有任何经商天赋。 而他又老了,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傅氏的掌控,现在整个傅氏就是傅榷的一言堂,若是季念念能和傅榷联姻,也能让傅氏的权利回转一部分到他手上。 可谁知就差临门一脚,傅榷却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亲吻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生的手,连相亲开始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当众出柜了! 傅如年差点气的一口气没上来,拐杖杵地板的声音直冲天花板,他走的急,季铭晟尚能保持一份冷静,脚步却是止不住的急切,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 傅如年年轻时名头也响彻整个京市,虽然将傅氏传给傅父后便不怎么抛头露面,但在场却没有人不认识他。 人群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谁都没有想到,宴会还没开场就发生了这么劲爆的事情。 惊世顶级豪门的瓜谁不想吃,一个个往后退的飞快,生怕挡着傅如年的路,没法儿接着看戏。 他气势汹汹的走来,离得近了,将两人亲密的互动看的越发清楚,一时间胸口怒气翻涌,扬手就想给轮椅上的男人一巴掌。 然而他还没打下去,傅榷便抬起了头,淬了冰的眼神仿佛凝结成了一把刀子,直直插进傅如年胸口。 他抬到半空的手忽的一顿,整个人就像是被定身了一般,一股凉意从脚底冲向头顶。 他怎么忘了,傅榷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怎么被他打骂羞辱都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了,虽然他现在腿受伤了坐着轮椅,连路都走不了,可傅如年依旧被对方的一个眼神震慑的浑身僵硬。 然而这么多人看着,让旁人发现他这个当爷爷的被孙子一个眼神吓的不敢动这种事,实在是丢他的脸。 傅如年抹不开面子,原本停滞在空中的手立刻又开始下坠。 宴会厅中又响起了一阵惊呼。 傅榷如今并不惧傅如年,那即将落在他脸上的巴掌他原本是准备阻止的,然而就在傅榷要抬手的那一刻,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原本要抬起来的手也老老实实放在了腿上。 就在巴掌要落到那张俊脸上的前一秒,傅如年皱纹横生的手被一只细白漂亮,在灯光的照耀下宛如艺术品的手接住。 沈意安人看着瘦瘦的,但力气有多大亲近他的人都知道,这么轻飘飘的一挡,五根指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捏住了傅如年的手腕,差点没把他一把老骨头给掰折了。 傅如年好悬没叫出声来,他想从沈意安手上将手抽出来,但沈意安完全没意识但自己下了多大的力气,又怕对方手收回去后梅开二度继续扇傅榷巴掌,一时间抓得更紧了。 傅如年被抓的痛了,一股子莫名而来的邪火直直往头顶冲,情绪激动地张口骂道:“你看着没多大,长的白白净净的,怎么净干着勾引人的勾当,当男狐狸精当到我面前来了!” “……”沈意安没第一时间说话,他低头看了一眼傅榷,对方表情默默,好像被自己亲爷爷这样的反应伤透了心,一米九几的男人缩在轮椅上,虽然穿着一身高档西装,却透露出几份脆弱来。 沈意安心中泛起了丝丝心疼,他想,傅先生这样一个人,虽然站在权利之巅,钱多的花不完,却得不到亲人的关爱,从小被亲爷爷漠视就算了,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对方还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上手,实在是太过分了! 而且他才不是什么男狐狸精,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傅先生用一百二十万雇来的男朋友! 沈意安最后一丝心虚都跑光了,他昂起一张昳丽漂亮的小脸,嫣红水润的双唇柔软而丰润,说出来的话却让傅如年气了个仰倒。 “这位老先生,你一见面就要打人,是不是有什么暴力倾向,而且傅先生腿都受伤了,你这是欺凌弱小,为老不尊!” 一口气说完后,他看着傅如年气的快冒烟的表情,默默又补了一句:“有暴力倾向不要讳疾忌医,你去看过精神状况了吗?医生怎么说?” “噗…”人群中,季妄伏在何青屿的肩头,憋笑憋的很痛苦。 “欺凌弱小,为老不尊,傅老头多少年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了?他该气死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傅榷哪里跟弱小搭得上边,要不是他自己装可怜,一拳就把傅老头打墙上去了。” 何青屿看着挡在傅榷面前男生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幽幽叹了口气:“小意这么单纯又真诚,多好的孩子,可惜进狼窝了。” 快三十的人了还在小男生面前装柔弱,傅榷好不要脸。 季妄笑够了,拉着何青屿往休息区走:“可不是嘛,追人还用上假扮情侣的套路了,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是霸总的追爱逃妻里的霸总吧。” “老婆咱们先别看戏了,进去搅搅浑水!” 何青屿瘫着一张脸,有种待会儿会被傅如年无差别攻击的预感。 果不其然,当季妄进去看似和稀泥实则帮着傅榷说话时,傅如年阴森森盯着他和何青屿相牵的手,冲着傅榷冷冷道:“你到了年纪不结婚,跟这个同性恋做朋友,难怪现在自己也成了同性恋了!” “还敢把人带出来丢人现眼,我看你是安稳太久,乐不思蜀了!” 他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场内安静了一秒,看戏的宾客们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暴怒的傅如年听到声音拄着拐杖过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毕竟对方的情绪好像真的有些不受控制,有些人已经开始相信沈意安说的,傅如年精神状况不太好了。 许多从前见过傅如年的人,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战火一下子弥漫到了季妄身上,他又是季家人,哪怕季铭晟再对这个孙子看不上眼,也没法儿再袖手旁观,否则整将傅榷激怒了,他这寿宴可就真成一场笑话了! 利弊权衡之下,他上前一步,拉住气急败坏的傅如年,看似安抚实则警示道:“如年,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如听听小榷是怎么说的,说不定都是误会,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为了咱们的联姻和傅氏,你冷静点。” 傅如年一愣,整个人恍若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透心凉,登时从愤怒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整个京市能叫得上号的家族都来到了现场,并且每个人都目睹了他刚刚情绪失控的那一幕。 可傅如年如今再会想起来,却觉得方才的记忆好似蒙了一层布,分明才刚刚经历过,却模糊不清。 唯有胸口处还未散去的郁结告诉他,这一切确实发生过。 还未等他深想,季铭晟便扯了扯他的手臂,傅如年忙回神,整理了一下表情,看向傅榷,语气僵硬道:“刚才是爷爷激动了,你来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刚刚傅榷只是吻了沈意安的手指,并没有亲口说出他们的关系,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要他不承认,也不会影响到后续联姻。 毕竟他们这个圈子,有几个情人不足为奇。 方才被这一系列事件震惊到说不出话的季念念也想到了这茬,适时开口:“是啊傅榷哥,可别因为某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坏了你和傅爷爷的爷孙感情啊!” 她刚说完,傅榷便抬起了头。 一束带着厌恶与警告的冰冷视线将她锁定,季念念此时此刻仿佛被某种野兽扼住了喉咙,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这眼神与刚刚那流露出些许脆弱的男人大相径庭,却让季念念反应过来,傅榷一直都是这样。 冷漠、独断、又空前强大。 刚刚的可怜样,完全是装给那个穿着月白色西装的男生看的! 这眼神仿佛在说,上不了台面的人不是沈意安,而是她自己。 她只是单纯的想联姻,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对傅榷的感情也并没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不联姻对她来说损失也不算太大,不能因为这件事让傅榷记恨上她。 得不偿失。 聪明的女人想通了其中关窍,不敢再接话,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隐藏在了季鸣后面。 爷爷和傅爷爷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傅榷如果会被亲情绊住脚,就不会容忍他的小男朋友这么对傅如年说话了。 而傅榷的小男朋友,此时正被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手指,从手腕丈量到指尖,手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男人摸了个遍。 傅榷不甚在意地看着傅如年强装大度的样子,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再抬头时,他那双漆黑冷淡的眸子带着些许笑意,低低哄道:“宝宝,你跟他们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嗯? 沈意安眨了眨眼。 嗯??????? 宝宝?! 25. 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 虽然傅榷嘴上说着让沈意安来告诉大家他们的关系,可这晴天霹雳似的两个字就差把“我们在搞对象”扔傅如年脸上了。 沈意安再次成为人群焦点,他毫无准备的被这声宝宝砸的晕头转向,黑色发丝后头的耳尖都泛起了阵阵红晕。 然而掀起惊涛骇浪的男人却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依然勾着他的手指肆意把玩,似乎十分爱不释手。 沈意安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专心玩手的傅榷,突然之间想到,似乎再来之前这个人还告诉他,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在对方身后就行。 现在怎么变成了让他来公布身份了!! 还叫他宝宝,都没有提前说过呀! 沈意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句话:这是另外的价钱。 但尽管他心中再怎么汹涌澎湃,面上也要保持着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沈意安深吸一口气,直接承认道:“我…我是傅榷男朋友。” “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 话音落下,仿佛一锤定音了似的,整个宴会登时落针可闻。 说出来了。 当事人闭了闭眼睛。 今晚我的戏份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吧! 他偷偷瞄了一眼傅榷,见到对方此时的表情,微微一愣。 傅榷似乎在笑,他笑的十分愉悦,好像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可那看向他的眼神中,却又带着沈意安看不懂的情绪。 没有什么攻击性,却仿佛势在必得。 沈意安不自觉喃喃道:“傅先生…” 男人将右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细腻顺滑的肌肤在他手中游移,他似乎喟叹了一声,声音温柔地夸赞道:“小意,你做的很好。” “去把礼物拿给季爷爷吧。” 他说着,牵着沈意安的手也松了开来。 沈意安如同游魂一般拿着那副字帖,装作没看见傅如年想要杀人的表情,快速来到季铭晟面前:“季…呃…季爷爷,这是我们给您的贺礼,祝您生辰快乐,福寿安康。” 季铭晟扯了扯嘴角,他不像傅如年,还有一层傅榷爷爷的身份可以作天作地。 如今闹到这个地步,恐怕傅榷已经对季家的印象差到极点,他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将他联姻计划扼杀在摇篮里的男朋友恨到心里发苦,但傅榷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强撑着脸上的笑意,季铭晟将贺礼接过,嘴上勉励道:“真没想到小榷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不过也到了要成家的年龄了,季爷爷祝你们俩长长久久。”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然而他能忍,傅如年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这次相亲会,虽然他们为了给季念念打掩护,放出的消息是无论少爷小姐都可以来参加,但他作为一个思想并不怎么开明的人,从未想过自己的孙子会是一个同性恋。 刚刚他给了台阶非但不下,还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他们两人的关系,简直就是将傅家的脸都丢尽了。 季铭晟一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又要发作,赶紧上手去拉他,却没有拉住,傅如年指着还没回去的沈意安骂道:“你们两个同性恋,伤风败俗!我傅家传承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一个同性恋,傅榷!你…你简直就是我傅家的耻辱!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孙子!” 季妄啧了一声,非常不爽,傅如年这番话不仅骂了傅榷沈意安二人,还将他和何青屿骂进去了,刚要呛声,便听傅榷道:“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沈意安没想到傅如年这么一点就炸,他听着心里不舒坦,不是因为对方骂他是同性恋,而是明明是自己的亲孙子,他却能不顾对方的想法和面子,用这样恶毒的话来捅傅榷的心窝子。 本着刚刚骂都骂了,现在再反驳也无所谓的态度,沈意安刚想替傅榷喷回去的时候,当事人开口了。 他便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傅榷身边,顺便安慰似的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傅榷感受着来着小兔子的关怀,心情十分舒畅,就连说出来的话中都带着几分愉悦。 “爷爷是要和我分家吗?” “可以,我同意了。” 傅如年心中刚燃起来的火立刻熄了:“…什么?我什么时候…” 傅榷并未等他说完,便对姗姗来迟的苏鼎招了招手。 对方似乎没想到自己拉肚子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看着被整个宴会厅的人围着的老板和沈意安,又看到傅榷在召唤他,一刻不敢耽搁,一溜烟赶忙拨开人群冲了进来。 “傅总。”他说。 傅榷平淡道:“爷爷要跟我分家,我同意了。” “明天就发布公告,从此以后,我与傅家再无任何关系,傅家小辈毕业后,也不得进入傅氏实习。” 苏鼎立刻点头:“好的傅总。” 他说着又转过头看向已经彻底愣住了的傅如年:“傅老先生请放心,我动作很快,明天就能通知到全京城。” 傅如年张了张嘴,不由得上前一步,苏鼎怕他发疯,抬起手拦到了老板面前。 “季爷爷。”傅榷慢条斯理道:“本来高高兴兴来祝寿,但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没想到。既然贺礼您已经收下了,那么我便先走了,各位请便。” 傅榷话音刚落,沈意安便松开了牵着他的手,推着轮椅往外走。 苏鼎在后面拦住了想要去追的季鸣,带着客气的笑容,将整个宴会厅或震惊或好奇的目光挡在身前,也跟着傅榷离开了。 他们一走,原本安静的落针可闻的一楼登时炸锅了,对刚刚那件事的讨论声层出不穷,看向人群中间傅如年的目光也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 京市谁不知道,傅氏已经是傅榷的一言堂了,别说跨了辈的傅如年,就连傅榷的父亲在傅氏也说不上什么话,整个傅氏就犹如一条坚韧的铁链,被傅榷牢牢的攥在手里。 从前他们敬重傅如年,一是因为对方年轻时留下来的名声,二则是因为他是傅榷的亲爷爷。 毕竟就算傅如年年轻时再怎么炽咤风云,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再过几年头一抻脚一蹬,直接黄土埋到头寿终正寝了。 傅氏真正的掌权人是谁,应该巴结谁,众人心里一清二楚。 如今傅榷与傅家分家,还要昭告所有人,便代表着,傅氏抛弃了傅家,这艘所有人都望而生畏的巨轮已经驶离了它原本所在的港口,真正成为了一艘独行的利艇。 所有人都知道京城傅氏没了傅榷,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傅如年越老越糊涂,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今时今日仗着自己的身份对傅榷任意辱骂,将对方越推越远。 “哈哈,真没想到出来参加个寿宴还能看到精彩的好戏!” “你说这傅老爷子是不是年龄大了脑子也不好了,他那满脑子吃喝玩乐的废物长孙他不骂,反而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对傅榷这棵摇钱树趾高气昂,现在好了,把人家气的分家了,人傻了吧!” “现在同性恋婚姻都合法了,我要是他,就算心里再怎么受不了,也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那种话,要是我没提前知道他们俩是爷孙关系,还以为是仇人呢。” “可不是嘛,你说傅总和他男朋友谁也没惹,在休息区好好的吃蛋糕,平白无故的被骂了一顿,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啊!” “是啊,一来还什么都没问清楚呢,就要直接动手,大庭广众之下尚且如此,私底下恐怕没少羞辱过傅总吧?” “哎呦,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难怪今天傅总直接说要分家呢,原来是已经忍了很久了。” “自作孽不可活,傅家没了傅榷,就剩下一群只会花钱的脓包废物,听说傅老爷子对自己和那个初恋的大儿子十分宠爱,反而看不上和原配生的小儿子,结果后者天资聪颖,临时接手了差点被大儿子整垮了的傅氏,才将当年大厦将倾的傅氏救了回来。” “还有这回事儿,他现在还没想开呢,傅总比他爸都厉害,他还这么苛责?我听说他那个长孙,天天进出酒吧,之前傅老爷子想方设法将他弄进傅氏,结果傅榷没说什么,他自己干了三天觉得累,偷偷辞职了,笑死人!” “哈哈哈哈,你小声点,可别被听见了,我看他老了精神不太稳定,小心他待会儿拿着刀来捅你,精神病捅人可不判刑!” “真晦气,戏也看完了,咱们快走吧。” “走走走。” 围观的人散了,傅如年却好像被钉在了原地,直直看着前方发愣。 季铭晟心中郁结,但宴会还未开始,刚才发疯的人也不是他,他并未丢什么脸,只好深吸口气,对旁边的季念念使了个眼色,先行离开。 季念念抿了抿唇,下一秒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她走到傅如年身边,用着平时惯常撒娇的声音道:“傅爷爷,别站在这里了,回二楼去休息一下吧,你…”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傅如年一把甩开,季念念惊呼一声,被后头的季鸣伸手接住才没摔倒。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大门口在这时跑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傅如年的大儿子傅博林和长孙傅祁。 季念念按耐下心头怒火,勉强冲他们笑了笑,轻声道:“傅伯伯,傅祁哥,傅爷爷刚刚受了刺激,你们赶快带他回去休息吧,爷爷那儿我跟他说一声就行。” 傅博林感激地朝她点点头,和傅祁一人一边一脸哀怨的搀着傅如年往外走。 他们不过来晚了一点,谁知道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只要一想到傅榷因为傅如年的突然发疯就和他们分了家,以后那些因为傅氏名头而讨好他们的那些人恐怕会立刻转了风向,不说像之前那样谄媚,不打压他们都算好的。 想到这里,他们便对傅如年有些怨怼。 但傅博林只敢心里想想,他自己的公司不景气,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偶尔还啃啃老,以后用钱还得靠傅如年接济。 可傅祁就不一样了,他被宠坏了,说话再无理家里也没人怪他,想也没想就抱怨道:“爷爷,我知道你讨厌傅榷,但你也不能这么口无遮拦啊,现在他跟我们分家了,没了傅氏,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兄弟面前抬得起头啊!” 傅博林大惊失色,直接踹了傅祁一脚。 “小兔崽子!你他妈说什么呢!” 傅祁心里本就有怨,此时被亲爹踢了,大声反驳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那个破公司能活这么久,不就是因为别人看在傅榷的面子上没出手?现在傅榷跟我们分家了,你的公司也别想好!” 傅博林气了个仰倒,抬起手就想抽他,然而手才抬起了一半,却听身边的傅如年剧烈咳嗽起来,他回头一看,只见对方胸口起,面色铁青,眼睛一闭直直往后仰倒。 这样一副模样,竟然是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 傅如年被自己大儿子和长孙气晕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在傅榷离开后,不到一个小时便传遍了整个京市世家圈子。 苏鼎在车上同傅榷汇报时,对方连眼睛都没掀一下,淡淡道:“这是他的福报。” “哈哈!” 两束视线射来,沈意安刚笑了两声,马上又不好意思地抿起嘴。 见他不自在,苏鼎满脸笑意地挪开了视线。 傅榷眼神柔和,“怎么不笑了?” 沈意安不好意思道:“你们突然都看我,我不敢笑了。” “不用不好意思。”傅榷拿起平板递给沈意安:“晚上没吃饭,看看想去哪里吃?” 傅榷想过在宴会上公布自己和沈意安的关系会引起轩然大波,却没想到会激得傅如年发疯至此。 心理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机会摆在面前,正好乘热打铁同傅家割席,免得逢年过节在他面前乱晃,对傅榷没什么实际伤害,但却倒胃口的很。 继续留在宴会厅也不过会变成众人讨论的对象,不如离开和沈意安去单独吃饭,也算是他们“关系”公布后,在外二人世界的第一餐。 沈意安刚刚在宴会上也一直提着一口气,现在坐在了车上,周围的氛围都让他放松下来,看着平板上五花八门的餐厅,饥饿感立刻就涌了上来。 他对辣菜情有独钟,眼睛一直在京市一家非常出名的川菜馆流连。 但傅先生好像不太能吃辣… 沈意安最终还是将视线从川菜馆的图片上撕了下来,指了指旁边的私房粤菜。 傅榷接过平板,看了一眼一旁火红的辣菜,又看了一眼沈意安指着的菜色清淡的粤菜,心头有暖流划过。 他用手点进了川菜页,说道:“苏鼎,订这家。” 苏鼎回头看了一眼屏幕,马上和一家店对上了号。 这家餐馆在京市非常有名,厨子是正宗的川渝人,餐馆也是由一个从川渝地区常驻京市的富商开的,因为口味做的非常好,刚开没多久便在京市出名了。 这家川菜馆并不只为了富人们服务,他的一楼和二楼向工薪阶层的普通大众开放,三四楼则是高档包厢,包厢的价格要稍贵些,但菜品的价格是一样的,因此每天的生意都十分火爆。 傅榷在京市美家叫的上号的餐厅中都有黑金会员卡,这家川菜馆也不例外,但因为他本人并不能吃辣,所以一次都没有去吃过。 如今因为沈意安喜欢,这张办回来就一直在落灰的会员卡总算能面世一次了。 傅榷将平板递给苏鼎的时候,沈意安看的正正好好,他头顶冒出一个问号,不解道:“傅先生,咱们不是吃那家粤菜馆吗?你怎么选了川菜…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傅榷扭头,淡淡望向他,俊美立体的面容被闪烁的路灯映照,光影在他脸上跳跃闪烁,显得这张俊俏的脸更加冷峻出尘。 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与周身冷漠淡然的气质大相径庭。 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车厢悄然蔓延,男人看着男生近在咫尺白净漂亮的脸,低声问道: “是心疼我没法儿吃辣才选的粤菜馆吗?” “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