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攻略病娇,我化身戏精了!》 第1章 第一章 三月阳春,满城柳絮如雪。 日头西斜,暖黄的阳光顺着大敞四开的窗扇,肆无忌惮爬进室内。 屋屋角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铜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 少女静静的躺在小榻上,微阖的眉眼间浮出一丝倦意。 两天。 她来到这个鬼地方已经两天。 虽说弄清眼前局面花费了她一点时间,但却让人难以接受。 她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穿书也就罢了,但为何偏偏是选在沈词安进苏氏家门之后? 这不摆明了就是坑人吗!? 前脚原主才将孤苦无依的小可怜踹入马棚,逼他在那里过夜;后脚她就穿到原主的身体里,成为将来要被做成人彘的苦命儿。 这都是什么事嘛…… 苏沫趴在小榻上,来了个咸鱼躺。 她仰天长叹一声,哀叹着自己悲苦的命运。 不知道她现在跑去沈词安跟前献殷勤还来不来得及,可这样的做法未免也有些太打脸。 要不……先下手为强? 【警告!警告 !!】 尖锐的警报声刺激得人有些头皮发麻,苏沫捂着头,眉头紧紧蹙着。 一旁站着的丫鬟见苏沫神情有些不对,连忙上前关切道,“小姐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苏沫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冒出这个念头而已,脑海中就会不断回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若她此刻穿成的人物是书中女主,那么这件事就容易多了,要知道女主可是这病娇反派心中的白月光,攻略起来不就是分分钟的事。 【系统:宿主身份是随机分 配的,暂无修改权限。】 苏沫心头无奈。 完成任务……说得简单。 一回想到原主“苏晚吟”的下场,苏沫心里就忍不住发怵。 书中沈词安自小便被苏府当做上门女婿收养,待他再长大一些,苏氏便把他带在身边教导,为得就是好让他长大后能接手苏家产业。 沈词安才能出众,却仍然得不到苏晚吟的认同。 苏晚吟身上有一特质,就是慕强。 在她心里只有男主那样的人才能与她相配,而沈词安不管是在出身还是地位上都比不过她,这样的人如何能做她苏晚吟的夫婿。 书中沈词安少时被苏晚吟折磨的很惨,以至于长大后养成了偏执、睚眦必报的性子。 最后沈词安夺了苏家的财产,将苏晚吟做成人彘放在阁楼处日日观赏,他吊着她这口气,让其受尽折磨。 一想到自己最后极有可能在那个漆黑的阁楼里度过一生,苏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2章 第二章 打脸就打脸,总比性命来得重要。 苏沫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小榻上一跃而起。 “小姐,您这是去哪儿?”丫鬟急急忙忙的跟在苏沫身后,生怕苏沫磕着碰着。 苏沫一边跑,一边向丫鬟招了招手,示意她带路去马棚。 马棚内,一位七八岁的孩童正蹲在地上,身上穿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绸缎衣裳,面容上虽有些脏污,但身上的衣裳却干干净净,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沈词安是第一次穿这样的好衣裳,在进府时,苏李氏特意让人为其打扮了一番。对此沈词安很是珍视,夜里便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假寐片刻,他十分小心,不敢将这么好的衣裳弄脏。 见有人来了,沈词安立即站起身来,低眉顺眼的模样显得十分乖巧。 苏沫挥了下手,示意丫鬟将马棚的栅栏门打开,将沈词安带出来。 苏沫原本想亲自上前去将人接出来,上演一番痛改前非的戏码,但这马棚实在太脏,让人下不去脚 。 于是便修改了策略。 反正这一步跨与不跨区别也不是很好,她都亲自来接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再说太过讨好也难免会让人多心,毕竟前脚才将人赶到这个地方。 只不过若不是苏氏夫妇因家中生意而外出几天,恐怕也轮不到原主苏晚吟如此作威作福。 男孩站在距苏沫三步之遥的位置,深深低着头,也许是怕身上有味会熏着她,所以不敢靠得太近。 苏沫咳了几声,摆正了姿态,“这两日你一直待在这儿?” 沈词安轻轻点了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 苏沫语调一转,立马找补道,“当日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在这儿过夜?” 沈词安缓缓抬眸,他偏了偏头,露出小半张皎洁的侧脸,光影交错,一簇纤长浓密的眼睫横斜出来。 这时,苏沫才将眼前人的容貌看仔细。 眼前人的眉眼看上去像邻家竹马那般温柔可亲,和书中血腥这两个字压根沾不上边。 细细打 量了一阵,苏沫心中就只有四个字。 生得极好。 这张脸,是能让人一眼沦陷的面容。 日日对着这样一张脸,苏晚吟都能不为所动,那只能充分说明一个问题——苏晚吟绝不是个颜控。 若换作是她,估计早就笑开花了。 “那日的事我跟你道个歉,我只是想给你个下马威而已,谁知你竟真傻乎乎的照做了……” 说着,苏沫上前几步一把握住沈词安的手,双手相触的那一瞬间,苏沫感觉手中有些黏糊糊的,有点奇怪。 但她还是极力忽略了这个问题,秉承着有始有终的原则说完了这句话。 “握手言和吧,我保证不会再欺负你了。” 沈词安抬眸看了苏沫一眼,点头应了。 看到沈词安答应,苏沫心里十分开心。 她松开手,看着掌心有些粘腻的东西,下意识拿到鼻前嗅了嗅。 “这是什么?”她随口问道。 “马粪。”沈词安十分诚实道,“应该是方才不小心沾上的……” 第3章 第三章 铜盆前,女孩正用力的搓洗着双手,眉眼间堆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马粪…… 一回想着那触感,苏沫脸色又沉了几分。 她心中隐隐觉得沈词安是故意的,但却没有证据。再说是她自己主动去牵的他,怎么也赖不到沈词安身上。 因此,苏沫只能自叹倒霉。 一旁候着的丫鬟看到苏沫的手被搓洗的红了一片,不由心疼道,“小姐,您先歇歇,已经洗的够干净了……” 苏沫蹙着眉,抬起手又闻了闻。 除了皂角的味道,什么都没闻到。 见状,丫鬟连忙递上布巾为苏沫擦拭着双手,怕她再继续洗下去。 “沈词安呢?”苏沫问道,“他在哪儿?” “沈少爷已经回了夫人先前安排的院子……”丫鬟小心翼翼的瞟了苏沫一眼,查看着她的脸色。 小姐素来阴晴不定,让人摸不准心思。 她也不知小姐先前的态度是不是让她将沈少爷放回院子,还是说要继续将人关在马棚里。 “ 夫人安排的院子……”苏沫喃喃着。 听到这句话,丫鬟后背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她低垂着眉眼,不敢看苏沫。 苏沫将手中的布巾递给丫鬟,转身坐在木桌旁,“把他接到我院子里吧。” “这……”丫鬟闻言犹豫了一瞬,以为苏沫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新法子。 自家小姐不喜欢这位新来的沈少爷,苏府上下都知道这事,不然也不会在老爷夫人前脚刚走的时候,后脚就将人赶到马棚去。 她们自然也想过出言劝告,可谁又敢跟小姐过不去呢。 小姐年岁虽小,但整起人来却一套一套,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被弄怕了,也没人治得了她。 见丫鬟迟迟没有动静,苏沫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苏沫是真诚发问,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但在丫鬟耳中却蒙上了另一层意味。 她急忙忐忑道,“没、没有……奴婢这就去将沈少爷请来。” 另一边,沈词安还未来得及好好缓 口气,便得知苏家小姐让他搬去她院子里同住的消息。 他不愿。 十分不愿。 但面对这前来通知的丫鬟,那张略带稚气的小脸上满是笑意,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愿。 简单收拾后,沈词安便跟着丫鬟来到了玉苑。 玉苑是原主苏晚吟的住处,苏晚吟是苏家的独生女,家中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也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性子。 进到玉苑,沈词安一眼便看到了躺在躺椅上休憩的女孩。 女孩面容恬静,白白嫩嫩的小脸,颊边的婴儿肥将人衬托的更是可爱。 他从未看过长得如此精致的女孩,就像是被捏出的瓷娃娃一般,美好的仿佛一碰就会碎。 初见时,苏晚吟仅仅只是站在一旁,却成为了沈词安眼里那个一眼惊艳的存在。 但仅仅只是初见而已。 丫鬟见苏沫正闭着眼休息,也不敢出声打扰,她尴尬的看了沈词安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4章 第四章 睁开眼时,苏沫迷迷糊糊的看到一道身影,定睛一看,发觉沈词安正低垂着眼站在不远处。 她心头一颤,下意识擦了擦嘴角,坐直了身子。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说一声?” 一旁的丫鬟解释道,“见小姐您在休息,所以没有打扰……” 苏沫刚想说些什么,无意间瞥见沈词安的小腿隐隐有些发颤。 她顿了顿,问道,“你一直站到现在?” 沈词安点头,轻应了一声。 初次见面时苏晚吟的阴晴不定一直停留在沈词安的脑海中,让人印象深刻。 沈词安摸不准今时今日眼前人的心思,只得尽量谨小慎微些。 她不发话,他就不敢坐下。 免得到时又被挑了错处。 “一直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呀。”苏沫冲沈词安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 沈词安乖巧的点了下头,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将手上的包袱放在膝上。 包袱扁扁的,显然没装什么东西。 苏沫指了指包 袱,道,“你只有这么点东西吗?” 沈词安出身贫寒,本就身无一物,而包袱里的这些东西在他人眼里可能一文不值,但对于他而言却十分珍贵。 他下意识将握紧手里的包袱,苏晚吟阴晴不定的性子让本就寄人篱下的他心中更加忐忑,耳边不时回想起那日被带到马棚时苏晚吟对他说的话。 ——你就只是苏家从外面捡来的一条狗而已,当我的未来夫婿,你也配? 瞧见沈词安的细微动作,苏沫立即了然。 据她所知第一次见面时,苏晚吟的言行确实过分了些,这才过两日,眼前人突然换了一副面孔,搁谁都会觉得奇怪。 苏沫本打算好好聊一聊,以此拉近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看来还是得再等上一阵,必须先消散掉沈词安对原主的固有印象才行。 苏沫堆着笑容,让沈词安在院内选个自己喜欢的屋子住下,之后又给他拨了几个小厮伺候。 院内的丫鬟下人们不知自家小姐 又在打什么算盘,在对待沈词安一事上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若对他太好,等到小姐日后算起账来还不知要受怎样的苦头。 可若对他不好,如今小姐似乎对这位未来小姑爷是真的上心…… 丫鬟们将屋子收拾好,又按照苏沫的吩咐去库房里挑了几件玩意儿装点屋子。 沈词安虽不认识这些名贵东西,但也知道这屋里摆着的瓷器花盆都很珍贵,苏沫尽让人找一些贵重的东西往屋里摆,这一点让沈词安心中暗生警惕、很是反感。 这屋里的东西若是一不小心被磕了碰了该怎么办?这苏家小姐莫不是成心给他使绊子。 若此刻的苏沫知道沈词安心中所想,一定会大呼冤枉。 她只想送给贵重的东西以表交好之心,这个行为本身就带了点讨好之意,可谁能想到竟会被误会成这样。 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但此时的苏沫全然不知沈词安的想法,一心只沉浸在自己糖衣炮弹的攻势下。 第5章 第五章 一夜过去,次日一大早沈词安就被小厮叫醒,说是大小姐找他。 这些天来他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好不容易沾了床铺,自然睡得深了些。 听到苏沫找自己,沈词安立即清醒了过来,他连忙简单梳洗一下跟着小厮来到院子。 走过廊下,沈词安便见苏沫坐在院中树下的石桌旁,桌上摆着一碟碟的餐点。 还未等沈词安站稳身子,苏沫便向他招着手,让他坐到自己旁边来。 沈词安十分听话的坐到苏沫所指的位置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看着满桌的食物,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出了声。 饶是如此,在苏沫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他也只是看着,连筷子都不敢摸一下。 昨夜入睡前苏沫便特意嘱咐丫鬟今日早些准备早膳,越丰盛越好。 见沈词安一手按着肚子,明明想吃的要命却还是乖乖的等待着,苏沫突然意识到一切也没那么可怕。 她害怕的是十年后的沈词安,而如今坐在 自己身边的人只是个七、八岁的小毛孩而已。 一个七、八岁的小毛孩,这还不好糊弄。 “快吃吧。”苏沫道。 为显贴心,她还特意为沈词安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沈词安本吃的开心,看着突然递到眼前的粥,他夹馒头的手不由一顿。 他接过粥,低垂着头。 看着沈词安只敢夹馒头,不敢动其他的菜,苏沫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丝心酸。 “别只顾着吃馒头,吃点别的……”苏沫夹了几个水晶饺放在沈词安手边的碟子里,示意他夹些别的吃。 他一边点头,一边道谢。 看着手里的粥,沈词安犹豫了一瞬,还是大口喝下。 皮蛋瘦肉粥咸鲜味美、味道香浓,但沈词安并不喜欢。 这味道……好奇怪。 沈词安强忍住反胃的冲动,一口将嘴里的粥咽了下去。 一抬眼,只见一双如初生小鹿般亮晶晶的双眼正注视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让人难以拒绝。 “好喝吗?”苏沫期 盼的问道。 事实上沈词安觉得这碗粥难喝的让人想吐,但看到眼前人那双充满期盼的双眼时,他不由改了口。 “挺……不错的。” “真的?”苏沫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笑道,“你喜欢真是太好了!” 这份皮蛋瘦肉粥是苏沫嘱咐后厨特意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很喜欢吃。 原本她也只是本着与他人分享喜好的念头给沈词安盛了一碗,见他也喜欢,心里自是高兴。 沈词安端着碗,仰头喝着。 微微抬起的双手,略微宽松的衣袖顺着手腕滑下,露出一节骨瘦如柴的手臂,手臂处还有几道纵横交错的疤痕与淤青。 察觉到苏沫的视线,沈词安立即放下碗,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袖。 他不想向别人解释什么,更不想向不相关的人说起那段经历。 “这粥好喝吧,竟然一口气全喝完了!”苏沫故作惊讶道,随即又动手为沈词安添了一碗,“既然喜欢喝的话,那就多喝些。” 第6章 第六章 沈词安诧异的看了苏沫一眼,方才她明明看到了,但却什么都没问。 为什么…… “快喝呀,再磨蹭下去就要凉了。”苏沫催促着,将粥碗又往前推了推。 面对苏沫如此盛情,沈词安实在难以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又喝了一碗。 “这水晶饺你应该吃不下了吧?”苏沫指了指方才自己夹到沈词安碟中的水晶饺,问道,“如果你吃不不下的话,那我就吃了?” 扫一眼桌子,这才发现只剩下他碟子里这几个水晶饺了。 他本以为苏沫是不喜欢吃所以才将这些东西夹到他碗里,但现在看来似乎恰恰相反。 “如果你吃得下的话就算了……” 还未等苏沫说完,沈词安就默默的将眼前的碟子往苏沫那儿推了推。 看着沈词安清瘦的脸颊,明明是七、八岁的年纪,但看上去却比同龄人要小上许多。 “算了,还是你吃吧。”苏沫又将碟子放了回去,“我已经吃饱了,你多吃些。” 沈词安 愣愣的看着碟子又被放回到自己面前,在苏沫殷切的目光下,他一口将碗里的粥喝下,又吃掉了碟中的那几个水晶饺。 用完早膳后,沈词安忍不住打了几个饱嗝,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得这么饱了。 沈词安一边拍了拍胸口,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瞟了眼苏沫。 这位苏家小姐前几日还嚷嚷着要将他赶出苏府,怎么如今又像突然换了人似的对他这么好。 “……再去做几件衣裳吧。” “衣裳?”沈词安一心思考着,并没有仔细听苏沫说的话,他只听到衣裳二字,却不知具体指的什么。 苏沫指了指沈词安身上有些松垮的衣裳,道,“你身上这件衣裳不太合身,我带你去街上的铺子里挑几件合身的,然后再让他们给你做几身。” 沈词安一听,连忙摆手。 “不、不用了,这身衣服就挺好的,不用再破费了。” 沈词安身上的这些衣裳是在他进府前苏夫人特意让人做的,那时就是按照 七八岁孩童普遍的身形来做,可沈词安实在太过瘦小,以至于这衣服并不合身。 在沈词安看来衣服只要能穿就行,大些也没事,长长就合身了。 本就是寄人篱下,他也不敢给人添太多麻烦。 最终在苏沫的坚持下,沈词安还是没能拗过她。 街道上,人群熙攘。 为了避免走散,苏沫全程都牵着沈词安的手。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丝丝温度,沈词安的小脸不由变得有些通红。 他知道苏家的意思,也知道苏夫人有意让他入赘苏家,接管苏家的产业。 苏家富贵滔天,只有苏晚吟这一个女儿,自小就捧在心尖上宠着,什么事都顺着她。 若是苏晚吟外嫁,苏氏夫妇自然不放心;可若是能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在身边,或许还能放心些。 沈词安偷偷瞟了眼身旁苏沫的侧脸,见她正认真的为自己挑选布料,他眼眸微动,只是那双眼注视着的并不是那些贵重的绸缎,而是正在挑选绸缎的那个人。 第7章 第七章 将所有东西都置办好了之后,两人从成衣铺中出来。身后仆人们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全是为沈词安买的东西。 街道上,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瞧见前方有一个卖糖画的摊子,苏沫连忙拉着沈词安的手跑了过去。 说起童年记忆,苏沫的印象中少不了糖画。 糖画,顾名思义就是以糖做成的画,它亦糖亦画,可观可食。 苏沫习惯性的问了价钱,然后便让沈词安选个图案。 沈词安也不知该选什么,他悄悄瞟了苏沫一眼,“就……就那个兔子吧。” “兔子啊……”苏沫托着脸,思考了一瞬。 她指了指十二生肖转盘上的龙,道,“给我弄个龙吧,我想要这个。” 小时候她买糖画时,从来都没有转到过一次龙,每次都是转到鼠啊、兔啊之类小动物。 这次她直接加钱指定也省得转了,反正每次她的运气都不好。 不一会儿,糖画便画好了。 沈词安小心翼翼的接过, 看着惟妙惟俏的糖画,他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纯真的笑意。 越看手中这只兔子,沈词安心中便越是开心。他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仅仅只是看着都觉得很甜。 比起沈词安的珍视,苏沫这边就显得随意许多。 一拿到手,她就直接朝着龙须啃了一口,这味道……和当初转到的兔子差不多。 见沈词安只是拿着似乎并没有吃的打算,她挪了挪嘴,问道,“你不吃吗?” “我……”沈词安顿了顿,他舍不得将手中的糖画吃掉,所以只是拿在手里看着。 “你不喜欢吃甜的?”苏沫又问道。 “不,我很喜欢。”沈词安低头看着手里的糖画,“我只是想再看看。” 察觉到沈词安弹力的不舍,苏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买。” 眼前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并不能打消沈词安心中的壁垒,苏沫越是如此,沈词安心中越是不安。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糖画,一直到回苏府都未咬上一口。 回到屋内,他找了个笔筒将糖画插在里面,放置在桌面上。 每日睡前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桌上的那个糖画。 苏氏夫妇本还担忧两个孩子会相处的不好,自家女儿自小便盛气凌人,和旁人相处起来总是不得要领,喜欢以自我为中心。 这般强势的性子,即使是他们俩也无可奈何。 苏李氏(苏夫人)原本还怕苏晚吟会不喜欢沈词安,但没想到两人竟相处的挺好,并且自家女儿对沈词安还会多加照顾,这也令她十分意外。 饭桌上,苏沫一直叮嘱着沈词安多吃些,不仅如此还会时不时为他夹菜。看到这幕场景,苏李氏心里更加奇怪。 早在刚回府时,她就听府里的下人们说起小姐将新来的沈少爷一脚踹进马棚的事,还未等她气上心头,却又听闻这几日小姐又是带着他去裁衣服,又是带着他在城中四处游玩,十分上心。 第8章 第八章 一时间苏李氏心中这腔火气也不知到底是该发,也是不该发。 转眼间便到了用膳的时候,这也就出现了苏沫为沈词安夹菜的这一幕。 苏李氏道,“卿回,夹菜这事让丫鬟们来便是,不必你亲自动手。” 苏晚吟,小名卿回。 据说是因为当初苏李氏怀着她时,苏怀远一直在外做生意,苏李氏日日盼着苏怀远回来,便给还在肚子里的苏晚吟取了个“卿回”的小名,以寄相思之意。 对于这个小名,苏沫也有所耳闻。 书中沈词安去阁楼里看望被做成人彘的苏晚吟时,嘴里喊的也是这个小名。 漆黑的阁楼,就连沉闷的空气中也漂浮着尘土的味道。 以往在人前,沈词安只能称呼苏晚吟为苏小姐,但在阁楼里,却没那个必要了。 沈词安就这样蹲坐在苏晚吟的前面,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这个小名…… 掐断掉那段画面,苏沫笑道,“我只是想让词安多吃些而已,他太瘦了,脸上 一点肉都没有。” 沈词安脸颊很瘦,脸上没有一点孩童该有的圆润和生气,不仅如此他的脸色还很白,是那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如同白纸一般,尤其是坐在苏沫身边时,更是明显。 原主的脸蛋软软嫩嫩的,就像年画上的大胖娃娃一般十分讨喜,但她的性格却如同罗刹,这也是为何她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讨喜脸蛋却仍然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因。 苏李氏欣慰一笑,道,“见你们俩关系如此融洽,我也就放心了。先前我和你爹还担心你会不喜欢词安呢,如今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 一旁的苏怀远也点了点头,对此颇感欣慰。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苏李氏还是有些担心自家女儿只是做个样子。 想起先前从下人们嘴里听到的消息,苏李氏话题一转,突然道,“听闻卿回你让词安住到你院子里去了,可是原先的住处有哪里不好?” 沈词安连忙摇头,表示一切都好。 至于为什么会换 住处,这一点沈词安心里也不清楚,只是按照苏沫说的去做罢了。 苏沫嘟囔着嘴,带着孩子气的口吻道,“好不容易来了个同龄的玩伴,娘您却安排他住在西边的院子里,那儿离我这儿太远了,我索性就直接让他搬进来了。” 之所以将沈词安的住处安排的这么远,为得就是避开原主。 苏李氏猜想到自家女儿不会这么轻易的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未婚夫婿,便想着先让两人之间保持一点距离,之后再试着让两人多加接触。 听着苏沫的这番话,丫鬟们不由头皮发麻。 那日苏晚吟将沈词安踹进马棚的凶狠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说这种话…… 谁信啊? 但还真有人信。 苏氏夫妇对苏沫的这番话语十分欣慰,在他们看来这是自家女儿接受沈词安的前兆。 商家没有高门大户里那么多讲究,外加两个孩子年岁还小,苏怀远并没有多加阻止,只是同住一个院子而已,也算不得什么。 第9章 第九章 日复一日的皮蛋瘦肉粥,喝得多了竟让人有些习惯了起来。 只不过沈词安还是不喜欢,但也没有初次接触时那么抵触。 苏沫总是喜欢让人准备各种各样的吃的给沈词安,在她看来沈词安太过消瘦,不知不觉间竟开始有了投喂的习惯。 在苏沫的悉心照料下,沈词安的脸颊上也逐渐挂了些肉,不再像之前那般骨瘦如柴。 也许是沈词安的错觉,但他竟觉得自己在苏家小姐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偏爱,似乎自己就是众人之中最被宠爱的那个。 这样的念头在沈词安心中逐渐膨胀,从未遇到过他人好意的他,渐渐意识到被人放在心头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接连几日,苏沫的面色都不太好。 白日里总是哈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没有一点精气神。 苏沫半趴在院中的石桌上,神情疲倦。 察觉到苏沫精神欠佳,沈词安小心翼翼的上前,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他微眨着眼,眸中倒映着 苏沫微倦的眉眼,“苏小姐,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苏沫耷拉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叹了口气问道,“你夜里没有听到叫声吗?” “什么叫声?” “猫叫。”苏沫道。 其实起初她也不知是什么声音,像是婴孩的啼哭声一般,这几日夜里时常都会响起。 在深夜里耳边传来那样怪异的啼哭声,多少有些瘆人。再者连穿书这样的事情都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这让人不得不多想。 如此折腾几日,苏沫自然被折磨的身心俱疲,好在最后得知是猫叫,这才让她放心了些。 只是这猫日日夜里吵得不行,实在让人难以安睡。 “猫……”沈词安夜里也听到了猫叫,只是他并未怎么在意。 看着苏沫没什么精神的模样,沈词安垂着头,轻捻了捻食指。 虽说日日夜里被猫叫声所扰,但苏沫却从未让院里的小厮将那野猫捕了去。 就算将野猫赶出苏府,之后还是会回来,想到这儿苏沫索性 也就没有让他们去赶那只猫。 夜里,猫叫声再次响起。 苏沫本想极尽全力忽略,但猫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既诡异又突兀,直往人耳里钻。 苏沫翻滚了几圈,直接用被子蒙住头,却依旧没有什么用。 被吵的烦了,她一气之下直接将被子掀开,气呼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倒要看看是哪只猫夜里总叫! 苏沫随意披了件外袍,迈着小短腿就偷溜出了门。 原主苏晚吟不喜在睡觉时屋内还留着人,所以想要不惊动他人溜出房间并不是件难事。 苏沫猫着腰,在黑夜里整个人看上去小小一团,并不显眼。 不知为何苏沫心里有种深夜探险的感觉,心情有些兴奋。 顺着猫叫声,她贴着墙根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了猫。 待到正要瞧见庐山真面目时,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惨叫声,是猫的声音。 苏沫加快脚步,正要到达拐角探出身子时,却听到了有人低低的“嘶…”了一声。 第10章 第十章 低沉又略带稚气的吃痛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十分清晰,苏沫趴在墙角,悄悄探出半个头来。 她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想,但没看到人影之前她不敢乱下定论。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沫依稀看清了那人的身形。 ……是沈词安。 这个院子里除了她就只有沈词安是这个年岁,这个身高和体型,是沈词安不会错。 因夜色太黑,苏沫看不太清沈词安此时在做什么,只依稀能看到一个人影。 见那团身影似乎要朝院门走去,苏沫立马悄悄跟上。 夜色中,两团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着,其中后边这个要显得鬼鬼祟祟一些。 苏沫害怕被发现,所以只敢蹑手蹑脚的远远跟在后头,不敢弄出声响。 慢慢的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越走越偏僻。 来到书中的这些时日,苏沫一门心思扑在沈词安身上,想要用自己的行动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以此达到攻略的目的。 糖衣炮弹无论在 什么情况下都有它的用处,至少苏沫是这样想的。 在攻略沈词安的同时感化他,这个是苏沫个人的想法,毕竟谁也不想摊上个病娇不是嘛。 沈词安的病态性格很大情况下是来源于苏晚吟的折磨和变相打压,趁着现在沈词安的性子还没定下来,只要改变方式,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掉这个性格。 但眼前这一幕让苏沫意识到,一切……似乎是她想得太过美好。 穿过西侧拱门,再直走百余米,距离墙角不远处有一个荒弃已久的枯井。 夜色昏暗,苏沫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黑影从沈词安手中扔下,扔进深不见底的枯井里。 不知为何,苏沫脑海中浮现出了沈词安的脸,明明看不清楚,但她却觉得自己似乎能看到此刻他面上的表情。 双眸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就如同那日将苏晚吟做成人彘那般,那双如古井般幽深的眸子直直的注视着苏晚吟,没有一丝情绪。 沈词安将手 中的东西扔下枯井后,利落的转身离开,夜色中只留下苏沫一人。 待到沈词安离开后,苏沫摸黑来到古井边,夜色太暗,她根本看不清井底到底有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苏沫浑身一颤,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不轻,她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紧张的查看着四周。 视线有限,这也让她心中更加慌乱。 等了片刻,见周围没有人影也没有再发出什么其他声响,苏沫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要认为方才那阵响声是沈词安发出的,这个念头仅仅只是浮上脑海,就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苏沫擦了擦有些湿润的掌心,轻舒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会被沈词安从后头推下井去呢。 见实在看不清什么,苏沫也只好先行回去。 回到屋内,苏沫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沉下心来后发现扰人的猫叫声似乎真的没有了,明明没有了叫声,但苏沫越发觉得心慌。 第11章 第十一章 次日一大早,趁着沈词安还未醒来,苏沫独自悄悄的溜到了那口枯井旁。 她站在井边往下望,枯井深不见底,即使是在白天也不能望到井底,这让人有些犯了难。 直觉告诉她,井底一定有什么。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正想要将一切看个仔细。 “苏小姐,您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话语,惊得苏沫差点掉落下去,所幸身后的沈词安眼疾手快拉了一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苏沫惊魂未定的看着井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苏小姐?” 略显消瘦的脸稍稍向前凑了凑,似是有些不放心的盯着眼前人快速瞟了一眼,复又迅速垂下视线。 苏沫拍着胸口,慢慢平复下来。 她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沈词安,“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原来在苏沫出院门的时候,沈词安发现了她,本想上前打声招呼。但苏沫走得飞快,压根就不给人接近的机会。 于是沈词安只好跟 了上来。 “苏小姐,您方才在看什么?”沈词安问着,顺着苏沫之前看的方向朝井底望了一眼,“这个井里有什么东西吗?” 苏沫也不知沈词安是装傻还是真傻,这井底下有什么东西他应该最清楚不过才对。 虽是这么想,但她却不能这么说。 一时间,苏沫心里都有些怀疑一切是不是真如沈词安说得那么凑巧,正好看到她出门,又正好跟到了这里。 难道说昨天沈词安已经发现了自己,所以才会特意等到这个时候来验证昨晚跟在他身后的人是不是她? 这样的话……自己现在的举动不就正好彻底暴露了自己吗? 亏她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往日里这个时辰沈词安还待在自己房间睡觉呢,哪里会出房门。 苏沫越想越觉得不对,看着眼前的沈词安心里越发觉得瘆得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句话多少还是有些依据的。 “……苏小姐?苏小姐?您怎么了?” 耳边的 声音越来越清晰,苏沫的意识也逐渐回笼。 看着眼前一脸关怀的沈词安,苏沫机械的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刚才,就是刚才被吓到了而已。” 沈词安瞥了一眼枯井,道,“是呢,方才好险,差点就要掉下去了。” 苏沫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往四周看去,想要看看有没有人在。 眼下单独和沈词安相处对于她而言有些难度,毕竟眼前可是一个动不动就将人做成人彘的主,多注意着些总是没错。 “还起得来吗?”沈词安眨着那双纯真无害的桃花眼,关切问道。 见沈词安伸手来扶,苏沫直接一个咕噜翻身而起,动作行云流水,倒是让刚伸出手的沈词安看得一愣。 苏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我没事,我本就只是想散散步而已,谁知道竟不知不觉走到这儿来了……” 说着,她朝拱门的方向走去,打算离开。 身后沈词安瞥了眼那口枯井,随即跟了上去。 第12章 第十二章 庭院中,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慢慢的,沈词安走到苏沫的身旁稍稍落后一步的位置。 “苏小姐,您今日起的真早呢,昨夜睡得还好吗?” 见沈词安主动提起这事,苏沫一边走着,一边不免看了他一眼。 他是故意的?还是说仅仅只是想打探口风? 苏沫半真半假道,“昨天夜里……那只恼人的猫突然不叫了,后半夜的时候倒是睡得还算安稳。” 沈词安垂眼一笑,“是嘛,那就好。” “那只猫……”苏沫顿了顿,试探着提起,“怎么突然就不叫了呢,明明平日夜里叫得这么凶……” “可能是去了其他地方吧。” 沈词安淡然的说着,言语间没有一丝怯意,似乎眼下在说的事情与他无关,这副坦然的姿态几乎让苏沫怀疑昨日夜里是她眼花。 这心理素质,真让人不得不佩服。 回到院子,丫鬟们已经开始准备早膳。 见两人从院外回来,眼中无一不闪过一丝诧异 。 原主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只要不是她开口,没人敢贸然进房门,因此也没人知道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院子的。 饭桌上,苏沫罕见的没有为沈词安盛粥,只是闷头吃着自己碗里的水晶饺。 沈词安看着桌上的皮蛋瘦肉粥,眼睫微颤,他没有自己动手,而是在等。 可是等了片刻,也不见那人有丝毫反应。 沈词安慢慢垂下眼,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饭后,苏沫没有带沈词安出府,而是独自一人带着丫鬟上街。 沈词安站在府门内,默默看着苏沫离开的背影。 自从进入苏府之后,他的日常早已被苏沫填的满满当当,也已经习惯两个人在一起的相处时光。 他没有玩伴,苏沫是第一个。 更何况周围人一直在告诉他,将来他将会与苏家小姐成亲,这个念头也在不知不觉中于心底扎根。 既然如此,那他们俩不就应该凡事都在一起吗? 沈词安扶着门框,望着那道早 已离去的身影,微微偏头,“好奇怪,她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呢……” 苏沫出府的这段时间,沈词安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的待在苏沫院子里等着。 斜阳向晚,倦鸟归巢。 渐渐的,天空逐渐被染上红霞。 苏沫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 沈词安眼角低垂,轻捻着食指。 眼看着天色慢慢暗下来,沈词眸中的神色也随着天色一起暗沉了下来。 终于,在天边最后一丝云彩也被落日的余晖染红之时,苏沫终于出现在了院门口。 见苏沫回来,沈词安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容,他从石凳上下来,快步走向还在门口的苏沫。 “苏小姐,您回来了。”沈词安走到苏沫跟前,眼角眉梢堆着明显的笑意。 “嗯。”苏沫点头轻应着,径直穿过院子走向房内。 沈词安等了许久,等来的也只是一个“嗯”字而已。 他站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并没有上前,反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13章 第十三章 今日出门,苏沫只是想独自一人出去闲逛而已。 这些时日总是和沈词安待在一起,看着那张温顺乖巧的小脸,她都快忘了原书中的沈词安是个怎样的人了。 直觉告诉她,那只猫此时应该正在井底躺着。 回想起这几日和沈词安对话,苏沫不难猜想出沈词安这么做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她。 她曾向沈词安抱怨过野猫扰人,半夜里吵得让人难以安眠,她前脚才这么说,后脚那只猫就不知所踪。 这不是偶然。 绝对不是。 难道说……沈词安是为了让自己安眠才这么做的? 苏沫想不通。 即使真是为了她,也不需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通常而言会因为这件小事而去杀掉那只猫吗? 一般来说,第一反应应该是将猫赶走吧。 沈词安性格里的偏执,苏沫是清楚的。 但那也仅仅只存在于长大后的沈词安,如今的沈词安应该没有被她养歪才是,明面上看着一副乖巧又 可爱的模样,只要是她说的话,他都会认真听。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背地里沈词安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苏沫本只想暂时避开沈词安,独自在街上散散心。 但没想到却碰到了一个人。 书中男主——方槿舟。 原文中,苏晚吟与方槿舟的初次相识是源于一次英雄救美。 是的,和她今日遭遇的很像。 只是他们的相遇比书中预估的时间还要早上一些,而且也不能算是英雄救美,只能算是英雄救丸子。 她现在的年岁和模样,只能算是一团丸子。 方槿舟比苏晚吟大了五岁,如今原主苏晚吟只有八岁的小姑娘,而方槿舟却早已初具翩翩少年的模样。 少年眉目疏朗秀雅,轮廓和眉眼都极其出色,让人想起雨里的青竹。整个人说话温温柔柔的,没给人什么压迫感,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如星、温润如玉。 是个一眼就会让人生出好感的人。 只是……只是那张脸… … 丫鬟急急忙忙的跑回府,一进门就碰到了早在门内等着的沈词安。 “怎么了,春桃姐。”沈词安装作偶然遇见的模样,见春桃如此着急,担忧问道。 被称作春桃的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沈、沈少爷……不好了,小姐被人拉着跑走了……” “被人拉着跑走了?”沈词安说着,往苏沫所住的笙院望了一眼,“你是说苏小姐被人带走了?什么时候?” “这……”春桃支支吾吾,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具体的时间,“方才……就是在不久前,小姐突然被一少年带走,奴婢在后头追了许久,但却还是被甩开了……奴婢不敢耽误,所以便连忙回府正打算将此事向老爷夫人禀告。” 沈词安并没有拆穿这套说辞,他顺着往下问道,“这样啊,春桃姐可有看清那少年的模样?” “模样……”春桃回想道,“那人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但奴婢并未见过……” 第14章 第十四章 春桃如此急切,看上去并不像是撒谎。 只是如今苏沫早已回了苏府,若按春桃所说,此时的苏沫应当下落不明才是。 由此可见,春桃应该隐藏了什么。 例如苏沫被人带走这件事发生的更早,而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苏府禀告,眼看天色渐晚,事情快要瞒不下去的时候才急急忙忙的往苏府跑。 沈词安微敛着眼,对于这段错漏百出的话语并未提出任何质疑,也未第一时间告知春桃苏沫早已回来的消息,比起这些,他反而更在意春桃话语的那个少年。 “春桃姐,你是说……有一个少年带走了苏小姐?当时他们在做什么?” 春桃回想道,“当时……我只看见那个小公子拉着小姐的手一直在跑,似乎在躲着什么东西似的。转眼间就不知道钻进哪条小胡同里,就追不上了。” 沈词安微蹙着眉,似是不解,“可是我方才好像才看到苏小姐回了府……” “回府了?你是说小姐回府了?” 春桃有些激动的上前攥住沈词安的双臂,听到苏沫回府的消息,一扫之前的愁闷,立即喜上眉梢。 沈词安有些吃痛的微眯了下眼,待到春桃离开后他轻拍了下方才被人握住的外袍,眼角微垂。 富贵人家的公子。 这几个字无疑刺伤到了沈词安敏锐的内心。 一位连贴身丫鬟都未见过的富家公子,却能拉着苏沫的手在大街上奔走,这一点很难不让人多想。 面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年,沈词安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他既没有家世,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这样的他,除了这张脸以外没有任何优势。 沈词安骨子里是自卑的,他的出身与过往让他难以在富贵滔天的苏家找到归属感,这儿的一切不属于他。 虽说仆人们都称他一句“沈少爷”,但他心里清楚他和这些仆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他们。 他们靠着自己的双手过活,而他却只是一个依附在苏家这棵 大树上的寄生虫而已。 身如浮萍,无枝可依。 不管出于什么念头,沈词安都不想离开苏家。 屋内,苏沫静坐了许久,慢慢从纷扰的思绪中抽离。 今日看到的那张脸……实在太像少年时期的顾千深。 顾千深是苏沫的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一同长大,多年来的情分早已在苏沫心中生根发芽。 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切也只是她的单相思罢了。 顾千深心里早已有了爱慕之人,而那个人并不是她。 自然而然的,两人慢慢疏远,只不过率先迈出这一步的人是苏沫。 她不想看到自己沉沦下去,也不想袒露这份心意,让自己变得可悲又可笑。 这么多年一直陪在顾千深身边,是她没有挑破这一切,主动表明心意。 她太贪恋这份温暖,害怕自己的言语会让一切黯然失色,以至于让两人渐行渐远,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但……最后看来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无法再继续待在他身边。 第15章 第十五章 到了饭点,所有的菜肴都已摆放上桌,但却迟迟未见沈词安出现。 苏沫坐在饭桌上等了片刻,见沈词安还未出现,便起身去屋内找他。 一推开门,正好撞见沈词安在换衣裳。 苏沫本打算避开,但无意间瞥见了沈词安手臂上的伤痕。 沈词安的肤色极白,白的病态,没有一丝光泽。手臂上的那几道伤痕在这极白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可怖。 苏沫眉头一拧,本打算退出房门的脚又再次迈过了门槛。 她来到沈词安身边,抬起他的手臂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几道伤痕颇有些像是指印,究竟是谁下了这样的狠手? 沈词安有些不自然的低着头,想要去将衣服拉上,却又不好动手。 虽说两人年岁都还小,但这样被人直晃晃的盯着,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谁弄得?”苏沫问道,语气中隐隐有丝怒意。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还有人敢在背地里使坏,真是翻了天了 。 “没、没什么……”沈词安低着头,一副不愿把事情闹大的模样,似乎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只敢往肚子里咽。 苏沫一瞧,心中更觉不是滋味。 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会有人下得了手呢? 她追问道,“是谁做的?你只管将名字告诉我便是。” 沈词安支支吾吾的解释着,“我、我真的没事……这只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沈词安拙劣的谎言自然一眼就被看破,他越是为那人开脱,便越显得他孤苦无依,懂事可怜。 “你这是在把我当外人吗?”苏沫板着脸问道,“你我长大后可是要成为夫妻的,你连我都不愿说实话?” “我……”沈词安犹豫了,眼中满是挣扎。 苏沫循循善诱道,“你放心大胆的说,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我会为你撑腰的。” 面对苏沫的保证,沈词安似是仍未放下戒心。 “我……”沈词安低头盯着脚尖,半是犹豫的开口道,“我只是一个外 人而已,虽有幸得苏老爷苏夫人赏识,但归根究底还是身份低贱……与苏小姐您的婚事,我……” “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苏沫问道,“你告诉我是谁,我这就去替你寻个公道。” “不用了……”沈词安面带苦涩的笑抿着唇角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勉强,“没什么的,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说着,沈词安将衣裳穿上,立马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对着苏沫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多想。 苏沫倒是不知道沈词安来到苏府后竟受了这般委屈,先前她认为沈词安前期的苦难全都由原主苏晚吟带来的,如今没了苏晚吟,沈词安依旧受人欺负。 这可不行。 对于沈词安,苏沫可是朝着根正红苗的方向培养的,若是让他遭受了太多的恶,那么势必会对他产生影响。 书中的沈词安就是因为常年生活在苏晚吟的欺压和折磨下,才会逐渐变得偏执和疯狂。 她可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第16章 第十六章 苏沫本以为后期沈词安黑化是他本性使然,但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在欺负、压迫他。 是她的失策,没有顾虑到沈词安在苏家的处境。 不管苏沫如何追问,沈词安也没有说出这手臂上的伤痕是从何而来。 看到沈词安如此谨小慎微的模样,苏沫心中不免百感交集,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但沈词安从未在自己面前吐露过一丝不易。 明明有些事情只要开口和她说,那一切都会被解决,可他却还是选择默默忍受着,不将一切说出口。 沈词安穿好衣裳,有些拘谨的站在苏沫面前。 苏沫没开口,他也一声不吭。 苏沫叹了口气,“罢了,出来用晚膳吧。” 两人出了房门,才在饭桌上坐下,便有仆人来报老爷夫人回府的消息。 因生意繁忙,苏怀远和苏李氏时常在外打点,很多时候都不在家。 苏父苏母不在家时,苏沫便会在自己院子里用膳,一来是为了方便,二来也免 得走来走去。 苏父苏母一回来,苏沫只好让人撤了桌上的饭菜,带着沈词安往前厅走去。 一见到苏沫,苏李氏便笑弯了眼。 她冲苏沫招了招手,将她抱在怀里询问起这几日在家中的情况。 “方才听春桃说,你今日差点被一少年给拐跑了?可有此事?” “拐跑?”苏沫一脸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差点被拐跑了? 但一听到少年这两个字,苏沫便猜想到可能与方槿舟有关。 “娘,这事恐怕有些误会……” 说着,苏沫向苏李氏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将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那人竟是方家的公子啊。”苏李氏沉思片刻,道,“既是他将你从那些混混手中救下,那按理来说我们苏家也应当对其表示感谢才对。” 苏李氏命令下人去库房将前几日得来的那株红玉珊瑚拿来,打算明日去方府登门道谢。 听到苏李氏打算去方府,苏沫这才想起方槿 舟压根就没有告诉她名姓,只是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后便转身离开。 若真去了方府,她该怎么解释? 看着苏家的人正商量着明日去方府的事情,沈词安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掩在袖中的手指止不住的发颤。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件事没这么快过去。 原本苏沫就已经开始对他心存芥蒂,好不容易才慢慢开始消除掉她对自己的隔阂,让她对自己心怀怜悯。 沈词安心里清楚,人最怕的就是对他人产生怜悯。 只要再给他点时间,他一定能慢慢占据苏沫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原本他是这样想的,可如今又冒出个方家公子…… 听苏沫的描述,那位方家公子见义勇为、心诚至善,是位不可多得好儿郎。 外加方家在这金陵城中也算是名门望族,名望地位比起苏家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比自己更适合苏沫。 在沈词安看来,方槿舟就是潜在的威胁。 第17章 第十七章 对上富家子弟,沈词安自知没有丝毫胜算。 方槿舟风光霁月,有着一颗赤忱之心。 而他却像阴沟里的蛆一般,阴暗扭曲。 他能让人欢喜的,只有他这张脸。 可容貌终究只是点缀,若想真正的俘获人心,靠得可不仅仅只是一张皮囊而已。 …… 众人商议完后,定下明日去方府,并且还特意嘱咐明日苏沫也要一同前去。 苏沫犹豫道,“娘,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苏李氏一听,摇头道,“这怎么行,人家也算是救了你一命,怎可不上心呢……” 耳边回响着几人的话语,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常,但在沈词安耳中却十分刺耳。 让人烦躁。 他嘴角挂着笑,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沈词安心里清楚,眼前一切没有他插嘴的余地。 若是苏老爷苏夫人看上方家的那位少爷,想与方家结亲,他也不能说个“不”字。 真到了那时,他能说什么? 除了说上几句吉利话 以外,能做的就只有闭嘴了吧。 “……词安?词安?” “嗯?”沈词安立马回神,朝声源处望去。 苏沫正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 因得知沈词安在背地里受人欺负,苏沫对沈词安便多了一丝关注。 见他有些出神,她立马出声询问,怕他不舒服却又强撑着。 “你没事吧?”苏沫关切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词安摇头笑了笑,“没事,多谢小姐关心。” 一声“小姐”,沈词安将自己的地位又放的更低了些。 苏沫有些惘然,却又说不出是哪儿奇怪。 正当她要开口时,苏李氏突然笑着打趣道,“如今还称小姐,是不是有些太见外了?” 沈词安一怔,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苏李氏笑道,“你不是府中的下人,也不必称她小姐,同我们一样,称她卿回吧。” 卿回…… 沈词安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反复回味着。 苏李氏的话就像是 一针强心剂,顷刻间将沈词安心头的担忧一扫而光。目前而言,在苏家还是有着他的一席之地。 晚膳结束后,沈词安跟着苏沫一同回了院子。 一路上他嘴里都在反复嘟囔着那两个字,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才好。 见沈词安那副扭捏模样,苏沫出声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我……没什么。” 本打算一鼓作气的说出那两个字,但当看到苏沫的眉眼时却还是无法张嘴。 “你是不是还不太习惯叫我小名?”苏沫提议道,“要不要试一下?” 沈词安飞快的瞟了苏沫一眼,双手指尖纠在一起打着架。他抿着嘴角,轻轻的说出了那两个字。 “……卿回。” “诶。”苏沫弯眼一笑,“今后就这样称呼我便是,不然倒显得像外人了。” “真的……可以吗?” 说着,沈词安怯怯抬眼看向苏沫,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自卑与拘束,将寄人篱下的拘谨与不安表达的入木三分。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不管什么时候看向沈词安,苏沫都会因那一双如初生小鹿般湿漉漉的双眼所沦陷。 联想起那些经历,眼前人便显得更加可怜。 苏沫笑着拍了拍沈词安的肩,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压根就不算什么。 夜里,苏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耳边早已没了猫叫声,但苏沫却还是久久难以入眠。 白日里看到的那张脸一直在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 为何书中世界男主的那张脸和顾千深这么像,简直……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在她的生长轨迹中,顾千深始终占据着至关重要的位置。 但即使再像,苏沫心里也明白那人不是顾千深。原以为是再见故人,但没想到却是一个披着相同皮囊的陌生人…… 一夜无眠。 次日苏沫起了个大早,在春桃的精心打扮下,模样更显娇俏。 在看到苏沫时,沈词安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 他笑道,“今日……卿回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 苏沫低头看了看裙摆,“ 哪儿不同?” 沈词安一笑,“更漂亮了。” “是吗,这都是春桃的功劳。” 沈词安的视线慢慢定格在春桃身上,他笑着称赞道,“春桃姐真是心灵手巧。” 春桃因昨日的事心中还有些愧疚,若不是她一时大意没有看住小姐,也不至于与小姐走散,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本想独自寻找小姐的下落,找到后便当此事没有发生过。谁知之后又出了那档子事,幸亏小姐没有计较,不然真少不了一顿罚。 春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沈少爷过奖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沈词安笑着,眸底却无一丝笑意。 用完早膳,沈词安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启程去方府。 独独没有他。 这样的场合,他没有同去的立场和理由。 沈词安站在苏府大门,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慢慢驶离视线。 他们见面会说什么? 感谢?闲聊? 若是苏夫人很中意那位方公子又该如何? 好不容易得来的容身之所,难道就要拱手让人? 开什么 玩笑。 他想要的并非只是留在苏府,而是成为苏家小姐的夫婿留在苏府。 在沈词安心中已经有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也不愿意再回到以前那种穷困潦倒的日子。 一行人来到方府。 待知晓对方来意后,方夫人不由笑了笑。 这件事她并未从方槿舟口中听说,若不是苏家上门,她可能还真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呢。 她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苏夫人太客气了。” “应该的,若非适逢方家少爷出手相助,我家卿回可能……”苏李氏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她招了招手,身后几位小厮立即将带来的锦盒抬了上来。 锦盒缓缓打开,里头赫然躺着一株血玉珊瑚。 血玉珊瑚本就珍贵,这么大一株的更是少见。 方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万万没想到苏家竟如此大的手笔。 苏李氏笑道,“为表谢意,此番前来特意带了一株血玉珊瑚。听闻这珊瑚来自东海,是前几日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此番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血玉珊瑚本就难寻,像眼前这株这么大的更是罕见。苏家如此大手笔,倒是让方夫人有些诧异。 苏家富贵,这一点整个金陵都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苏家出手竟大方到这个地步,这样一株血玉珊瑚,说送就送。 只是这样的礼,可不好收。 对此,方夫人婉拒道,“苏夫人有心了,此事我还是方才听到苏夫人您提起才知晓。一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若是真收下这珊瑚,怕是会被我儿瞧不起。” “珊瑚再贵重也只是死物,方家儿郎救了卿回,是救命之恩,自是得好好答谢一番。” 苏李氏心意已决,这送出去的礼哪有往回收的道理,别说是一株珊瑚了,即使是更贵重的东西也抵不过自家卿回的性命。 几番推辞之下,方夫人只好将这珊瑚收了下来。 听闻前厅来了客人,方槿舟本没什么兴趣,但却还是被方夫人派人请了过来。 待看清来客后,方槿舟先是一愣,“这是……” 方夫人将一行人的 来意简单说明,知晓来意后,方槿舟显得更加茫然。 他回想了一瞬,道,“我有说过……我是谁吗?” 昨日他确实在街上救下一女孩不假,但印象中他并未留下姓名才对,怎么还找上门来了呢? “你有说,可能你忘记了……”苏沫咧嘴笑了笑,试图用灿烂的笑容蒙混过关。 果然,方槿舟没有执着于这个话题,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就将此事直接揭过。 苏沫暗暗松了口气,不用解释也算省事了。 还未聊两句,方夫人便让方槿舟带着苏沫在府上四处走走,好好去玩。 大人说话,小孩在一旁听着也没什么意思,怕苏沫无聊,方夫人便特意让方槿舟作陪。 方槿舟带着苏沫四处走了一圈,期间苏沫总是沉默着不肯说话,这不禁引起了方槿舟的注意。 他微弯着腰,凑上前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苏沫的身子微微向后躲了躲。 她还是不太习惯眼前这张脸,太像了,几乎 和年少时的顾千深一模一样。 见状,方槿舟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道,“你这么怕我?” “不是,我只是……”苏沫顿了顿,“只是不太习惯别人突然靠近罢了。” 方槿舟抿唇淡笑着,“你这小姑娘倒是奇怪,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来接近我的呢。” 苏沫一惊,连忙摇头否认。 “我应当没有和你说过名姓才是,你又怎知我是方家子呢?”方槿舟微微偏头,笑道,“难道昨日在街上那一出,也是你有意安排的?” 如此被人恶意揣度,苏沫心头自然不喜。 她生硬道,“方公子多想了,我倒没有闲到这个份上。” “我想也是。”方槿舟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认识一下吧。” 眼前人的笑容渐渐和记忆中那张脸重合在一起。 ——那我们就好好认识一下吧。 当年初遇时顾千深也曾对自己说过这句话,那时他的嘴角也像现在这般微微勾起,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第20章 第二十章 回到苏府后,苏李氏对方夫人赞赏有加,她多年纵横商场,在待人处物一道上自有一套。 虽说只是初次交谈,但苏李氏却也多少了解到方家夫人的为人秉性。 一进门,便同苏怀远说起方才在方家的事。 “方家这位夫人,倒是十分识大体。”苏李氏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常人见到这株血玉珊瑚,这眼睛都得直了,但是这位方夫人却丝毫不为这些身外之物所动。还有那位方家儿郎模样俊秀、举止端正,瞧着也十分不错。” 闻言,苏怀远失笑道,“夫人,知道的明白你是去方家道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相看人家呢。” 这一进门就夸个不停,可见苏李氏对方家的印象十分良好。 苏李氏从未想过用厚礼去试探人心。 一株血玉珊瑚,送了也就送了。 虽说珍贵,但也就那样。 苏怀远笑着打趣道,“夫人,你不会是看上方家的那位小郎君了吧?” “那倒没有。” 苏李氏道,“方家虽好,但到底复杂了些,不如词安无父无母来得简单。更何况如今卿回和词安两小无猜,我又怎会去做这个恶人呢。” 将沈词安带回苏府,当做苏晚吟(苏沫)的未来夫婿养在身边,这一点苏怀远并不是特别同意。 他自然明白夫人的用意,只是他更希望将来自家女儿能根据自己的意愿来选择那个共度一生之人。 若是苏晚吟长大后能独当一面、执掌苏家,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原主自小不爱读书,平日里要不就是拔夫子的胡子,要不就趁夫子瞌睡时在他脸上画王八,总而言之没有一刻消停的。 若不是如此,苏李氏也不会动这个念头。 “对了,词安也该请个夫子来启蒙了吧。”苏怀远道。 就启蒙而言,沈词安的年岁不算小,寻常人家在这个年纪早已将家中孩儿送去书院读书。 而沈词安却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如此下去,自然不行。 面对苏怀远的提议 ,苏李氏十分赞同。 先前她也想过让沈词安入学堂,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直接请夫子来家里教比较方便。 沈词安先前从未接触过这些,即使去了学堂也很难跟上,还不如直接请个夫子一对一指导,这样学起来也快些。 钱这方面,苏家有的是钱,自然也不在意这一点开销。 为了培养沈词安,苏李氏特意花重金从江南请来名师。 而沈词安也并未辜负众人的期盼,他夜以继日的学着,孜孜不倦的吸取着知识。 虽同在一屋檐下,但除了用膳以外苏沫很少有机会见到沈词安。 一日,春桃正站在梯子上清扫着屋檐下的蜘蛛网,正巧碰到沈词安从屋内走出。 “沈少爷。”春桃淡声道。 由于不方便行礼,春桃也只是站在梯子上称呼了一声。 沈词安微微点头,他抬头打量了一眼,随即视线在梯子上定格了一瞬。 “卿回呢?”他问道。 春桃笑道,“小姐出门了,似乎是去方府。”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方府?” 沈词安微微一顿,似乎并未想到会听到方府这两个字。 这些时日他一直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倒是没有听说过卿回什么时候同那位方家公子关系如此要好。 看来这段时日他错过了许多。 一提起方槿舟,春桃立即喜上眉梢,“是啊,前几日方少爷还特意来府中寻了小姐呢,自打那日方少爷仗义相救后,这两人就有说不完的话……” 苏家未来的姑爷,虽说在明面上已经定下来了,但最后会如何却很难说。 府上的丫鬟们不止一次扎堆聊起这件事,比起沈词安,她们自然觉得方槿舟与自家小姐更为相配。 除了脸以外,沈词安没有任何一样可以比得过方槿舟。 家世也好、学识也罢,这位从外头寻来的未来姑爷哪有一样可以拿得出手,大字都不识几个,真要说起来就连府上的小厮都不如。 春桃说这些话,就是想让沈词安知道自己的地位。 只不过 是从府外捡来的一个乞儿,仅凭着一张雌雄莫辨的精致脸蛋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沈词安似是未听懂春桃的意思般笑着应了几句,他的视线在木梯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见沈词安没什么反应,春桃也没什么说下去的兴趣。 眼前人就像个笑面菩萨,不管你做了什么,始终都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 转过身,沈词安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他朝书房走去,等待着夫子的到来。 待到晚膳时,沈词安才见到苏沫。 苏父苏母这几日因为生意场上的事要下扬州,故饭桌上只有他们二人。 苏沫照例给沈词安夹了几筷子菜,让他多吃一些。 沈词安低头看着碗里的菜,如古井般的眼眸中并未浮起笑意。 见沈词安迟迟未动筷,苏沫关切道,“怎么了?可是今日的菜不合胃口?” “没有。”沈词安抬起头来笑了笑,“许是这几日太累了 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没什么食欲。” “这可不行,即使再如何好学,也得适当歇一歇。”苏沫蹙眉道,“这几日夜里,你屋里的烛火一直烧到很晚。我本不想对你的事指手画脚,可若因为学习而弄坏了身子,这岂不就是本末倒置?” 沈词安垂着眼,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害怕……” “害怕?”苏沫一脸不解,“害怕什么?” 沈词安咬了咬嘴唇,我见犹怜的模样不由让人心疼,“我出身不好且目不识丁……若是不再努力些,我怕……怕自己不能站在你身边。” 在说这句话时,沈词安眼睫轻颤着,似是一只害怕被再次抛弃的流浪狗,眼底满是忐忑和不安。 苏沫拍了拍沈词安的肩,示意他不要多想。 真要说起来,该害怕的是她才对。 苏沫不知沈词安此番话语中有多少真心,但根据书中对沈词安的描写便多少能了解到一些。 扮猪吃老虎,是他惯用的伎俩。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沈词安没有过问苏沫今日的行踪,也没有提起方家的那位公子。 他眼角轻抬,瞥了眼正站在苏沫身后伺候的春桃。 白日里的话语还在沈词安耳边回响着,春桃作为苏沫的贴身丫鬟,她的一举一动势必会对苏沫势必会产生影响。 即使这份影响再过微小,他也不希望有任何不利于他的因素出现。 沈词安垂下眼睫,看着碗里的白米饭心中渐渐浮起一个念头。 夜里,苏沫坐在铜镜前让春桃取下头上的发饰,而沈词安也已早早回屋继续挑灯夜读。 苏沫知晓这些时日沈词安一直在潜心学习,便识趣的没有去打扰他。 虽说如此,但是任务不能忘。 这几日她虽忙着,但也有嘱咐春桃日日给沈词安送去茶点,以表关心。 说起来苏沫倒是不知道原主竟有这么多手帕交,今日这个约、明日那个请的,没有一天消停。 原本应付这些闺阁小姐就已经够麻烦了,结果方槿舟还要来添乱 ,拉着她在街上逛了一整天。 一直到现在,她的腿都还有些打颤呢。 将所有发饰取下后,春桃拿起台上的玉梳为苏沫轻轻梳着长发。 苏沫打了个哈欠,双眼困得有些快睁不开。她晃了晃头,问道,“对了,春桃你这几日有送茶点过去吗?” 春桃拿着玉梳的手一顿,这才想起先前苏沫的吩咐。 那时苏沫也只是那么随口提了一嘴,故春桃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哪想到会被再次提起。 情急之下,春桃脱口而出道,“送、送了……” 苏沫一笑,“是嘛,送了就好。” 见苏沫没有起疑,春桃暗暗松了口气,但伴随而来的则是更深的恐惧和慌张。 虽说眼下糊弄过去了,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过不了多久就会露馅。 自家小姐年岁虽小,但手段毒辣。 身为原主身边的贴身丫鬟,这一点春桃再清楚不过。 在外人眼里,苏晚吟可能是只娇俏的小白兔,但只有身边人才明白那 张甜美的外貌底下到底掩藏着一颗怎样狠毒的心。 春桃心中惊恐不已,她的双手忍不住发颤,一不留神手中的玉梳便扯下了一根发丝。 “嘶”的一声,眼前人忍不住吃痛的捂住了头。 春桃心头一颤,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连磕了好几个头。 “小姐恕罪!” 听着“咚咚”的磕头声,苏沫都不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她连忙制止道,“只是一根头发而已,先起来吧。” 春桃抬起头,额前早已通红一片。 见苏沫确无怪罪之意,她那忐忑的内心才稍稍平缓一些。 春桃从地上爬起,拿起玉梳继续为苏沫梳着长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那位沈公子来了苏府之后,小姐的脾性比起之前要温和许多。 难道说小姐是真的看上了沈词安? 春桃被脑海中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小姐平日里明明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出身低贱之人,沈词安刚来时还被踹进了马棚……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春桃在心中捋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按照小姐这些时日的言行,还真保不准…… 沈词安虽样样都拿不出手,但那张脸却是他人望尘莫及的。 春桃越想越担忧,第二日早早的就去给沈词安送了茶点。 这日,苏沫又被原主的小姐妹们叫去游玩。 与其说是游玩,不如说就是逛街。 每当路过金银阁时,几人就要停下来逛上一番,之后便不停的问苏沫这个好不好看、那个好不好看。 遇到喜欢的她们就拿在手上,但就是不提付钱,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又来…… 苏沫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几个人是把自己当做冤大头了吗?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还没完没了了? 原主家是有钱,可再有钱也不代表她们就能把她当冤大头宰。 苏沫随手拿了根簪子,让丫鬟绿翘去结了银子。 绿翘拿出钱袋,习惯性的拿出几张银票去付钱。 “等等。”苏沫微抬起手,挡去了绿翘的去路。 细微的动作并未引起其余几人的注意,苏沫瞟了眼绿翘手中的银票,道,“一根簪子需要这么多银两吗?” “这……”绿翘拿着银票,一时不太明白苏沫的意思。 往日里外出都是苏晚吟承担所有费用,就连她的婢女也习惯性的这么去做了。 苏沫点了点手中的簪子,笑道,“我只要这支簪子。” 绿翘立即会意,去结了这支簪子的费用。 苏沫站在一旁,看着那几人装模作样的挑选着,见绿翘付了银两,几人眼里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笑嘻嘻的朝苏沫走来。 还未等人靠近,苏沫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几人如往常一般跟在苏沫身后,还未等她们踏出门槛便突然被店铺里的伙计给拦住了去路。 “这、这怎么回事,拦我们做什么?” 伙计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笑道,“几位小姐,您们这手上的东西还未结账呢……” “怎么可能,方才不是结了吗?” “方才只有那位小姐结了 账,您们几位还没……” 几人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沫,此时苏沫正站在门外看着她们,显然没有出手的意思。 眼下这般情况,她们总不能明着开口向苏沫要,只得装作忘记结账的样子自掏腰包。 只是几人为了宰苏沫一顿,挑的都是金银阁里比较贵一些的首饰,往日里她们都是这么做的,毕竟苏家钱多,苏晚吟对这些也并不在意。 几人咬牙付了钱款,但却还是有些不够,只好装作拿错的模样又退了几样首饰,这才将钱款结清。 出店门时几人脸色铁青,明明被气得不行,却还是要假装无事发生。 见苏沫还在门外等着,几人便走上前去。 “苏妹妹,你方才也不等等我们……” “怎么了?”苏沫笑问道,那双带笑的眉眼中满是无辜,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沫嘴角轻勾,在几人的注视下将方才买下的簪子缓缓插入绿翘发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苏沫向后退了一步,打量起自己亲手插上的那支簪子。 她对着绿翘笑道,“这支簪子配你正好,喜欢吗?” 面对苏沫的话语,绿翘满眼不知所措,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才好。 “不喜欢?”苏沫微微偏头,笑问道。 “不、不,奴婢……”绿翘支支吾吾的开口,紧张的连嘴巴都开始打起结来。 几人看着绿翘发间的那支簪子,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容瞬间开始凝固。 给身边一个的婢子买簪子,却不愿为她们买单,合着这意思就是她们不配呗。 苏沫眼眸微转,冲众人笑道,“几位姐姐这是怎么了?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休息?” 想起方才在店内因钱财不够而畏缩,几人心里就横竖不是滋味。 她们确实是名门望族里出来的小姐,若是论起身份地位她们不知道比眼前这个商贾之女高出多少倍。 苏家除了有点银两以外,还有什么? 跟她苏晚吟一 同出门是给她面子,就算是用了她一些银钱又如何,用她的银钱是看得起她,不然还真以为会有人愿意和这种满是铜臭味的人待在一起吗! “看来苏妹妹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希望你今后不要后悔,我们走!” 衣袖一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看着那几人离开的背影,苏沫轻嗤一声。 后悔? 后悔没有继续当她们的冤大头吗? 不吭声还真把人当移动的atm机了? 真是笑话。 苏沫切了一声,“晦气。” 她朝相反的方向大步走着,丝毫没有将那几人放在心上。 身后跟着的绿翘有些忐忑的摸了摸发间的簪子,这支金簪价值不菲,这么值钱的东西她可不敢收。 更何况方才的情况摆明了就是自家小姐有意想要气那几位小姐,若她真将这簪子收下,那才是真正的不懂眼色。 早在最初绿翘就委婉的提醒过苏晚吟,告诉她那几位是冲着苏家的钱财来的,但却被苏晚吟 在夜里罚跪了好几个时辰。 为了避免让苏父苏母知晓,苏晚吟一般都是在夜里惩罚下人,等到白日里又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绿翘迅速将簪子取下,小心翼翼的将其拿到苏沫面前。 “小姐,您的簪子……” 苏沫眨了眨眼道,“我方才不是送给你了嘛,你自个儿留着便是。” 绿翘一时也不知道苏沫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自家小姐是真打算将这簪子送给她,还是觉得这簪子被她碰过、脏了,所以才有所嫌弃。 见绿翘犹豫,苏沫笑着打趣道,“若是你真不喜欢,那就把它拿去卖了换钱,你总不可能连银子都不喜欢吧。” 绿翘忐忑的低着头,嘴里结巴着,“奴、奴婢不敢,小姐您送的东西,即使奴婢卖掉自己也不会拿它去换钱……” 苏沫道,“说什么傻话,簪子只是死物,死物哪能比活人重要。” 眼前人越是这样说,绿翘心中便越是恐惧,往日的经验让她不得不多想。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绿翘颤颤巍巍的戴好簪子,跟在苏沫后头。之后两人并未闲逛,而是径直回了苏府。 两人才刚跨进院子,便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哀嚎声。 苏沫满脸茫然,此时的她丝毫不知院中发生了什么。 原本还在跟在身后的绿翘大步一跨,挡在了苏沫身前,她警惕的看着周围,不敢有丝毫松懈。 “小姐、小姐您回来了!” 见苏沫回来,丫鬟们急忙上前却又不敢挨得太近。 “怎么了?”苏沫一脸茫然的问道。 “是、是春桃姐,她方才打扫屋檐的时候从木梯上摔了下来,摔着了腿。” 一听人从木梯上摔了下来,苏沫连忙问道,“请大夫了吗?” “还没……” “那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 得了苏沫的吩咐,一丫鬟急急忙忙的朝外跑去。 在其他丫鬟的带领下,苏沫来到春桃摔倒的地方。 此时的春桃正抱着腿蜷缩成一团,嘴里不停的哀嚎着,疼得冷汗直流。 而在她身侧正站着一 个略微瘦小的身影,沈词安见苏沫来了,立即朝她小跑而来。 “卿回……”沈词安抓着苏沫的衣袖,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苏沫第一时间看向倒地不起的春桃,随后瞥向那双握住衣袖的手。 没有主子的吩咐,丫鬟们不敢擅自去请大夫,但是春桃摔倒的时候沈词安也在,为何不第一时间让丫鬟去请大夫呢? “发生什么了?”苏沫蹙眉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沈词安站在苏沫身侧,道,“我本在书房内温习功课,可谁知廊下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跑到屋外后,便瞧见春桃姐倒在这儿了。” 苏沫抬眸看了眼四周的丫鬟,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春桃是在清理屋檐上的灰尘时,突然从木梯上摔了下来。 苏沫道,“先将人抬到屋里去……” “还是先不要动比较好吧。”沈词安突然开口道,“若是真摔倒了哪里,我们这样贸然将人搬过去反倒不好。” 苏沫眼角微垂,看向身旁 的沈词安,“那依你所看,应当如何?” 沈词安认真道,“我觉得不如先让春桃姐躺在这儿,待大夫来看过之后再看该如何处理。” 沈词安的提议没有任何问题,看着他那一脸认真的模样,苏沫心中一时有些拿不准。 这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在看到沈词安站在春桃身旁的那一瞬间,苏沫心头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沈词安脱不了干系。 但……这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罢了。 沈词安和春桃无冤无仇,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做,再加上沈词安不是个无缘无故就会出手害人的人,除非对方招惹到了他。 苏沫正打算开口,无意间瞥见了木梯上的有裂痕。 “这是……” 她上前查看了一番,应该是踩脚处突然断裂,以至于一脚踩空摔了下来。 “这个梯子很旧了,有些老化……”一旁的绿翘解释道,“先前提过这个梯子不安全,想让管家换一个,估计是还没来得及换。”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未来得及更换的木梯,这件事真要论起来也只能说是春桃倒霉。 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是摔断了骨头,得好好静养一阵。 看着躺在病床上一脸痛苦的春桃,沈词安嘴角浅浅勾起一抹弧度。 春桃受伤后,内院的事便全都交到绿翘手中。绿翘为人沉稳,没有春桃这么爱投机取巧,处理事情起来也比春桃更加得心应手。 自从那日在街上闹了那么一出,原主的那几个小姐妹就再也没有邀过苏沫一同外出游玩。 对此苏沫可是求之不得,她也懒得再送上门去给别人当atm机。 苏家富贵,但苏晚吟骨子里却十分自卑。 士农工商。 从商者地位低下,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即使苏家有再多财富,也更改不了地位低下的事实。 那几人从未将苏晚吟当做真正的手帕交,这一点苏晚吟自身又如何不知,她也不是傻子,那几人的那点小心思她心里一清二楚。 但她需要这些名门望族的小姐围绕在自己身边 ,以此抬高身份。而那些所谓出身名门的小姐则盯上了她钱袋里的银两。 本就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只有和这些人玩在一起,她才能有机会出席名门之间的宴会,这样才能认识那些出身高门的公子,以此扭转身份,摆脱商籍。 可苏沫不在意这些。 好不容易闲下来,苏沫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沈词安身上。 沈词安空闲下来时,她便去找他聊天说笑。待到他在书房内听夫子讲课时,她就坐在院中同丫鬟们玩五子棋打发时间。 书房内,沈词安正认真的听着夫子讲课,但目光却还是时不时的朝窗外瞟去。 窗外,苏沫正为自己的胜利而拍掌庆祝。 五子棋这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主要看对手的棋艺。 丫鬟们才刚学,自然下不过苏沫这个老手。 久而久之苏沫也觉得有些没意思,正当她准备让丫鬟将这些东西收拾好时,一只纤细的手出现在眼前,捏起了一颗 棋子。 顺着这只手看去,正巧撞见沈词安那张精致如瓷器的脸。 他长睫微垂,手中捏着的那颗黑玉棋子与他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苏沫下意识往身后的书房望了一眼,“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我们太吵了?” 沈词安一笑,在苏沫对面的石凳处坐下。 他笑道,“已经下学了。” 苏沫一脸诧异,“那夫子呢?” 沈词安道,“回去了。” 苏沫眨了眨眼,丝毫不知自己竟玩了这么久。 她道,“那……那我让人准备些茶点来。” “暂时不用。”沈词安笑道,他指了指石桌上的棋盘,“你们这下得是什么棋?” “这个啊,五子棋。” “五子棋?”沈词安眨了下眼,眼中满是好奇。 苏沫解释道,“就是五子连线,只要连成一条直线就算赢。” “任意位置的直线都行吗?” “对,特别简单……” 苏沫大致的说了一遍规则,五子棋本就简单易懂,通常而言只需一遍就能上手。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了解了大致规则后,沈词安也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我能同你下一回吗?”沈词安捏着棋子,试探着开口道。 方才在书房内看着苏沫同丫鬟们玩得这么开心,他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艳羡。 他也想坐在这个位置,与她一同下棋。 “可以啊。”苏沫点头笑着,笑容明媚。 黑子先行。 苏沫示意沈词安执黑子先下,毕竟他之前从未接触过。 沈词安也不推脱,拿起黑子便开始。 原本苏沫还想着多少得让着些,不能让沈词安输的太难看,但渐渐的她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好像、似乎……输的那个人可能会是她。 最后一子落下,胜负已分。 苏沫看着棋盘,沉思了一瞬,“你第一次玩?” 沈词安一边收拾着棋子,一边点了点头。 苏沫一拍手道,“再来一局。” “好。” “……” “再来。” “……” “再来一次。” “……” 一连下了五六次,都以失败告终。 虽说这也 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但一直以来她几乎就没怎么输过,如今却在一个小毛孩手中接连惨败,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只不过书中曾提到过,沈词安十分聪慧机警。不然也不可能将苏府世代积攒下来的家业全都夺了来,还让苏晚吟最后落得个人彘的下场。 虽说沈词安启蒙较晚,但却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凡事一点即通,外加他个人十分勤奋刻苦,很快便在金陵一众公子哥中脱颖而出。 苏沫撑着头,颇有些无奈道,“不来了,我下不过你。” “不来了吗?” “这输赢之事有来有往才有意思,一直输或是一直赢两者都会让人觉得无趣的。” 闻言沈词安微偏了偏头,看着手里的棋子,眼里渐渐露出一丝压抑的喜悦。 他喃喃道,“我倒是想一直赢下去……” “什么?”苏沫微微向前凑了凑,出声问道。 沈词安的声音太小,让人有些听不真切。 看着眼前那张甜美娇俏的脸蛋,沈词安瞬间 回神,他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因为过近的距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嗯?” 见沈词安久久没有开口,苏沫继续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沈词安立即低头,眼底满是慌乱,“我们还是先把这些棋子收好吧。” 棋盘上,黑白棋子交缠着。 沈词安将白棋一颗一颗的收起,随后才将自己用过的黑棋一股脑的放回棋盒中。 待到将棋子全部收好,他才慢慢抬眸望向坐在对面的苏沫。 见沈词安看向自己,苏沫立马问道,“饿了吗?要不要我让绿翘准备些茶点来?” “嗯。” “你想吃些什么?” “都行。” “都行……”苏沫顿了顿,“那我就随意安排了?” 沈词安点了点头,一双眼时不时的瞟向苏沫。 这些时日苏沫陪伴在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沈词安心中自然欣喜,以至于渐渐将方槿舟的存在抛诸脑后。 还未等到茶点端上来,却等来了一个消息。 方槿舟来了,正在前厅。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前厅。 少年正坐在木椅上,高高束起的马尾,发丝随着微风轻轻飞扬着。 见苏沫出现,方槿舟远远便举起手冲她打了个招呼。 本跟在苏沫身后的沈词安看到这一幕,眉尖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随即微垂着头,并未让人发现。 待几人走到跟前,方槿舟探头看了看跟在苏沫身后的沈词安,笑着打趣道,“这就是你的那位小夫婿?” 看着少年明媚的笑脸,沈词安心中的自卑更甚。两人虽同穿华服,但这通身的气质却没法比的。 沈词安偷瞟了眼方槿舟,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衣角。 像他这样的人即使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虽说如今套上了昂贵的绫罗绸缎,但骨子里却还是那个蜷缩在角落,为了一个馒头而跟野狗争食的乞儿。 沈词安垂着头,不敢去看方槿舟。 越是看他,越是会察觉到自身的粗鄙不堪。 方槿舟笑道,“长得倒是十分标致,竟比大多数女娃都还要漂亮些。” “槿舟哥哥,你就别拿人开玩笑了。”苏沫出言解围 道。 原书中沈词安最恨的便是别人拿他与女子比较,他确实长了张雌雄莫辨的脸,但却并不喜欢别人夸赞他的外貌。 因为这张脸,沈词安还差点被苏晚吟送去给他人当男宠。 若不是苏晚吟这般作死,可能还不会落得个如此结局。 苏沫知道沈词安不喜别人提起他的脸,便三言两语将这个话题绕了过去。 她单刀直入道,“槿舟哥哥此番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说起这个,方槿舟眉梢间立马扬起笑意。 他道,“听说你和张家小姐她们闹翻了?” “张家小姐?”苏沫一顿,这才想起原主的那一伙小姐妹里面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个姓张的。 她只是不想再当atm机而已,这也算闹翻? 苏沫问道,“你听谁说的?” “那日我参加游园会时,看到那些小姐们凑成一团,都在讨论这事呢。” 游园会??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是了,这闹翻后不就得将人踢出局嘛,都踢出局了哪里还会有人来邀请她,所以 不知道也正常。 苏沫没有苏晚吟那份功利心,也不想一头扎进这样的圈子里,她只想窝在沈词安身边陪着他岁月静好,等待完成任务后就直接拜拜,这才是她想要的。 方槿舟微抬了下下巴,笑道,“苏家妹妹,你是怎么想的?听说你们以前可是形影不离呢。” “那是以前。”苏沫道,“她们在意的只有我的钱袋,我只是不打算再继续为她们掏钱而已。再说我苏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为什么要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人身上?” 方槿舟爽朗一笑,“你倒是伶牙俐齿,虽说处理的方式直接了些,但胜在清醒,不错。” “槿舟哥哥,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事?” “倒也不全是……”方槿舟瞟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沈词安,随即又望向苏沫,“本想找你出去玩,但看来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苏沫眨眼,她可没这么说过。 方槿舟咧嘴一笑,冲着大门走去。 他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想带着你身后的那条小尾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待方槿舟离开后,沈词安跟在苏沫身后,言语间满是歉意。 苏沫笑道,“没什么好抱歉的,槿舟哥哥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槿舟……哥哥……”沈词安抓了抓衣角,低头道,“你们这么熟络了啊……” “诶?” 苏沫没想到沈词安在意的竟是这一点。 方槿舟比原主大了将近五岁,称呼对方一声哥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总不可能对着他直呼其名吧。 苏沫眨巴着眼,问道,“你这意思是……希望我叫你一声弟弟?” “不是。” 沈词安回答的飞快,直接否认了这个提议。 这边,苏沫还迷迷糊糊的在跟称呼较劲。 她道,“难不成是哥哥?可是你比我小啊。” 沈词安垂着头,嘴里嘟囔着,“我也不一定比你小……” 自记事起他就生活在破庙里,街头巷尾是他常常出没的地方,只要饿了他就会去这些地方寻吃的。 他不知自己的年岁,也不知自己何时出生,就连他 的名字也是破庙里的一个老乞丐取得。 据说那个老乞丐曾经是一位教书先生,早年间遇了难,之后便疯疯癫癫的沦为了乞丐。 苏沫突然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沈词安沉默了一阵,“三月初十。” “三月初十?” “嗯。”沈词安认真的点了点头。 世人都有生辰,唯独他没有。 既然如此,那便自己定一个。 三月初十,是他来到苏府的日子。 苏沫一笑,“我记住了,你方才说不比我小,那你如今几岁了?” “不知道……” “不知道?” “我自幼就被遗弃,连被扔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我自记事起就在那个破庙里了,之前发生过什么,我究竟是什么时候被遗弃的,是直接被扔在了破庙,还是被扔在什么其他地方后辗转到了那儿,这些我都不知道……” 沈词安语气平静,话语间似是在说今日天气一般稀松平常。 这些事情沈词安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起过,至少在原书中没有。 听着这些,苏沫一时有些懵。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词安,或者说沈词安在她心里从来就不是个需要他人安慰的人。 书中的沈词安是没有脆弱面的。 他坚韧、狠戾、爱慕权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个典型的反派角色。 难道说……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接触到了沈词安的脆弱面? 苏沫心中闪过一丝窃喜,若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 苏沫象征性的安慰了沈词安几句,随即试探性的问道,“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我喜欢你。” “诶?”苏沫一脸诧异。 这话将她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沈词安竟会说得这么直接。 喜欢她? 那意思就是她攻略成功了? 天呐,这也太容易了吧。 一听这话,苏沫立即笑成了花。 她一时没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直接上前抱住了沈词安。 沈词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懵了片刻,见苏沫笑得如此开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很高兴?” 第30章 第三十章 她当然高兴啦! 苏沫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慢慢放开沈词安。 因长期营养不良,沈词安本就比苏沫要矮上那么一些,从苏沫怀中离开后,他小心翼翼的抬眸,就像是一只充满好奇的小兔子。 苏沫笑道,“被人喜欢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啦。” 沈词安微偏了偏头,“即使是像我这样的人?” “这……” 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沫突然想起书中沈词安所做过的那些事,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词安眼角微垂,神情有些低落,“我知道……我是配不上你的。我出身低贱,又没有学识,只有像方公子那样的人才能算得上是你的良配。” “你这是什么话,那照你这么说那方槿舟我也是配不上的。”苏沫道,“他是官家子弟,而我只是一个商贾之女。若论攀高枝,我强求他那才是攀高枝呢。” 士农工商,商是底层。 只因苏家实在太过富有,所以才在这金陵城中赚得了几分 薄面。 见苏沫没有嫌弃自己,沈词脸上不由浮出一丝笑容。 夜里,苏沫躺在床上兴奋的敲了敲系统窗口,着急忙慌的将系统叫了出来。 苏沫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是百分之一,白天他才对我说喜欢来着,怎么会是百分之一呢? 【系统 :经检测,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 虽说她也知道这一切可能没那么容易,但是百分之一……说什么也说不过去啊。 自打沈词安进了苏府,她是嘘寒问暖、关怀体贴,这世上除了她以外哪还有人会对他这么好。 即使不动心,多少也应该有些感激吧。 怎么可能是百分之一…… 那她这段时间岂不就是白干? 苏沫怎么也不愿相信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前一秒她还喜滋滋的期盼着回家,结果后一秒却告诉她一切只是场乌龙…… 那沈词安说的喜欢是怎么回事? 只是空口白话吗? 苏沫越想越气愤,在床上扑腾着用力踹着被子。 听到里间的响动,在外守夜的绿翘轻敲了下门。 “小姐,需要奴婢进来吗?” “不用……”苏沫扯着嗓子说了一句,“什么事都没有。” 说完后,苏沫直接将被子蒙住脸,气鼓鼓的缩成一团。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次日午后,苏沫如往常般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着沈词安下学。 往日里这么做她自然觉得没什么,反正都是为了让沈词安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关怀和在意,为了耍耍好感度,坐在这儿等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如此煞费苦心的散播着关爱,结果在对方眼里就是一个木头墩子。 苏沫越想越气,手里的银勺狠狠地戳着瓷碗,将碗里的汤圆捣的细碎。 绿翘和春桃站在一旁,见苏沫如此愤愤不平,两人不约而同的互看了一眼,却并没有从对方眼里找到答案。 自上次摔断腿之后春桃养了许久的伤,虽说如今还是有些行动不便,但比起最初也算好了许多。 原本春桃还可以再休养一阵,不需要这么快回到苏沫身边伺候,但眼看着绿翘对院里的事务越来越得心应手,春桃心里也不由慌了起来。 若是真等她将伤完全养好,那这笙院中岂不是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她好不 容易成为大小姐身边有头有脸的丫鬟,她才不愿就这样让一切付诸东流。 想起自己摔得那一跤,春桃只觉点背。 若不是那次与小姐在街上走散,自己也不会被夫人罚去打扫院子,那样的话绿翘也没有机会顶替自己陪小姐出府,她也不会因打扫院子而从木梯上摔下,以至于将腿摔断。 如今落得这个地步,春桃心中气愤却一时不知该怪谁。 她瞥了眼右腿,心中更加烦闷。 “绿翘……”苏沫将勺子往瓷碗中一扔,“将这些碗碟都撤下去吧。” “我、我来。” 还未等绿翘动身,春桃便抢先一步上前,将碗碟收拾好。 见春桃如此积极苏沫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小心些,别太过勉强。 这才走出几步,只听哐啷一声响,碗碟和人全都摔到了地上。 春桃忍不住“哎呦”了一声,整张脸都扭成一团。 这一跤摔得可不轻。 绿翘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没事吧?”苏沫上 前问道。 春桃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谢小姐关心,奴婢没事……” 苏沫见春桃疼的呲牙咧嘴,不由劝道,“其实不用这么勉强,若是伤还没好全的话,那就先休养一阵。” “没事、真的没事……”春桃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弓着身子,趴在地上收拾着那些碎裂的碗碟。 苏沫道,“别收拾了,还是先找个大夫来看看吧,若是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绿翘立即会意,安排院里的小丫鬟去找大夫,之后又将春桃扶到一旁,让人将地上的碗碟全都收拾干净。 缓了好一阵,春桃才渐渐缓过劲来。 好在只是磕了一下,并没有伤到筋骨。 原本还想在大小姐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却闹出这样的笑话。 苏沫本想让春桃多休息一阵,但春桃却怎样都不肯。 “怎么了?”沈词安一脸担心的出现在苏沫身边,他瞟了一眼春桃的右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苏沫诧异的看了眼沈词安,她指了指书房,“夫子呢?就已经下学了吗?” “这倒没有,只是方才闹出这么大的响动,让人有些在意。”沈词安上下打量着苏沫,“卿回你没事吧?” 苏沫摆了摆手,“我没事,摔着的人是春桃。” “春桃?没事吧?”沈词安十分关心的询问着。 事实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受伤的是谁,但沈词安却还是第一时间查看苏沫的情况。对于春桃,他也只是做了些表面功夫问问而已。 春桃连忙表示自己没事,只是一时重心不稳摔了一跤而已,根本算不了什么。 “春桃姐的腿已经好了吗?”沈词安瞥了一眼春桃的右腿,“之前的摔伤,好全了吗?” 春桃局促的点了点头,“差不多已经好了,多谢沈少爷关心。” 沈词安笑道,“不要勉强哦,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多休息一阵也没事的。绿翘很能干,院里的事也都处理的很好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一听到这话,春桃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 她之所以这么强撑着,就是因为害怕绿翘会顶替自己的位置。绿翘越是能干,她心里就越是恐慌。 再这样休息下去,这院子里迟早会没有她的位置。 春桃干笑着,“不,奴婢已经没事了,真的。”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没事,春桃强撑着在众人面前走了几圈。 “没事就好。”沈词安笑道,随即便又返回书房继续上课。 之后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春桃比起以往更加努力,在苏沫面前丝毫不给他人一点表现的机会。 但这样的结果便是腿伤加重,迟迟难以完全痊愈。 每当看着春桃一瘸一拐的背影,沈词安嘴边都会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苏沫看不透沈词安这人,明明表现的十分在意她,但心底却对她并无太大好感。 一分的动心却能表现出百分的感觉,这一点不得不让人佩服,也不知会有 多少人被他这副精致的皮囊所蛊惑。 书房内,沈词安小心翼翼的抬眼。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忐忑问道,“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诶?”苏沫立即回神,笑道,“没有啊……” “真的?”沈词安有些迟疑,“那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原本两人趁着空余时间一起在书房练字,但这字还没写几个,苏沫就一直盯着沈词安的脸,看得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啊,这个……”苏沫大脑飞快的转着,“那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我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沈词安莞尔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若这张脸能得你喜欢,那说明还是有些用处的。” 见苏沫有些诧异,沈词安笑着解释道,“其实我并不太喜欢自己的样貌,他们都说我长得像个小姑娘,因此也受过不少耻笑和奚落。” “在还没来苏府之前,曾有个人还想着要把我卖到青楼去呢。”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青楼? 她怎么不知道? 苏沫稍稍向前靠了靠,全神贯注的听着,就连手中的毛笔都忘了放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那日在街边乞讨时被一个人牙子看中,然后就被转手卖到一家青楼里去了。之后老鸨发现我是男儿身就把我打了一顿,赶了出去。” “这……”苏沫气愤道,“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事,被拐卖的人是你,结果那些人还将你打了一顿,又不是你骗得他们。” 比起苏沫的气愤,沈词安只是笑笑。 这个世上不讲理的事多了去了,像苏沫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是不会了解的。 这样就算是不讲理了吗? 在他看来只是他运气不好罢了,若他真是女子,可能那日便是他的转机,他兴许就能摆脱与野狗争食的日子,不用再像那样匍匐在地上活着。 所以在明知那人不安好心的情况下,他还是装作被骗的样子踩进了那个陷阱。 “所以我很讨厌 自己这张脸,因为它只会给我带来奚落和苦难,但若是这张脸能讨卿回你喜欢的话,那我兴许也会喜欢上这样的自己。” 苏沫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一滴墨点就这样直直的落在宣纸上,慢慢晕染成一团墨痕。 诶? 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的话,他也会喜欢…… 若不是知道沈词安对自己无意,苏沫恐怕真要被他这三言两语给蒙骗过去。 真是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明明心里压根就不在意她,却装出一副非她不可的模样……真有一手。 “卿回,你怎么了?”沈词安微偏着头,莹润的眼眸如星辰般闪耀,他抬起手,想要触碰苏沫的额头。 “没什么……”苏沫不着痕迹的避开沈词安的手,叹气道,“我只是有些没想到词安你之前竟经历过这些,一时觉得有些心疼罢了……” 她一手扶额,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家伙,真当她不会演吗! 还未等沈词安 开口,苏沫便突然一把握住沈词安的手,手中毛笔飞溅而出的墨滴就这样不偏不倚的落在沈词安鼻尖。 “词安你放心,一切都过去了。今后我会好好待你,定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如誓言般的话语总是能在无意之间拨动人心,触碰到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沈词安低头,看着那紧握的双手,慢慢点了下头。 “卿回,之前我曾对你说过我喜欢你。”沈词安顿了顿,继续道,“那你呢,你会辜负我吗?” 苏沫眨巴着眼,疑惑道,“呃……为什么会扯到辜负这个字上?” 这小家伙应该是想问自己喜不喜欢他吧,难道是因为说不出口所以才换了个词? 真是别扭。 苏沫望着沈词安已然有些肉肉的脸颊,正打算开口纠正,却被沈词安抢先一步开了口。 他道,“我不奢求卿回你能喜欢我,我只想着若是能不被辜负就好。” 不被辜负…… 苏沫不解,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从一开始进入苏府时,沈词安的目的就很明确。 ——苏家。 世间情爱于他而言只是过眼云烟,比起这些,权势钱财才是他的追求。 他并不需要什么喜爱,只要不辜负他为此付出的这些时间便可。 在苏沫面前,沈词安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他同苏沫说了这么多过往,为得就是激起她的怜悯之心。 像苏沫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小姐,最是听不得这些。 起初沈词安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刚进苏府时苏晚吟那一脚直接就将他踹懵了。 苏家这位大小姐与他平日里乞讨时遇到的那些富家小姐不太一样,那些富家小姐为了名声,多少还会在人前装出善良的一面。 可这位大小姐直接一脚将人踹进马棚,连最基本的良善都不愿伪装。 之后在马棚里的那几日沈词安一直思考着,他到底应该如何才能讨苏家大小姐的欢心,又该如何才能在苏家立足。 可仅仅只是几日,苏家的这位小 姐又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出现在他面前。 如此反复,很难不让人觉得异常。 沈词安揣测不出眼前这位苏家小姐的想法,只能在日常相处中一点一点的试探。 书房内。 待到苏沫走后,沈词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一脸冷漠的将鼻尖上的墨汁清洗干净。 看着书案上的留下的宣纸,他随手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认真的看着宣纸苏沫因练字而留下的字迹。 他看了半晌,随即便提笔开始临摹起来。 苏沫的字算不上好看,稍微复杂一些的字甚至有些七扭八歪,并不娟秀。 沈词安站在书案前俯着身子,一笔一划的临摹着。 他写的很慢,一笔一划,不放过任何一丝小小的细节。 待写完一张后,他又将两张纸上的字迹逐一进行对比,一直练到有七八分像才停笔。 看着手里的宣纸,沈词安轻笑了一声,随即将宣纸放到烛火边慢慢点燃,直至变成灰烬。 过冬了,满院都装点上了 白色雪花。 而漫长的冬日,总是特别难熬。 白日里苏沫不再坐在院内的石凳上,而是一直窝在屋子里烧着炭火,这才勉强好一些。 她每日查看着好感度界面,只要一为沈词安做了些什么,她就立马将界面打开进行查看。 可过了这么久,沈词安对自己的好感度依旧停留在百分之一。 苏沫心中十分不解,她日日这般献殷勤,就算是个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可沈词安为何却迟迟未对她动心,难道他看出自己别有所图? 苏沫偏头想着,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她放在桌上的指尖微动,一旁的春桃便立马端来热茶放在苏沫手边。 苏沫又是叹了口气,眼皮也未抬,直接将一旁的热茶端起喝了一口。 如今笙院中的大小事务早已交还到春桃手里,而她也比以前更加用心。 苏沫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春桃都能立马知道是冷了还是饿了,是要将炭火烧得更旺些,还是要准备热茶和点心。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因当初从木梯上摔下外加之后没有好好休养,春桃的腿落下了隐疾,每逢下雨天她的右腿便会疼痛难忍,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好在如今笙院中的主事丫鬟还是她,为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甘愿。 按照苏沫的吩咐,春桃将绣娘们新做的冬衣拿到沈词安屋里。 不知为何每次面对沈少爷时,她心底总是会莫名觉得怵得慌,面对着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春桃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本想趁着沈词安不在将冬衣放好便回去,正当春桃准备离开时,却恰好碰见沈词安进门。 “沈少爷。”春桃低着头,恭敬道。 沈词安瞥了眼桌上放着的冬衣,笑道,“这是苏小姐让你们准备的?” “是,小姐总念叨着过冬了得为沈少爷制备一些御寒的衣物,所以前些日子便特意嘱咐绣坊为沈少爷赶制了几套冬衣。” 沈词安点了点头,走到桌前看了眼,“麻烦春桃姐走这一趟了,记得替我向 苏小姐道声谢。” 春桃低头,“奴婢定会将话带到。” 闲聊几句后,春桃便弓着身准备退下。 看着春桃的背影,沈词安突然道,“春桃姐,你的右腿还好吗?” 春桃的身影一顿,不自觉的看了眼右腿。 经沈词安这么一说,春桃便觉得自己的右腿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多谢沈少爷关心……奴婢的右腿早就已经好了。” 沈词安弯眼一笑,“是嘛,那就好。” 见沈词安没有其他吩咐,春桃连忙离开了屋子。 夜里,春桃为苏沫梳理着长发。 聊起方槿舟,春桃便忙不迭的开始夸赞了起来。 “方少爷心里还是挂念着小姐的,这不,一出远门就记着给小姐您带礼物,由此可见方少爷有多将小姐您放在心上……” 苏沫偏着头,戳了戳梳妆台上的小木马。 木马通体用上好的和田玉打磨而成,马背上的马鞍则是用金子做成的,这两者搭在一起……莫名显得有些土气。 苏沫 收起戳木马的手,只觉春桃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她道,“只是一个礼物而已,他此去汴京回来后给很多人都带了,算不了什么。” 春桃一边为苏沫梳着长发,一边笑道,“但听说小姐您这礼物是最贵重的,可见方少爷有心了。” 苏沫微微抬头,“为什么这么说?” 春桃被苏沫这么一问,不由有点懵。 为什么这么说……她难道没有说理由吗? 春桃顿了顿,笑着解释道,“因为小姐您收到的礼物最为贵重啊,这不也恰恰说明在方公子心里,小姐您的地位非同寻常……” 闻言苏沫蹙了蹙眉,“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尤其是在外头更别开这个口。” 被苏沫这么一说,春桃有些慌了。 “小姐,奴婢只是……” 苏沫冷声道,“我已有了未来夫婿,虽说还没定亲,但这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你身为我的贴身婢女,若是在外头开了这个口招惹来闲言碎语,这让我如何做人?”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察觉到苏沫的不悦,春桃立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哀求,“奴婢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也许是后天被原主苏晚吟训练出来的,笙院的丫鬟们动不动就会下跪磕头,并且动作十分用力,似是磕得越狠就越能表现自己知错的决心。 苏沫到底不是封建制度下成长的千金小姐,看到他人如此跪地求饶心中难免有些无法接受。 她眉头紧紧拧着,微微侧身,“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小姐,奴婢……” “起来说话。” “是……”春桃麻溜的起身,不敢耽搁一秒。 起身后,她又开始解释起方才的事。 “奴婢绝对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过这些话,更没有想诋毁小姐您名声的意思。奴婢、奴婢只是觉得方少爷待小姐特别好,便多嘴说了几句,还请小姐恕罪……” 方槿舟与苏沫十分要好,因此春桃便想讨个巧,说几句好听的话来逗苏沫开心,谁曾料想会变成这样。 在金陵城 中,不仅世家小姐们会有圈子,就连身边的丫鬟也有各自的圈子。 主子的荣光便是她们在外立足的根本,春桃之所以如此想要撮合苏沫和方槿舟,为得也是想让自己脸上有光。 找一个乞儿做夫婿,即使是身为丫鬟的她们也不愿,可自家小姐对此却甘之如饴,这让春桃心里十分不解。 一想起外府那些丫鬟嘲笑的嘴脸,她这心里就横竖不是滋味。 因为苏沫与沈词安的这门婚事,苏府的丫鬟也成为了其他丫鬟们嘲笑的对象。 春桃就是不懂,放着方家少爷这么好的官家子弟不要,偏偏要中意这么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若沈词安真有本事也就算了,可偏偏却是白纸一张,什么也拿不出手。 就只有一张脸。 对于春桃的话语,苏沫并没有多加追究,只是让她今后多加注意。 像方槿舟那样风光霁月的少年郎,自是引人爱慕,这金陵城中的闺阁小姐们也难免会对其芳心暗许。 只是看着 方槿舟那张与顾千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苏沫心头总是难免涌现出复杂的情绪。 她不懂,为什么身为书中人物的方槿舟却长了张和自己青梅竹马一样的脸。 这一点着实让人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说这仅仅只是巧合? 苏沫晃晃头,没有再多想下去。 主仆二人说着,却都未注意到窗边那道一闪而过的黑影。 …… 苏父苏母在家中的时候并不多,两人时常因生意场上的事而到处奔走,鲜少在家陪伴女儿,这一点也让他们二人觉得十分愧疚。 因此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会带回许多礼物,为得就是博女儿一笑。 苏沫站在苏府门口,看着这一马车的礼物不由愣了半晌。 她满眼诧异,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鼻尖,“这都是…给我的?” “当然啦。”苏李氏笑着拉住苏沫的手,道,“我同你爹爹此去蜀地,发现那儿有许多未见过的新鲜玩意,想着也许卿回你会喜欢,所以便带了些回来。”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带了一些…… 这可不仅仅只是带了一些,这是带了一马车啊! “我、那个……”苏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不用这么破费的……” 苏李氏刮了下苏沫的鼻尖,笑道,“你这孩子说得哪里话,这怎么能叫破费呢,只要是我们卿回喜欢的不管要花费多少代价,为娘都心甘情愿。” 苏氏夫妇对自家女儿一向宠爱到了骨子里,这一点整个金陵城的人都有所耳闻。 只要是苏家大小姐想要的东西,即使是天上的星星苏氏夫妇也会想办法替她摘下。 可即使是这么疼爱女儿的苏家人,最终也没能护得苏晚吟周全。 小厮们浩浩荡荡的将马车上的东西搬到了笙院,之后丫鬟们便开始将物品一一登记在册,按照苏沫的喜好来替换掉一些屋内的摆设,而被替换下来的摆设便其他东西一并放入仓库。 苏沫对屋内摆设这方面没什么要求,而且她也不是很懂,所以她便将这一切全都 交给春桃安排。 看着院内铺了一地的奇珍异宝,苏沫便将沈词安叫来让他挑选自己喜欢的。 沈词安站在一旁看了看,最后选中了一匹玉制的小木马。 苏沫有些诧异,下意识看了春桃一眼,似是在问她这匹小木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怎么了?”沈词安眨着眼,神色茫然,“这个太贵重了是吗?那、那还是算了……” 他有些局促的将木马放下,模样有些不知所措。 “是这样的,这个木马是他人送给我的礼物,所以不好转送。”苏沫指了指地上放置的其他东西,笑道,“这儿还有许多,而且都比这匹木马要贵重得多,只要你喜欢都可以拿走。” 还未等沈词安开口,春桃便上前将木马收起放回到苏沫的梳妆台中。 屋外,两人还能依稀听到春桃在屋内低声训斥小丫鬟的声音。 沈词安低头笑了笑,“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若是摆在我屋里的话,我怕会不小心将它们弄 坏去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苏沫道,“没事,弄坏了就弄坏了,只要人没伤到就好。” “可是……” “别可是了,在我心里你可比这些东西要珍贵得多,所以若是有看上的就拿吧,你若是开心了我也会开心的。” 沈词安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顺着苏沫的意思选了几样。对此他十分感激,看就连向苏沫的眼神也是如此。 原本一切皆是风平浪静,但在清点旧物时绿翘发现库房中的东西少了好几样。 丢失的物件都不大,多是一些镯子珠钗类的东西,苏沫有许多金银珠宝,通常用了一阵后就会将这些东西装进箱子里放去库房,然后梳妆台上便会换上当下最时兴的珠宝首饰。 这些东西就算是少几样一般也没人发现,这时就要看在库房内清点珠宝的人是否用心。 若是遇上马虎的随意瞟几眼就算是点完了,若是碰上用心的便能对照入库时拟的单子一件一件的全都清点出来。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丫鬟们围在库房前窃窃私语,低声讨论着到底是谁偷了小姐的首饰。 府中偷窃可不是小事,身为仆人手脚干净是基本,若是连手脚都不干净的话,那也没有主家会愿意继续将其留下。 苏沫一出现,丫鬟们便立刻识相的闭上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绿翘将大致情况说与苏沫听,之后又将丢失的几样东西一一报了出来。 苏沫本无意计较,大张旗鼓的搜查对于她而言只是浪费时间。 说到底苏沫压根就没有把自己当做是书中世界的人,几件首饰珠宝丢了也就丢了,反正原主这么有钱,想来也不会计较这些。 “还是查查吧。”站在苏沫身边的沈词安突然开口道,“苏家财大气粗,自是不在意这么点东西,但府中出了手脚不干净的人还是得想办法找出来。若是就这样轻易放过,今后恐会多生事端。” 眼下整个笙院都知道有人偷了库房内的东西,若是连盗窃都能避而不查、轻易放过的话,此举难免会在众人心里恶的种子,这不就相当于变相告诉 众人在主家即使偷东西也不会受到惩罚嘛。 苏沫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个理。 为了贪图一时的方便,只会让以后越加麻烦。 苏沫下令调查,一时间春桃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作为笙院的主事丫鬟,库房的钥匙一向都是交给她管的。 如今库房出了事,不管这事与她有没有关系,按理来说春桃都难逃责任。 更何况钥匙在她手里,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在库房出入自由。 一时间,众人纷纷向春桃投去怀疑的目光。 “这、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春桃着急的解释着,“这库房的钥匙确实在我手上,但是我也没有必要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啊,对不对……” 春桃极力想证明着自己无辜,但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搭话。 过了许久,终于有个丫鬟在人群中怯怯出声。 “也许……就是利用他人的这种想法,所以才敢肆无顾忌的做着监守自盗的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 面对指控,春桃的音调蹭的一下拔高了许多,变得有些尖锐。 她转 而望向那个人群中出声的丫鬟,质问道,“你的意思是库房里丢失的东西都是我偷的了!你有什么证据!” 被这么吼了一嗓子,那丫鬟也不甘示弱的站了出来。 “那钥匙不就是证据吗?除了你以外,这院中还有谁有这库房的钥匙,若这事不是你干的,难道还是我们这些没有钥匙的人干的吗?” “你少在这儿给我血口喷人!这证据哪是你空口白牙的一句话就能定下的!我是有库房的钥匙,但这不能证明这事就是……” 说着,春桃突然一顿,“是了、是了!” 她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小跑到苏沫跟前跪下,“奴婢想起来了,前些日子这库房钥匙突然消失了一阵,奴婢本想着跟小姐您说的,但是这钥匙却又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奴婢房中。” “当时奴婢以为只是自己随手放错了地方,因钥匙找回来了,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想来一定是那个时候有人偷了钥匙,为避免打草惊蛇便又将钥匙放了回去,而这库房内的东西也一定是那时被偷的。”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你有证据吗?” 原先站出的丫鬟再一次开口,用先前春桃质问她的话来堵春桃的嘴。 春桃猛地转头,略带红血丝的双眼紧紧瞪着,似是索命的恶鬼。 “银莲你给我闭嘴!你非要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被称作银莲的丫鬟被春桃这一瞪给吓了一跳,她的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春桃的嚣张气焰又让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平日里她们这些小丫鬟被春桃欺负的够多了,好不容易等到春桃出了岔子,怎么能就此放过。 再说如今她已经出头,若是春桃能平安度过此劫,那之后倒霉的就是她了。 银莲壮着胆子往前挪了一步,“奴婢并非与谁过不去,只是希望此事能够被彻查而已。院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大家都惶惶不安,难免会互相猜忌。但若是能找出偷盗者,也算是还其他人一个清白了。” 银莲这番话说得公正又坦然,底下众人纷纷应和着。 若是没有抓到偷盗者,那么她们所有人都会被列入嫌犯的 名单,明明是自己没做过的事,却要担着这样一份嫌疑,换作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更何况如今犯人很有可能就在眼前,自然是彻查到底为好。 苏沫瞧着这个冒头的小丫鬟,眼中不免划过一丝欣赏之意。 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会隐没在人群中当起缩头乌龟,但这个小丫鬟却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倒是有些胆识。 苏沫笑道,“那你说说,该如何做才好。” “搜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始了搜查行动,几乎将院里的每个角落都查找了一番。 最终在春桃的屋内找到了丢失首饰中的几件,并没有全部找到。 看着摆在眼前的几样首饰,春桃不由瞪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中,绝不可能! 她激动的嘶喊着,“不、不……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银莲嗤笑了一声,“哪来这么多栽赃陷害,东西都在你屋里找出来了,难道还想推到别人身上不成?” 春桃此时压根就没有功夫理银莲的闲言闲语,她匍匐着来到苏沫脚边,哭喊道,“小姐、小姐您要相信奴婢,这一切真的不是奴婢干的啊……” 苏沫下意识想要伸手拉春桃起身,还未来得及弯腰却被一旁的沈词安握住了手腕。 “你要原谅她吗?”沈词安轻声问道。 沈词安的这一句话便已为这件事盖棺定论,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春桃,即使是有千张嘴也难以辩解。 “诶?”苏沫愣了愣道,“我……” 沈词安柔声道,“卿回,我知道你心善,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姑息的。” 这个道理苏沫自然也懂,若是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掉这一切的话,难免会惹人微词。 苏沫迟疑了一瞬,眨眼间对上春桃那双通红到略带血丝的双眼。 她咬了咬唇角,道,“绿翘,去通知娘亲,这件事交给她处理便是。” “是。”绿翘点头,转身朝院门走去。 另一边春桃不停的哭喊着,大声说着这件事与她无关,她是无辜的。 第40章 第四十章 眼看着春桃哭喊着被拖出院门,苏沫心中难免有些不忍,她叫来银莲嘱咐她去传话给苏李氏。 若实在是容不得将人赶出去便是,千万别伤人性命。 苏沫曾在书中看到过因偷窃而打杀婢女的,这件事上春桃虽是有错,但也罪不至死。 最终春桃被发卖了出去,手脚不干净的婢女苏家自是没有理由将其留下。 沈词安站在廊下看着春桃凄惨的叫喊着被人从后门拖出去,对此他只是偏了偏头,眼底浮出一丝不解。 想当初他只是偷了一个馒头就被打得半死,而春桃所偷的东西这么贵重却仅仅只是发卖…… 真是奇怪。 食指与拇指的指腹慢慢摩擦着,沈词安看着后门慢慢被合上,眼底闪过一丝克制的笑意。 他唇角微勾,如花瓣般的嘴唇轻柔的吐出几个字。 “可惜了……” 春桃离开后,笙院中的主事丫鬟一职便空缺了下来。绿翘办事稳妥,苏沫便让绿翘接替了春桃的位置,之后又将银莲调来贴身伺候。 这件事至此也算告一段落,但是背地里丫鬟们还是会议论那根还未找到的白玉簪子究竟去了哪儿。 不少人猜测定是被春桃在外头转手卖了,还有人猜想是被藏在哪个隐蔽的角落没有被人发现。 最终这件事也只是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众人再次谈论起来时也只是把它当做一个笑话来消磨时间。 …… 金陵城中若论钱财是苏家独大,但若论人脉则少不了杜家。 杜家世代从商,但却与苏家有些不同。 杜家家主长袖善舞,外加还有个在汴京做大官的远亲,这两者让杜家在金陵城中拥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人脉,城中几乎人人都会给杜家几分薄面。 杜家小少爷的生辰就要到了,这几日杜府一直在为十岁宴做准备。 这场生辰宴苏家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之上,两家平日在生意上有着诸多往来,交情也算不错。 到了参加生辰宴那日,苏沫早早就被打扮了起来。 她晃了晃头,满头的珠钗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不得不说,太重了…… 苏沫一直动着,这让银莲有些不好继续梳妆。 她道,“小姐,还剩最后一支簪子没插上呢。” “还有?”苏沫诧异道。 看着铜镜里的人影,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个开屏的孔雀,要多花俏就有多花俏。 苏沫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嘴里抱怨道,“只是去参加个生辰宴而已,这未免也打扮的太隆重了些吧。” “可是……小姐您不是最喜欢隆重些的嘛。” 经这么一提醒,苏沫这才想起原主确实是个极致奢靡的人,不管是日常用度还是出席各种场合,她都要用最好的。 通常而言,原主苏晚吟都是人群中最显然的那个,毕竟不是每个人的行头都能价值连城。 而造成苏晚吟如此性格的原因则是因为她内心极度的自卑。 虽然她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但是她的地位却连那些落魄的官家小姐都比不过,所以她不得不用这些金银财宝来武装自己,掩饰自己内心的自卑。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只不过苏晚吟自卑,她苏沫可不自卑。 坐拥万贯家财,这可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样了还自卑? 她可不。 苏沫晃了晃头,让银莲将满头的珠钗取下,又换了件雅致些的衣裳,之后又挑了几根最贵重的簪子带上。 一番打扮之后,与先前暴发户似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原主苏晚吟的长相本就带着一丝清冷感,但原主却总喜欢往人间富贵花这个方向打扮,难免有些扬短避长。 身后的银莲看到苏沫这模样,眼中满是惊艳。 她惊叹道,“小姐,这身打扮真,适合您。您这、您这就像是天山上的雪莲一般,高不可攀。” 听到这话,苏沫冲着银莲笑了笑。 苏家本就已经有着万贯的财富,这一点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所以并不需要这满头金灿灿的东西来彰显自身的富贵。 只有家底不够殷实的人才需要将钱财都露在外面,从而来告诉别人自己有钱。 而苏家不需要。 即使她苏沫穿了个粗布衣裳站在人群之中,也不会有人将她与穷联想到 一块。 更何况她这身衣裳的料子以及她头上的这几根簪子,整个金陵城都找不出第二件。 苏沫站起身,银莲帮她理了理衣角裙摆。 杜府门前一片喜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到了杜府后,苏氏夫妇忙着应酬,只能让苏沫她们自己先去玩。 而沈词安则一直跟在苏沫身边,并未随意走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宴会,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对此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苏沫抬眼看了看有些毒辣的日头,找了个亭子想去坐着休息。 待到走近一些,发现亭中早已坐了人。 正巧其中有几位正是原主曾经的那些小姐妹。 两人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亭中所有人的注意,苏沫淡淡瞟了眼,转身便准备离开。 “哎呀,别走呀。” 见苏沫要走,张芊月笑着上前道,“这才几日不见,苏妹妹就对我们生疏了不成?” 她走到苏沫身边,一手揽着苏沫的手臂,硬生生的将人往亭子里拉。 苏沫蹙着眉,刚想将人甩开时那只揽在手臂处的手却突然加重了力道,耳边传 来一阵低语。 “安分点,别给脸不要脸。” 闻言苏沫微微偏头,只见张芊月冲着自己弯眼笑着,模样十分亲切。 好家伙,还是个双面派。 苏沫单眼微眯,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一走进亭子,张芊月便热络的拉着苏沫坐下,态度亲昵的就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沈词安也跟着走进了亭子,他站在角落暗暗观察着一切。 在场之人虽说并非都是不安好心,但大多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这一点苏沫心中清楚。 果不其然,还未闲聊几句张芊月便将话题往苏沫身上引。 “听闻苏妹妹家中有一童养婿,是苏夫人特意从外头接回来的。” 童养婿这个词一抛出,众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一人立作惊疑,接腔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吗,可童养婿、童养媳什么的,一般不是只有那些商贾人家或是乡下地方才会有的陋习……” 说着,那人像是才意识到苏沫商贾之女的身份似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瞧我这张嘴……苏妹妹,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你别多想哦。”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苏沫抬了抬眼,笑道,“怎会,我又岂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人呢。” “苏妹妹不介意就好,我就知道苏妹妹没这么多脾气,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要好了。” “就是,苏妹妹一向是最好说话的,哪里会因为几句只言片语就与你我计较呢……” “说起来苏妹妹还如此年少,为何要这般着急的找个人在家里养着呢?” “就是说啊,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太方便说出口的原因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再一次聚焦到苏沫身上。 苏沫坦然的面对众人打量的视线,一脸天真的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说有什么问题,我们只是想关心一下苏妹妹你……” “关心我?”苏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摆了摆手,笑道,“抱歉,我太感动了,一时没控制住。” 见此情形张芊月脸色一黑,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道,“对了,话说苏妹妹有将那位童养婿带来吗?” 苏沫懒得搭理这句话,一 口一个童养婿的,真是烦人。 见苏沫不接茬,张芊月左右打量了一阵,视线慢慢停在位于角落的沈词安身上。 她笑道,“应该是这位吧,抱歉,方才我还以为你是跟在苏妹妹身后的小厮呢。” 众人一听这话,会心一笑。 张芊月暗讽沈词安上不台面,这其中的意思旁人自是能听出来。 苏沫一手撑着脸,笑道,“小厮?词安这身穿着打扮比张姐姐你都要金贵,张姐姐竟以为他是小厮?看来张姐姐还真是看得起我苏家。” 张芊月脸上的笑容一滞,苏沫这话不就摆明了在讥讽她,说她没见过世面嘛。 她说沈词安是小厮,结果她穿得连个小厮都不如,那她是什么? 丫鬟? 张芊月暗暗的瞪了苏沫一眼,她倒是不知道这苏家晚吟何时竟变得这般牙尖嘴利,半点不饶人。 她轻吸口气,平缓住心情。 张芊月没有接苏沫的话,而是转而对沈词安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沈词安。” “ 沈词安?真是个好名字呢,不知你祖籍是哪儿?家里是做什么?” 沈词安面容平静,“不知道。” “不知道?”张芊月故作震惊道,“这个世上还会有人不知来处吗?就算不知祖籍,家中做什么的应该知道吧。” 张芊月看着沈词安,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早在之前她就已打探好了一切,眼前这位浑身贵气、面容姣好的小少年,实际上是乞儿出身,被苏家人从外捡回来的。 沈词安面容微僵,出身低贱这一点本就是他心中的逆鳞,眼下又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 他笑道,“我无父无母,是没有家的。幸得苏老爷、苏夫人的眷顾,这才有了容身之所。” “无父无母……真是可怜啊。”张芊月心疼道,“先前我曾听人说过曾在破庙里看到过沈公子,只是当时的沈公子还并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不是如今这般模样?”坐在张芊月身旁的一位小姐接话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不是如今这般模样,意思就是在破庙里见到的沈词安远没有眼下这样光鲜亮丽,那时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乞儿而已。 张芊月勾唇一笑,眼中的得意怎样都掩盖不了。 “那时的沈公子……只是破庙里众多乞儿中的其中一个,与如今的模样确实天差地别。” “乞儿!?” 众人惊叹一声,纷纷看向沈词安,似乎想从他出众的外表上看出一丝端倪。 眼前这位小少年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被富养出来的小公子,这眉眼、神态,压根就让人无法将眼前人和脏兮兮的乞丐联想在一起。 沈词安站在角落处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众人像是看猴一般的打量他,时不时掩唇私语着。 他没有反驳,毕竟事实确实如此。 尽管他极力回避自己的出身,但无可否认他就是那个曾在破庙里被一个疯乞丐庇护的小乞丐。 “张姐姐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苏沫突然道。 “我只是无意中听人说起而已……” “ 无意中啊……”苏沫笑道,“张姐姐说得这么详细,这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派人去查了呢。” “怎么会……” “也是,哪有人会吃饱了撑的去调查这些呢。” 张芊月本想狠狠奚落苏沫一番,可次次都被对方反将一军。 苏沫这话里话外不就是说她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嘛。 张芊月沉下气来,摆出笑脸继续冲沈词安问道,“那些也只是我从他人嘴里听来的,也做不得数。如今沈公子在这儿,恰好也可以澄清一下,这样也可以避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苏沫见张芊月打定了主意羞辱沈词安,心中也越发开始不爽快起来。 她抬手理了理发髻上的玉簪,悄悄将它往外拔了拔。 众人还在看着热闹,想要抽丝剥茧的剥开沈词安身上的一切,将他放置在聚光灯下供人耻笑。 正当所有人议论纷纷时,苏沫突然开口道,“这话真是有意思,他需要在这儿澄清什么呢?是要向 你们细数自己的族谱,还是要在这儿满足你们的那份猎奇心理?” “再者不管他出身如何,作为他未来妻子的我都不在意,你们这些外人又何必来操这份心呢。” 张芊月板着脸,拿起了官家小姐的微风。她冷声道,“苏妹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人话。”苏沫眉眼弯弯,无辜笑道,“怎么,听不懂吗?” “你!”张芊月拍案而起,一不留神竟将苏沫撞倒在地。 苏沫“哎呦”一声,顺着力道倒在了地上,头上的那支玉簪也从发间落下摔到地上碎成两段。 清脆的响声让众人不由一顿,要知道苏沫身上随便一件东西都贵重非常,这支玉簪一看就知不是凡品,更是不知价值几何。 苏沫双眼一红,立即哭了起来。 “这……这可是我祖母临死前特意留给我的簪子,是我身上最值钱的宝贝……” 她一抹泪,抽抽搭搭的继续道,“祖母,是我无用,连您留给我唯一的念想都未留住……”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苏沫这一哭,倒是让在场的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显然谁都不想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平日里看看笑话也就罢了,她们可不想惹事。 簪子碎成两段的那一刻,张芊月心里也有些慌了。若是让父亲大人知道她在外惹了事,那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只是眼下人这么多,她总不可能放下身段去求苏沫别跟自己计较吧。 因此张芊月只能梗着脖子,嘴硬到底。 她道,“你说这些吓唬谁呢,不就是一根簪子嘛……” “我就知道张姐姐不是个泼皮耍赖之人。” 苏沫拿着簪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慢慢站起,继续道,“既然张姐姐愿意赔偿,那我也不好推脱,在此晚吟就先谢过张姐姐了。” 一听赔偿二字,张芊月不由有些慌了。 她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你、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赔偿?” “张姐姐这意思是不打算赔了?”苏沫眼角一红,豆大的泪珠直直往下坠着,“这可是祖母 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见众人的视线一瞬间通通聚集在自己身上,张芊月面皮不由一红。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也没说不赔。” “那就好。”苏沫起身,将手里的那支断了的玉簪放在张芊月手中,“我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既然张姐姐已经决定赔付,那么这支簪子就归你了。具体的数额我得问过娘亲之后才知,到时我会让仆人将清单送去张府的。” 张芊月脸色煞白,苏沫这是要动真格的啊。她看着手里断裂的簪子,心里忍不住开始打鼓。 这簪子……得多少钱啊。 苏沫装模作样的抹了下眼角残余的泪滴,随即拉着沈词安的手就往亭外走。 沈词安亦步亦趋的跟在苏沫身后,待到出了亭子之后,他回头望了眼呆站在人群之中的张芊月,食指和拇指轻轻捻了捻。 苏沫拉着沈词安走了好长一段路,等到完全瞧不见那些人的踪影时才停下。 见沈词安低垂着眉眼,苏沫便知他在想什么。 自卑对于沈 词安而言是刻在骨子里的,他讨厌别人议论他的出身,尤其是在掌权之后,凡是在背后议论过他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苏沫抬手摸了摸沈词安的头,笑道,“不是所有人嘴巴里吐出来的都是人话,所以我们也不是什么话都要听的,知道嘛。” 眼前人在开导自己,这一点沈词安自然听得出来。 他抿着唇角,点了点头。 模样既易碎又坚强。 “抱歉……又给你添了麻烦。”他垂着眼角,自责道,“若我的出身能再好些,可能就不会让你丢脸了……” “我并没有觉得丢脸,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又何必困顿于此呢?一个人的出身并不是我们所能选择的,即使身份真有高低之分,但决不会有贵贱。” 沈词安慢慢抬眸,面对苏沫的话语他心中没有一丝触动。 身份只有高低,没有贵贱。 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无一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压根就不懂得人世间的苦难。 世间之事,远不是一句漂亮话就可以解决的。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宴席还未开始,大人们依旧还在各自寒暄着,小辈们也自顾自的抱团待在一块,场面也算融洽。 独独只有苏沫和沈词安游离于众人之外,多少显得有些不太合群。 杜慕予远远便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上前打了声招呼,笑道,“苏妹妹,许久不见。”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如高山流水般动听,引得人回头一望。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小少年,苏沫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这人谁啊? 见眼前人全然不记得自己,杜慕予也并未觉得尴尬,他眼角眉梢间满是温柔,如同十六夜的月色。 “许久不见,看来苏妹妹已经不太记得我了。”杜慕予笑道,“我是杜慕予,论起来你我也算青梅竹马。” ……杜慕予? 苏沫仔细回忆了一瞬,这才慢慢想起杜慕予是谁。 原书中杜慕予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只是在苏晚吟作恶时出面劝阻过几次,之后便是得知苏晚吟被做成人彘后上苏家质问沈 词安,要求沈词安将苏晚吟还给他。 全书中若说有谁真心待苏晚吟,除了苏氏夫妇以外,恐怕就只有杜慕予一人了。 杜慕予在全书中出现的次数少得可怜,作为女配苏晚吟的关系网,书中对他的描绘也寥寥无几。 ——我愿君子气,散为青松栽。 这是书中唯一一句描绘他的话语。 苏沫干笑几声,连忙道,“原来是慕予哥哥啊……许久不见,你比之前出落的越发好看,倒是让人一时间有些认不出来。” 杜慕予淡淡笑着,眼底温和,“多谢苏妹妹夸奖。” “对了,还未祝慕予哥哥生辰快乐呢。”苏沫笑道,“慕予哥哥,生辰快乐。” “苏妹妹有心了。”杜慕予笑道,“今日苏妹妹能来,我心里十分高兴。细细想来,你我也有快两年未见了,苏妹妹如今看起来倒是比以前要沉稳些,看来这两年来苏妹妹也成长了许多。” 苏沫笑了笑。 如今这芯子都换了,自然与 以前不同。 方才在亭中发生的事,杜慕予多少有些耳闻。 苏家妹妹本就喜欢与那几位官家小姐玩在一起,一开始他也曾劝导过,但却被发了好一通脾气,甚至还被单方面断绝往来,以至于这两年来连面都未见过一次。 在那些人身边,苏晚吟一直都是在委曲求全。杜慕予不希望苏晚吟这么委屈自己,可苏晚吟却只觉得杜慕予不懂。 杜家在金陵这么吃得开,又有位在汴京做大官的远亲,她与杜慕予虽同是商贾出身,但却仍然存在着差异。 苏晚吟埋怨杜慕予不懂她的举步维艰,只知说些不着实际的话。 久而久之,便在心里与他疏远。 如今见眼前人不再执着于同官宦之家交好,杜慕予自是欣慰,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从不希望苏晚吟委屈自己。 短暂的寒暄之后,杜慕予便冲着沈词安点头笑了笑,“这位想必就是沈公子吧。” 沈词安低垂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沈词安习惯性的低着头,没有多说什么。 先前才遭受了一番羞辱,这也让沈词安察觉到自己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他根本就不是可以出现在这儿的人,即便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沈公子容貌出尘,当真是赏心悦目。”杜慕予笑道,“我相信苏伯父不会看错人,今后苏妹妹就得拜托你多加照顾了。” “嗯、嗯……我会的。”沈词安愣愣的点头道。 面对杜慕予的话语,沈词安有些错愣。 他本以为又会听到一些不太好的言语,毕竟在外人看来他确实配不上苏家小姐,更别说他的出身和经历。 但让沈词安没想到的是杜慕予什么都没说,既没有奚落也没有挖苦,而是选择看好他。 沈词安悄悄抬起眼角瞟了杜慕予一眼,又迅速垂下。 他从杜慕予眼中看到了真诚,他所说的这些并不是场面话。 杜慕予说着,便提起了方才在亭中发生的事。 他笑道,“苏妹妹,你真打算让张小 姐赔偿你那支玉簪吗?” 苏沫一脸理直气壮,“为什么不?东西是她弄坏的,让她赔也是理所应当吧。” “那支玉簪,应当并不是苏家祖母留下的遗物,苏妹妹为什么要撒谎?” 苏沫打量了杜慕予一眼,心想这家伙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说是它就是,若张芊月不信,大可以下去问问我祖母,让她老人家亲口对她说。” “你啊……”杜慕予无奈笑道,“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可千万不要在其他人面前也这般口无遮拦。” “我知道,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这种玩笑还是要少开,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难免会徒增麻烦。” “我明白……”苏沫摸了摸鼻尖,她本就只是想吓唬张芊月一下而已,谁让她嘴这么欠,一直在那儿想方设法的挖苦她们。 杜慕予无奈的摇头,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他自然是不希望苏沫受欺负的,如今看到她这样耍小聪 明,杜慕予心中既无奈又欣慰。 待到要离开时,杜慕予看向苏沫。 他唇角微勾,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苏妹妹,今后你我还能见面吗?” “嗯?”苏沫愣愣的眨了下眼。 杜慕予语气中虽有调侃,但却十分正经,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感。 “看来苏妹妹已经忘记了,当年苏妹妹曾放下狠话说此生都不愿再与我相见,还让我好自为之……” 苏沫一顿。 这……原主还说过这话? 她干笑几声,道,“慕予哥哥,这都只是些气话而已,当不了真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可苏妹妹这两年来确实对我避而不见,这一点着实让我有些伤心。” “误会,都是误会……”苏沫笑道,“那时是我年幼不懂事,所以才会说出那些气话。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还请慕予哥哥别往心里去。” 杜慕予摸了摸苏沫的头,笑道,“方才与你开玩笑的,苏妹妹如今愿意来杜家,我已经很开心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与杜慕予话别后,苏沫朝着杜慕予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而这一眼却引起了一旁沈词安的注意。 他眼眸微转,视线流转过后慢慢停留在苏沫身上。 杜慕予为人温润谦和,相处起来十分舒服,这一点沈词安多少也有所察觉。 比起方槿舟的肆意洒脱,杜慕予的温润更能打动人心,至少在相处过程中他给了沈词安足够的尊重,也不会让人心生反感。 苏沫带着沈词安在杜家闲逛了一阵,好不容易等到入席开始 宴席上苏沫和一群小辈们坐在一起,而大人们则坐在另一侧,两边用屏风隔开。 席间张芊月的眼神如刀子般时不时剐向苏沫,而苏沫却坦然的坐在位置上任由张芊月打量着自己,甚至还与张芊月来了个眼神互动。 张芊月越是生气,她苏沫笑得越是灿烂。 经历了一场暗潮汹涌的眼神推拉战之后,最终还是张芊月沉不住气,愤然起身离席。 宴席结束之后,杜家还在院 中准备了投壶、射覆、藏钩等活动供宾客游玩。 苏沫本也想凑这个热闹,但只要她一上前,四周的人便会很有默契的突然四散开,只留苏沫一人站在投壶前。 苏沫手里拿着矢,本都已经摆开架势准备一试高下,却被这突然四散的人群弄得一愣。 这……几个意思? 她又不是瘟神,至于这么躲着避着吗? 苏沫“切”了一声,自顾自的开始玩起了投壶。即使自娱自乐也无妨,她想要玩投壶,因此并不会因为他人的态度而去放弃自己想尝试的东西。 人群中,一位长相清秀的小姑娘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正在壶前投壶的苏沫。 玩了一阵,苏沫也多少开始觉得有些无趣,她活动了下筋骨,这才注意到沈词安似乎不见了。 从进杜府以来,沈词安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而她方才玩得太过兴起,压根就没有留意沈词安在哪儿。 苏沫挠了挠头,迅速扫视着四周,试图寻找沈词安的 踪迹。 这家伙……不会是迷路了吧? 苏沫四处张望着,开始寻找沈词安。 那些人本就不待见沈词安,若是又被人羞辱的话,没有她在一旁可怎么办。 苏沫忍不住开始担心了起来,沈词安总是闷不做声的,就算被人欺负了也只是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 苏沫自顾自的担心着,但却忘了一点沈词安根本就不是什么任人欺辱的小白兔,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罗刹。 这些时日,苏沫完全被沈词安所表现出来的模样给欺骗了。明知沈词安是个怎样的人,但却还是会被这人表现出来的模样所带偏。 过了一阵,苏沫终于在前厅附近找到了沈词安。 “沈词安!”苏沫连忙上前,她握住沈词安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怎么样,没事吧?” 看着满脸关切的苏沫,沈词安不由一顿,他无法确定这份关怀背后的真假,也不明白眼前人是真的在意自己,还是只将他当做是一个驯化的玩物。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苏沫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怎么突然不见人影?” “我……”沈词安顿了顿,“我迷路了……” 苏沫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她道,“你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管与我说,我可以同你一起,两人一同行动也方便些。” 苏沫不想让沈词安单独行动,在她看来沈词安就是误入虎穴的羔羊,不管书中的他如何狠戾,至少小时候的他还只是个软弱可欺的孩子。 “我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只是方才一不留神跟丢了……”沈词安垂着眼角,有些自责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好了,就别说这些见外话了。” 说着,苏沫又不自觉的打量了沈词安一眼,“方才没发生什么吧?” 苏沫本是出于关心才开口询问,但在沈词安听来却变了味。 他微垂着眼,目光闪烁,“自然是没发生什么。” 见沈词安确实没事,苏沫也放心了。 她怕张芊月趁她不在的时 候故意为难沈词安,但眼下看来他似乎并没有遇到她们。 这样也好,张芊月那几个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是让她们遇到沈词安,难免少不了一番挖苦。 宴会进行到后半,假山后的湖塘边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惨叫声。 原本正玩得兴起的人们纷纷停下,不约而同的朝着发出惨叫声的所在地走去。 苏沫也跟着人群向前走着,来到假山后的湖塘一看,不少人被吓得苍白了脸色,尖叫出声。 湖塘上正漂浮着一个人,那人双眼突着、眼球向上翻起,看上去似乎早已没了呼吸。 人群中,苏沫蹙着眉往湖塘内望去,打从第一眼看到时她便觉得这人的衣裳有些眼熟,眼下细细看来这才发现这人竟是张芊月。 张芊月……怎么会…… 苏沫满眼难以置信,她不敢相信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在下一秒竟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芊月的婢女哭天 喊地的岸边上哭喊着,不少懂水性的小厮下到水中将张芊月的尸体打捞上来。 看着被打捞上来的尸体,众人的脸色皆十分凝重。 张芊月的母亲张夫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而晕厥,好在一旁的丫鬟一直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我的儿啊……”张夫人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抽泣着,“我的儿啊……我的儿你快醒醒……别吓娘……” 听着张夫人悲恸的哭声,在场人无一不动容。 除了沈词安。 他隐没在人群之中,一双毫无温度的眼冷冷的注视着一切,似乎眼前消逝的并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个蝼蚁。 据说张芊月落水时假山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压根就没有人看到她落水,这才导致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 说来也巧,怎么偏偏在这个时节点上落了水呢?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始猜测。 不猜还好,这一猜所有的目光便全都聚焦在了苏沫身上。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众人的眼神如有实质,就差直接将那句话说出口。 苏沫微拧着眉,面对众人探究的眼神心中下意识闪过一丝厌恶。 这什么意思? 是觉得她是凶手吗? 一位与张芊月要好的小姐突然将矛头指向苏沫,她道,“苏妹妹,请问你在离席之后都去了哪里?可有人能够证明?” 苏沫虽对这番意有所指的话有些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离席之后我去投了壶,之后便在前厅与词安汇合,再之后便是听到尖叫,随众人来到这个地方,就是这些。” 那人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有人能证明你所说的话吗?” “你想说什么?”苏沫冷声道,“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接说出来,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呢。” “那我便直说了,苏妹妹,我就想问一句张姐姐是不是你杀的?” “陆姐姐,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般血口喷人?难道是因为那日在金银阁我 未帮你付账,所以你便要如此污蔑我吗?” 陆琳的脸唰的一下通红,她确实因为那日金银阁的事而对苏沫心生不满,但她绝没有污蔑。 “你、你胡说!”陆琳气愤道,“先前在亭中你与张姐姐的事我们都知道,张姐姐弄坏了你的玉簪,你定是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对张姐姐下此毒手。” “你在瞎说什么?张姐姐都说了会赔偿给我,这也是我们大家都听到的事,她都说了要赔偿,我为何还要怀恨在心?” 陆琳想要反驳,但想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可以反驳的地方,可是除了苏家晚吟以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嫌疑。 “就是你,不会有错。”陆琳执拗的指认着苏沫,“你因不满张姐姐在亭中时对你出言羞辱,所以才会在四下无人之际对张姐姐暗下杀手。除了你以外,没有人有这个动机。” “有你这样空口鉴真凶的吗?”苏沫道,“我离席之后便去了投壶 ,再之后便去了前厅,我哪有这个时间绕到湖塘这儿来。” “谁能证明?谁能证明你说得这些话?”陆琳追问道。 苏沫扫了眼四周,试图寻找出一个人证。 她投壶时,四周的人立马便散了开来,所以真正留意她的人并不多,要找这么一个愿意为她出头的,更是难寻。 她就不懂,明明与她没关系,凭什么要因为这简单几句话而自证清白。 既然陆琳一口咬定是她所为,那便拿出证据啊。 正当苏沫准备开口时,一阵细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我。” 顺着声源处望去,只见一眉眼清秀的小姑娘正怯怯的举着手,小声的说着。 她身上衣裳的料子虽不错,但上头的花色早已过了时,显然也有了些年头。 少女打扮虽简约,但胜在有一张清秀可人的脸蛋,看上去倒是不俗。 陆琳眉头一皱,显然没有将此人放在眼里。她不满道,“你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 第50章 第五十章 林子衿怯怯的眨着眼,身躯轻颤。 面对众人的视线,她不由有些胆怯。 但眼看着有人受冤枉,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林子衿鼓足勇气,竭力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说道,“我……我可以证明苏小姐所言属实,她确实没有来过湖塘这儿。” 苏沫惊讶的望向人群中那个为自己说话的少女,她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竟然还有人为自己挺身而出,着实让人意外。 “你可以证明?”陆琳轻嗤一声,“你拿什么证明?” 林子衿解释道,“苏小姐……苏小姐投壶时我一直在一旁看着,相信当时应该有不少人知道苏小姐投壶的事,这一点是做不了假的……” 陆琳道,“那也有可能是投壶后动的手,这个谁说的准呢。” “你这是打定主意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了?”苏沫出声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凭你这空口白牙的就想给人定罪名,这是不是有些太牵强了。” “但是……” 还未等陆琳将话说完,在一旁独自垂泪的张夫人也渐渐缓过神来。听几人说了这么多,她也多少听明白了一些。 陆琳一直主张这件事是苏沫所为,但是手头上却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更何况苏沫这边还有证人,所以陆琳的言论压根就站不稳脚跟。 但平日里在家中的时候,她曾听自家女儿抱怨过苏家的那位女郎不识趣,公然下她面子。 两人本就结下了梁子,而在亭中时张芊月又将苏沫的玉簪弄坏。听闻苏家女郎很在意那支玉簪,还说是祖母的遗物,悲痛万分。 由此而见,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机。 张夫人泪眼婆娑的望了苏沫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张芊月的死对于她而言实在太过悲痛,以至于此时此刻她还不能接受这个消息。 看着女儿冰冷的尸体,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两行泪水一直不停的往下坠着。 张夫人平缓 了下心情,她深吸口气,颤声道,“这件事迟早都会水落石出,若真是人为所致,我定不会放过她!” 张夫人虽未明说,但双眼却一瞬不瞬的紧盯着苏沫,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正当这时,苏氏夫妇一行人也急忙从花厅赶来,她们原本在花厅与杜老爷商量生意场上的事,结果就听到小厮来报说是湖塘附近出事了。 听闻此事,一行人连忙赶了过来。 到达湖塘附近,苏李氏便穿过人群连忙来到苏沫身边,她紧张的查看着苏沫的情况,见苏沫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杜夫人见有人死在了自家后院之中,当即脸色一白,被吓得不知所措。 最终在杜慕予的帮助下先安抚了在场的宾客,之后便上报官府,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好的一场生辰宴,竟闹得这般收场。 在官府到来之前,所有宾客都被留在了杜家。 作为被他人重点怀疑的对象,苏沫的一举一动格外引人注目。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人群中不少人低声抱怨着,自己只是来参加个生辰宴而已,好好的竟跟杀人扯上了关系,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人们一边抱怨着,一边不停的将眼神往苏沫所在的方向瞟去。 苏李氏冷着脸,侧身挡在苏沫面前,为她挡去了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苏怀远站在苏沫身旁,轻拍了拍她的肩,“别怕,没事的。” 苏沫笑了笑,示意两人不要担心。 这件事不是她所为,即使再怎么查也查不到她身上。只是……就怕有人栽赃陷害,若真是那样的话恐怕就麻烦了。 对于张芊月的死,苏沫心中也有所疑虑。她前脚才与张芊月不欢而散,后脚张芊月就被发现溺死于湖塘,这横看竖看都让人觉得她难逃嫌疑。 苏沫正思考着,无意间瞥见了正在不远处独自站着的林子衿。 方才正是她为自己出言作证,若不是她,在那样的情景下自己恐怕会更孤立无援。 苏沫心头一暖,正准备上前打个招呼却被身旁 的沈词安握住了手腕。 “卿回打算去哪儿?”沈词安问道。 苏沫指了指林子衿所站的方向,道,“方才多亏了那位姑娘,我想过去向她道声谢。” “不可。” “为何?”苏沫疑惑道。 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为了她这个外人出头,怎么能不去道声谢呢。 沈词安道,“她才刚为你作证,若是你此时上前与她交谈,那在外人眼里岂不是在共同图谋,那这样的话她适才的那些话在他人眼里又能有几分可信?” 这一点苏沫倒是没有考虑到,她只是想过去同那人说说话而已。 投壶一事应当有不少人看到才是,可愿意为她出头作证的只有那一人。 沈词安继续道,“若是有什么要说的,等到这件事过去后再登门拜访也不迟。” “可我还不知她是谁……” “那位应是县尉林家的小姐,叫林子衿。” “林子衿?”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苏沫心头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女 主。 见苏沫如此惊讶,沈词安问道,“你认识?” 苏沫笑了笑,“不,我并不认识……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苏沫知道自己这个解释略显苍白,但在原书中此时的苏晚吟确实并不认识林子衿,甚至她们两人的相遇也没有这么美好。 林子衿只是个落魄的官家小姐,家中虽有官身,但职位却不高。 据说祖上曾官拜翰林学士,但那也只是祖上荣光。如今的林家只是个小小的县尉,官职不大,并且家中清贫,在整个金陵都排不上号。 苏晚吟从骨子里看不起林子衿,虽说是官家小姐,但林子衿过得连自己的丫鬟都不如,这样的人却比自己位高一等,这让人如何能受得了。 对权势地位的向往早已让苏晚吟内心扭曲不已,她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却偏偏身份低贱。 她所想要的、所向往的却无法得到,一直以来只能忍受着他人的耻笑和非议,将所有的苦楚都往肚子里咽。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经过官府介入调查,最终以失足落水为这件事划上句号。 湖塘旁的道路本就有些滑,一不留神就会摔倒,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失足落水也不足为奇。 据说在席间时张芊月不知因何缘故突然离席,并且还在半路发脾气不准婢女跟随。整个过程中她没有提及其他人,更没有说是否有与谁相邀在湖塘处。 外加最受人怀疑的苏沫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并且还有人证,这件事也确实赖不到她身上。 “有没有可能是苏晚吟(苏沫)身边的那个沈词安……”陆琳道,“他们俩本就是一起的,也有可能是特意让苏晚吟站在众人的视线下玩投壶,以此转移视线,然后再创造机会让那沈词安偷偷的跟随着张姐姐,暗下毒手!” 查案的捕头一听这话,便顺着陆琳所指的方向望去,待看清她口中的沈词安是谁时,不由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道,“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陆琳不解道,这怎么就不可能了。 “陆 小姐,您瞧瞧那位小少爷的身板又瘦又矮,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他看起来比张小姐还要矮上一个头,别说把张小姐推下去了,张小姐没顺手将他带下去就不错了。” 陆琳咬着牙暗暗哼了一声,她也知道自己这话多少有些牵强,就依沈词安那个小身板,确实不太可能将张芊月推下去。 难道真是不小心吗? 在官府下定结论后,宾客们有序离场。 张家派人来将张芊月的尸体带走,谁曾想只是来参加一个宴会而已,结果却把命都搭了进去。 张夫人显然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但在捕快们所提供的事实面前也无话可说。 临走前她看了眼远处的苏沫,心里恨毒了她。 事情发生在杜家,虽说事情不是杜家人所为,但即是发生在这儿,于情于理杜家也无法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张家离开后,苏家的马车也到了。 在苏沫夸迈上马车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 回头一望,发现正是 杜慕予。 杜慕予冲着苏沫淡淡点了下头,“没事的。” 苏沫一顿,也轻轻点了下头。 杜慕予在以这样的方式安抚着苏沫,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张芊月的死是他们谁都没有料想到的事,对于苏沫而言更是飞来横祸。 由于陆琳的不断指认,她被捕快们来来回回审问了近半个时辰。 明明没有丝毫证据,但苏沫却已然被当成了犯人对待,好在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不然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马车上,苏李氏轻轻将苏沫抱入怀中,右手不停的轻拍着苏沫的背,以此驱散苏沫心中的委屈和惧意。 “卿回……对不起。”苏李氏柔声道,“若是你能出生在一个官宦人家,也许就不会受这样的委屈了。” “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苏沫立即道,“我没有受委屈,今日之事只是意外,只是因为恰好在发生这件事之前我与张芊月闹了别扭,所以众人才会怀疑我的,这再正常不过了,您别多想。”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为了让苏李氏宽心,一路上苏沫说了许多。 被那样当做犯人对待,苏沫心里自然不好受,只是看到苏李氏如此自责,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好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她也得到了清白。 回到苏府后,众人折腾了这么久,多少也觉得有些疲倦。 苏沫将苏李氏送回院子,之后便返回了笙院。 沈词安跟在苏沫身后,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不由出声问道,“卿回你还在想今日在杜府发生的事情吗?” 苏沫偏着头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意外,张芊月就这样死了,难免让人有些介意。” “为何?”沈词安问道。 “那可是一条人命,尽管我与她相处之中存在些摩擦,但看到她如此,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这还是苏沫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张芊月那双突出的眼睛中似乎满是惊恐和不安,仿佛生前受到了什么惊吓。 一切发生的太巧太快, 让人着实猝不及防。 沈词安微微垂眼,没有再继续谈论下去。 回到笙院,两人在院中坐了一小会儿。 苏沫倒了杯茶水递给沈词安,“折腾了这么久,先喝口茶水缓缓吧。” 沈词安点了点头,伸手将茶水接过。 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苏沫敏锐的觉察到沈词安手背处有一道浅浅的抓痕。 苏沫视线一顿,道,“你这手背怎么了?什么时候划伤的?” 沈词安顿了顿,这才留意到自己手背上的划痕。 划痕比较浅,并不易被人察觉。 也许连沈词安自己都未注意到手背上的抓痕。 沈词安放下茶杯,抬起右手看了看,“兴许是不小心在哪儿划伤的吧,我也不太记得了。” “今后小心些,若是伤到哪儿就不好了。” “知道了。”沈词安笑道,拿起茶杯将杯内的茶水一饮而尽。 眼看天色渐晚,沈词安也回了屋子。 一进屋,他眼角眉梢的笑意立即冷了下来。 他反手将门关上 ,看着手背上的抓痕,神色一冷。 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安心。 他轻嗤了一声,随即来到书案前,将昨日夫子布置的功课拿了出来,全神贯注的写着。 次日,城中的茶坊酒楼间便开始流传起昨日杜家发生的一切,一时间城中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开始讨论起了这件事。 虽说官府已经断定是失足落水,但百姓们却还是发挥着自身的想象力构思着事情背后的凶手。 一时间越传越邪乎,甚至还有不少人说张家小姐是被湖塘里的水鬼给拉住了腿,硬生生被扯入水中的。 听着这些市井传言,张家上下被气得不行。 自家女儿不幸遇难,结果还要被满城的人无端猜测,甚至还衍生出水鬼一说,实在是荒诞至极。 但气归气,面对如此情况张家也无可奈何。 他们也不知这流言究竟是从何而起,找不到源头加以遏制,即使再生气也无用。 一时之间,张家便把所有的账都算在杜家和苏家身上。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落水风波过去后,苏沫特意备上厚礼前往林家。 林家坐落于偏街,距离正街稍微有些距离。 虽说林家已然落魄,但却仍然是书香门第,事事讲究,时至今日全府上下却还是有些一股子瞧不起商贾人家的习性。 苏沫说明来意后,等了许久才得小厮通传,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见到林子衿。 林府并不大,却胜在布局雅致,院内布置有着江南烟雨之感。 对于苏沫的上门,林子衿感到十分惊讶。 原先听门房说苏家小姐来访时,她就觉得有些诧异。苏家这位小姐她是有听说过些的,只是平日里没有来往罢了。 对于苏家小姐的印象,仅仅只是那日在杜府时看到她独自一人玩投壶的那幕场景而已。 林子衿身边的好友并不多,本身也是怯懦的性子,对于身边人的眼光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这一点也让她十分苦恼。 那日看到苏沫不顾周围人的眼光,独自潇洒的身影,这一幕令林子衿 十分钦佩。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站出来为苏沫作证。 见苏沫远远走来,林子衿下意识便站起了身。 “苏小姐。” 苏沫也不是个会故作亲昵的人,见林子衿起身,她也只是点头笑笑,还未等她开口,便听到周围传来一声短促的轻嗤声。 声音虽短,却充满不屑。 林子衿对苏沫自是礼数周全,只是她身旁的丫鬟似是对苏沫的态度有些不满。 苏沫抬头瞥了一眼,若是换作他人可能会觉得难堪,但她却无所谓。 面对苏沫的视线,那丫鬟只是迅速低下头,不再吭声。 林子衿有些尴尬的向苏沫道歉,她性子软,平日里也从不处罚下人,外加生母早逝,有时难免会被身边的下人拿捏住。 书中林子衿的人设有些像很久以前古言中流行的女主,受尽苦难、惹人怜爱,心善又怯懦。 原书中正是林子衿的这份真诚善良打动了沈词安,才让沈词安对其如此偏爱。 林子衿小心问道, “不知苏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人平日里没有任何往来,如今却突然上门拜访,这很难让人不多想。 苏沫一笑,她招了招手,身后绿翘便把带来的谢礼放在了桌案上。 苏沫笑道,“这一点薄礼还请林小姐笑纳。” 绿翘将锦盒打开,里头是一套宝石打造的头面。 那日见林子衿打扮的素净,苏沫便有了送首饰的念头,想来大多数女孩子们应当都会喜欢这些才是。 “这……”林子衿愣了愣,连忙推辞道,“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还请苏小姐收回。” 苏沫笑道,“林小姐这是什么话,那日在杜府时幸得林小姐相助,我心里不胜感激。原本想早些上门拜访的,但手头上一直有事,一等到闲下来我便立马过来登门道谢。与林小姐对我的帮助相比,这只是一点薄礼罢了,还请林小姐笑纳。” 林子衿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首饰,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林子衿自认没有做过什么值得他人感谢的事,那日之事她只是遵从本心罢了。眼看着无辜之人受冤枉,她自是不能坐视不管。 出面作证本就不为什么,若是收下这份谢礼,那这行为恐怕就变了味了。 见林子衿横竖都不愿收下,苏沫也只能就此作罢。 在林家待了一阵,两人也聊了许多。 林子衿对苏沫可谓是一见如故,她本就欣赏苏沫的处事风格,如今深入了解之后更觉得这位苏家小姐是一位值得相交的朋友。 离开林府后,苏沫无意间在街道上看见了沈词安,虽只是匆匆一瞥,但她确定她没有看错人。 往日这个时候沈词安应当还在书房里练字才是,今日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 沈词安平日里极少出门,大多数都是随苏沫一同外出,单独出门则更是少得可怜。 为了验证自己的方才没有看错,苏沫独自下了轿,悄悄跟了上去。 沈词安并未沿着正街前进,反而越走越偏僻 ,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走了许久,只见不远处有一座破庙。 破庙四周杂草丛生,许是许久没有修葺,就连庙内的大门也只剩下半扇。 苏沫悄悄跟着沈词安走了进去,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掩去身形。 庙内,沈词安朝着角落处的一个佝偻身影走去,他走得并不快,在距离那人两步距离时才停下。 角落处的窝着的是一个老乞丐,奇怪的是他的头发早已花白,但面容却并没有特别苍老。 沈词安蹲下身,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他将油纸包解开,一阵香味立即扑鼻而来。 是叫花鸡。 老乞丐伸着鼻子嗅了嗅,明明馋得不行,却不敢伸手去拿。他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人,自顾自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沈词安牵过老乞丐的手,将手中的叫花鸡放在他手中。 “吃吧。” 老乞丐慢慢的握住手里的叫花鸡,朝一旁铺满稻草的位置挪了挪。稻草上平铺着一件破烂的衣服,看那衣裳 的尺寸有些小,显然不是老乞丐的。 老乞丐将手里的叫花鸡放在那件破衣裳旁边,一边放嘴里一边念叨。 “小安快吃、小安快吃……” 沈词安鼻尖一酸,仰头轻吐了口气。 “小安”是他的小名,也只有老乞丐会这么叫他。 从小到大只要有一口吃的,老乞丐一定会先给他吃,即使自己再饿也是如此。 若不是老乞丐,他恐怕也活不到今日。 随着年岁上涨,老乞丐的认知越来越糊涂,以前他多少还能认得人,虽然有时会不清醒认不出沈词安是谁,但也没到会把衣服认成人的地步。 沈词安想让老乞丐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不必再窝在这个破庙里有上顿没下顿的过着。 但如今他也只是寄人篱下,除了暗中接济一些,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总不可能让苏家将老乞丐也一同收入府中吧。 沈词安上前,拉住老乞丐的手,“小安吃得已经够多了,他吃饱了,你也快些吃吧。”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从破庙出来之后,沈词安独自一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想找一户人家收留老乞丐,但却又怕老乞丐会受人苛待。再者他手头上没有足够的银两,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这么做。 沈词安的吃住都在苏家,平日里根本没有需要用到钱的地方。虽说苏沫给了他一大堆值钱的摆设和衣物,但却都不能派上用场。 沈词安犹豫着,最终走到了一家当铺前。 他摸着袖中的石榴簪,神情不定。 这支簪子就是那日搜查春桃房间时少的那支,库房内遗失的东西全都在春桃房内找到了,独独少了这支簪子。 这支簪子之所以被叫做石榴簪,是因为簪子上面镶嵌了一个颗如石榴籽一般的红宝石,因此而得名。 若是当了这支簪子,那老乞丐的归宿便有了着落,之后只要拿着这笔钱找个好些的人家好好照顾他,那一切便能圆满。 沈词安握住袖中的簪子往前走了一步,还未跨上台阶 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不行。 若是真把这簪子当了,之后若是别人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该怎么办? 库房偷盗一事已然板上钉钉,他不想再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 否则到那时,被赶出苏府的人就是自己。 沈词安收好簪子,转身快步离开了当铺。 苏沫在沈词安身后跟了一路,她也不知道沈词安到底想做什么,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沈词安似乎很缺钱。 缺钱这事好办,别的不说,原主就钱最多。 苏沫暗戳戳的开始准备着自己的送钱大计,既然沈词安缺钱,那她拿钱给他就是。 也许沈词安还会因为她慷慨的行为而念着她一点好,这样的话好感度也许还能上升一些。 这些日子好感度一直停留在百分之一,苏沫都要怀疑沈词安是不是个捂不热的石头,不然她都如此上心了,怎么可能还会是百分之一呢。 还未等苏沫将银两摆出来,沈词安却抢先一步向她 开口借钱。 眼下正是机会。 苏沫豪迈的摆出一排银两,让沈词安不要客气。 其实她也考虑过直接给银票,但总觉得像这样将银两摆出能够更具震撼效果,毕竟谁看到一堆白花花的银两不会眼晕呢。 看着桌上多到足以堆成小山的银两,沈词安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多,我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你同我还客气什么,只是些银两而已,你拿去花便是。若是不够了就尽管跟我说,我到时再给你拿些。” 沈词安垂眼看着那些银两,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何突然需要银两吗?” 苏沫道,“肯定是有所用处所以才开口的吧,每个人都会有需要用到银子的时候,这不稀奇。只要你愿意向我开口,那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些银两的用处,苏沫无意打听。 沈词安用这些银子做什么都好,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而她能做的就是将这些银两送给他,之后的事情与她无关。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沈词安并没有立马接过银两,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他设想了许多说辞,却一个也用不上。 在沈词安看来,钱是很重要的东西。 幼时的艰难更加深了他对金钱的渴望,人生在世钱财乃是安身立命之本,沈词安早早便懂了这个道理。 但钱财在苏沫看来却不值一提,她拥有的太多,钱财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 沈词安道,“你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在来到苏府之前,我曾在一个破庙里生活嘛。” 苏沫点头,她记得沈词安确实曾与她提过这件事。 书中对此的描写很少,所以在知晓这段过往时苏沫有些诧异。 “那时一直照顾我的是一位老乞丐,之前我也曾与你提过他。如今我来到苏府,他却还在破庙之中无人照应……” 沈词安抿了抿唇角,继续道,“我想用些钱财为他找个好心人家收留,这样的话他也能过得好一些。” 早在那日跟着沈词安去破庙时,苏沫就想过这件事,可无缘无故的她也不好贸然 提起。 沈词安这人本就多疑,苏沫本考虑过悄悄抢先一步安顿好那位老乞丐,给沈词安一个惊喜,但考虑到沈词安多疑的性格便只好作罢。 “要不将他送去乡下的庄子上静养吧。”苏沫提议道,“即使用钱为他找了户人家,但也会有所担心。不如就将他送去苏家的庄子上,这样我们还能关切一二。” 就眼下情况而言,这个提议无疑是最合适的。 原本沈词安心中就有所顾虑,怕有些人拿钱不办事,如今这样倒是能省去这个顾虑。 “这……合适吗?”沈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本就给苏家带来了不少麻烦,若是再因为这事麻烦你们,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苏沫笑道,“这是什么话,你我之间何必这么见外呢。再说这也只是举手之劳,你就应下吧。” 为了能给老乞丐一个栖身之所,沈词安满怀感激的应下了这件事。 竖日,苏沫同沈词安一起动身前往破庙将老乞丐送去乡下庄子。 看着老乞丐疯疯 癫癫的模样,沈词安心中五味杂陈。 到达庄子后,老乞丐一直紧张兮兮的缩在角落,模样显得十分警惕,不与任何人交流。 庄子上的仆妇试图与他说话,询问他的名姓,却仍然得不到半分回应。 见状,苏沫看了一眼身旁的沈词安,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沈词安眼眸微垂,“他清醒时曾与我说过从前他做过教书先生,由于落难而来到此处,至于其他的事情便没怎么提过了。” 苏沫道,“原来如此,既曾做过先生,那我们就称他为老先生吧。” 闻言,沈词安眼眸微颤,点了下头。 老乞丐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苏沫特意请了位大夫为其医治,希望能让其早些恢复神志。 对于苏沫所做的种种,沈词安心中十分感激。 临走前,沈词安轻轻抱住正一脸戒备的老乞丐,柔声道,“我会再来看你的。” 离开庄子后,在回苏府的路上苏沫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提示音。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百分之十!? 苏沫激动不已。 要知道先前她做了这么多才百分之一,如今却一下跨度到百分之十,这其中的差距实在太让人惊喜。 眼见自己的付出有所回报,苏沫心中雀跃不已。可见沈词安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冷血无情,至少在这件事上能看到他的真心。 虽说好感度已然上涨,但平日里沈词安对待苏沫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通过这一次,苏沫也开始思考沈词安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他人好意的施舍,还是内心深处的那一份珍视。 …… 苏家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来也算是顺风顺水,但近日来却时时遭遇风浪,明里暗里被人针对。 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是谁家在背后搞鬼,只是有些事情没有摆在明面上,他们也不好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自从张家那件事发生之后,杜慕予还是第一次登苏家的门。 幼时他曾常来苏家,甚至还曾因玩得太过尽兴而耽误了回家的时辰,在苏家小住过几日 。 但自打苏晚吟同那一众官家小姐打好关系之后,两人的关系便有些疏远,之后他对苏晚吟的那些劝导更是让两人的关系陷入冰点。 如今再次踏足此地,杜慕予不由感叹时光飞逝。 上一次来这儿,还是两年前。 苏府的一草一木还是如当初那般,即使闭上眼他还是能准确无误的来到笙院。 杜慕予的到来倒是让苏沫有些意外,她实在猜测不出杜慕予的来意。 杜慕予笑道,“苏妹妹似乎有些不太欢迎我。” “怎么会呢,慕予哥哥就是爱开玩笑……” 说着,苏沫干笑几声,在见到杜慕予的那一瞬她心里确实闪过一个念头。 ——杜慕予来这儿干嘛。 “生辰宴那日,苏妹妹受惊了。”杜慕予道,“发生这样的事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也请苏妹妹见谅。” 苏沫连忙摆手,示意这件事已经过去。 那日在杜府,杜慕予虽未站出来力保苏沫,但苏沫知道他在暗中定是进行了诸多周旋,不然她们也 不能这么快离开。 两人正聊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吱呀”的开门声。 沈词安推开书房门,正巧撞见两人坐在院中闲聊。 他推着门的手一顿,神情中颇有丝进退两难的为难。 看到沈词安从房内出来,杜慕予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只是他并未表现出来。 他看了眼沈词安身后的房屋,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书房吧?” 苏沫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杜慕予一笑,“你忘了,先前我还在这儿住过一阵呢。” 两年前,两人时常来往那阵杜慕予确实在苏家留宿过,对于这笙院中的一切,他也再熟悉不过。 苏沫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她还真不知道这事。 杜慕予冲着沈词安点头笑道,“沈公子快过来坐吧。” 闻言,沈词安看了眼苏沫,见她也点头便上前走到石桌旁坐下。 杜慕予道,“沈公子方才是在书房里找书吗?我那儿也有许多藏本,若是沈公子喜欢,来日我便叫人送来。”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今日夫子没来,我便在书房内温习了一下功课……” 说着,沈词安抬眼看了杜慕予一眼,继续道,“藏书一事多谢杜公子好意,这儿的书籍已经够我看了,若是来日有需要定会去麻烦杜公子。” “夫子……”杜慕予顿了顿,看向苏沫问道,“沈公子在你院子里书房上课吗?” 苏沫点头,“嗯,他住朝西的那个侧屋。” “他与你同住一院?”杜慕予眉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在他看来沈词安住在这儿实在不妥。 苏府这么大,自有他的住处。 虽说如今他们年岁还小,但传出去也不合适。 沈词安微垂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早在杜慕予进院的时候,他就在书房内听到了动静。他故意推门出来,为得就是打扰两人独处的气氛。 在杜府时他就已经察觉到杜慕予对苏沫有些不同,言谈之间更是得知了两人青梅竹马的这份情谊,若说方槿舟属于后来者,那杜慕予便是那早已捷足先登之人。 在杜慕予面前他本就已是劣势,若是再不抓住机会,很有可能会真的被他人捷足先登。 此刻苏沫还并不知道沈词安心里的这点小九九,若是她知晓的话一定会大声告诉他事实,让他少操这份心。 杜慕予如何她不知道,但方槿舟绝对对她无意。 方槿舟喜欢林子衿,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根本不可能轮到她这个女二来插一脚。 杜慕予道,“你们二人年岁也不小了,还是分开住比较妥当。苏家院落众多,大可以找个心仪的院落让沈公子居住。” 这话说的毫不避讳,并没有避开沈词安。 杜慕予并不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但在原主苏晚吟面前却总是会直白的劝诫,不会绕一点弯子。 并非是杜慕予不会委婉,而是他委婉起来原主听不懂,久而久之他便只选择直白的方式与她对话。 一听这话,沈词安眸中神色更深。 他必须得抓住苏沫才能在苏家生存下去,苏府也好、苏家在外的资产也好,若是 没有苏沫他便什么也得不到。 如今苏沫确实事事以他为先,但今后呢? 不管怎么说,至少得等到他完全接手苏家之后,他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这……”苏沫一时有些犹豫。 她是觉得无所谓,她本就不是个在意他人看法的人,外人口中的名声她更是不在意。 只是……沈词安如何想? 回想当初也是她单方面做主直接将人从别处院子接来的,根本没有问过他的意见,或许人家并不愿与自己共处一院呢? 那她这样岂不是在逼迫他? 也许自己在无形之中做了许多勉强他人的事,所以之前的好感度才会一直不见涨。 苏沫偷偷瞟了沈词安一眼,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她一直都是在做自己觉得对好的事,但从来没有问过他想要什么,这就是问题所在。 刹那间,苏沫觉得自己终于悟到了这些时日以来自己言行的不足之处。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对着杜慕予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第60章 第六十章 杜慕予在这儿一坐便坐了许久,这两年来他都没有好好见过苏晚吟(苏沫),自是有一肚子话要说。 等到月上柳梢头,杜慕予才起身告辞。 杜慕予前脚刚离开,后脚苏沫便张罗着为沈词安选院子的事。 苏沫问沈词安对于居住环境有什么要求,想要让他选一个合心意的院子,这样居住起来才能更加顺心。 沈词安随着苏沫来到屋内,在烛火的映照下两条影子被拉的很长。 苏沫背对着沈词安,正问着他的喜好,突然察觉到身后衣角被人用手轻轻拉了拉。 苏沫一愣,回头问道,“怎么了?” 沈词安垂着头,声音中满是小心和委屈。 “别赶我走……” “这、你误会了,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苏沫慌忙解释道,“我只是想着你应该会想要一个独立些的空间,若是有一个自己的院子,很多事也能方便些。” 沈词安摇头,“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不需要独立的空间 ,我只想和你一起。” 苏沫顿了顿,“你的意思是想继续住在笙院吗?” 沈词安轻轻“嗯”了一声,“若是卿回你不嫌弃……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 说着,沈词安微微抬眼,以一种楚楚可怜的姿态注视着苏沫。 苏沫被这眼神弄得心头一颤,麻酥酥的。 这……有话好好说,别这样看着她好吗…… 苏沫忽闪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沈词安的视线。 沈词安等了半晌,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卿回”,语气低柔。 “可以、当然可以。”苏沫连忙道,“如果你想要留在这儿的话,我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当初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擅自将你带了来,我怕这不是你的本意,所以便想着分开住。若是你愿意的话,那就留在这儿吧。” 沈词安弯眼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明显的笑意,他认真的点着头,表示自己只想待在这儿。 屋内,烛火摇曳。 两人聊了一阵,话题渐渐偏到 了杜慕予身上。 对于杜慕予的突然到访,沈词安心中自然不喜,只是明面上却什么都没说。 依照杜慕予所说,两人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这句话在沈词安听来十分刺耳。 什么青梅竹马的情谊,在杜家说了一遍还不够,跑到这儿来还要说上一嘴。即使之前真在这儿住过又怎样,如今住在这儿的人是他。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一不留神就会有人顶替掉你的位置。 过去再如何交好也是过去,所谓情感是需要维系的,若是没有花费精力去维系的话,那么便会像皲裂的皮筋,一拉就断。 沈词安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不知杜公子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苏沫拿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就是那日在杜府发生的事……” “张小姐遇害的事情吗?”沈词安问道,“可是案件又有什么新的进展?” 虽说那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但张家对结果却并不满意,扬言一定要追查到底。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进展?他今日来不是说这个的。”苏沫解释道。 杜慕予只是来确认一下苏沫的状态,顺带来叙叙旧而已。 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稍作缓和,自是应该比之前要来往的多一些才是。 “是这样啊……”沈词安笑了笑。 在书房内时,沈词安站在门后听了半晌,只听到些只言片语,言谈之间似乎提到了那日在杜府发生的事,至于具体内容却听不太清。 沈词安猜想杜慕予此番来一定和那位张家小姐的事有关,他本以为是有了什么新的进展,但眼下看来应当还是稳妥的。 沈词安就像是个疯狂的赌徒,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即使铤而走险也在所不惜。 睚眦必报的性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行事作风,丝毫不给自己和他人留后路。 沈词安一笑,话锋一转,“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便起身替苏沫挑了挑烛火,随后朝门外走去。 …… 一 日,苏沫与林子衿约好上街闲逛,但碰面时却发现林子衿身边还站着方槿舟。 苏沫站在原地愣了一瞬。 什么情况? 按照原书进度,他们俩现在不是应该还没碰面吗? 自从她来到书中世界之后,书中的一切都乱了套,根本就没有按照书中剧情发展下去。 苏沫本想用书中剧情这个金手指,但却发现压根就用不上。就像蝴蝶效应一般,她的出现使得后续剧情发生了变化,没有办法再像原书那样进行下去。 见苏沫出现,方槿舟扬着手向她打了个招呼。 “苏晚吟!”方槿舟朝苏沫招手喊道。 苏沫被这一声喊得立马回神,她下意识笑了笑,上前走去。 “槿舟哥哥,好巧啊……” 方槿舟笑道,“原来林姑娘在等的人是你啊,你们俩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苏沫干笑了几声。 这句话应该她来问吧。 这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主角之间的进度条就已经拉的这么 快了吗。 通过交谈得知,方槿舟与林子衿相识也是因为那日在杜府发生的事。 那日方槿舟并未去到杜府,府中发生的那些事也是从他人口中听说。 方槿舟很欣赏林子衿仗义执言的举动,等到两人相见时,心中不由更是惊艳。 金陵城中有许多女子,但如林子衿这般清丽脱俗的却实在少见,最重要的是她有着一颗赤忱之心。 方槿舟笑道,“方才我在街上碰到林姑娘站在这儿,还以为她是碰到了什么困难,没想到是在等你。” 一旁的林子衿垂着眼,神情中隐隐藏着一丝羞涩。 面对方槿舟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鲜少有人能不动心。 只是每每看到眼前这张和顾千深相似的脸,苏沫心中都有些恍惚。 她清楚的知道顾千深和方槿舟是两个人,但每当看到那张脸时心头都难免会涌起一阵熟悉感。 这是陪伴了她整个年少时期的人,有些记忆也早已刻入了脑海,难以忘怀。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苏沫挠了挠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就是那个电灯泡。好在方槿舟并未久留,只是闲聊两句便动身离开。 方槿舟离开后,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之中。 林子衿绞了下手中的帕子,慌忙解释道,“我、我与方公子只是萍水相逢……” “啊?”苏沫一脸茫然,跟她解释这个做什么? 仅是一瞬间,苏沫便意识到林子衿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她道,“不是、那个……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槿舟哥哥只是有些交情而已,因为之前他曾在人贩子手中将我救下,所以便相识了。” 林子衿抬起眼角看了苏沫一眼,又垂了下去,“原来是这样……” 起初见方槿舟与苏沫这般熟稔,她还以为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这才想着解释清楚,以免招惹误会。 苏沫知道林子衿其实对方槿舟也是有意的,只是因为诸多顾虑而一直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内心。 对于这两人,苏沫没有牵线的意思。 这不是 她的任务,她也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再者男女主角在一起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归根究底只是时间关系而已。 即使她不插手,这也会是一场圆满的happyending。 比起这个,她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下场比较实在。 人彘啊…… 一想到书中最后对苏晚吟的描写,苏沫就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阵,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苏府附近,如此情况下苏沫自然得邀请林子衿来府中小坐。 林子衿推辞了几句,但最后还是拗不过苏沫的盛情邀请。 一进笙院,两人便听到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十分悦耳。 一位小少年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一卷诗书,正闭着眼全神贯注的背诵着。 林子衿并不知沈词安的存在,平日里她也没有打探各家小姐们私事的习惯,再者她一直是被排挤在那些官家小姐圈子外,身边也没有会与她谈论这些的人。 “这位是……”林子衿望向苏沫, 轻声问道。 细微的声响吸引了沈词安的注意,他睁开眼,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望去。 在视线触及到林子衿的那一瞬,沈词安的眼神明显一顿,而这片刻的停顿瞬间让苏沫心中警铃大作。 原文里沈词安对林子衿可谓是痴心一片,完美的诠释了“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苏沫本没有往这个方面想,毕竟之前在杜府时沈词安就已经见过林子衿,那时的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再加上那时情况混乱,所以苏沫也就没往心里去。 但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苏沫顺着沈词安的视线悄悄瞥了眼林子衿,她是知道有女主光环这一回事的,但是应该也不至于这么邪乎吧? 不对啊……原文中沈词安可是个看重心灵救赎的人,一见钟情这件事只可能会发生在方槿舟身上,对于沈词安而言应该是不可能的才对。 事实上沈词安仅仅只是看了林子衿一眼,随即便冲着苏沫笑道,“卿回,你回来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夕阳的余晖透过枝桠落在少年精致的脸庞上,烨烨生辉。 林子衿从未见过面容如此精致的少年,一时不由有些愣住。 沈词安走上前,站在苏沫身侧。 他冲着林子衿微微昂首,打了声招呼。 林子衿有些意外,印象中她并未见过这位小少年,但对方却像是见过自己一般。 “他叫沈词安,是我的未来夫婿。”苏沫笑着介绍道。 “未来夫婿?” 林子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本以为沈词安只是来苏家做客,但没想到竟是住在苏家。 苏沫并未与林子衿说起太多有关沈词安的事,只是寥寥几句带过而已。 丫鬟们端着各色糕点从廊下走来,将手中碟盘一个个放在树下的石桌上。 林子衿微抿着唇角,拘谨的坐着。 苏府的奢华早已超出她的想象,就连里头丫鬟们的穿着打扮也十分不俗,瞧着比一些小门小户的小姐都要体面许多。 不仅是这些,就连桌上摆放着的糕点也很罕见 ,有一些她都没怎么见过。 林子衿轻轻拽了拽身上的衣裳,试图让其变得更加平整一些。 若是换作他人,兴许会觉得苏沫此举是想要彰显苏家的财力,从而故意让人难堪,毕竟这种事情原主没有少做。 但苏沫却没有想这么多,这些也都只是惯例而已。 苏沫一边招呼着林子衿,一边过问了几句沈词安的功课。 在学习一事上沈词安十分上心,压根就不需要旁人提醒。 如今的沈词安已经追赶上了同龄人的步伐,对各类文章也有自己的见解,很得夫子赞赏。 对于沈词安突飞猛进的进步,苏沫并不惊讶。 不得不说他就是有这么聪明,不然也不能在短短时间内在金陵一众公子哥们中崭露头角,并占有一席之地。 林家本就是书香门第,而林子衿自小便熟读四书五经,对于许多诗文也颇有一番见解。 一聊起这个话题,两人就像是有许多话要讲。 苏沫没看过四书五经,对于 诗词歌赋也了解甚少。诗词她倒是能背,但若是让她自己作诗……她没有这个才能。 眼见两人聊得越来越投机,苏沫只能坐在一旁鼓着腮帮子吃着糕点,插不上半句话。 苏沫坐着无聊,只能将糕点一块一块的往嘴里塞。等到她又捏起一块糕点时,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手轻轻握住。 沈词安道,“若是现在吃的太饱,过会儿就要吃不下饭了。” 从苏沫捏起第一块糕点时,沈词安就有心留意着。马上就要到用晚膳的时辰了,以苏沫这样的吃法,怕是晚膳都要吃不下了。 糕点这东西平日里解解馋倒也没什么,可却不能当作主食来吃,若是一味贪甜腻之物,势必会对身体带来不好的影响。 苏沫愣了愣,听话的将糕点放了回去。 沈词安不说她还不觉得,眼下回过神来倒觉得有些发腻,看样子是真吃多了。 一旁,林子衿会心一笑。 她起身道,“眼下天色也不早,我该回去了。”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对此苏沫自是挽留了一番,但林子衿却婉言拒绝,最终苏沫便安排马车将人送回了林府。 不得不说在两人交谈甚欢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出现了危机感。 那可是人见人爱的女主,是原书中有名的小白花,清丽脱俗的模样是多少人心中的白月光啊。 虽说原主长得也很美,但耐不过没有主角光环加身,书中的其他角色似乎自动对女二的美貌免疫似的,愣是没有一个因她的美貌而折服。 要知道在原书中作者可是用了一篇小作文来描写苏晚吟的外貌,在女性角色中颜值也算得上是top的存在。 但在大篇幅描写完苏晚吟的外貌之后,作者在最后加了这么一句话。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以此来嘲讽苏晚吟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晚膳时,沈词安一如既往的同苏沫聊起今日发生的趣事。 苏沫一面听着,一面不停的吃着碗里的食物,待到停下来时却突然开始打嗝。 沈词安话才说到一半,就 被一声急促的的打嗝声打断。他神情微愣,似是没想到苏沫会突然开始打嗝。 “是吃的太急了吗?” “我、嗝……我也不……嗝……” 见状,沈词安连忙倒了杯茶水递给苏沫,并嘱咐道,“小口小口的喝,试试有没有用。” 苏沫立马按照沈词安所说的那样小口小口喝着茶水,过了片刻,这才觉得好些。 “好些了吗?”沈词安一边为苏沫拍着背,一边关切问道。 “嗯,好多了……” 苏沫长舒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就开始打嗝,本来都还好好的,难道真是吃太多了? 沈词安也留意到苏沫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但却没有开口多问,只是默默观察着。 …… 深夜,苏氏夫妇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苏府,一路上的舟车劳碌让苏李氏的面色有些苍白。 这些时日他们夫妇俩一直在外奔波着,扬州丝绸庄出了些问题,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扬州处理这件事。 回到院中,苏怀远立即倒了杯茶水给 苏李氏,让她先好好歇息。 苏李氏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还不困,你先坐下来,我有话要说。” 苏怀远一愣,立即明白妻子想要说的是什么。 在扬州时,苏李氏就曾因为忧思过重而晕倒过一次,大夫诊脉之后发现是喜脉,由于月份较小,所以需要好好养着。 得知这个消息后,夫妇二人十分欣喜,但一阵喜悦过后却又陷入了担忧之中。 家中只有苏晚吟这一个女儿,若是腹中这个孩子出生,他们势必会很难想像从前那般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苏晚吟一个人身上,有时甚至可能会对她有所忽略……也不知道这个小生命的来临能不能得到她的欢迎。 苏李氏有些担忧,怕女儿会心生不快,也害怕娘俩会因此产生隔阂。 苏怀远自是明白妻子的顾虑,从小到大他们陪在苏晚吟身边的日子并不多。为了弥补这份亏欠,夫妇二人对苏晚吟可谓是宠到不行,不管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她,这也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性子。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如今家中要添新成员,于情于理都要和身为女儿的苏沫说一声。 苏怀远提议道,“还是再过些时候吧,眼下扬州的事情还未完全处理,等到空出手来再说也不迟。” “可是……”苏李氏有些犹豫,她想尽早同苏沫说这件事,不想一拖再拖。 苏怀远握住苏李氏的手,柔声道,“再过些时候吧,卿回是个好孩子,她会理解的。” 苏李氏微蹙着眉,“但愿吧……” …… 次日,苏沫一起床便听到了苏氏夫妇回来的消息。 绿翘为苏沫梳理好妆发,询问是否要去夫人院中请安。 好一段时间没见,苏沫自然是要去苏李氏那儿看看。 苏李氏居住的院落离笙院并不远,苏沫原本想着带沈词安一同去,但之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当。 进了院,苏沫被告知夫人还在休息。 往日里这个时辰苏李氏应该早就醒了,怎么今日睡得这么晚。 苏沫微微偏头,对着绿翘问道,“昨日夜里夫人什么时候回 来的?” “应当是深夜。” “原来如此。”苏沫点了点头,看来应当是太累了。 苏沫坐在院中等了一阵,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便听到里屋传来声响。 苏李氏醒了。 “你是说卿回来了?” 听到丫鬟们的传话,苏李氏显然有些诧异,她从床上起身,招呼着丫鬟们为自己梳洗。 她问道,“卿回呢,她现在人在哪儿?” “小姐还在屋外等着。” 苏李氏连忙道,“让她进来。” “是。” 门外苏沫还未起身,就被丫鬟们请进了屋子。 一进屋,苏沫便被苏李氏拉住了双手。 她道,“卿回,在外面等了很久吧。” 苏沫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才刚到了。” 苏李氏道,“下次若是来了,直接让丫鬟们叫醒我便是,不用这般在外等着。” “没事,本就是我考虑不周来得太仓促了些。况且也只等了一小会儿而已,没什么的。” 苏沫坐了下来,继续道,“娘这回是从扬州回来的 吧,听闻扬州的丝绸庄出了些问题,如今可还好?” 苏李氏道,“这件事你爹爹会处理的,你我无需担心。” 苏沫看了眼四周,问道,“爹爹呢,他没有随您一块儿回来吗?” “扬州那儿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今日一早他便又启程了。” 苏怀远将苏李氏送回金陵后,次日一大早便又再次动身前往扬州。 对于苏家生意场上的事,苏沫并不太了解,对此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见苏李氏的面色有些憔悴,苏沫不由过问了几句,让她好好保重身体。 看着苏沫关切的眼神,苏李氏陷入了犹豫。她想将这件事告诉苏沫,不想对她有所隐瞒。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口。 …… 半个月后,苏沫得到了动身前往扬州的消息。 这日,府中收到了苏怀远寄来的信。 信上说想要苏沫来扬州游玩一阵,权当是散散心。 苏沫倒是想看看扬州的风光,故对信中所提到的内容不由有些动心。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虽说苏沫心里动了去扬州的心思,但最终决定去不去还得看沈词安的意思,她总不可能只顾着自己高兴,而把攻略对象就这样扔在金陵吧。 听到苏沫提起去扬州的事,沈词安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苏沫说了一大堆后,微微侧头问道,“词安,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我?” 沈词安有些意外,万万没想到苏沫竟会约自己一同前去。 苏沫笑道,“是啊,我希望你能和我一 起去。” “一起……” “你不愿意吗?” “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沈词安道,“因为老爷信中只提到你,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一个人去?” 沈词安轻轻点了下头,他确实没有料想到苏沫会选择带上他。 苏沫笑道,“我当然会同你一起去了,不管做什么,我的计划里一直都会有你。” 沈词安缓缓抬眸看向苏沫,少女眼角带笑,真挚的话语中带着几丝俏皮与灵 动,映着皎洁的月色,让人难以忘怀。 这随口的一句话却在他心中印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烙印,无形中将两人的心捆绑的更近了些。 事情敲定之后,苏沫就开始着手准备去扬州的事宜。 当得知苏李氏不去的消息时,苏沫有些意外。 “娘,您不去吗?” 苏李氏闻言垂着眼,模样有些不自然,“嗯,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再者金陵这边的茶庄酒楼也需要有个人看着点,所以我便不过去了。” 苏沫也不太懂生意场上的事,既然苏李氏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没有强求的道理。 等到出发这一天,苏李氏早早起来为他们装点着行李,来回检查了好几遍,生怕有什么遗落。 这是自家女儿第一次在自己没有陪伴身边的情况下出远门,苏李氏心中难免觉得有些不放心。 见苏李氏一直来回忙活,苏沫连忙上前,“娘,这些就交给绿翘她们打点吧,别累坏了身子。” 苏李氏拍了拍苏沫的手,笑道,“没事 ,只是清点一下行李而已,费不了多少精力。” 看着苏李氏有些苍白的脸色,苏沫还是有些担心。 之前苏李氏就是因为身体不适才被苏怀远从扬州送回来,调养了半个多月却还是没见什么起色。 苏沫也问过来府上诊脉的大夫,大夫只说是身子虚弱而已,好好养着就行。 可调养了许久,脸色却仍旧这么苍白。 苏府大门前,马车旁一列又一列的护卫并排站着。为了安全起见,苏李氏特意加强了守卫,为得就是让两人能平安抵达扬州。 临行前,苏李氏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苏沫一路上需要留意的事。尽量走官道,行程慢些都没关系,落脚点一定要选在安全的地方。 一旦遇到危险保命最重要,钱财什么的都可以舍弃,安全最为重要。 苏李氏知道临行前说这些并不吉利,但她还是想要多加嘱咐,让苏沫注意安全。 此行除了府上的护卫以外,苏怀远还特意请了镖局的人一同护送,为得就是万无一失。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在苏李氏担忧的目光中,马车渐渐驶离苏府。 为了稳妥,即使稍微会有些绕路,一行人还是选择走得官道。 镖局的人早在出行之前就已经计算好了需要花费的时间以及每一处的落脚点,尽量选在附近的城镇落脚。 虽说会耽误些时间,但胜在稳妥。 纵然一路上如此小心,但在经过一处山头时还是被劫了车。 几块巨石从山头滚落,一下便将人群冲散开来,马匹受惊的嘶吼着,试图挣脱缰绳的禁锢朝前狂奔。 好在车夫十分老练,迅速勒紧缰绳这才将马匹稳住。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马车内苏沫只觉一阵天昏地暗,片刻后耳边便响起了打杀声。 不过片刻,血腥味便透过车帘钻入鼻中。 这种场面身为现代人的苏沫压根就没有经历过,她指尖轻颤着,想要掀开车帘查看外头的情况,却迟迟无法动手。 好在她还留存着一丝理智,不至于太过惊慌失措。 苏沫一手握住身旁沈词安 的手,颤声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别怕……” 看着眼前人发颤的指尖,看着那明明害怕的不行却还逞强安抚他人的模样,沈词安默默握紧了搭在手心的那只手。 “你相信我吗?” “嗯?”苏沫微微一愣,丝毫不懂这话背后的含义,但直觉告诉她此刻是拉近两人距离的好机会。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坚定道,“我当然相信你。” 闻言沈词安冲着苏沫安抚一笑,随即撩起车帘的一角查看外头情况。 车外两队人马激战正酣,苏家所带人马虽多,但却远不如山匪出手狠辣、经验丰富,若不是有镖局的人撑着,恐怕早已败下阵来。 如今情形并不明朗,若是再拖延下去被杀是迟早的事。 驾马的车夫四处逃窜着,被人一刀捅入心口,已然断气。 不行。 他绝不能让一切在这儿结束。 沈词安眼中划过一丝狠意,他松开两人紧握的手,从苏沫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扬手就往马臀 上戳去。 尖锐的刺痛激得马匹扬蹄嘶吼,发疯似的朝前狂奔。 一阵天旋地转让人两眼发昏,苏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她死死抓着车窗边缘,脸色煞白。 苏沫怎么也没想到沈词安竟会做出这么疯的举动,这是嫌死得还不够快吗? 此刻苏沫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只有马车跃下山崖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模样。 死定了…… 她一定会被摔得粉身碎骨的…… 沈词安一手缠着缰绳,竭力控制着方向。他想借此突出重围,换得一线生机。 可天不随人愿。 马车虽以锐不可当之势冲出重围,但最终却还是被身后的山匪策马追上,只一刀便将马匹斩杀。 马儿的哀嚎声在山谷间回响,车内的苏沫也因太过颠簸而一头撞上车壁,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苏沫只觉额头处有些隐隐刺痛着,她竭力睁大着双眼,而眼前却仍然漆黑一片,一阵潮湿的稻草味萦绕在鼻尖,让人很不舒服。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这是……哪儿? 苏沫捂着头,渐渐适应了四周的黑暗。 她记得她应该是在那辆马车上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苏沫满眼茫然,实在记不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沈词安!”苏沫蹭的一下坐起身来,紧张的四处看着。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我在。”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沫悬着的心立即放了下来。 沈词安没事就好,若是他死了,那自己岂不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苏沫舒了口气,在这未知的场景中,沈词安的存在也让她心中的恐惧消散不少。 一阵窸窣的响声过后,沈词安摸索着来到苏沫所在的位置。 双手交握的一瞬间,苏沫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沈词安还在…… 黑暗中两人看不见彼此的模样,只能通过话语来确认对方的状况。 得知苏沫无事后,沈词安也放心了许多。 “我们这是在哪儿啊?”苏沫问道,印象中她还在马车上,醒 来时却在这个黑不溜秋的地方。 她只记得自己被颠得重心不稳撞向了车壁,之后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词安道,“应该是山匪的老巢。” 苏沫一愣,“老巢?我们被抓了?” 原来在苏沫昏过去之后,山匪们便将两人掳走带回了山头。之所以没有选择杀人灭口,仅仅只是因为想要压榨掉两人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而已。 这样的排场、这样的架势,他们占山为寇这么多年都鲜少遇到。 这么大一条鱼,自然不能放过。 苏沫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下这样的情况也不知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若不是那群山匪贪得无厌,此刻的她们恐怕早就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一想起那把斩杀马匹的大刀,一股寒气便沿着苏沫的脊背往上钻。 觉察到苏沫双手冰凉,沈词安将外袍脱下披在她肩上。 “好些了吗?还是说还有冷?” 苏沫摇头,勉强笑了笑。 入夜后的深山,就连呼吸中 都是透着一丝凉气。 屋内湿气重,就连身下的稻草都带着一阵湿意,让人辗转难眠。 沈词安摸黑为苏沫找了块相对没有这么潮湿的地方,好让苏沫躺着休息。 待到苏沫躺下后,沈词安便为她盖上自己的外袍,让她入睡。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苏沫怎么睡得着。 “睡不着?”黑暗中,沈词安轻声问道。 苏沫淡淡“嗯”了一声,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沈词安靠墙坐在一侧,微微偏头,“害怕?” 苏沫朝着沈词安所在的方向转了个身,她不知道沈词安的具体位置,便大概冲着一个位置问道,“你不害怕吗?” “害怕?”沈词安无声一笑,“还好吧。” 死对于他而言并不可怕,不过是一闭眼的事情,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他对这个世间本就没什么留恋,若真要说起的话,可能就只有一丝不甘。 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成为他人的脚下泥,不甘心就这样低贱的过完这一生。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你若是实在睡不着,我给你唱首摇篮曲吧。”沈词安提议道。 “摇篮曲?”一听这个,苏沫一下来了精神,“你还会唱摇篮曲?” “会一点,幼时曾听人唱过。” 苏沫好奇道,“是那位老先生(老乞丐)给你唱的吗?” 沈词安微微一笑,似是回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道,“不,我是在巷中乞讨时听到有户人家在唱,因为唱的很好听,我便驻足多听了会儿。” 那段记忆是沈词安脑海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摇篮曲很好听,唱摇篮曲的妇人很温柔,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美好,以至于时至今日这幕场景仍然会时不时的在他睡梦中出现,只是梦中那个被哄着入睡的婴孩变成了他。 “你愿意听吗?”沈词安柔声问道。 “嗯。” 夜色中,一阵轻柔的歌声传来,极清极柔,如夏夜中的微风沁人心脾。 沈词安轻声哼唱着,指尖轻轻点着膝盖一下又一下的打着拍子。 在轻柔 的歌声中,苏沫渐渐陷入了梦乡。 听着身边人平缓的呼吸,沈词安却并未停下。他依旧打着拍子,独自坐在黑暗中继续哼唱着。 …… 苏沫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只听“吱呀”一声,紧闭的门突然被从外打开,一道刺眼的光直射入内,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苏沫下意识用手挡着双眼,过了片刻才稍稍适应。 “醒了。” 浑厚的嗓音让人一惊,仅仅只从声音中便能听出几丝威慑。 听到声响苏沫立马从地上坐起,她下意识的往沈词安那边靠了靠,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人。 “哟,还挺警惕的呢。”云赫嘴角挂着丝痞气的笑意,一双眼正毫无忌惮的打量着苏沫,仿佛在看着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苏沫抿着唇角,对于眼前人的调侃并不理会。 云赫大步一迈,直接蹲在苏沫跟前。 他摸了摸下巴,视线一直紧盯着苏沫,“昨日太过混乱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瞧,今 日一看,这小妞倒是长得还不错,若是再养个几年,也会是个不错的美人呢。” “三弟,她还只是个孩子。”铭泽淡淡看了云赫一眼,沉声道。 是方才进门时开口的人,苏沫看向铭泽,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就是这人一刀将马斩杀的。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嘛,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我才提不起兴趣呢,更何况……”云赫眼眸一转,笑道,“我怎么会对摇钱树动心思呢。” 沈词安握住苏沫的手,微微侧身挡在她面前,隔绝云赫的视线,他捏了捏苏沫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引起了云赫的注意,他眉尖一挑,调侃道,“哟,英雄救美?” 沈词安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云赫。 云赫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偏头打量着沈词安,“先前我都没注意到,你长得比那个小丫头都还要精致几分……” 他上下扫了沈词安一眼,嘲讽道,“你真的是男儿身吗?” 第70章 第七十章 沈词安眉尖一蹙,原本就微冷的双眼变得更加冷凝。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他的外貌说事。 云赫单眼微眯,察觉到沈词安的情绪后竟更加得寸进尺起来。 他蹲着身子微微向前,眼里夹杂着一丝戏谑,“要不就让我来揭晓这个谜底吧……” “三弟。”铭泽再次出声,制止了云赫的行为。 一旁默不作声的聿枫此刻也打起了圆场,他道,“三弟,你就别再吓他们了,他们可不是你用来开玩笑的对象。若是你一个不留神刺激到他们,之后他们又寻死觅活可怎么办?我们还指着他们换钱呢。” “也是。”云赫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尘土,起身道,“这些有钱人家娇养出来少爷小姐们,一个个身娇肉贵的紧,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一吓就晕。若是真就这么被吓死了,那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铭泽道,“别闹,先谈正事。” “对吼!”云赫猛地一拍掌,笑道,“你瞧我,竟把这事给 忘了!” 说着,云赫撩起衣袖就准备上前。 “等等。”铭泽抬手挡住云赫,“让二弟来问。” “诶?我不可以吗?”云赫眨了眨眼,一脸不解。 铭泽瞥了一眼,道,“他更聪明些。” 云赫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也没抗议,只是撩起衣摆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聿枫一笑,走到苏沫跟前道,“你们是哪家的少爷小姐,说出来我们也好替你们送封信回去,让你们的父母拿钱来赎人。这样的话我们拿钱、你们回家,也算是两全其美。” 苏沫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在心中不停的思考着。 这些山匪想要钱不假,可却不一定会真的放过他们。拿钱撕票的故事她没少看,更何况他们杀了这么多人,她又凭什么相信他们一定会放过她们俩呢。 “你们姓苏,对吧。”聿枫笑继续道,“先前我看到马车上有刻“苏”字,但这附近并没有苏姓人家能有这样的阵势。看你们一路上还雇了镖局护送,那想 必应当是出远门。这外头的事情我们可就不清楚了,所以还得麻烦你们开这个口。” 聿枫弯眼笑道,“你们来自哪儿呢?” 正当苏沫还在考虑时,沈词安率先开口。 “金陵,苏家。” “原来是金陵啊。”聿枫笑道,“金陵可是个好地方,听闻金陵城中有好几位富甲一方的富商,若是什么时候有空还真想去看看呢。” 说着聿枫便慢慢起身,从一旁拿来纸笔,“眼下可能要麻烦你们写封信回去,这样你们父母也好来接你们。” 聿枫将纸笔往前递了递,笑道,“谁来写呢?” “我来。” 沈词安伸手接过纸笔,在聿枫的授意下写完了这封书信。 聿枫接过,递给了铭泽。 铭泽拿着信,如鹰似的双眸淡淡扫了几眼,“送去吧。” 聿枫一笑,将书信收好。 他转身对着沈词安与苏沫说道,“接下来恐怕还得麻烦两位暂且在寨中小住些时日,等到苏府派人过来,你们便能回去了。”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那扇木门再一次被从外锁上。 等到几人离开后,苏沫才松了口气。 虽说这几人的样貌并非属于凶神恶煞那一类,但他们给人的感觉却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没事吧?”沈词安看着苏沫有些苍白的脸,关切问道。 “没事……”苏沫摆了摆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等。” “等?” “此处距离金陵还有一段距离,即使快马加鞭也得花费几日,更何况还要等着苏夫人带人来到此处,一来一回也得折腾些时间。” 沈词安继续道,“这段时间我们可以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视情况而定。” 听方才那几个人的说法,他们现阶段应该还是安全的。 若是能逃走,那自然再好不过。可若没有一定把握,还是不要贸然行动为好。 …… 小黑屋内湿气重,外加不通风,所以屋内的气味并不怎么好闻。 每日都会有人将一日三餐送来,但份量却极少,仅仅只是让他 们吊着口气而已。 苏沫看着碗里几乎可以数得清的米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些人……这些人不会是怕他们吃饱了有力气想逃跑的事,所以才每次都弄这么一点吃的吧。 “给你吧。”沈词安将自己碗里的食物全都让给苏沫,“多吃些,别瘦了。” 苏沫没想到沈词安竟会把食物都给自己,她愣了愣,连忙拒绝道,“不行,本来就只有这么点吃的,你若是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我不饿。”沈词安笑着自我调侃道,“你忘了我是乞丐出身嘛,饿个几顿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的。但是你却不同,你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所以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是我能做得我都想为你做。” “可是……” “我真的不要紧,你快些吃吧。” “不行!”苏沫板着脸,说什么也不同意。 “只要是人都会觉得饿,都这个时候了哪管什么小姐乞丐。小姐是人,难道乞丐就不是人了吗 ?” 苏沫一边说着,一边将碗里的饭菜平分,“我不可能只顾自己一时的食欲而让你在一旁饿肚子,若是你饿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沈词安看着自己手里的碗,原本空空如也的碗慢慢的添入了一些饭菜。 他以为苏沫不会拒绝。 也许会推辞两句,但最后应该会在半推半就之下答应他的提议。 毕竟谁不自私呢? 只是沈词安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只顾自己不顾他人。 如果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能早就自己动手去跟对方抢了。 他没有这么善心。 之所以愿意将仅有的食物全都让给苏沫,也仅仅只是因为她不能死。 若是她死了,苏家哪里还会带着赎金来这深山老林里救人。 那样的话,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碗里的饭菜,沈词安迟迟没有动筷。 苏沫见状,又夹了几片青菜放在沈词安碗里,催促道,“快些吃,不然凉了就更难吃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这简单一句话,让沈词安不由淡然一笑。 饭菜没几口,很快就吃完了。 但不得不说确实难吃。 只不过眼下这个情况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有的吃就不错了,总比饿死好。 一连几日,两人都只能靠着这么一点粮食过活。每日除了饭点,苏沫大多数之后都是躺在一旁,不动也不说话。 她真没什么力气,更没有余力开口。 眼下她唯一想的就是省着点力气,别等这人还没来,自己就先被饿死了。 “卿回,喝些水吧。”沈词安端着一个缺了角的瓷碗,来到苏沫身边。 一看到水,苏沫心里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些老王八……吃的就算了,竟然连水都只给那么点。 这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啊…… 另一边,山匪们正吃香喝辣的享受着。 这一票他们收获颇丰,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坐在上首的云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惬意。 聿枫朝着小黑屋望了一眼,道 ,“三弟,差不多也该收手了吧。” “嗯?”云赫咬着手里的羊腿,顺着聿枫的视线瞟了一眼,“哦,原来二哥你是说他们啊,怎么了?” “你这样日日苛待他们,若真让他们饿出个好歹来,那可不划算。” “不会的,二哥你就放心好了。”云赫扬唇一笑,“就是得先挫挫他们的锐气,这样他们才能意识到自己这条命到底掌握在谁手里。” 面对云赫的做法,聿枫无奈的摇了摇头,“差不多就可以了,再这样下去我怕那位苏家小姐会撑不住。昨日我去看了一眼,她的模样不太好,我们还是悠着些吧。” 云赫撇了撇嘴,“不过就是少吃少喝了些,哪有这么严重。” 聿枫道,“那个屋子又潮又闷,就算是我们在里头待久了也会觉得不舒服,何况她们这些千金小姐呢。如今苏家已经答应了拿赎金救人,还是别再为难她们了。” 云赫自然知道聿枫说得有道理,再者 他也只是玩玩而已,可没有想过要他们的性命。 毕竟这两位可是摇钱树,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好啦,我会按照二哥你的意思去做的。”云赫端起一旁的酒碗闷了口酒,道,“对了,苏家还要多久才能到我们虎头山啊?” 聿枫道,“按照路程估算,估计还要三日吧。” “还要三日啊……”云赫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怎么还要这么久,我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些金银财宝了……” 聿枫笑道,“你啊你,就知道你的金银财宝,除了这些以外就不会惦念些别的东西嘛。” “别的?”云赫挑了挑眉,“这个世上除了钱以外就没有什么值得惦念的东西,我们占山为寇,为得难道也不就是钱吗?” 聿枫失笑道,“你啊,总有这么多歪理。” “哪有……要不你让大哥评评理,看看我有没有说错。” “还是别了吧,我可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而麻烦大哥。”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云赫在闹,而聿枫只是在一旁笑着,随声应和几句。 “对了!”云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那个苏家,倒是挺有钱的。” 聿枫微点了下头,“怎么说?” “你看,这次赎金的事他们二话不说就直接应下了,他们答应的这么爽快,都让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开价太低了。早知道他们如此爽快,我们就再多开一些……” 在制定赎金价格时,他们本就打算要好好宰一顿,原本以为定的金额已经够高了,但如今看来似乎还能有上涨的空间。 “好了。”聿枫道,“做人不能太贪得无厌,不然会遭报应的。这一趟洗劫马车就已经让我们赚得盆满钵满,外加上苏家送来的赎金,这两者就已经够我们这些兄弟过好下半辈子了。我和大哥商量过,干完这票大的就收手,之后便和兄弟们在这山中过些小日子,也算是金盆洗手了。” 云赫诧异道,“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 可从来没想过金盆洗手的事,眼下正是他们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为什么要退? 当初这么艰难的时期他们都熬过来了,这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为什么要选择撂担子不干? 聿枫道,“三弟,这一行我们也不能干一辈子,所以有时候也得学会见好就收。” 云赫不理解,正想要追问时坐在上首的铭泽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道,“这是我的意思,你不必问聿枫,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一听这话,云赫立刻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般闭上了嘴,没有之前那追问到底的架势。 后半夜,众人喝得酩酊大醉。 一个黑影摇摇晃晃的朝小黑屋走去,嘴里还不停的低声嘀咕着什么。 屋内,苏沫和沈词安早早便已休息。 屋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声,似是有人在弄门锁的声音。 黑暗中沈词安警觉的睁开双眼,冰冷的视线紧紧盯着木门。 随着响声越来越大,苏沫也被吵醒。 她起身看向木门,下意识朝沈词安所在的地 方靠了靠。 “咔”的一声,门锁应声落地。 就着朦胧的月色,视线内只有一道黑影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屋子。 黑影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直在屋内转着,最终来到了两人面前。 “嘿、嘿嘿……” 听着这不怀好意的笑声,苏沫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黑影的目光锁定在沈词安身上,他咧着嘴角不停的笑着,一个踉跄便扑倒在了沈词安身上。 这么重的一个人砸在身上,沈词安只觉两眼发黑,他本就没什么力气,如今想要将眼前这人推开更是无稽之谈。 “美人……快让大爷我亲一个……” 说着,黑影便朝一个劲的朝沈词安脖颈处钻,浓郁的酒臭味直往鼻子里钻,让人忍不住反胃。 沈词安拼命的推着,对方却纹丝不动。 正当这时“啪”的一声,瓷片应声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黑影闷哼了一声,后脑勺尖锐的刺痛感也让他多少清醒了些,正当他准备抬头时又是一下,原先被打的地方被人以同样的方式又打了一遍。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苏沫站在一旁,手里紧紧握着一块从地上捡起的碎瓷片,力道之大,掌心都被印出一道血痕。 见黑影慢慢倒地,她那根紧绷着的弦才慢慢松开。 沈词安猛踹了几脚,这才有了空隙从黑影身下挣脱出来,他站起身朝苏沫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黑暗中两人看不清四周的情况,只能大概的看到一个轮廓而已。 “他……死了吗?”苏沫出声问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 “没有,他还喘着气呢。” 说着沈词安突然响起自己方才所听到的瓷片落地的声音,他问道,“对了,那瓷器是从哪儿来得?” “瓷器?什么瓷器?” “就是你刚刚用来砸那山匪时所用的瓷器。” “那个啊,那个是我们吃饭时所用的碗。” 沈词安一愣,“吃饭时……用的碗?” 原来在方才,苏沫脑门一热直接拿起先前两人用过的碗往黑影头上砸去,见砸一个没用,便连忙将另一个也往那人头上 砸去。 在那样的危急时刻,苏沫可谓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说在危难之际能够激发出一定的潜能,这句话果然不假。 沈词安还以为苏沫是从哪儿拿来的瓷器,但仔细一想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摆放瓷器。 饶是如此,沈词安也没想到苏沫竟用的是碗。 他弯唇一笑,正准备开口却被一声短促的咂嘴声打断。 “啧,有油……”苏沫嫌弃捻了捻指尖,方才拿碗时碗里的那些油全都沾在了手上,油兮兮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可手边却没有可以用来擦手的东西。 无奈之下,她只能便往裙摆上擦去。 “嘶……” 掌心传来的刺痛感让人不由倒吸口凉气,这时她才察觉到自己掌心的那道伤痕。 “怎么了?”沈词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询问道。 “没什么,就是手被瓷片划了一下而已。” “划了一下,是刚才弄到的吗?” 苏沫“嗯”了一声,她慢慢将手掌握成拳,尖锐的 刺痛感一点一点从掌心蔓延开来。 当时她紧握着瓷片,是想做什么? 若是那人没有晕过去,她真的会用自己手里的瓷片刺向他吗? 苏沫抿着唇角,慢慢握紧拳头。 在那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脑海中所浮现的杀意。 连日来得折磨已经让她的意识开始有些崩溃,而这人的出现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卿回……”沈词安试探的喊了一声,黑暗中他看不清苏沫的表情,更看不到她的伤痕。 “嗯?”苏沫回过神,勉强的笑了笑。 “伤口要紧吗?” “没事……” 一阵微弱的凉风袭来,吹散了些屋内的闷热。 沈词安眼眸微转,看向那扇虚掩的木门,“赌一把吗?” …… 次日一早,前来送饭的山匪如往常般把门锁打开,走进屋内映入眼里的却是一片狼藉。 看着昏倒在地的同伴,送饭的山匪连忙将此事禀告给寨主。 一时间寨内上下全面戒备,开始搜山。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寨中各处都布有守卫,想要逃走并不容易。 得知两人出逃,云赫气得不行。 这眼看就要到手的鸭子转眼间却飞了,换作是谁心里都会不痛快,更何况云赫本就气性大,遇到这样的情况自然更难冷静下来。 “我就说过得把他们全都捆起来,二哥你还说不用,只要将门锁死就好。”云赫气呼呼道,“现在好了,人跑了,什么都没了。” 那可是摇钱树啊! 摇钱树! 事到如今,上哪儿才能找到像金陵苏家那样财大气粗的人家! 云赫越想越气,忍不住开始踢着一旁的桌子,“那可是黄金,几箱黄金啊!就这样打水漂了!” “好了,三弟你先冷静些。”聿枫出声劝道,“要想走出这座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子弟,即使他们真侥幸从寨中逃脱,也走不出虎头山。” 云赫撅着嘴,闷闷的“嗯”了一声。 确实,虎头山路况复杂、易守难攻,这也是他们一行人选 择选中这座山头占山为寇的原因。 若是误入了这座山,一定会被这些深山小径给弄得晕头转向,找不到下山的路。 为了找回这两棵摇钱树,寨中上下几乎倾巢而出。 一行人大张旗鼓的找了近两天一夜,最后终于在山洞的一处角落找到了苏沫。 云赫瞟了眼四周,没好气的冲苏沫问道,“那小子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此时的苏沫靠在石壁上,已经饿得没有一丝力气,就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她没有理会云赫,或者说她早已没有力气理会。 云赫见状,朝着苏沫的肚子就是一脚,“装什么死呢?那小子在哪儿?” 苏沫“唔”了一声,吃痛的蜷缩着身子,尖锐的痛感让她稍稍清醒了些,她忍着剧痛抬头看了云赫一眼。 在火把的照耀下,眼前人凶狠如罗刹,似是来追魂夺命的鬼差。 苏沫用力的睁着双眼,却觉眼皮越来越重,最终竟这样昏了过去。 待到再次醒来时,依旧是那个小黑屋 。 只是这次屋内点了几根蜡烛,也算亮堂了些。 “哟,不装死了?” 这让人厌恶的声音让苏沫不由蹙起了眉头,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还未坐稳身子便又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下去。 “又装,你以为你这招对我会有用吗?”云赫不屑的轻嗤了一声,“你有力气逃跑,倒是没力气在这儿听我说话。真有意思,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在这儿装柔弱给谁看呢。” 苏沫懒得开口,她被饿得两眼发黑,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这两天她连一口东西都没吃,就连水也没喝上几口。 这座山就像是一座迷宫,四面都是路,但四面都是死路。就像是鬼打墙一般,不管怎么走都找不到下山的出口。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死了不是!”见苏沫迟迟没有搭理自己,云赫气急败坏道。 他一甩手里的鞭子,作势就要抽上去。 “三弟。”铭泽眉头微蹙,一手将抓住鞭子,“别胡闹,若再这样就出去。”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铭泽一发话,云赫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确实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在铭泽面前却十分听话,只要铭泽开口,他就没有不应的。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苏沫,铭泽开口道,“先给她些吃的。” 一旁的云赫听到这话并未反对,立马招呼人去准备吃的。 铭泽补充道,“再带些水来。” “水?”云赫顿了顿,又立马冲着前去准备吃食的人喊道,“水!还有水!” 吩咐好一切后,云赫又亦步亦趋的跟在铭泽身旁。他瞥了苏沫一眼,小声嘀咕道,“干嘛一定要给她吃的,待会儿吃饱就又跑了……” “三弟。”铭泽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 云赫下意识站直了身子,立刻道,“我什么都没说……” 铭泽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手头上还有其他事,便将这一切交给聿枫和云赫处理。 有聿枫在,出不了岔子。 铭泽离开后,云赫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大哥干嘛 这么照顾这小丫头,还特意给她准备水和食物……她可是逃了跑被我们抓回来的呀。我们这些兄弟为了抓他们可是两天一夜都没合眼了,结果这一抓回来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这都是些什么道理!” “好了,哪有这么多要说的。”聿枫无奈笑道,“难道你想让她饿死吗?” “我可没这么说。” “好啦,你看看她的脸色,显然是饿得过了头,这山上也没什么可吃的东西,这两天估计也是一直在饿肚子。之前你又一直控制着他们的饮食,他们本就饿着,这样折腾一下哪里受得了。” “活该!”云赫重重哼了一声,“谁让她逃跑来着,还真以为自己能从这儿逃出去,真是白日做梦!让我说啊就得饿他们几顿,这样他们才会学乖。” “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饿死她对我们也没好处。” 云赫撇了撇嘴,看起来仍旧十分不待见苏沫。 过了一阵,食物和水杯被端了上来。 苏沫饿得 两眼发昏,看见食物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头脑中的那阵眩晕感才稍稍减轻了些。 云赫挑眉,望向苏沫,“吃饱了?” “嗯……”苏沫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她往后缩了缩,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实在不敢恭维。 云赫就像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句话会踩中他的雷点,更不知道哪一秒会被炸的粉身碎骨。 云赫没好气道,“既然吃饱了,那应该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还未等云赫提问,苏沫便将回答说出了口。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云赫蹭的一下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不知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你们被关在一个屋子里,之后又是一起逃跑的,你现在跟我说不知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苏沫并未被云赫的气势吓倒,她微垂着眼,道,“当时夜色太黑,跑出寨子后我们俩人就在山里走散了,所以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我信你个鬼!”云赫怒声道,“你就想用这种鬼话来糊弄我是不是!?” “我没有骗你。”苏沫道,“你在找到我时应该也搜查了四周,如果他真与我在一处的话,当时你早就把他找出来了。” 云赫眨眼一愣,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当时他让人彻底搜查了四周,并没有找到那小子的行踪。 看来这两人确实是走散了。 那现在怎么办?这摇钱树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少了一棵? 聿枫拍了下云赫的肩,道,“能找回一个就已经不错了,至少现在我们手上还是有筹码的。” “就这样放过那小子吗?” “继续找,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苏家。不是我们不愿交人,而是他自己自作主张,这也怨不得我们。” 云赫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这样我们就得不到那么多钱了……” “谁说的?”聿枫弯眼一笑,“之前约定的数额自然还是得一分不少的交给 我们,毕竟这个意外也不是我们造成的不是嘛。” 苏沫听着两人的对话,她一点也不意外这两人的盘算。早在那日遇袭之时她便知道这伙人手段毒辣,下手更是不留一丝余地。 交钱放人? 在她看来更偏向于无稽之谈。 他们要钱,也要命。 苏沫想了想,问道,“若是我娘亲带了钱过来,你们就会放过我?” “自然。”云赫理所当然的回道,“这不是一开始就约定好的嘛。” “你们只要钱?” “不然呢?” “既然只要钱财的话,为何要杀了我的护卫,甚至就连车夫都不放过。” 云赫一脸不明所以的反问道,“打劫不就是这样的吗?” “若是你们在动手之前说明来意,我自然会下令将钱财全都给你们,留下这笔买路财,可你们一冲上来就又杀又砍……” 苏沫顿了顿,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血流成河的场景。她轻吐口气,继续道,“就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 云赫思考了一阵,道,“你是说只要我们开口,你就把那些钱财都留给我们?” “对。” “那只是因为有了如今这个结果,所以你才这么说吧。”云赫道,“如果说你并不知道现在这个结果的话,以你们当时的人马一定会想要拼一把,才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呢。” 云赫咧嘴一笑,道,“根据结果来推过程,这就没有意思了。若不是那日我们杀了那些人,苏家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我们的条件吗?” 云赫的话语带着恶意和调侃,显然他很享受这种拿捏他人的感觉,他并没有将他人的性命当做一回事儿,反而还会因自己的行为而沾沾自喜。 想起那些惨死的护卫和镖师,苏沫眼底浮现出一丝恨意。 眼前人的恶是刻在骨子里的,人命在他眼里轻如草芥,恐怕还没有一锭金子来得重要。 “你还敢瞪我?”云赫眉毛一抬,凶相毕露。 “三弟。”聿枫在一旁出声提醒道。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聿枫出声,云赫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我看那小子是找不到了。”云赫道,“说什么夜色太黑走散了,我看那小子就是不想带上这个累赘。” 说着,云赫瞥了苏沫一眼,他口中的这个累赘自然不言而喻。 苏沫没有反驳。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若是原书中的那个沈词安,趋利避害是他的基本操作,在这种时候规避掉苏沫这个风险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毕竟没有什么比他自己更重要。 …… 一日后,苏李氏带着赎金来到虎头山,与她一同前来的除了苏家的仆从外还有杜慕予。 山匪很痛快,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半点也不拖延。 等到回过神来,苏沫已经被苏李氏拥入怀中。 看着苏沫消瘦的脸庞,苏李氏只觉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直直往下坠。 “卿回……”苏李氏哽咽着,眼里满是自责,“是娘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 不知为何苏沫听着这些话语鼻尖也不由 一酸,跟着落下泪来。 被人这般关心着,苏沫也不由双眼微红,哽咽了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李氏轻轻的拍着苏沫的背,“等到回去后,娘一定让府里的厨子给你好好补补……” “对了,词安呢?”见只有苏沫一人,苏李氏不由环顾四周,找寻着沈词安的踪迹。 “你说那小子?”云赫挑眉道,“问你这闺女吧。” 说完,他没有再理会苏家一行人,而是自顾自的安排着人将箱子里的黄金搬回山上。 苏沫将发生的事大致都说了一遍,沈词安的下落她也不清楚,但山匪们在山中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估计很有可能是下山去了也不一定。 “这……”苏李氏担忧道,“不会是在山中出了什么事吧?” 杜慕予从人群中走出,摇头道,“应当不会,若是在山中出了事的话,那些山匪一定能找到他。这里的山路错综复杂,没有人比那些山匪更清楚,若是连他们 都找不到,那应是已不在山上了。” “慕予哥哥?” 杜慕予的出现让苏沫十分诧异,她没想到他也与苏李氏一同来了虎头山。 苏怀远目前正在扬州,金陵家中只有苏李氏一个掌事之人。山匪张口便是几箱黄金,并且还表示只认黄金。 虽说苏家钱财不愁,但也没有在家中储存大量黄金的习惯。 苏李氏并没有将消息外传,只是去各处钱庄兑换了些黄金。 杜家得知消息,便派杜慕予来过问情况。 杜慕予本就对苏沫最在意不过,一听这事事关到苏沫,二话不说便挺身相助。 苏李氏道,“那我们眼下该如何?” 考虑到苏沫眼下的状态很差,杜慕予提议先行下山。 “先下山看看吧,可能他已经到了山下的城镇。”杜慕予道,“眼下我们先下山,若是在山下还寻不到沈词安,便再作打算。” 苏沫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 正当几人准备离开时,苏李氏眼前一黑,突然晕倒在地。 第79 章 第七十九章 客栈内,苏李氏还昏睡着。 “大夫,我娘如何了?”苏沫紧张的问道。 大夫捋了捋长长的胡子,眉头拧得死死的,答非所问道,“你们是从金陵过来的?” “啊?是啊……”苏沫愣愣的点了下头,不懂大夫为何突然提到这一点。 大夫厉声道,“身怀有孕的人是不宜长途跋涉的,更何况这胎还不稳,好好养着都还来不及,有什么急事需要这样不分昼夜的赶路?” 身怀有孕? 谁? 苏沫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苏李氏,一脸微愣。 原书中可没提过苏晚吟还有个弟弟妹妹呀。 苏晚吟是家中独女,正因为如此苏氏夫妇才会让沈词安入赘苏家,替苏晚吟撑起一片天。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见苏沫一脸迷茫,大夫蹙眉道,“你不知道你娘怀有身孕?” “嗯……”苏沫点头。 她确实不知道,并且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大夫道,“罢了,这几日让你娘好好休息,我这儿 先开些安胎药,注意按时让你娘喝下。之后等情况稳定了些再动身,但千万不要再这样昼夜不分的赶路,有孕在身的人是不能太过劳累的。” 苏沫连忙应着,之后便开始安排人去药堂买药,而她自己则一直陪在苏李氏身边。 等到苏李氏醒来,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娘,您醒了。”苏沫上前将苏李氏扶起,“正好,安胎药已经熬好了,先趁热喝了吧。” 苏李氏一顿,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有些僵硬。 “卿回……你已经知道了?” “娘您是说怀孕的事吗?” 苏李氏连忙解释道,“卿回,娘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娘只是、只是……” 觉察到苏李氏眼里的不安,苏沫安抚道,“娘,怀孕是好事,我也很高兴自己能有个弟弟妹妹……” 在苏沫的话语中,苏李氏渐渐放下心头的顾虑。 她确实担忧过苏沫不能接受,所以才迟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苏沫,但如今看 来是她多虑了。 服侍苏李氏喝完药后,没多久便又睡下了。 苏沫从屋内走出,慢慢关上房门。 想到苏李氏这般为自己奔波,苏沫心中不由浮现一丝愧疚,幸好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不然她真的不会原谅自己。 “苏夫人还好吗?” “嗯?”苏沫一愣,这才发现杜慕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她笑了笑,道,“我娘她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些时日得好好静养才行。” 杜慕予点头,“没事就好,这几日苏妹妹你就安心留在苏夫人身边照顾,至于沈公子便由我来找吧。” “有劳慕予哥哥了。” 杜慕予伸手摸了摸苏沫的头,淡淡一笑,“不用跟我客气。” 说起来杜慕予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跟着苏李氏到处奔波,但他实在放心不下苏沫,想要第一时间确认她的安全,因此便不顾父母反对执意与苏家一同前往虎头山。 若是因为一时胆怯而留在金陵,那他今后一定会后悔。 第80章 第八十章 小镇内,杜慕予多番打听却仍旧没有打听到任何有关沈词安的消息。 沈词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 苏沫心中焦急,想要询问系统有关沈词安的下落,但却迟迟得不到系统的回复。 这人不会真死在山上了吧…… 正当苏沫打算想办法上山去找时,沈词安却自己回来了。 他的模样有些狼狈,衣角发梢都有被火烧的痕迹。 按照沈词安所说,那日逃跑后他与苏沫走散,在山中游荡几日后又被山匪抓了回去。那时苏沫已经被苏夫人用赎金赎走,山匪们估计是想再用他捞一笔钱,所以并没有放他走。 之后的一日夜里,寨中突然起了大火,大火肆意吞噬着寨中的一切,场面十分混乱。 而他便是趁山匪们手忙脚乱之际,趁乱逃出寨子。 最后好不容易下山来到山下的小镇,无意间得知有人在打探自己的下落,几番询问便找到了这里。 本以为眼前人凶多吉少,但 没想到如今却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除了浑身上下黑乎乎的,但好在没有大碍。 激动之下,苏沫直接冲上去用力的抱住了沈词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沈词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道,“卿回,我、我身上脏……” “嗯。”苏沫闷闷的应了一声,“还有一股烟味……” 沈词安一听,显得更加局促起来。 “那个、你的衣裳会弄脏的,我还是先去沐浴更衣……” “嗯……” 苏沫嘴里应着,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沈词安本想出声让苏沫先放开他,这样他才能去沐浴更衣。还未等他开口,耳边却传来一阵细微的抽泣声。 她……在哭? 沈词安迟疑了一瞬,听着耳边的抽泣声,他的眉眼也不由变得柔和起来。 月上树梢。 为了不打扰沈词安休息,苏沫轻手轻脚的从屋里退了出来,小心的将门关上 。 随着一声“吱呀”的关门声,屋内躺着的人慢慢睁开双眼。 沈词安瞥了眼紧闭的房门,眼眸微转。 …… 一夜如水而过,东方既白。 客栈内,苏沫早早便出了房门。 这些日子苏李氏没什么胃口,所以她想上街去给苏李氏买些开胃的点心。 杜慕予在大堂内坐着。 一阵脚步声响起,循声望去,只见苏沫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淡淡一笑,“苏妹妹,早啊。” “慕予哥哥,早啊。” 杜慕予笑道,“苏妹妹是打算出门吗?” 苏沫点头,“嗯,我想上街给娘买一些开胃的点心。” 苏李氏因为怀孕而没什么胃口,这一点杜慕予也有所耳闻。 “我与你一起去吧。”杜慕予道,“正好我也想去街上看看。” 面对杜慕予的提议,苏沫自然没有拒绝。 小镇并不繁华,但胜在民风淳朴。 街边的商贩们大声吆喝着,时不时还会停下来与另一旁的商贩聚在一起唠嗑话家常。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你听说没有,虎头山的那些山匪都被烧死了!” “烧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两天的事吧,据说前日夜里虎头山上火光冲天,烧了整整一夜,天色将明时这火才慢慢灭下来。” “这、真的吗?这火怎么烧起来的啊?” “不知道。” “会不会是仇家寻仇啊?” “不知道,听说官府的人曾偷偷上去瞧过,这一个个烧得跟个黑炭似的,都没个人样了。” “这也太可怕了吧……” 听到商贩们的低声议论,苏沫不由竖起了耳朵。 沈词安回来时身上也是黑不溜秋的,据他所说他就是趁着寨中着火时趁乱逃出来的。 “沈公子也算是死里逃生了。”杜慕予道。 若不是这场大火,沈词安恐怕还被关在寨子里。在旁人看来,这对沈词安而言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苏沫点了点头,她不敢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好在沈词安平安归来,不然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杜慕予瞟了眼不远处还在议论的商贩,道,“只是这火烧得离奇,倒是至今也无人知晓起火的原因呢。” 苏沫想了想,“可能是他们自己不小心弄得吧,或者如刚才那人所说也许是仇家寻仇也不一定。” 杜慕予分析着,“虎头山易守难攻、山势复杂,就算是仇家寻仇,估计也很难不知不觉的摸到寨子里去,更何况寨中各处设有岗哨,想要偷袭更是难上加难。” “那慕予哥哥的意思是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他们自己不小心为之?” 杜慕予摇头,“他们又怎会这般粗心?即使真不小心着了火,寨中这么多山匪,难道就没人想着要救火吗?” “这……”苏沫仔细一想,觉得杜慕予所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只是这样的话,这火究竟从何而来? 两人逛了一阵,买完点心后便径直回了客栈。 大堂内沈词安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与四周有些格格不入。 见苏沫回来,他立即起身。 “卿回。”沈词安笑着走上前,又冲着杜慕予微微点头,“杜公子。” 杜慕予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先将这些东西拿去后厨让他们装好,你们慢聊。” 等到杜慕予离开后,沈词安才再次开口。 “你们方才是去逛街了吗?” “嗯,娘这几日胃口有些不太好,我便想着上街买些开胃的东西,让她开开胃。” 沈词安关切道,“苏夫人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娘怀孕了,所以最近不太有胃口。” 沈词安怔了怔,这件事显然已出乎他的意料。 苏李氏怀孕,这就意味着苏家会再添一位小主人,这也意味着苏家的局势会发生改变。 若是那样的话,那苏家的一切…… 沈词安想要的并不仅仅只是那一两份家产,他想要的是彻底接管苏家。 可这个孩子的到来,显然打破了他的计划。 “恭喜,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沈词安弯眼笑道,“先前都没听你提起过呢。”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苏沫道,“我也是这两日才知道的。” 沈词安一笑,“原来是这样,苏老爷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只不过在虎头山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同他说。娘怕爹担心,便没有惊动他。” 沈词安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他拿起手边的茶杯,替苏沫倒了杯水。 苏沫突然道,“对了,方才我在街上听到有人说起虎头山着火的事。听说火势很严重,山匪们都被烧死了……” 听到这些话,沈词安并不意外。 他将茶水递给苏沫,道,“是吗,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我一心只想着赶快逃走所以并没有留意这些,看来这火烧得确实有些大了。” 苏沫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逛了这么久倒也真有些口渴了。 将茶水吞咽下肚,道,“幸好你没事。” 沈词安一笑,“算是走运吧。” 苏沫偏了偏头,疑惑道,“只不过这火说来也蹊跷,怎会烧成这样?” “山中火势不可控,这些也是说不准的。” 苏沫道,“也是 ,如今这镇上的人越说越玄乎,人们都说是报应、说是山匪们作孽太多而引来的天火。听说官兵们曾上山去看过,那些尸体都被烧得蜷曲的不成样子。而且很奇怪,这些尸体大多都聚集在一处,看迹象也没有四下逃窜的样子……” “这些也是听镇上的百姓们说起的吗?” 苏沫点头,“街上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 “是吗,看来这件事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呢。” 沈词安对此反应很平淡,给人一种似乎对这些事不太有兴趣的感觉。 或者说,意料之中。 苏沫口中的所有,沈词安都并不意外。 毕竟他是从那场火灾中逃生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时的情况。 仇家报复?不小心? 都不是。 那把火,是他放的。 被山匪抓回去、关起来……种种言论都是骗人的,这些只不过是他用来粉饰的话语而已。 事实上山匪根本就没发现他,他也没被抓回去。那些时日他一直在山中潜伏着 ,一开始是在四处寻找苏沫的下落,在得知苏沫被赎走的消息后,他舒了口气。 原本他打算就这样下山,却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接连而来的大丰收让山匪们兴奋的忘乎所以,他们欢呼着、雀跃着,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为了庆祝这份喜悦,他们没日没夜的围着篝火跳舞,身边堆满了酒坛,酒水洒落一地。他们一杯接一杯的不停喝着,直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趁着众人倒下之际,一把大火将整个寨子烧得一干二净。 听着苏沫说起街上流传起的流言,沈词安心中无比平静,嘴里像是没事人一般应着,似乎这一切都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在小镇休整一段时间后,一行人便返程回金陵。 由于苏李氏有孕在身,一路人几人走走停停,欣赏着沿途风光,原本半个多月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个月才到。 一踏上金陵这片土地,看着街头巷尾的商贩们,苏沫心中莫名有着一股熟悉感。 终于回来了。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怀孕可是大事。 为了能让苏李氏更好的养胎,苏府上下可谓是全面戒备,多少有点草木皆兵的意味。 苏沫并不介意家中多个弟弟妹妹,不如说她还有些期待。 看着苏李氏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沈词安眼眸中的暗色越来越深。 这个孩子,留不得。 翌日,苏沫兴冲冲的从街上回来,身后仆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多的都快要拿不下了。 带着这些东西,苏沫便直接往苏李氏所居住的院子走去。 穿过游廊,苏沫正好遇到在散步的沈词安。 见苏沫身后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沈词安问道,“刚从街上回来?” “嗯,买了些婴儿用的东西,想拿去给娘看看。” “这么快就开始准备了吗?” “我只是一时兴起,正好逛街的时候碰到,便都买了些。” 沈词安看着手里这大包小包,这可不是一时兴起的程度。 苏沫有多看重这个孩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词安收回视线,笑着目 送苏沫离开,只是在无人处眼底的笑意越来越冰冷。 苏府上下都在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除了一个人。 这个家里明明有一个苏家小姐就够了,偏偏又要再来一个。 未知往往意味着风险,而风险二字并不是人人都能承担的。 苏府园林中有一条石子路,上头的石子都是选用最好的鹅卵石铺就而成,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有时苏李氏会在丫鬟的陪同下在园林中散步,偶尔也会走过这条石子路。 夜里沈词安趁人不注意将皂角水(假设它很滑,我实在找不到符合的π_π)洒在石子路上。 等到次日时石子路上的皂角水已经完全风干,看不出一丝端倪(设定如此)。 苏李氏的胎本就不太稳,只要等她经过此处,踏上这条石子路,那么他便能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沈词安如此盘算着,连替罪羔羊都已经选好了。 此事一出,苏家势必会调查这个“意外”,而这些皂角水也势必逃不过他们的双眼 。 既然消除不了证据,那么选一个替罪羔羊去顶了这份罪,只要这把火不烧到他这儿,那便万事大吉。 这个计划中的每一个细节沈词安都已经安排好,可谓是事无遗漏,所有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夜里,苏沫屋里的灯还一直亮着。 往常这个时辰,苏沫应该早就睡了才对。 沈词安瞧着奇怪,便过来敲了敲门,询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进屋,发现苏沫正在刺绣。 苏沫本就不会女红,这几根手指头都被扎得没一块好地了。 沈词安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疼。 他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给小娃娃穿得小肚兜。”苏沫笑道,“银莲她会做这个,所以我便在跟她学。我本想做个小衣裳、小袜子什么的,但那些太难,我学不来,所以便选了个简单的肚兜来试着做做。” “可是……”苏沫看着自己绣得东倒西歪的福字,不由失笑道,“好像也不是那么简单。”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时间不早了,还是先休息吧。”沈词安看着苏沫手里的肚兜,道,“这个明日绣也可以的,眼下太晚了,再绣下去怕会熬坏眼睛。” 绣了这么久,眼睛确实有些不舒服。 再说了这时间还长着呢,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说的也是。”苏沫笑道,便让银莲将这些东西先收拾好。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活动下筋骨。 不得不说这刺绣还真是个精细活,不仅需要技术,还得需要一定的耐心。 若是想要绣好,恐怕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沈词安帮苏沫受伤的手指抹了些药膏,伤口虽不是很深,但却相对而言比较密集。 他微垂着眼,看着苏沫的指尖,“为何突然想着要绣这些,你白日里不是买了很多东西吗?” “我听丫鬟们说她们都会为家中未出世的弟妹做些什么,以表心意。我便也想学来做做,只是没想到这么难……”苏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不过多练 练应该就好了……对了!” 苏沫一拍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香囊,递给沈词安。 “这是我绣的香囊,虽然有些丑……” 沈词安怔了怔,慢慢从苏沫手里接过香囊。 香囊绣的确实不好看,针脚不齐,上头图案也奇奇怪怪的。 但不管这么说这也是苏沫的一片心意,沈词安自然不会拒绝。 “谢谢,这两只鸭子绣得挺不错的。” “呃……”苏沫嘴角抽了抽,“那是鸳鸯。” “鸳鸯吗?” 苏沫抿了下嘴角,“还是先给我吧,我再做过一个……” 沈词安垂眸一笑,并没有将香囊还给苏沫的意思,她笑道,“我知道是鸳鸯,方才是逗你的。” 这香囊绣得虽丑,但也不难猜出上头绣得的鸳鸯,毕竟有谁会特意去绣两只鸭子呢。 正当沈词安打算将香囊收好时,无意间瞥见了香囊上的点点血迹。 沈词安顿了顿,将香囊贴身收好。 时辰不早,沈词 安也没有再在屋内久留。 他回到自己屋子里,看着手里的香囊微微有些出神。 次日,正当苏李氏打算去园林散步时,却听到仆人来报,说沈少爷在石子路那儿摔了一跤,还摔得不轻。 据说好像是丫鬟们来往时不小心将皂角水洒在了鹅卵石上,所以才会如此。 伺候在苏李氏身边的丫鬟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幸亏摔得不是夫人,不然她们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得知沈词安摔倒,苏李氏有些担心,“词安没事吧?” “听笙院的人说已经请了大夫,只是扭伤了脚,没什么大碍。” “我还是去瞧瞧吧。” 说着,苏李氏便站起身准备去笙院。 “夫人。”丫鬟连忙劝阻道,“沈少爷没事的,小姐也让人来传过话说是让夫人你静养,不要太过担心。” 苏府上下本就有些草木皆兵,如今沈词安好好的又在路上摔了一跤,这无疑更让府中众人提心吊胆。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笙院中,苏沫正照顾着沈词安。 这一跤摔得不轻,不仅扭伤了脚,腿上也有不少淤青。 苏沫嘴里嘟囔着,嘱咐沈词安今后要多加小心。 她道,“石子路上残留的皂角水我已经让人清理干净了,据说是丫鬟们端着木盆时不小心将盆里的皂角水洒了出来……” 沈词安躺在床上,静静听着。 “……词安?词安?” “嗯?”沈词安慢慢回神,抬眸望向苏沫。 见沈词安有些不在状态,苏沫连忙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沈词安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累了而已。” 苏沫起身,“那要不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事再叫我。” 沈词安点点头,笑着目送苏沫离开。 “吱呀”一声,房门被慢慢关上。 屋内只剩下沈词安一人,耳边也只有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他却还是没能下手。 居然在最后一刻心软,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那个孩子是个隐患,他心 里明明再清楚不过。只要除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就仍然是苏家未来的掌权人。 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可他终究还是心软了,所以才会抢在苏李氏散步之前在石子路上摔倒,以此亲手毁掉自己所制定的计划。 沈词安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也会变得如此心慈手软,这不是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可如今他却偏偏这样做了。 “为什么……” 沈词安自顾自的喃喃着,心里却依稀有了答案。 …… 春去秋来,苏家如愿诞下一子。 苏怀远心中喜悦,便赏了苏府上下一年的俸禄。 这一日苏家上下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除了沈词安。 这个孩子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一切,也让沈词安的处境变得尴尬起来。 他来到苏府的原因,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有个这位小少爷,他也没有存在于苏府的必要了。 这些日子苏沫天天往苏李氏院中跑,一门心思扑在了这个新出生的弟弟身上,并没有觉察到沈词安的情绪。 若苏 家不能成为他的归宿,他又能去哪儿呢? 一瞬间沈词安陷入了茫然,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苏家,但如今这却变成他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等到再次见到苏沫时,沈词安提出想要去乡下庄子上看看,他想去见见老乞丐。 对此苏沫自是欣然同意,她提议与沈词安一同前去,但沈词安却只说让她不要勉强。 这句话让苏沫一怔,这也让她多少觉察到沈词安的情绪有些不对。 最终在苏沫的坚持下,两人一同去了乡下庄子。 这两年来老乞丐一直在庄上静养着,不仅有人照顾,也有大夫一直照看着身体。 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下,老乞丐的状态也比早先要好上许多,虽说精神方面还是有些不太正常,但偶尔也会有清醒的时候,只是一直以来只听庄上的仆人说过,却还从未亲眼见过。 而这一次两人恰好撞上了这个时候。 两人刚到庄上,仆人们便上前引路带他们去见老乞丐。 路上仆人们一边走着,一边汇报着老乞丐近日的情况。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小安?” 一道颤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小安吗?” 老乞丐步履蹒跚的上前,一双浑浊的眼中难得见了几分清明,他一步一步朝沈词安走来,微红的眼一点一点的打量着眼前站立着这位的少年。 眉梢、眼角,以及眼角下的那颗小小的红痣,都与当初那个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小身影重合起来。 “小安”两个字瞬间让沈词安红了眼眶,虽说他已经听庄上的仆人们提起过,但真正看到眼前人清醒模样时心头还是难免会有所触动。 “小安,真的是你……” 一双有些枯槁的手紧紧握住沈词安的双手,老乞丐的神情激动,竟有些泣不成声。 老乞丐根本就不记得沈词安被苏府领养的事,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弄丢了沈词安,为此自责不已。 看到如今沈词安得体的模样,老乞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苏沫并没有打扰两人叙旧,她识趣的退回前院,不去打扰他们。 前院里苏沫闲得无聊,便跑去同仆人们话起了家常。 没 过多久沈词安便来到了前院,身边跟着老乞丐一起。 苏沫本还在同仆人们闲聊,一回头便看见两人正朝她走来。 “您就是苏家小姐吧?” 还未等苏沫开口,老乞丐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苏沫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连忙伸手去扶。 “老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苏小姐。”老乞丐摇头,拒绝了苏沫的搀扶,“苏家对小安有再造之恩,于我而言更是恩情深重,老夫无以为报,还请您受老夫一拜。” 说完,一旁的沈词安也跟着跪了下来。 苏沫被这场面弄得手足无措,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一拜。 “好了好了,这拜也拜了,快些起来吧。” “苏小姐,老夫还有话想说……”老乞丐顿了顿,瞟了眼苏沫身后的仆从。 苏沫立即会意,将仆从们全都打发了下去。 见两人还在跪着,她连忙道,“先起来再说吧,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老乞丐执拗的跪着,任由苏沫如何说都不起身。 “如今老夫的情况 已然好转,苏家也新添了位小少爷,有些话苏家可能说不出口,老夫便腆着老脸在这儿自作主张一次……” 老乞丐顿了顿,继续道,“苏小姐,您与小安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苏沫一愣。 婚事作罢?好好的为什么要取消这门亲事? “苏小姐您出身富贵,与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自是不同。更何况小安乃是乞丐出身,与您结亲实属是高攀。当初小安为何进苏家,相信苏小姐也有所耳闻,如今一切已然尘埃落定,苏小姐也应当许配给更好的人家。” 老乞丐继续道,“不如就让小安离开苏府,回到老夫身边。苏家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今后我们一老一少定会离开金陵,不会再给苏家添任何麻烦。” 苏沫若是想要有一门好的亲事,与乞儿定亲的这段过往必定要彻底埋葬,而当事人远离金陵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势必会逐渐被人淡忘。 再过几年,身为苏家小姐的苏沫也正好到了议亲的年纪,也不算耽误。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取消婚事…… 若苏沫真是原本的那位苏家小姐,估计早就已经等不及要一脚将沈词安这个累赘踹开了。 可苏沫不是苏晚吟,她在意的不是身份和地位,而是沈词安这个人。 沈词安必须留在她身边。 “抱歉老先生,这门亲事恐怕不能取消。” “不能取消?”老乞丐一愣,“这是为何?是有什么地方不方便,还是……” “是我不想。”苏沫道,“我不想取消这门亲事。” “这……”老乞丐迟疑了一瞬,随即看向沈词安。 这门亲事即使坚持下去对于苏家也没有丝毫益处,沈词安的存在不管是对苏家而言还是对苏家小姐而言,都只会是累赘。 沈词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已做好了被悔婚的准备,但没想到苏沫的话语却如此坚定。 她似乎……认定了他。 苏沫的话语如同一剂强心剂,让这些日子以来萦绕在沈词安心头的迷雾顷刻间烟消云散。 看到沈词安眼眸中的那丝微动的情意 ,老乞丐瞬间明白了什么,也没有再说下去。 既然沈词安想留在苏家,那便依了他的意思。 之后几人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老乞丐同苏沫说了许多有关于沈词安的事。 沈词安自小便长得比旁人更加瘦弱,被街头巷尾的孩子取笑、被年长一些的乞丐欺压等都是家常便饭。 若说那时的他有什么在意的人,那可能就是老乞丐了吧。 旁人如何欺负他都没关系,但若是有人欺负老乞丐,他便会发狠似的同对方打起来,明明只是一个像糯米团子似的小不点,但打起人来却往往都是下死手,半点也退缩。 那时候的沈词安总是穿梭于街头巷尾,为了能够讨到一口吃的而费尽心思。 每次手里有些吃的,他总是会第一时间拿给老乞丐,一定要等老乞丐吃完之后自己才会吃。 每次老乞丐问起他的时候总是喜欢逞强说不饿,但那双眼睛却总是会盯着他人手里的吃食,一瞬不瞬的看着。 起初沈词安总会 将自己过往的经历一一摊开给苏沫看,越是悲惨他便越是要将那伤痕撕裂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以此来谋取苏沫的同情与怜爱。 只要是能为他所用的东西,即使是不堪的过往他也无所谓。 但如今他坐在苏沫身边听着过往的那些点点滴滴,心中却涌现出一股微妙的情绪。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想让苏沫知道他过往的狼狈,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 若是可以,他也想成为她眼里那位风光霁月的少年郎,眼角衣袂之间不沾染丝毫浊世的烟火,翩翩若仙。 可他不是。 他只是这浮世万象中的一个,是众人脚下未干的污泥,他够不上“美好”二字,也成为不了云端上的人。 老乞丐嘴里的沈词安,并不是那个阴戾偏执的反派,反而充满着温情和谦让。 苏沫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潜意识里不自觉的对沈词安开始有了一丝改观,似乎在这个原书中的病娇反派内心的深处寻到了一丝本真。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从庄子上回来之后,沈词安整个人也豁达了不少。 在外人眼里他的一言一行都堪称楷模,挑不出丝毫错处。 不少人猜测小少爷的到来会让沈词安的处境变得尴尬,但似乎并没有这么回事。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沈词安的言行都十分得体,这也渐渐逆转了这些风言风语。 …… 四年后。 这日,苏沫与沈词安一同在街上走着,手里拎着一袋栗子糕。 她们此番上街就是为了给苏叙白买栗子糕,这几日苏叙白总是在家里闹着,说什么都要吃上一口栗子糕。 苏叙白便是苏家的小少爷,苏沫的弟弟,说起来“苏叙白”这个名字还是苏沫取得呢。 这四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沈词安凭借着出尘的样貌及才华,逐渐在一众金陵公子之中崭露头角,变成了不少闺阁小姐们心中的梦中情人,一时风光无两。 仅仅只是站在街头,沈词安所在的地方无疑就是一道风景线。 来往的妙龄少女们在 经过他身边时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来往的妇人们都会惊叹于他的美貌。 这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儿郎,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面对他人的打量与惊叹,沈词安早已无动于衷。这些夸赞的话语他已听过太多,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一旁的苏沫挑了挑眉,仅仅只是同沈词安逛次街而已,她都感觉自己快要被四面八方的眼神给消灭了。 如果视线能有实质,那她身上恐怕早就被那些视线给戳穿了。 不过……她不在乎。 苏沫正打算开口问沈词安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要买的,却发现他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巷口处的一个小乞丐身上。 在初冬的季节里,小乞丐身上穿得十分单薄,脏兮兮的衣服上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洞,破洞就这样大刺刺的露出来,连个布丁都没有。 此时的小乞丐正抱头蜷缩在角落,不远处站着几个寻常人家的小孩,手里拿着石子不停的扔着。 一边扔,嘴里一边 不停的说着什么。 苏沫离得有些远,听不太清楚小孩们嘴里说的话,只能听清楚他们张狂的笑声。 为首的那个孩子扔的最狠,他的恶意从他的眼角眉梢间迸发出来,手里的石子似乎也觉察到了他的恶意,一个又一个的直直朝小乞丐砸来,将人砸得头破血流。 “岂有此理!” 苏沫脚一跺,气势汹汹的便要去找那些小孩算账。 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做被投掷的玩具,他们心里就没有一点是非观念吗? 苏沫上前,将那些小屁孩全都教训了一通,赶得远远的。 见小乞丐饿得两眼发昏,她便把自己手里的栗子糕全都给了他,还留了些银两,嘱咐他拿着银两买件厚实的冬衣,也好熬过这个冬天。 当苏沫仗义相助时,沈词安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没有上前一步。 莫名的,他将幼时的自己与眼前这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只是在他被孩童戏耍的时候,从未有人站在他身前为他驱赶阴霾。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回苏府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走。 提起方才小乞丐的事,苏沫还是有些气不过,那些孩童实在欺人太甚,没有半分道理可讲。 苏沫喃喃道,“也不知那些银两够不够……” 沈词安微垂着眼,没有说话。 不管那些银两够还是不够,这些银子都落不到那个小乞丐手上。 在苏沫靠近小乞丐的那一刻开始,四周的其他乞丐就已经注意到了她们。 等苏沫一走,那些在暗地里蛰伏的眼睛也会一一冒出来,将所有东西洗劫一空。 那个小乞丐能得到的,除了已经咽进肚子里的栗子糕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沈词安没有将这些话语说出口,苏沫是一片好心,只是有些事情就如苏沫所说的那样没有道理可言。 “对了!栗子糕!” 苏沫惊呼一声,方才她将栗子糕给了小乞丐,眼下手里什么都没有了。 沈词安淡淡一笑,“没事,我们再回买一份吧。” 为了那份栗子糕,两人只好再重新折返回去再 买了一份。 回到府中,苏叙白早早便等在了院里。 见两人回来,苏叙白连忙兴冲冲的上前抱住沈词安的腰,嘴里一口一个“词安哥哥”的喊着。 看到这副兄友弟恭的场面,苏沫一度觉得自己才是这个故事中的外人。 苏叙白明明是她的弟弟,但平日里却更喜欢黏着沈词安,比如现在。 苏沫用力的咳了几声,以此彰显自己的存在。 苏叙白似乎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这位阿姐也在,他从沈词安的怀里探出头,软软糯糯的叫了声“阿姐”。 苏沫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若不是看在她弟弟这么可爱的份上,她还真想问问到底谁才是他亲姐姐。 苏叙白仰着小脑袋,歪头问道,“词安哥哥,栗子糕呢?” 看着怀里可可爱爱的小团子,沈词安眼神也不由柔和起来。 他笑道,“栗子糕在你阿姐那儿呢。” “阿姐~” 苏叙白软糯糯的喊了一声,他探着头看向苏沫,“栗子糕。” “只有在 这个时候才记得你阿姐是吧。”苏沫轻哼一声,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栗子糕,“若想要栗子糕就自己过来拿。” 苏叙白撅着嘴,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他看了眼正抱着自己的沈词安,又看了眼苏沫手里的栗子糕,迟迟没有动作。 苏叙白很纠结。 他很想吃栗子糕,但是又舍不得离开沈词安的怀抱……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不停的眨着,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怎么办……他真的很想吃栗子糕。 “阿姐……”苏叙白撅着嘴,又叫了一声。 苏沫抬着眉头,等着苏叙白缴械投降。 “栗子糕我不要了……”说着,苏叙白更加用力的搂着沈词安的脖子,“都留给阿姐吃吧。” 苏沫一愣,丝毫没想到自家弟弟竟然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为了沈词安竟然连自己最喜欢的栗子糕都不要了,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苏叙白嘴里说着不要,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一直紧盯着苏沫手里的栗子糕。 第90章 第九十章 “不要?”苏沫手一收,挑眉道,“那我就都吃了。” “阿姐!” 见苏沫拆开油纸包就要往嘴里塞,苏叙白急得连忙从沈词安怀里跳了下来,急匆匆的朝苏沫跑去。 还未等他开口,一块栗子糕就被塞进了嘴里。 他睁着双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苏沫。 “早些过来不就好了。”苏沫弯下身子,狡黠笑道,“你看,现在还不是要过来我这儿。” 苏叙白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一开口说出的话语含糊不清。 “啊捏,你耍耐……” “嗯?嗯?”苏沫装模作样的向前凑了凑,“阿弟你说什么?” 苏叙白嚼了半天才将嘴里的栗子糕吞下,他长吸口气,道,“阿姐,你耍赖!” “耍赖?”苏沫用手戳了戳苏叙白圆乎乎的小脸,“你指的不会是我方才给你吃栗子糕的事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吃完了……” “阿姐……”苏叙白瘪着嘴看了苏沫半天,“阿姐你不能一个人吃完,词 安哥哥也得吃……” 他自己说了不要,但是词安哥哥没说。 苏沫一笑。 这种时候还能惦记着沈词安,不得不说沈词安在苏叙白心中十分重要。 她弯下腰,刮了刮苏叙白的鼻尖,“你词安哥哥能吃,你也能吃。” 说完,苏沫又拿出一块栗子糕塞到苏叙白嘴里。 “啊捏~” 苏叙白一头扎进苏沫怀里,抱着苏沫的腰。 石桌旁,几人围桌而坐。 苏叙白嘴里塞着栗子糕,一心扑在了吃食上面。 见苏叙白吃的有些急,沈词安特意倒了杯茶水放在一旁,怕他噎着。 苏沫叹了口气,“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 苏叙白用力将嘴里的糕点咽下,“我饿了……” “饿了?”苏沫一愣,“你不会就一直等着这几块糕点吧?” 苏叙白抿着唇,小心翼翼的瞟了苏沫一眼。 苏沫面色一冷,“下次若是再因为这些糕点而不好好吃饭,那你就再也吃不到栗子糕了。” 苏叙白是个吃饭困难户 ,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吃饭,虽说脸上圆乎乎的,但四肢却特别瘦,全身上下这一点肉全长在了脸上。 为了吃饭这件事,苏李氏可没少头疼。 每日里都是让后厨变着花样准备,但苏叙白却总是吃一两口便说吃不下,可吃起栗子糕时却能一块又一块的往里塞。 苏叙白垂着小脑袋,手里捏着一块几乎要比自己手还大的栗子糕。 看着苏沫微寒的脸色,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生气的阿姐最可怕了。 苏叙白咬着唇,怯生生的偷瞟了苏沫一眼。 他低着头把手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将手上的糕点屑擦干净后这才伸手拉了拉苏沫的衣袖。 “阿姐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苏沫低头看着苏叙白,“真的?” 苏叙白用力的点着小脑袋,一本正经的保证着。 苏沫又问道,“那下次会不会好好吃饭?” 苏叙白点头,“会,阿姐说让我吃多少我就吃多少,都听阿姐的。”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见苏叙白认错态度如此诚恳,苏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旁沈词安用帕子替苏叙白擦了擦嘴角上沾着的糕点屑,又嘱咐他糕点太干,得多喝些水。 在苏沫说教时,沈词安不会插嘴、更不会开口为苏叙白辩解,或者让苏沫不要大题小做。 很多事情上他都只是作为一个旁听者,从不轻易发表任何意见。 等到苏沫被银莲叫走之后,苏叙白这才偷偷的舒了口气。 他仰头看着沈词安,好奇问道,“词安哥哥,阿姐有对你生过气吗?” 生气…… 沈词安回想了一瞬,好像苏沫从未对自己生气过,就连大声对自己说话都未有过。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 “没有?”苏叙白仰着小脑袋好奇的往前凑了凑,“听说在我出生之前你就已与阿姐相识,你们认识这么久了,竟然一次架都没有吵过吗?” “没有。” “好奇怪啊……”苏叙白偏着头,若有所思道,“阿爹阿娘都会 吵架,还不止一次呢。” 沈词安笑道,“这你怎么知道?” “我撞见过。”苏叙白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小白牙,“只不过阿姐生起气来可比阿娘可怕多了,阿娘可不会像阿姐那样冷着个脸,阿娘即使在生气的时候也还是很温柔。” 沈词安笑了笑,“是嘛,看来小叙白了解的还真清楚呢。” “我也是正好撞见……对了!” 苏叙白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眸一亮,“词安哥哥要和阿姐成婚吗?” 这话问得人一愣,沈词安也没想到这话题会如此跳跃。 他笑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那日在阿娘屋子里听到的,阿娘说等阿姐及笄之后,便选个良辰吉日让词安哥哥与阿姐成婚。” 苏叙白抬眸看着沈词安,又问道,“词安哥哥要娶阿姐吗?” 与苏沫成婚,这件事沈词安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这几年来苏氏夫妇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虽说苏沫对于这件事十分坚定, 但沈词安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这几年来方槿舟与苏沫越走越近,平日里也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总是有商有量的凑在一起,让人觉得碍眼。 不仅如此杜慕予也时常往苏府跑,美名其曰是过来看望苏夫人,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来看谁的。 眼看着苏沫同那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沈词安心里也越发不安,而这件婚事也就此在他心里停摆。 如今再次提起这门亲事,沈词安不由有些惘然。 他……真的能和苏沫成亲吗? “词安哥哥?” 见沈词安久久没有回答,苏叙白不解的探头看向他。 “……词安哥哥?你怎么了?” 苏叙白唤了好几声,沈词安才堪堪回神。 他温和一笑,“这件事词安哥哥也不好说,一切任凭你阿爹阿娘安排。” 苏叙白不解的撅着嘴,“为什么?词安哥哥对此就没有任何想法吗?词安哥哥喜欢我阿姐吗?” 沈词安顿了顿,他微垂着眼,没有立即回答。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若是换作以前,他一定会肯定的说“喜欢”。 回答“喜欢”这两个字,对于沈词安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确实需要一门婚事来当做踏板,苏沫对于他而言也算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如今他对苏沫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 从前他对苏沫只是单纯的利用,想要通过她获得苏家的一切,榨干她身上的每一分价值。 苏沫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工具,一个通往权势财富的踏板。 可如今他却无法再像从前那般,盘算利用着一切。 那张娇俏的笑脸也渐渐有了其他意义,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情,而是一个能牵扯自己内心的笑容。 但……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苏沫,或者说他不懂所谓的喜欢和爱到底是什么。 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简单的将这两个字说出口,尤其是对苏沫。 “你阿姐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很难用言语去概括……” 苏叙白直言道,“那就是不喜欢呗。” 沈词 安:“……” 苏叙白的这句话恰好被从廊下走来的苏沫听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只好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两人跟前。 沈词安想要开口解释,但却不确定苏沫到底听没听到、听到了多少。 苏沫看了眼石桌上摆放着的栗子糕,道,“吃这么多栗子糕,等下别跟我说吃不下晚膳。” 见苏沫面色冷了冷,苏叙白一抹嘴,连忙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吃饭。 苏沫来到石桌旁坐了下来,道,“既然栗子糕也吃得差不多了,那就快去玩吧。” “可是我想和词安哥哥玩……” “你词安哥哥有事在身,陪不了你。” 苏叙白不信苏沫的话,他偏头望向沈词安,问道,“词安哥哥,你真的不能陪我玩吗?” 沈词安抱歉的笑了笑,“抱歉叙白,待会儿我得去药堂一趟,恐怕没有时间陪你了。” 苏叙白不满的哼哼了一声,抱怨道,“又 是药堂,为何词安哥哥天天都要去药堂,是为了见林家那个姐姐吗?” 苏叙白口中的“林家姐姐”指的就是林子衿。 前些日子苏家开了一家药堂,而这家药堂则是在沈词安的一力促成之下才开起来的。 苏家有很多赚钱的营生,酒楼茶馆、丝绸当铺……除了赌坊以外只要是赚钱的营生基本上都能看到苏家的身影。 但是药堂,苏家从未涉及过。 只不过这家药堂为得并不是赚钱,而是助人。 药堂内每日都会有坐诊的大夫为贫苦百姓们进行义诊,义诊完之后所需的药材也是免费发放,不收任何费用。 有时沈词安还会带着苏家的仆从在药堂门前搭个粥棚,施粥布善。 久而久之在金陵城中也有了不少名声。 林子衿对医术十分感兴趣,平日在家也经常捧着医书自学,非常用功。 苏家药堂内请的大夫在整个金陵城都赫赫有名,林子衿想要拜其为师,便跟在大夫身边打起了下手。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再者沈词安所做之事林子衿心里十分赞赏,与此同时她也想为金陵城中的贫苦百姓们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一提到林子衿,气氛突然变得分外寂静。 苏沫感觉女主和男主、男二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说得俗气一些就像是命运的红线,躲也躲不掉、断也断不了。 她已经尽量避免让沈词安和林子衿有过多往来,但人算不如天算,这两人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走到一起。 不得不说林子衿确实是世间最心善的女子——至少书中设定是如此。 而她的这份善良迟早会打动沈词安,叩他她的心门——至少书中设定是如此。 虽说童言无忌,但沈词安也没料到苏叙白会突然这么说。 他解释道,“不是去看林家的那位姐姐,而是药堂里有事需要我去处理。” 苏叙白不依不饶的问道,“那林家姐姐为什么天天都在那儿?” “林家那位姐姐是在药堂内帮忙的。” “她爹爹不是已经升做县丞了吗?为 什么还要在我们苏家做工?她很穷吗?” “她不是为了钱……” “那她是为了什么?为了词安哥哥吗?” 苏叙白紧咬着林子衿不放,这让沈词安不由失笑。 在苏叙白眼里沈词安天天去药堂就是为了陪那个林家姐姐,阿爹阿娘手里这么多产业,也没见他们天天守在那些铺子里。 所以除了林子衿以外,苏叙白想不到任何理由。 若是没有那个林家姐姐的话,那词安哥哥就能天天在家陪自己玩了。 “好了,你词安哥哥是因为有事才去的药堂,和林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苏沫轻戳了戳苏叙白的小脑袋,继续道,“你啊你,成天只知道玩。我看你是闲暇时间太多了,改明日我得跟娘说一说,给你请个夫子回来,这样你也就能收收心了。” 一听“夫子”这两个字,苏叙白就像是个烧开了水的水壶,他拼命的摇头,整张脸都写满了拒绝。 “不要!我不要!叙白不要请夫子!夫子会打人,凶得很!” “ 刘家的阿轩,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你都已经四岁了,却还大字都不识一个,说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苏叙白捂着耳朵,嘴里嘀咕着,“阿姐你不也一样……” “什么?” “阿娘说阿姐到五岁时都还大字不识一个,成日里除了趁夫子睡觉在他脸上画王八,就是用墨水将夫子花白的胡子染黑。旁的小娘子都在琴棋书画,可阿姐你却整日只知扑蝶抓虾,没个正经……” 苏沫眉头一皱,“这话都谁跟你说的!?” “我方才不是说了嘛,都是阿娘告诉我的……” 苏沫本想拿出一份作为阿姐的威信,但这份威信却在原主的童年过往中荡然无存。 若原主不是这么废柴,可能苏父苏母也不会想着将苏家偌大的产业交给外人。 “啪”的一声,苏沫用力拍了下桌子,中气十足的开口道,“就是因为阿姐自己吃了没学识的亏,所以才会督促你认真学习,你难道今后想和阿姐一样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吗?”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苏叙白一瞬不瞬的看着苏沫,愣愣道,“阿姐为何要这般贬低自己?叙白心中的阿姐并非如此粗鄙不堪,虽说阿姐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但阿姐是有学识的,也并不比旁人差。” 那张微微仰起的小脸十分认真,苏叙白不喜欢有人诋毁苏沫,就算是苏沫自己也不行。 苏叙白如此认真,倒让一旁的苏沫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苏沫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话不当,她弯腰抱了抱苏叙白,认真道了声歉。 沈词安的事让她觉得心烦,这几年来沈词安对自己的好感度一直停留在百分之五十,不上不下。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攻略成功,走进沈词安的心里,也许是五年?十年?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 苏沫摸了摸苏叙白的头,道,“阿弟你听着,即使你不学无术,爹娘所拥有的财富也可护你一生。但阿姐还是希望你能通过学习开阔眼界,寻找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苏叙白仰着头,“我只想玩… …” 看着苏叙白一脸天真无邪模样,苏沫彻底被打败了,她无奈的失笑道,“好,想玩就玩吧。” 苏叙白露出一口小白牙咧嘴笑着,随即又偷偷的往嘴里塞了块栗子糕。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苏叙白和原主苏晚吟还是十分相似的,比如都不喜欢学习…… 好在苏叙白本性善良,没有原主那般狠毒暴躁。 …… 药堂前,早早便排起了长队。 每日来药堂义诊的人都很多,若是碰上在一旁搭棚施粥的时候,药堂前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考虑到种种原因,当初在选址的时候沈词安特意选了个较为偏僻的街道。 一进药堂,沈词安便看到了林子衿忙碌的身影。 当初林子衿提议要来药堂帮忙时,沈词安也只当她是一时新鲜。 林子衿是有善心不假,但善心并不是在嘴上说说的,需要用实际行动去证明。 “沈公子……”见沈词安来了,林子衿连忙上前道,“邢大夫出事了。” “出什么 事了?” “方才药童过来了一趟,说是邢大夫昨夜回家时被人用板砖拍了头,如今还在家昏睡着呢。” 沈词安眉头一蹙,难怪今日药堂外的队伍特别长,原来是这个原因。 被板砖拍头……这显然是有人恶意为之。 眼看着药堂外的人越来越多,场面也开始有些混乱。 林子衿有些着急,“方才我已经让人去请江大夫了,只是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沈词安道,“没事,先让店里的伙计组织发放些御寒的药材,以此缓解百姓们焦躁的情绪,等江大夫来了之后再开始义诊。” 林子衿点了点头,便开始着手安排一切。 见义诊迟迟未开始,百姓们也渐渐有些躁动,而突然发放的药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百姓们也不再纠结于义诊之事,纷纷开始排队领取药材。 等到江大夫到了之后,沈词安便打算离开。 “沈公子。”林子衿将手里的药材放下,上前道,“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沈词安道,“我去看望一下邢大夫。” 想起邢大夫的遭遇,林子衿担忧道,“我也有些放心不下,要不我同你一起去吧。” “不用。”沈词安道,“眼下店内事务繁忙,恐怕暂时还离不开林小姐的帮助,只能先辛苦林小姐了。” 林子衿在药堂内一直都是为两位大夫打下手,再者她也懂些药理,只是还没有实践过而已。 若是连她也离开的话,那药堂恐怕真会忙不过来。 林子衿明白沈词安的意思,她点头道,“那就麻烦沈公子替我问候一声了。” 邢大夫住在胡同巷的拐角处,平日里为人友善,极少和人结仇。 根据药童所说,邢大夫夜晚就是在路过巷子时被人攻击的。那人用板砖砸伤邢大夫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巷子里,没有丝毫迟疑和停留。 显然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安排,至于这背后的目的……沈词安猜想应当是和苏家药堂有关。 苏家药堂开业之后,虽说 是以义诊为主体,但凭借着物美价廉的药材,以及坐诊大夫的精湛医术,苏家药堂很快便在金陵城中占有一席之地。 由于药堂的义举,金陵城中的百姓们大多数都更倾向于去苏家药堂,这也无疑给城中的其他药堂带去了不少压力。 等到沈词安来到邢大夫家时,邢大夫已经醒了过来。 提起昨晚发生的事,邢大夫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依稀记得眼前晃过一个黑影,然后“嘭”的一声,双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至于那个人,他并没有看清。 “邢大夫,对于昨晚袭击您的人,您心中可有头绪?”沈词安问道。 躺在病床上的邢大夫摇了摇头,他也不知到底是谁与自己有这般深仇大恨,竟会在街头巷尾埋伏他,下此狠手。 面对这个回答沈词安并不意外,依他看来袭击邢大夫的人应当只是个市井之辈,这样的袭击方式太过简单粗暴,可见行凶之人头脑简单,没有丝毫 谋划可言。 想要找出这人并不难,只是如何才能使这件事利益最大化,从而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这才是沈词安的目的。 沈词安看了眼邢大夫头上被包裹着的伤口,“您的伤还好吗?” 邢大夫摆手笑了笑,“没事,休养些时日便好。” 那人下手虽狠,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也算是勉强捡回条命。 在屋内坐了一阵后,见邢大夫有些面露疲惫,沈词安也知不便再继续打扰。 他起身嘱咐邢大夫好好休息,之后又拿了些银两给药童,低声交代了几声。 …… 邢大夫被人袭击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不少人对此议论纷纷。 据说邢大夫的情况十分危急,眼下只是被吊着一口气而已,恐有性命之忧。 好在随行的药童看到了那歹徒的面容,如今正打算去官府报官。 这些言论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而这些话语无一例外全都传到了行凶之人的耳中。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有道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若是邢大夫死了,那这杀人的罪名就落在身上洗刷不掉了。 得知消息后,张胜在家中坐立不安。 他本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位邢大夫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要置人于死地。 张胜家就住在隔壁巷子,离邢大夫家并不远。两家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张胜之所以会埋伏在夜色中对邢大夫下手,是因为当初为母求医时因钱财不足而耽误了病情,以至于他母亲之后被病痛折磨而死。 那时为张胜母亲医治的人便是邢大夫,因张胜家里太过贫困,邢大夫对此也只能是爱莫能助。 原本这样也就罢了,张胜也知道他母亲的死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他自己没有本事。 但这才半年不到就又突然出来个什么义诊,不要钱就能治病。 开什么玩笑!? 张胜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那日夜里他正好喝了些酒,稀里糊涂之间便听到了邢大夫的声音。 借着酒劲,张胜随手摸了块板砖埋伏在黑夜里,等到邢大夫出现的那一刻直接一板砖拍下去。 这一板砖也直接让张胜醒了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立即拔腿就跑,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只是一板砖而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板砖竟然可以要一个人的命。 若是邢大夫真的死了,那他不就变成了杀人犯…… 这可该如何是好? 张胜越想越慌张,他急切的想要知道邢大夫此刻的情况。 若是邢大夫真的快要死了,那他下一步是不是该趁早逃离金陵? 不对、不对…… 除了那个药童以外,没有人知道那日夜里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人知道这幕后行凶之人到底是谁。 只要除掉那个药童,那么他打伤邢大夫这件事便能彻底尘封起来,他也不必背井离乡了。 张胜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只要除掉药童,那么这一切便能恢复到之前风平浪静的模样,这件事也能彻底过去。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张胜立即开始踩点,整日跟在药童身后寻找下手的时机。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眼见着药童走入了一条罕无人烟的小巷,张胜立马跟了过去,他怀里揣着一把匕首,亦步亦趋的跟进了巷子。 走在前头的药童似乎毫无所觉,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跟了一个人。 张胜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他将手伸入怀中,慢慢将匕首拔出。 正待他准备下手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极低的笑声。 深巷拐角处,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慢慢从拐角走了出来,精致绝美面容隐没在光影之中,平添了一丝神秘与诡异。 背光而立的少年,眼眸中带着冰冷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打量着眼前的猎物。 沈词安微微一笑,“张胜?对吧。” 见前后左右都被人围住,此时的张胜这才明白自己已经落入了他人的陷阱。 眼前少年并不陌生,这张精致的面容只要是见过一眼就不会忘怀。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这人,他是看过的。 张胜咽了口唾沫,道,“你是苏家药堂的那位少爷?” “不错。”沈词安笑了笑,“既然你知道我,那想必你也明白我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张胜抿了抿唇角,一紧张,嘴巴便打起了结。 他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而已……” 沈词安一抬手,站在张胜身旁的蒙面人立即会意,直接将他怀里的匕首拿了出来,扔在地上。 “哐当”一声。 直到匕首落地,张胜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张胜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匕首,那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他连阻止的念头都还未成型,这把匕首就已经被人拿走。 沈词安微微垂眸,看着地上的那把匕首,“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个人也不喜欢绕弯子。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可以让你免除牢狱之灾。” 张胜颤着声,打算装傻到底。 “我、我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 词安微微挑眉,淡声道,“杀了。” 蒙面人点了下头,拔出短刀便向张胜走来。 “等、等一下!”张胜瞳孔骤缩,音调蓦然拔高,“我听懂了!听懂了!!” 沈词安抬手,蒙面人立即停住动作。 他面带笑意道,“看来张公子现在愿意与我好好谈谈了。” “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词安一笑,“齐记药堂,不知张公子是否听过。” “听、听过。” 齐记药堂是金陵最大的药堂,也是金陵最大的药材进口商,在金陵城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张胜不太明白为何眼前这位小公子会突然之间提起齐记药堂,难道说他以为自己是齐记派来捣乱的? 都说人在危难之际会激发出无限的潜能,这一瞬算得上是他有生以来脑子转得最快的时候了。 “我不是!”张胜连忙解释道,“我和齐记药堂没有半点关系,那天、那天我只是喝了点酒,一时酒劲上头才会做出这 种糊涂事。我已经知道错了,真的!求求您放过我吧!” 沈词安微微偏头,“你怎么会和齐记药堂没关系呢,你与邢大夫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难道不是齐记药堂买通你行凶杀人吗?” 张胜连忙摆手,“不、不是的!小的真的只是一时酒劲上头而已,我也没想过要杀人,真的!” “你确定和齐记药堂没有关系?” 张胜不太明白,他应当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才是,但眼前这位小少爷却像是听不懂一般,一直反复与他确认着。 难道说他希望这件事与齐记药堂有关系…… 等等,难道说? “这件事……”张胜顿了顿,试探道,“和齐记药堂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哦,是吗?”沈词安道,“从何说起呢?” 张胜见状,立即会意。 他押对了! 他顺着沈词安的意思,将这件事有头有尾的编了一通。 沈词安突然道,“那齐记药堂用来收买你的银两在哪儿?”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这…… 张胜一时被问懵了。 齐记药堂收买自己这个事都是他现编的,怎么可能还会有所谓的银两。 难道是自己意会错了意思?还是说眼前这小子压根就是在耍自己? 张胜满脸茫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对的。 沈词安继续道,“没有银两,那收买之说又从何说起呢?” “这……”张胜面上依旧带着讨好的笑,但背地里早已被气的骂娘。 搁这儿耍他呢是吧!? 这臭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沈词安一抬手,身旁的蒙面人突然掏出一个钱袋扔到了地上。 钱袋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里头装了不少。 张胜直愣愣的盯着那钱袋,双眼早已发直。 “这这这、这都是给我的?” 沈词安笑道,“这不就是齐记药堂用来收买你的银两吗?” 张胜双眼发亮,不停的搓着双手,“是是是,这个就是齐记药堂给小的的,那小的是不是可以……” “你为齐记药堂办了事,那 这份报酬便是你应得的。若是被人查出你打伤了邢大夫的事,那……” “小的明白!”张胜立即接嘴道,“苏家药堂渐渐在金陵崭露头角,齐记药堂怕苏家会取代齐记的地位,特意让小的给苏家药堂一个下马威,而这些银两便是事成之后的报酬。” 沈词安嘴角渐渐浮上一丝笑容,“在我这儿所有人都只有一次机会,若是没有把握住……” 沈词安的视线慢慢定格在张胜脖颈处,淡笑道,“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张胜被吓得咽了口唾沫,他抓紧手中的钱袋,脸上依旧带着讨好的笑意,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 等到张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巷口,沈词安这才收回视线。 他道,“那个药童呢?” “回主子,早在你出现时就已送了回去。” “好,你们下去吧。” “是。” 顷刻间,蒙面人瞬间消失。 按照最初的计划,沈词安本是打算等到张胜对药童下手之后再 出现。 等张胜杀了药童之后,就能坐实张胜杀人的罪名,这样的话他也能更好拿捏住他。 再加上若真牵扯到了人命,那这件事的性质就会变得不同,到时候势必能对齐记药堂造成更严重的打击。 自从苏家药堂开业以来,齐记明里暗里对其的打压不少,背地里的小动作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虽说这件事与齐记药堂无关,但沈词安早就已经做好打算将齐记拉下水。 只是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没有狠下心牺牲药童,这明明是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运用得当,他便能一举将齐记拉下神坛。 真是可惜…… 沈词安微微仰头,轻吐了口气。 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 沈词安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害怕什么,也许是害怕看到那人得知一切后对自己失望的眼神。 他用一层又一层的面具伪装着自己,将自己塑成个泥菩萨,为得就是不让那人看到这层层泥塑下自己那颗阴暗偏执的心。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苏齐两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就连茶楼酒馆里歇脚的路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人们怎么也没想到齐记竟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打压苏家,为此甚至不惜害人性命。 对于城中的这些风言风语,齐记也是有苦说不出,害人性命这件事绝对是子虚乌有,但也不知是谁将过往那些打压苏家的事传了出去。 但不管是垄断药材还是诬陷苏家掺假售卖,这都只是竞争手段。 背地里他们所做的确实不够光彩,但也没到杀人放火这个地步啊。 可有了先前那些前车之鉴,齐记针对苏家的事情在众人心里已经埋下了种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齐记就算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齐记也想解释,可那个凭借着一张空口白牙诬陷他人的张胜将一切说得煞有其事,甚至还拿出了一个装满黄金的钱袋。 在这件事上很多细节其实都经不起细细推敲,但人们往往最容易被事物的表面而蒙蔽双眼,尤其是身处舆论之中时,他 人的煽动便是那块蒙住双眼的黑布。 苏家凭借着在百姓们心目中积累的声望,无条件获得了百姓们的信任。 而齐记药堂则摇身一变,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 杜母的生辰就快到了,平日里杜母对苏沫关爱有加,作为小辈苏沫想要为杜母准备一份生辰礼。 只是她并不知杜母喜好,便请来杜慕予一起作为参考。 两人在街上逛着,看了许多苏沫都不太满意。 无意间,苏沫偶然瞥见角落处蹲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明明是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那人却穿得十分单薄的单衣行乞。 苏沫脑海中瞬间浮现之前帮助过的那个孩子,难道说之前给那孩子的钱就已经花完了? 若真花完了的话,为何身上连件冬衣都没有? 苏沫站在原地突然不再走动,杜慕予觉察到一丝异样,顺着苏沫的视线望去。 他问道,“怎么了?” 苏沫失神般的看着墙角,“那个乞儿,我想过去看看。” 杜慕 予没有过问原因,只是跟在苏沫身旁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待走近一看,苏沫才发现眼前这个乞儿并不是自己先前所遇到的那个。 虽说如此,但眼前这个乞儿的面容却还是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看过。 乞儿在墙角瑟瑟发抖,一看到苏沫等人靠近,立马匍匐上去讨要钱财。 苏沫拿出怀里的碎银放到了乞儿手上,得了碎银之后的乞儿显得十分高兴,连忙叩谢苏沫的慷慨。 苏沫没有久留,给了银两后便又继续为杜母挑选礼物。 待到走出一段路后,她突然想起方才遇到的那个小乞儿是谁。 难怪会有一种熟悉感,原来方才那个小乞儿就是先前她与沈词安在巷口时所遇到的那个用石子扔乞丐的孩子。 之所以对他有印象,完全是因为这孩子下手特别狠,说出口的话语也十分难听,俨然没有将乞丐当做人看。 苏沫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孩子竟会突然也开始沿街乞讨,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00章 第一百章 逛了好几圈,两人好不容易选好了礼物。 看着沿途熟悉的街景,苏沫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苏家药堂附近。 “听闻林县丞家的小姐日日都来药堂帮忙?”杜慕予出声问道。 苏沫一顿,随即笑道,“是啊。” “如此不妥。” “啊?”苏沫微微一愣,丝毫没有想到杜慕予会这么说。 杜慕予道,“林子衿身为官家小姐却整日游走于市井百姓之间,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苏家如何担待得起?” “这……”苏沫迟疑道,“是她自己要留在药堂的。” 苏沫说得委婉,言外之意留在药堂是林子衿自己的决定,即使出了事这个也赖不到苏家身上。 杜慕予没有多言,只是让苏沫多留心些。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对面就是苏家药堂。 此时的沈词安正与林子衿一同为乞丐们施粥,远远瞧着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十分登对。 原书中也记载过有关苏家药堂的事 ,书中苏家药堂的兴起仅仅只是因为沈词安想要靠近林子衿而已。 林子衿心善,而沈词安就是利用这一点创立的苏家药堂,以济世救人的姿态取得了林子衿的注意。 苏沫也不止一次猜测过沈词安为什么要开药堂,难道真的是为了林子衿? 杜慕予道,“据说药堂是沈公子一手创立的?” 苏沫点头,当初沈词安提议开药堂时苏父苏母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几乎是无条件支持他去做这件事。 药堂一直都在亏损,因为本就不是为了盈利而开,所以这一点在最开始就已预料到。 只不过苏家并不缺钱,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能造福百姓,这一点亏损算不了什么。 而杜慕予的看法却与他人不同。 在他看来沈词安只是用着苏家的钱,为自己赚名声而已。 如今金陵城中人人都知他沈词安是位活菩萨,悬壶济世、普渡众生。 沈词安本就长得俊美,无形中便能让人心生好感,再加 上他的善举,一时间在城中更是风头无两。 若是有人在私底下说了有关沈词安不好的言论,很快便会遭到众人的口诛笔伐。 如今的沈词安在金陵百姓们心中已经彻底和苏家捆绑在一起,有了民意做支撑,与苏家这门亲事的主动权也完全掌握在了沈词安手里。 对于从商者而言,名声就是招牌。 若是苏家悔婚,那么苏家在金陵的名声便会一落千丈,而这也无疑会让苏家变得更为被动。 早前众人还会觉得与苏家结亲是沈词安高攀,可现下在众人眼里能与沈词安结亲是苏家的福气。 比起那位毫无亮点的苏家小姐,沈词安的存在如同天边明月,若除去家世的话,这位苏家小姐还真不一定配得上沈词安。 当然,这只是城中百姓们的想法。 “不过去看看吗?”杜慕予问道。 “算了。”苏沫笑道,“他们在忙,就不打扰了。” 杜慕予略略点了下头,“那我们现在回去?”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回去吧。”苏沫收回视线,向着杜慕予所在的方向偏了偏头。 杜慕予看了一眼街道对面,而此时正在为乞丐施粥的沈词安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抬眸一望,正好对上杜慕予的视线。 沈词安双眼微眯,手上粥勺微微一顿,见苏沫正偏头对杜慕予说着什么,他眉尖更是一蹙。 两人似是耳语了几句,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全程苏沫都未再抬眼朝街道对面望去,而沈词安就这样看着两人转身,消失在视线之内。 回到苏府后,苏沫将买好的礼物交给绿翘,让她好生保管着,等到杜母生辰的时候再带去杜府为其贺寿。 苏沫坐在屋内,敲了敲系统界面。 等了半晌,系统都没有丝毫反应。 除了查询好感度以外,系统不会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即使苏沫身处危难时系统也不会出现。 苏沫早就已经习惯了系统的爱搭不理,但是今日看到那一幕,她心里难免有些烦闷。 她想 要找个人倾诉,但是连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几年来沈词安与自己日日相对,可她还是无法揣摩沈词安的心思。 苏家药堂的存在无疑拉近了沈词安和林子衿之间的关系,她之所以对此无为所动,是因为她知道林子衿不会喜欢上沈词安。 而且林子衿曾经帮助过她,她也不想与其为难。 只是如今她心里又开始有些纠结,若是两人长此以往的相处下去,即使林子衿无意,但沈词安却未必不会动心。 苏沫无意识的咂了下嘴,“啧,真烦……” “烦什么呢?” 耳旁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人吓了一跳,苏沫肩膀一抖,立刻抬头望去。 见是沈词安,苏沫多少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方才到的。”沈词安笑了笑,坐在苏沫对面,“看你似乎很苦恼的模样,便没有出声打扰。” 苏沫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干笑道,“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早 ?” 平日里这个时辰沈词安都还在药堂内,更何况方才她还在街上看到他在施粥,按理来说应该没有这么快弄完才是。 沈词安微微抬眸,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苏沫的面容。 他道,“我在药堂看到你了,本想与你打个招呼,但当时手头上有事不好过去。” “啊、是那时候……” “你也看到我了?”沈词安问道。 苏沫顿了顿,“药堂门前搭了粥棚,我有看到你和林小姐在那儿施粥……” “为何不过来呢?” “你们当时很忙,我若是贸然前去的话,恐会给你们添麻烦。” “只是因为这个吗?”沈词安微微向前,笑问道。 “当然……” 沈词安闻言一笑,坐直了身子。 他半是打趣道,“我还以为卿回你当时只顾着和杜公子聊天,没有空理会周围呢。” “怎么会……”苏沫干笑了几声,心中不由猜想着沈词安不会是因为看到她没上前打招呼而特意赶回来的吧。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苏沫将今日上街的原因大致与沈词安提了一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 沈词安笑道,“原来是杜夫人的生辰要到了,杜夫人平日里对我也十分照顾,我想我也应该准备一份贺礼才是,不知杜夫人喜欢什么?” “慕予哥哥说贺礼代表的是一份心意,不拘泥于贺礼本身。” 苏沫本来是打算找杜慕予做参谋的,但真等到挑选礼物时,杜慕予却让她跟随自己的心意去选。 沈词安瞳孔微沉,面上却还是一片笑意,“杜公子说得有道理,这送礼讲究的是心意,不知今日卿回可有买到合适的礼物?” 苏沫叫绿翘将方才收好的玉镯拿了出来,挑来挑去她还是觉得这个玉镯好些。 沈词安笑道,“有所收获就好,今日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苏沫点头笑了笑,“是啊……” 说完这句话后,一瞬间气氛突然变得沉寂。 苏沫迟迟未等到沈词安开口。 他微垂着眼,只是静静坐着没有接话。 正待苏沫想要开口询问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肌肤相触之间从掌心传来丝丝凉意。 沈词安的手指白皙纤长,如同白玉雕刻而成。 他微垂着眼,浓密的眼睫遮掩了他眸中的情绪。 从苏沫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沈词安微抿的唇角以及那长长的眼睫。 “怎么了……”苏沫微微偏着头,为了看清沈词安的面容,身子不由向前凑了凑。 沈词安抿了抿唇角,“在药堂前看到你和杜公子有说有笑的模样……不知为何,我心里觉得好不舒服。” “嗯?”苏沫眨了眨眼,显得有些错愣。 沈词安道,“其实我是提前回来的,施粥还没有结束。” “为什么……” “我有些在意……”沈词安道,“你明明都已经走到药堂,却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跟着杜公子转身离开……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事,便将手头上的事情交给林小姐,自己先回来了。” 苏沫眨巴着眼,整个人被沈词 安这段话弄得云里雾里。 这是……吃醋? 是吃醋吧。 只是……沈词安这人会吃醋吗? 沈词安垂着眼,继续道,“我知你和杜公子是青梅竹马,平日里你们有所来往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我太害怕了……害怕你有朝一日真会像今日这般,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这样离我而去……” 看着沈词安微微发颤的指尖,苏沫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词安的话语十分真挚,似是要把心都掏出来一般。 但苏沫心里清楚,沈词安并不爱她。 他的爱只存在于话语中,压根不会走心。 时至今日苏沫还是不懂,为何沈词安能面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说出这些话,若不是系统界面上挂着的好感度一直提醒着自己,恐怕她真会被这些甜言蜜语给哄骗过去,认为眼前人深爱着自己。 从小到大,沈词安这一点都没变过。 书中沈词安看中的就是苏晚吟背后的财富和地位,如今的她在沈词安眼里会不会也是如此?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转眼间,便到了杜夫人办生辰宴的日子。 杜府门前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宾客围了一圈又一圈,好不热闹。 苏沫带着贺礼前来祝寿,杜夫人一见她便拉着她的手聊起了家常,而沈词安则站在不远处等着。 由于前来贺寿的人实在太多,杜夫人也渐渐抽不开身,她让苏沫去后花园找杜慕予,也算是打发打发时间。 苏沫知道杜夫人忙,也就没有多做打扰。 一位夫人前来贺寿,恰好与苏沫擦肩而过,她向杜夫人问道,“刚刚走过去的那位就是苏家小姐吧?” 杜夫人笑道,“是啊。” 那位夫人笑道,“苏家这位小姐长得可真水灵,也是个美人坯子呢。记得慕予小时候与她时常黏在一起,那时还开过玩笑,说让苏杜两家就此结为亲家呢。”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杜夫人笑道,“如今苏夫人早已为她找好了姻缘,我家慕予也只能算是有缘无分了。” “杜夫人说的 姻缘是指那个住在苏家的沈词安吗?”那位夫人笑了笑,语气中似乎有些不太认可,“依我看苏杜两家结亲更为合适,若两家真结了亲,在这金陵城中也算是强强联手了……” 杜家人脉广阔、苏家财大气粗,若是两家结亲确实算得上强强联手,于两家而言也算是颇有益处。 只是当初苏家只有苏晚吟(苏沫)一个女儿,若是以此情况与杜家结亲,以原主苏晚吟的头脑势必守不住苏家的财富。 再者杜家人脉广阔,却也复杂。 苏父苏母不愿自家女儿受到一丝委屈,更害怕百年之后无人护着苏晚吟。 苏杜两家对此都有各自的盘算,杜家也不愿因钱财而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对此杜夫人只是笑笑,没有顺着这句话说下去。 跟在苏沫身后的沈词安微垂着眼,这些话语全都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耳中。 后花园内,公子小姐们正围坐在一起谈论着琴棋书画,好不热闹。 苏沫不 喜欢这样的场面,不用想她都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还没等苏沫站稳就已经开始有人拿她开涮。 “苏小姐来了,要不让苏小姐为我们展示一下琴艺吧。” “是啊,光说有什么意思,不如先听一段琴音再进行评鉴。” “说得有道理……” 看着众人纷纷应和的模样,苏沫就差直接当场翻个白眼。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一群大小姐,只要一有宴会就开始拿她开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她们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呢。 事实上那些人只是羡慕而已,早年间她们嘲笑苏沫找了个乞丐做未婚夫,可谁能想到这几年沈词安渐渐崭露头角,竟出落的这么出色。 在场的不少闺阁小姐们表面上对沈词安十分不屑,但心里却又暗暗希望沈词安能注意到自己。 若是沈词安一门心思追求她们的话,她们也不是不能考虑,只要他将来能考取个好功名,那便再好不过了。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苏沫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群人想要她出糗,她才懒得理会这种无聊的要求。 苏沫淡淡的扫了一眼,自顾自的挑了个位置坐下,没有接话。 见苏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几个提议让苏沫弹琴的小姐们瞬间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正准备开口教训苏沫时,一旁的杜慕予却突然开了口。 “说起琴,先前我得了一本琴谱残卷。”杜慕予淡淡一笑,继续道,“说来也惭愧,我于琴艺一道并无造诣,所以这琴谱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借花献佛,赠与辛小姐。” 辛梓本还为苏沫下自己面子而生气,一听杜慕予要送自己琴谱残卷,瞬间喜笑颜开。 琴谱残卷……莫不是什么大师之作? 杜慕予叫小厮取来琴谱,将其送给辛梓。 面对众人艳羡的目光,辛梓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她接过琴谱,道了声谢。 “辛小姐客气了。”杜慕予笑道,“辛小姐的琴艺乃是一绝 ,这琴谱在辛小姐手中也不算是辜负了。” 辛梓一听这话,心中更是得意。 一时间话题风向全都转移到辛梓身上,也没人再有空去挑苏沫的刺。 另一边沈词安的位置离苏沫有些距离,刚一落座他身边就挤满了前来搭话的姑娘,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人头疼。 眼前这些人的嘴脸让沈词安觉得厌恶,他可没忘记当初这些人是怎么讥笑他的。 趁着众人聊得兴起,杜慕予坐到了苏沫身边。 苏沫拉了下杜慕予的袖子,示意他低下头。 她压低声音道,“这么宝贵的东西,你干嘛送给她?” “琴谱?” “是啊。”苏沫轻声道,她自然看出了杜慕予是在给自己解围,但她宁愿同辛梓吵一架也不想杜慕予将他自己珍藏的东西送人。 “我同她最多也只是斗几句嘴而已,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哪里需要你这样破费。” 说着,苏沫瞥了眼正被人群包围着的辛梓,“罢 了,等我想个法子把琴谱弄回来。” “不用。” “不用?”苏沫抬眸,诧异的望向杜慕予,“为何?” 杜慕予垂眸对上苏沫的视线,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那本琴谱汴京城多得是。” 苏沫一头雾水,“汴京?” 杜慕予笑道,“那是我幼时去汴京顺手带回来的,在路边小商贩手中用几个铜板买的,值不了几个钱。” 琴谱已有些年头,内页早已变得残破,乍一眼看上去还真有些古卷的味道。 苏沫一愣,“可你方才说……” “我可没说过那本琴谱出自名师之手。”杜慕予唇角带着淡笑,微扬的嘴角竟带着一丝狡黠。 看着辛梓如珠似宝的炫耀着手中那本琴谱,苏沫不由顿了顿。 在苏沫眼里杜慕予一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稳重,久而久之苏沫便也没有将他当做同龄人看待过。 但说到底杜慕予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罢了,即使再成熟也难免会有少年心性的时候。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正待两人闲聊时,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表哥。” 两人闻声望去,眼前女子脸似桃花放蕊、身如弱柳迎风、眉似春山带雨,眼如秋水含情。 许婉言站在两人身后,眉眼带笑,“表哥,许久未见了。” 杜慕予回想了一瞬,有些不确定道,“许家表妹?” “正是。”许婉言点头淡笑道,“多年不见,没想到表哥还能记得婉言。” 相传杜家在汴京有一做官的远亲,而这远亲就是许家。 杜慕予幼时曾随杜母一同去过汴京,那时他们落脚的地方就是许家,而杜慕予也是在那时才见到这位一直出现在众人口中的表妹。 他并没有在汴京待太久,再加上当时年幼,所以很多事都有些记不真切,但这位许家表妹却给他留下了些印象。 倒不是说有多优秀,而是他这位表妹有点奇怪。 这种感觉杜慕予也说不上来,只是心底隐隐有些抗拒与许婉言接触。 “表妹何时来得金 陵?”杜慕予起身问道。 这些时日他并未听说许婉言要来金陵的消息,更没有料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她。 “刚到。”许婉言笑道,“方才已同姨母打过招呼了,姨母说表哥你在这儿便先让我过来找你。” 说着,许婉言的视线慢慢停留在苏沫身上,“这位是?” 杜慕予道,“她是苏家的小姐,是前来祝寿的。” “原来是苏小姐。”许婉言弯唇一笑,看向苏沫,“我叫许婉言,不知苏小姐叫什么名字!” “苏晚吟。” 许婉言笑道,“苏晚吟?可真是个好名字,记得当初表哥来汴京时曾与我提起过苏小姐,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苏小姐天人之姿,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眼前人眉眼带笑,看上去最是温和不过。 但苏沫心里却总有些毛刺刺的,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许婉言是第一次来杜家,先前她一直待在汴京,从未来过金陵。 她以想要四处看看为由,提议让苏沫带她在杜 府内走走。 杜慕予见状立即表示自己可以带许婉言四处走走,不必劳烦苏沫。 “今日姨母大寿,表哥手头上应当有许多事要做才是,表哥不必勉强。” 许婉言微微偏头看向苏沫,继续道,“婉言与苏小姐一见如故,私心里想向苏小姐了解了解这些年来在表哥身上所发生的趣事。” 杜慕予刚想婉言替苏沫拒绝,许婉言却抢先一步朝苏沫问道,“苏小姐应该不会拒绝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沫自然不好拒绝。 眼前这位许小姐是杜慕予的表妹,就算是看在杜慕予的面子上她也不能拒绝,再者只是四处走走而已,她也正好不想在这儿同这些长舌妇唇枪舌战。 见苏沫答应,许婉言双眼微眯,嘴角勾起一丝隐晦的微笑。 许婉言说想在杜府逛逛,算是参观参观。 杜府苏沫来过很多次,做个向导自然不是问题。 两人一边走着,苏沫一边向许婉言介绍起杜府院内的大致情况。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两人走着,来到了一座木桥上。 木桥不长,底下是一条河流。 杜家园林的布局中最有特点的就是水,湖泊河流,皆被杜家搬到了园林之中。 只是早年间府中的湖塘出过事,张家小姐不幸失足落水丢了性命,为此杜家便将府内的湖塘直接添平。 兴许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杜家也不敢再在水上面做文章。 如今桥底下的这条河流很浅,最多也只到肩膀的位置,即使真有人落水也不至于会丢了性命。 “苏小姐还真是清楚呢。”许婉言慢慢停下脚步,“明明这儿是杜府。” 苏沫脚步一顿,这话什么意思? 她回头打量了许婉言一眼,模样看起来温温柔柔,但这一开口却丝毫不客气。 这摆明是来找茬的吧。 许婉言嘴角微勾,神色却十分冰冷,“早在汴京的时候,我就想看看表哥口中日夜惦记着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能让他如此归心似箭。如今看来,倒还真有几分姿色。” 苏沫眼神一撇,没 有理会那些有的没的,直言道,“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有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番我想与苏小姐说的是……”许婉言上前一步,眨眼间面容阴狠,“离杜慕予远一点,他是我的。” 苏沫耸肩,无所谓道,“你的就你的呗,跟我说这事干嘛。” 说着,她轻笑一声,“只不过……杜慕予自己应该都还不知道他属于你这件事吧。” 许婉言双眼微眯,看那神情就差直接上手将苏沫的头拧下。 她咬牙道,“你这意思是不打算放手了?” “首先我得说清楚,我与杜慕予只是青梅竹马,仅此而已;其次我已经有了未婚夫婿,这一点也希望你能清楚;最后……” 苏沫顿了顿,“我应该没有配合你的义务吧?” 许婉言被苏沫这番话气得不行,她嘴角不停的抽动着,情绪渐渐有些不受控制。 她冷着脸,伸手一推,直接将苏沫往桥下推去。 在被推下去的那一瞬,苏沫心脏漏了一拍。 电光火石 之间,出于求生本能苏沫伸手一拉。 “嘭”的一声,河面被激起巨大的水花。 两人一齐跌入水中,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挣扎中苏沫反手掐着许婉言的脖子往水里按,害得许婉言呛了好几口水。 等到有人听到声响渐渐朝这边涌来时,苏沫再装模作样的拖着许婉言游到岸边。 一上岸,苏沫便不停的拍打着许婉言的脸,口中焦急的呼喊着许婉言的名字。 “许小姐,许小姐……” 杜慕予听闻河边有人落水,连忙赶了过来。 见苏沫浑身湿透的抱着许婉言,杜慕予心头一紧,连忙将外套脱下披在苏沫身上。 他言语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落水?” 许婉言张了张嘴,正待开口时却被苏沫抢先一步。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不留神许小姐就突然落了水,我怕她出事便跳下去将她救了上来。” 苏沫看向许婉言,言语关切,“幸好许小姐没事,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原谅自己……”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苏沫这话说的让人寻味。 不知怎么就突然落了水,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许婉言自己跳下去的嘛。 至于为什么会自己跳下去……稍微一想就会明白,除了栽赃陷害以外还能有其他理由吗? 许婉言瞳孔一缩,眸中狠戾一闪而过。 她猜想过苏沫会说出是她推的,但却怎么也没料想到苏沫竟会编出这样的瞎话。 杜慕予眼眸微沉,顷刻间便懂了苏沫话语中的意思。 他叫来几位丫鬟扶许婉言下去换衣裳,而自己则亲自扶着苏沫离开 等沈词安赶到时,恰好看到杜慕予扶着苏沫离开的画面。 见苏沫眼角发梢都带着水珠,沈词安本想上前,最终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想起方才在大厅时所听到的话语,沈词安眼神不由一暗。 之后通过向别人打探,他才知晓方才岸边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杜慕予扶着苏沫来到杜母的院子里。绿翘得知苏沫落水的消息,连忙将马车上放着的备用衣裳拿 了过来。 换好衣裳后,苏沫一开门便闻到了姜汤的味道。 杜慕予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端着姜汤吹了吹。见苏沫换好了衣裳,他便把手里端着的姜汤放下。 他向苏沫招了招手,“过来把姜汤喝了,驱驱寒气。” 苏沫走到石桌旁坐下,她伸手端起姜汤喝了一口。 姜汤温度适宜,并不算太烫。 杜慕予看着苏沫低头喝汤的模样,柔声道,“下次可千万别这么胡来了。” 苏沫抬眸望向杜慕予,她咽下嘴里这口姜汤,道,“我是为了救许小姐……” 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每当杜慕予这样静静看着她的时候,她都不由觉得心虚,仿佛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全都被他一一识破。 “好吧……”苏沫认命般的垂下眼,“事情的真相和我方才在众人面前说的有那么一点出入……” “一点出入?” “好吧,完全不一样。” 苏沫手一摊,索性破罐破摔的将来龙去脉全都说 了出来。 她原本还抱着点侥幸心理,想要蒙混过关,但看来什么都逃不过杜慕予的双眼。 早在苏沫在众人面前演戏的时候,杜慕予就已经看破了一切,但却没说。 原本他还有些疑虑,但苏沫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确定了这个猜想。 ——说什么都不会原谅自己。 苏沫可没有这么在意这个初次见面的许小姐,这些一听便知道是场面话。 再看许婉言脸颊上的红印,可见苏沫下手时是用了些力气的。 听了苏沫所说的真相,杜慕予沉默了一瞬。 “抱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没有想到表妹她会这样对你,是我失策,不该让你带她四处闲逛的。” “别这么说。”苏沫端起姜汤又喝了一口,“你瞧我,半点亏都没吃到,反倒是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许婉言是推了她,但她也将许婉言拉入了水中,并且还让她呛了几口水,之后又趁乱扇了几下……也算是连本带利的还回去了。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杜慕予叹了口气,心底隐隐有着一丝忧虑。 许婉言的为人他不太了解,但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说明她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再者许婉言对苏沫所说的那些话,让杜慕予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他这位表妹来金陵是为了他的话,那么方才他保护苏沫的行为无疑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杜慕予暗自苦恼着,一方面他绝对不想和苏沫划清界限,另一方面他也不愿苏沫因为这些事情而受到伤害。 见杜慕予满脸愁容,苏沫出声安抚道,“慕予哥哥,其实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我对她有了提防,之后只要万事留心即可。” 杜慕予知道苏沫想让自己放宽心,他点头一笑,道,“今后若是外出就让沈公子陪在身边吧,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嗯,我会的。” 喝完姜汤后,两人一同返回宴席。 席上,许婉言早已身着华服,丝毫不见方才的落魄。 她坐在沈词安身旁 的位置上,时不时偏头与沈词安说着什么。 见苏沫出现,许婉言弯唇一笑起身迎了上去。 她握着苏沫的手,言语间满是对苏沫的感激之情。 显然,她很快进入了角色。 即使被苏沫摆了一道,许婉言还是很快收拾心情顺着这个台阶走了下去。 看到许婉言如此从容的接受了一切,苏沫心头不由有些意外,她原以为像许婉言这般高傲之人势必会接受不了她的那番说辞,从而露出破绽。 若真是那样,她还可以反将一军坐实许婉言心狠手辣的事实。 可没想到许婉言就这样顺坡下驴的走了下来,不吵也不闹,甚至还言辞恳切的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苏沫垂眸看着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有意思。 苏沫反手按住许婉言的手,笑道,“许小姐你说的哪里话,我又不是冷血之人,这算不了什么,再说任谁看到有人落水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一旁的辛梓看着这两人 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着,听了半天。 她疑惑道,“那河水就只到肩膀这儿而已,即使落了水也不至于淹死,直接走回岸上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气氛突然变得死寂。 苏沫侧头看向辛梓,笑道,“辛小姐还真是聪明,看来今后很多事情还需要辛小姐你来指点呢。” 辛梓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算不了什么。” 辛梓的这番言论成功吸引了许婉言的注意,这不是摆明了在说她大题小做嘛。 许婉言扫了辛梓一眼,暗中记下了她的脸。 同苏沫客套的差不多后,两人便入了座。 许婉言的位置恰好在沈词安和苏沫的中间,三人就这样坐着,在外人看来并无不妥。 发生了这些事后,许婉言这人,苏沫是看一眼就觉得别扭。 杜慕予见座位如此安排,便走到上首去问了杜母。 杜夫人道,“婉言说她与晚吟(苏沫)一见如故,再加上晚吟救了她的性命,所以想同她一块儿坐。”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只是一个位置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杜夫人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杜慕予道,“母亲,您先前知道表妹来金陵的消息吗?” 杜夫人道,“前两日婉言派人来与我说过会来为我祝寿,只不过她说想给你一个惊喜,让我先不要告诉你。” 果然。 杜慕予微沉着眼,“母亲,今后若表妹有事找您,不管是什么事希望您能与我说一声。” “这……怎么了?”见杜慕予这副模样,杜夫人心头不由有些疑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杜慕予笑了笑,“只是多少觉得有些意外罢了,如今表妹来到金陵,我们杜家按理来说也该多加照顾。所以说若真有什么事,两人商量着来也更为稳妥一些。” 杜夫人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许婉言的父亲在朝为官,懈怠不得。 再者两家虽是远亲,但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杜家攀附着许家,若不是有许家这个官大的远亲,杜家在金陵可 能也拥有不了如今这样的人脉。 杜慕予没有和杜母说起之前发生的事,即使他将许婉言所做过的事说出来,杜母也只会让他多加忍让。 他忍没关系,但他不想把苏沫牵扯到这件事里。 宴席上,许婉言不时偏头与沈词安说话。 谈及沈词安与苏沫的关系时,许婉言诧异道,“原来沈公子就是苏小姐口中的那位未婚夫婿呀,果真郎才女貌、甚是相配。” 沈词安微微昂首,笑道,“许小姐过奖了。” 早在许婉言盯上沈词安时她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方才那些话语只是明知故问罢了。 许婉言道,“二人定亲了吗?” 沈词安顿了顿,众人都说他将来会与苏沫成婚,但事实上两人并没有定亲,一切都只存在于口头上而已。 沈词安无父无母,既没有家世门楣、又没有亲朋在世。考虑到各种原因苏夫苏母便没有提定亲的事,而是打算等到那时直接定下日子,大肆操办一番。 但这一点 沈词安并不知情。 “还没有?”许婉言双眼微微眯起,心又沉了几分。 听说苏沫有未婚夫婿时,她心中确实稍稍松了口气,但眼下这亲都还没定,又能算哪门子的未婚夫婿呢。 宴席上有些吵闹,苏沫听不清身旁的许婉言与沈词安在说什么,余光里瞟到许婉言一直在与沈词安搭话。 她微挑了眉,这两人在说什么? 苏沫知道许婉言是故意的,不管是位置还是此刻的言行,都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苏沫也不别扭,她往旁边挪了挪直接紧挨着许婉言坐了下来。 饶是许婉言也没料到苏沫会这样大刺刺的直接往她身边坐,这一点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许婉言平日里打交道的也只有汴京城的那些世家小姐们,从来没有像苏沫这般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一般这种情况下,世家小姐们出于自身的矜持或种种原因,根本就不会凑上来。 而苏沫却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她身边,就像是久未聊天的好友。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在聊什么呢?”苏沫侧头对着许婉言笑道。 “苏小姐也有兴趣吗?” “有,特别有……”苏沫坐在许婉言身边,开始与她搭起话来。 见许婉言被苏沫缠住,沈词安不由低头轻笑了一声。 宴席结束后,各家乘上马车打道回府。 苏沫坐在马车内,等着沈词安。 一上马车,沈词安就看到苏沫板着脸坐在一侧,神情严肃。 沈词安愣了愣,如往常般坐到了苏沫旁边。 见气氛有些不太对,沈词安选择率先开口打破寂静。 “今日……” “今日开心吗?”苏沫打断了沈词安的话,直接问道。 “挺开心的。” 苏沫眉头一蹙,“哈?哪里开心,和许婉言聊天很开心吗?” “许小姐说了许多话,其中让我觉得开心的是……她说你我很相配。” 沈词安顿了顿,抬眸笑道,“这句话最合我心意。” 苏沫本还想板着脸说沈词安几句,让他今后少跟许婉言来往。 但看到眼前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她又不自 觉的跟着勾起了嘴角。 毕竟谁能抵挡住少年耀眼的笑容呢,更何况是像沈词安这样容貌绝美的少年,一颦一笑都像是画一般。 苏沫轻咳了一声,收起偷偷上扬的嘴角。她偏头撩起车帘,看向窗外。 无意间,苏沫又看到了之前在街边遇到的那个乞丐,连忙让车夫停车。 “词安,你快看!”苏沫冲着沈词安招手,示意他过来。 一阵淡淡的木质香味袭来,让苏沫不由晃了神。 沈词安一手抵在车窗边缘,阴影瞬间笼罩在苏沫上方,从身后看就像是被拥入了怀中一般。 过近的距离让苏沫下意识缩了缩身子,鼻尖的木质香味越加浓郁,似是猫爪一般撩拨着人心。 “怎么了?” 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嗓音在上方响起,与他人不同,沈词安变声期时的嗓音并不难听,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添加了一丝低沉与沙哑,倒显得更加勾人了些。 苏沫微微仰头偷瞟了眼沈词安,匆匆一眼,只看到他的下巴。 似是觉察到 了苏沫的视线,沈词安微微垂眸,只捕捉到了苏沫匆忙的眼神。 沈词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看着苏沫微红的耳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什么?”他道。 为了缓解尴尬,苏沫轻咳了一声。 她指了指街边角落处的一个乞丐,“你看那个小孩,是不是有点眼熟。” 沈词安顺着苏沫所指的方向望去,他眼眸微沉,道,“没什么印象,是在哪里见过吗?” “就是先前我们不是在街上遇到的一群孩子正欺负一个小乞丐嘛,他就是当时带头的那个。” 沈词安冷眼看着,眼中没有一丝诧异,“是嘛,我不太记得了。” 苏沫叹了口气,“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突然沦落到街边乞讨呢……” “可能是家中有所变故吧,我见过许多因家中变故而跌落高楼的人,这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苏沫总觉得有哪里有些奇怪。 前脚欺负乞丐,后脚就因为家中变故而沦为乞丐……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到苏府,苏叙白早早就在门前等候着,沈词安一出现他便急匆匆的上前,冲入他怀中。 看着苏叙白这么黏着沈词安,苏沫有时都怀疑他到底是谁弟弟。 苏沫用力咳了一声,试图吸引两人的注意。 这时苏叙白才从沈词安怀中抬起眼,软糯糯的叫了声“阿姐”。 看着苏叙白肉乎乎的小脸蛋,苏沫伸手轻掐了一下,“每次眼里就只有你的词安哥哥,什么时候才能主动抱一抱你阿姐啊。” 苏叙白嗯嗯唧唧的躲开苏沫的手,“阿姐你这样我会很苦恼的。” “什么?” “阿姐和词安哥哥我都很喜欢,可我只有两只手,抱着了词安哥哥就抱不了你了。” 见苏叙白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苏沫道,“你可以松开。” 苏叙白摇了摇头,“叙白不想松开,词安哥哥长得比阿姐更好看……” 万恶的颜控! 苏沫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声,一脚跨过跨过门槛,径直朝府内走去。 身后 沈词安抱起苏叙白,快步跟了上去。 苏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没有沈词安受宠的原因,竟是因为她长得没有沈词安好看。 苏沫没好气的瞥了沈词安一眼。 见苏沫朝自己看来,沈词安下意识扬起嘴角,唇边荡起一丝笑意。 不得不说,沈词安确实长了张倾倒众生的脸。 入夜后,沈词安将苏叙白送回了苏李氏的院子。 苏叙白总是喜欢缠着沈词安,不到入睡的时辰绝不离开,这一点即使是苏父苏母也拿他没办法。 在苏叙白心里沈词安十分完美,堪称楷模。 他也曾从旁人嘴里听说过一些有关沈词安的过往,但就是因为那些过往才让他心里更加钦佩。 将苏叙白送回后,沈词安独自走在回笙院的路上。 越是站在高处,他心里就越害怕失去。 若是娶了苏沫的话,他心里这份不安就能消除吗? 次日一大早门房处便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位许小姐登门拜访。 还未等苏沫想出理 由拒绝,许婉言就已然登堂入室来到了苏沫面前。 “苏小姐,我组织了一场赏湖会,故特意前来邀你一同参加。” 苏沫犹豫道,“这个恐怕……” “不能参加吗?为何?” “太危险。”苏沫叹了口气,苦恼道,“经过昨日那件事后,现在我看到水就怕,恐怕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靠近湖一类的地方了。” 许婉言才不信苏沫的这套说辞,显然苏沫就是故意在下她的面子。 赏湖什么的,除非苏沫疯了才会答应许婉言。 说实话,她还真害怕许婉言会一时发疯直接将她推下去,毕竟这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许小姐不害怕吗?”苏沫好奇问道,“明明昨日才落水。” “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许婉言起身笑道,“让我落水的人我都不怕,又何况是一片湖呢。” 苏沫一笑,没有说话。 许婉言起身道,“我初到金陵,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今后还需要你多加指点呢。”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之后苏沫才知道,许婉言口中的什么赏湖会其实是杜家为她举办的欢迎会,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让苏沫来。 之所以来苏府邀请,就是为了避免她去而已。 自从许婉言来到金陵之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有关她的事情。 她乃是高官之女,出身高贵,琴棋书画又无一不精,再加上面容姣好、身段婀娜,一时间便成为了金陵的风云人物。 不少金陵城中的公子哥都想着要攀上许婉言,成为汴京许家的乘龙快婿,甚至有不少人在背地里起了歹念,妄想着生米煮成熟饭。 但许婉言又岂是这般容易被哄骗之人,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那些宵小竟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苏府。 一棵歪脖树上,苏叙白正歪歪扭扭的挂在上面伸手去够那被树枝卡住的风筝。 树下丫鬟们着急的呼喊着,整颗心都被悬在了嗓子眼。 “少爷、少爷……” 路过的沈词安听到丫鬟们的喊声,快步走了过来,见苏 叙白正抱着树干伸手去够一旁的风筝。 看到苏叙白摇摇欲坠的身子,沈词安心中一紧,想也没想直接上前伸手试图将人接住。 “嘭”的一声,苏叙白直接砸在沈词安身上,将生生将人砸晕了过去。 苏叙白“哎呦”了一声,正准备扯着嗓子放声大哭,却发现自己身下还垫着沈词安。 看着草地上慢慢爬满殷红色的血液,苏叙白眼中满是惊恐,他连忙从沈词安身上爬下来,大声呼喊着沈词安。 可不管他怎么呼喊,沈词安都没有丝毫反应。 苏叙白急得不行,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哭腔。 他冲着丫鬟们喊道,“阿姐……快去将阿姐叫来!快去!” 丫鬟们一听,连忙朝笙院跑去。 得知此事,苏沫立即让丫鬟去请大夫,之后便急忙赶到院中的槐树下。 此时苏叙白正坐在地上一边哭,嘴里一边喊着“词安哥哥”,他的整张小脸都被哭的通红,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见苏沫赶来,苏叙 白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苏沫简单安抚了苏叙白几句,便开始检查沈词安的伤口。 伤口在后脑,有一道口子。 所幸并不是很深。 苏沫从裙摆上撕下一条布条压住伤口止血,她着急道,“大夫呢?” 丫鬟们朝门口张望一眼,“大夫……大夫还没来……” 苏叙白吸了吸鼻子,抽泣道,“阿姐,都怪我……若不是我,词安哥哥也不会变成这样……” “没事的,别哭了。”苏沫尽量心平气和的安抚道。 “阿姐……词安、词安哥哥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苏沫嘴里安抚着,但按着伤口的手却早已微微发颤。 她深吸口气,道,“绿翘,将少爷送去夫人那儿。” “不、阿姐,我要留在这儿……”苏叙白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一直哭闹着要留下来。 “阿弟。”苏沫看向苏叙白,眼眸中满是坚定,“阿姐知道你很担心词安哥哥,阿姐向你保证他一定会没事的。听话,好吗?” 第11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笙院。 苏沫紧张站在一旁等待着,看着丫鬟们端出去的血水,让人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大夫已为沈词安包扎好伤口,但沈词安却还没醒来。 “邢大夫,他这……”苏沫顿了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她按住自己发颤的指尖,深吸口气道,“词安情况如何?为何还没醒来?” 邢大夫道,“沈公子应当是受到冲击,后脑撞击到比较硬的东西而导致受伤昏迷,外伤我已经处理好了,具体情况得等到他醒来之后才能知晓。” 苏沫道,“那可能需要邢大夫暂且在府中小坐一阵,等词安醒来后,还得再麻烦邢大夫过来看诊。” 邢大夫轻点了下头,“那是自然。” “多谢邢大夫。” 邢大夫微微昂首,拱手道,“苏小姐言重了,沈少爷平日里对我等照顾有加,这都是我等应该做的。” 沈词安眼下情况不明,苏沫也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事,她让绿翘带邢大夫下去休息,自 己坐在床边守着沈词安。 事情的经过她已经听丫鬟们说了,沈词安是因为救苏叙白而受的伤。 看着沈词安苍白的脸色,苏沫不由有些心疼,这几年来的朝夕相处她早已习惯了沈词安的存在,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的话,那该怎么办…… 她伸手摸了摸沈词安额前的碎发,指尖中含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发觉的情意。 突然,床上人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细微的动作立即引起了苏沫的注意。 “沈词安!” 见沈词安醒了,苏沫激动的站起身,一滴泪珠也随之直直落下,不仅如此就连说话的音调也因激动而产生了些变化。 迷糊间,沈词安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竭力睁开双眼,眼前那人的轮廓才渐渐清晰。 “卿回……” 沙哑的声音让苏沫心头一顿,她连忙应了几声,正当沈词安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时,苏沫却突然朝外快步走去。 看着苏沫快步离开的背影,沈词安悬 在半空中的手只得落下。 “绿翘!银莲!”苏沫打开门大声喊着,“人醒了,快去叫邢大夫过来!” 嘱咐了几句后,苏沫又火急火燎的回到了沈词安身边。 她关切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恶心、想吐的感觉?或者说除了后脑勺的伤口以外,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沈词安的头本就还隐隐作痛,听苏沫问了这么长一串后,他更觉有些头晕。 “我……还好,叙白呢,他没伤着吧?” 苏沫道,“他没事,只是见你伤着了心里愧疚的不行,现在还在阿娘那里哭着呢。” 沈词安笑了笑,“托个人给他传个话吧,就告诉他我没事,让他不要再哭了。一直哭下去会伤眼睛的,还是得注意些。” 见眼下这种情形下沈词安竟还想着为他人考虑,苏沫心中难免有些触动。 看吧,即使书中描绘的沈词安再如何阴戾残暴,但眼前的他却是个再真挚善良不过的人。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在沈词安的情况不是特别严重,邢大夫开了些药,又嘱咐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便起身离开。 苏沫跟在身后,将邢大夫送出了院门。 之后的日子里沈词安一直卧床休养,药堂的事本打算暂且全都交给林子衿,但苏沫却表示自己也可以帮忙。 “只是施粥、管理药堂的话,其实我也可以帮上一些忙的。” 闻言,沈词安诧异的望了苏沫一眼。 这些年来生意场上的事苏沫不曾沾染半分,虽说年岁还小,但苏沫却从未展现过半分想要接手苏家家业的意愿。 再者苏李氏也曾与沈词安说过,自己这女儿自幼闲散惯了,打小就十分明确的表示过对苏家家业没有半分兴趣,所以苏父苏母也从未要求过她接触苏家的产业。 沈词安道,“药堂的事多少有些繁琐,我担心……” “你担心我胜任不了?” “不,我只是担心你累着。” 苏沫摆摆手,表示对此毫无压力。 她也是当 过社畜的人,这么点小事能有多累。 次日苏沫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一下后便去了药堂了解情况。 林子衿如往常一般来到药堂,见到苏沫时她不免有些诧异。 对于苏家这位小姐,林子衿心里是十分欣赏和喜爱的。 苏沫身上有她没有的肆意洒脱,也有她渴望的亲情和关爱。她很羡慕苏沫,同时也很欣赏她。 林子衿上前,点头笑道,“苏小姐,许久不见。” “林小姐。”苏沫笑着冲林子衿打了声招呼。 林子衿从邢大夫那儿听说了沈词安的事,这几日邢大夫也会按时去苏府为他换药 她问道,“对了,沈公子的伤势如何了?还好吗?” 苏沫道,“正在慢慢恢复,所以这段时间便由我来药堂帮忙。” “当真?”林子衿的语气显得既诧异又欣喜,“苏小姐这段时间都会来药堂?” “嗯……”苏沫应了声。 当年杜家之事林子衿出面为苏沫作证,之后的那段时间 两人确实走得更近了些。 但两人实在没什么共同之处,外加身份悬殊圈子不同,渐渐的两人之间的往来也少了,也不再有先前那般熟稔。 苏沫的到来似乎让林子衿十分高兴,只要一有空闲时间,林子衿便会默默走到苏沫身边和她搭话闲聊。 只不过林子衿实在不是一个健谈之人,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卡壳,想不出话题,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着苏沫主动开口才聊下去的。 看着林子衿鼻尖的薄汗,苏沫扯着衣袖顺手帮她擦了一下。她本也想用手帕,但她一直没有带手帕的习惯,每次出门都会忘记。 “慢慢说,不用着急。”苏沫道。 林子衿低头笑了笑,“我还以为……苏小姐你不想再与我往来了。” “为何这么说?” “可能是我太过敏感吧,总感觉……苏小姐似乎对我有所芥蒂……” 林子衿说着,又连忙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失言,“当然,这可能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忙碌了一天,苏沫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苏府。 刚到院子门口,苏沫便看到一个小小身影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徘徊。 她悄悄上前,走到那个身影背后。 苏沫悄声道,“为什么不进去?” “我害怕……”苏叙白说着,一回头却见苏沫站在自己身后。 他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苏沫一手拽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拽了回来,“跑什么、跑什么?怎么看到阿姐就像是看到鬼一样,我有这么可怕吗?” “阿姐,我……” “在这儿磨磨蹭蹭干什么?要进去就直接进去,还会有谁拦你不成?” “可是……”苏叙白紧张的眨巴着眼,小手不停的搅动着衣袖,“没、没什么,我只是随处逛逛而已,并没说要进去。” 苏沫挑了挑眉,“当真?” “嗯。”苏叙白点了点头,“阿娘估计在等我,我得先回阿娘那儿了……” “唉~”苏沫装模作样的长叹了口气,“词安头上的伤迟迟不见好,这几日一直 昏昏沉沉的,也没个清醒的时候……” “这、这可该如何是好!”苏叙白着急道,“大夫呢!可有找大夫来看看?” “找了,但……”苏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苏叙白整张小脸皱成一团,豆大的泪珠直直坠下。他吸了吸鼻子,哇的一下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模样,颇有地动山摇的气势。 苏沫本想与苏叙白开个玩笑,但这话还没说完,苏叙白便扯着嗓子往院子里跑去。 “词安哥哥、词安哥哥……” 苏叙白一边哭一边喊着沈词安的名字,在院子里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着。 躺在屋内的沈词安也听到了院里的动静,正当他想要起身去看看,却又听到了苏沫的声音。 “那是我的屋子,你词安哥哥在那边……” 哭声顿了顿,随即又朝着沈词安所在的屋子走来,越来越近。 “词安哥哥……” 苏叙白一进门便直接往床边跑去,当看到沈词安靠坐在床头时,他不由顿了顿。 眼前的场景 似乎与自己想象中的模样有些……不太一样。 “词安哥哥,你……”苏叙白上下打量着沈词安,“你怎么还能坐着?” 苏沫跟在苏叙白身后走了进来,她伸手敲了敲他的头,道,“好好说话。” 苏叙白“哎呦”一声,吃痛的捂着头。 他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这不是他的本意。 自沈词安受伤之后,他便夜不能寐,一心担忧着沈词安的情况。 他很想来看望沈词安,却又出于愧疚不敢贸然出现,只敢在院门前徘徊。 “词安哥哥,对不起……”苏叙白低着头,态度十分诚恳,“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沈词安笑着摸了摸苏叙白的头,没有半分责怪他的意思。 在看到苏叙白快要从树上掉落时,他心里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伸手想要将人接住。 若苏叙白就这样掉下来…… 这个念头不止一次在沈词安脑海中浮现,甚至此时此刻这个念头依旧在他脑海中盘旋。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夜幕慢慢降临,苏沫让人将苏叙白抱回院子。 兴许是哭得太累了,苏叙白早已趴在床边睡了过去,脸颊边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睡梦中他的小手依旧攥着沈词安的衣角,怎样也不肯放开。 将苏叙白送回去后,屋内只剩下苏沫和沈词安两人。 沈词安笑着询问苏沫今日药堂内发生的事,问她是否还适应。 药堂的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毕竟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沈词安过问。 药堂一直都在亏损,从未没有盈利。 这件事苏府上下都有所耳闻。 只不过今日苏沫看了眼账本,发现亏损并未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平日里又是义诊、又是施粥,外加上还雇佣了坐诊大夫和伙计……换句话而言,这药堂里根本就没什么能营生的收入。 但苏沫发现药堂还是赚了不少钱,虽说还是堵不上义诊的这个窟窿,但却比想象中要好上太多。 沈词安笑道,“我开的是药堂又不是善堂,平日里义诊的人 确实很多,但也不是人人都能义诊的。” 药堂义诊有规矩,并不是人人都能义诊。 只有付不起药费的贫困百姓才能义诊,而那些富裕人家却是不能的。 沈词安花了大价钱将金陵城中最好的大夫请到了药堂,自然也就不怕没人来看诊。 谈及今日药堂内发生的事,苏沫无意间谈起了林子衿。 林子衿确实让苏沫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她似乎……挺受林子衿待见的。 沈词安笑道,“平日闲聊时,林小姐也会向我问起一些你的消息。我想,她应当是很想交你这个朋友吧。” 苏沫陷入沉思。 两人往来并不算多,事实上除了早年间还有所走动以外,这两年算是没什么联系。 沈词安道,“林小姐为人善良,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当年之事她也帮了我们不少,若是卿回你有所兴趣的话,可以多接触看看。” 在金陵,苏沫没什么朋友。 身边的那些同龄人中多得是想看她笑话的,而真正愿意与 她结交的则少之又少。 苏沫不在意这些,毕竟她来这儿也不是为了交朋友。 这几年来她一心一意扑在沈词安身上,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本想着能快些回去,但没想到却陷入了瓶颈。 百分之五十。 苏沫看了眼好感度界面,上头赫然显示着这几个大字。 已经一年了,这个数值已经停留在这儿一年了,没有一点变化。 苏沫有时都怀疑是不是沈词安对自己进入到了倦怠期,不管她做什么都提升不了他对自己的好感度。 起初她还动力满满的迎接着挑战,但现在她心里只剩下两个字——摆烂。 有时苏沫都在想,如果她为救沈词安而挨了几刀,沈词安会不会出于感动而喜欢上自己。 别说,苏沫还真有过这个念头。 但这个度实在太难把握,伤得轻了可能没效果、还显得假,但若是伤得重了,一命呜呼了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苏沫只得放弃这个危险系数极高的方案,转为细水长流的陪伴。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街道,人群熙攘。 苏沫在街上焦急的走着,想要快点到达药堂。 昨日夜里她看话本看得太过入迷,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正因如此,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苏沫向绿翘抱怨了几句为何不早点将她叫醒,但没想到是因为她自己睡得太死,丫鬟们轮番叫了许久都未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最后丫鬟们也只好放弃,让她继续睡下去。 苏沫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一不留神便撞上了他人。 苏沫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她捂着头连忙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正待她还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 “苏小姐?”许婉言笑道,“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苏沫抬头望去,只见先前自己撞到的少年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子,而那位女子正是许婉言。 苏沫扯着嘴角笑了笑,“许小姐,真是好久不见啊。” “对了,苏小姐应该还没见过 吧。”许婉言笑着介绍起自己身边的男子,“这位是我二哥,许瑾祁。” 许瑾祁? 又是一个书中没有出现过的角色。 苏沫冲着他点了点头,“许公子。” 少年眉眼似水,清澈的目光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是春日暖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 许瑾祁微微昂首,算是打了招呼。 苏沫干笑了一下,她可从未听说许婉言的二哥也来了金陵城啊。 有了一个许婉言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现在又来个二哥……这可真是没完没了了。 寒暄了几句,苏沫便借故离开。 原本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偶遇,可让苏沫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婉言竟会带人上门提亲。 这可着实让人惊掉下巴。 苏沫猜想过很多种许婉言用来对付她的方法,毕竟那日在杜府两人也算是结下了梁子。 但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等来了上门提亲。 苏府。 院内摆满了求娶的 聘礼,金银珠宝数不胜数,足足有几十担。 苏沫看着这满院的聘礼,一时竟搞不懂许婉言到底要干嘛。 再者这上门提亲……究竟是替谁提的亲? 许婉言笑道,“我们兄妹二人孤身来到金陵,父母长辈皆在汴京,也没个主事的人。本想等到家中长辈从赶到金陵之后再作打算,但却又害怕错失缘分,便只能先由我等小辈前来叨扰。若是有何失礼之处,还请苏老爷、苏夫人多加包含。” 苏李氏看着眼前这场面,也是满眼茫然。 她忍不住瞟了眼自家女儿,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种下的情债,怎么一声不吭就直接上门来求亲了。 苏沫也是两眼一抹黑,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婉言会好心上门提亲? 别开玩笑了,她恨不得自己从这个世上消失,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亲事给她。 看着眉眼带笑的许婉言,苏沫只觉一阵恶寒。 这人背地里到底打着怎样的如意算盘,这又是弄得哪一出?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许小姐,您说的提亲……”苏李氏客套的笑着,“不知是谁要向我家卿回提亲?” 许婉言一笑,似是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将话说清楚。 她笑道,“是我二哥,许瑾祁。” 许瑾祁!? 苏沫诧异的看了眼站在许婉言身旁的少年,她不是没有猜想过是他,但却又觉得有些不可能。 这可是许婉言的二哥,就算再怎样想对付她,也不可能会用自己兄长的终生幸福开玩笑吧。 少年站在一侧,眉眼精致的如同一个的瓷器娃娃,双眸无悲无喜。 许婉言解释道,“那日在街边惊鸿一瞥,我二哥便已对苏小姐情根深种。为避免错过这份缘分,二哥便急着想要上门提亲,将这份姻缘确定下来……” 这话,苏沫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真亏许婉言能淡然自若的说出口,摆明了在这儿睁着眼睛说瞎话。 纯属瞎扯!! 什么情根深种!惊鸿一瞥! 看看许瑾祁那毫无波澜的模样,摆明了 就是毫无兴趣,被人强拉着过来走过过场而已。 还情根深种……糊弄鬼呢!? 苏沫懒得听许婉言在这儿睁眼说瞎话,她道,“许小姐,我想你之前应该已经知道,我已有未婚夫婿了。承蒙许公子错爱,晚吟无福消受。” 许婉言勾唇一笑,似是早已料到苏沫会这么说。 她微微偏头,道,“不是还没定亲吗?既然这亲事都还没定下,怎么能算是已有未婚夫婿呢。” 苏沫眉头一蹙,明白许婉言此番是有备而来。 “我许家在汴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我二哥也是正室所出,论起来应当配得上苏小姐才是……” 许家这条件,毫无疑问是苏家高攀。 苏家纵使万贯家财,但到底只是商贾之家罢了。而许家位处汴京,官宦人家。 若换作往日,这可是苏家无论如何都高攀不上的存在。 许家的提亲自然给了苏家无上的脸面,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拒绝,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许婉言 笑了笑,继续道,“苏老爷苏夫人大可放心,此番求娶娶得便是正妻。我二哥如此倾心于苏小姐,断不会让她受为人妾室的委屈。” 苏沫越听越糊涂。 这一张口竟还许了正妻之位,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沫可不相信许婉言所说的话,什么一见倾心、情根深种,全都是哄人的鬼话。 说的好听,背地里指不定琢磨着该如何将她抽皮扒骨呢。 苏沫是不懂这古代的婚嫁,但她知道若真嫁进了许家,那她这命恐怕就捏在他许家手上了。 等到那时,还指不定会遭受些什么。 另一边苏氏夫妇对眼前这局面也是一筹莫展,这门亲事结不结还真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许家,苏家得罪不起。 但看自家女儿这不情愿的模样,苏李氏心中自然明白。 在苏氏夫妇眼里,苏沫与沈词安算是两小无猜,两人也早已互生情愫。 他们本就许诺过两人的亲事,但如今却突生变故……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许家上门求娶之事在顷刻间传遍了苏府,沈词安本还在卧床静养,却无意间听到屋外丫鬟们的议论。 汴京许家,位高权重。 即使他再如何磨砺自身、积累声望,在权势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沈词安从床上爬起,拖着还未痊愈的身子往前厅走去。 他站在拱门后,未等站稳身子便听到了苏李氏应下这门亲事。 沈词安微微一愣,满院的聘礼红得刺眼,就像是在讽刺他的不自量力一般。 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设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对于这个答案他并不觉得惊讶。 不管换作是谁,在他与许家之间都会选择后者,这一点沈词安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饶是如此,但在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内心深处还是会忍不住失落。 许是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那道冰冷视线,许瑾祁眼眸微转,看向拱门后那道半隐在暗处的身影。 视线交汇间,许瑾祁双眸异常平静。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 许婉言便无意再做停留。 她上前拉着苏沫的手,嘴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意,“这门亲事定下,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等到苏小姐过门,到时我还得称呼你一声二嫂呢。” 这声“二嫂”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苏沫扯了扯嘴角,这声称呼她可不敢当。 婚期之事还未商议,因苏沫还未及笄,婚嫁之事需得等到及笄之后再说。 但看许婉言这架势,估计苏沫前脚刚举行及笄礼,后脚就会被花轿抬到许家去。 许婉言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苏府,而作为求娶事件的主人公许瑾祁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如同一尊精美的瓷器般站在一旁。 等到许家人离开后,苏家上下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苏李氏看着自家女儿,心中满是自责。 若她能早些为两人定下这门亲事,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晚了…… 见苏李氏如此自责,苏 沫不免出声宽慰。 她握住苏李氏的手,宽慰道,“这件事与阿娘无关,即使我与词安定下亲事,依照许家的权势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所以阿娘也不必为这个结果而觉得自责。” 许家在汴京可能只是众多高官中的一个,算不得什么,但在金陵却有只手遮天的资本。 更何况苏家只是一介商贾之流,又哪里有说“不”的资格呢。 “可是……”苏李氏叹了口气,“可是你与词安怎么办?” 一想到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苏李氏心中就不免难受。 更何况那些世族之家最看不起的就是他们这些商人,在世家眼里商人市侩、浑身都是铜臭味,他们身上的种种习性皆与世家虽追寻的高雅情操背道而驰。 苏李氏自然也看出许家并非真心求娶,那位许家二少爷眼中并无半分情意,看向他人的眼神懵懂又冰冷,丝毫不像是深陷情网的少年郎。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世家对商家,本就不是什么良配。 在寻常百姓们眼里,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朱门对竹门罢了。 苏李氏也不傻,自然也发现了求娶一事存在蹊跷。 按理来说像许家那样的门第,苏沫嫁过去只能做妾,若是得了宠爱兴许可以成为贵妾,但最多也只能到这一步而已。 这门亲事来的突然,不仅如此对方还许诺正妻之位……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太正常。 但苏李氏没有办法,她拒绝不了。 苏沫与许婉言之间的那些过节,苏李氏并不知情,她唯一知道的便是那日杜母生辰时苏沫曾下水救过许家那位小姐,除此之外的一切她全然不知。 所以苏李氏此时叹息的只是苏沫与沈词安之间的那份情意,而这件事背后真正代表什么,她并不知晓。 而苏沫也没有将一切告知苏李氏的打算,与其徒增他人烦恼,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处理。 苏沫笑着安抚了苏李氏几句,打趣般的笑道这也算是 门好亲事,旁人遇到这样的事高兴还来不及,让苏李氏不要太过自责。 将苏李氏送走后,苏沫轻叹口气,却也不曾想转身竟看到了站在拱门后的沈词安。 目睹一切后沈词安并没有离开,而是就这样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似是想要将眼前人的一言一行全都刻入心尖。 苏沫目光一顿,就连呼吸都停了半拍。 她唇瓣轻启,在那道冰冷视线的注视下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苏沫用力的掐了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慌乱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眼下最重要的是解释,只要将一切解释清楚就可以…… 苏沫深吸口气,上前道,“许家提亲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 “那方才我与阿娘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 “嗯。” “词安,你听我说……”苏沫轻吸了口气,“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方才说得那些话只是为了宽慰阿娘而已,我并没有和许家结亲的打算,阿爹 阿娘也是如此……” “嗯。”沈词安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笑道,“我都明白。” 苏沫本还想解释些什么,但沈词安的话语却让她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沈词安没有闹脾气,也没有说不听她解释。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嘴里说着善解人意的话语,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平静的笑意。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表情,却比之前那冰冷的视线还要让人窒息。 她确实解释了,沈词安也确实听了。 但好像……她的解释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他似乎也不在意能从她口中再听到什么。 一时间,苏沫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些什么。 最终,还是沈词安出声打破寂静。 “我头还有些晕……想先回屋休息一下。” 苏沫立即上前道,“我扶你回去吧。” 沈词安没有拒绝,只是点头笑了笑,“那劳烦你了。” 苏沫扶着沈词安朝笙院走去,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从苏府离开后,许婉言便带着许瑾祁回了杜府。来到金陵后,两人便被杜家留在府内落脚。 提亲之事许婉言没有提前透露分毫,所以杜慕予并不知道苏府内所发生的一切,等他知道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 事关苏沫的终身大事,杜慕予没有办法冷静。 他质问许婉言到底想做什么,但得到的却是些不痛不痒的答案,与许婉言在苏府所说的那些话语如出一辙。 旁人也许不明白,但杜慕予又怎会不清楚。 什么一见钟情、情根深种,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许瑾祁身上。 许瑾祁先天情感缺失,无法做到与他人共情,甚至缺少察觉情感的能力。 常人普遍能感受到的亲情、友情、爱情,他都感受不到。 他没有怜悯之心,也感受不到他人的痛苦。在他眼里人与草木没什么区别,他从不会因他人的不幸而心生怜悯,更不会因此而感同身受。 他即天真又残忍,他的善与恶都是 无意识下的举动,或者说在他的世界里善与恶的界限十分模糊,而这则源于他本身对善恶的毫无认知。 许瑾祁不懂得爱,又怎么可能会去爱人。 “表妹,你到底想做什么?”杜慕予蹙着眉问道。 他实在不愿苏沫的终生幸福葬送于她人的一时玩闹之中,他绝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表哥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还能害我二哥吗?”许婉言轻笑一声,“或者说表哥认为我要害的另有其人?” 杜慕予蹙着眉,没有正面回答。 顾及到许婉言的身份,杜慕予也没有将话说得太过直接,只是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杜慕予道,“苏家小姐已与他人定了亲,即使许表哥再如何喜欢也不该夺人所好吧?” “定亲?”许婉言眨了眨眼,“没有这回事哦。” 杜慕予一愣,“此话何意?” “表哥是说苏家小姐和那位沈公子吧,他们两人没有定亲。方才我 去苏家时,苏夫人已经与我解释清楚了,他们两人没有定亲,所以也不存在夺人所好之说。” “怎么会……”杜慕予有些哑然。 印象中沈词安与苏沫的婚事是早已说定的,这些年来在杜慕予心里也逐渐认定了这件事。 只要一等到苏沫及笄,两人就会举行婚事。 可……怎么会还没定亲呢? 许婉言看出了杜慕予眼中的错愣,她心头不由涌现出一丝恶意。 “表哥是不是觉得很遗憾?”她嘴角勾起一丝恶意的笑,“表哥是君子,自然不会做夺人所好之事。但若不是名花有主呢,表哥是不是就会主动争上一争?” 杜慕予眉头微蹙,眼中一丝不喜。 他不喜如此尖锐的话语,更不喜他人这般肆意剖析自己的内心。 “很可惜,这朵花已经有主了。”许婉言笑道,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今后表哥可能要称呼苏小姐一声表嫂,若这样算起来的话大家也算得上是亲家了。”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杜慕予想要劝许婉言收回成命,但许婉言却病没有过多理会。 她就是要断了杜慕予的这份心,因此没有人比许瑾祁更适合。 而许婉言也并非全然不顾许瑾祁,以许瑾祁这样的情况,京中贵女们自然是不愿嫁的。与其娶个门当户对的,不如选个好拿捏的更为合适。 再者苏家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这泼天的财富到那时能为许家所用,真要论起来也不是为一门不错的亲事。 一旁的许瑾祁静静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神情微微有些呆滞。 有一点许家没有向外说过,许瑾祁不仅在情感上有所缺失,在某些方面可能与他人也有些不同。 并非说许瑾祁存在智力障碍,在读文识字这一方面他无疑是厉害的,只是在日常与人相处方面存在着一定的问题。 许婉言道,“这件事我已写信告知了父亲大人,他对此并无异议。苏许两家的婚事一定会如期举行,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 表哥与其在这儿劝我,不如先好好整理好自己的心,可别到时候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来。” 留下这句话后,许婉言带着许瑾祁扬长而去,只留杜慕予一人站在原地。 杜慕予微闭着眼,轻叹了一声。 …… 金陵城中人人都道苏家攀上了一门好姻缘,能与汴京的官家子弟结亲,这也算是鱼跃龙门了。 只是城中还是有不少百姓对这门亲事并不看好,论才华、论样貌,沈公子可一点都不比那位许家二少爷差。 虽说在出身上确实差了些,但苏家这副攀附权势的嘴脸却着实让人觉得恶心。 沈词安本就长了张足以惊艳世人的脸,如今又遭遇这种事,一时间他便成为城中小姐们心疼的对象。 不少闺阁小姐们在暗地里虎视眈眈,想要趁此机会拿下沈词安。原本她们还因所谓苏家而有所顾忌,但如今苏家小姐已经另觅新欢,那不就说明人人都有机会了嘛。 街道一角,人群熙攘。 沈 词安站在人群中央,四周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女子们纷纷解开腰上挂着的香囊,成堆的香囊直往沈词安身上砸去。 过了好一阵,沈词安才得以趁乱从人群中溜出。 不远处,苏沫正看着眼前这一切。 她轻叹了口气,心中沉闷闷的。 自许家提亲以来,她已经许久没有和沈词安好好说过话了。 沈词安还是同先前一样,药堂、苏府,两点一线,有时还会去学堂坐上一坐。 沈词安启蒙虽晚,但胜在天赋异禀又分外好学,如今学得早已比同龄人要快上许多。 当初为了让沈词安能够更快融入到富家公子的圈子中,在家随请来的夫子学了三年后,沈词安便被送入了金陵城中颇负盛名的学堂与其他同龄人一同就学。 但沈词安学得快,又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很快便领先了旁人许多,是以不必日日都去学堂。 苏沫点开系统中的好感度界面,看着日渐减少的数值,心不由拔凉拔凉的。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看着界面上已经归零的数据,苏沫整颗心都拔凉的。 她努力了这么久,前前后后加在一起都有六年了,结果就因为这件事所有的努力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之前她还嫌弃百分之五十太少,如今看来是她太贪得无厌,若是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知足,继续努力。 苏沫垂着眼,又长叹了口气。 想着自己六年的努力就这样打了水漂,她恨不得仰天长啸,以此来疏解内心的不甘。 这些年来她一直兢兢业业,只是行差走错了一步而已,就这么一步…… 苏沫知道再怎么惋惜也无济于事,眼下还是想着如何挽回才更为要紧。 虽说她是如此打算的,但显然有人诚心破坏她的计划。 看着忽然眼前出现的两人,苏沫嘴角不由抽了抽。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出个门也能碰上许婉言这个灾星。 “苏小姐。” 许婉言笑着上前对苏沫打着招呼,模样亲昵的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 她笑 道,“原本我和二哥还想去苏府找你呢,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了,看来还真是有缘。” 苏沫扯着嘴角笑了笑,“是吗。” 有缘? 恐怕这所谓的缘分是孽缘吧。 苏沫也懒得吐槽,她问道,“不知许小姐和许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许婉言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我与家兄初来乍到,对金陵还是有许多不熟的地方,所以想让苏小姐带我们四处看看。” 又来? 先前带许婉言逛杜府时就被她推下了河,如今又要逛金陵…… 放过她吧,这差事谁爱接谁接,她可不愿意做这要命的差事。 苏沫笑道,“许小姐不是已经在金陵待了一月有余嘛,按理来说应当也都熟悉了才是。” 许婉言道,“原本应当如此,只是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都待在表哥身边,鲜少有空游历金陵山水,所以这才想麻烦苏小姐带我们四处看看。” 许婉言张口闭口都是杜慕予,似乎生怕有人不知道她这些日 子是住在杜府一样。 苏沫暗暗撇了撇嘴。 既然这么喜欢黏着杜慕予,干嘛不直接让他带着你们游历金陵城算了,何必还要到她面前来找这个麻烦。 苏沫懒得惯许婉言这个性子,她刚想甩袖子走人,却又想起前些日子听到苏父苏怀远说起扬州的铺子似乎出现了些问题,他们说的隐晦,但苏沫隐隐觉得与许婉言有关。 苏沫忍下心中这口恶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当她准备开口应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头一看,发现竟是沈词安。 见沈词安突然出现,苏沫显得有些错愣。 她方才亲眼看到沈词安离开,怎么会又突然出现在这儿? “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看见你,又折回来了。”沈词安淡淡说道,他的嘴角虽挂着淡淡笑意,但眼底却冰冷一片。 他看了苏沫一眼,转而又看向眼前两人,“听闻许小姐与许公子想要在金陵城中四处看看?”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打出苏府门开始,沈词安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他知道是苏沫,但却没有拆穿。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朝着药堂走去,路上遭姑娘们围堵时,沈词安其实可以早早脱身,但他却还是想看看苏沫的反应便在原地停留了一阵。 可苏沫却只是远远看着,什么也没做。 见状,沈词安也只好抽身离开。 走了一段后,却发生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个身影不见了。 他本不想返回去。 但几番挣扎之后,还是决定按原路返回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一走到先前被人围困的那个地方,却见苏沫同许氏兄妹一起,几人还有说有笑的。 等到回过神来,他就已经站在苏沫身后了。 最后参观金陵城变成了四人游。 许婉言有意让许瑾祁和苏沫多加接触,便特意将沈词安和苏沫隔开。 一路上许瑾祁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跟在几人身边,淡漠的看着一切。 苏沫抬起眼角看着身旁的少 年,少年肤色极白,是久未见过阳光的那种白。 他面容精致、皮肤吹弹可破,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就像是个易碎的瓷器娃娃,轻轻一碰就会倒下。 换句通俗的话点来说,就是没有人气。 不知是因为他那双无悲无喜的双眸,还是他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总而言之他身上就是没有寻常人的那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面对苏沫的打量,许瑾祁似乎并不在意,甚至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沈词安与苏沫被许婉言从中隔开,外加许婉言的横加干预,一路上两人也说不上几句话。 街道上人群熙攘,不少孩子手里拿着风车四处奔跑。 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在街道旁走着,突然被迎面而来的孩子撞了个踉跄。 “嘭”的一声,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响起,妇人应声倒地。 倒地妇人尖叫一声,裙摆处渐渐浸染出大片血迹,出了很多血。 众人哗然一片,一时间纷纷围上前查看,街道乱成一团。 妇人哀嚎着,不停哀求着路人救救她的孩子。 人群中一个女子拨开前方的看热闹的路人,来到妇人身边。 看着地上的鲜血,苏沫心头一紧。 她一边安抚着妇人情绪,一边四处寻找着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板车! 苏沫连忙招呼沈词安去将一旁的板车弄来,将妇人放在板车上。同时又打听就近是否有接生的稳婆,以便保障妇人的安全。 就在众人忙成一团时,许瑾祁只是冷漠的站在一边,淡漠的看着。 苏沫与沈词安两人拉着板车去找稳婆,围观人群也随着一起跟了过去。 一时间,只剩下许婉言与许瑾祁站在原地。 许婉言看着远去的人群,陷入了犹豫。 地上血迹未干,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让人不由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未干的血迹,想起方才妇人那痛苦的神情,许婉言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许婉言往后退了几步,像是避让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一般,眉尖轻蹙着。 眼看人群越走越远,许婉言心中仍在犹豫。 她看向许瑾祁,问道,“二哥,你说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许瑾祁没有回答。 此时的他正看着远去的人群微微愣神,方才那位妇人摔倒之后,一旁的苏沫直接一手将他拨开,冲到了妇人身边。 “二哥?”许婉言又一次出声询问。 “嗯。”许瑾祁轻应了一声,跨步向前走去。 “诶、二哥!” 眼见着许瑾祁踩上那小滩血迹,许婉言连忙出声制止,但却为时已晚。 许瑾祁神色平静的从那滩血渍上走过,在地面上留下几个血脚印。 看着那几个脚印,许婉言眼皮不由抽了抽,她叹了口气,随即快步跟上。 …… 由于妇人出血过多,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 听到这个消息苏沫心头一紧,不由有些难受。她轻叹了口气,这时才发现站在一旁的许氏兄妹 。 见许瑾祁依旧一副淡漠模样,苏沫看了心里就来气。 方才这位妇人摔倒时身旁离得最近的是许瑾祁,明明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扶住的,但许瑾祁没有。 他只是站在一旁淡漠的看着,任由那个妇人摔倒在眼前。 苏沫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要求他人如何做,但事到如今许瑾祁又像个没事人似的出现在这儿,仅凭这一点便已足够让人反感。 思前想后,苏沫还是没能咽下这口气。 她来到许瑾祁跟前,不解问道,“你为何不扶她?你当时分明看到了,并且只要一伸手就能扶住她,可你却选择冷眼旁观。既然已经决心事不关己,为何现在又要出现在这儿?” 面对苏沫略带怒意的询问,许瑾祁只是轻眨了下眼。 一旁的许婉言见状,连忙挡在许瑾祁面前,“苏小姐,这人又不是我二哥撞的,你凭什么将罪责都怪在我二哥身上?再者事发突然,就连那妇人自己都躲闪不及,我二哥就一 定能及时将那妇人扶住吗?” 正当许婉言还要再为许瑾祁解释时,身后的许瑾祁却突然开了口。 “为何要扶?”许瑾祁微微偏头,问道。 当时他确实看到了,而且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他既可以拦住那个奔跑的孩子,也可以扶住那个即将摔倒的妇人。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或者说这个念头压根就没有在他心头浮现过。 为何要扶那位妇人?又为何要拦住那个奔跑的孩子? 许瑾祁从来不关注这些,他人的喜怒哀乐对于自己而言只是一张带着不同表情的面具罢了。 人与草木在他心中是一样的,他不会因为草木的枯萎而伤心,自然也不会因为他人性命的消散而悲恸。 苏沫原本还以为许瑾祁是故意找茬,但仔细一看却发现眼前人问得十分诚恳,似乎是真的不知这样做的意义在哪儿。 意识到这一点,苏沫不由微微顿住。 她想了想,反问道,“那依你所见,不该扶吗?”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听着屋内传来阵阵悲恸的哭声,许瑾祁淡漠的眨了下眼。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看着许瑾祁无悲无喜的双眸,苏沫突然觉察到自己先前觉得奇怪的地方是哪儿了。 这个家伙,没有作为人该有的心。 许瑾祁收回视线,双眸微微转动着,直到对上苏沫的双眼。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苏沫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最后这场所谓的出游便以此划伤句号,发生这样的事,众人也没心思再继续逛下去。 沈词安没有陪苏沫回苏府,在下个路口他便与苏沫走了相反的方向,径直朝药堂走去。 回到苏府后,苏沫一直在想那个妇人的事情,心头难免有些沉重。 这个世上竟还会有像许瑾祁这样的人,当真是闻所未闻。 想起两人之间的婚约,苏沫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与这样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即使有一天因性命垂危而倒在他脚边,他可能都懒得看你一眼。 联想那日提 亲之事,苏沫还只觉眼前站着的是位充满易碎感的少年,但如今却发现是个毫无人性的“人”。 许瑾祁只是披着了人的外衣,却丝毫没有作为一个人而该有的人性。 苏沫按着额角,只觉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距离她及笄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而两家商议的婚期则是在她及笄之后。 虽说是商议,但基本上都是许家单方面拍,苏家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若真就这样嫁给了许瑾祁,那任务不就完成不了了? 苏沫连忙找到系统,询问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她会如何。 像许瑾祁那样的人,实在太过冰冷。 苏沫自然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再说她来这儿又不是为了挑选夫婿,她要的是回家,回到现实世界。 【苏沫 :什么!?】 兴许是书中苏晚吟的下场实在太惨,如今一听到“人彘”这两个字,苏沫就会忍不住开始冒冷汗。 太可怕了…… 被封存在阁楼里…… 原书中苏晚吟可是在阁楼里待了三年,这三年来她倍受折磨,但意识却一直都是清醒的。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兴许是为了能更好的折磨苏晚吟,即使被做成人彘后,沈词安依旧吊着她一口气,不让她就这么死去。 阁楼里,苏晚吟每日能见到的只有沈词安一个人。就像是来看笑话一般,沈词安经常会来阁楼看她。 就这样被折磨了三年,在一个雪夜里,苏晚吟终于迎来了解脱。 苏晚吟不知自己死后发生的事,但若是让她再重来一遍的话,她一定会在沈词安进苏府的那一刻杀了他,将所有一切全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原书中苏晚吟死后,沈词安还是顾全她死后的颜面将其风光大葬,并在墓碑上刻上“亡妻”的字样。 苏沫不敢想象苏晚吟是如何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阁楼中熬过的这三年,对于她而言哪怕是一分一秒都足以让人崩溃。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就这样在阁楼里一天一天的熬着,熬到自己咽气的那一天。 说实话对于苏晚吟,苏沫心中多少有些佩服。 若是换作旁人,在这样的折磨下恐 怕早就疯了,但苏晚吟却能坚持三年,哪怕在最终咽气前也一直保持着清醒。 这一点,早已让人佩服。 苏沫不想落得如此下场,若她被沈词安做成人彘关进阁楼里,恐怕不出三天她就会崩溃。 如今沈词安对她的好感度再一次回到原地,这便说明她得重头来过。 只是先前所运用的方法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眼下即使她再如何嘘寒问暖,对于沈词安而言可能也没有丝毫意义。 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乞丐,也不再需要别人的施舍与帮助。 而这也无疑让苏沫陷入了迷茫。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若是她能将这门亲事退掉,或许一切还有可能。 …… 院中,苏沫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她按着额角,只觉头疼欲裂。 自从得知自己极有可能会被做成人彘,重蹈苏晚吟的覆辙之后,她的内心便许久不能平静。 她时不时的会瞟一眼好感度界面上的数值,内心祈求着某天一睁眼数值 便会发生变化 但现实是残酷的。 数值自那日之后便一直停留在“零”,根本没有一丝涨幅。 她也想过再去找沈词安解释一下那日发生的事,但沈词安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倒不是说沈词安不听她的解释,相反他十分配合,不管苏沫说什么他都会认真的去听。 虽说如此,但却徒劳无功。 自打与许家定亲之后,就连她的亲弟弟也开始对自己有意见,仿佛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 在苏叙白心里,沈词安是他唯一认定的姐夫。自打出生到现在他都是这么想的,结果如今却突然告诉他换了一个人,这说什么也不能接受。 苏叙白也见过几次许瑾祁,但他却怎么也看不顺眼。 苏叙白为沈词安鸣不平,于是压力又给到了苏沫这边。 许婉言还是动不动就上门来找苏沫,当然,身边还带着许瑾祁一起。 许瑾祁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也不爱说话,大多数时候只是跟在一旁罢了。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许婉言三番两次的带着许瑾祁上门,这一点无疑引起了苏叙白的不满。 他不喜欢许瑾祁,换句话说除了沈词安以外谁当他未来姐夫他都不喜欢。 这日许婉言又带着许瑾祁来了苏府,与之前不同这次她没有久留,而是直接将许瑾祁留在了苏府,自己则离开了。 一听许家又来了,苏叙白便气鼓鼓的赶来笙院。 自苏家与许家定亲之后,沈词安就主动从笙院搬了出去。 虽说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下沈词安确实不宜再住在笙院,苏李氏本还想着该如何与沈词安开口,但没想到沈词安却早一步安排好了一切,也算是保全了各自的颜面。 一进院子,苏叙白便看到树下坐着一个白净少年。模样无害,却隐隐带着一丝疏离感。 他大着胆子上前,斜着打量了一眼,“你就是那个什么大官的儿子?”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团子,许瑾祁十分淡定的应了一声,也没有怪罪他的无礼。 “你为何要和词安哥哥抢我阿姐?”苏叙白撇着嘴,没好气的问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吗?” 许瑾祁淡淡瞥了一眼,“不知道。” 苏叙白被许瑾祁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得脸色涨红,他气鼓鼓的上前,却被从屋内走出的苏沫给制止了。 苏沫本想将许瑾祁晾在院子里,但没想到苏叙白却跑了过来。 苏沫拉着苏叙白的手,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阿姐呢?为何要让他进院子?”苏叙白不服道,“这是你与词安哥哥的院子,为什么他来了之后词安哥哥就得走?” 苏沫道,“小孩子不要管这些,快去玩风筝吧。” 见苏沫想把自己支开,苏叙白更是气得不行。他大喊道,“我不!阿娘是这样,阿姐你也是这样!我没想到你们竟是如此见利忘义之人,为了攀上这些官宦人家……” “阿弟。”苏沫面色微沉,打断了苏叙白的话,“你可以为 沈词安抱不平,但你不可如此误解阿娘。还有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通过耍性子解决的,别在这儿胡闹。” 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番后,苏叙白不由愣住。 印象中阿姐从未对他如此凶过,可如今却为了这么一个外人而凶他…… 苏叙白越想越不是滋味,他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立即夺眶而出。 他瞪了许瑾祁一眼,随即快步跑着离开。 苏沫本想为苏叙白的无礼说声抱歉,但许瑾祁眉眼淡然,显然并不在意方才发生的小插曲。 见许瑾祁依旧坐在院中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苏沫无奈的上前坐在他对面。 她道,“许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瑾祁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还要坐在这儿呢?你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吗?” 许瑾祁淡淡看着眼前容貌娇俏的少女,他顿了顿,似是真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一般。 “三妹说让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她过会儿会来接我。”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苏沫眼皮一抽。 真当她这儿是托儿所了吗? 依她看这许家二公子不仅情感淡薄,多少脑子还有点问题。 她耐着性子,道,“若许公子想要回去的话,我可以让人送你……” “不用。”许瑾祁道,“我觉得待在这儿挺好的,更何况三妹说了会来接我。” 苏沫扯着嘴角点了点头,一般人应该都能听出她方才的话是在下逐客令了吧,但许瑾祁却愣是毫无所觉,一点也不搭理。 “那个妇人……”许瑾祁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开口,“你认识她吗?” 许瑾祁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苏沫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话题突然就到妇人身上了? 她疑惑道,“妇人?什么妇人?” “那日在街上摔倒的那个。”许瑾祁问道,“你认识她吗?” 一想起那日在街上发生的事,苏沫就不自觉蹙起了眉头,就连声音也不由冷了几度。 “不认识,为何突然又提起那日的事?” “只是有些奇怪……”许 瑾祁微微偏头,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着急的去救她。” 那日之后,许瑾祁偶然间还是会想起当时发生的事,苏沫眼里的急切和关怀并不是假的。 明明是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这是什么话?”苏沫蹙着眉,“在这种情况下通常而言都会伸出援助之手吧,这是为人的基本。难道说要像你那样站在一旁袖手旁观才是对吗?” 许瑾祁并没有和苏沫争论。 即使苏沫这么说,他还是无法理解。 只是那日苏沫质问他时的神情一直印刻在他脑海中,他好像确实能从那张脸中感觉到一丝愤怒。 许瑾祁微垂着眼睫,阳光下他的脸颊如玉瓷般光洁,似乎一碰就会碎。 在他脸上你看不到任何过激的表情,不管身处任何情况下他的神情都十分冷淡,带着一丝无所谓和淡漠。 看着许瑾祁如画般的眉眼,苏沫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她道,“你为何要答应娶我?” 苏沫知道与苏府结亲定然是许婉言的意思,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许瑾祁竟然就这样直接照做,没有丝毫不愿。 这可是人生大事,即使再如何无所谓也不该听之任之吧,难道许瑾祁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许瑾祁道,“三妹求我,我便答应了。” “就仅仅只是这样?” “嗯。” 苏沫不解道,“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许婉言让你娶谁你就娶谁,到底是你成亲还是她成亲?” “我没有什么不满。” 苏沫撇了撇嘴,“你都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还没什么不满……” 许瑾祁微微偏头,补充道,“我是说我对你没什么不满。” “我?”苏沫一愣,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许瑾祁眉眼平静,“我觉得你可以成为我的妻子。” 苏沫蹙了蹙眉,这话可不怎么让人开心。 对于许婉言乱点鸳鸯谱这件事,许瑾祁起初没什么感觉。对于他来说和谁在一起都一样,他并没有希望能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与旁人有些不一样。 幼时父亲曾送给他和三妹一人送了一个礼物,他得到的是只小鸟,而三妹得到的是只小猫。 他日日给小鸟喂水、喂食,看着它一点一点的长大。 直到有一日,小鸟被小猫吃了。 他还没说什么,反倒是拥有小猫的三妹哭得一塌糊涂,府内因此而乱成一团。 小厮们纷纷跪成一排,掌事的管家训斥着、询问究竟是谁没有关好笼子。 而他只是看着鸟笼里仅剩的几根羽毛,陷入了沉思。 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很伤心,就连母亲也抱着他轻声安慰,但事实上他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十分平静。 鸟死了,对于他而言只是少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宠物而已。 人们不会因为路边枯萎的野草而不舍,也不会因为树木被砍而流泪,为何偏偏会因为小鸟、小猫、亦或是人的离去而感到伤心呢? 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差别? 看着痛哭流涕的许婉言,许瑾 祁十分不解。 周围的人都上前安慰她,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人群以外,淡漠的看着。 之后三妹也曾上前向他道歉,劝他不要太过伤心。那时的他只顾着看许婉言眼角的泪珠,丝毫没有去听她到底说了什么。 他不会流泪。 从小到大,他没有哭过一次。 小鸟死的时候他没有哭,就连后来祖父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渐渐的,周围的人似乎觉察到了他的异常,耳边总是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也许是从祖父去世的时候开始。 不、或许还更早…… 从他一脸平静的握着小鸟那半边鲜血淋漓的尸体时,似乎周围就已经有人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他不在意。 即使周围的人都说他有所残缺,他也不在意。 没有人懂他,他也不懂身边的所有人。 只是有时候他难免有些好奇,那些所谓正常的人他们眼里的世界是怎样的。 那日看到苏沫如此不顾一切的去救那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许瑾 祁心头一动,他想知道眼前这位少女她眼里的世界是怎样一副模样,与自己的又有何不同。 所以他觉得成亲也不错,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眼前人眼里的世界。 苏沫只是想让许瑾祁根据他自己的意愿去结亲,但没想到却得到了对方的肯定三连。 许瑾祁似乎对这门亲事并没什么不满,也并没有取消的意思。 苏沫叹了口气,若这门亲事许家不主动取消的话,根本就没办法作废。 她可不想被做成人彘啊! “你似乎有苦恼?”见苏沫叹气,许瑾祁问道。 “我的苦恼就是这门亲事。”苏沫索性破罐破摔,直言道,“你应该知道我在与你定亲前,已经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对象了吧。” “我会好好待你。” “这个不是重点,我是说我已经有了一个谈婚论嫁的对象……” 许瑾祁道,“那你们为何不定亲?”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若是你们许家没有提亲,那我必定会与他成亲的。”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许瑾祁抬眸,淡淡道,“那只能说明你们有缘无分。” 这话说的太过直接,倒让苏沫有些猝不及防。 她反问道,“按你的意思,你我就算是有缘分了?” 许瑾祁道,“这世上本就没有所谓的缘分,有的只是恰当的时机。你与那人没有在恰当的时机结下姻缘,用常人的话来说就是有缘无分。” “再者,仅凭借着所谓的情爱是走不到最后的。你与我一起,我定当会敬重于你、保你余生无虞。” 听着这些话苏沫只觉头疼,什么余生无虞,真到那时许瑾祁可保不住她。 许瑾祁分明不爱她,却一副认定了她的模样。 着实让人费解。 苏沫本想在许瑾祁身上寻求突破,只要他放弃这门亲事,那一切就好说了。 可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苏沫想了想,试探问道,“许公子可是心仪于我?” 许瑾祁一脸淡漠,“并不。” 苏沫眼皮一抽,她就知道。 眼见这条路走不通,苏沫只好暂 时放弃。 待到天边晚霞渐收,许婉言终于出现在苏府门前。 她来到笙院,见两人正在用膳。 许婉言弯唇一笑,走上前去。 “二哥,苏小姐。” 许瑾祁淡淡点了下头,继续吃着。 看到许瑾祁对待自己妹妹都是这么一副淡漠模样,苏沫真是有些大开眼界。 也不待旁人开口,许婉言自然而然的顺势坐下,丝毫不将自己当成外人。 她坐在石桌的另一侧,笑道,“不知两位今日可玩得开心?” 苏沫扯了扯嘴角,还未等她开口,对面的许瑾祁便淡淡的应了一声。 见状,许婉言眼里的笑容越加浓郁。 “看来二哥对苏小姐很是满意呢,这样也好,距离苏小姐及笄还有些日子,两人平日里也可多多来往,增进一下感情。” 苏沫可没看出许瑾祁对自己有多满意,不得不说许瑾祁是她现今为止遇到过的所有人里最能怼人的一个。 关键是他的种种言行还不是故意为之,而是他本人的真实想 法。 …… 沈词安一回府,便下意识的朝笙院走去。 这些年来他一直住在笙院,虽说如今已经搬了出来,但有时候还是会习惯性的朝笙院走去。 走到院门外,看着熟悉的一切沈词安这才渐渐回神。见自己竟下意识的来到此处,沈词安心中既无奈又复杂,他已经有几日没见苏沫了。 这些时日苏沫一直与许家姐弟在一起,两人相见的时间少之又少。 他知道是许家姐弟日日上门,苏沫没有办法只得在一旁作陪,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决定心中不快。 正当沈词安打算转身离开时,院内传来的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停下脚步,鬼使神差般的朝内走了几步。他隐在暗处,看着几人在树下的石桌旁一同用膳。 当沈词安看到苏沫为许瑾祁夹菜时,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阴沉。 沈词安所在的位置有些远,听不清树下那几人说了什么,从他的角度只能依稀看到许婉言带笑的眉眼,以及苏沫的侧脸。 第 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不容易将这两尊大神送走,苏沫这才得以喘一口气。 在对待许婉言的这件事上,苏沫确实可以选择硬气一些,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让苏家上下为她买单。 扬州绸庄的货被官府卡了一批又一批,往常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这让苏家不知该如何是好。 前几日苏怀远已经动身前去扬州,打算亲自处理。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就是这个道理。 苏李氏对此忧心忡忡,想要与苏怀远一同前往扬州,却被拒绝。 苏叙白还小,离不开苏李氏。 因此苏李氏只好留在金陵等待消息。 扬州那边有人透露说是因为苏家得罪了汴京的大官,所以才会招惹上这些事端。 苏沫一听便猜是许婉言,她知道许婉言是因为那日在杜府发生的事情,想要出气报复。 一想到自己一时的小聪明结果却给苏家带来这么多麻烦,苏沫心中就过意不去。 明人不说暗话,苏沫直接找到许婉言商谈此事。 一旁的许瑾祁听 到后便开口表示他会处理,让苏沫不要太过担心。 此话一出,许婉言立即诧异的望向她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二哥。 这还是她二哥吗? 她这位二哥平日里最是淡漠不过,往日里他可从来没有管过这些闲事,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定个亲就开始如此热心了? 许婉言用手指了指自己,道,“二哥,我才是你妹妹。” “我知道。”许瑾祁点头。 许婉言气愤道,“那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帮外人,之前落水的事情我与你说过的吧,都是她害得我。” 许瑾祁看了苏沫一眼,又看向许婉言,“我不清楚那时发生的事。” 许婉言感觉自己都要被许瑾祁给气死了,从小到大她求过许瑾祁的事不少,虽说只要她开口许瑾祁都应了,但他却极少主动相助。 意思就是她开口,许瑾祁会帮;但若是她没开口,许瑾祁就不会管她。 记得小时候她曾在许瑾祁摔了一跤,掌心的皮都被蹭破了,还出了些血。 而 一旁的许瑾祁只是站着,任由她在地上嚎啕大哭也没有主动伸手去扶她,只是一脸淡漠在一旁看着。 时至今日许婉言早已习惯,她知道许瑾祁不是故意如此,心中也接受了许瑾祁的为人处世。甚至在他人嘲笑许瑾祁是没有感情的怪物时,她还会为他出头。 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许婉言恶狠狠的瞪了苏沫一眼,随意找了个借口暂时将人支开。 今日,她一定要好好同许瑾祁说道说道。 两人站在街边正说着,突然一辆失控的马车朝着许瑾祁所在的位置冲来,街上路人瞬间乱在一团,纷纷闪避。 许婉言所处的位置在里侧,也更先一步察觉到异常。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向一旁退了几步,与此同时她眼角余光却瞟到许瑾祁还站在原地。 “二哥!”许婉言惊恐的尖叫着,下意识捂住双眼。 一阵惊呼声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许婉言小心翼翼的睁开眼,透过指尖的缝隙查看着现场的情况。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没有预料中的血肉横飞,也没有想象中满地血迹。 好像……没事? 许婉言放下捂住眼睛的双手,开始寻找着许瑾祁的踪迹。 一低头,发现苏沫和许瑾祁双双倒在地上。 许瑾祁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事,但苏沫却倒在地上疼得冷汗直流。 这是怎么回事? 许婉言迟疑的上前,询问着事情经过。 原来在马车快要撞上的那一瞬间,苏沫冲上前将许瑾祁给拽了过来,由于惯性两人摔倒在地,而许瑾祁则完全砸在苏沫身上,只听咔的一声,苏沫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砸碎了。 “嘶……”苏沫捂着的右手,额间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当骨头“咔”的一声响起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的右手要断了。 见苏沫这么痛苦,许瑾祁不由眉头微蹙,“你没事吧?” 苏沫看都懒得看许瑾祁一眼,她都这样了,还问有没有事…… 难道不应该先带她去看大夫吗? 她就不应该多管这个闲事。 “大夫,带我去看大夫……”苏沫忍着右手处传来的剧痛,一字一句说道。 许瑾祁会意,将苏沫拦腰抱起。 另一边许婉言正拿着马鞭准备教训这个粗心大意的车夫,幸亏许瑾祁没事,不然她要让这个车夫吃不了兜着走。 见许瑾祁抱着苏沫准备离开,许婉言丢下手里的马鞭连忙跟了上去。 隐在暗处的沈词安看到这一幕,双眸微沉。 ——又失败了。 许婉言快步跟上,来到许瑾祁身旁问道,“二哥,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去找大夫。” 看着许瑾祁怀中面色惨白的苏沫,许婉言了然的点了下头,若是换作平常她一定会多说几句,但这次苏沫是为了救许瑾祁而受的伤,她也不好太过为难。 被支开后苏沫本打算直接回苏府,但想着还是得先和他们说一声,便又回到了许婉言两人所在的位置,可谁曾想竟遇到这一档子事。 来不及多想,她直接冲上前去一把将许瑾祁拉开,却 没想到竟会变成这样。 许瑾祁带着苏沫去了就近一家药堂查看伤势,没想到竟真是骨折。 这一回,苏沫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拜骨折所赐,许瑾祁这几日更是如一日三餐般的来苏府拜访,只是这一次身边已然没有许婉言的陪伴。 先前都是许婉言拉着许瑾祁来的,但如今不用许婉言开口,许瑾祁自己便会主动的踏入苏家大门。 苏沫的右手受伤,凡事都离不开他人的帮衬,很多事情仅靠她一人根本无法做到。 而许瑾祁似是看到了这一点,在众人用膳时突然拿起苏沫的筷子为她夹菜。 一日三餐,苏家只有午膳会要求众人一同用膳,而早膳和晚膳则是可以自己在自个儿的院中解决,不必特意来到正厅。 这日,许瑾祁被苏李氏留在苏府一同用膳。 众人都在动筷,只有苏沫坐着没有动。 见此情况,许瑾祁主动拿起苏沫的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递到苏沫嘴边。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苏沫被许瑾祁这突兀的举动弄得有些不明所以,她看着伸到眼前的鱼肉,停顿了一瞬。 见苏沫迟迟没有反应,许瑾祁不解道,“不是鱼肉吗?” “什么?” “我见你方才一直盯着鱼肉看,难道不是因为想吃吗?” 苏沫愣了愣,其实她刚才只是在发呆而已,压根就没有想这么多。 更何况她面前有勺子,就算真想吃的话她会叫绿翘夹到碗里,不用自己去夹。 许瑾祁依旧伸着手,丝毫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一旁的沈词安也抬起双眸看着,似乎在等着看苏沫会作何反应。 苏沫紧张的抿了下唇角,这样的情形下她也不好直接打许瑾祁的脸,让他下不了台,总归还是得想个适当些的法子。 她轻咳了一声,“有、有鱼刺,还是先放在我碗里吧。” 对于苏沫的话语许瑾祁没有丝毫怀疑,他直接将鱼放在碟子上,道,“我帮你挑掉。” 话语刚落,许瑾祁便一本正经的开始 挑着鱼刺。 见许瑾祁对自己如此上心,苏沫不由有些坐立难安。 就算要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啊,她只是右手暂时动不了而已,又不是废人,她完全可以用左手的啊。 苏沫真不知许瑾祁有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更何况他们俩之间也还没熟稔到可以相互喂东西的地步吧,这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别扭。 一顿饭下来,苏沫只觉十分难熬。 好在之后她说自己可以用勺子后,许瑾祁没有再纠结喂不喂的事,只是将菜夹到她碗里而已。 对于受伤一事,苏沫向许瑾祁说过很多次让他不用对自己这般上心,也不用对自己这般愧疚。 但得到的答案却让人大吃一惊。 许瑾祁看着苏沫右手上的伤,淡淡道,“我没有觉得愧疚。” 苏沫勉强的笑了笑,她早该想到的。 许瑾祁本就不是个会因为这些事而自责内疚的人,怎么会愧疚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打开天窗 说亮话了。其实你不必日日都来苏府,更何况你也说了你并不觉得愧疚,那又何必对我这般上心呢?” “因为这是我应该做的。”许瑾祁一脸平静道。 “什么?” “你因我受伤,我照顾你,本就该如此。” 许瑾祁的意思很明显,他的所言所行与情绪无关,只是基于事实而论罢了。 就事实而言一切因他而起,他自然得负起责任。 苏沫实在服了许瑾祁的这套言论,完全脱离情绪之外,只以事实作为论断的依据。 不得不说……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理解了。”苏沫道,“但是有一点我想要重申一下,我只是右手受伤了,不是两只手都断了,有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比如?” “比如方才在正厅的时候,我完全可以用左手吃饭,不用劳烦许公子喂我。” 许瑾祁微垂着眼,看了眼苏沫的右手、又看了眼她的左手。 “可是你的惯用手是右手。”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但我的左手没废!”苏沫再一次重申道,“我知道许公子一片好心,但有些事情确实不需要你费心,我能自己处理好。” “你在生气?”许瑾祁问道。 “没有。” “眉头微蹙、语调上扬,这是生气的前兆。” “那你就当我是生气好了。”苏沫白眼一翻,转身离去。 身后的许瑾祁几乎没有迟疑,几乎在同一时刻动身跟在苏沫身后。 廊下,沈词安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向前走着,心头不由有些沉闷闷的。 自许瑾祁出现后,很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 沈词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意外”竟会毁在苏沫手上,并且她还因此伤了右手。 许家对于苏家而言也是一个麻烦,不仅是婚事,还有扬州绸庄的事情。 若是许瑾祁死了,那这门婚事必定会取消,苏家也不用再为这件事而烦心,本是一举两得的事情,结果却功亏一篑。 沈词安不懂苏沫为什么要救许瑾祁,那 么危险的情况下,她竟然想也没想就这么挺身而出…… 许瑾祁就这么好吗? 沈词安眼眸微沉,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正尝试着同许瑾祁讲道理的苏沫突然接收到了一条系统给她的通知。 点开一看,发现好感度界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苏沫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伸手扣了扣界面上的那个负号,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真的是负的! 这个杀千刀的,又是抽错了哪根筋!? 突然到负数就算了,怎么会突然到—99%这么离谱的数字上!? 先前她努力了六年才好不容易到50%,顷刻间一贫如洗就罢了,怎么会突然间又掉这么多? 她刚刚只是在走路而已,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这么惩罚她! 【苏沫:那我做错 了什么!?杀千刀的,我就只是走个路而已啊,他凭什么掉这么多好感度!99%!99啊!】 苏沫忍不住在内心咆哮着。 99%是什么概念,相当于她要努力十二年,这还只是把数据掰平。若是想要完成任务,她还得用十二年的时候来让数据回正,达到100%。 这还只是顺利的情况下,若是又碰上什么突发变故,恐怕又得经历一次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噩梦。 这是什么人间炼狱,她不会要就此老死在书中吧? 一旁的许瑾祁见苏沫突然间又是敲头又是揉眼,行为举止怪异的很。 他站在原地看了看,忽然间上前掐住苏沫的后脖颈,对着脑门就是一掌。 被突如其来的一掌当场拍懵的苏沫眨了眨眼,愣愣的看着许瑾祁。 “你……打我?” 见苏沫似乎清醒了,许瑾祁这才放开手。 他淡淡道,“鬼上身,得打。” “鬼……”苏沫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你说我鬼上身?”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根据苏沫方才的种种怪异举动,许瑾祁这才下次定论。 幼时他家中曾来过道士,那道士就是这么做的。 那一掌,许瑾祁可用了不少力气。 力道之大,直接将苏沫拍的头晕眼花。 苏沫本还沉浸在愤怒中,结果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拍得没了脾气。 面对许瑾祁的那些依据,她无奈道,“我真是谢谢你,现在鬼也驱了,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身边有丫鬟,很多。”苏沫道。 就算她再没人照顾,也不会劳烦许瑾祁动手,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一掌呢。 见苏沫如此坚持,许瑾祁没有再久待。 许瑾祁一走,苏沫就立马杀到沈词安院里。她倒是想要看看,沈词安究竟对自己有何不满。 苏沫气势汹汹的冲进院子,一把推开沈词安的房门。 “吱呀”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但开门的人却如一尊雕像一般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苏沫怎么也没想到沈词安居然会在这个时间点换衣服,这刚用完午 膳不久为什么要换衣服? 听到开门声沈词安慢慢回头,视线正好对上苏沫睁大的双眼。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阵。 最后还是沈词安先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敞开的衣裳,不慌不忙的将衣服整理好。 站在门口的苏沫立马反过身,背对着沈词安。 沈词安整理好衣领,见苏沫依旧背对着他,他的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卿回。”沈词安来到苏沫面前,“你找我?” “嗯……”苏沫应了一声,想要回头却又有些犹豫。 沈词安站在苏沫身后,也不提醒苏沫回头。 他微垂着头看着苏沫,不知何时起他已经比苏沫高了许多,即使站在她身边也不再需要像从前那样仰望着她。 “找我有何事?”沈词安问道。 “也、也没什么……”苏沫支支吾吾的开口,先前的嚣张气焰在经历方才那一刻后,刹那间荡然无存。 她依旧背对着沈词安,清了清嗓子道,“对了、那个 ……这大白天的你换衣服做什么?” 沈词安道,“辛小姐约我一同泛舟出游……” “辛小姐?” 一听这几个字苏沫立马转过身来,定睛一看发现沈词安早已穿戴好一切,正站在自己跟前。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你穿好了衣服怎么不告诉我?” 沈词安勾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沫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计较,因为眼前有让她更在意的事情。 就是这个辛小姐,辛梓。 若要说起来的话,这个辛梓也算是她的对头之一。这人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和她作对,只要两人一碰面就会找茬,仿佛不那么做的话她就浑身不自在。 这一点沈词安也是知道的啊,为什么他还要答应那位辛小姐的邀约? 苏沫蹙着眉,继续道,“你说的辛小姐是辛家的那位阿梓吗?” “嗯。” “她约你泛舟,你答应了?”苏沫又打量了沈词安一眼,“为此你还特意换了身衣裳?” “嗯。”沈词安点头,“不管这么说,不能失礼于人。”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失礼于人? 午膳时的那件衣裳怎么就失礼于人了? 为了应辛梓的约,还特意换件衣裳打扮一番……从前可没见他有这般在意这些细节啊。 苏沫既不解又气愤,难道说好感度下降也与这件事有关? 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用什么立场。 她现在已经与旁人订下了婚约,按理来说沈词安的个人私事她没有插手的余地。他想要和谁出去、与谁游玩,她都无权过问。 但是…… 苏沫垂下眼,轻叹口气道,“既然如此就早些去吧,别误了时辰。” “你刚才不是找我有事吗?” “没事,只是来看看你。” “好。”沈词安点头应了声,“那我便先出门了。” 说完,沈词安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 看着沈词安逐渐远去的身影,苏沫不由瞪大了双眼。她本想假装失意来引起沈词安的关注,结果人家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压根就没搭理她。 连假模假样的关心都没有,就这样走了…… 苏沫 越想越不快,她脚步一转,悄悄的跟在沈词安身后出了门。 来到湖边后,却只见到一道窈窕的背影。 本以为是一群公子小姐游山玩水,没想到就只有他们俩人。 苏沫气呼呼的躲在树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湖边。 看不清,太远了…… 苏沫只能看到远处的两道身影,根本就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她挪了挪位置,想要再靠得近些。 正当苏沫想要再凑近些,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苏沫浑身一颤,暗道糟糕。 她慢慢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是你!”苏沫诧异的看着方槿舟,“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方槿舟蹲在苏沫身侧,指了指湖边的两道身影,“你在跟踪他们?” “我……”苏沫瞟了眼湖边,“我只是随意散散步而已。” “散步?”方槿舟打量了苏沫一眼,“蹲着 散步?” 面对方槿舟的调侃,苏沫无法反驳。 “你跟踪他们做什么?”方槿舟说着,也顺着苏沫视线的方向朝湖边望去。 苏沫轻声更正道,“我只是不小心在这儿遇到了他们而已,不是跟踪……” “这样啊……”方槿舟突然站起身,拉着苏沫的胳膊就要往前走,“难得偶遇,上前去打个招呼吧。” “等、等等!”苏沫连忙将人往回拽,但她的右手受了伤不能动,只好用左手拽着方槿舟的衣摆。 方槿舟低头一瞧,问道,“你手怎么了?” “手?”苏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之前不小心弄到了,过几日就好了。” 说着,苏沫拽了拽方槿舟的衣摆示意他蹲下来,不要暴露行踪。 方槿舟不情不愿的蹲下身来,他瞥了眼湖边,随即又看向苏沫,“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踪他们了吧。” “我、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方槿舟淡然的点头,“哦,盯梢呢。”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这大张旗鼓的一路跟来着,是怕沈词安爱上那位辛小姐吗?” “我没有大张旗鼓!”苏沫压低声音控诉着,“我就只是跟过来瞧一眼而已,这怎么能算是盯梢呢?” 方槿舟挑了挑眉,“那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尾随?” 苏沫忍不住白了一眼,“懒得跟你说!” “快看!”方槿舟朝着湖边指了指,“他们上船了,你还要跟吗?” 眼看着那叶扁舟越来越远,苏沫顿了顿,“……不跟了。” “为何?” “我手疼。” …… 苏府,苏沫呆坐在前厅看着界面上的好感度发愁。 —99%,这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厌恶吧。 如果说如今的沈词安对自己只剩下厌恶的话,那他喜欢上别人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她原以为沈词安这人很难动心,但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为什么是辛梓? 若说那人是林子衿,她都还觉得是有迹可循,但辛梓……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沈词安此举 是故意做给她看,想要来气她的? 可若沈词安喜欢她倒还说得过去,如今这样又算是怎么回事,难道仅仅只是想恶心她吗? 苏沫琢磨了许久,无论是哪种猜想都觉得还差点意思,沈词安到底为什么要和辛梓单独泛舟? 一直以来虽有不少女子对沈词安芳心暗许,但自始至终他对那些人都只是点头之交,并没有过多来往,像今日这般亲昵的举动更是从未有过。 正当苏沫百思不得其解时,恰好撞见刚刚回府的沈词安。 见苏沫坐在正厅,沈词安似乎并不意外。他笑着冲她点了下头,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离开。 “等等。”苏沫出声拦住了沈词安的去路,“你这腰间系着的是什么?” “这个?”沈词安拿起腰间系着的香囊,笑道,“这是方才辛小姐送我的,说是她亲手绣的呢。” 苏沫眼眸微颤,心中竟不由自主的泛起一丝酸楚。当初她也曾为沈词安绣过一个香囊,当时他还是今后定 会日日夜夜都带在身上。 香囊有定情之意,通常会作为女子赠予男子的定情信物。 这两人,竟然都已经到了交换定情信物的份上! 见沈词安面带笑意的介绍着腰上的香囊,苏沫只觉得碍眼。 当初收到她的香囊时都没见他这么开心过,亏她当时绣得手指头都破了。 真是晦气! 苏沫瞟了几眼沈词安腰间的香囊,不得不说……确实比她绣得好看多了。 苏沫忍不住轻哼了声,辛家那小姐有什么好,不就是琴弹得比她好些、花绣的比她精美些,又比她更会吟诗作画一些…… 等等,这样算下来岂不是样样都不如她吗! 苏沫在心里吐槽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出自己有哪儿比得过辛梓。 她对着香囊违心的夸了几句,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而沈词安只是弯眼笑着,似乎并没有看出苏沫眼里的不快。 待回到屋内之后,沈词安直接扯下腰间的香囊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桌上,看都没看一眼。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早在出苏府时沈词安就知道苏沫跟在身后,做戏要做全套,于是他便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来到湖边,同辛梓一起泛舟游玩。 从船上下来后,发现苏沫不在沈词安心中还难免有些失落。 原本这个香囊他并不想收,即使这上头的刺绣绣得再精美,于他而言也没什么用处。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将其收下了。 回了府见苏沫一个呆坐在前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沈词安便立刻动了心思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将袖中的香囊挂上。 期间他有意无意的摆弄了几次才好不容易让苏沫发现,之后的一切全都是他临时发挥。 这个香囊一看就是在绣坊买的,这么细密的针脚,手上没个十几年的功夫是很难绣出来的,也只有苏沫会信什么亲手绣的之类的鬼话。 当辛梓说这香囊时亲手绣得时,沈词安不由轻笑了一声。 真当人是傻子。 这一看就是绣坊内绣娘们的手笔,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就算再精通女红也很 难绣到这种地步。 毕竟女工对于小姐们而言只是一门需要掌握的技能,而对于绣坊中的那些绣娘们而言则是她们赖以生存的活计,两者自然很难相比。 沈词安并没有揭穿她,而是直接将其收下。 事到如今也算是有了一点用处。 回想起方才苏沫的脸色,沈词安不由嘴角微勾。 看来苏沫也不是全然不在意他。 另一边正为这事烦闷着的苏沫突然接收到了系统的信息,好感度上涨了1%。 如今的好感度是—98%。 面对这突然上涨的1%,苏沫一头雾水。她什么都没做,怎么突然之间就上涨了呢? 虽说涨幅很小,但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之前也是,这好感度突然就降至到冰点,而如今又莫名其妙上涨了一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不是系统出问题了? 苏沫带着疑问又敲了敲系统界面,等待着系统解答。 【系统:所谓 的好感度就是以沈词安的内心活动为依据,他若对宿主产生了些好感,那么这个数值就会上升,反之亦然。】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苏沫就气不打一出来。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苏沫为沈词安收别人香囊的事气了几天,而沈词安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每日该吃吃该喝喝,全然不受一点影响。 渐渐的,许瑾祁也觉察出苏沫近段时间似乎心情欠佳。 许瑾祁成日往苏府跑,这倒是让许婉言有些意外。 虽说一开始是她拉着许瑾祁去苏府的,但当时的许瑾祁只是因为她的提议而随她一同去的苏府。 而如今就算她不开口许瑾祁也会主动去苏府,有时甚至连提都没有和她提一句,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因此许婉言不由猜想,她这位二哥不会真对苏家那位小姐动了心吧? 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所做的一切可不是为了给苏沫找一个好姻缘。 许婉言想要彻底断了杜慕予的念想,但却又不愿让苏沫过上好日子,基于这两点她才想到了许瑾祁。 只要苏沫入了许家,拿捏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再加上她这位二哥性情淡漠,就算苏沫真在许家受了什么委屈他也 不会插手,夫妻对于他而言与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他也不会因为这些琐事而上心。 等到那时,该怎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这位二哥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上心得多。 许婉言不懂苏沫到底有什么魅力,就连许瑾祁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为这事许婉言也问过许瑾祁几次,但得来的却是许瑾祁不明所以的眼神,他不理解许婉言问这些的目的,一开始不是她主动一手撮合的吗? 见许瑾祁又打算出门,许婉言连忙拦下问道,“二哥,你这是又打算去找苏晚吟(苏沫)?” “嗯。” “二哥你这几日去的未免也太勤了些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许瑾祁面露不解,“你受伤了?” “没有。” “那为何要我陪你?” 许婉言被问得一时无言,这跟受伤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她没受伤就不能让他留下吗? 许婉言有些不服气,道,“二哥,我才是你妹妹!” “我知道。”许瑾祁一脸莫名,似乎在说这点小事还没到需要提醒的地步。 许婉言问道,“二哥这些时日难道是因为苏晚吟受了伤,所以才对她如此关切吗?” “对。” 许婉言追问道,“那为何当初我受伤之时,二哥并未如此?” “你有母亲大人的关怀,自然不必我在一旁陪着。” “那苏晚吟呢?她就没有家人在一旁看护着吗?” 许瑾祁顿了顿,似是一时被问住了。 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他的一份责任而已,毕竟苏家小姐是因为救自己而受的伤。 除此之外的念头,应当是没有才对。 但依照许婉言所说,苏家小姐在他眼里似乎是一个特例,真是如此吗? 许婉言看着许瑾祁迟疑的神情,不由问道,“二哥,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许瑾祁想了想,道,“我与她已经定亲,就算喜欢上也无妨吧。”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听这话,许婉言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二哥……你别与我开玩笑了,你懂什么是喜欢吗?喜欢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更何况二哥你……” 许婉言顿了顿,似是意识到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自小母亲就告诉她,她的这个二哥有些特殊。而下人们私底下也时常称呼许瑾祁为没有感情的怪胎,久而久之许婉言心中也渐渐默认了这个事实。 她的二哥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胎,从不哭闹,就连那双精致的眉眼中也从不带一丝情绪。 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揭发自小陪伴在身侧的乳娘偷盗,任由母亲打断乳娘的手将其发卖,也可以眼睁睁看着玩伴落水而无动于衷。 像他二哥这样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更别说喜欢这两个字了,听起来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虽说这是许婉言内心的真实写照,但在许瑾祁面前如此还是有些太过放肆,难免有些伤人。 许婉言 抿唇轻咳了几声,以此缓解尴尬。 她道,“方才是我言行有失,还请二哥见谅。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有想到二哥会对苏家小姐这么上心罢了……” 许瑾祁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许婉言的言语冒犯,或者说他并不将那些话语放在眼里。 他看了许婉言一眼,“三妹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我……”许婉言还想说些什么,但在许瑾祁的视线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见许婉言不再阻拦,许瑾祁便直接离开,没有多说一句。 许婉言心里不爽快,便将这一切通通怪罪在苏沫身上,她绝不会让苏沫夺走一切。 …… 自从许婉言来到金陵后,杜慕予的日子并不好过。 许家有意和杜家结亲,这对于杜夫人而言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许婉言自小便倾心于杜慕予,这一点杜夫人也是看在眼里的,而这一次许婉言亲自来到金陵无疑更加验证了这一点。 但让 杜夫人没想到的是许家的意思并不是让杜慕予娶许婉言,而是让杜慕予入赘许家。 对此杜夫人并不赞同。 自家好好一个儿郎,为何要上赶着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 她对如今杜家的情形十分满意,也不愿再攀附这么一门亲事。 但许婉言铁了心要嫁给杜慕予,不管家中父母如何相劝都不松口。杜慕予是她年少时唯一的愿景,自小她就打定主意要嫁与他为妻,时至今日又怎可轻言放弃。 许婉言自幼在家中就十分受宠,许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在家中又排行老幺,自幼便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她说东,没人会说西。 当然,除了许瑾祁。 婚嫁之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有时却不尽人意。 杜慕予无意娶许婉言,在他心里他只是把许婉言当成妹妹而已,再说直白一点许婉言在他心中就只是一个远方的亲戚。 幼年时期可能还有些渊源,但时至今日与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许杜两家的婚事迟迟未敲定,这门亲事两家心中都有些不愿,唯一想要两家成为亲家的只有许婉言。 作为许家最受宠的女儿,许婉言的婚事自然不可草率。杜慕予虽一表人才、德行出众,但家世方面却太过弱势。 许家不愿让许婉言低嫁,自然对这门亲事不满。但耐不住许婉言软磨硬泡,便只好暂且应下。 只是有一条件,杜慕予必须入赘。 许婉言本也没打算在金陵定居,若是杜慕予能随她一同去汴京自然再好不过。所以对于自家父母提出的这个要求,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但杜家那边却并不赞同,一时间这门亲事只好暂且拖延下去。 …… 一日,苏沫正走在回府的路上。 苏叙白冲丫鬟们又吵着要吃栗子糕,正巧她在府里闷得慌,便一个人出来买了。 因定亲之事,这些日子以来苏叙白一直都对她心有不满。 作为阿姐,苏沫自然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于是便想着为 苏叙白买栗子糕,顺便好好与他聊聊。 真当她拎着栗子糕经过一条小巷时,深巷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 那人一手扼住苏沫的喉咙,一手用带着异香的帕子将她的口鼻捂住。 不出片刻,怀中人便没了意识。 那一袋栗子糕就这样被遗漏在了街角。 木屋内,一面带刀疤的粗犷男子正坐在桌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一旁的床铺上正躺着一女子,该女子双目紧闭,显然还在昏睡当中。 接了这单生意,下半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胡老三嘿嘿的窃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是挡不住的笑意。 又有美人、又有钱财,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好事还能找到他胡老三头上,真是幸哉幸哉啊。 吃饱喝足后,胡老三用手背抹了抹嘴角上的油渍,脸上满是狞笑。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呢,看这模样、这身段,即使是秦楼楚馆的那些个花魁也望尘莫及啊。 胡老三嘿嘿笑着,搓 着双手便朝床铺边走去。 这时,床铺上昏睡着的人却慢慢醒了过来。 一睁眼,苏沫便看到了一张油腻的大脸,让人瞬间从迷糊中惊醒。 眼前陌生的环境让人心里有些惊慌,苏沫打量着四周,颤声问道,“你、你是谁?” “我?”胡老三嘿嘿一笑,“我是你今夜的官人啊。” 这番话语着实让人反胃,苏沫眉头紧蹙,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见苏沫躲着自己,胡老三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他就喜欢这样的,所以才会特意等到这小娘子醒来。 胡老三咧嘴笑着,猛地朝苏沫扑了过去。所幸苏沫早有准备,堪堪躲过。 趁着间隙,苏沫连忙起身朝大门跑去,却被胡老三反手扯着头发一把扔回了床铺上。 胡老三嗤笑一声,“还想跑?也不打听打听我胡老三是谁,这一带就谁没听过我的名号,就凭你还想从我手中溜走。” 头皮撕扯的痛楚顷刻间便让苏沫红了眼眶,她咬牙强忍着,并不求饶。 第143章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可知我是谁?”苏沫强忍着痛楚,出声问道。 “呵,我管你是谁,我只知道过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我叫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明白吗!” 苏沫拧着眉,并没有应声。 眼前人一开口便满嘴的酒臭,那股臭味几乎能让人窒息。 这个脸上带有刀疤的男人她从未见过,听他的口气似是这一带的地头蛇,看起来似乎有些来历。 但只要是金陵城的人就没人不知道苏家,没人不知道她这位苏家小姐。 更何况像这种道上混的,更不可能对苏家一无所知。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明知自己是谁,或者说他就是挑自己下得手。 苏家虽不是金陵最有权势的人家,但却是最有钱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苏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苏沫直言问道。 胡老三咧嘴笑道,“没有人,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是你不走运碰上了我,跟别人没有关系… …” “我给你十倍。”苏沫道。 胡老三一愣,没想到苏沫开口这么豪气。 十倍,这可是不少银子呢! 胡老三的迟疑让苏沫心中更加断定这一切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在这金陵城中竟有人恨她至此,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来折辱她。 想起与雇主的约定,胡老三立即回神。 好险,差点就要掉进钱眼里了。 “我说了,没人指使……” “百倍。”苏沫道,“你应当知道我是谁,也应当知道我所说的并非只是空口白话。你若是为了钱财,我可以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这一次,胡老三明显犹豫了。 百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胡老三自然知道眼前这小娘子的身份,也知她所言非虚。百倍,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但人在江湖讲的就是“诚信”二字,他胡老三虽烧杀掠抢无恶不作,但唯独“诚信”二字始终牢记于心。 他既接下了这一单就该贯彻到底, 怎能在半途中因钱财而背信弃义呢。 “我胡老三为得可不仅是钱财而已,这人活在世上除了钱财以外还得讲究道义。你别浪费时间了,我是不会被你的钱财收买的。” 胡老三说得义正言辞,不知道的听了这番话还以为他是个多正直的人呢。 苏沫有些傻眼,一时不知该说他傻还是该说他讲义气。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胡老三一把扯开苏沫的衣领,“该做些正事了。” 苏沫奋力挣扎着,慌乱中她拔下发间的簪子狠狠朝胡老三刺去。 尖锐的刺痛感让胡老三不由痛呼出声,他一手捂住脖颈上的簪子,鲜血不停的沿着指缝流下,染红了衣襟。 胡老三怒吼一声,扬起巴掌狠狠扇在苏沫脸上。苏沫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昏眼花,口中隐隐有一股铁锈味。 “你这臭丫头!找死!” 说罢,胡老三又扬起巴掌朝苏沫扇去。 此时的胡老三一手捂着脖颈,一手扬起,无暇钳制苏沫。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有了方才的教训,苏沫算准时机侧身一躲,避开了胡老三的攻击。 与此同时她瞅准机会朝着胡老三裤裆狠狠一踢,随即快步跑到桌边拉开距离。 这一脚苏沫下了狠劲,胡老三被踢得直不起腰,嗷嗷直叫。 胡老三被痛得狠了,话语间也变得狰狞起来。 他破口大骂道,“你……你这个死丫头!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不管今夜有没有发生什么,等到明天一大早你都会是我的人!赶明儿我就去苏府,看看你爹娘会不会招了我做你苏家的女婿!” 说着胡老三不管不顾的朝苏沫扑来,但接连受创的他此时充其量只能算是个纸老虎,没有什么杀伤力。 苏沫拎起脚边的板凳狠狠朝胡老三的头砸去。 嘭的一声,胡老三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着。 苏沫垂眼看着倒在地上的胡老三,双眸冰冷。 她一脚踩在胡老三后背上,扒开他的手将簪子拔出,刹那间耳边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 苏沫将簪子收回袖中,转身随手将桌边的酒壶摔在地上,之后又拿起桌上的蜡烛。 “做苏家的女婿,恐怕你活不到那时候。” 说罢,苏沫将蜡烛抛到了地上。 …… 待逃出了木屋后,苏沫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深巷之中。 此处地势偏僻,人烟罕至。 看着身后熊熊燃烧的烈火,苏沫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个胡老三可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苏沫跌跌撞撞的寻找着出路,兴许是因为方才整个人太过紧绷,如今才得以松一口气,但却又发现整个人有些脱力。 等回过神来时苏沫才察觉到自己的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痛,并且早已高高肿起。 还有她的右手。 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她的右手本已大好,但眼下看来似乎又有些不太对了。 月色下,一少女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壁在深巷中一步又一步的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熟悉的街道上。 此刻的苏府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慌了 手脚,眼看天色将明,但却仍然没有丝毫苏沫的消息。 苏李氏担忧的整晚没睡,一直坐在前厅等着消息。 苏沫彻夜未归之事事关声誉,苏家并不打算声张,只得暂且将消息压下。 沈词安在外找了几轮,沈词安依旧没有循序苏沫的踪迹。 正当他沉着面色走进苏府时,却发现前厅有些吵闹。 沈词安走上前,发现自己一直寻找的人竟就在人群之中。 待看清苏沫的模样之后,沈词安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他冲绿翘使了个眼色,绿翘立即会意将四周的丫鬟仆人驱散。 此刻的苏李氏全然沉浸在欣喜与悲伤之中,她抱着苏沫,脸颊上挂满了泪珠。 沈词安看着苏沫红肿的脸颊,眉头微微蹙起,“被谁打的?” “一个市井无赖。” “还有其他地方伤着了吗?” “手……”苏沫捂了捂右手,“手感觉有些不太对。” 沈词安微垂下头,朝苏沫的右手看去,无意间竟瞥见袖口的点点血迹。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似是察觉到了沈词安探究的视线,苏沫下意识将手往后缩了缩。 沈词安将一切尽收眼底,“我立马让人去请邢大夫。” “等等。”苏沫出声阻止道,“先不要去请。” 苏李氏见状,连忙劝道,“卿回,还是得请个大夫来看看。你这右手好不容易才好,莫再要出什么问题。还有你脸上这伤,也得尽快处理才是。” 苏沫语气平静,道,“娘你听我说,找大夫这件事暂且缓缓,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次日大早,许婉言便带着许瑾祁来了苏家。 一进苏府她便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瞬,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苏李氏来到前厅接待了两人,还未说上几句话许婉言便提出想要邀苏沫一同外出游玩。 “今日天气不错,我想邀苏小姐一同外出走走,也算是散散心了。” “这……”苏李氏犹豫了一瞬,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今日……恐怕有些不太方便。” 许婉言眼底闪 过一丝窃喜,她等得就是这句话。 “不方便?”许婉言关心道,“可是苏小姐哪里不舒服?” 苏李氏为难道,“卿回她……确实有些不舒服,所以今日恐怕无法应约了,实在抱歉。” “既然苏小姐不舒服,那我们也不好强求。只是我们都已登了苏家的门,若是不看望看望,也说不过去。” “可是……”苏李氏还欲再说,被却许婉言出言打断。 “苏夫人不必如此见外,你我两家如今已是亲家,真要说起来也不算外人,于情于理我们都应当看望。更何况我二哥对苏小姐一往情深,若是就这样回去的话恐怕他自己又要瞎担心了。” 见许婉言打定主意要见苏沫,苏李氏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许婉言不顾苏李氏的阻拦,执意要前往笙院探望苏沫。 长廊下,一道倩影正背对着光影站在许婉言身后不远处。 “许小姐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呢?” 许婉言一顿,转身望去。她眼中闪过一丝 诧异,“你?你怎么在……” 话说到一半,许婉言立即改口道,“苏小姐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呢,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嘛。” “嗯。”苏沫点头,一步一步朝许婉言走来,“原本身体是有些不适,但一听闻许小姐特意来找我出去玩,我这一下就好了大半……” 苏沫慢慢在许婉言跟前站定,笑道,“看来许小姐还真惦记着我呢,这么一大早就过来找我玩。” 许婉言干笑了几声,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苏沫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说那个叫什么胡老三的男人骗了她? 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许瑾祁上前,突然伸手摸了摸苏沫受伤的左脸。 “你的脸。” 脸颊处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人不由一惊,苏沫微微偏头,避开许瑾祁的手。 她道,“没事。” 看到苏沫脸上的伤痕,许婉言不由动了心思。 这伤痕一看就是下得狠手,苏晚吟(苏沫)身为苏府小姐,在这苏府内难道还有人敢这样对她动手不成?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胡老三是许婉言暗地里花钱雇来的江湖混子。 之所以敲定胡老三,一方面是因为胡老三在道上名声不错,十分讲信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胡老三长得够丑。 她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苏沫,恶心她。 按理来说苏沫眼下应当还在胡老三手上才对,她也是料准了这个时辰苏沫不在所以才会登门来访。 可现在问题是苏沫已经回来了,她该怎么做才能将昨晚发生的事抖落出去。 “苏小姐你这伤……挺严重的哈。”许婉言佯装关心的问道,“不知是如何弄的……” “是我打的。” 众人闻声望去,发现竟是苏李氏。 “苏……夫人?”许婉言看了眼苏沫,又看了眼苏李氏,“这是你打的?” 苏李氏点头,对此并不否认。 “这……不太可能吧。”许婉言笑着,目露怀疑,“苏夫人模样温柔,看上去并不像是会对子女暴力相向的人啊。” 苏李氏笑了笑,“说出来也不 怕两位笑话,我这女儿生性顽劣不堪,有时实在难以管教,我昨日也是气急了,所以才会一时失手。” 许婉言追问道,“不知苏小姐是犯了什么错,惹得苏夫人如此大动肝火?” 苏李氏看了眼许瑾祁,言语间有些为难,“这……” 许婉言道,“苏夫人不必见外,没什么不好说的。” 苏李氏解释道,“许小姐也知我家卿回之前曾与他人定过口头上的婚约,昨日她与我闹来着……方才拦着两位,也是不想在两位面前闹笑话。” 苏李氏说得含蓄,但旁人一听便知是什么意思。 这番话不仅解释了苏沫脸上的伤痕,还暗戳戳的内涵了一番许家强行结亲的蛮横行为。 对方咬死是自己打的,许婉言也没有办法。除了言语质疑以外,她手上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苏沫上前几步,走到许婉言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耳语着。 她道,“我知许小姐在期待些什么,看 到我出现在这儿,是不是很失望?” 许婉言一愣,立即反应过来。 苏沫唇角微勾,继续道,“许小姐想不想着知道那个胡老三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苏沫微微偏头,凑到许婉言耳边。 “我将簪子扎进了他的脖颈,之后又用板凳打破了他的头。在他奄奄一息之际,我用脚踩着他的后背将簪子拔了出来,那些血……将衣襟都染红了。” “许小姐知道吗,那人为了活命什么都招了。他一直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他,可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做的吗,我将他喝剩下的那些酒水全都倒在了他身上,然后一把火,烧了。” “那根簪子现在就在我袖中,上头还沾着那人的血……”苏沫慢慢站直身子看着许婉言,笑道,“许小姐想看看吗?” 许婉言被吓得一个激灵,苏沫所说的那些画面似乎正一幕幕出现在她眼前,她似乎能看到胡老三脖颈处插着簪子,浑身是血的在火海中哀嚎。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许婉言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苏沫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看着苏沫嘴角的笑意,许婉言只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之后许婉言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样离开的苏府,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便暗地里四处打听胡老三的消息,一直到后来才在那个小木屋里找到一具被烧焦的残骸。 当然,这都是后话。 苏沫脸上的伤痕,许瑾祁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说后来苏夫人又说是她打的,但苏沫脸上的指痕明显与苏夫人的指痕不同,两者相比脸上的指痕要大上许多。 许瑾祁知道一切绝没有苏李氏所说的那般简单,但他却也不打算继续深究。 毕竟苏家看上去就是在有意隐瞒,若他一直刨根问底的话,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在苏府时苏李氏所说的那些起因,若换作其他人可能会觉得生气或下不来台,但许瑾祁却没有一丝感觉。 许氏兄妹离开后, 苏李氏连忙让人去请了大夫。 先前苏李氏不懂为何苏沫不肯请大夫,如今看眼下的情景倒是多少明白了些。 看来昨天的事情许家的那位小姐脱不了关系。 之所以苏沫一直按兵不动,为得就是不让对方觉察出端倪,这样才能守株待兔。 许婉言的出现对于苏沫而言并不意外,不如说除了许婉言以外,她还真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样的事。 往日里与苏沫为难得那几位小姐也只敢在宴席上下下她的面子,让她当众下不来台而已,像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她们是不敢做的。 有这样的胆量,并且还不怕东窗事发之人除了许婉言以外,苏沫还真想不到别人。 果不其然,真是许婉言。 邢大夫赶到苏府后,一看苏沫的右手便连连摇头。 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了,这又是做了什么把手折腾成这样! 邢大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着苏沫,被气得吹鼻子瞪 眼。 “苏小姐,您这手虽然好的差不多,但我也应当与你说过要多加注意,避免伤上加伤吧。” 邢大夫气得不行,继续道,“您看看、您看看您这手,您是举了铁还是下了田,再多折腾几回这手都得废了!” 苏沫被训得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她抱歉的笑了笑,道,“邢大夫,我今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的,您看我这手……” “骨裂。”邢大夫气呼呼道,“这今后刮风下雨的,可就有的受了。” 苏沫连忙点头,笑道,“明白。” 原本她心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下这样的结果她还是能接受的。 幸好手没废…… 邢大夫摇了摇头,以为苏沫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这好端端的一个年轻姑娘,却落下个这样一个后遗症,以后可就有得苦头吃了。 为苏沫开好药后,邢大夫又来来回回的嘱咐了几遍需要注意的事项,顺带连脸上要敷的药也全都一并准备好了。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到杜家后,许婉言有好长一段时间卧病不起,只要一闭上眼她脑海中就会出现苏沫所说的那些场景。 胡老三死了,这一点她万万没有想到。 许婉言没有料到苏沫竟是这样一个狠角色,她本想着让苏沫吃吃苦头,从今往后跟着那个胡老三悲惨的过完这一生。 但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 还记得在苏府时苏沫曾说胡老三在临死前将所有一切全都交代了,那意思就是苏沫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她了? 许婉言越想越心慌,她确实不怕苏家、也不怕苏沫。 但前提是建立在苏沫还算正常的情况下,如今的苏沫在许婉言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疯子,可比常人要可怕得多。 许婉言这病来的突然,许瑾祁自然也从发觉了些端倪,只是他还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他也向来对猜测一事不感兴趣。 他将许婉言交给杜慕予,让他多加照顾,而自己则依旧每日四处闲逛 ,时不时的去苏府溜达一圈。 在得知苏沫的右手恐会落下隐疾后,许瑾祁表示许府有许多下人,即使苏沫的右手边不能动了,也不会给她的日常生活造成什么困扰。 若苏沫实在介意,他也可为她寻遍天下名医救治。 许瑾祁的思路很简单,就冲着解决问题去的。 若苏沫能接受,那就让丫鬟们时时贴身伺候,减少不便;若苏沫不能接受,那就寻遍名医,一直救治下去。 苏沫不太理解许瑾祁为何一直盯着自己,在她看来许瑾祁也没多喜欢她,甚至可以说她在许瑾祁心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苏沫曾含蓄的向许瑾祁表达过自己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对他没有意思。 对此,许瑾祁显得十分……豁达。 “将他接过来就行。” “什么?”苏沫满头雾水,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许瑾祁补充道,“婚后,若你实在放不下那心仪之人,可以将接来许家。” “接来……许家 ?”苏沫艰难的重复着。 明明都是她知道的语句,但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让人直犯迷糊呢。 许瑾祁点头,淡淡道,“嗯,你可以养面首。” “面……首?”苏沫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刚刚他是让自己养面首来着吗? 见苏沫如此惊奇,许瑾祁误以为她十分感兴趣。 他道,“若你感兴趣,到时我可以带你去小倌园逛逛,那里有许多……” “等等!”苏沫连忙打住,“你还去过那种地方?” “没有,但我可以陪你去。” “等、算了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苏沫无奈的看了许瑾祁一眼,也算是败下阵来。 哪有未婚夫婿允诺未来娘子养面首的,真是闻所未闻! 许瑾祁这人……不知是心大还是缺根筋,若她真养了面首,那他在汴京岂不是会抬不起头来。 但看刚才他的模样和语气似乎并没有作假,难道说他是真不介意…… 既然如此,那他又为何一定要娶她不可?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墙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趴在墙边仔细听着,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后,苏叙白火急火燎的朝沈词安院中跑去。 沈词安本在书房练字,透过窗户,他看到一个小团子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疾速跑来。 苏叙白“嘭”的一下将书房门打开,迈着小短腿跑到沈词安跟前。 “词安哥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词安一笑,放下手中的毛笔蹲下身道,“什么好消息?” “你和阿姐不会分开了!” “嗯?”沈词安心中闪过一丝疑虑,笑问道,“为什么?” 苏叙白激动道,“阿姐说要带你一同去汴京,他们还说要收词安哥哥为面首,并且还要去什么园里再挑几个。” 苏叙白并不知道面首的意思,只听懂了他们似乎要带沈词安一起去汴京这回事。 他不想让阿姐和词安哥哥分开,所以在听到两人会一同去汴京时,他便想着要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词安哥哥。 “面 ……首?”沈词安顿了顿,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沫要收自己当面首,还要再去挑选几个? 沈词安笑着摸了摸苏叙白的头,问道,“叙白,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啊?” “阿姐那儿……”说着,苏叙白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着头,“我……是我偷听来的。” 沈词安继续问道,“是阿姐和绿翘说的吗?” 苏叙白摇头,“不是,是和那个讨厌鬼说的。” 苏叙白口中的讨厌鬼指的就是许瑾祁,这一点沈词安是知道的。 苏沫同许瑾祁说要收自己做面首,而且还要再去园里挑几个…… 她这是想做什么? 沈词安也想过是不是苏叙白哪里听错了,但苏叙白说得有理有据,若那两人的对话中没有出现面首之类的话语,苏叙白又如何得知呢? 更何况苏叙白小小年纪压根就不知道面首的意思,还要挑选什么的……他一个小孩哪里弄得清楚这些,恐怕也只是将原话照搬过来 而已。 沈词安倒是没想到苏沫还有这番心思,他们两人竟已经开始商谈这些了吗? 另一边的笙院,苏沫还不知道自己的阿弟竟将自己卖的这般彻底,并且还在转述的过程中加了这么多所谓的真相。 对于面首这事,苏沫是严词拒绝的。 她并不想养面首,更不想养成堆的面首。 许瑾祁也没有勉强,只说一切按照苏沫喜欢的方式来,他不会多加干涉。 临走前,苏沫特意塞了个锦盒给许瑾祁。 许瑾祁看了眼手中的锦盒,默默又塞了回去,“我不能收你的礼物,若是你有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买给你,但你不用特意送我什么。” 苏沫一脸莫名的看着又被塞回来的锦盒,抬头道,“这个不是给你的。” 许瑾祁也不尴尬,直接问道,“那是给谁的?” 苏沫解释道,“我听闻许小姐这几日身体不太好,但我手受了伤不易四处走动,所以便想着让你替我带份礼过去,以表心意。”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原来是给许婉言的。 许瑾祁看着手里的锦盒,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着许瑾祁远去的背影,苏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她只是想寻个由头将手中的东西送出去而已,等许婉言看到锦盒里的东西时,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呢。 杜府。 许婉言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失眠多梦而已。 但若这么说了,杜慕予势必就不会一直在身边这般照顾自己,更何况许婉言也不愿放弃这个两人相处的机会。 许瑾祁带着簪子回到杜府,一回来便直接去找了许婉言。 进屋后发现许婉言正靠在床头,脸色也比前几日要好上许多。 “二哥。”许婉言笑着叫了许瑾祁一声。 这几日有杜慕予陪在身边,许婉言心里自然踏实了不少,虽说心里还是有些怕,但比起之前好多了。 交谈间,许婉言发现了许瑾祁手里的锦盒。她问道,“二哥手里拿着什么?” 许瑾祁将锦盒递了过去,“苏小姐送你的礼物… …” 还未等许瑾祁将话说完,许婉言就直接将锦盒打开。 待看清锦盒内的东西之后,她尖叫一声,直接将锦盒扔在了地上。 许婉言的偏激反应让许瑾祁有些奇怪,他低头一看,发现锦盒里只有一根簪子而已,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真要说起来的话,这簪子跟寻常簪子有些不同,上头似乎沾着什么暗红色的东西。 许瑾祁蹲下身正准备将锦盒和簪子捡起来,却遭到了许婉言的大声呵斥。 “别动那个东西,上头都是血!” 许瑾祁手一顿,随即抬头看向许婉言,“血?” 方才许婉言没有听到许瑾祁的话,若是她一开始知道这是苏沫送的,她才不会傻乎乎的打开。 先前苏沫就曾说过,她直接用簪子扎进了胡老三的脖颈,还问她要不要看看那根簪子。 “这是苏晚吟让你送给我的!?”许瑾祁有些失控的喊着,她好不容易快要忘记苏沫所说的那些话,这根簪子的出 现又让那些话语全都回到了脑海,那些画面甚至比之前还更加生动。 就是这根簪子……苏晚吟就是用这根簪子杀了胡老三! 许瑾祁捡起簪子,用指腹擦了擦上头那所谓的血迹,他拿来一杯温水,将簪子放了进去。 “是朱砂。”许瑾祁道,“不是血。” 虽然许瑾祁已经说明了这不是血,但此时此刻的许婉言却听不进去。 胡老三已经死了,毫无疑问是苏沫所为。 而苏沫送这根簪子的意思也十分明显,就是想要刺激她。 “将这根簪子丢掉!丢掉!我叫你丢掉它!” 许婉言不停的重复着,她绝对不会将这种杀人的凶器留在自己身边。 许瑾祁不知其中发生的一切,对于许婉言过激的反应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对于他人的这些事情,许瑾祁向来没有太多兴趣,所以也并不关注其中的缘由。 而许瑾祁说什么也不肯收下这根簪子,为此还冲许瑾祁发了好大的火。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许瑾祁离开后,苏沫长舒了口气。 没有许瑾祁在眼前转悠,突然之间似乎闲了下来。 苏沫在府里转悠着,在廊下遇到了正准备出门的沈词安。 因受伤一事,两人之间的关系又热络了一些。这些时日沈词安也时常来看望她,对她照顾有加,一度让苏沫感觉回到了从前。 见到沈词安,苏沫扬手冲他打着招呼。 “词安,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学堂。” “学堂啊,那什么时候回来,我让后厨给你做些好吃的。” 沈词安道,“估计得要一阵子,但我会尽量早些回来的……” 说着沈词安便朝外走去,但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许公子呢?他已经回去了吗?” 苏沫点头,不太理解为何会突然提到许瑾祁。 沈词安犹豫了一瞬,开口问道,“如果卿回你真去了汴京,你会带我一同去吗?” “啊?”苏沫疑惑的眨眼,“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汴京了?” 沈词安微蹙了下眉,认 为苏沫是在有意隐瞒自己。 他笑道,“若是今后与许公子成亲的话,应当要去汴京吧。听闻汴京与金陵不同,汴京的贵女们私底下有不少人都会养面首……” 听到面首两个字,苏沫心中不由一惊。 方才许瑾祁与她谈论的就是面首一事,而此刻沈词安却又突然提起面首……这难道只是巧合? 巧合,应该只是巧合。 即使沈词安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知道她与许瑾祁的聊天内容,这不可能。 苏沫悄悄的瞟了眼沈词安,强装镇定的打起了哈哈,“是吗,我不太清楚呢……” 沈词安看着苏沫,笑问道,“若是到了汴京,卿回会想要养面首吗?” “诶?”苏沫一愣,直觉告诉她沈词安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这样问的。 不管怎么样,先否定。 她笑道,“面首什么的,我没有想过。” “是吗。”沈词安微垂着头,“若卿回今后真的离开金陵,我该怎么办……” 苏沫道,“ 我不会离开的。” 沈词安笑了笑,继续接着之前的话道,“若真到了离开的时候,那时会带我一起吗?” 苏沫顿了顿,“我……” 沈词安一笑,“我想应当会带上我吧,虽说我可能成为不了你的夫君,但应该可以成为你的面首吧。” 苏沫下意识反驳道,“你在说什么呢,我从来没有说过……” 沈词安静静的看着,一声不吭。 在沈词安的注视下,苏沫反而说不出什么,在那瞬间她意识到沈词安或许知道些什么。 她与许瑾祁的对话,沈词安定是知道了。 苏沫抿了抿唇,试探道,“你……都知道了?” “略有耳闻。”沈词安淡淡道。 苏沫默默举起手,道,“那个、我可以解释……” 苏沫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尽量将两人的对话还原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天地良心,她可没有动过养面首的心思啊。 在苏沫叙述的过程中,沈词安一直耐心的听着,没有插话。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听了苏沫的解释,沈词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便离开。 苏沫也不知沈词安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的心思本就难以琢磨,旁人压根无法猜透。 只是苏沫怎么也想不通沈词安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和许瑾祁的谈话内容呢? 难道说笙院里有内鬼? 苏沫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 而另一边的苏叙白此时正在暗自窃喜,为自己撮合了两人而感到高兴。 …… 得知许婉言日日不得安眠后,苏沫动身前往杜府探望。 来到杜府后,她第一时间便去拜访了苏夫人,之后才朝许婉言居住的院落走去。 来到屋内,见许婉言躺在床上一脸倦意,苏沫不由低笑出声。 许婉言本以为进来的人是杜慕予,可一睁眼却发现是苏沫。 许婉言面色一变,冷声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笑话了。”苏沫笑道,“没想到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许小姐 就被吓成这样,这可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呢。” “苏晚吟,你好大的胆子!”许婉言厉声呵斥道,“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苏沫点头笑道,“我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但我不是很快就能成为许家的新妇了嘛,到那时你还得叫我一声二嫂呢。你说是吧,三妹。” 苏沫略带挑衅的话语很快便激怒了许婉言,数日不见,苏沫的胆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了? 许婉言轻哼一声,“你别忘了,苏家可是捏在我手上的……” “是嘛,那如果你死了呢?” “什么?” 许婉言闻言心中一惊,看向苏沫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她往后退了退,“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说个假设而已。”苏沫淡然自若的上前几步,坐在床边,“以前我一直觉得很多事情都没有解决的办法,为此心中时常惶恐。但经过那日之后,我突然 顿悟了……” 苏沫一笑,“其实有些事情就在一念之间,只要找到问题的根源所在,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说着,苏沫慢慢伸手绕到许婉言身后,修长的指节轻轻触碰了下她的脖颈。 许婉言浑身一颤,惊恐的望向苏沫。 苏沫嘴角微勾,顺手扯下许婉言发间的簪子抵住脖颈,低声道,“就是这儿……若是用簪子用力扎下去的话,鲜血就会不停的涌出……” 轻声呢喃的话语如同魔咒,许婉言脑海中突然响起“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断了。 她猛地一把将苏沫推开,双手用力的捂着脖颈,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好痛、好痛…… 苏沫没有理会许婉言的胡言乱语,继续道,“这些时日,许小姐可有梦到过胡老三?他前两日还跟我说要去找你呢。” “胡说!胡说八道!”许婉言激动的坐直了身子,“胡老三已经死了!死了!他被你烧成了干尸!是你杀的!”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许小姐这话好奇怪,胡老三不是被你害死的吗?” 苏沫低声反问道,“若不是你雇他做这些腌脏事,他又怎么会死呢?真要说起来的话,应该是你害了他。” 许婉言大声道,“你胡说!我只是、只是想让他坏了你的名声而已,从未想过要害人性命。他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与我何干!” 瞥到窗外廊下走过的身影,苏沫勾唇一笑,突然朝圆桌撞去,顺手将桌面上的茶盏全都推到地上。 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让许婉言不由一愣,看着苏沫突如其来的举动,她满眼茫然。 “你这是……” 话语未落,房门被从外推开。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身影,许婉言心中一惊。 杜慕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先前许婉言要的糕点随手放在一边,第一时间上前将苏沫扶了起来。 “表哥……”许婉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你听我说……” 杜慕予将苏沫扶起后,关切道,“没事吧?可有伤着 哪里?” 苏沫微垂着眼,只是摇头。 见杜慕予不理自己,许婉言更是着急,“表哥!表哥你听我说……” “表妹要说什么?”杜慕予反问道,“是想解释设计让人坏苏妹妹名声的事,还是想解释将苏妹妹推倒在地的事?” 苏沫与许婉言之间的对话,杜慕予听到的不多,他只听到最后许婉言说得那段话而已。 苏沫说话的声音很小,即使站在门外也不一定能听得清,但许婉言却不同,她几乎是在嘶喊着,所以她的话语能够很清晰的传到杜慕予耳中。 许婉言没想到杜慕予竟知道胡老三的事,她下意识的瞪了苏沫一眼,却被杜慕予隔开。 杜慕予站在苏沫身前,挡住了许婉言的视线。 “表哥……”许婉言见状,心中更是不快。 她颤声解释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苏晚吟设计的。是她故意激我,就是想要引起你我二人之间的误会……” “误会,你我之间确 实存在误会。”杜慕予道,“一直以来我只认为你是太过娇纵,可没想到你心肠竟如此歹毒。你一力促成苏许两家的亲事,如今又要毁了苏家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婉言连忙摆手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她支吾半天,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杜慕予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许婉言的阵脚,此时此刻的她脑海一阵空白,根本无法解释这一切。 杜慕予无意再听许婉言狡辩,他指了指被放在一旁的糕点,道,“这是你先前要我去拿的糕点,吃了之后就休息吧。” 说罢,杜慕予带着苏沫准备离开。 “表哥!” 许婉言连忙起身快步走到杜慕予身边,连鞋也没来得及穿。她拉着杜慕予的手,几近恳求道,“表哥,你别走……” “表妹,既然你这些时日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那还是不要轻易起身为好,好好休息吧。” 留下这句话后,杜慕予带着苏沫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进杜府,苏沫便早早打探了杜慕予的踪迹,方才那一切都是她算准时间精心设计的局而已。 如今有许瑾祁在,许婉言也无法轻易向苏家下手。 而且她也不想再继续这般畏首畏尾下去。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但许婉言的所作所为不是一味的忍让就能避免的。即使她一直忍让下去,所换来的也只会是得寸进尺。 许婉言这种人,就得用玉石俱焚的法子才能灭了她的嚣张气焰。 “苏妹妹,你没事吧?” 由于太过担心苏沫,杜慕予又问了一遍。 苏沫笑着摆了摆手,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滴。 其实方才只是动静弄得大了些而已,摔的那一下压根就没什么痛。 苏沫知道许婉言的痛点是杜慕予,所以才特意弄了这么一出。 有时候心灵上的痛苦永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来得更让人难以接受,它往往伴有一种窒息感,也更能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杜慕予犹豫 着,道,“苏妹妹,方才表妹所说的那些……” “都已经过去了,好在我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我不怪她。” 杜慕予轻叹了口气,眼中有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摸了摸苏沫的头,柔声道,“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杜慕予以为只要自己多花些时间在许婉言身上,她就不会去找苏沫麻烦。这些时日他也尽量避免了与苏沫见面,为得就是不想给苏沫带来麻烦,可谁能想到却还是如此…… 看到杜慕予如此自责内疚,苏沫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招惹她的人是许婉言,与杜慕予又没有关系,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怎么也不应该由他道歉啊。 苏沫笑道,“慕予哥哥,我又不是什么需要他人保护的小白花,我自己能够保护好自己的。你也别向我道歉了,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又何须自责呢。” 杜慕予垂下双目,难掩面容上的自责。 他静默不语,只是摸了摸苏沫的头。 从 杜府离开后,苏沫又在街边遇到了当初那个受欺负的小乞丐。 她连忙让车夫停车,下车买了些包子和糖葫芦。 小乞丐依旧蜷缩在墙角,他低着头看着眼前空空的破瓷碗,眸中一片麻木。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小乞丐抬起眼,木然的双眸中这时才有了一丝生气。 眼前这人他是记得的,当初她曾给过他一袋栗子糕和一些碎银。 那袋栗子糕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所以他印象很深刻。 眼前少女微偏了偏头,手里拿着包子和糖葫芦。 “吃吗?” 小乞丐瞟了一眼,并没有马上接过。 比起眼前人手中的吃食,他似乎对人更感兴趣。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怯怯的望了苏沫一眼,“你……为什么要给我送吃的?” “因为你看起来好像需要。” 小乞丐一顿,还是没有将接过包子。 不知道眼前人还记不记得自己,他紧张的抠着指甲,想要开口却又迟疑着。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见小乞丐迟迟未接过手里的东西,苏沫不由愣了愣,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乞丐最终还是没能将那些话说出口,他接过苏沫手里的包子,轻轻道了声谢,随即小口小口的吃着,时不时抬眸望向苏沫。 等小乞丐将手中的包子吃完后,苏沫又将糖葫芦递了过去。 小乞丐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又是包子、又是糖葫芦……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眼前人要对他这么好。 见小乞丐如此迟疑,苏沫直接将糖葫芦塞到他手上。 记得沈词安曾说过他幼时几乎天天都吃不饱穿不暖,受过很多欺负。平日里就算蹲在墙角乞讨也不会有好心人施舍,乞讨半天最多也只能得到一两个铜板。 看到眼前小乞丐的瘦弱身影,苏沫总是会不由联想到沈词安,他幼年时期究竟是怎么过的呢?若是那时有人能冲他伸出援手就好了。 小乞丐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嘴里细声的喃喃着,“栗子糕……” “什么? ”苏沫没有听清,她凑上前道,“你方才说什么?” 小乞丐小心翼翼的飞速瞟了苏沫一眼,“你……是先前给我栗子糕的那个人吧。” “你还记得我?”苏沫有些诧异,完全没有料到。 “嗯。”小乞丐轻点了下头,“栗子糕很好吃……谢谢你。” 苏沫一笑,“你若是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带些来给你。” 小乞丐轻轻应了一声,直到苏沫上车后,他的视线依旧跟随着马车,渐渐远去。 与小乞丐接触了几次之后,苏沫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她想要建一所孤儿院,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乞儿,保障他们的衣食住行。 之后再请几位先生给他们上课,若是有对学问没有兴趣的,也可学些谋生的技能,等到长大成人后也能因一技之长而在这个世道上生存下去。 有了这个念头后,苏沫便找到苏李氏商议了好几次。 对于自家女儿想做的事,苏李氏自是全力支持。钱对于苏家而言 不是问题,更何况这也解决了许多乞儿流离失所的问题,也算是功德一件。 苏家盘下来好大一个宅子,用来让苏沫实现她的想法。 苏沫为宅子取名为收容院,为了能让一切步入正轨,前期她花费了不少心思,几乎日日都在忙这件事。 沈词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苏沫竟会对乞丐们这么上心。 当他得知苏沫想请先生给乞儿们上课,教他们识文断字时,他主动请缨,表示自己也希望能为他们出一份力。 宅院中,苏沫指挥着工人们修葺屋子,将宅院内的一切全都规划好。 看着苏沫如此干劲满满的背影,沈词安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走到苏沫身边,道,“再过一些时日宅院便能修葺好,到那时就能让乞儿们入住了。” “是啊。”苏沫笑着点头。 沈词安问道,“为何你会突然想要照顾这些乞儿们呢?” 闻言,苏沫偏头看向沈词安。 她粲然一笑,“因为你。”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沈词安微微愣住,丝毫没想到苏沫会提及自己。 苏沫笑着点了点头。 若没有沈词安,她可能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关注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在苏沫面前,沈词安从不避讳自己的出身与过往,甚至有时还会主动提及。 之前他只是想用这些过往换取苏沫的同情,但如今却没有过这个念头。 他并不介意苏沫议论自己的过往,但旁人不行。 城中的乞儿们得知收容院的消息后,纷纷往院子里挤。能有个吃饱喝足的地方,谁不想啊。 一时间,宅院人满为患。 前来收容院的乞丐们都是听说这儿管饭又管住,所以才踏破门槛的往这边挤。 一开始在收容院里待着还不错,但渐渐的,院内住着的乞丐们开始浮躁起来。 也没人告诉他们来这儿还得上学识字啊,不仅如此空闲时间还得学习什么谋生的技能。 这、这又算是哪门子的事啊…… 原本以为是拥有了一张长期饭票,可没想到事情 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才过了几日,院中就有不少乞丐开始叫嚷着要离开,说什么也不愿再待在这个地方。 但没有苏沫的吩咐,院中小厮们不敢随意将人放走,一时间两伙人便起了冲突。 苏沫得知消息后,连忙赶往了收容院。 一走进院里,只见一片狼藉。 乞丐们一直叫嚷着要离开,压根不管旁人的劝阻。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声让在场所有人一怔,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门口站在一道倩影。 苏沫走向人群,看着院中叫嚣的乞丐,“做什么?” 为首的乞丐撇了撇嘴,朗声道,“我们要走!但是你的人不让!” 苏沫问道,“为什么要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首乞丐手一摊,痞声痞气道,“没为什么,就是不想待了。” “能告诉我原因吗?” “啧!” 为首乞丐咂了下嘴,“那我就直说了吧,苏小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说句不好听的,你若是真 想帮助我们直接给我们个地儿住,再管了我们的吃喝就行了,何必弄这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呢?” “还请什么先生……苏小姐你看看我们几个,哪里像是块成材的料子。你若真想普渡众生,就只管我们的吃喝拉撒就是了,也别弄什么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那一套,没用。” 此话一出,人群中几个乞丐纷纷出声应和着。 收容院在一开始只打算收留乞儿,但很快便激起了其余乞丐们的不满。 都是乞丐,凭什么那些小儿就能得到照顾而他们却不行,这不是摆明欺负人嘛。 在乞丐们的抗议下,最终苏沫决定不设门槛,只要是乞丐便都能进收容院。 但没想到事情却突然演变成这样。 见此情景,一旁的小厮们也开始为自家小姐不值。 听听、听听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也太没心没肺了吧。 乞丐们本只是想找个管吃管住的地方罢了,可谁知还要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这他们可就不愿干了。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听了乞丐的话语,苏沫没有多说什么。她道,“既然如此,那你们走吧。” “小姐,这……” 小厮们不解,为什么要这么轻易放这些乞丐离开。 “让他们走。”苏沫看向闹事的那几个乞丐,淡淡笑道,“既然你们去意已决,那我也不拦你们。但丑话得说在前头,这扇门走出去容易,但想要再走进来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为首乞丐一摆手,“切,这鬼地方我们还不稀的再来呢。” 说完,几人大摇大摆的朝门外走去。 待几人走后,院内一切也渐渐恢复正常。 银莲瞧着这一切,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她家小姐为这些个乞丐做了这么多,结果还要被这些人倒打一耙,实在是岂有此理。 回苏府的路上,银莲一直气鼓鼓的嘟囔着嘴,似是十分不快。 苏沫见状,打趣道,“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我们银莲生气了?” “小姐……您就别拿奴婢开玩笑了。” “好,不开玩 笑。”苏沫笑道,“说说吧,怎么了?” “奴婢只是为您不值而已,您为那些个乞丐做了这么多,结果他们却一个个如此贪得无厌,还说什么只要管好他们吃住就可以……” 银莲哼了一声,不屑道,“一个个的,还真把自己当尊佛了!” 苏沫摇了摇头,笑道,“我并没有为他们做什么,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他们愿意接受就留下,不愿接受就离开,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对于乞丐们闹事离开这件事,苏沫没有太过在意。对于想要离开的人来说,强行将人留下只会留下隐患。 之所以建立收容院,为得是让乞儿们能够拥有未来,而不是让他们好吃懒做的度过这一生。 还未等苏沫回到苏府,便被身后追来的小厮给喊住了。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见小厮气喘吁吁的模样,苏沫心头划过一丝不解,“怎么了?” “又……又有人走了。” 原来在苏沫 离开后,那几人又回到了收容院带走了几个人。 一听这话,银莲心里更加气愤,“他们自己要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带着别人离开,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 小厮也不懂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先前苏沫发过话,这次他们也就没有再阻拦。 只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院里的人心迟早会涣散。 苏府。 苏李氏也听闻了今日收容院内发生的事,一开始她确实赞同苏沫的做法,但事情发展到今天,她又有些不想让苏沫再牵扯其中。 人心不足蛇吞象。 今日发生的一切也恰恰说明了这一点。 苏李氏开导道,“有些人过惯了伸手乞讨的日子,这时候你再让他们回归到正常生活之中,他们并不一定能接受……” 苏沫自然明白苏李氏想说什么,也明白她所担忧的是什么。 修建收容院本是一件善事,但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份上,苏李氏担忧苏沫内心会因为那几个闹事的乞丐而受伤。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收容院内,书声琅琅。 一个小乞儿蹲在墙角,嘴角处还有明显的伤痕。 来到收容院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但是他却并没有融入其中,时常都是一个缩在角落。 一进到院内,苏沫便看见了这个缩在墙角的乞儿。那人名叫小轩,是先前苏沫在街边墙角遇到的乞儿。 苏沫带了先前约定的栗子糕,原本是打算给他一个惊喜,但没想到却看到他浑身是伤的模样。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小轩面色微变。他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沫拉着小轩的手,在长廊处坐下,“有人欺负你?” “没、没有……”小轩下意识挣脱开苏沫的手,他挤出一丝笑容道,“这都是我不小心摔得。” “小轩……” 苏沫本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小轩打断。 他指了指苏沫手中的东西,问道,“那个,我可以吃个栗子糕吗?” 苏沫点头,将手里的栗子糕递了过去。 小轩一直 小口的咬着手里的栗子糕,对于身上的伤势闭口不谈。 见小轩实在不愿提及,苏沫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告诉他若有需要她帮助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 两人就这样坐在廊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听着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读书声。 印象中小轩似乎没有进过那扇门,一直以来都是蹲在墙角处,也不怎么和人往来。 苏沫问道,“小轩你不喜欢读书吗?” 小轩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那扇门。门内的孩子们此刻正在大声朗读着,而他却只是坐在屋外听而已。 “我……我不知道……” 苏沫也没想到他会说出“不知道”这几个字,对此她提议道,“若是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的话,不妨先尝试一番如何?” 小轩没有说话,只是闷声吃着栗子糕。 不管苏沫怎么劝导,他都只是淡淡的应着,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 但若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的话,就 不会日日蹲在墙角听门内的读书声了。 …… 自从那日在杜府设计坑了许婉言一把后,倒也消停了几日。 许婉言没有再主动找过苏沫的茬,而是把自己的一门心思全都放到了杜夫人身上,日日嘘寒问暖,好不勤快。 没了许婉言的打搅,苏沫也算是度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可没过几天收容院便传来消息,说是又有几人离开了,而这几人中就有小轩。 苏沫再一次陷入了茫然,她越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许她仅仅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却丝毫没有考虑到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苏沫特意召集留下来的乞丐们一同讨论,想要弄明白他们的需求到底是什么。 虽说收容院已经成立了一段时间,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认真的面对面交谈。 有不少人十分认可如今收容院的模式,但也有不少人表示眼下的生活虽充实,但比起之前要累上不少。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正当众人在院中讨论今后的事宜时,突然有一个东西从院墙处被抛了进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声巨响响起。 药堂内,沈词安正坐在里间的书案上处理要事。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子衿急急忙忙的朝里间跑来,额前布满了汗珠。 她直接将门推开,气喘吁吁道,“沈……沈公子,快、快去收容所看看,出事了……” 沈词安放下手中的毛笔,见林子衿有些喘不过气,他道,“先缓口气,慢慢说。” 林子衿摇头,“沈公子,没时间了……你快去收容院瞧瞧吧,听闻有人偷偷将火药扔进了收容院,苏小姐还在里头呢……” 一听这话,沈词安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直接朝外跑去。 收容院内,哀嚎遍地。 曾经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庭院眨眼间却变成了人间炼狱,目之所及之处一片狼藉。 人群中,沈词安紧张的寻找着苏沫的身影。 终于在一处墙角寻到了她。 此刻的苏沫正闭着眼半靠在墙角,往日洁白的面容上如今早已满是尘土,苍白的脸色让人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沈词安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鼻息。在探到气息的那一刻,他心中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没事。 …… 再次睁开眼时,苏沫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苏府。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她的意识慢慢回笼。 一开口,嘶哑的声线让她自己都不由愣了片刻。 听到纱幔内传来的细微声响,沈词安连忙掀开纱幔走了进来。 “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苏沫张了张嘴,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她的嗓子太痛了,一开口便如同刀割一般。 沈词安见状,立即倒了杯水。 他一手扶住苏沫的背,一手将茶盏递到苏沫嘴边。 “还要吗?”沈词安出声问道。 苏沫点了点头,一连喝了好几杯水后嗓子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她道,“我这是……怎么了?” 沈词安道,“发 生了些意外,据说是有人从外头将点燃的火药扔进了院子里,所以才会造成这般场景。” “火药?” “嗯,说是火药,但其实就是用硝石简单制作而成的,实质性的杀伤力不是特别大。虽说受伤的人很多,但好在都伤的不是太重,并没有性命之忧” 苏沫轻点了下头,问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沈词安道,“据说有两人,似乎是先前曾在收容还能里待过,其中有一个是个孩子。听目击到的人说他们扔完东西之后就直接跑了,目前还没有找到那两人的踪迹。” 在收容院里待过…… 苏沫闭着眼,深吸了口气。 她心如乱麻,想不通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察觉到苏沫有丝不对劲,沈词安关切道,“怎么了?” “痛……”苏沫捂着眼,嘴里喃喃着。 “大夫说你浑身上下有多处擦伤,有几处的伤口比较深,所以这段时间需得好好卧床静养才行。”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收容院所发生的事让苏家勃然大怒,势要将那两人找出来。 但找了几日,却还是没有丝毫消息。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听闻有人在河里打捞起了一具尸体,瞧那身形模样与那日袭击收容院的那个孩子有些相似。 只是尸体在河里泡的太久了,难免有些浮肿,众人也只能通过他的身高以及身上的衣裳来进行辨认。 袭击收容院的有两人,算上河里被淹死的那个孩子,应当还有一个。 过了几日,一猎户在山上打猎时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有些面目全非,虽还保留着一个完全的躯干,但里头的内脏全都被山上的猛兽给掏的一干二净。 苏沫这些时日一直躺在床上静养,听闻袭击收容院的那两人被找到后,她便表示想要见一见。 自始至终她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如此痛恨收容院,以至于要用这种极端的形式来摧毁它。 绿翘替苏沫换好药,见她提起想与那两人见面的事。 她道,“ 小姐,这个恐怕不行……” “为何?”苏沫不解道。 “他们已经死了。” “死了?” 绿翘点头,向苏沫解释了一番。 她道,“据说两人中的那个孩子是在逃窜时不小心失足落了水,而另一人则是在山中藏匿时被猛兽袭击而死。这两人的尸体都已找到,由于没有其他共犯官府便就此结了案。” 听闻这些消息,苏沫沉默了半晌,“你说的那个孩子……也是在收容院中待过的吗?” “嗯。” “知道他的名字吗?” “似乎……”绿翘蹙眉想了想,“似乎是叫小轩。” 恍惚间,苏沫只觉头脑一片空白。 “小轩”这两个字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之中,她怎么也没想那个一直蹲在墙角的孩子会做出这种事。 另一边,沈词安刚将许瑾祁打发走。 这段时间许瑾祁也曾来看望过几次,但都被沈词安以静养为由搪塞了过去。 一进门沈词安就见苏沫靠坐在床头,面色沉重。 他没有打扰苏沫,只是在临出门前瞟了眼一旁 站着的绿翘。 绿翘立即会意,跟了过去。 门外,沈词安低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无精打采?” 绿翘将前因后果简短说了一遍。 得知原因后,沈词安淡淡看了绿翘一眼,“对于小姐而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今后这些事情就不必一一告诉她了。” “是。”绿翘点头应着。 收容院之事引得百姓们议论纷纷,那两名乞丐的下场更是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一个落了水、而另一个则被猛兽袭击死无全尸,这怎么看也未免让人觉得太过凑巧了些。 于是坊间渐渐出现一种传闻,是说因为那两人罪行太过,所以惹怒了山神和河神,最后被两处神灵收了去,落得如此下场。 当这些传言传到沈词安耳中时,他不由轻笑了一声。 世人总是喜欢以牛鬼蛇神来解释常理,不过这样也好,一定程度上也免了他收拾残局的功夫。 任何伤害苏沫的人,他都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按理来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许婉言也应当登一下苏家的门,以表慰问。 但许婉言这几日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陪着杜夫人赏花品茶,并不理会苏家的事。 待到四下无人时,随许婉言一同从汴京来的贴身丫鬟提醒她,让她多少去苏家看一眼,但却遭到了许婉言的拒绝。 “她苏晚吟涂了一身的花泥,想要做这个菩萨。可谁能想到这大风大浪都还没来呢,竟就这样折在了受自己庇护的乞丐手里,真是好笑。” 许婉言一边插着花,一边继续道,“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当着她的面笑出声来。她这样一个疯子,我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她。再者我二哥跑得这么勤,我去不去更是无关紧要。” 经过胡老三那件事后,许婉言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把目光定在苏沫身上,即使她真毁了苏沫,杜慕予也不一定会看向自己。 与其如此不 如将精力花在杜慕予和杜夫人身上,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小姐,二少爷回来了。” 经丫鬟提醒,许婉言抬头看向正朝院中走来的许瑾祁。 她笑道,“二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又吃了闭门羹不成?” 许瑾祁没有理会许婉言的调侃,他看了眼许婉言手里的花,随即打算回屋。 “二哥。”许婉言将人叫住,道,“今日我收到了爹爹的来信,他让你尽快回汴京一趟。” 许瑾祁一顿,“什么时候动身?” “这两日吧。” 许瑾祁微垂着眼,并没有立即应下。 许婉言打量着许瑾祁的神情,笑道,“怎么?二哥可是在金陵城内还有什么事未完成?若是苏家小姐的事二哥你不必担心,只要你不松口,她这一辈子都会是许家的人。” 许瑾祁轻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明日我便会动身回汴京。” “临行前不与苏小姐说一声吗?” 许瑾祁沉默了一瞬,“不了,我见 不到她。” 自从苏沫受伤之后,许瑾祁去探望了许多次都没有见到苏沫。 事已至此他也不强求,离开金陵一事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若是之后有机会再来便是,也没什么可特意告知的。 许瑾祁进了屋,院中只留下许婉言和她的贴身丫鬟。 许瑾祁最后的那句话让许婉言心中有些不爽,她已经尽量忍耐不去插手,但苏家未免欺人太甚。 他苏家是有多大的脸,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二哥吃闭门羹。 许婉言冷着脸,长长的指甲夹断了花的根茎,“去查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待见我二哥。” 丫鬟低头应了声“是”,随即快步退了出去。 过了一阵,丫鬟带回来消息说二少爷次次上门,都是那位住在苏府的沈少爷接待的。 许婉言双眼微眯,“原来是他。” 对于沈词安,许婉言没什么太大印象,只记得是位出身不好的美少年,早年间还与苏晚吟(苏沫)定下过口头婚约。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当初胡老三一事,沈词安暗地里调查了许多。 胡老三的下场确实让沈词安心中对苏沫多了一丝赞赏,想来那日在她衣袖上所看到的血迹就是那个什么胡老三的。 沈词安骨子里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所以对于苏沫的行为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之后经过多方调查,沈词安最终将视线锁定在许婉言身上。 只是自那件事发生之后,许婉言一直待在杜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就没有让人可以下手的机会。 纵然沈词安心中有千般计谋,一时也无法施展。 可有时,机会总是悄然而至。 许婉言熬了许久,终于等到与杜慕予共同出游的日子。 因为胡老三的事,杜慕予对许婉言十分疏远。 若说刚来金陵时,他对许婉言还有几分客气,那现在这几分客气也早已被许婉言消磨了。 好在在许婉言的不懈努力之下,杜夫人对两家这门亲事多少有些松口。 许婉言向杜夫人保证过若是两家结亲 ,绝对不会让杜慕予入赘许家。 杜夫人一开始不太乐意就是因为这入赘一事,若是这入赘一事不算数的话,那许家确实不失为一个极好的亲事。 更何况许婉言满心满眼都是杜慕予,将来势必会好好待他。 在许婉言的怂恿下,杜夫人最终还是决定帮她一把。 杜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让许婉言和杜慕予替自己去庙里还愿。 杜慕予心中不愿,本想找个理由推脱过去,但架不住杜母的再三嘱托,只得应下此事。 路上,许婉言认真的向杜慕予道了歉。 表示之前一切都是自己鬼迷心窍,她知道自己错了,并且还表明自己从今以后不会再与苏沫为难。 许婉言眼角挂着泪花,言语诚恳的忏悔着,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了便让人心生不忍。 只不过杜慕予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切蒙蔽双眼,他顿了顿,道,“这些话你应当与苏妹妹说,你对不起的人是她、不是我。” 许婉言正啜泣着,一听这话面 上瞬间有些挂不住。 她暗暗掐了掐掌心,垂着眼角道,“表哥说的是,只是我不知该如何向苏小姐开口,我怕……怕苏小姐不会原谅我。” “好好说便是,苏妹妹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若是有诚意的话她会酌情考虑的。” 许婉言轻轻点着头,可怜兮兮的问道,“那表哥呢?表哥可愿意原谅我?” “我与你之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也没资格对你的事说三道四。” 杜慕予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要紧,但只要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这是在划清界限。 许婉言心中一喜,误认为杜慕予这是松口了。看来自己方才演的这场戏还是有点作用。 两人去庙里还完愿后,许婉言提议让杜慕予陪自己去挑选几样礼物,好到时去苏家登门道歉。 两人走到一处巷子时,突然被人堵住了去路。 待看清眼前这一伙人时,许婉言神情微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这……怎么会……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伙人手里拿着棍棒站在两人面前,话也没招呼一句就直接扬起棍棒开打。 杜慕予只是个文弱公子,哪里打得过眼前这伙莽夫,更何况对方手里还拿着棍棒,杜慕予更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杜慕予第一反应便是护住许婉言,让她赶快跑。 可许婉言却并没有按照杜慕予所说的去做,她冲上前去试图将那些人推开,嘴里不停的质问着他们要做什么。 但许婉言到底只是个闺阁女子,即使语气再恶劣也镇不住这一群恶霸。 还未等她将人推开,那人抬腿就是一脚,生生将许婉言踹了出去。 许婉言捂着小腹,阵阵剧痛让她直不起身来。小腹处的剧痛让她一直忽略了脸颊的刺痛,此时的许婉言还不知在摔倒在地的那一瞬,自己的脸被地上的石子划破了。 耳边嘈杂声还在继续,那几人丝毫没有放过他们两人的打算。许婉言挣扎着上前,即使在此刻她也不忍丢下杜慕予。 一人抡起棍子就要朝杜慕予的头打去,许婉言瞳孔骤缩,她来不及多想就直接扑了上去。 只听一声闷哼,许婉言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等许婉言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早已不是那条昏暗的小巷,而是杜府。 杜夫人一直守在床前,生怕许婉言出事。 见许婉言醒来,她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姨母……”许婉言张了张嘴,嘶哑的嗓音让她自己都不由一愣。 听到许婉言的声音,杜夫人连忙上前抓着她的手,“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许婉言没有仔细听杜夫人说话,她双眼不停的朝四周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哑着嗓子道,“姨母……表哥呢?” “慕予他身上的伤也不轻,还在床上躺着呢。” “什么……我、我要去看看表哥……” 说完,许婉言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找杜慕予。 见许婉言如此不管不顾的要去找杜慕予,杜夫人连忙制止道,“婉言你别着急,慕予他 都只是些皮外伤,没有大碍。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眼下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去让人准备些吃的来。” “姨母,我还是想先去见见表哥,只有看到他安然无事我才能放心。” 杜夫人无声的叹了口气,起身去给许婉言端了杯水来让她润润喉。 喝了水之后,许婉言感觉嗓子好了一些。她再三向杜夫人表示自己想要去看望杜慕予,只有亲眼看到她才能安心。 见状,杜夫人笑着安抚道,“婉言,慕予他真的没事,等他情况好些了我会让他过来看你的。” 杜夫人越是不让,许婉言心中便越是不安。印象中那些人下手极重,杜慕予被打了这么多棍,难道说…… 许婉言紧张的攥紧被角,语气尽量平缓道,“姨母,表哥伤的这么重就不要让他特意跑这么一趟了。我没事,我可以去看他的。” “婉言……”杜夫人再也绷不住了,她不忍的闭上双眼,声音颤抖道,“婉言,是我杜家对不起你……”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杜夫人的这几句话让许婉言满头雾水,不仅如此她心里还觉得受之有愧。 若真要说对不起的话,应当是她对不起杜慕予。 在巷中遇到的那一伙人,原本是她找来收拾沈词安的。 她本没打算插手这些琐事,但一想到许瑾祁遭受了这么多次闭门羹,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乞丐出身的破烂儿也敢在她许家面前放肆,若不是因为身在金陵,她早就将沈词安扔去沉塘了。 虽说以许家的官职确实能在金陵做到只手遮天,但山高皇帝远,她的父母亲人皆不在身边,行事之间难免有所顾虑。 起初许婉言确实天不怕、地不怕,认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但几次三番下来之后,也算是吃尽了苦头。 她确实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想到许瑾祁这么受委屈,她心里就受不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一定要给沈词安点颜色瞧瞧。 苏家产业众多,在金陵本就树敌不少。虽说 有不少人喜爱沈词安,但与此同时看不惯沈词安的人也不在少数。 只要事情做得够隐蔽,她就不信有人能抓住她的小辫子。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谁能想到自己花钱找来收拾别人的人竟突然之间对自己拳打脚踢。 许婉言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些人连定金都收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做出这种事? 如今事已至此,许婉言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查。若是那些人说出自己买通他们行凶之事,那就完了。 可是……难道就吃下这个哑巴亏吗? 一想起这些许婉言便陷入到个人的思绪当中,忽略了周围的声音。 “婉言?婉言你怎么了?”杜夫人柔声喊道,眼中满是关切。 “我没事……”许婉言回过神来,连忙笑了笑,“姨母你不会觉得内疚,这些只是意外罢了,你我也料想不到会如此。而且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许婉言如此乐观的开导 着自己,杜夫人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其实许婉言这些话不仅是说给杜夫人听,更是说给她自己听。 眼下她只希望这件事能赶快过去,那些人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千万不要被抓到。 若是抓到后把她交代的事供出来,那么她在杜慕予心中的印象则更加无法挽回。 杜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婉言,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希望你能先做好心理准备。”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许婉言双手紧张的握着被角,耳边满是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难道说……姨母她们已经知道了? 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太敢看杜夫人的脸。 杜夫人深吸口气,道,“婉言,你昏迷时大夫查看了你身上的伤,其中小腹处的伤最为严重。大夫说……大夫说你今后在子嗣方面可能……” 不是预想中的话语,许婉言心头本松了口气,但听到后半段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许婉言躺在床上神情有些呆愣,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杜夫人心生不忍,出声劝慰着,“婉言你先别急大夫只是说有可能,今后的事情还很难说,若是养好身子……” 许婉言眼眶含泪些,她偏着头看向杜夫人,一字一句问道,“姨母,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杜夫人犹豫了一瞬,没能将话接下去。 养好身子什么的,只是她胡乱说来安慰许婉言的,事实上这件事已经没多少希望。 杜夫人不忍把话说得太死,所以才会选择用这种委婉的方式。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除了这个以外……还有脸。 杜夫人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她怕许婉言会一时接受不了。 思前想后,杜夫人还是决定先暂时将这件事隐瞒下来,等到许婉言情绪平缓后再说。 “婉言,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只要积极配合治疗……” “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许婉言失声痛哭道,“有 什么用!” 许婉言情绪越来越失控,一旁站着的丫鬟见状只好劝杜夫人先行离开。 这些时日,杜家一直笼罩在阴霾之中。 杜夫人日日忧心,一想起许婉言如今的模样她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许婉言在金陵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该如何向许家交代啊…… 傍晚时分,杜夫人来到院中看望杜慕予。谈及许婉言的情况,母子俩深深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好好的出一趟门,结果却变成这样…… 若只是简单的皮外伤便罢了,但许婉言身上的伤却也没那么简单。子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她的脸。 那日两人去庙里还愿,一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能等到两人回府。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后,杜夫人连忙派人出去寻找,这才在巷子里发现早已昏倒的两人,只是那伙贼人却早已不见踪迹。 杜夫人道,“慕予,那日在巷中遇到的那伙人你可有头绪?” 杜慕予摇了摇头,回忆起那日发生的事他 也是一头雾水。那几人出现的时候也面也未蒙,似乎丝毫不怕被秋后算账。 他仔细观察过那几人的脸,印象中他从未见过这几个人。 杜夫人怅然道,“如今婉言变成这般模样,这身子怕是调养不好了,也不知这脸上的伤会不会留疤,若今后真留了疤……” 杜夫人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这件事她还没有告诉许婉言,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她怕许婉言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若是真因这些事而闹到想不开的地步,那么他们杜家恐怕也就完了。如今能解决这件事的唯一方法只有一个,只能委屈杜慕予。 杜夫人抿了抿唇角,犹豫半晌道,“慕予,杜许两家的亲事……我们就应了吧。” 想要安抚许婉言,这是目前而言唯一有效的办法。 杜夫人也知自家儿子的心思,他对许婉言无意,这一点她也全都看在眼里,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将这事应下。 但眼看如今这情形,不应也不行了。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慕予,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娘也是没有办法。这件事虽不是我们杜家造成的,但婉言到底是在金陵出的事,我们也难逃其责啊……” 杜夫人说得这些话,杜慕予心里也十分明白。 这件事一旦传回汴京,许家势必会要求杜家给一个说法,真到了那时恐怕难以善了。 如今只能先稳住许婉言,只要她松了口,或许就能有一丝转机。 杜慕予微垂着眼,浑身的伤让他连呼吸都带着一丝痛意。他明白杜母的为难和权衡,也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立场。 回想起记忆中那张娇俏的笑脸,他心中竟冒出一丝痛楚,说到底他与苏妹妹之间也只是有缘无分罢了。 他从未肖想过与她共结连理,既然当初他决定站在她身后守护她,那么今后也应当如此。 杜慕予微偏着头,伸手握住了杜夫人的手。他和煦的笑了笑,道,“儿子明白,就按照娘说的办吧。” 杜夫人眼眶微热,紧紧握住杜慕予的手。 … … 在收容院一事的打击下,苏沫过了许久才从阴霾中走出。 起初她日日都在想着那件事,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若不是沈词安时刻陪在身边开导,或许她真会就这样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在沈词安的精心照顾下,苏沫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这段时间苏沫的大小事全都由沈词安一手包办,大到每日的安排,小到服装首饰的搭配。 为此沈词安还特意学了各种发髻,日日为苏沫绾发,弄得一旁的银莲只能瞪着眼睛无所事事的看着。 自苏沫受伤之后,沈词安就没再怎么去过药堂,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花在苏沫身上。 院内,苏沫半躺在树下的躺椅上闭目养神,身边坐着正为自己削着苹果的沈词安。 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的缘故,这些日子她虽一直躺在床上养伤,但好感度却蹭蹭蹭的往上升,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苏沫也为此询问过系统 ,但得到的答案还是和从前一样,好感度是与沈词安的情绪挂钩的。 为此苏沫还特意留意了一番,发觉这段时间沈词安的心情似乎确实不错。 沈词安特意将苹果削成了小兔子的形状,他将削好的苹果放在碟中端给苏沫。 当看到碟中的那几只“小兔子”时苏沫不由一愣,她瞅了一眼碟子,又看了一眼沈词安。 这花里胡哨的东西是什么? 她的眉头不自觉的向上挑了挑,眼中隐隐露出一丝疑惑,“这是……” “兔子。”沈词安笑着介绍道,言语间略微带着一丝自豪,“听银莲说你最喜欢兔子,我便特意去学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啊……”苏仰着头后知后觉的拖长了语调,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原来是兔子啊,削得还真…不错。” 苏沫极尽所能的赞赏了几句,还上演了一番受宠若惊的戏码。 只不过这兔子的模样……削得有些微妙,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比了个“耶”呢。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喜欢就好。”沈词安眉眼微弯,嘴角荡出一丝笑意。 虽说在书文学识上沈词安十分擅长,但对于这些精细活他却难以胜任。 为了削好这几只兔子他暗暗练了许久,为此指腹处还留了不少刀痕。虽说兔子还有些不太成型,但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苏沫一边吃着兔子苹果,一边抬起眼皮悄悄瞟了眼沈词安。 不知为何,这段时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圈养起来的小羊羔一般,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似是怕兔子苹果不够吃,沈词安又继续拿着苹果削了起来。 正削着,沈词安突然出声道,“听说杜公子与许小姐定了亲,再过一段时日两人将会前去汴京。” 杜慕予与许婉言两人受伤之事苏沫并不知情,由于之前的炸伤她这些时日一直都在院中静养。她所生活的这座院子就像是个孤岛,将她与外界完全隔离了开来。 “定亲?”苏沫下意识蹙了蹙眉,显然 有些难以置信。 杜慕予知道许婉言曾设计毁坏她的名声,记得那时他为此对许婉言十分厌恶。杜慕予如此在意苏晚吟,按照他的性格怎么会突然之间同意与许婉言定亲呢? 沈词安削着苹果,悄无声息的打量着苏沫听到消息后的神色。 他微垂着眼角,似是专心在削着手里的苹果,“是啊,听闻就是这几日的事。” 苏沫不解,怎么也想不通杜慕予为什么要和许婉言定亲。 “卿回不为杜公子而高兴吗?”沈词安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问道,“听闻许小姐对杜公子自年幼时便情根深种,此番来金陵为得就是杜公子。如此良缘,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苏沫不知该怎么和沈词安解释,在她看来沈词安不知事情背后的关窍,有些事情一时半会也与他解释不清。 但不管怎么说,这绝对算不上是件好事。 苏沫虽不解杜慕予的决定,但也没有对其指指点点的意思。 杜慕予为人 清醒,他在清楚许婉言的为人后依旧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就说明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苏沫相信杜慕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既然是他的决定,那她也只能祝福。 看着苏沫嘴角有些勉强的笑容,沈词安眼底不免浮现一丝笑意。 说起来这两家的婚事,沈词安在其中也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那伙袭击他们的人本是许婉言雇来对付沈词安的,之所以突然间倒戈相向仅仅只是因为钱。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沈词安发现许婉言的意图后,用了十倍的价格让许婉言自食恶果。 不仅如此,许婉言的脸也好、以及那不能生育的言论也好,都少不了沈词安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许婉言小腹处的伤其实并没有严重到不能生育的地步,是沈词安暗地里让大夫在许婉言的药里加了料。 可以说这两人的婚事是沈词安在背后一手促进的,或者说这一切都是他暗地里谋划的结果。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闲暇时候苏沫曾向身旁的人打听过杜慕予的情况,但得到的回答与沈词安所说的一般无二。 一时间,苏沫觉得身边所有人仿佛只长了一张嘴,不管她如何询问所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 她只知杜慕予同许婉言一起去了汴京,并且还是以入赘的方式进了许府的大门。 苏沫百思不得其解,但身边却无人能解答她内心的疑问。 很长一段时间苏沫都一直待在府内,没人限制她的出入自由,但她不知为何就是没有出门的心思。 一天中她接触的最多的就是沈词安,听得最多的也是从沈词安嘴里说出的话。 久而久之沈词安似乎占据了她生活中的全部,只要一日没有见到他,她心中就会有所不安。 对于这一切苏沫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日日沉浸在数据上涨的喜悦中,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离开书中世界,却不知自己早已被人豢养成了笼中鸟。 不可否认沈词安在苏沫身上 花了许多心思,他渐渐将苏沫圈养在他的世界里,用周遭的一切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让自己成为她世界里的唯一。 他的计划很顺利,每当看着苏沫那双只倒映着他一人的眼眸,沈词安心中便十分熨帖。 就是这样。 他要的就是唯一。 …… 乌云密布、朔风紧起,一时间下起了狂风暴雨。 屋内苏沫微蹙着眉,垂落在侧的右手隐隐作痛。 每当这种梅雨季节来临时,只要一刮风下雨她的右手都会因疼痛而使不上力,这可能就是先前邢大夫所说的后遗症。 听着窗外密集的雨声,苏沫拿起木桌上的茶盏准备喝水,发颤的右手引起了苏李氏的注意。 “你这手……还好吗?”苏李氏问道。 苏沫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笑道,“就这样吧,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不便,只有这种阴雨天气才会有些不适,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看着苏沫的手,苏李氏轻叹了口气。 这右手因当 初之事落下了一辈子的毛病,适逢阴雨天便会疼痛不止,无法根治。 对此苏沫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但苏李氏心中却因此而心疼不已。 前些日子汴京那边来了信,将两家亲事的日子定了下来。 许瑾祁似乎真对苏沫动了心,不管身旁众人如何劝说,也一直坚持要给苏沫正妻之位。 虽说当初让苏沫做正妻之事在上门提亲时就已敲定,但许瑾祁回到汴京后又发生了不少事,有一家门当户对的官家小姐对他一见倾心,得知他定下亲事后伤心不已,日日以泪洗面。 家中父母知晓此事后便打探了许瑾祁的婚事,得知定亲对象是金陵的一户商贾人家,心中便动了心思。 为了圆自家女儿的愿望,他们便同许家表明了想要与其结亲的意愿,提议让自家女儿做正妻,让那商贾之女作为妾室,也算是双喜临门。 许瑾祁虽性子淡漠古怪,但胜在容貌姣好,身上独有的易碎感让人一眼难忘。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那位官家小姐一眼就被眼前这琉璃般的少年吸引,一时间情根深种。 真要说起来,这一人做妾一人做妻的主意倒算不上过分。官家小姐的身份确实比苏沫的身份要高上一些,与许家也更门当户对。 许氏夫妇对于这个提议自然是欣然同意,在他们看来像苏沫这样的商家女能嫁到他们这样的人家已经是祖上积福了,妾室就够了。 但许瑾祁却对此一口回绝,他从未想过左拥右抱,这一生也只打算娶一人。 既然定下了苏家,就没有再反悔的道理。 许氏夫妇拗不过许瑾祁,只得按照他的意思来。 再过两个月苏沫就要及笄,而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到那时许瑾祁会亲自前来金陵迎亲。 苏李氏将婚期之事告知苏沫,好让她能有个心理准备。 对于这件事苏家也无可奈何,只盼许瑾祁是个值得托付的郎君,今后能好好待苏沫。 苏李氏伸手拉住苏沫的手,“许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怕是无法打心底里承认你。成婚之后,这日子恐怕会不好过。若是日常有要用银两打点的地方,不必吝啬,我们这样的人家别的没有,钱财倒是多得是。” 如果能用钱给苏沫铺上一条光明大道,那自然再好不过。苏家自然不会吝啬钱财,只是就怕这钱砸进去了,许家又翻脸不认…… 前几日苏李氏就与苏怀远商量过此事,他们为苏沫备下了十里红妆,为得就是能让苏沫风风光光的出嫁。 不仅如此他们连苏沫出嫁后的事都已经打算好了,等到苏沫出嫁后,苏氏夫妇决定年年给许家上供银两,以求苏沫能在许家过得舒心一些。 苏沫笑了笑,握住苏李氏的手安抚了几句。 眼看着婚期临近,苏沫心里急得不行。 之前使了许多法子都没有用,不管怎样许家就是不退亲。 许瑾祁也是个认死理的人,定下了苏沫就是定下了,不管旁人怎么说都不能动摇分毫。 日子一天天过去 ,苏沫的情绪越发焦虑,界面上的好感度都已经不能缓解她内心的焦躁了。 虽说如今好感度很高,但距离一百还是有不小的距离。此时距离婚期还有近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将好感度提高百分之三十,这说什么都不可能。 若是没有完成任务,那等到她的就是被做成人彘…… 苏沫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回想起书中描写的那个阁楼,她竟突然间想要去看看。 阁楼处于西苑的一角,终年不见天日。 苏沫小心翼翼的踏上楼梯,轻手轻脚的走着。不知为何,一来到此处她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她向上走着,抬手触了触头顶上这个窗户大小的小木门,正当她准备将其打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卿回,你在这儿做什么?” 苏沫心头一惊,急忙拉住门上的圆环,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 她趴在楼梯上慢慢朝后望了一眼,昏暗中那双带笑的双眼尤其清晰。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 沈词安站在楼梯下面,看着苏沫因惊吓而手脚并用的趴在楼梯上。 他笑道,“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帮你?” “不、不用……”苏沫干笑着回应道,慢慢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待她走到沈词安面前时,沈词安弯下身子贴心的为她拂去衣袖上的灰尘。 他一边拂去灰尘,一边笑道,“不在院子里好好待着,怎么突然之间来这儿了?” “就……闲逛的时候刚好走到这儿,一时好奇便想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沈词安弯眼一笑,“只是这地方年久失修,若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 苏沫笑道,“哪会这么随意就受伤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沈词安将苏沫衣裳上的灰尘拂去后,直起身子笑道,“多注意些总是好的。这地方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会来,若真伤着了,恐怕就没这么容易被发现了。” 苏沫一顿,回想自己一路走来西苑这儿丫鬟都没几个。若真受了伤 ,恐怕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道,“我只是……在院子里闷得慌,所以便想着四处走走,一不留神就走到这儿了。” “今后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大可以带上我一起。”沈词安提议道,“既然在院子里待得烦了,不如什么时候一起出门逛逛吧。” 苏沫拍手笑道,“好啊,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出去走走了。” 沈词安道,“是啊,再过一个月你就要离开金陵,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见……” 一提起这事,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最终苏沫还是没有进阁楼看上一眼,就这样跟着沈词安离开。 金陵城内,若论奢华恐怕没有哪户人家可以比得上苏家,而苏家大小姐的及笄礼更是如此。 在及笄当天,苏沫收到了许多礼物。 就连远在汴京的杜慕予和许瑾祁也特意为她备上了一份。 及笄礼的到来也意味着婚期开始进入倒计时,原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 婚期一事却着实让人犯了愁。 在及笄礼正式开始之前,笙院中十分热闹。 屋内,苏沫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 看着铜镜中那张娇俏的面容,苏沫早已十分熟悉。顶着苏晚吟这张脸已经度过了七年的时光,她早已将镜中的这张面容当成了自己。 沈词安跨过门槛,见苏沫正梳妆打扮着。 他走上前去,自然的接过银莲手中发丝为苏沫绾起了长发。 沈词安手法熟练,一看便是老手。 为苏沫梳好发髻后,沈词安从袖中掏出了支玉簪,缓缓插进了发髻之中。 玉簪呈现出淡淡粉色,上头雕着一朵桃花。玉簪独特的光泽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只是这用料虽好,但这上头的雕刻的技艺却配不上这玉。 “这是……”苏沫摸了摸发间的簪子,问道。 “这是礼物。”沈词安笑道,“喜欢吗?” 苏沫对着铜镜照了半晌,“这上头刻的是……梅花?” 沈词安更正道,“是桃花。”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桃花啊……可真看不出来。 苏沫又看了几眼,道,“这玉倒是块好玉,只是这雕刻之人的技艺稍显欠缺,虽说桃花,但我看上去却像是朵梅花。” 苏沫的言语稍显惋惜,倒像是觉得浪费了这么好的一块粉玉。 想要做成这样长的玉簪,前提是得有一块足够大的玉才能打磨成这般模样。这块粉玉一看便知十分稀有,若是能配上一位技艺娴熟的师傅,应当会更好一些。 过了半晌,苏沫身后传来一道有些失落的声音。 “这根簪子……是我亲手做的。” “啊?”苏沫一愣,下意识回头望去,见到沈词安如此失落的神情,她心中不由有些自责。 居然是亲手做的…… 这……她不知道啊。 苏沫诧异道,“你竟然还会做簪子?” “不会,我只是学了些皮毛。”沈词安瞟了眼苏沫头上的桃花玉簪,“时间紧凑,做得还不够好。” “已经很不错了。”苏沫摸着玉簪笑道,“我觉得这个簪子特别漂亮,刻的特别栩栩如生 ,我特别喜欢。” “栩栩如生?”沈词安顿了顿,道,“可你方才还说这看上去是梅花。” “我、我这不是一时眼拙嘛,只要是你刻的,梅花桃花我都喜欢。” 沈词安垂眸一笑,“你喜欢就好,原本我也想过去买些金玉首饰,但思前想后还是想亲手为你做一个。虽说看上去没有这么精美,但这也是我都一份心意。” “谢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看着苏沫眉眼带笑的模样,沈词安眼里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为了刻好这根簪子,沈词安费了不少功夫,手指为此都磨出了茧。 他也想过选些简单的礼物,这世间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数不胜数,而苏沫最不缺的就是钱。 即使他真寻到了珍品,在苏沫眼里恐怕也不过如此,毕竟她用的戴的哪一样不是奇珍异宝,更何况他不想如许瑾祁之流一般送些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东西。 既然要送礼,那就得用心。 虽说这簪子费了他不少心力,但若是能在苏沫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他的目的便就达到了。 苏沫照着铜镜,仔细看着自己发间的桃花玉簪,发现竟越看越顺眼。 沈词安不宜在屋内久待,他还得去前厅帮苏氏夫妇招待宾客。 为苏沫绾好发髻后,他便离开了笙院。 沈词安走后,银莲凑上前瞧了瞧苏沫发髻上的那支玉簪。 她打量了好一阵,道,“小姐,这块玉可真好看,若是能做成玉佩什么的也不错呢。” 苏沫将簪子取下,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不得不说,这块粉玉确实罕见。 苏沫在苏府待了这么多年,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像这般成色的粉玉她还是第一次见,想来应当十分难寻,沈词安也是有心了。 她看着手里的玉簪,指腹缓缓摩擦着玉簪上头的那朵桃花,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笑意。 “小姐。”银莲眨巴着眼,眼中满是调侃的神色,“沈少爷对您可真是痴心一片,这礼物可比外头送的那些个什么玉如意要好多了。这桃花上的每一片花瓣,都是沈少爷的一腔赤忱之心啊。”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银莲的话语中略带一丝调侃,这苏府上下任谁都知道沈公子和自家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着这番话,苏沫突然想起之前兔子苹果的那件事。 她道,“银莲,是你教词安把苹果削成兔子模样的?” “不是不是……”银莲摆着手道,“我只告诉沈少爷小姐您喜欢兔子而已,兔子苹果完全是沈少爷自个儿的主意。” 苏沫闻言偏头回想了一阵,“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同你说过我喜欢兔子啊。” “小姐您确实没说过,但当时沈少爷问奴婢您喜欢什么,奴婢总不可能告诉他是蛇吧……” 一提到蛇,银莲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她抖了抖身子,继续道,“所以奴婢就说了兔子,兔子多好,衬得您可爱又娇俏。” 苏沫失笑道,“好好好,你说的有理……” 银莲眨了眨眼,调侃道,“幸亏奴婢没说蛇,不然沈少爷还不得给你削个盘蛇苹果。” “什么盘蛇苹果,又在这儿胡乱说笑了 。” “若真弄盘蛇苹果的话,估计沈少爷就不会练的这么辛苦了,毕竟蛇就那么长长一条,比兔子不知好削多少倍。小姐您不知道,为了练好那兔子苹果,那段时间沈少爷食指指腹那儿到处都是的刀痕呢。” “刀痕?”苏沫一怔,她怎么没瞧见。 银莲解释道,“小姐您不知道也正常,沈少爷压根就不打算让你知道,平日里这刀痕也是遮遮掩掩,不让人瞧见。” “若不是那日奴婢与沈少爷不小心撞到,沈少爷伸手帮奴婢捡掉落在地的布匹,奴婢也不知道沈少爷背地里竟做到了这个份上。” “这玉簪子想必也费了不少功夫,奴婢瞧着应当没有比这走心的礼物了……” 苏沫看了看手里的玉簪,抬手将簪子插回了发间。 在沈词安糖衣炮弹的攻势下,苏沫开始有些泛起了迷糊。 这七年来的朝夕相处,在苏沫心间恐怕早已为沈词安留下了一个位置。若他们俩的相遇不是在书中世界该多 好,或许那样的话她也能收获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这个世界说到底只是虚拟的,当沈词安完完全全爱上自己的那一天,就是她离开书中世界的时候。 她不可能为了一个虚拟人物而抛弃自己现实中的父母家人,所以她必须要时刻提醒自己,以免深陷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及笄礼完成之后,苏家特意设了酒席款待。 席间有人提起一个月后的婚事,众人皆叹郎才女貌、纷纷恭贺,但苏家却是有苦说不出。 苏许两家的亲事引起了全城百姓的关注,不少百姓们在茶余饭后谈论起此事,都要赞一声苏家小姐命好。 在他们看来自从苏家攀上这门亲后,这苏家的仆从在外出门时都扬起了下巴,就连架子都比往日里要大一些。 当然,这只是外头人的看法。 事实上苏家的仆从们没几个赞同这门亲事,在他们眼里沈少爷和自家小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这许少爷只是个横刀夺爱的纨绔子弟罢了。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随着婚期将近,苏家也开始备好嫁妆进行清点。 在大婚之前,女子通常需要去庙里祈愿,祈求婚姻美满。 苏沫自然也不例外。 由于苏叙白夜里发了高热,身边离不开人,所以苏李氏得留在家里照顾他。 而苏怀远远在外地,一时间苏家只剩下沈词安能陪苏沫去庙里祈福。 祈福完后,两人一同走在下山的路上。 谈笑间,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苏沫摸了摸发间,发现空空如也。 簪子…… 她的簪子呢? 见苏沫着急的在发间寻找着什么,沈词安出声问道,“怎么了?” “我的玉簪……玉簪不见了。” 自从收到玉簪之后,苏沫便日日戴着。 方才下山的时候还在的,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苏沫着急道,“应该是在下山路上弄丢的,我得去找找。” 沈词安笑着安抚道,“别着急,我们先沿路去找,总会找到的。” 山路蜿蜒,两人沿着下山的路往回走,走了许久却还是 没有找到玉簪。 沈词安见状,安抚道,“没关系的,若你喜欢的话到时我再为你做一个,费不了多少功夫。” “可是……”苏沫犹豫着,还是想要找到那根簪子。 眼看着天色快要暗下来,两人只能暂且放弃。 正当两人打算打道回府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 回头一看,发现竟是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站在两人身后。 黑袍将男子裹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男子手里握着一根玉簪,是苏沫丢失的那根。 苏沫心头一喜,想让男子将玉簪还给自己,不管要出什么钱都可以。 “我不要钱。”黑袍男道。 嘶哑声音如同细石划过铁片般嘈杂又尖锐,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毛。 “不要钱?那……”苏沫顿了顿,有些不确定道,“阁下是打算直接还给我吗?” “不。”黑袍男慢慢取下头上的兜帽,一双略微有些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两人,“我要你们的命。”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后,苏沫心中大为震惊,她有些后怕的往沈词安身后缩了缩,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眼前人的脸上全都是被火灼伤过后的痕迹,整张脸上全是烧伤,只有右眼以及右眼周围的小块皮肤安然无恙,其他的鼻子嘴巴都有些不像原样了。 不仅如此,就连露在外面的脖颈、指尖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烧伤。 苏沫心中奇怪。 印象中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为何他一开口就说要杀了她们? 见来者不善,沈词安侧身挡在苏沫面前,为其挡去大部分视线。 苏沫轻轻的拉了拉沈词安的衣袖,问道,“你认识他?” 沈词安淡淡说着,“不认识。” 虽说这人的脸确实没有见过,但沈词安心里却隐隐有个猜测。 这样的伤痕、这样的语气……他心中倒不是没有人选。 只是不知道他的猜想到底对不对。 听到两人的低语,黑袍男冷笑了一声,他抚着脸,笑声渐渐变得癫狂起来。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认识,你说不认识?”黑袍男大笑道,“我可还记得你们,这几年来我日日夜夜都记着你们的脸。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恨不得将你们抽皮扒骨,让你们不得好死。” 看着黑袍男扭曲的面容,苏沫满脸迷惑,而沈词安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虎头山,还记得吧。” 黑袍男说着大手一扬,将身上的黑袍一把掀开,露出大片被烧伤的皮肤,十分可怖。 苏沫被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吓得一愣,她道,“你是虎头山上的人?可虎头山上的人不是都已经被……” “被烧死了,对吧。”黑袍男轻笑一声。 “我……”苏沫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词安冷眼打量着眼前人,“你是云赫?” “云赫?”苏沫一惊,瞬间回想起曾经在虎头山的过往。 她记得当初那场火灾十分严重,据说当时虎头山上没有一人幸存。 云赫怎么会…… “原来你就是当初那只漏网之鱼啊。”沈 词安眉眼一弯,淡笑道。 当初虎头山大火,待到大火熄灭后沈词安又返回山寨查看,那时他便发现山寨内少了一人。 由于急着与苏家碰面,沈词安便没有继续寻找。 “沈词安!”云赫咬牙切齿道。 当年大火,他虽喝得迷迷糊糊,但却清楚的看见一个朦胧的身影。 当年沈词安尚且年幼、身形瘦弱,那样的身形体格,云赫一眼便认出了是沈词安。 毕竟山寨中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身形如此瘦弱矮小,所以这一点并不难辨认。 当时寨中上下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云赫万万没有想到沈词安逃走后竟又会返回山寨,不仅如此还放了火试图将他们一举歼灭。 “沈词安!”云赫大吼道,“老天有眼,终于让我逮到了机会。为了这一天我这些年来受尽苦楚,你把我折磨得不成人样,让我受尽白眼,如今我终于能为我自己以及虎头山上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沈词安不动声色的将苏沫护在身 后,笑道,“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应当好好生活才是啊,何必让这些所谓的仇恨蒙蔽双眼呢。再说当初那一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是你们自找的,与旁人无忧。” 云赫怒吼着,双眼猩红,“你胡说!我们本就是以这一行谋生,有什么错!在这个世道上,谁能保证自己的手上干干净净!别看你长着一副端端正正的君子相,手上还不是沾着我虎头山数十人的鲜血!你以为你比我好得到哪里去吗!” 沈词安淡笑着,面对云赫的失控怒吼无动于衷。 趁着云赫怒吼时,他轻拍了下苏沫的手,让她到时抓住时机趁机逃走,不要回头。 云赫怎么说也在虎头山混到了个三当家的位置,仅凭着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不可能可以与云赫对抗。 与其如此,不如为苏沫换得一线生机。 “这一切的灾祸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云赫激动道,“若不是那场大火,我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沈词安淡然自若的用言语激怒云赫,另一边将手放在背后给苏沫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时机一到便抓紧机会离开。 云赫满腔的怒火,一时间宣泄而出。 这几年来他一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为了能够报仇他积极养伤,可即使他再如何拼命,他这一身的功夫也回不到从前。 由于身上的烧伤太过严重,一开始他连走路都有困难。他一步步的克服身上的伤病,凭借着报仇的顽强信念走到今天,为得就是这一刻。 沈词安笑道,“当初虎头山一倒,山下百姓们欢呼了好几天。虎头山的覆灭是众望所归,山上发生的一切都是顺应天意,你应当学会接受才是。” 云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嘶吼一声拔出手里的长剑,指着沈词安。即使没了这一身的功夫,他也对付得了这两个小鬼头。 沈词安冲苏沫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等会儿云赫冲向他的时候赶紧跑。 云赫恨的是他,与苏沫没有关系。 只要他从中周旋,将云赫的所有注意力吸引在自己身上,那么苏沫就有机会逃跑。 云赫手握长剑,长喝一声朝他跑来。 沈词安见状,连忙冲苏沫打了个手势,随即朝另一边闪躲,好让苏沫能顺利离开。 电光火石之间,苏沫没有犹豫。 她紧咬着牙关,抓住时机头也不回的朝山上跑去。 沈词安一边躲闪,眼角余光一边撇向苏沫离开的方向。见苏沫朝山上跑去,他不由疑惑了一瞬。 这……莫不是太过害怕所以跑错了路吧? 沈词安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这时的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管苏沫。他一边躲闪着,一边试图寻找云赫的漏洞。 从云赫的步伐及剑势中可以看出,如今的他只是个空架子,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厉害,但也十分难缠。 两人僵持了好一阵,沈词安凭借着年轻灵活的优势勉强从刀口逃生了好几回。 他发现云赫的身形不似从前般灵敏,兴许是因为全身烧伤的缘 故,动作稍显顿感。 但云赫到底是练家子,长久对峙下来还是沈词安落了下风。 云赫一直咬死沈词安,丝毫没有半分松懈。即使眼前人被自己拿捏于手掌之中,他也依旧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对待。 沈词安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他的双脚已经有些发软,大颗的汗珠从额前划下。 他知道云赫难缠,但没想到他竟这么难缠。若是再这样拖延下去,他迟早会死在云赫的剑下。 正当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熟悉的声线让沈词安不由一愣,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苏沫带着好几位僧人正朝他快步跑来。 他以为苏沫早就走了,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竟还想着自己。 “小心!” 随着一声惊呼,沈词安眼角余光只瞥见刀光一闪,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身影飞扑而来,将他扑倒在地。 浓重的血腥味渐渐在鼻尖蔓延,沈词安伸手慢慢抚上苏沫的后背,掌心一片温热。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卿……卿回?”沈词安试探出声,他不敢轻易挪到苏沫,怕会牵扯到她身上的伤口。 此几位僧人将云赫制服后,见苏沫伤的这么重,几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叹了声阿弥陀佛。 云赫那一剑,本就是奔着要沈词安命去的,而苏沫替沈词安挡了这一剑,只能说是凶多吉少。 眼看着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沈词安的心不由慌了起来,他急忙问道,“大夫……寺庙里有大夫吗?” 僧人们摇了摇头,他们平日里都是下山寻医问药,庙中并没有大夫。 怀中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沈词安不敢再耽误,他虽不通药理,但简单的止血他还是会一点的。 为苏沫简单包扎后,沈词安抱着苏沫朝山下狂奔。 在山下等着的苏家家仆见沈词安浑身是血,抱着一人朝马车快步奔来。 等到近处一瞧,这才发现怀中人竟是气息奄奄的自家小姐。 家仆们吓了一跳,连话都说不利索。 沈词安懒 得向他们解释,怒声让其赶往药堂。 平日里如笑面菩萨般的沈少爷此时却如罗刹般可怖,家仆们吓得不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连忙驾车朝苏家药堂飞驰而去。 马车内,沈词安一直不停的呼喊着苏沫的名字,一直与她说话让她别就这样睡过去。 因失血过多的缘故,此时的苏沫手脚渐渐开始冰冷。 “冷……” 怀中人喃喃着,似是无意识般的说出了这个字。 沈词安紧张的握着苏沫的手,不停的搓着她的掌心,试图让她可以暖和一些。 他抱着苏沫,声音极其轻柔,似乎生怕语气重一些怀中人就会随风飘散一般。 “别怕,我们快就到药堂了,马上就不冷了……”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裙摆,沈词安感觉自己快被这抹亮眼的红给晃的喘不过气来。 他厉声催促着车夫,让他快点!再快点! 随着一声嘶鸣,马车停在了苏家药堂门口。 沈词安连忙抱着苏沫下车,急匆匆的 朝门内走去。 听到动静,原本还在收拾着笔墨的林子衿探出头来,见沈词安抱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她不由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 沈词安着急的四处找着,嘴里问道,“邢大夫呢?邢大夫在哪儿!” “邢大夫早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为什么偏偏今日……”沈词安手指忍不住开始发颤,一向沉稳的他此时也不由心乱如麻。 怀中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苏家药堂的位置本就偏僻,此时就算让人去找邢大夫,恐怕也来不及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忽然,沈词安脑海中灵光一闪。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望向林子衿。 “林小姐,现在能救卿回的人就只有你了,求你救救她……” “我……”林子衿连忙摆手,“我不行的……” 沈词安连忙道,“可以的、可以的……你不是读过很多医书嘛,而且平日里你一直在邢大夫身边帮忙,你可以的……”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可、可是我平日里只是抓抓药,打打下手而已,从未真正帮人看过病。苏小姐这种情况,我……” 林子衿的话还未说完,只听扑通一声,沈词安直直跪了下来,眼中满是哀求。 “没有帮人看过病没关系,眼下只有你可以救她,求你救救她,算我求你了……” 沈词安这一跪让林子衿手足无措,她也想救苏家小姐,可是她做不到。 林子衿只是喜欢看医书而已,虽说知晓许多理论,但却从未实践。 而平日里来苏家药堂的百姓们也都只是些小病小痛,像苏沫身上这么严重的伤口,她是第一次见,更别说处理了。 若是苏家小姐因她处理不得当而死的话…… 林子衿死死咬着唇角,内心激烈挣扎着。 她做不到…… 这边林子衿还在犹豫着,可苏沫却等不了。怀中人气息越来越微弱,最终还是咽了气。 “卿、卿回?”沈词安轻声喊着,声音中满是不安。 不管他如何 呼喊,怀中人只是闭着双眼,没有一点声息。 沈词安眼眶微红,滚烫的泪珠沿着脸颊慢慢滑下。他抱着苏沫,哭得像是个再也无法归家的孩子一般,茫然无措。 …… 长街寂静,一阵嘶吼的马鸣声划破夜空。 马匹疾驰而去,最终停在了苏府门前。 家仆利索的翻身下马,急急朝前厅跑去。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苏沫两人却还未回来。苏李氏本就因为这事而担忧不已,一听到家仆回来的消息,立马起身走上前去。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还未见到来报信的家仆,苏李氏便已听到了这句话。 家仆跑进前厅,一见到苏李氏便立即跪了下来,“夫人,出事了!” 她心头一颤,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就只有你一个,大小姐她们呢?” “大小姐她、她……没了。” 没……了? 苏李氏呼吸一滞,险些直接晕过去。 一旁的丫鬟怕苏李氏摔倒,连忙上 前扶住她。 丫鬟板着脸,冲家仆怒道,“话说清楚些,别遮头藏尾的平白让人误会。” 家仆连连点头,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但事情的具体经过他们也不清楚,他们只是在山下等着,没想到小姐和沈少爷上山去庙里祈福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下山时却变成这样。 苏李氏强忍住内心的悲痛,问道,“他们俩人呢?他们俩人在哪儿?” 家仆道,“沈少爷他……正抱着小姐的遗体在回来的路上。” “小姐咽了气后,沈少爷就像是失了魂一样。小的们本想带着沈少爷和小姐一同回来的,但怎么呼喊沈少爷都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小的只好先回来通报一声。” “好好的去庙里祈个福,这人怎么会没了呢……”苏李氏啜泣道,“我的老天爷,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苏李氏捂着帕子失声痛哭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出一趟门的功夫,眨眼间就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片混沌之间,苏沫慢慢睁开了双眼。 她就像是身处在暗无天日的黑洞之中,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 苏沫下意识的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发现并没有一丝伤口。 她记得她应该是被云赫一剑刺死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沫一惊,面对陌生的环境难免会让人有些过分敏感,她紧张的查看着四周,但能看到的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察觉到是系统,苏沫无疑松了口气。 【系统: 自然是人彘。】 并不可怕? 开什么玩笑! 苏晚吟被做成人彘后在阁楼那个暗无天日的待了三年,这还不可怕吗! 【苏沫: 清……为什么?】 原来如此…… 原来是要好感度啊。 虽说如今的好感度已经到了百分之七十,但眼下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 不如用它换一个身份继续任务,这样还能免于被惩罚,也算是一举二得。 听到这话苏沫心里难免有些遗憾,若是能自己选择身份的话,完成任务的把握性也更大一些。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个合适的身份能起不少作用呢。 正当苏沫暗暗吐槽时,突然响起一阵机械音。 伴随着冰冷的机械音,一片白光闪过,苏沫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好痛…… 苏沫的意识慢慢恢复,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惊吓。 一睁开眼,苏沫便看到了一张清秀的面容以及……那只放在自己胸前的手。 “我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沫猛地一把将眼前人推开,还未等她破口大骂,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即让她熄了火。 “嘶……”苏沫蜷缩成一团,阵阵剧痛让她瞬间没了脾气。 被苏沫推到在地的少年骂了一声,利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少年叉着腰站在床前,指着苏沫的鼻子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沫深吸口气,狠狠瞪了少年一眼。 她忍着剧痛道,“我还想问问你呢,你这个扒人衣服的变态,你扒我衣服想做什么!” “呵!” 少年偏头翻了个白眼,被苏沫的这番言论给气笑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想做什么?都是两个大男人我能对你做什么?要不是瞧你受了伤,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呢!” “大……男人?” “怎么?难道这个节骨眼上你要跟我说你是女的?”少年窃笑了一声,“别装了,我都看过了,你骗不了我的。” “你!” 苏沫本就没有弄清眼前这一切,眼下又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给气得头脑发昏。此刻的她只觉一头雾水,脑子里一脸空白。 见苏沫脸色更加苍白,少年连忙上前。 “你别气啊,我这好不容易止住的血,你再乱动我可就不管你了。” “血……”苏沫无力的喃喃着,眼角余光瞥见了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铜盆,盆内的血水与搭在架子上的沾血布条无一不验证着少年所说的话。 少年道,“你这伤口啊,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就一命呜呼了。好在你命大,碰上我这么个有人情味的搭档,不然你早就被丢在死人堆里等着断气了。” 阵阵剧痛让苏沫忍不住蹙着眉,看来眼前这人方才确实是在为自己处理胸前的伤口。 还记得在混沌中时系统说会给她随机匹配个身份, 那现在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你……”苏沫张了张嘴,试图从少年嘴里套出些什么。 “好啦,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见苏沫还要开口,少年不耐的挥着手,“你这伤口我还给你包扎好呢,快点让我包扎完,省得浪费时间。” 说着少年一脚跨在床铺上,伸手将苏沫扶起。 “你说说,你也算是够倒霉的,我这刚将暗器拔出来不久你就醒了。一直晕着多好啊,也省得受罪……” 少年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半抱着为苏沫包扎。 “诶!诶!你别往我身上靠啊,我这刚换的衣裳,等下又沾一身血了……” 苏沫迷迷糊糊的耷拉着头,除了胸前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什么也感觉不到。 见苏沫靠在自己肩头,少年无奈的摊了下手。 “得,又昏了过去。” 包扎好伤口后,少年为苏沫拉好衣裳,随机将人抱起调整下睡姿,以免触碰到伤口。 弄完一切后,少年伸了个懒腰朝门外走去。 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 这几日,苏沫一直处于一个昏昏沉沉的状态。 伤口还未痊愈,又发起了高热。 若不是有人在身边照顾,她恐怕很难挺过去。 苏沫半靠在床头,衣襟大开,任由少年给自己换药。 她已经习惯了。 经过这段时日她已经接受了自己身为男子的身份,以及少年为自己换药这件事。 没事的,她现在是男子。 就算被人看光了,看得也不是她的身子。 只是有一点,苏沫没有想到。 她如今的身份竟是书中男主——方槿舟。 说到这儿苏沫就不得不吐槽一句了,这个任务的主题是攻略,所有一切都与好感度挂钩。 如今扔给她一个男子身份,这让她如何去攻略沈词安?和他谈情说爱吗? 就怕这情还没谈起来,这人就先被吓跑了。 她倒也没想过成为什么书中第一美人,但至少这身份得弄个女的吧。 如今这让人怎么办,用男子的身份去攻略沈词安吗?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 在得知真相后,苏沫不止一次在心里吐槽过这个问题,但无论她如何吐槽都没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少年为苏沫包扎好伤口后,顺手拍了苏沫一掌,“包好了!” “嘶……”苏沫不由痛呼出声,这一掌可真够扎实的。 苏沫的这声痛呼很快引起了眼前人的不满,少年白了一眼,颇为嫌弃道,“一个大男人,这么一点伤就在这儿磨磨唧唧的,像个大姑娘似的。” 这么一点伤? 她这可是贯穿伤,差点就会要命的那种。 还一点伤,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沫心里虽气,但也明白若不是眼前这位少年,恐怕她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只是过了这么几天,她还不知道眼前人的名字。不仅如此,她对她自己的身份也一无所知。 这几日她曾试图联系过系统,但系统一直处于失联的状态,根本联系不上。 “在想什么呢?”少年伸手在苏沫面前晃 了晃,“不会是在等我帮你穿衣裳吧。” 一听“衣裳”两字,苏沫立马回神。 她连忙拉了拉衣襟,一脸防备的望着少年。 少年咂了咂嘴,“瞧你这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实际上摊上你这么一个假把式,我还不知道吃了多大的亏呢。” “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少年轻笑一声,“第一次出任务就把自己弄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也不知你是怎么混进内厂的。” “内厂?” 苏沫满心疑惑,这个内厂指的是什么? 看着苏沫略带疑惑的表情,少年笑道,“在自己人面前装就没意思了,你这一套还是放在那些个不知情的人身上吧。” 什么内厂,苏沫实在听不懂。 但看少年这模样,他和身体原主应该都是那个什么内厂的人。 之前他还说过什么搭档、第一次出任务什么的,那就说明他与原主应该是相识不久才对。 只是这内厂究竟是什么? 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内厂,监察臣民。 不仅文武百官,就连普通百姓也在他们的监察之内。 内厂之中也分三六九等,而苏沫如今的身份在厂中只能算是末等。 苏沫没想到自己这一回竟然混进了内厂,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她可不想拥有啊。 “你……” “总你你你,你什么你!”少年不爽道,“你还真把我当作是你的仆人了不成,我没有名字的吗?” “我……”苏沫犹豫了片刻,不是她不想称呼,而是她不知道眼前少年的名字叫做什么。 “玖安!我叫玖安!”玖安不屑的白了一眼,“就只是被人捅了一刀而已,这魂都丢一半了。” 苏沫嘴角抽了抽,什么叫做只是被捅了一刀而已,这未免也说得太云淡风轻了些吧。 玖安一掀衣摆,直接往床边一坐。 他煞有其事的盯着苏沫的脸,来来回回的瞅了半天。 过了半晌,才悠悠开口。 “难怪厂卫们都说你样貌精细,同其他厂卫不一样,这细 细一看倒还真挺细皮嫩肉的。” 苏沫眨了眨眼,这么说原主还是个美男子咯? 她轻咳了一声,示意玖安将一旁的小铜镜拿过来。 “你要镜子做什么?”玖安拿起小铜镜随手扔给苏沫。 眼看着镜子直接朝脸砸来,苏沫下意识一抬手。本以为难逃一劫,可没想到竟真就这样将铜镜接了下来。 接住铜镜后,苏沫愣了愣。 她的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敏了? 苏沫思考了一瞬,随即拿起铜镜。 待看清铜镜内的面容后,苏沫瞳孔一颤。 铜镜中的这张脸——竟是方槿舟。 怎么回事? 她是方槿舟? 苏沫不可思议的看着镜中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印象中方槿舟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少年的稚气,但眼前这张脸却多了一丝沉稳和坚毅。 这张脸……越发像顾千深了。 苏沫盯着镜中的那张脸,久久难以回神。 坐在一旁的玖安见状,眉尖微挑。 他调侃道,“就算你长得不错也不 用这么自恋吧?我倒是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盯自己都能盯入迷的人。” 见苏沫还是没反应,玖安撇了撇嘴,只觉无趣。 …… 卧床休养了半个多月,苏沫也渐渐接受了自己变成方槿舟的这个事实。 曾经的那个追风少年竟变成了他人的爪牙,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苏沫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虽说有时还有些刺痛,但好在眼下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这些时日苏沫有试图打探过沈词安的消息,但却得知自己并未在金陵,而是在汴京。 距离苏晚吟去世已经过了三年,这三年里方槿舟似乎并未回过金陵。而且从玖安口中得知她的名字不叫方槿舟,而是叫西辞。 据说每个进入内厂的人都得抛弃先前的名姓,意为重获新生之意。 这日,玖安神秘兮兮的拉着苏沫的手,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路上苏沫问了好几遍玖安都闭口不谈,只说等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 第182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夜幕四合,月上枝头。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稍显冷清。 但有一个地方却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苏沫站在街边,抬头一看。 只见对面楼中的女子穿着娇艳靠栏而坐,时不时与来往的路人调笑着,手中的长帕总是一甩一甩的,似是在勾人心魄。 苏沫眉头一蹙,问道,“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好地方?” “是啊。”玖安咧嘴笑道,“这新开的青怡坊可是这汴京城中最大的青楼,听说里头的姑娘一个个……” 未等玖安说完,苏沫便拔腿就要往回走。 “诶!你等等!”玖安一边喊着,一边追了上去,“你干嘛?我这话都没说完呢,你走什么?” 苏沫冷着脸,“我不去。” 早知道是来青楼,她才不会跟着过来呢。 玖安拉着苏沫,愣是不让她走,“这来都来了,进去看看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钱。” “我不去。”苏沫坚持道,“我不想去这样的地方。” “装什么清高啊,难道说 你以前没来过青楼不成?” 苏沫瞪了玖安一眼,懒得再说。 玖安睁大眼睛,像是在看什么珍稀物种般盯着苏沫,“你真没去过?” 苏沫没好气道,“干嘛!我就没过去,怎么样!” “不怎么样。”玖安双手一摊,“我也没去过。” “哈?” 说了半天,原来眼前这人自己也没去过,那他一开始在得瑟什么? 不对,应该是这种事有什么好得瑟的? “正好,我们刚好搭个伴。”玖安一把搂住苏沫的肩,朝青怡坊的大门走去。 苏沫一边挣扎着,嘴里一边不停的念叨,“我说了我不去、不去……” “哎呀,别不好意思了。我们来都来了总不可能白跑一趟吧,你就当是我强迫的你,行了吧。” 苏沫被玖安勒着脖子往门内拽,拼命挣扎着。 什么叫做就当是被强迫……她这就是被强迫的啊! 苏沫拼命的扒拉着玖安的手,一时太过用力而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她倒吸了口凉气,正 打算缓一下就被玖安给拽进了门。 一进门,苏沫只觉香味扑鼻,她捂着鼻子四下望去。 各色的花灯高高悬挂着,灯影重重,平白增添了一丝暧昧的氛围。 玖安不愧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一进门他二话不说直接就点了两位姑娘作陪。 还未等苏沫将四下看清,就被人稀里糊涂的推进一个房间。 抬眼一看,只见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而榻上则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 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鼻尖是浓浓的异香,耳边是女子特有的娇俏嗓音…… 若是换作旁人可能会心花怒放,但此时此刻对苏沫而言这一切只会让人头皮发麻。 她连忙往身后退了一大步,借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正打算往苏沫身上靠的青楼女子身形一顿,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这个意外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什么,女子娇笑一声,弱柳扶风般的身姿朝苏沫款款走来。 第183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正当女子打算开口时,一个结结实实的哈欠打破了平静。 苏沫下意识皱了皱鼻子,这股香味实在太冲鼻了,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女子很快调整好状态,依旧娇笑着,“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女子的纤纤玉手便要往苏沫胸前搭去。 说时迟那时快,苏沫连连退后几步,又一次拉开距离。 “你出去吧。” 女子一愣,“可是……” “出去。”苏沫又一次强调道。 女子见状,只得乖乖退出了房门,离开时嘴里还止不住的嘟囔了几句。 屋内只剩下自己一人,苏沫坐在桌边喝了口茶水,缓了缓。 在这样的环境下,苏沫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玖安这小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好端端的,竟然带着她跑到这种地方来。 苏沫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算了,她才不要在这儿等他呢。 苏沫放下茶盏起身,正打算要离开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撞开。 “谁!” 苏沫面容一冷 ,警惕的朝房门望去。 发觉竟是玖安。 只见他急哄哄的朝苏沫扑来,衣襟稍显凌乱,脸颊处还赫然留着个胭脂印。 苏沫往后退了一步,让玖安扑了个空。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道,“你这又是什么打扮?” 玖安顺应着苏沫的视线低头一看,立即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 “你这是怎么了?”苏沫问道。 缓过神来的玖安抵唇轻咳着,“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就回去?不再待一会儿?” “不了。”玖安一本正经道,“我方才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得先回去。” 苏沫站着不动,追问道,“什么更重要的事啊?” “啧,跟你说了也不懂。”玖安恼羞成怒道,“你到底走不走?” 苏沫嘴角轻勾,她抓着玖安的手朝他脸上擦去。 “你、你干什么?”玖安嫌弃的往后躲了躲,不懂苏沫此举的意思是什么。 擦了几下之后,苏沫将手伸到玖安眼前。 瞧见指尖的胭脂印,玖安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 他甩来苏沫的手,胡乱将指尖的胭脂往衣摆上擦去。 幼时他曾听人说过,青楼是世间最好玩的地方,只要去过一次便会流连忘返,沉醉其中不知归处。 看来,都是骗人的。 因青楼一事,苏沫打趣了玖安好一阵。 两人就在这说说笑笑的氛围中又度过了几日,很快,任务便来了。 先前苏沫有问过玖安,若是她因私事而离开汴京的话会怎么样。 那时他只回答了她一个字。 ——死。 身为爪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若是私自离开,那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好不容易再次复活,苏沫可不想连人都没见到就这样下线。 听闻内厂爪牙遍布整个大冀朝,若是表现得好,可能还能有调任的机会。 汴京身为皇城,自然是厂卫们争破头都想进来的地方。来到这儿,就意味着离升官发财更近一步。 但苏沫不同,她想要的是被下派到金陵。 只有下派到金陵,她才能去找沈词安。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夜幕四合,月上枝头。 郊外,一行人马急匆匆的在夜色中狂奔,神色慌张。 他们时不时的向后张望着,似乎正有什么猛兽在他们身后追着不放。 “不、不行了……”陆南大口喘着气,圆滚滚的身子直接往地上一坐,脸颊涨红。 一旁的护卫提醒着,“大人,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们追……” “说得不错。” 夜色中突然响起一道带笑的嗓音打断了护卫的话语,玖安一个飞跃,笑嘻嘻的出现在众人身边。 他扬唇一笑,道,“你们这么磨磨蹭蹭的,不会是特意在这儿等我们吧。” “是、是内厂的人!”陆南尖叫一声,“来人!快给我拦住他!” 尖锐的叫声让玖安不由微蹙了眉,他掏了掏耳朵,没好气道,“叫什么呢,死肥猪!识相的话就快点把名单交出来,这样的话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陆南被玖安的这番话语激怒,他吹鼻子 瞪眼道,“想得美!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名单交给你们这群没人性的鹰犬的!” “哦?”玖安转动着手中的手戟,脸上扬起一丝近乎嗜血般的微笑,“那我就只有成全你了。” 说着,玖安一个纵身直接杀入人群之中。 顷刻间,两方人马便开始厮杀了起来。 玖安虽武功不俗,但以一敌多难免还是有些处于下风。 玖安一脚踢飞正准备对自己挥刀的护卫,没好气的回头冲着身后喊道,“你在那儿杵着干什么!看戏呢!” 顺着这一嗓子,众人才发现在原先玖安站的那个位置附近还有个人,只是因为夜色太暗外加那人的存在感不强,所以一时间没有发现。 见众人的视线一时间全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苏沫拘谨的挠了挠头,她可不想这么引人注意啊。 “你还在那儿发什么愣,想死吗!”玖安破口大骂道,“要是没完成任务,你我都得死!” 苏沫绷着唇角,她还要去见沈 词安,可不能就这样死在这儿。 只是……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刀,陷入了犹豫。 正当苏沫纠结时,一把剑直直朝她刺来。一个侧身,这才堪堪躲过。 这一剑,彻底让苏沫意识到眼前这一切就是你死我活的真实写照。 玖安一边避开护卫的攻击,一边持起手戟狠狠刺向面前的护卫。 他喊道,“你在那儿搞什么鬼!你刀呢!你的刀是摆设吗!” “什么?”苏沫问道。 “刀!”玖安吼道,“我说你的刀!” 苏沫向后极速退着,闻言才拔刀出鞘,提起长刀迎敌。 只不过她并未杀人,只是一味的防守罢了。 玖安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 他怎么就搭了这么个菩萨! 玖安一个纵身来到苏沫面前,“你到底能不能行!我们是来这儿杀人的,不是来这儿普渡众生的,你在这儿跟他们玩什么躲猫猫呢!” “可是……”苏沫迟疑了一瞬,“我们只要抢到名单就行了吧。” 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玖安屈起手指,抽空狠敲了一下苏沫的头,“你在这儿说什么笑话?名单要,命也要!” 说着,他扬起手中的手戟,“你要是再这样拖我后腿,我就直接给你一戟子,算你个因公殉职。” 苏沫:“……” 一旁的陆南看不下去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竟然还要被迫在这儿看这两人斗嘴,真是岂有此理! 还有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陆南被护卫们围着正中央,他四下查看着,发现内厂只来了两人。 原以为内厂会来不少人,结果却只来了两人。 两人,对他手里头这二十多个护卫。 这结果可想而知。 亏他方才还被吓得不行,原来就这么点人。 陆南冷笑一声,随即对着护卫们下令,让他们速战速决。 见状,玖安也开始认真起来。 他站在苏沫身边,拍了拍她的肩,道,“等下我可没空管你,要死就死远点,别拖累我。” 正当这时护卫们怒吼一声,一拥而上。 玖安有条不紊 的面对着这一切,出招狠厉、招招见血。 反观苏沫那边,就没有这么乐观了。 苏沫与护卫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你追我赶,没过上几招。 之前苏沫从未握过刀,原以为会很生疏,但没想到却能运用自如。 苏沫避开护卫的攻击,正打算提刀将人击退,可身后突然有一外力推了她手肘一把,刀锋一转,直接命中心口。 顷刻间鲜血四溅,落在苏沫的眼睫之上。 苏沫眼睫一颤,迸发而出的血腥味让她指尖发颤,一时间那夜的记忆又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虽说在苏沫看来胡老三是死有余辜,但那段记忆却实实在在的折磨过她。 那是她第一次下那样狠的手,也是第一次沾染上了人命。 玖安反手握住苏沫的手腕,将刀刃一转,利索的将刀从那人的胸膛中拔出。 他握着苏沫的手,反手甩了甩刀刃上的血迹,咋舌道,“磨磨蹭蹭的,杀个人也这么磨叽。” 察觉到苏沫指尖微微发颤, 玖安斜眼打量了一瞬,随即再次投入到厮杀之中。 眼看着护卫越来越少,陆南也慌了神。 他曾听闻过内厂的名声,却没想到竟如此可怕。 陆南弓着身子,打算趁乱逃走。 他一边跑着,嘴里一边咀嚼着什么东西。 还未跑出几步,身后突然飞来一把手戟,咚的一声将他牢牢钉在树上,一击毙命。 解决完所有的护卫后,玖安走到那棵大树旁边,他伸手将手戟取下,随手将陆南的尸体甩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他冲苏沫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此时的苏沫身上被刀剑划了好几道口子,眉尖微微蹙着。见玖安叫自己,她上前走了过去。 看着陆南被鲜血染红的衣袍,苏沫眉头皱得更紧。 玖安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去,把名单找出来。” 苏沫一顿,她站在原地,显得有些犹豫。 “干嘛?难道要我去找吗?”玖安没好气道,“你要知道这回你可没出什么力,这些人几乎都是我杀的。”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见苏沫还是没有动作,玖安直接往草地上一坐,道,“我不管,你别想偷懒,今天这名单一定得你来找!” 苏沫也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只好应下这个要求。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任务,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苏沫放下手里的刀,走到那具尸体跟前。她深吸了口气,一咬牙伸手在陆南身上翻找着。 里里外外找了许久,依旧没有见到那份所谓的名单。 “不可能,名单一定在他手上。”玖安一口咬定道,“你有仔细找吗?” “当然有啦,我不是一直在这儿找吗。” “把他衣服扒了。” “什么?”苏沫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扒了他的衣服。 玖安白了一眼,“当然是因为那样更好找啊。” “可是……”苏沫有些犹豫,她还没扒过别人衣服呢。 玖安抬了抬下巴,“可是什么,动手呀!” 苏沫眼角微抽,以极其缓慢的动作伸手解开尸体上的衣裳。 她闭着眼,尽量不去看眼前 这一切。 玖安不解的凑到苏沫跟前,伸手在苏沫面前挥了挥,“你闭眼做什么,闭眼能找到吗?” 苏沫没有出声,只是继续解着衣裳。 “你可真奇怪,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更何况这都已经死了……”玖安踹了一脚尸体,“至于嘛。” 苏沫实在忍无可忍,大喊道,“你到底要不要我找!” 玖安被吼得一愣,默默将那只正踢着尸体的脚收了回去。 苏沫真不知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就摊上这种事了呢。 这书中这么多人物、这么多身份,套用哪个身份不好,怎么偏偏是这种朝廷鹰犬的设定。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变成男人都算了,结果还是个刀尖上舔血的人物设定…… 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啊! 苏沫弄了半天,这才弄完。 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一团肉,苏沫心里直犯恶心。 她背过身,将衣裳里里外外又搜了几遍。 没有,还是没有。 折腾了这么久,苏 沫也没什么好脾气了。她没好气道,“我都说没有名单,扒的这么干净,还不是没有。” “不可能啊,根据线报名单就在他手上,怎么可能不在。” 玖安不太相信的凑上前瞟了几眼。 还真没有。 玖安拿起衣裳翻找了一阵,“线报是不会有错的,你是不是把它给甩出去了。” 苏沫不耐道,“我根本就没有甩衣服啊,怎么可能甩出去。” “那名单哪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苏沫没好气道。 那个什么名单,她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说什么线报不会错,不会错会找不到? 玖安蹲在苏沫身侧,两人围着扒下来的衣服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玖安耷拉着脑袋,“这么说的话,那东西究竟在哪儿……” 苏沫叹了口气,无奈道,“一定要找到吗……” 玖安道,“这不是废话嘛,我们的任务就是名单,杀人都只是顺带而已。要是没找到这份名单,你我就等着被吊吧。” 第187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 被吊…… 苏沫咽了口唾沫,只觉脖颈处冰凉一片。她缩了缩脖子,“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快点找吧。” 两人找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名单。 “到底在哪儿啊……”玖安嘴里嘟囔着,语气满是不满。 他踹了尸体几脚,不忿道,“这个死肥猪到底把名单藏在哪儿了!” 玖安越想越气愤,又狠踹了几脚。 “别闹了。”苏沫没好气道,“一直踹他有什么用,还是先好好找吧。” “找不到啊!”玖安被气得不行,他来回踱步着,“线报是不会错的,这个东西一定在他手上。” “可是找不到啊……” 玖安越想越急躁,忽然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记得陆南在逃跑的时候,口中似乎一直在嚼着什么。 他灵光一闪,兴奋道,“肚子!把他肚子剖开!” “什么?”苏沫满头问号。 什么肚子? 玖安兴奋的凑上前,将苏沫拉了过来。他指着陆南白花花的肚子,道,“把他的肚 子剖开,名单肯定在他肚子里!” “肚子?”苏沫愣了愣,“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他肚子里去呢?” “他吃进去的。” “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看到了。”玖安抬了抬下巴,“你去,去把他肚子剖开。” 苏沫一脸无语,“为什么是我?” 玖安哼了一声,“不然呢,难道是我吗?你可别忘了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好好好,我知道!”苏沫立马应声道,“我来、我来好吧。” 苏沫叹了口气,她就知道玖安会这么说。只是这开膛剖腹……她真有些下不了手。 苏沫起身,拿起之前放在一旁的刀。 她站在一旁犹豫着,并没有立马动手。 玖安凑上前,盯着苏沫的脸打量了一瞬,“你在犹豫什么?你不会是下不了手吧?” 苏沫没有回答,她双手紧握着刀柄,微微发颤。 玖安白了一眼,“天呐!你还真是个活菩萨!你这性子,真不知你是怎么通过试炼进入内厂的…… ” 对于这个问题,苏沫回答不了。 毕竟凭借着自身努力进入内厂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方槿舟。 “快点啊!”玖安在一旁催促着,眼中带着一丝怀疑。 内厂的选拔十分残酷,只有心狠手辣之辈才能通过。 而眼前这个西辞,看上去犹犹豫豫、畏畏缩缩,根本就不像是能通过试炼的人。 内厂的考核十分残酷,并不是那种靠着走后门就能进入的地方。 苏沫也觉察到了玖安眼中的怀疑,她竭力控制住自己发颤的手,一咬牙捅了下去。 在玖安的注视下,她将肚子剖开。 看着那一摊血腥之物,苏沫泛起了酸水,差点吐了出来。 她强忍着恶心,在那一片血腥之物中慢慢翻找。 看着苏沫泛白的脸色,玖安心中更加疑虑。即使面色惨白,苏沫却还是没有停止自己手中的动作。 苏沫翻找了许久,这才在胃里翻找到了一块带血的纸片。 她用刀刃将纸片慢慢拨过来,然后冲玖安招了招手。 第188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苏沫强忍着恶心,用刀扒了扒那块纸片,“是这个吗?” 玖安大刺刺的上前,直接上手。 他将纸片捏在手上,展开扫了几眼,“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玖安握着纸片,显得十分激动。 他兴奋的冲过来一把将苏沫抱住,激动道,“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苏沫被摇晃的头脑发昏,她本就觉得恶心,被玖安这么一摇,更是有些忍不住了。 苏沫干呕了几下,用力的推了推玖安,挣扎道,“放……开我……” 玖安一脸不明所以,不知道苏沫到底要干什么。他疑惑的打量了一眼,正准备开口时。 突然“yue~”的一声响起,让人浑身一颤。 “啊!!” 一声惨叫,玖安猛地一把将苏沫推了出去。 “你干什么!”玖安失声叫道,随即立马查看着手里的名单。 幸好名单没事。 玖安这一推,直接将苏沫推到了那具尸体附近。由于玖安的举动突然,苏沫没有丝毫准备直接跌 坐在那堆内脏之中。 阵阵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感觉到手下发软的触感,苏沫心头发怵。 她眼眸发颤,忍不住朝下看了一眼。 “yue~” …… 林中,玖安一手扛着苏沫,一手嫌弃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裳。 就这么点小事,至于吐成这样嘛。 而且还吐在了他身上…… 玖安嫌弃的看着正在自己肩头昏睡的苏沫,一脸无奈。 他怎么就碰上个这么弱的搭档呢,真是…… 念叨归念叨,但玖安还是将苏沫带回了宅子。 等到再次睁眼时,苏沫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之前落脚的宅子。 见苏沫醒来,坐在一旁的玖安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哟,知道醒了?” 苏沫捂着头,清醒后第一时间就去查看着的双手。她记得她的手上沾满了那人的鲜血,而且她似乎摔倒时还用撑着了内脏…… 一想起这些,苏沫胃里又忍不住开始泛起了酸水。 好在此时此刻她手上什么都没有,不然她恐怕又 要吐出来了。 回客栈后,玖安便苏沫清洗掉了身上的血渍,还好心为她换了身衣服。 玖安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好心了,可能是闲得发慌吧。 再者两人既然是搭档,很多事情上还是得互相关照为好。 玖安嘴里叼着一根红薯干,见苏沫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他不由调侃道,“就这么怕吗?” 苏沫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这一脸苍白的模样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玖安凑近了些,言语中带着一丝好奇,“我说,你究竟是怎么通过试炼的?难道是……” 说着,玖安指了指上面,“上面有人吗?” 苏沫正泛着恶心,玖安这一凑上来更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难掩嫌弃的蹙着眉头,“你、你能不能先去换身衣服……” “嗯?”玖安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那身带血的衣服。 “哎呀!”玖安站直身子道,“你瞧我,这一忙起来连衣服都忘换了,我先去漱洗一下。”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玖安起身朝外走了几步,忽的又停住,“对了,你若是再想吐的话就吐到那个痰盂里,别再给我乱吐了。” 苏沫立马意会到玖安的意思,她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连声抱歉。 好在玖安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只是摆了摆手,便径直离开。 待到玖安离开后,苏沫捂着胸口靠坐在床头。 昨夜发生的一切如今在回想起来依旧让她觉得有些难受,看来只要身为厂卫,这样的事情今后少不了会再次遇到。 可眼下没有其他办法,若是贸然离开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该怎么办呢…… 待到玖安再次回来的时候,苏沫便开始向他打探起名单的事。 “问名单做什么?”玖安蹙眉道,“这啊都是上头的事,可不是我们该知道的。我们只要听从上头的命令就好,别瞎问。” 苏沫眨了眨眼,“那之前所说的线报……” “线报怎么了?” 苏沫笑道,“之前那名单不是总 也找不到嘛,我还以为线报出错了呢……” “线报是不会出错的,你以为我们内厂是吃素的嘛。若是没有确切的情报,怎么可能会把任务分配下来呢。” 玖安又拿了根红薯干,放在嘴里咬了起来,“只是我没想到陆南那个家伙竟然会把名单直接吞下去,这样的损招都被这家伙想出来了。只不过这一切也只是白费心机罢了,即使吞到了肚子里,还不是被我们开膛破肚的拿出来了……” 一提起这件事,苏沫胃里又忍不住泛起了酸水。 她已经尽力避免去想自己划开肚子的场面,但玖安一再提起,这个画面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又想吐了?”玖安伸腿将一旁的痰盂勾了过来,看着苏沫干呕的场面,他蹙了蹙眉。 他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先前听说你可不是这样的。” 苏沫干呕了好几下,一听这话,忍不住反问道,“先前……你听说了什么?” “之前在炼 狱的时候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事,那时我对你还挺好奇的。之后听说我与你搭档,旁人都说我走了狗屎运,能和这么厉害的人一起搭档……” 说着,玖安怀疑的打量了苏沫一眼,“可如今越看越奇怪,炼狱那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走出来的。传言也好,这些时日你的表现也好,若非是有人为你造势,营造出你很厉害的假象,除此之外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只是……这又有些不太对啊,若你上面真有人的话,为何你现在还与我一样只是个小小的厂卫呢?” 面对玖安的众多疑问,苏沫一时无法回答。 走出炼狱的人不是她,那些所谓的传言所说的人也不是她。 但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方槿舟上头没人,不然也不会被分配来做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事了。 正当苏沫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时,忽然,玖安靠近道,“你究竟是怎样离开炼狱的,能跟我说说吗?” 第190章 第一百九十章 在玖安的注视下,苏沫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炼狱什么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啊。 “我……”苏沫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的思考。 还未等她将话说完,玖安又再次开口,“你连素未蒙面的人都杀不了,又怎么会杀那些与你同吃同住的人呢?可不杀他们,你又是怎么从那个笼子里走出来的?好奇怪啊……” 听到这里,苏沫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 所谓的炼狱之地,相当于养蛊。 从众多的蛊虫中选出蛊王,而这个过程就是让他们互相残杀,以此决出存活到最后的那一个。 而方槿舟应当就是他那一批中的存活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距离苏晚吟离世已有三年,这三年时间里方槿舟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先前不是在金陵吗,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来到那个什么叫做炼狱的地方,为什么会进入内厂呢? 苏沫刚苏醒的时候,胸口处有剑伤。 那是两人组成搭档后,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 这第一回出任务,方槿舟就光荣负伤。 再次醒来后,这身体里的人就换成了苏沫。 玖安没怎么和原主接触过,所以也不太清楚这个西辞(方槿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只是觉得奇怪。 按照眼前人这些时日的表现,压根就不像是个能从炼狱中走出来的人。 苏沫无法解释。 按照玖安的说法,先前在炼狱中的方槿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面杀手,而如今在他眼前的这个是一个连剖开别人的肚子都能反胃好几次的手残厂卫。 这不管如何看都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合理啊。 就像是一个满级大佬和一个新手菜鸟,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根本就不是三两句话可以圆过去的。 既然解释不了,那她就不解释。 苏沫用力掐住掌心,强撑镇定。她淡淡一笑,道,“可我就是西辞啊。” 即使旁人再如何怀疑,现在的她就是西辞。 与此同时苏沫心里清楚,要想打消玖安心中的怀疑,唯一 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成这些人口中的那个西辞。 玖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笑道,“也对,你是我亲手从死人堆里捞起来的,我当然知道你就是西辞。人都会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之前剑伤的缘故,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调整好状态的。” 玖安话锋一转不再怀疑苏沫,反而还为她找好了理由。 苏沫没有犹豫,直接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 之后若想打消玖安的怀疑,只能尽快转换心态,成为从前的那个西辞。 过了几日,两人又接到了新的任务。 在出发前,苏沫叮嘱玖安不要再出手相助,不管自己处于何种情况下都不要出手帮她。 玖安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应了下来。 苏沫没别的意思,她就是想逼自己一把。 她想看看自己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到底能不能有所改变,若她不能尽快成为以前的那个西辞,那么她恐怕无法活着见到沈词安。 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 屠杀、血洗。 苏沫感觉自己每次都差临门一脚,她无法对他人痛下杀手,因此在与他人交手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她紧握着刀柄,想要强迫自己下手。 可还是没法做到。 正与他人混战的玖安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瞥向苏沫,见她浑身是伤,他不由皱起了眉。 他脚尖点地,正准备出手相助。 但一回想起出发前苏沫的嘱咐,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他看来眼前这一切都是苏沫自己与自己的较量,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他选择尊重眼前人的做法。 苏沫提着刀一味的防守着,与她交手的人似乎看出了苏沫的心软,他抓住这一点不断向苏沫进攻,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在与那人的交锋之中,苏沫连连败下阵来。 那人也不下杀手,只是吊着苏沫这口气,言谈间满是对苏沫的轻蔑。 “像你这样的人也能进内厂吗?” “连刀都握不稳,要不要我来教教你怎么握刀?” “ 听说内厂选拔极其残酷,像你这样的人是如何能进内厂的?啊,不会是靠你这张脸吧!” “听闻内厂厂公喜好男色,你难道就是那个被他养在手下的玩物……” 面对眼前人的戏谑,苏沫咬着牙一言不发。 只是她握刀的手越来越用力,看向刀刃的双眼也越发坚定。 苏沫握紧刀柄,一刀挑飞对方手里的剑刃,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直接一刀砍下。 眼前人双目圆睁,那双还未来得及合上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震惊和错愕,就这样缓缓倒了下去。 鲜血再一次飞溅到苏沫脸颊上,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皱眉。 紧握着刀柄的双手微微发颤着,却并不是因为害怕。 那人倒下之后,苏沫心中莫名闪过一丝快感。 她早就想让这人闭嘴了。 不远处的玖安瞧见这一幕,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他还以为自己这位搭档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但现在看来 似乎还行。 从炼狱走出来后,有一段时间他也不敢握刀。只要一握刀,他就会想起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好友。 炼狱的试炼就是让一百人同吃同住,一同学习刀法,之后等到时机成熟时就将这一百个人扔进一个大铁笼里,笼中的地面上放着刀,但是只有十把。 一开始没有人知道要做什么,因为从未有人跟他们说过离开这个地方的方法就是要杀死身边所有人。 在知晓规则之后,所有人都没有动。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错愕。 但是总会有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看到有人捡起地上的刀,其他人瞬间不淡定了。所有人在那一刻蜂拥而起,开始抢夺着仅有的那几把刀。 往日的什么情分、友谊,顷刻间都变成了笑话。那一刻在所有人心中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走出去。 谁都不想就这样死在这个地方。 玖安也不例外。 起初他只是一味的边哭边躲,到最后却也开始拿起刀厮杀。 第192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少年脸颊上还留有未干的泪痕,但下手的招数却越发狠辣,眸中似乎只剩着一个信念。 那就是杀。 遍地鲜血,让少年的眼眸都染上了血色。 一直到只剩他一人,少年才渐渐从这种癫狂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从笼中离开后,少年便得到了个名字。 ——玖安。 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厂卫,第一步就是要丢掉那颗作为人的心。 而笼中厮杀的目的也在于此。 虽说他从人群之中成功厮杀了出来,但是那一日发生的一切也成了他心头的噩梦。 眼看着往日的好友同伴反目成仇,最终全都死在自己手中,玖安也不知自己该有什么感受。 这件事也变成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段阴影,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变得无法握刀。只要一握刀,那日在笼中发生的一切就会涌上脑海。 他无法忘记那日心狠手辣的自己。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那样一个为了活着而不择手段的人。 那段时间他很 痛苦,为不能拿刀而痛苦,也为自己活着从笼中出来而痛苦。 但渐渐的,他释怀了。 人总归要往前看,他也不愿再将自己禁锢在牢笼之中。 他不知道西辞(苏沫)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在他看来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完成任务后,两人又回到了小宅。 玖安冲着苏沫打了个响指,调侃道,“这一回不错啊,自己走回来。” 苏沫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 自两人组成搭档之后,一共就出过三次任务。 第一次是受伤被玖安带回来,第二次是晕过去而被玖安扛回来,而现在是第三次。 面对着玖安的调侃,苏沫笑了一声,“辛苦你了,摊上我这么个搭档。” “还好还好……”玖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道,“若是你能帮我把衣服洗了,那我就不辛苦了。” “这……”苏沫眼眸一转,立即看向别处。 她扶额道,“我的头好痛啊,得先回房休息了,再见。” “诶! 你等会……” “嘭”的一声,还未等玖安讲话说完,苏沫的房门便已被牢牢关上。 玖安咂了下嘴,冲着紧闭的房门喊道,“真是,小气鬼!” 回到房间后,苏沫将手中的刀放在桌上。她坐在一旁摊开双手,静静看着。 “好可怕……” 苏沫嘴里喃喃着,语气却特别平静。 好可怕…… 发生转变的她好可怕。 明明她才刚用自己这双手结果了好几个人的性命,但此刻她的内心却特别平静,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她曾经所害怕的一切……仿佛也不过如此。这到底是她的想法,还是说她受到了身体主人的影响。 苏沫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 自从上次任务完成之后,两人也过了几天消停的日子。 为了采办所需的生活用品,两人一同上了街。 街道上,两人为了置办物品这一事儿吵了起来。 玖安总是喜欢买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为此苏沫还训了他一顿。 第193章 第一百九十三章 虽说两人都有俸禄,但上次去青楼时玖安将两人所有的存款都挥霍一空。如今两人手里除了一些琐碎的碎银之外,一个子都没有。 于是乎两人只能靠着这些碎银紧巴巴的过日子,撑到下次俸禄发放。 自打进入书中世界之后,苏沫就没有为钱发过愁。当她还是苏晚吟的时候,她日日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可如今…… 苏沫看着手里仅剩的那点碎银,叹了口气。 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诶,西辞!”玖安站在一个小摊前连忙朝苏沫挥手,“快过来!我们买个糖人吃吧。” 苏沫蹙眉道,“怎么又买这些?方才不是已经买了糖葫芦了吗?” “这个是糖人,不是糖葫芦。” “我当然知道这个是糖人,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又要买这些吃的,方才不是已经吃了糖葫芦了吗?” 玖安撇了撇嘴,“可是糖葫芦已经吃完了啊,再说了糖葫芦和糖人又不一样,它们又不是同一种 东西。” 玖安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糖葫芦和糖人不一样,他只是吃了糖葫芦,又不是吃了糖人。 苏沫耐心解释道,“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们身上还有多少银两?你再这样吃吃吃,我们很快就要去吃西北风了!” 玖安一怔,也不知是不是被两人如今的处境给吓了一跳。 他看着苏沫,好半晌才开口。 “这个……”玖安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虽说我确实比你厉害一些,但你也不用张口就喊我大哥,这让人多不好意思啊……” 苏沫白了一眼,重申道,“这个是重点吗!我的意思是不准买糖人!” “为什么?”玖安连忙上前抓住苏沫的手腕,“我就只要一个糖人而已……” “一个糖人而已?”苏沫反问道,“你仔细想想这一路上你吃了多少东西,桂花糕、馄饨、羊肉汤、冰糖葫芦,现在你又跟我说要吃糖人……我们是出来买米的,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 还在这儿吃零嘴。” “什么揭不开锅?”玖安眨了眨眼,随后一脸诧异的望向苏沫,“你、你不会把那些银两全都用完了吧!那可是我存了好久的银子……” 苏沫抬手一把拍开玖安指向自己的手指,“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叫我全都用完了,你忘了自己在青怡坊一掷千金的场面了吗?你存的那些琐碎银两早就被你自己挥霍一空了,不仅如此,你还把我的银两也全都用完了!” 玖安心虚的摸着鼻子,抬头望向天空,“这个嘛……青怡坊又不是我一个人去的,你也点了姑娘不是嘛,按道理就是应该给银子的啊。” “是你逼我去的!”苏沫忍无可忍的控诉道,“如果不是你把我骗去那个地方,我才不会去呢!” “好好好,现在说这个也晚了。这钱花都花了,总不能去找她们要回来吧” 苏沫哼了一声,对于玖安的态度实在不敢苟同。 她气愤的转身,道,“糖人,不准吃。”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路上,玖安撇着嘴气呼呼的跟在后头。 没有买到糖人,他心里一点都不高兴。 为此,玖安还在心里默默给苏沫安上了一个“守财奴”的名号。 而另一边苏沫才不管玖安怎么想,她只知道距离发俸禄还有一段时间,这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难道到时候真去喝西北风吗? 两人就这样互相不搭理的走了一路。 到米铺门前,苏沫买了袋米扔到玖安面前,让他扛着回去。 玖安看了眼地上的米袋,又看了眼苏沫。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是我?” “我受伤了。”苏沫拍了下胸口,“使不上劲。” 玖安指着苏沫,道,“你、你这伤口早就好了,只是一袋米而已你怎么可能扛不起?” 苏沫偏了偏头,似是疑惑道,“是吗,可我怎么还觉得有痛呢?” 玖安知道苏沫是装的,但却没有再继续争论,老老实实的将米袋扛上了肩。 正当两人等着店家找零 的时候,身旁几位小厮打扮的路人却吸引了苏沫的注意。 小厮们也是在米铺买米,但他们买的数量却比常人要多许多。 苏沫笑了笑,随口道,“也不知是那户富贵人家,竟买这么多米。” 伙计将铜板拿了过来,正巧听见苏沫这句话。他笑道,“是许大人府上。我们这儿的米呀,在整个汴京都算得上有口皆碑,即使是王公贵族们也愿意来这儿买。” 许大人? 苏沫微微一怔,笑问道,“可是那位在金陵招了个上门女婿的许大人?” “嘘~”伙计连忙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他朝小厮那边瞟了一眼,低声道,“这话可不兴说。” 原本在一旁百般无聊的玖安立即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连忙不动声色的凑了过来。 他低声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嘛?” “唉,说来话长……”伙计叹了口气,“话说这三年前啊,许家小姐从金陵带来了位公子。那位公子长得……啧啧,真 真是玉树临风、貌赛潘安啊……” 玖安在一旁听着,打岔道,“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能说的?” “哎呀,这你就不知道了。”伙计道,“听说这位公子在金陵也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压根就犯不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上门女婿,没人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玖安撇撇嘴,道,“要不就是为了权势、要不就是为了钱财,还能为了什么……” 伙计道,“这金陵杜家可不是个什么缺钱的人家,和许家一比,保不齐谁多谁少呢。再说这上门女婿能有什么权势,许家可是还有两个嫡子呢。” “只是啊这说起来也奇怪,当初许家不仅和金陵杜家结了亲,据说和金陵首富苏家也定了门亲事,这一连结了两门亲,还都是与富商之间的亲事,难免让人不怀疑许家背后的算盘。” “但许家和苏家的这门亲,最后没有结成。” 玖安听上瘾了,他凑上前追问道,“没结成?为什么啊?”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因为苏家那位小姐,死了。”伙计摇着头,语气中略带一丝遗憾,“就在大婚前半个月时突然死了。” “突然死了?”玖安好奇道,“可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伙计摇头,“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死了。” 金陵离汴京这么远,即使真有些什么也传不到这汴京城来。 只是这苏家小姐死后,原先与她定下婚约的许家二少爷迟迟未娶,也不知因何缘故就这样硬生生拖了三年。 许家二少爷性子淡漠,这件事汴京上下都有所耳闻。如今为了一桩已经过去的婚约而留恋,这也多少改变了些城中百姓对他的看法。 至于那位许家的上门女婿,这三年里过得并不是很好。 听闻许府内的丫鬟们说,这许家小姐可能是疯了。 成日里总是变着法子折磨这位上门的夫婿,要不就是这儿不满意、要不就是那儿不够好,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一处她看得过眼的事。 而那位杜公子则是打不 还手、骂不还口,任凭许家小姐发泄。 据说在许府,若是有哪位丫鬟多瞧了那位杜公子几眼都会被挖掉双眼,发卖出去。 不仅如此,若是丫鬟长相貌美也会被许家小姐盯上,要不就是毁了脸、要不就是被 发卖到那些秦楼楚馆中。 三年前许婉言容貌被毁,渐渐的,她的性格变得越发偏执古怪,一点小事就能让她雷霆大怒。 苏沫万万没想到许婉言会如此,更没想到杜慕予如今的日子竟这般艰难。 吃了这么大一个瓜,玖安显得异常兴奋,对那位传闻中的杜公子十分好奇。这种又打又骂的生活,换作是他的话他肯定受不了。 换句话说这得多喜欢那位许家小姐才能容忍到这个份上。 回去的路上,玖安咂着嘴对于在米铺伙计口中听来的这个八卦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而一旁的苏沫却有些沉默,对于玖安数次抛来的话题都并不搭茬。 意识到苏沫的心不在焉,玖安撞了 撞她的肩头,问道,“诶,你在想什么呢?” 苏沫回过神,见玖安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她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晚上该吃些什么好。” 一提到吃,玖安不由撇了撇嘴,“还能吃什么,家里就那么几个菜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 虽说话题绕了几圈,但玖安还是惦记着许家的事。 “你说许家的那位赘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玖安摸了摸下巴,揣摩道,“我猜啊,他一定是爱惨了那个什么许小姐,不然也不会不远万里的从金陵来到这儿,还做了赘婿……” 说罢,玖安还开始追寻苏沫的看法。他拍了拍苏沫的肩,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苏沫微垂着眼,“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 话一说出口,苏沫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方才她带入的是苏晚吟的立场,而她如今早已不是苏晚吟,而是西辞。 内厂的西辞,是不知道这些的。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玖安看着苏沫,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看出来,你还挺幽默。” 苏沫一愣,本还打算解释的话语就这样停在了嘴边。既如此,她也就这样将错就错下去。 玖安也不再继续谈论许家的事,转而开始调侃起了苏沫。 苏沫也配合着说了几句,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回了小宅。 虽说两人都同在汴京,但苏沫却一次也没有见过杜慕予。 当年她只知杜慕予同意与许家结亲,就连他跟随许婉言去汴京的事都是后来才知晓的。 一直到她作为苏晚吟死前,她都没有再听说过任何有关杜慕予的事。 愿意问他在汴京的日子会过得不错,但没想到却是如此艰难。 许婉言到底在想什么? 费尽心思和所爱之人在一起,结果却丝毫没有珍惜眼下的意思,反而一心只想着如何折磨对方。 苏沫不太理解。 若是因为容貌被毁一事,杜慕予不是那种只注重外在之人,想来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 对自己的娘子心生厌恶。 苏沫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些事上多费心思,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杜慕予能过的更好些。 毕竟当初杜慕予是真心真意对她好的。 用完晚膳后苏沫开始收拾碗筷,与此同时的玖安却早已脚底开溜跑去巷口那儿听大爷大妈们话家常了。 要说玖安对什么东西最感兴趣,那无疑就是八卦。 平日里只要一没在宅子里瞧见他的人影,那肯定就是跑去街头巷尾找人闲聊了。 苏沫真是没想到堂堂一位内厂厂卫竟有一颗这么八卦的心,不管怎么想这也和内厂冰冷肃杀的形象不相符啊。 待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玖安才回宅子。 见玖安一脸兴奋的朝自己跑来,苏沫忍不住别过脸去,她是真不想再听他带来的那些八卦消息了。 “诶,你知道吗……”玖安小跑到苏沫身边,神秘兮兮道,“那个许家小姐,据说她不能生育……” 苏沫眉头微蹙,怀疑道,“你这 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还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玖安朝着巷口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当然是巷口张大妈告诉我的啦。” 这些一听就没什么真实性,苏沫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她敷衍道,“这都是些流言而已,不可信的。” “可是那许家小姐成亲三年,膝下确实没有子嗣啊。据说这几年她一直在暗地里寻求生子良方,喝了好多药,但迟迟没有效果……” 苏沫反问道,“既然是暗地里,那旁人又如何得知呢?” “这……”玖安停下来想了想,“可能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苏沫闭眼轻叹了口气,将玖安推到了厨房水池处。 她指了指水池里还未清洗的碗筷,道,“既然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先把这些碗筷洗了。” “诶?”玖安扭头看向苏沫,“为什么是我?” 苏沫轻哼了一声,“你这不是废话嘛!饭是我做的,碗筷是我收拾的,你还真想翘起腿来做大爷啊?”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最后在苏沫的要求下,玖安洗好了碗筷。 只不过玖安也提了要求,就是让苏沫听自己说完今日在巷口听来的那些八卦。 听得越多,苏沫心中就越为杜慕予不值。 时至今日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答应与许婉言成婚,如今许婉言这般待他,他却还是不离不弃的守在她身边。 苏沫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在她心中杜慕予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被困在高宅大院之中,被人肆意羞辱。 她为杜慕予而感到不值,与此同时她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觉得抱歉。 之后的时日里,苏沫在任务一事上也越发得心应手。 平日里她也会打听些关于杜慕予的事,闲暇时候也会独自一人在街上走走。 这日,苏沫如往常一般在街道上散步。 无意间,她瞥见拐角处有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人身形高挑,印象中自己并未认识如此身形的人。 但不知为何内心的潜意识告诉她,那人就是沈词安。 还 未等苏沫弄明白自己脑海中为何会浮现出这个念头,她的身体便抢先一步追了过去。 走过拐角,苏沫终于追上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人下意识回头望去。 “方公子?”沈词安诧异的打量了苏沫一眼,“你怎么也在汴京?” 面对沈词安的提问,苏沫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兴奋着。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居然在汴京遇到了沈词安! 原本苏沫还为回金陵一事而操碎了心。 若想调去金陵那便得证明自己能力不足,无法留在皇城。可若是真证明了自己能力不足,那很有可能会直接上西天。 毕竟内厂可不留草囊饭袋。 再次重逢,苏沫控制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望向沈词安的双眼闪闪发亮,就差把人直接印在自己眼眸中。 沈词安被盯得有些发怵,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借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方公子、方公子?”沈词安轻声呼喊着,不太明白眼前人为何要用如此热 烈的眼神看着自己。 喊了好几声,苏沫才堪堪回神。 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份后,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没想到能在异乡见到故人,一时有些情难自抑,还请见谅。” 沈词安淡淡一笑,“能在此地见到方公子,我也十分意外。”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便陷入一阵寂静。 好不容易遇到沈词安,苏沫不想这么快放他走,至少要打听到他住哪儿,或者要是能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也行。 见苏沫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沈词安出声提议道,“不知方公子可有时间,能否赏脸一同去用些茶点?” “当然!”苏沫立即应道,“十分乐意!” 两人来到京中最大的一家酒楼,一进门沈词安便要了间二楼的雅间。 苏沫跟在沈词安身后上楼,她一边上楼一边悄悄望了眼在大堂用食的人。 这楼上楼下价格可完全不一样啊! 苏沫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也不知自己这回带够钱了没有。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入了雅间,沈词安抬手请苏沫先行入座。 “方公子这几年一直都待在汴京吗?”沈词安为苏沫倒了杯茶水,笑问道。 “呃……算是吧。”苏沫道。 她也不太清楚这几年方槿舟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他在那个什么炼狱中带了一阵,之后便入了内厂。 至于为何会身处炼狱之中,这点苏沫也不得而知。 沈词安道,“方公子为何不回金陵看看,这几年方大人可一直都在四处寻你的下落呢。” “嗯?”苏沫眨了眨眼,方槿舟的父亲不知道方槿舟在汴京的事吗? 那这么说的话,方槿舟身处内厂一事是秘密? 这…… 苏沫暗自捶胸顿足,懊悔自己的鲁莽。 如今的方槿舟是内厂的西辞,西辞又怎么会认识金陵出身的沈词安呢。 内厂做得本就是些见不得光的事,为了避免祸及亲人,进入内厂的人都需要改名换姓。 苏沫盯着眼前的茶杯,为了避免让沈词安看出端倪,她微垂着眼,不敢直视沈词 安的双眼。 她道,“发生了一些事……等到时机成熟时我自会回去,但眼下还不到时候。” 沈词安淡淡一笑,从言语中他觉察到了对方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因此他也并未在追问下去。 他与方槿舟算不上熟稔,对于他的事他也并不太感兴趣。 “对了,词……沈公子为何会来汴京,可是有什么要事?” 问完话后,苏沫心底默默松了口气。 幸好及时改口,差点就按照以前的习惯喊成“词安”了。 沈词安笑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汴京看看,顺便会会老朋友。” “老朋友?”苏沫一脸疑惑,她怎么不知道沈词安在汴京还有朋友。 “方公子不知道吗,杜公子与许大人家的千金在三年前成了亲,如今就住在许府。” 苏沫一怔,随即面上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是杜慕予。 沈词安一笑,“不知方公子可有在汴京成家立业?” 苏沫摆了摆手,“没有,我现在还是孑然一身。” “其实 像我们这个年龄娶妻生子的也不在少数,方公子若是有中意的姑娘,还是趁早抓住为好。” 沈词安这话说得让苏沫心中有些泛起了嘀咕,她小心翼翼的瞟了眼他面上的神情,随即试探道,“那沈公子呢?这几年可有娶亲?” “有。” 苏沫一愣,闻言瞪大了双眼。 而对面坐着的沈词安却显得十分平静,他拿起茶壶慢慢为自己添了杯茶,继续道,“我家中有一位娘子。” “……哈?”苏沫愣愣道。 过了半晌,她才只说出那么一个字。 沈词安有娘子了? 这算怎么回事? 她才死了三年而已,他这么快就娶亲了? 她尸骨还没凉透呢,这是不是太急了些? 沈词安倒好茶水,一抬眸发现苏沫正满眼错愕的盯着自己。 他浅浅一笑,“方公子这是怎么了,有这么惊讶吗。” “不是、那个……”苏沫扶额缓了半晌,“我的意思是沈公子如今才十八吧,这么年轻就娶了妻,有些……出人意料。”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沈词安笑道,“遇到了喜爱之人,难免会想安定下来。” “是嘛……”苏沫干笑了几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这边还费尽心思的想着该如何回到沈词安身边,结果人家早就已经进入到nextlevel了。 这下好了,这婚也结了、心里也有人了。她这边还像个跳梁小丑似的上下蹦哒,等待着有朝一日重返金陵,拿下沈词安…… 如今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词安道,“方公子不在的这几年,金陵发生了许多事。若是今后有时间的话,方公子可以多回金陵看看。” 苏沫满口应着,内心却完全被成婚一事吸引了过去。 直到最后两人分别,苏沫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问到沈词安在汴京的落脚点。 回宅路上,苏沫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还有比眼下更惨的情况吗? 攻略对象成了婚,而她又变成了一个男人…… 哪有这样耍人的! 这样的情况不就摆明了是想让人摆烂嘛! 别说攻略了,她不 先崩溃就不错了。 她就死了这么一次,开局就变成了地狱模式。她就不信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逆转,完成任务。 苏沫越想越气,还未回到宅子便开始疯狂敲击界面,想要找系统理论一番。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系统这才刚一冒头,苏沫便一阵输出,将自己内心的不满像倒豆子一样全都倒了出来。 沈词安成亲便也算了,这好歹是个人自由她也无权干涉。但为什么系统要把她匹配到一个男人身上,这样她还怎么完成任务,这不是成心给人添堵吗? 苏沫十分生气,不知是气沈词安成婚一事,还是气系统将自己分配成了男儿身。 或许沈词安就不会成亲了。 苏沫停顿了一瞬,没有将这之后一句话说出口。 如果苏晚吟一死,她便立即换一个马甲出现在沈词安身边,或许局面也不会变得如此被 动。 如今她一点优势都没有,别说让沈词安对自己有好感了,他到时不觉得她是个变态都算好的。 此时苏沫才知道原来这三年时间是对应了苏晚吟在阁楼的那三年。 话音一落,系统界面立即暗了下来。 苏沫连忙点击界面,这才发现系统已经下线。 第200章 第二百章 长街上,一俊秀男子呆呆的站在街道旁,模样呆滞,似是被抽干了魂魄一般。 看到界面上的好感度后,苏沫只觉晴天霹雳。 她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好感度一开场就是负数,她是做了什么,沈词安就这么不待见她吗? 苏沫失魂落魄的回到宅子。 今日发生的一切让她难以接受,她完整的体验了一番从天堂到地狱的心境。 原本见到沈词安是件让人十分高兴的事,但之后的桩桩件件却让她笑不出来。 沈词安成亲了…… 他竟然成亲了…… 不知为何,苏沫心里有点隔应。 她可以接受攻略任务,但却不想和另一个女人抢男人。 沈词安已经有了家室,尽管在这个年代男子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对于苏沫来说她却不太能接受。 因此,她对这个任务渐渐有了一丝抵触。 这不摆明了就是要撬墙角嘛。 而且还是以男子的身份去撬墙角! 但若是没有完 成任务的话,那就会被做成人彘被放在阁楼里,在那个地方度过三年暗无天日的时光,然后再一次重新开始。 她不想被做成人彘,也不想一直重蹈覆辙。 自从与沈词安相遇后,苏沫这段时间一直都陷入在苦恼之中。 与苏沫同住的玖安自然也发现了她这些时日的情绪有些不对,但却没有主动开口询问。 一日,苏沫突然发现自己屋内突然多了一个雕花的木制衣柜。 她站在柜子前上下打量了许多,显然不太明白为何自己屋内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东西。 忽然,柜子后蹦出一个身影。 “惊喜吗?” 苏沫一怔,随即失笑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个柜子又是哪儿来的?” 玖安挑了挑眉尖,“我买的。” “买的?”苏沫面露疑惑,“你哪儿来得钱?” “俸禄啊,这个月的俸禄下发了。” 苏沫诧异道,“发俸禄了?我怎么不知道?” “没事,我帮你领了。” 说着,玖安从怀里掏出 一个钱袋扔到苏沫手里。 苏沫看了眼手里的钱袋,又看了眼面前的柜子,“那这个衣柜……” “送你的。” “啊?”一听这话,苏沫更是诧异,“你特意买来送我的?” “是啊,你不是一直抱怨那些衣裳没有地方放吗。恰好我发了俸禄,又恰好回来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了这个,我就顺便买回来啦。” 苏沫上前摸了摸木料,“这个应该挺贵的吧。” 玖安扬唇笑道,“也还好啦,就一个月的俸禄而已。” “一个月的俸禄!?”苏沫大惊失色道,“你疯了吗,一个月的俸禄就这么花了?去退掉。” 玖安不解,“为什么?难道你喜欢更花俏一点的?” 苏沫恨铁不成钢道,“什么跟什么啊,我的意思是你这月俸禄都花完了,你吃什么啊?” “跟着你吃咯。”玖安指了指苏沫的手里的钱袋,“你不是还有嘛。” 顺着玖安手指所指的方向,苏沫低头一看。 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第201章 第二百零一章 “哎呀,这个柜子你就收下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选出来的,正正好一个月的俸禄,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玖安摸着下巴,满意的看着木柜,“这可能也是种缘分,若是这柜子再贵些我可就买不起了。” 见苏沫沉默着,玖安用肩头撞了撞她的肩膀,“笑一笑嘛,你这几日一直愁眉苦脸的,看得我都头大了。” 听到这儿,苏沫才意识到玖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开心些。 想着,苏沫蹙起的眉头不由松动了些。 她轻轻一笑,正向开口道谢时却被眼前人抢先了一步。 “诶,就是这样!”看着苏沫脸上的笑容,玖安打了个响指,“你每次只要一笑起来整个人就甜丝丝的,乍一眼看上去怪恶心的,但仔细瞧瞧又觉得有些好看。” 说着,玖安疑惑的偏头咋舌道,“好神奇啊……” 感谢的话才到嘴边又默默被苏沫咽下,她看着玖安,皮笑肉不笑道,“我真是谢谢你啊。” 玖安笑嘻嘻的摆着手,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任何不妥。 他笑道,“哎呀,不用不用……你我是搭档嘛,这有什么好谢的啦。” 苏沫默默白了一眼,原先那一点感动之情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真是谢谢他。 什么甜丝丝、什么恶心…… 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就算夸人也不该是这么个夸法吧,奇奇怪怪的。 …… 除了那日在街角遇到沈词安后,苏沫就再也没有偶遇过他。 汴京城这么大,要想在其中找到一个人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苏沫最后悔的就是那日没有问清沈词安是在哪个客栈落脚,好不容易遇到沈词安,结果就这样错过了机会。 从前她和沈词安想见就能见,根本没有这些问题需要考虑。 原本以为变成苏晚吟是最糟糕的,可没想到苏晚吟的身份才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看着苏沫日日在汴京街头闲逛,玖安显得有些意外,他从前倒是没看出苏沫竟是个这么爱闲 逛的人。 苏沫猜测沈词安的落脚点只有那么几点,应该是汴京城内有名的那几家客栈。 沈词安来到汴京自然会找客栈落脚,苏家那么有钱,总不可能会去找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落脚。 苏沫锁定了目标后,开始蹲点。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找到沈词安要紧。 好感度什么的,也不一定要是爱情。 既然他已经有了家室,那她不如借自己的身份之便与他发展兄弟情。 像桃园结义什么的,这种过命的交情也并不比所谓的爱情逊色啊。 这个念头是苏沫苦思冥想了好几日才得出的结果,既然系统给了她这么一个身份,那她便只能当作是老天爷的有意安排。 既然如此,为何不活用呢? 虽说如此,但苏沫蹲守了好几日都没有找到沈词安的踪迹。 见苏沫这段时间一直往外跑不知在忙活什么,玖安便悄悄跟了几日。 傍晚,苏沫从外回来。 而玖安则比苏沫早一步回到了宅子。 第202章 第二百零二章 苏沫一进门,玖安立马起身迎接。 “回来啦。”他大步一迈来到苏沫跟前。 苏沫淡淡点了下头,这些时日一直找不到沈词安的踪迹,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玖安问道,“你这几日在忙些什么,成天早出晚归的。” 苏沫长叹了口气,差点脱口而出,“找……找东西。” 为了改这个口,苏沫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找东西?”玖安眼眸微转,“找什么东西啊?” “呃……就是一个不太重要的东西,没什么的。” “哦~”玖安了然的点了点头,“是谁啊?” “还能是谁,当然是……”苏沫顿了顿,抬眸看向玖安,“你问这个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想要帮你啦。”玖安直接往苏沫身边一坐,“你这几日一直在各大客栈附近蹲守,是想要找谁呢?” 苏沫眉头一蹙,语气有些不悦,“你跟踪我?” “哎呀,别这么生气嘛。”玖安一把搂住苏沫的肩,嬉笑 道,“你是我的搭档,你有异动我自然得留意,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啊,对不对。” 苏沫不太懂内厂的那一套,但与玖安想出了这么久,她自然知道他没有害她的心思。 可这件事并不适合让玖安知道。 玖安道,“找人的话,按照你这个找法估计悬得很。若是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 苏沫眼眸微动。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虽说她与玖安同在内厂,但她只是个空壳子而已,而玖安却是个有着真本事的厂卫。 或许真如他所说,他能帮到自己。 只是一旦将沈词安抛出来,会不会让人顺藤摸瓜的知晓自己身份,从而引起后患? 苏沫心中一直都有这个担忧,她不想让沈词安知道自己内厂的身份。虽说内厂是为天子办事,但在民间却没有什么好名声。 不管是朝臣也好、百姓也好,只要是一听到内厂就会避之不及,压根就不会想要与之有任何瓜葛。 但…… 苏沫犹豫着。 眼下她连沈词安的影都看不着,况且她还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去金陵,与其着眼那些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还不如先把握当下。 苏沫道,“我想找的那个人是从金陵来的。” 玖安点头,“叫什么名字?” “沈词安。” 玖安打了个响指,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最迟明日就能给你答复。” 苏沫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道,“真的?” “当然,内厂遍布天下。”玖安自豪一笑,“小小一个汴京城,那还不是小意思。再说了打探消息是我的专长,等着。” 说完,玖安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清晨,还未等苏沫醒来房门便突然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嘭”的一声,震耳欲聋。 苏沫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她摆好御敌的架势,惊慌的看向门外。 一道熟悉的身影逆光而来,待看清那人的容貌后,苏沫忍不住松了口气。 第203章 第二百零三章 苏沫收回准备握刀的手,言语间颇为无奈,“这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呢。” “好消息!”玖安兴冲冲的来到床边坐了下来。 苏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显然还有些没睡醒,她擦了擦眼角因困意而泛起的泪花,问道,“什么好消息?” 玖安神秘一笑,“你猜。” 苏沫白了一眼,直接掀起被子往床上一倒,懒得再搭理他。 “哎呀!”玖安连忙将苏沫拉了起来,“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苏沫十分诚恳的摇头,“不好奇。” 玖安挑眉,“那如果我说和你昨日和我说的事有关呢。” 苏沫眼眸一亮,立马变成了星星眼。 她连忙问道,“你找到他了?” 玖安故作高深的一笑,眸中沾染了些神秘,“那是自然。” 苏沫追问道,“他在哪家客栈落脚?” 玖安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不是客栈。” “不是?”苏沫疑惑道。 除了客栈以外她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地方,苏家在汴京又没有远亲,难道 说还有什么其他可以落脚的地方吗? “人家啊,直接在汴京买了个大宅院。”玖安开口道,言语中满是艳羡,“听闻他是金陵苏家的人,出手可真是豪气。” 沈词安在汴京置办了宅院,那就说明他并不只是在这儿短暂落脚了? 先前偶遇时沈词安跟她说自己只是来汴京看看而已,并没有提过置办住宅一事。 苏沫了然的点了点头,难怪之前在客栈附近都找不到沈词安的踪迹,原来是自己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 这边玖安还在惊叹于沈词安的财大气粗,汴京城内的宅子说买就买,还买了个这么大的。 在告知苏沫调查来的消息后,玖安没有打探背后的原因,只是将沈词安的宅院位置告诉了苏沫而已。 苏沫原本还想过若玖安开口问自己为何要打探沈词安下落时,她应该用什么理由搪塞,如今看来自己构思了这么久的理由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苏沫抬眸望了玖安一眼,“……谢谢。” “谢什么。 ”玖安耸了耸肩笑道,“小事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之所以出手相助,仅仅只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搭档关系。 只要苏沫所做的事不会危害到他和内厂,出手相帮也没什么。 对于苏沫为何要打探那个什么沈词安的行踪,玖安并不感到好奇。他虽对八卦十分热衷,但只要涉及到身边人他便会识趣的不去过问。 得知了沈词安的所在之后,苏沫便有意制造偶遇,想要加深两人之间的情谊。 异乡可是个好地方。 在陌生的环境里遇到熟悉的人,这样的发展可是个好兆头啊。 看着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方槿舟(苏沫),沈词安心中可没一点异乡遇故知的感慨,反而还觉得有些麻烦。 以前他心里确实不怎么待见方槿舟,他讨厌方槿舟身上那种肆意的自由感。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这似乎是对方槿舟人生的一种写照一般,他追风而来又乘风而去,眼角眉梢的肆意与洒脱都是沈词安所不曾拥有的。 第204章 第二百零四章 他讨厌这种自由感。 让人莫名想要将那双翱翔于天际的翅膀生生折断,让其一辈子匍匐在地,失去光彩。 沈词安无声的轻吐了口气,回头看着在身后出现的方槿舟(苏沫)。 他与方槿舟之间谈不上熟稔,所以也并不能理解为何眼前人要一直出现在他面前。 沈词安淡淡一笑,“方公子,又见面了。” “是啊。”苏沫道,“那个、我住在这附近,所以平日里会在附近闲逛。” 沈词安笑道,“是吗,看来我与方公子还真是有缘呢,我也住在着附近,保不齐你我可能是邻居也说不定。” 苏沫装作疑惑的朝着街道前后看了一眼,“沈公子也住这儿吗?” “嗯,我在这儿买了个宅子。” “宅子?”苏沫显得有些意外,“沈公子如今打算在汴京定居?” 沈词安道,“并不是,只是因为在这儿开了个酒楼,所以就顺便买了个宅子,这样的话来汴京时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汴京城 内最大的酒楼是苏家开的,而沈词安此次来汴京也是为了处理酒楼开张的事。 苏沫没想到苏家的产业竟然扩展到了汴京,这一点着实让人意外。 只不过这也侧面说明苏家一切安好,对此她也可以放下心来。 两人闲聊了一阵,沈词安便邀请苏沫去他宅院中坐坐。 苏沫自然没有推辞,她真愁该如何和沈词安打好关系呢。 沈词安的这个举动在苏沫看来就是一种接纳,或许她真的能按照自己的计划好好进行下去。 沈词安的宅院占地面积很大,布置的也十分雅致,但这宅院中的园林也好、前厅各屋的摆设也好,与其说是按照沈词安的喜好来布置的,不如说倒更像是自己的喜好。 不对,准确些来说应该是更像当初身为苏晚吟的她的喜好。 看着院中的一切,苏沫不由愣了半晌。 在前头走着的沈词安发觉到异样,他回头问道,“怎么了,方公子?” “没、没事……”苏沫笑了笑,“ 只是觉得这院子布置的太好看了,这是沈公子你有意布置的吗?” “嗯,只不过我是按照我家娘子所喜欢的布局来布置的。” 一听到“我家娘子”这几个字,苏沫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念头有多可笑。 她抿了抿唇,笑道,“不知沈夫人可有跟沈公子一同来汴京?” 沈词安那双深邃的眼眸淡淡扫了苏沫一眼,“此次来汴京的,只有我一人。” 苏沫一顿,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傻的问题。先前她曾问过沈词安是不是一个人来得汴京,如今又问了一遍……真是犯傻。 只不过话说回来,她倒真想见见那位传闻中的沈夫人,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位美人在短短三年的时间内走进了沈词安的心。 根据沈词安所说他的娘子是金陵人士,生性善良、容貌迤逦。 并且这人方槿舟也认识。 每当谈论起这个人时,沈词安的眼神都会变得异常柔和,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柔起来。 第205章 第二百零五章 苏沫一边听着,脑海中一边快速搜寻着可能相符的人物。 沈词安说这个人方槿舟也认识…… 苏沫想了又想,脑海中还是没有具体的人物。 生性善良、容貌迤逦,并且方槿舟还认识的人……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实在太多了。 要想从这几个条件中确定人选,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当苏沫暗自苦恼之际,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辛梓。 就是当初送沈词安香囊的那个辛家小姐。 当她还是苏家小姐的那几年,辛梓便一直和她不对付,次次宴会上都想着如何让她出丑,暗地里总是谋算着想给她使绊子。 如果沈词安真娶了辛梓,那她的棺材板可真就要盖不住了。 苏沫抬眉,暗暗深吸了口气。 她笑问道,“不知沈公子娶的是哪家千金?” “苏家。” “苏家?”苏沫疑惑的眨着眼,下意识追问道,“哪个苏家?” 沈词安一笑,淡然自若道,“苏家苏晚吟。” “哦… …”苏沫点头应着。 看着沈词安如此自然的神情,乍听之下似乎没什么不对,但等苏沫回过神来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 苏家苏晚吟? 苏晚吟? 不就是她吗? 沈词安什么时候娶了自己? 不、不对……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又和沈词安成了亲,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苏沫满心迷茫,反观沈词安则是一脸稀松平常的模样,仿佛自己在说的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也许是沈词安太过淡然,苏沫不由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难道是她记错了? 自己死之前曾和沈词安成了亲?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时的她分明是和许家定了亲,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沈词安成婚。 但这个世间也没有第二个苏家晚吟,难道说苏晚吟没有死? 若苏晚吟没有死的话,那她在苏家的这七年时光又是什么? 苏沫越想越糊涂,脑子里直接乱成了一团浆糊。 她还依稀 记得在她死前的那一年,方槿舟就已经离开了金陵,按照之前沈词安所说,方槿舟这些年没有回过金陵一次。 照理来说应该不知苏晚吟已死的消息。 苏沫真不想管这么多,她管方槿舟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她现在只想直接开口询问苏晚吟究竟死没死。 若是没死的话,那现在待在苏府的岂不就是原来的那个苏晚吟呢? 原来的那个苏晚吟如此厌恶出生低贱的沈词安,但瞧着沈词安的神情,两人应当是十分琴瑟和鸣才是…… 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沫尽量咧嘴笑着,但若细细去看的话便能发现她笑容中藏着一丝古怪。 她问道,“那个、苏小姐她……如今还好吗?” “挺好的。”沈词安笑道,“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躺在院子里的那个躺椅上晒太阳,有时一躺就是一天,叫也叫不动。” 苏沫干笑几声,“这样啊……” 沈词安说得这般详细,苏沫几乎可以确定苏晚吟如今确实还活着。 第206章 第二百零六章 一谈起苏晚吟,沈词安就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他一边带着苏沫参观房屋,一边说着与苏晚吟之间的日常琐事。 待来到书房时,苏沫发现书案上摆着几张画纸,画纸上画着的都是同一个人。 ——苏晚吟。 画中人栩栩如生,一颦一笑都十分动人。 看着画纸上这张自己看了七年的脸,苏沫只觉既熟悉又陌生。 此时此刻她清楚的明白这画纸上画着的人是苏晚吟,而不是她苏沫。 明明那七年朝夕相处的时光是她与沈词安一同度过的,可如今站在他身边的却是苏晚吟。 苏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走到书案前,指了指案上的画。 “这画……画的很不错。”苏沫笑着称赞道,但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画这么多画应该挺费时间的吧。” 沈词安一笑,“都是我闲来无事的时候画的。” 苏沫拿起一张画仔细看了看,画上人与当初的自己一模一样。 她道,“苏小姐还是与 从前一样,和三年前没有半分区别呢。” “她不会变的。”沈词安看着画纸上的容颜,笑道,“不管过去多少年,她都不会改变。” 苏沫一怔,随即干笑了几声。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世上哪有人能永远不变呢。 原本苏沫十分好奇沈词安的娘子是谁,如今倒觉得还不如不知道为好。 只是有一点苏沫想不通,苏晚吟应当是死了才对。咽气前因过度疼痛而意识涣散,所以有些事情苏沫记得不是很清楚。 她只记得沈词安带着自己去了苏家药堂,之后似乎是在求什么,再然后她便彻底没了意识。 接下来再次睁眼时便是她身处一片混沌之中,见到的也只有系统。 系统告诉她,她死了。 既然如此,为何苏晚吟又能起死回生? 这不可能啊…… 苏沫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如果苏晚吟真的死了,那么现在待在苏家院子里的那个到底是谁? 若想弄明白这一切,只有尽快 去一趟金陵。 …… 这边苏沫正为该如何摆脱内厂去金陵而苦恼时,那边又有任务来到了两人手里。 “言官?”苏沫看着手中的暗杀名单,眼里露出一丝疑惑,“为何要杀言官?” 玖安伸手拿过苏沫手里的名单,耸肩道,“管这么多干嘛,上面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呗。闭上嘴做事,这才是我们该做的。” 苏沫轻抿了下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厌倦,跟了上去。 夜黑风高,眼看着快要到宵禁的时辰。 街道上的行人早已回家,就连路边的商贩们也已经收拾好了一切离开。 苏沫与玖安换上夜行衣,蒙面潜行在黑夜之中。 街道上,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摇头换脑的走着,显然是喝醉了。 见男子慢慢走到胡同内,苏沫从屋顶处一跃而下,来到男子身后。 她一手捂住男子的嘴,一手拔出长刀利落的抹了那人的脖子。 血液喷涌而出,但持刀人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第207章 第二百零七章 苏沫松开手,将已然断气的男子放到一旁。 玖安见状,靠在墙边懒洋洋道,“看你现在越发得心应手的模样,应该已经找回状态了吧。” 苏沫没有什么心情搭理玖安,她将现场处理伪装了一番后,道,“什么状态不状态,快要眼前的事处理完,好早些回去。” “你看你、你看你……我不就让你单独动一次手嘛,你就这个样子,先前大多数可都是我打的头阵……” 苏沫没有搭理玖安的闲话,弄完后遍径直离开了胡同。 见苏沫没有搭理自己,玖安立即不折不饶的追了上去。 待到两人离开,隐没在暗处的拐角里走出了个人。 沈词安微垂着眼,借着月光看了眼路边惨死的男子。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个官员,前些日子还在他的酒楼里用过膳,因为一些小事还在酒楼里闹过一场,所以沈词安对此有些印象。 夜半时分暗杀朝廷命官,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凑的热闹。 沈词安也只是意外撞 见了这一幕,若不是他机警,恐怕躺在这儿的就不止这一个人了。 他顺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两人蒙了面,看不清脸。但回想起方才听到声音,沈词安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是方槿舟。 这声音似乎是方槿舟的。 只不过声音虽有八九分相像,但沈词安却无法完全确定方才出现的那人就是方槿舟。 若只是声音相似呢? 一回宅子,苏沫便立马来到井边打了盆水,清洗着手上的血渍。 玖安本站在一旁同苏沫说话,见她一直用力的搓洗着双手,直到皮肤泛红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瞟了眼苏沫发红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见苏沫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一把抓住苏沫的手,“够了,已经洗得很干净了。” 苏沫没有反抗,只是微垂着头。 长长的发丝遮掩住她的侧脸,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 “我 只是……不太喜欢血腥味而已,所以洗的用力了些。” 玖安闻言,慢慢放下了苏沫的手。 他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既来之则安之,不要想着离开内厂,更不要想着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做赌注。自古以来进了内厂就没有能活着摆脱的。” 说着玖安瞥了苏沫一眼,继续道,“你是在为当今圣上做事,并不是在滥杀无辜,想清楚这一点你心里可能会更好受些。” 所谓内厂,不过就是当今皇上手里的一把刀。他们所杀的每个人、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皇上。 苏沫心里明白,只是仍然有些不适应而已。 见苏沫的情绪平缓下来,玖安伸手揽住她的肩拍了拍,“别多想啦,想太多晚上会睡不着的。” 苏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没有说话。 就算她不想这件事,今夜也注定是个不眠夜。 玖安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激动的揽住苏沫道,“要不,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吧!” 第208章 第二百零八章 夜幕深沉,繁星满天。 屋檐上,一个身影孤单单的坐着。 忽然,耳边穿来破空之声。 苏沫伸手一接,发现竟是个酒壶。 玖安脚尖点地,一个纵身来到屋檐上。他笑嘻嘻的坐在苏沫身边,手里也提了一壶酒。 方才玖安说要去拿个东西,让苏沫在这儿等他。 原来他所说的东西指的就是酒啊。 “这酒哪儿来的?”苏沫问道。 她可不记得她们什么时候还备了酒。 玖安笑嘻嘻道,“我去附近酒坊里拿的。” 苏沫眉头一蹙,“你偷东西?” “没有!我都留了钱的!”玖安据理力争道,随即他又摸了摸鼻尖,“只不过留的都是你的钱……” 苏沫眼角一抽,她就知道。 “没办法啊,你也知道我的钱都没了。再说了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嘛,我的钱也是你的钱……”玖安梗着脖子道,“哎呀,都是兄弟嘛,大不了我下个月将月俸全都给你。” 苏沫挑眉,“然后我的钱都是你的钱?” 玖 安打了个响指,咧嘴一笑,“正解!” 对于玖安的这番言论,苏沫只是笑笑。很多时候玖安给她的感觉都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只不过这种感觉并不让人厌烦。 玖安摇晃着手里的酒壶,闷了一口。他咋了咋舌,连连感叹自己拿了壶好酒。 而一旁的苏沫只是默默看着满天繁星,手中的酒壶还没有开封。 玖安伸了个懒腰,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往后一倒。 他嘻嘻一笑,“这个地方好吧。” 苏沫点头,“嗯,确实不错。” 玖安笑了笑,“在这儿能俯瞰到大半个汴京城,还能看到漫天的繁星。所以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会来这儿待上一会儿。只要看到眼前这片景象,我的心便会平静下来。” 苏沫偏头望向躺在身旁的玖安,打趣道,“我们堂堂的内厂高手还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呀。” 玖安白了一眼,没好气道,“我也是血肉之躯,也会害怕和悔恨。” 苏沫眼神变得柔和,她扬唇 继续打趣道,“平日里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原来你也和我一样啊……” “说什么呢,我可比那你可靠多了。” 两人嬉笑着,玖安忽然伸手一把将苏沫拉了过来。 始料未及的举动让苏沫眼里不由闪过一丝诧异,她双手撑在瓦片上,满脸惊愕的看着身下的玖安。 “你干嘛?”玖安伸出手指戳了戳苏沫的额头,“我让你躺旁边,不是躺我身上。” 苏沫一愣,一个利落的翻身滚到了一边。 这场乌龙着实让人心头一颤,方才她还以为玖安拽她过去是想要抱她呢。 吓死人了…… 缓过劲来,苏沫无语道,“你叫我躺下来不能好好说嘛,拽我手干什么?” “懒得说。”玖安道,“拽一手就可以的事,干嘛要费这么多口舌。” 苏沫压着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坐起了身子,还未等她坐稳又再次被人拽了下来。 “你干嘛?”苏沫不耐道。 玖安双手枕在脑后,一本正经道,“你挡我视线了。” 第209章 第二百零九章 自从那日夜里撞见官员被杀后,沈词安脑海里一直在回想那道声音。 若那人真是方槿舟,那他身边的黑衣人又是谁?他们又为何要对那个官员下手? 沈词安想不明白,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方槿舟此人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危险许多。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沈词安暗地里开始调查方槿舟的身份,但不管他如何调查都还是一无所获。 方槿舟就像是个迷,让人无法勘破。 整个汴京城内,没人听说过“方槿舟”这三个字。这人就像从未在汴京出现过一般,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细想之下他与方槿舟之间除了对方与自己的单项联系以外,自己对方槿舟似乎一无所知。 兴许是方槿舟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一时有些放松紧惕,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任由对方踏足到自己的领地之中。 早年间在金陵的时候方槿舟对他可没有这般殷勤,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仅仅只是点头之 交罢了。 如今方槿舟却一直以各种理由出现在自己身边,举止言行与早年间也不太相同。 沈词安不想知道方槿舟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他只想知道如今的方槿舟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两人再次相见时,沈词安心底对苏沫(方槿舟)多了一丝防备。 即使他还无法确认那日夜里遇到的人是不是方槿舟,但直觉告诉他眼前人绝不简单。 沈词安笑问道,“不知方公子的住处在哪儿?” “啊?”苏沫咽下嘴里的糕点,丝毫没有料想到沈词安竟会问这个。 沈词安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时若想要找方公子的话,知道住处可以方便些。” “这样啊……”苏沫干笑了几声,借此拖延时间。她的大脑飞快转动着,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法子处理掉眼前这个问题。 她可不想让沈词安和玖安碰面啊。 “那个……”苏沫支支吾吾道,“其实我没有固定住所。” “没有固定 住所?” “是啊。”苏沫长叹口气,立马换上悲情面具,“我怕你笑话所以才没与你说实话,其实这几年来我一直四海为家,身上的盘缠早就花光了……” 沈词安淡淡一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离谱的说辞。 虽说眼前人的打扮确实比起早年间要素净许多,但应该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才是。 沈词安笑道,“既然如此,那方公子不如搬来与我一同居住吧。” 苏沫一愣,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这……不太合适吧。” 若是和沈词安住在一起,那她的身份难保不会被他识破。 沈词安笑道,“方公子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你我也算是旧相识了,若能有帮到你的地方大可尽管开口。” “住在你那儿太麻烦你了,不如你直接借我些银两吧。”苏沫说着,瞧了瞧沈词安的脸色,“我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不会。”沈词安一笑,“要多少银两方公子大可尽管开口。” 第210章 第二百一十章 苏沫带着一袋银两回了宅子,一进屋她便将钱袋扔在桌上。 沉闷的响声吸引了玖安的注意,他瞥了一眼,随即将钱袋打开。 “天呐!”玖安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西辞,你这是去哪儿抢劫了吗?怎么这么多银子?” 苏沫直直往床上一躺,仰天长叹道,“说来话长……” 玖安拎着钱袋,整个身子往床上一砸,他拿着钱袋在苏沫眼前晃了晃,“这么说你是遇到财神爷了?” “也可以这么说……” 见苏沫有气无力的,玖安问道,“又怎么了,怎么天天愁眉苦脸的?” 苏沫摆了摆手,用被子将脸蒙住。 她真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说出借钱这样的话。 虽说之后沈词安没有再提过与他同住之类的话,但她能明显感觉到沈词安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为了钱才接近他的啊。 之后的日子里苏沫本想消失几日,但又怕会让沈词安认为自己得了钱后跑路便 只能硬着头皮的出现在他面前。 这日苏沫正打算去酒楼找沈词安,这才刚到酒楼便发现有人寻滋挑事,一连打了好几个伙计。 眼看着那人的拳脚就要打到沈词安身上,苏沫一个快步上前,一脚飞踢直接将那人踢出门外。 只听“嘭”的一声,寻事男子重重跌倒在地。 眼见着自己兄弟吃了亏,其余几人也坐不住了。一时间几人抄起家伙便蜂拥而上,眼中满是凶狠。 面对他人挑事,苏沫自然也不惯着。 来回几招之间,便将寻事之人打得落荒而逃,赢得在场一片喝彩声。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苏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说不是有意,但她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出尽风头。 二楼雅间门口,两位男子靠在栏杆旁看着楼下大堂内发生的一切。 其中青衣男子低笑一声,道,“出招如此迅猛,看来应当是你内厂的人吧。” 玄衣男子淡淡看着,没有回答。 这武功路数确实出自内厂,只是眼 前这人的招式虽迅猛,却没有半点杀气。 但凡是从笼中走出来的人,不可能还能保有这般纯净的眼神。 青衣男子一手撑在栏杆上,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还真不像是你们内厂的作风呢。” 玄衣男子并没有理会青衣男子话语中的挖苦,他垂着眼,眸中倒映着楼下那张笑得正欢的脸。 楼下,正与沈词安交谈的苏沫突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莫名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她下意识扭头望去,正好撞上了那双肃杀的眼。 苏沫一惊,心头涌现出一阵出自本能的恐惧。她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等她再次鼓起勇气回头望去的时候,却发现栏杆处那道玄色身影早已不见。 一旁张罗伙计们收拾残局的沈词安注意到了苏沫的不对劲,他顺着苏沫的视线望去,视线的尽头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他问道。 苏沫回过神来,摆手道,“没、没什么……” 第211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 那日的匆匆一瞥让玄衣男子在苏沫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不记得那人的长相,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敢去看那个人的脸。 仅仅只是那双眼,就已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一日,苏沫正在院中晒着被子。 难得的好天气,她便把被褥什么的全都搬出来晒一晒。 还未等她将这些东西全都摊好,玖安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神情古怪的打量了苏沫一眼,半天没有说话。 苏沫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一边甩着手里的被子,一边时不时瞟玖安一眼。 过了半晌,还是玖安先坚持不住。 他蹙眉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苏沫一头雾水,“什么话?” 玖安道,“上头的命令,让你过去一趟。” “去哪儿?” “还能是哪儿,当然是天玑阁。” 天玑阁? 苏沫眨了眨眼,根本就不知道天玑阁是什么地方。 她问道,“上头有说是什么事吗?” 玖安白了一眼,“这 我哪儿知道,你还是快些去吧,可别误了时辰。” “那个……”苏沫顿了顿,不好意思的笑道,“要不你送我过去?” 玖安拿苏沫没办法,只好将她带到天玑阁附近。 “我只能送到这儿了,凡事自己多留意着些。” 说罢,玖安便准备离开。 苏沫见状慌忙拉住玖安的手,“那个……你就没什么要交代的吗?比如说进去后要注意些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进去过。” 说着玖安朝前走了几步,之后又默默退了回来,“反正就是多听少说话,没让你回话的时候千万别张嘴。还有、不管被问到什么都得如实回答,这世上就没有内厂调查不到的事情,所以别想着蒙混过关,明白吗?” 苏沫连忙点头。 听了玖安的话后,她心里不由更慌了。 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传她来这种地方?难道说她做错了什么? …… 天玑阁内,一片死寂。 在厂卫的带领下,苏沫来到 了主阁。 一路上她只是低着头走路,不敢乱看。 虽说这个地方没有想象中那么阴森可怕,但苏沫还是会下意识觉得后怕,那是一种源自于对未知的恐惧,她不知道在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进到主阁后,苏沫小心翼翼的跟在带路的厂卫后头,学着他们行礼。 她拘谨的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坐在上首的人挥了挥手,周围的人便立即退了下去。 听着耳边的脚步声,苏沫心中更是没底。有什么话需要将四周的人全都退下再说,她可不想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抬起头来。” 低沉的嗓音让苏沫一顿,她立马跟随指示抬起头朝上首望去。 只一眼,她便认出了那个坐在上首的玄衣男子。 这不就是那日在酒楼中遇到的那个黑衣男吗! 苏沫匆匆扫了一眼后又立即将头垂下,这人难不成就是内厂的头领,玖安口中的那个什么主公? 不会吧,他找自己这种小喽啰做什么…… 第212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进入内厂有何目的?” 跪在下首的苏沫恐慌了半天,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问题。 目的? 她能有什么目的。 她连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哪里还能谈得上目的二字。 “我……不对,小的没什么目的,只是想一心为陛下尽忠罢了。” 说着苏沫又往下拜了拜,将头埋得更低。 “是吗。” 坐在上首的男人淡淡开口,对于苏沫的这番话既没有肯定也没有质疑。 “你是金陵方霖方大人家的公子,对吗。” 眼前人虽用的是问句,但语气中却满是肯定。 苏沫自然没有蠢到在这种事上耍心思,对方既然这么开口了,那就说明一定是调查到了什么。 想要调查处原主的身份,这对于内厂而言并非难事,所以还是乖乖承认比较好。 苏沫低着头,答道,“回主公,正是。” “你知道进内厂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闻言苏沫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在这种情况下不懂装懂才更要命。 “亡命之徒。”玄衣男子道,“只有那样的人才能成为一把趁手的刀刃,而身为官家子弟的你显然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苏沫一顿,强作镇定。 此时的苏沫还不知道,她是内厂之中唯一一个官家子弟出身的人。 内厂向来被朝臣百姓们唾骂,因为做得就是见不得光的事,所以被人骂是阴沟里的老鼠。 而官吏们则更是对内厂的存在深恶痛绝,若是自家出了个内厂的走狗,这可是让祖宗十八代蒙羞的事啊。 自内厂建立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官家子弟进入过炼狱,更别说是通过考核进入内厂。 而方槿舟(苏沫)就是这第一人。 因此,难免让人觉得另有所图。 玄衣男子继续道,“我了解过你在炼狱中的表现,你是最后一个捡起长刀的人,却也是这百人中下手最狠的人。” 苏沫暗暗咽了口唾沫,她可从不知道方槿舟竟是个这样的狠角色。 要想从这百人之中厮杀出来,这得杀多少 人啊…… 玄衣男子道,“听说你已许久没回过金陵,不知方大人见到如今的你会不会高兴。” 苏沫不知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应该不是打算让她一家团聚才对。 不管怎么样,表忠心总没错。 苏沫毕恭毕敬道,“回主公,方槿舟早已经死了,如今世上只有内厂的西辞。” 玄衣男子淡淡打量了眼前跪成一团的某人。 自古以来,任何不确定因素都应该及时扼杀在摇篮之中才是。 “你,留在天玑阁。” “啊?”苏沫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几乎是同一瞬,苏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开始想办法找补。 她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连忙道,“小的实在太过喜出望外,还请主公见谅,多谢主公赏识……” 方才那一眼,慕泽就已经看到了苏沫眼里的不愿,见她如此浮夸的找补着他也并未拆穿,只是淡淡的看着。 在调查清楚眼前人进入内厂的目的之前,放在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第213章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玑阁内,巡查的守卫来回走着。 不远处一男子正蹲在地上卖力洗着什么,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嘴里还忍不住的在嘟囔着。 说什么贴身侍卫,结果就是让她在这儿洗夜壶……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啦! 苏沫愤恨的用力刷着手里的夜壶,面目狰狞。 慕泽站在隐蔽处瞧着不远处的这幕景象,见苏沫鼻尖似乎夹着什么东西,他双眼微眯,“他这是在修炼什么功法吗?” 身后的厂卫跟着瞧了一眼,低头解释道,“回主公,应该只是普通的木夹。” 虽说内厂厂公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但事实上的慕泽却是个常识废物。 内厂的诸多事物他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并且做事杀伐决断,从不拖泥带水。 身为内厂厂公的慕泽武功高强、样貌俊秀、手段高强,可独独在生活常识这一方面,他的天赋值几乎为零。 洗完夜壶后,苏沫又开始洗衣裳、打扫屋子…… 忙活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喘了口气, 又被慕泽带在身边处理公务,总而言之就没有一刻是空闲的。 就这样苏沫在天玑阁内谨小慎微的待了大半个月,平日里大气也不敢出,就差把乖巧听话这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之所以如此胆小怕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在来天玑阁的第一天,慕泽就带着苏沫去天玑阁的内牢逛了一圈。 就这一圈,让苏沫一连做了好几宿的噩梦。 苏沫明白,慕泽之所以带她去内牢是想要威慑她,让她知道与他作对的下场。 对此苏沫真想说一句大可不必如此,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没犯傻到这个地步。 再说她也没有和慕泽作对的必要。 主阁内,苏沫正打扫着卫生却突然被慕泽给叫住了。 “停下。” 苏沫拿着抹布的手立即停了下来,她眨巴着眼,等待慕泽的下一步吩咐。 慕泽道,“你与那个酒楼的老板认识?” 酒楼老板? 苏沫想了想,难道是指沈词安? 她道,“认识,我和他都是金 陵人,难免打过交道。”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嗯……”苏沫思索了一瞬,“朋友吧。” ——虽然可能是她单方面这么认为。 慕泽道,“他在试探你。”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苏沫一头雾水,沈词安在试探自己?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慕泽道,“你没与他说过自己的身份,对吗。” 苏沫连忙道,“当然没有。” ——这么一个破身份,谁敢说啊。 “你不觉得那日那几个莽夫的出现很突兀吗?”慕泽问道。 突兀? 在酒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一时有人寻滋挑事也不算奇怪吧。 苏沫想了又想,并没有发觉有什么突兀的地方。 慕泽道,“醉仙居是汴京最大的酒楼之一,一个外来者能在汴京这个地界上做的如此风生水起,想来也有些本事。仅仅只是几个地痞无赖而已,又怎会让他如此乱了阵脚。” “再者每个酒楼都会配备打手,为得就是提防有人闹事,据我所知醉仙居也是……” 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那日醉仙居内并未有打手露面,一直到苏沫出现才制止了这场闹剧。 这种小场面,按理来说在其萌芽渐起时就会被处理掉,根本就不会任其发展到这个地步。 而这一切确实出自沈词安的设计。 他布这个局,就是为了确认方槿舟(苏沫)到底是不是那日夜里他看到的那个黑衣人。 而苏沫则对此全然不知情,一心只想着自己帮了沈词安一把。 听了慕泽的这一段分析,苏沫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她应该没做什么值得让人怀疑的事吧,为何沈词安对自己戒心这么重? 慕泽问道,“沈词安这个人,你有多少了解?” 面对慕泽的提问,苏沫只好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说出口。她不知道慕泽这句话背后的目的,总得留些心眼。 “娶妻?”慕泽淡淡道,“你指的是那个已经亡故的苏家小姐吗?” “亡故?”苏沫一怔,再三确认道,“你确定那个苏家小姐已经亡故了吗?” 此刻的 苏沫早已忘了那套所谓的主仆尊卑,一心只想着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她没记错的话,之前沈词安还与她说过他与苏晚吟婚后的日常,比如什么喜欢在院里的躺椅上晒太阳,一坐就是一下午……看他当时那模样也不像在撒谎。 苏沫迟疑问道,“那位苏家小姐什么时候去世的?” “三年前。”慕泽道,“探子来报是上山祈福时被害的,原本应当与许家结亲,但人一死这门婚事就作废了。之后也不知什么缘故沈词安与其举行了婚宴,就这样和一坛骨灰成了亲。” 与骨灰成亲,这在当地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初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众人皆以为沈词安疯了。 谁会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而葬送自己的终生幸福,更何况当时的沈词安在金陵早已小有名气,不少闺阁小姐都对其芳心暗许。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找个与之相配的闺阁小姐。 但他却执意要与苏晚吟成亲,即使对方 已变成一缕幽魂。 苏沫大为震惊,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可之前沈公子曾和我说过苏小姐时常会在院内的躺椅上晒太阳,一晒就是一天……” 慕泽道,“据探子来报,沈词安确实有将骨灰坛放在院内晒太阳的习惯。” 闻言,苏沫再一次沉默了。 细细想来,当初她确实喜欢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等沈词安下课。 一时间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应该作何反应,所以说先前沈词安口中的那位娘子指的就是她自己? 难怪书案上的那些画像上与三年前的她一模一样,原来是因为苏晚吟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她就说嘛,她明明记得那时的自己咽了气,怎么可能又起死回生呢。 但那时沈词安所说的那些话以及他说话时的神情,难免让人觉得苏晚吟还活着。或许在他心里苏晚吟一直存在着,并未离开。 这段时间一直困扰在苏沫心里的谜团就此解开,饶是她也没想到事情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 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 沈家宅院内。 微风吹过,宅院内的那颗老树上枝叶随风摇摆,泛黄的树叶如同翻飞的蝴蝶,飘离枝头,随即落在地上翻滚不止。 书房内,一男子正站在书案前细心画着什么,眉眼一片温柔。 画中女子正娇俏的笑着,一脸无忧无虑的模样,天真无邪。 每日不管多忙沈词安都会画上一张苏晚吟(苏沫)的画,已经三年了,他画的那些画也早已装满了一大箱子。 时光一天一天的流逝着,三年已足够让许多事物褪色。 看着画纸上那张在脑海中出现过成千上万次的脸,沈词安嘴角渐渐勾起。 落下最后一笔,他伸手,指腹轻轻的抚摸着画上那张毫无温度的脸,眼中透出一丝淡淡笑意。 画上少女的面容永远停留在最灿烂的时刻,一直都在无忧无虑的笑着 兴许是觉得画的乏了,沈词安随手将画纸放在一边,一滴墨汁落在画中人的脸上,慢慢晕染开来。 沈词安靠坐在小榻上,闭眼假寐 。 自那日在酒楼碰面以来,方槿舟(苏沫)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来找过他了。 这种情况在往日里可是没有出现过的。 难道说方槿舟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不可能。 那日在巷中方槿舟应当没有发现自己才对,若是发现了的话,那他肯定会被那两个黑衣人杀人灭口。 那位言官被杀一事,最终官府也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以贼人谋财害命而草草结案。 但沈词安知道那绝不是什么谋财害命,而是一场有组织有计划的暗杀。 能在天子脚下这般肆意猖狂的,除了内厂以外沈词安暂时还想不到其他人选。 只不过方槿舟竟然是内厂的人,这一点沈词安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内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地方,不仅要吃苦,一不留神还可能会断送性命。 方槿舟放着好好的公子哥不当,为何要跑去这么一个地方当走狗呢? 沈词安百思不得其解。 但更令他想不明白的则是方槿舟对 自己分态度。 莫名凑近,又莫名远离。 自从与方槿舟相遇,他留意到了许多先前从留意到的事,甚至还在方槿舟身上看到了些许苏晚吟的影子。 或许正是因为两人有这些许相像的地方,所以当初苏晚吟才会和方槿舟这么处得来。 最初相见的第一眼,沈词安便十分讨厌这个如风般肆意的少年。 他一出场便如同明月高悬于空,愣是把旁人衬托的一文不值。 这般风光霁月的人,难免让人想灭了他身上的光彩,让他也坠入这灰暗的尘世中感受一遭。 在世人眼里内厂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却掌管着无上的权势,是令文武百官都闻风散胆的存在。 方槿舟进了内厂,若真能在里头混出头来,那这轮明月怕是要越挂越高了。 还真是有意思。 沈词安低笑一声,在得知方槿舟的身份后,他心中原本还有些担忧。但如今想要却觉得十分有意思,他倒想看看这人接近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216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在天玑阁,苏沫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打工人的悲哀。不仅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还得毫无怨言。 不管慕泽开口说什么,她的回答都只能是一个字。 ——是。 初见慕泽时,苏沫确实被他极具杀伤力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但这一个多月接触下来,她发现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内厂厂公竟是个常识废物。 她从未见过像他这般缺乏常识的人,可能是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原因,他几乎没有在这种琐事上动过脑子。他的那双手,除了用于握刀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连个衣裳都还不会穿,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然,这一差事自然就落在了苏沫这个贴身厂卫的身上。 平日里穿衣束发这类的小事也就罢了,为什么连洗个澡都要她守在一旁搓背!? 作为深受现代文明熏陶的独立女性,她苏沫从小到大就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天玑阁内有一处极大的温泉 ,叫做玉池,能够进出此处的只有慕泽一人。 不对,如今应该算两个。 还得加上苏沫这个小跟班。 因为慕泽不喜私人场所有过多闲杂人等进出,所以这个温泉的打扫也全都落在了苏沫身上。 毕竟她是除了慕泽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进出玉池的人。 此刻的苏沫正半泡在温泉内,两手抓着搓澡巾,用力的为慕泽搓着背。 苏沫越搓越用力,双眼气愤的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她真恨不得一手一个钢丝球,让眼前这个大魔王尝尝钢丝刮肉的滋味。 眼见着慕泽如玉般的后背通红一片,苏沫依旧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慕泽背对着苏沫,不管苏沫用多大的劲愣是一声不吭。 到最后苏沫手都酸了,眼前人依旧稳如泰山。 苏沫连喘了口气,抬眸一看,发现慕泽的后背不仅通红一片,甚至还隐隐透出些许血丝。 原来自己竟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吗? 苏沫倒吸了口凉气,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大 气也不敢出。 也是,如今的她是男子,手劲自然和之前是不能比的。 只不过这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这种情况下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若换作她的话早就痛的跳脚了,不得不说真是厉害。 见苏沫停了手,慕泽按了按自己的脖颈。 兴许是长久处于一个姿势让他的肩颈有些酸胀,只听“咔咔”几声响动,慕泽这才停下手。 他回过身看向苏沫,几乎是同一时刻苏沫立即低下头,不敢直视。 还未等松一口气,苏沫又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如触电一般猛得将头抬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玉池里的水还真挺清澈的…… 苏沫稀奇古怪的动作让慕泽不由微蹙了眉,他刚想说些什么,却无意间瞥见苏沫发颤的双手。 他的视线在苏沫的指尖停留了一瞬,随即慢慢移动到苏沫那双飘忽不定的双眼上。 “累了?” 苏沫一听,连忙摆手,“不累不累,能伺候主公是小的的福气,怎么会累呢。” 第217章 第二百一十七章 慕泽淡淡道,“我讨厌撒谎的人。” 苏沫抬眼望着天花板,诚恳道,“小的手麻了……” “麻了就休息……你是在无视我吗?”见苏沫迟迟不敢正视自己,慕泽出声询问道。 苏沫连忙解释道,“主公你误会了,小的只是……恰好扭到了脖子而已。” 慕泽审视了苏沫一瞬,挥挥手让她下去候着。 苏沫如获大赦连忙从池中爬出,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期间还不忘保持自己扭着脖子的状态。 好不容易走出慕泽的视线,苏沫长舒了口气。 她悄悄探着身子朝门内快速的瞥了一眼,见慕泽正闭目养神,她心头的紧张也多少缓解了一些。 苏沫站在门外,甩了甩自己发麻的双手。 这样的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全职保姆,还是二十四小时在线的那种。 苏沫一脸苦闷的守在门外,差点就这样睡了过去。听到门内的水声,苏沫立即强打精神,站得笔直。 “ 进来。” 苏沫无声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走了进去。 还未完全走进,苏沫便只觉眼前白花花一片,她连忙垂下头,不敢乱看。 “脖子好了?”见苏沫头垂得死死的,慕泽问道。 苏沫一边为慕泽擦拭着水渍,一边答道,“好多了,谢主公关心。” 将水渍擦拭完后,苏沫又为其穿好衣裳,再目送他离开。 苏沫之所以此刻不用陪在慕泽身边,是因为要将玉池打扫干净,只有打扫干净后她才能离开。 苏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见四下无人她脱下身上湿答答的衣服跑到里间去泡温泉了。 玉池内的温泉有两个,一大一小。 平日里慕泽只用大的那个,而另一个小的则无人使用。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苏沫擅自将那个小温泉划分给自己使用。只要不被人发现,问题就不大。 苏沫将湿答答的衣服放到一边,开始享受起了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这湿答答的衣服穿得人难受死了,方才在门外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慕泽拾起落在地上的一枚玉扳指,随即抬眼朝某个方向望去。 他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沫松了口气。 她慌忙将衣裳套上,利索的打扫好一切便急匆匆的回了院子。 另一边,慕泽乘坐马车出了天玑阁。 醉仙居二楼,一青衣男子正坐在雅间内品茶。 门一打开,男子便打趣道,“你来晚了,得自罚三杯。” 慕泽走进门,在青衣男子对面坐下。 他道,“罚什么,茶吗?” 楚宁一笑,“自然不是,罚茶岂不是便宜你了。” “随便。” 楚宁摇了摇头,“你这人啊,就是无趣。说说吧,迟到对于你来说可是件稀罕事,可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慕泽淡淡道,“没有,是我出门晚了。” “出门晚了?”楚宁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会吧,堂堂内厂厂公也有出门晚了的时候?” 慕泽淡淡瞥了楚宁一眼,那浮夸的神情着实有些欠揍,但对 此慕泽早已司空见惯,因此也没多大反应。 楚宁嬉笑着凑上前,道,“那只小老鼠,现在怎么样了?” “并无异样。” “诶~”楚宁有些失望的拖长了语调,“是不是你没给他机会啊,你若是不露出一丝破绽,谁能有机会下手啊。” 慕泽道,“我给了他许多次机会。” “然后呢” “他却并没有下手的意思。” 楚宁思索了一瞬,道,“你的意思是他并非是别处派来的细作?” “应该不是。”回想起这阵子的相处,慕泽微微蹙眉,“他脑子似乎有些不太灵活,就算真有人想刺探内厂的情报或是对我下手,应当也不会派这么蠢的人过来才是。” 蠢? 楚宁并不赞同,若真是这般愚蠢之人又怎么能通过试炼呢? 起初慕泽就派人去调查过方槿舟的过往以及他通过炼狱试炼的全过程,这一切没有丝毫问题。 在炼狱中方槿舟完全是靠着自己一手一脚闯出来的,凭借着自身 的能力活到了最后。 如果说这其中哪里出了错的话,可能就是方槿舟入炼狱的初衷了。 说起来方槿舟也算是误打误撞进了炼狱。 早年间方槿舟游历四方,却不慎在途中遭遇了歹徒行凶,因寡不敌众而败下阵来,侥幸留了条性命逃过一劫,但也因此受了重伤而昏倒在路旁。 等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就是炼狱。 内厂的选拔通常都是收集一些孤儿或落魄的江湖人士,然后再通过驯化让他们成为内厂的一把利刃。 而方槿舟只能算是一个倒霉蛋。 他昏倒在路边时恰好被内厂的人给捡了去,于是就这样误打误撞的进了内厂。 起初只能算是机缘巧合,之后在炼狱的一切都是靠着方槿舟的能力才得以突出重围,成功入选。 虽说对于方槿舟这个人已经调查了许多,但慕泽还是没有放下戒心。他将方槿舟放在身边,为得就是试探他是否有二心。 第219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 楚宁对方槿舟的过往没有兴趣,他只想知道在天玑阁的这段时间方槿舟与慕泽之间有没有什么趣事。 “没有。”慕泽简单明了的回答道,“什么也没发生。” “真是无趣。”楚宁无奈的叹了口气,似是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 他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悠悠道,“有些事越是正常就越不正常,慕泽你有没有想过,如今我们看来所谓的正常极有可能只是表象而已。” “什么意思。” “养在天玑阁的那只小老鼠不是与醉仙居的老板相识嘛,听闻他们都是金陵人,也算是自幼相识。” 楚宁一笑,继续道,“不若这样,我们换个环境将那只小老鼠放回他熟悉的地方,让他回金陵。” 慕泽抬眸,“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楚宁笑道,“人只有在熟悉的环境中才会放下防备,像天玑阁那样的地方谁不是绷着一根弦呢。听闻醉仙居的老板不日将要回金陵,不如让那小老鼠跟着他一同回 去。路上有个伴,估计他也会很开心吧。” “何必这么麻烦。”慕泽道,“若是真有异心,直接杀了便是。” “你瞧你,只知道打打杀杀。”楚宁抿了口茶水,笑道,“若是就这么杀了多没意思,还不如拿来寻点乐子,也算是物尽其用。” 慕泽面容微冷,“我的人,不是你用来寻乐子的工具。” “慕泽兄何必这般认真呢,我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罢了。” 楚宁弯眼笑着,随即话锋一转,“但一直将他留在天玑阁也毫无益处不是嘛,不如就让他回金陵,保不齐还能有什么新的发现呢。” 慕泽瞥了楚宁一眼。 这人玩心一上来,什么事也阻挠不了他。 慕泽端起茶盏,淡淡道,“随你。” 楚宁弯眼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此时的苏沫还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去向就在这两人的三言两语之间被敲定了。 在得知回金陵的消息时,苏沫还在刷洗夜壶。 闻言她难以置信的 瞪大双眼,一时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陵? 她真的能回金陵了吗? 过来传话的厂卫见苏沫两眼放光的模样,出声提醒道,“此次去金陵可不是让你去玩的,主公有令派你前往金陵暗中监察金陵太守,若有异常速速来报。” “是!”苏沫咧嘴一笑,以极其嘹亮的嗓音回复着。 对于苏沫如此积极的态度,厂卫没有丝毫反应。他道,“话已经传到了,回去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出发。” “半个时辰?”苏沫诧异道,“这么快吗?”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苏沫还有些没有转换过来。 厂卫淡淡瞥了苏沫一眼,不愿过多解释。将话带到后他便直接转身离开,一刻也未多留。 苏沫扔下手里的东西,直直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半个时辰…… 她的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虽说苏沫来天玑阁时什么都没带,但却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 至少得带一些在路上用的盘缠。 第220章 第二百二十章 在天玑阁的日子虽不好过,但得到的赏赐却不少,只是待在这个破地方根本就没有用的机会。 现在好了,也算是有所用处。 在离开汴京前苏沫本想和玖安告个别,毕竟两人也一同生活了一段时日,也算有些感情。 但苏沫被催着赶路,根本就没有与玖安话别的机会。 无奈之下苏沫只好就此作罢,反正今后总有机会见面。 一匹骏马在官道上飞驰着,过往的风如鞭子般抽打在苏沫脸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策马狂奔了许久,苏沫实在有些受不住便停了下来。 起初骑马时她确实有些兴奋,但骑久了浑身就像散架了一般,疼得不行。 苏沫坐在地上啃了口干粮,这些干粮干巴巴的,一连灌了好几口水才勉强咽下。 看着眼前这双布满老茧的手,不知为何苏沫开始怀念起当初在苏府的日子。 那时的她在苏府可谓是锦衣玉食,连半点苦都没吃过。平日里连被绣花针扎一下,身边的丫鬟都会急忙拿药出来涂 抹。 哪像如今,真是天差地别。 苏沫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干粮塞进嘴里,三两口吃完。 她坐在路边放空了一阵,就当是休息。 突然,又是一声长叹。 苏沫眨巴着眼,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若是能坐马车就好…… 对,就像眼前驶来的那辆马车…… 马车渐渐停靠在路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容。 “方公子?” 苏沫一愣,熟悉的声音让她立马回过神来。 看到眼前这张面若冠玉的脸,苏沫一个激灵,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词安一笑,道,“醉仙居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我便想着也是时候该回金陵了。方才在那边远远瞧见一个身影有些像方公子,没想到走进一看还真是。” “你也回金陵?” “正是。”沈词安笑问道,“方公子也打算回金陵?” 苏沫点头,“是啊。” “那真是太巧了,如若方公子你不嫌弃的话,不如你我一同赶路吧,路上 也好有个照应。” “真的吗?”一听这话,苏沫瞬间两眼放光。 沈词安眉眼温柔,嘴角带笑,“方公子不嫌弃就好。” 苏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嘿嘿笑着,“不嫌弃、不嫌弃!” 能有马车坐,她怎么会嫌弃呢。 正待苏沫打算上车时,她迟疑了一瞬。 “怎么了?”沈词安贴心问道。 苏沫挠了挠头,纠结道,“我的马……我上了车的话,我的马该怎么办啊?” 沈词安笑道,“这个不必担心,若方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让护卫将马骑回金陵可好?” “不嫌弃、不嫌弃!”苏沫连忙道,长腿一迈便上了车。 一坐上马车,苏沫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沈词安贴心的为苏沫备了些茶水点心,让她垫垫肚子。 “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一段路,方公子不妨先吃一点东西,免得之后肚子饿。” 苏沫摸了摸尚饱的肚子,笑着应了下来。 虽说才刚啃完干粮,但苏沫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拒绝对方的好意。 第221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斜阳向晚,倦鸟归巢。 由于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些距离,一行人只好找了块合适的空地落脚。 用完晚膳之后,沈词安让苏沫留在马车内休息,而自己则到外面空地上打起了地铺。 此情此景苏沫实在不好意思接受,她连忙出了马车将沈词安又请了回来。 沈词安笑道,“方公子不必这般客气,只是过夜而已,在哪儿都一样的。” 不管沈词安如何说,苏沫都只是摇头。她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自然无法做到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若是没有遇到沈词安,那她这一路可能真要风餐露宿了。 最终在苏沫的坚持下,变成了两人一同在马车上过夜。 圆月高挂于空,清冽的月光穿过车窗落在了身旁人的眼睫之上,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微卷的长睫、精致的鼻尖、如花瓣般的盈润双唇…… 在朦胧的月光下,身旁人的眉眼美得像画一般。 苏沫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不小 心就惊扰了画中人。 沈词安生的极美,这一点苏沫是知道的,只是她从未这么近的看过他的眉眼。 如今的沈词安脸上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一丝成熟和稳重。 这三年的时光,到底还是在少年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苏沫一个转身,闭上双眼。 但耳边却还是充斥着对方细微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空间内,那声响极轻却又极其清晰,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挠着她的心。 一下、又一下…… 睡不着。 苏沫睁开双眼,直愣愣的望着车顶发呆。 “……睡不着吗?” 比往日略微低沉的声线,带着一丝沙哑的尾音,沈词安半眯着眼,微睁的眼眸中还带着一丝睡意。 苏沫一怔,不好意思道,“抱歉,是我动静太大打吵到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恰好醒了而已。”沈词安笑着解释道。 事实上入夜之后沈词安压根就没有睡着,他虽闭着眼但却依旧能感觉到有人在一直盯着自己。 原本他 想看看方槿舟(苏沫)有什么花招,但等来半天却只听到翻身的声音,之后悄悄睁眼一看,只见对方正直愣愣的盯着车顶出神。 虽说这一次是沈词安主动邀请苏沫上车,但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放松过警惕。 一路上,沈词安都没有询问过苏沫为何突然回金陵,因为在他心里问与不问都没什么意义。 沈词安已认定苏沫不会说实话,所以不管苏沫回答了什么,沈词安都不会相信。 至于在路上的这次偶遇,在沈词安看来也是方槿舟(苏沫)有心设计。 方槿舟几年都没有回金陵,却偏偏在他动身的时候又打起了回金陵的主意,这其中的联系不得不让人细想。 与其让方槿舟(苏沫)跟在自己身后,不如直接邀请对方一同赶路,这样也能趁机会让他看清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苏沫根本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在沈词安看来却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她只是奉命回趟金陵而已,压根就没想这么多。 第222章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也许是月色撩人的缘故,苏沫比往日里更在意身旁人的存在。 沈词安见苏沫没有睡意,便开始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说是闲聊,但事实上沈词安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先是无意间聊起几人年少时的事,随后又开始聊起这几年金陵的近况。 沈词安与方槿舟的往来不多,唯一的一点联系也是因为苏沫。 早年间苏晚吟(苏沫)与方槿舟来往颇多, 说来说去,两人的话题又转移到苏晚吟身上。 自从得知沈词安将自己的骨灰娶进门后,苏沫心里总是莫名觉得别扭。 娶骨灰什么的……一般人应该也做不出这事吧。 沈词安当真对自己情深至此吗? 对此苏沫不免有所怀疑。 她承认沈词安对先前的那个自己确实不错,平日里身边的大小事务几乎全由沈词安一手包办。说句夸张的,她在一旁只要负责呼吸就好。 苏沫悄悄瞥了沈词安一眼,她真想知道他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觉察到了苏沫的视线,沈词安低笑着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挺羡慕的。”苏沫半真半假的试探道,“沈公子与苏小姐从小青梅竹马,如今又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在让人艳羡。” 提起这事沈词安一点也不心虚,反而还淡然自若的回答着。 苏晚吟明明早就已经死了,所谓的琴瑟和鸣也不过只是一场空话罢了。 可在沈词安嘴里,一切似乎仍在延续着。 若不是知晓真相,苏沫真会被这些只言片语给骗过去。她不明白、不明白沈词安为何要这样,他到底是为了骗别人,还是为了骗他自己。 “若是有一天她离开了呢?”苏沫问道。 “嗯?”沈词安微微偏头,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看向苏沫,缓缓道,“她还有其他可去的地方吗?” 苏沫一怔,连忙打起了哈哈。 方才从沈词安的眼中,她莫名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直觉告诉她,这个话题不该再继续 下去。 回想起当初上山祈福时,也许是出于对攻略对象的保护,她奋不顾身的上前替沈词安挡下了那一剑。 那时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 如今细细回想下来,发现有许多值得琢磨的地方。 据云赫所说,当初虎头山大火似乎就与沈词安脱不了干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云赫才会如此执着的想要找沈词安报仇。 当初在虎头山,沈词安也不过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那场大火几乎将整个虎头山都付诸一炬,这么一个孩子又如何能做到? 苏沫想象不出。 沈词安这人,越是靠近便越让人觉得心惊。但即使知道他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尖刺,苏沫却还是无法远离。 即便沈词安是一朵带刺的花,她也得伸手去将这朵花摘下。 “回到金陵后,方公子要不要去见见卿回?” “卿回?”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苏沫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沈词安一笑,补充道,“就是晚吟。” 第223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见苏晚吟? 苏晚吟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见的? 苏沫眼中闪过一丝闪躲,此时的沈词安还不知她已知晓一切,也正是因为如此苏沫才更觉奇怪。 既然苏晚吟已经死了,那沈词安说的“见”又指得是什么? ……不会是送她下去见苏晚吟吧? 苏沫默默的点开好感度界面,看着散发着绿光的好感度,她默默的将界面关上。 不得不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看着身旁笑得一脸温柔的男子,苏沫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笑里藏刀? 苏沫勉强笑道,“这……若是有机会的话……” “定然有机会的。”沈词安眼眸中浸满笑意,如三月的春风,轻而易举的吹进人的心田。 他的眼眸中倒映着苏沫的影子,那道身影满满被眼底的笑意蚕食殆尽。 沈词安的唇角慢慢勾起,笑意爬上他的这嘴角。 他道,“卿回幼时便喜欢与你粘在一处,若是能再见到你,她定然会很开心。” 苏沫也不知沈词安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眼前明明是男子绝美的面容,但苏沫却觉得瘆得慌。 次日,苏沫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却发现队伍已经在赶路中。 她稀里糊涂的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昨夜她是怎么睡着的来着? “醒了。”沈词安道。 一听这声音,苏沫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 沈词安笑了笑,为苏沫倒了杯茶水漱口。 他道,“今晚之前我们就能到郦城,到时可以在那儿歇歇脚。听闻郦城有点天灯的习惯,每到天灯节时,天空中都是百姓们点的天灯。” 苏沫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茶杯。 郦城这个地方她倒真没有怎么听说过,左不过只是个沿路的城镇而已,也没什么值得留意的。 “沈公子喜欢放天灯吗?” 沈词安垂眸一笑,指腹沿着茶杯的边缘慢慢摩擦着,“比起放天灯,我更喜欢天灯的做法。” “做法?”苏沫不解道。 “嗯。”沈词安粲然一笑,像是个得到心 仪玩具的孩子,“我觉得很有趣。” 苏沫实在不懂这事有趣在哪儿,但瞧沈词安的模样似乎十分喜欢天灯。 她提议道,“既然沈公子如此喜欢,那我们到达郦城之后便自己亲手做一个天灯吧。” 沈词安抬眸笑道,“方公子与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正有这个打算。” 两人定下做天灯的约定,相约到达郦城后便做一个属于他们的天灯。 等到郦城后天色已晚,沈词安选了家客栈下榻。 劳累了一天,众人用完晚膳后便回房休息。 而苏沫却并未如此。 她下到大堂,特意找了伙计询问做天灯的方法以及所需要的材料。 沈词安虽说喜欢天灯,但不一定知晓它的制作方法。为了能赚取好感度,苏沫特意提前做好功课。 店内的伙计见苏沫对天灯如此感兴趣,便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篇。 苏沫拿了个小本子,将伙计所说的话全都记了下来。包括哪里卖的材料更好,哪种天灯的款式更加新颖。 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将所有一切全都记录下来之后,苏沫抱着本子苦思冥想了许久。 虽说已经知道了天灯的做法,但是她还没有实践过,也不知到时能做出的天灯好不好看。 据店里的伙计说,在郦城天灯是用来连接现世与彼岸的一种渠道,是与已逝之人的沟通的一种方式。 在郦城,每当天灯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点天灯,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在天灯上面写上寄托之语,让天灯将他们的思念带给在天上的亲人。 虽说只是她的猜想,但苏沫觉得沈词安之所以想要亲手制作天灯,很有可能是因为郦城的这个习俗。 他也许也想将内心的话语通过天灯传递给曾经的那个她吧。 一想到这儿,苏沫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若是可以爆马甲就好,那她分分钟就扯掉马甲,告诉沈词安她是谁。 这样的话,或许沈词安还会惦念着些许以前的旧情,她那好感度的界面也许还能因此飘红呢。 可惜不行…… 苏沫躺在床上长叹了 口气,她咬着毛笔,翻着手中的小本子,心里反复盘算着明日的事。 一定是负数可不行,她一定要凭借着明日的事好好扳回一成。 次日,苏沫起了个大早。 昨夜她已经将本子上的内容记了个大概,眼下是她好好发挥的时候了。 苏沫早早坐在大堂等着,特意让伙计上了沈词安爱吃的早膳,包括皮蛋瘦肉粥。 只不过郦城似乎没有吃皮蛋瘦肉粥的习惯,这粥还是苏沫亲自去后厨做的。 苏沫偷偷试了一勺,虽说卖相不怎么样,但好在味道还可以。 沈词安下楼时便发现苏沫已在大堂坐着,见苏沫朝自己招手打招呼,沈词安淡淡一笑,朝他走去。 还未走出几步,他便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皮蛋瘦肉粥。 沈词安脸上笑容一僵,但也只是一瞬,眨眼间他又变成了笑意盈盈的模样。 他走到苏沫对面坐了下来。 “方公子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睡了个好觉,自然醒的早了些。” 苏沫不好意 思说,其实为了今天这事她根本就没怎么睡。 沈词安一坐下,苏沫便伸手为他盛了碗粥。 她一边盛粥一边道,“多吃些,吃完后我们四处逛逛,正好去街上将做天灯的材料买回来。” 看着苏沫如此熟稔自然的动作,沈词安没有立即接话,而是看着眼前这碗皮蛋瘦肉粥。 见沈词安迟迟没有反应,苏沫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沈词安淡淡一笑,“一切都听方公子的安排。” 他拿起汤勺,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粥。 苏沫并未发觉到有何异常,专心致志的吃着眼前的早餐。 虽说一路上吃的东西也不算难吃,但都是些干粮,也没什么多大的味道。 好不容易吃上热乎的,苏沫便一心扑在了吃上面。 沈词安放下汤勺,微沉的双眼注视着正埋头干饭的某人。 他眼眸冰冷,语调却带着欣喜和惊讶。 “好稀奇啊,郦城也有这种粥吗?” 苏沫埋头喝着豆浆,道,“没有,这是我做的。” 第225章 第二百二十五章 沈词安微微抬眉,语气中满是诧异和惊喜,“哦?方公子也会做这个粥?” “是啊,我觉得这个粥特别好喝,所以特意去学了。” 苏沫特意强调了“特别”二字,为得就是想要查看沈词安的反应。 昨夜她想了许久,既然她不能主动爆马甲,那么她悄咪咪的让对方意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又没有说她自己就是苏晚吟,是沈词安自己这么认为的,那这总该和她没关系了吧。 苏沫想得很好,一大早便起来做了这一锅皮蛋瘦肉粥,为得就是让沈词安回想起当初两人在苏府的事情。 她就不信她提示的这么明显,沈词安还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只要沈词安认出了自己,那么之后的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 苏沫在心里嘿嘿傻笑着,似乎已经预见了之后的畅通无阻的阳关大道。 沈词安放下手里的勺子,长长的眼睫掩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他淡笑道,“是吗,那方公子就多喝些吧。” 苏 沫一愣,见沈词安没有动勺的意思她不由有些错愕。 ……怎么回事? 她忙活了一早上,竟然连意思都不意思一下…… 她记得以前沈词安挺喜欢喝这皮蛋瘦肉粥的啊,这才过了几年而已,难道又换口味了? “这……”苏沫迟疑道,“沈公子是不喜欢吗?” 沈词安淡笑道,“原本是喜欢的,现在却又不太喜欢了。” 原本喜欢,现在又不喜欢…… 这是什么意思? 眼下的情况出乎了苏沫的意料,她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接话。 按照她的设想,沈词安应该先是感到惊奇,然后便因为眼前这碗皮蛋瘦肉粥而联想到苏晚吟,之后再将她和苏晚吟联系在一起,意识到她极有可能就是苏晚吟……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可……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苏沫抬眸看着沈词安,迟疑道,“沈公子……不试试吗?” 闻言沈词安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并没有拒绝。他拿着勺子,浅试了一小口。 沈词安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难以揣测出他真正的心思。 他道,“这粥,方公子是从哪儿学来的呢?” 苏沫不知沈词安这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她想了想,道,“这个是我本来就会的。” 沈词安眼眸一垂,看着碗中的粥,“这么说就是没人教了?” “可以这么说……” 沈词安以极其慢的速度缓缓点头,微垂的眼眸中虽透着笑意,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道,“卿回也会做这个粥,少时她总是会给我盛上一大碗,盯着我喝下。实际上我并不喜欢喝这粥,不仅如此我还觉得它的味道很怪。但看着她那献宝似的目光,我还是会勉强自己喝下一大碗……” 苏沫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惨了……他不爱喝。 这么说一直以来都是她单方面的强迫咯? 亏她还以为沈词安很喜欢这粥,总是不停的催促着他喝。如今细细想来,若是真喜欢的话又何须他人在一旁催促呢。 第226章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说着,沈词安话题一转看向苏沫,“原以为这粥只有卿回知道怎么做,没想到方公子也知道呢。” “呃……”苏沫笑着打起了哈哈。 这句话确实是她想听到的,但这个语气似乎与设想中有些不一样。 隐约之间,苏沫觉得沈词安似乎误会了什么。 她本是想让沈词安通过这事将她和苏晚吟联系在一起,可没想过让沈词安怀疑方槿舟和苏晚吟之间的关系啊。 苏沫真觉得自己要冤死了,这难道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如果不是自己男子的身份,沈词安可能根本就不会想歪。 她怎么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出呢…… 苏沫没有再胡乱解释,她怕越解释越糟。 书中世界确实没有皮蛋瘦肉粥这个东西,一开始也确实是身为苏晚吟的她教后厨做出来的。如今即使她用其他理由搪塞也搪塞不过去了,除了承认是苏晚吟所教,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其实这个是苏小姐告诉我的,先 前我听苏小姐说沈公子很爱喝皮蛋瘦肉粥,我一时好奇便让苏小姐教了我一下。” 苏沫扯着嘴角笑了笑,继续道,“想着沈公子爱喝,今日便下厨做了。” 沈词安没有再继续追问,也没有点出为何一开始说“本来就会”这句话。 他轻点下头,笑道,“有劳方公子了。” 苏沫干笑着,“没什么……沈公子不要嫌弃就好。” 一顿早膳下来,那碗粥沈词安没有再喝第二口。 苏沫自然也发现了,但她并没有开口询问。 这个时候问不就摆明了是自讨没趣嘛。 人家一开始就说了自己并不爱喝皮蛋瘦肉粥,先前一直喝只是因为苏晚吟而已。 而她又不是苏晚吟,人家也不必卖她这个面子。 本以为今天一整天两人都将在如此尴尬的气氛中度过,但早膳一过沈词安又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和苏沫说说笑笑,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街道上,人来人往。 郦城虽只是 个小城镇,但却也算是繁荣。 苏沫看着来往的人群,笑道,“先前沈公子不是说过想要做天灯嘛,要不今日我们就去将做天灯的材料买来,然后再去找一块空地将做好的天灯放了,如何?” 沈词安眼眸微转,他微微侧头道,“方公子对点天灯感兴趣?” “还好吧,我觉得偶尔尝试一下也很不错。” 苏沫回想起伙计的话,继续道,“听闻郦城的天灯有一个特殊的寓意,在郦城天灯是用来与已故之人通话的一种工具。我们可以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在天灯上,然后再将其燃放。之后天灯就会将我们想说的话带到天上,带给我们的亲人。” 沈词安微微歪头,似是在沉思,“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寓意啊……” “是啊。”苏沫点头应着。 她想,沈词安应该会想要为曾经的苏晚吟做一盏天灯吧。 虽说她还存在于他面前,但在沈词安的认知里苏晚吟已经死了,已经成为了亡故之人。 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最终沈词安同意了苏沫的提议,两人一同去买了做天灯的材料。 好在昨日苏沫做好了功课,这一路也算十分顺利。 沈词安看着苏沫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提议让自己也拿一些,但这个提议却遭到了苏沫的拒绝。 苏沫笑着往后退了一步,道,“没事,我能拿得了。” 沈词安无奈的笑了笑,见苏沫如此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人一同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天边也渐渐染上了一抹醉意。 沈词安道,“方公子先前来过郦城吗?” 苏沫不知沈词安为何这么问,她摇头道,“没有,这是第一次来。” “第一次来啊……”沈词安笑道,“见方公子如此熟悉,我还以为方公子先前来过呢。” 苏沫看了眼手里的天灯材料,立即会意。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这都是我昨日问来的。” 沈词安疑惑道,“问来的?” “是啊。”苏沫道,“沈公子不是说对做天灯很感兴趣嘛,所以 我昨日特意问了客栈内的伙计。” 沈词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是没有料想到苏沫竟会如此费心。 而这一抹诧异正是苏沫所需要的。 苏沫心下暗喜,看来沈词安已经意识到她对他的善意了。 “真是有劳方公子了。”沈词安略带感激道。 两人开到一片空旷的空地上开始制作天灯,由于都没有制作天灯的经验,两人捣腾了许久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沈词安起身说要去买蜡烛。苏沫本想自己去的,但奈何还是拗不过沈词安。 过了一会儿,沈词安带着蜡烛和酒回来。 看着沈词安手里的酒,苏沫有些意外。 沈词安坐在苏沫身侧,笑道,“如此美景,自然得有酒来相配。” 说着他点了一地的蜡烛照明,又递给了苏沫一壶酒。 苏沫将酒壶接过,却并没有立刻开封。 她迟疑了一瞬,道,“我们还是先将天灯做完吧,若是喝醉了的话就不好做了。” 沈 词安拿起酒壶,直接喝了一口。 他笑道,“哪有这么容易醉呢。” “可是……”苏沫盯着手里的酒壶,还是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这具身子的酒量如何,若是喝个几口就醉了,那可怎么好。 她可不想因为醉酒而耽误正事。 见沈词安冲自己举壶,苏沫只好笑着也将手中的酒壶举起。 既然推辞不了,那就浅浅的抿一口吧。 苏沫拿起酒壶,浅喝了一口。 她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我们还是先将天灯做好吧。” “好啊。”沈词安一笑,放下酒壶与苏沫开始做起了天灯。 期间沈词安时不时便拉着苏沫喝一口酒,苏沫拒绝不了只好小口小口的抿着,并没有喝太多。 苏沫将浆糊涂抹在纸上,原本是打算涂一条直线的,可她似乎怎么画都画不直。不仅如此,眼前还开始出现一些密密麻麻的黑点。 苏沫用力晃了晃头,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手脚也开始有些不受控制,越来越无力…… 第228章 第二百二十八章 “咚”的一声,苏沫直直栽了下来。 听到声响,沈词安扔掉手里用来涂浆糊的刷子,直接做了下来。 看着地上用来做天灯的材料,沈词安随手拨了一手,眼中满是索然无趣。 做天灯,也亏方槿舟想得出来。 沈词安将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拨,唇齿间溢出一丝冷笑。 他确实有说过想做天灯,但他想做的那种天灯并不是纸糊的。 沈词安往空地上一躺,看着满天的繁星微微出神。 所谓的天灯,真的能将现世之人心中的话语带给彼岸的人吗? 若是真的可以的话,他又该和她说什么呢? 沈词安想着,慢慢偏头看向昏迷在一旁的苏沫。 ……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除了蜡烛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烛光以外,四周漆黑一片。 苏沫头疼欲裂,她只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浆糊一般,根本无法思考。 耳边响起霍霍的磨刀声,在这幽暗的场景下显得十分可怖。 苏沫竭力 睁大双眼,朝着发出声响的位置望去。 只见沈词安正拿着一块磨刀石打磨着手里的匕首,那把匕首并不精美,粗糙的做工一看就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沈词安微蹙着眉,似是嫌弃手中的刀刃不够锋利般,他用指腹摸了摸刀刃,随即又开始磨了起来。 苏沫并不知道沈词安要做什么,她张了张嘴,竭力发出声音。 听到身后的声响,沈词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回头望去,见苏沫醒了他起身朝苏沫走来。 沈词安站在苏沫跟前,睥睨的眼神让苏沫心头微颤。 “就醒了?”沈词安淡淡道,微冷的声线中没有一丝情绪。 “也是,习武之人对药物的抵抗力本来就更强些,更何况你也没喝多少。” 虽然此时此刻的苏沫有些意识不清,但多少也明白了沈词安话里的意思。 他在酒里放了东西。 “你……要做什么?”苏沫大口喘着气,仅仅只是开口说话就已经废了她大半的力气。 沈词安撩起衣摆,蹲坐下来。 看着苏沫苍白的脸色,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天灯了。” ……天灯? 苏沫竭力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既然是做天灯,为何要将她放倒?而且什么天灯需要磨刀? 苏沫想要开口询问,但却发现自己有些使不上力。 “若是就这样睡过去该多好,这样至少就不会痛了。”沈词安拿起方才在磨的匕首,“本来想买把好些的,但那个商贩说只有这种了。这么钝的匕首,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取皮……” 取皮? 这人在说什么? “你……”苏沫强撑着坐起身来,她咬着后牙槽,强迫自己的双手支撑着上半身,“你……莫不是想用我做天灯?” 苏沫也不知为何,也许是对于危险的感知,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特别强烈。 直觉告诉她,眼前人定是有这个打算。 只是她不知道沈词安究竟是从何时起动了这个念头。 第229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沈词安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笑意。他盯着苏沫的脸,出鞘的刀刃在她身上慢慢比划着, 似乎是在寻找适合下手的位置,沈词安并没有立即下手,而是在观察着什么。 苏沫咬着舌尖,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虽说她现在还是浑身使不上劲,但比起刚醒来时要好上一些。 她试图用话语吸引沈词安的注意力,以此拖延时间。 “沈公子……我能知道原因吗?”苏沫问道。 “没有什么原因。”沈词安笑道,“只是想做一个天灯而已。” 既然天灯是连接现世与彼岸的桥梁,那么他也想用这桥梁与已逝之人通个话。 少时,在他的印象中苏晚吟时常与方槿舟一同外出,平日里两人凑在一起也是有说有笑。 他想,苏晚吟应当很喜欢与方槿舟相处才是。 包括皮蛋瘦肉粥,他原以为只是他俩的东西,可没想到这中间竟夹杂了个方槿舟。 既然如此,那他便将这个 礼物送给她。 沈词安歪头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戏谑,“方公子不是很支持我做天灯吗?” 此时此刻的苏沫面容紧绷着,内心紧张到了极点。 她确实支持沈词安做天灯,可并没有说过要用自己的命来做。 原本白日里都还好好的,怎么就一闭眼的功夫突然变成这样了…… “沈公子,你先不要冲动……” 眼看着刀刃越来越近,苏沫强装镇定,内心却直打鼓。 沈词安本就不是喜欢废话的人,他也看出了苏沫想要拖延时间的心思。 他不再废话,直接拿起匕首准备下手。 为了不让这张皮有缺口,沈词安并没有一刀直直的捅下去,他一边打量着,一边寻找下手的位置。 眼前的肌肤纹理细腻,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 正当沈词安手握匕首准备划下时,突然一双手紧紧攥着了匕首,用力的抵抗着。 也许是因为濒死之际所爆发出的无尽潜能,即使在这 样的情况下苏沫仍然可以握住刀柄与沈词安抵抗着。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只要一松手这把刀就会刺向自己。 沈词安没想到苏沫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轻笑一声,“不愧是内厂的人,身手和耐力果然非常人能及。若是换作其他人,这个时候恐怕早就已经束手就擒了。” “少……废话……”苏沫咬着牙,不敢松懈。 若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撑不住,到那时还是会被沈词安给做成人皮天灯的。 苏沫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磨蹭下去,可是她的武功和力气都还没有恢复,此时的她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不如,压根就拿沈词安没办法。 该怎么办…… 苏沫心都要快被提到了嗓子眼,她眼眸一动,立即来了主意。 两人在争抢之中,苏沫找准时机用力朝沈词安下面踢了一脚。虽说她现在力气缩水了,但这一脚也够沈词安受的。 沈词安闷哼一声,不由松开双手弯下了身子。 第230章 第二百三十章 趁机夺回主动权的苏沫连忙将手里的匕首一掷,将它扔到了面前的河水之中。 她倒是也想拿匕首反杀,但杀了沈词安她就彻彻底底的凉了。 将匕首扔走后,苏沫感觉到自己左手手腕内侧传来一阵刺痛,仔细一看发现被划了一道口子。 可能是方才两人争夺匕首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苏沫也没多想只是看了一眼。 将匕首扔掉后,苏沫也费了大半力气。此时的她只能卧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沈词安缓了半天,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他看着苏沫,眼中不仅没有愤怒,反而还低声笑了起来。 昏暗的河边,只听一男子低声笑着。 苏沫心里怕得要死,她这一脚不会是直接将人给踢傻了吧,哪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的。 似是笑够了,沈词安站直身子朝苏沫走来。他一边上前一边笑道,“你就这么想活吗?” 苏沫没有回答,她一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发软 的腿像两根面条似的根本就站不稳,饶是如此苏沫还是费力向前拔腿就跑。 不管怎么说,她不能落在沈词安手里。 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苏沫还真就往前跑了几步。 还未跑多远,只听一声闷响,苏沫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身后,沈词安手里正拿着一根棍子,悄无声息的站着。 …… 客栈内,一男子猛然惊醒。 苏沫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的双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恐惧和惊愕。 她大口喘着粗气,由于刚刚清醒的缘故,大脑一片空白。 她……又死了? 不、应该不是……难道说她又换了身份? “醒了。” 熟悉的声线让苏沫心头一惊,立即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瞳孔微颤着朝身旁望去,只见沈词安正坐在桌边倒着茶水。 他将茶水倒好,笑意盈盈的上前递给苏沫。 苏沫愣愣的看着沈词安,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茶盏接过。 怎么……回事? 为什么沈词安像个没事人一 样?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她明明记得沈词安要杀她,不仅如此他还要用她的人皮做天灯……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词安依旧递着茶盏,见苏沫一脸错愣的模样,他柔声问道,“方公子,你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苏沫刚想说什么,只觉后脑勺阵阵剧痛,“嘶……” “头还很痛吗?”沈词安立即问道,语气中满是关怀。 苏沫用手摸了摸后脑勺,心中满是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在逃跑,然后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打向了她的头,之后的事情她就一点都不知道了。 若她没想错的话,打她的那个人应该是沈词安才对,为何他此刻又是这般模样? 苏沫微垂着头,只觉一头雾水。 在她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沈词安如此嘘寒问暖的模样,苏沫只觉心里瘆得慌,昨日夜里的一切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第231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 见苏沫捂着头迟迟不说话,沈词安自责道,“都怪我,若不是我的话,方公子也不会受伤……” 此话一出,苏沫这才有了些反应。 她微抬起头,一脸迷茫的望着沈词安,“你的意思是……” “方公子不记得昨夜的事情了吗?”沈词安道,“是这样的,昨夜我们俩在河边空地上做天灯。由于天色暗了下来我便去买了些蜡烛和酒,本想着一边喝酒一边做,可没想到方公子最后竟不胜酒力晕了过去……” 苏沫眼眸轻颤着,话说到这儿她还是有些印象,但之后沈词安的话却让苏沫开始陷入迷茫。 “那时天色已晚,河边也没什么人。我本想找个人帮忙将方公子带回来,但是却迟迟等不到人出现,无奈之下我只好独自一人将方公子带了回来……” “只不过我这人力气不大,所以一路上难免有些磕磕碰碰……” 根据沈词安所说,苏沫晕倒之后他为了将天灯材料以及苏沫一同带 回客栈费了不少劲。按他所说就是顾头不顾尾,这才让苏沫的头磕伤了。 沈词安说得真切,面对苏沫时眼神全程没有丝毫闪躲,似乎一切真是如他话中所说的那般。 面对沈词安的话语,苏沫心中一时竟有些难以分辨。 难道说这一切真如沈词安所说的那般,那她脑海中的这些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她在做梦? 可那一切如此真实,怎么可能会是在做梦。但如若不是做梦的话,她为何此刻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个地方。 苏沫心中纠结不已,她偏头看向那一堆放在角落处的天灯材料,默默思索着这些话语的可信度。 她抬眸望向沈词安,对方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言一行中找不出任何一点漏洞。 难道一切真如沈词安所说的那样吗? 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可这场梦未免太过真实,以至于如今她看到沈词安时指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微微发颤,这是 一种源自于身体本能的恐惧。 “怎么了?”沈词安关切问道。 “没、没什么……”苏沫摇了摇头,她微垂着眼,过了片刻又不确定的抬头望了沈词安一眼。 若真如她所想的那样,沈词安应该早就动手将自己杀了才对,根本就不用这般费尽心思的将自己从河边带回来,更不用在这儿向她编这些谎话。 苏沫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除了这个可能以外其他的一切似乎都站不住脚。 沈词安又再次将手里的茶盏递了过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我命店里的伙计准备了醒酒汤,过会儿让他们端过来。” 苏沫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沈词安递来的茶盏。 衣袖顺着抬起的手腕慢慢滑下,苏沫无意间瞥见了左手手腕内侧的伤口。 她眼神一顿,随即立马装作没事人般笑了笑,并打趣道,“是沈公子你帮我换的衣裳吗?” 沈词安笑道,“不是,我是让店里的伙计帮方公子换的。” 第232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沈词安便出了房门去找伙计要醒酒汤。 见房门被关上,苏沫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盏。她捋起左手的衣袖,确认着手腕内侧的伤口。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她争抢匕首时不小心划到的,如果脑海里的一切都是梦境的话,那么她手上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脑海里的所有一切都是真的,沈词安在撒谎。 苏沫捂住手上的伤口,指尖止不住的微微发颤。 为什么…… 沈词安为什么想要杀她? 苏沫百思不得其解,印象中她应该没做什么触及到沈词安逆鳞的事才对,为何会变成这样? 苏沫努力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她记得沈词安似乎有提及到她内厂的身份,只不过沈词安是如何知道她身处内厂的呢? 苏沫越想越茫然。 正当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吱呀声,房门被从外打开。 苏沫连忙扯过袖子遮掩伤口, 随即装作不太舒服的模样靠在床头,见沈词安端着醒酒汤过来,她慢慢坐直身子。 “劳烦你了。”苏沫虚弱的笑了笑。 沈词安将醒酒汤递给苏沫,又看了看苏沫后脑的伤势,关怀道,“还是很痛吗?” “挺痛的。”苏沫直言道。 她端着醒酒汤,眉头蹙成一团。 见苏沫迟迟不喝沈词安正准备开口,却被苏沫抢了先。 “好奇怪……”苏沫偏着头,面露不解,“不知怎的,我醒了之后脑海中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莫名其妙的记忆?”沈词安眼眸微转,笑道,“怎样莫名其妙的记忆?” 苏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起来也荒诞,我记忆中沈公子拿了把匕首,说要将我的人皮扒下做成天灯……” 沈词安垂眉浅笑着,似是被这荒诞的话语给逗笑了。他道,“那之后呢?” “之后……”苏沫苦思冥想着,“之后我就一把将你推倒拼命逃跑,然后摔倒了。” “摔 倒?” “好像是摔倒吧……”苏沫捂着头,“我有些记不太清了。” 苏沫话语中满是不确定,似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既然想不清楚就别想了。”沈词安笑道,“先把醒酒汤喝了吧,然后再缓一缓。” “可是……” 沈词安笑着解释道,“人喝醉了之后难免会做些稀奇古怪的梦,这都是正常的。可能是在梦里梦到了这些,所以才会留存在记忆了里。” “是这样吗?”苏沫苦思了一瞬,似乎渐渐接受了沈词安的这个说法。 “是啊,只不过我没想到原来在方公子心里我竟是这样的人……” 苏沫一听,有些慌张的连忙解释道,“我没这个意思,我真的……我也不知为什么自己脑海里会有这些记忆,可能真是醉糊涂了吧。” 沈词安笑道,“我只是随口打趣一句罢了,方公子别放在心上。醉酒之后脑海中的念头本就天马行空,我自然知道方公子是怎样的人。” 第233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 沈词安简单几句谈笑便控制了眼下的气氛,同苏沫闲聊几句后,他便拿起空了的醒酒汤下了楼。 沈词安一走,苏沫便连忙抠嗓子干呕起来。 若不是沈词安一直盯着她,她压根就不打算喝那碗醒酒汤。 之所以她会将昨夜的那些事情半真半假的说出来,就是因为想要打消沈词安的疑虑。 若是她完全只字不提,这难免会让人怀疑。所以她便以不确定的语气半真半假的说出口,既能打消对方的疑虑,也能观察对方在听到这一切时的反应。 不得不说沈词安的心理素质实在是高,三言两语之间便能掌握气氛,让话题按照他所想的方向发展。 若不是她手腕内侧的伤口提醒着她昨夜所发生的一切,她恐怕真的会被沈词安给带进去。 另一方面苏沫心里也十分好奇,发生了这样的事沈词安仍然能像个没事人一般坐在床前等她醒来,仿佛这一切真的只是苏沫的一场梦罢了。 苏沫有些后怕, 不仅是因为昨夜的种种,还因为方才的一切。 沈词安表现的越是镇定,苏沫心中便越是害怕。 说句不好听的,她不太理解沈词安为何要留她一命。按照昨天的趋势,她还以为自己肯定会被他杀了,没想到竟然被沈词安放了一马。 眼下苏沫脑海中只有一个字。 ——逃。 若是再继续留在沈词安身边,保不齐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但若就这样走了……难道要就这样一辈子留在书里吗? 苏沫攥紧被子,内心天人交战。 如果死,她可能还有被再次复活的机会。可若是一直逃避下去,她可能就只能永远待在书里了。 不行,她要回去…… 她一定要回去…… 午后,苏沫又提了天灯一事。 既然想要打消沈词安的疑虑,那就做的彻底一点。 听到这个提议,沈词安并没有太过意外。他道,“那就今晚吧,如何?” 苏沫笑道,“要不还是现在就去吧,我们明日不是就要赶路了嘛,今 晚还是早些休息比较好。” “若是方公子喜欢郦城,我们也可以在这儿多待几日。” 苏沫一笑,“不用,比起郦城我还是更喜欢金陵。” “说的也是。”沈词安低头浅笑道,“那就按照方公子所说的做吧。”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即便出了门。 这一次的制作过程比昨日要顺利许多,也许是有了昨日的经验,两人很快就将天灯制作好了。 苏沫提笔在天灯上写上了“安好”二字,还未等她将笔放下,便瞧见沈词安正盯着她手里的天灯看着。 “怎、怎么了?”苏沫有些害怕,语气中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警惕和颤意。 沈词安歪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天灯上的那两个字。 他望了苏沫一眼,又继续看着苏沫手里的天灯。 “安好……”沈词安轻声重复着,他双眼微微眯起,眼底划过一丝审视。 苏沫干笑着,不懂沈词安为什么要死死盯着她写的这几个字。 第234章 第二百三十四章 片刻,沈词安笑道,“方公子的字写得真不错。” “是、是吗……”苏沫干笑了几声,刚想回夸却发现沈词安的天灯上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 “那个,沈公子不写吗?” 沈词安拿起手里的天灯看了看,笑道,“这世上没有需要我燃放天灯之人。” 没有…… 苏沫眨巴了下眼,心里暗暗道。 ——难道她不算吗? 之前见沈词安如此情深,苏沫还以为他心里一定十分惦念苏晚吟,所以才想着用天灯一事让他缅怀一下。 这转眼之间又说什么没有需要他燃放天灯之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合着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咯? 原本明明是因为沈词安说对天灯有兴趣才弄得这一切,怎么到头来倒像是满足她个人的兴趣了…… “这样啊……”苏沫干笑了几声,默默开始放起了自己手中的天灯。 放完天灯之后,两人径直回了客栈。 一进客栈,苏沫就直接进了自己房间。 看着苏沫的背影,沈词 安微微出神。 方才天灯上的那些字……和苏晚吟的字迹很像。 沈词安临摹过苏晚吟的字,所以对她的字迹十分熟悉,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方槿舟的字和苏晚吟的字这么相像。 难道说方槿舟和自己一样,也有临摹苏晚吟字迹的习惯? 沈词安眼眸微沉,他在方槿舟身上看到了太多巧合,只是这些巧合真的仅仅只是巧合而已吗?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引起了沈词安的沉思,越是接近方槿舟他心里便越是迷茫。 眼前这人真的是方槿舟吗? 这个念头不仅一次从他脑海中浮现,可这张脸除了方槿舟以外又能是谁呢。 苏晚吟虽娇纵,但内心却十分善良。 她却从未握过刀剑,更别说持刀杀人。但眼前的方槿舟却是内厂的人,持刀杀人对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一想到内厂,沈词安脑海中的所有猜想便全都烟消云散。 苏晚吟是不可能会进内厂的,再者若眼前人不是方槿舟,那真正的方槿舟又在哪儿呢? 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死而复生,更别说借尸还魂这种荒诞的事了。 沈词安打消了心头的猜想,暗笑自己糊涂。仅仅只是从别人身上看到点影子而已,竟然开始幻想那些虚幻无影的事情。 可笑。 沈词安笑着摇了摇头,将门关上。 …… 从郦城动身后,两人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才抵达金陵。 这一个多月,苏沫都不敢回想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也许是被害后遗症,在外露宿时她都不敢睡得太熟,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 好在最后也算是有惊无险。 …… 细雨朦胧,梧桐冒枝。 一辆马车慢慢驶进城门,穿过正街来到方府门前。 一位仪表堂堂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颜如冠玉的男子。 两人站在一起,沈词安比身为方槿舟的苏沫还要矮上小半个头。 细雨模糊了苏沫的视线,她抬起头看着门上写着“方府”二字的牌匾。 她轻吐了口气,在身后沈词安的注视下走进了方府。 第235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金陵,街道上的商贩似乎都还是当年的面孔,只是那些面容上多少增添了些时光的痕迹。 看着熟悉的街道,苏沫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在金陵的那几年。 只是此刻的她已经不是那个苏家大小姐。 这三年的时光,对于苏沫而言只是眨眼一刹。她并没有实实在在的度过这三年,所以更无法真切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看着街道上熟悉的面貌,苏沫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内心也没有先前那般紧绷。 这是她待了将近七年的地方,对于身处书中世界的她而言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归属之地。 漫步在熟悉的街道,苏沫开始为之后的事情谋划。 依她来看,如今她与沈词安之间的局势……算是死局。 她明明对沈词安没有丝毫敌意,可为何沈词安却想置她于死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想起重生之后和沈词安之间的点点滴滴,苏沫实在弄不懂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沈词安。 当她还是苏晚吟 时,她便看不懂沈词安,只是那时的沈词安在她面前展现出的都是友好善良的一面。 他会和自己一同照顾那些无家可归的乞儿、会在她面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会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还会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边听她那些毫无意义的碎碎念。 不仅如此,他还会无底线的纵容自己。 但换了个身份之后,她才渐渐发现沈词安根本就不是当初那般模样。 她这才发现沈词安身上不只有善良、友好的一面,更多的是阴戾、狠毒、反复无常。 如今的沈词安与书中那个喜怒无常的病娇形象渐渐重合,而书中的沈词安本就不止一面。 “啊……”苏沫站在街边,仰天长叹一声。 还未等她将这口气叹完,巷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孩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一副很是不满的模样。 孩童跑得急,闷头就直接撞到了苏沫身上。 “嘶!” 孩童捂着头,被这一身腱子肉撞得生疼。他抬起头来,没好气的瞪了苏沫一眼。 “你竟敢在这儿挡小爷的路,不想活了吗!” 苏沫本不想多事,但这孩子实在太讨人厌了。 她横眉倒竖,摆出一副吓人的模样道,“你说什么?” “我……”孩童似是没有想到苏沫竟敢反抗自己,往日里只要他吼一声,这金陵城都得抖三抖。 而且眼前这人眼生的很,真是金陵本地的吗? 孩童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道,“哼,竟敢这样跟我说话,看来你还不知道小爷我是谁!” “哦?”苏沫一时来了兴趣,“你哪家的?” “说出来吓死你!”孩童理了理衣襟,“我就是苏家的小少爷,苏叙白是也。” 苏沫眉尖一蹙,上下打量了孩童一眼。 ……苏叙白? 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鬼头竟然是她的弟弟苏叙白? 印象中的苏叙白还是那个软糯糯的小团子,总是喜欢缠着她身边“阿姐”、“阿姐”的喊着,求着她去买栗子糕。 那般可爱的小团子……怎么可能会变成眼前这个鼻孔朝天的小鬼头!? 第236章 第二百三十六章 苏沫又上下打量了一眼,“你……确定你是苏家的那位小少爷?” 苏叙白听出了苏沫语气中的怀疑,他不满的双手叉腰,毫不客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 “没……” 只是前后反差有些太大,让人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她的小棉袄……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仔细一看,还是能从眼前这个孩童的面容间找到不少苏晚吟幼时的影子。 意识到这一点,苏沫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她真想冲到沈词安面前问问他,究竟是怎样将那样一个软糯糯的小棉袄养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回到金陵的这几天,苏沫也听说了不少苏家的事。 听说苏家如今是主事的人是沈词安,而苏怀远则因为身染重病而一直在府内静养,苏府上下的大小事宜全都交由沈词安打理。 苏晚吟的离世对于苏氏夫妇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自那之后苏李氏整日以泪洗面, 这几年来憔悴了许多。 苏沫很想见见他们,但却没有合适的身份。 苏沫弯下身子,耐心的同苏叙白说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撞到人都得先说对不起知道吗?” “切。”苏叙白不屑的咂了下嘴,“你算老几啊,在这儿教我做事?” 苏沫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我算老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听懂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你管我?”苏叙白白了一眼,扬长而去。 看着那道嚣张离去的身影,苏沫气不打一处来。她深吸一口气,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应多管闲事。 随他去 她现在又不是苏晚吟了,在这儿操的哪门子闲心啊。 再说她也根本没有立场去管教苏叙白。 苏沫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继续着今日的一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几日她一直在打听着这几年沈词安的一切,以及苏府内所发生的变迁。 除了笔直的道路、街边的商贩,周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了 。 金陵还是那个金陵,但她所不存在的那三年,苏家已变得支离破碎。 正如先前所说苏怀远病重,苏李氏的精力也大不如前,这几年一心在病床前照顾苏怀远,苏家的所有事情全都交给了沈词安。 自沈词安执掌苏家之后,苏家发生了许多改变。 以前的苏家虽有钱财,但却太过瞻前顾后,一心只想着钻研好从商的这一条路。而如今的苏家黑白两道通吃,全然不是当初那番模样。 沈词安私底下手段狠辣,但明面上却是一副活菩萨的模样。他虽有着铁血手腕,却不会为难底下的人。 金陵百姓们大多承过沈词安的恩,在他们看来沈词安就是在世的菩萨,他不仅体贴百姓,还为百姓们解决了许多困难。 如今的苏家在金陵一家独大,无人能与之抗衡。 而沈词安迎娶苏晚吟一事,在金陵的百姓们看来并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不如说在他们眼里这是沈词安深情的一种证明。 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越是了解苏家的事,苏沫心中越是觉得诧异。 如今的苏家与三年前的苏家截然不同,她也不知沈词安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苏家在短短三年内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苏沫一方面感叹苏家的转变,另一方面有些担心苏怀远的身体状况。 根据她所打听到的消息,苏怀远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着实令人担忧。 无论如何苏沫想去苏府看看,毕竟她曾在苏府待了七年,一直被苏氏夫妇当做亲生女儿疼爱着。 更何况她也想了解一下如今的苏家内部究竟是什么模样。 苏沫寻了个由头来到苏府,打着找沈词安的幌子进了苏府大门。 苏家一早便听说方大人家那位数年不见踪影的公子终于回了方府,不仅如此还是和沈词安一起抵达金陵。 如今苏沫用着方槿舟的身份,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畅通无阻。 来到前厅,管家热络的招呼着苏沫喝茶,还让丫鬟们上了不少糕点。 管家道 ,“方少爷您先暂且等等,我们家姑爷还在书房处理事务,过不了多久就过来了。” 苏沫留意到眼前这位管家是位生面孔,并不是当初她还在苏府时的那位。 不仅如此苏府内的这些丫鬟也是,大多都是些生面孔。 苏沫笑道,“没关系,我在这儿等等就好,你先去忙吧。” “是。” 管家应声退下,只留下几个丫鬟在一旁伺候。 苏沫本想试着从丫鬟们嘴中撬出点什么,但不管她如何询问,丫鬟们全都一问三不知。 总而言之就是问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苏沫无奈的耸耸肩,也懒得再做这种无用功。反正她都已经进了苏府,难道还怕打探不到这点消息? 忽然,苏沫听到一阵脚步声正朝前厅走来。 苏沫抬眸望去,正打算和进门的人打个招呼。这“沈”字都已经挂在嘴边,可仔细一看却发现并不是沈词安,而是苏叙白。 “怎么是你?”苏叙白一瞧见苏沫,便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为了刚才的事还特意找到苏府来了?你也真是够执着的啊。” 说着,苏叙白长叹了口气,“算我倒霉,说吧,你要多少银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沫蹙着眉,苏叙白的嚣张态度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她还一句话都没说呢,怎么就变成上门要钱的了? 她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钱?” “你不要钱你来这儿干什么?”苏叙白不屑的撇了撇嘴,“别以为小爷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伎俩,不就是想上门来坑些银子嘛。就算刚才是我撞的你,行了吧?快说个数,领了银子就赶紧给我滚蛋。” 苏沫被这段话气得不行,若不是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恐怕她还真不敢相信这个小屁孩就是苏叙白。 眼见气氛逐渐开始有些不可控,一旁的丫鬟急忙去将管家叫来。 管家急匆匆的从廊下快步跑来,见苏叙白一副要找茬的模样,他连忙上前将人稳住。 第238章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的小少爷,您这是又怎么了?”管家连忙赔起了笑脸。 苏叙白一手指着苏沫,毫不客气道,“这人是来找茬的,你去账房结些银子赶紧打发了他。” 此话一出,管家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微妙。他连忙解释道,“少爷,这件事可能存在些误会。这位方少爷是姑爷的朋友,此次是特意来找姑爷的。” 一听与沈词安有关,苏叙白的脸色不由变得更臭,直接将对沈词安的厌恶摆在了脸上。 每次只要一有人提起沈词安,苏叙白就会像是个点了火的炮仗似的,十分激动。 “沈词安的朋友?”他拧眉打量了苏沫一眼,随即轻蔑笑道,“难怪,一副穷酸样。” 见苏叙白口无遮拦,管家连忙开口道,“少爷您误会了,他是……” 还未等管家说完,苏叙白直接一把将人推开。 他背着手一边围着苏沫踱步,一边道,“也不知是从哪个乞丐窝里爬出来的,穿着倒是人模人样。你这个时候 凑到我苏家来,不会是借故来打秋风的吧?” 看着眼前这个口吐恶言的小少年,苏沫实在难以将他和印象中的苏叙白重合在一起。 只是三年,三年而已。 苏叙白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苏李氏平日里难道也不管管吗? “沈词安是爬上来了,难不成你以为你也能像他一样爬上这个位置吗?”苏叙白嗤笑一声,“可惜啊,我只有一个阿姐,不然你还真能学学他……” 眼看苏叙白越说越难听,苏沫不由出声打断。 “你说完了没有?” 苏叙白双眼一眯,对于苏沫的言行十分不爽,“怎么,你想为沈词安说话?” “我只是觉得你话说得未免太难听了些……” “你懂什么!”苏叙白吼道,“我说得难听,他有本事倒是别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啊!呵、捧着一堆骨灰装深情,若不是他害死我阿姐,他能这么快爬上家主这个位置吗!” 苏晚吟当年的死,在幼小的苏叙白心中留下了 难以磨灭的伤痕。 即使身边的人都告诉他一切只是意外,但苏叙白却并不相信。 只是出门一趟而已,怎么就回不来了呢。 对于那时的苏叙白来说,他还不懂死亡的含义。他只知道在这偌大的府邸内再也见不到阿姐的身影,再也听不到阿姐的声音。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转眼间便变成了坛子里的一捧灰。 所有人皆叹沈词安深情,即使苏晚吟已经亡故也愿意入赘苏家,为其终生不娶。 但在苏叙白看来,这一切只不过是沈词安在逢场作戏罢了。 自苏晚吟死后,沈词安便顺风顺水。 不仅成为了苏家的实际掌权人,就连整个金陵也被他握在手中。 阿姐死后阿爹便染了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紧接着阿娘的身体也垮了,无暇再顾及苏家的产业。在将一切全都交到沈词安手中后,阿娘便开始一心照顾阿爹。 而这时的沈词安早已与已故的苏晚吟成了亲,顺理成章的接手了苏府。 第239章 第二百三十九章 如今沈词安已成了苏府的实际掌权人,苏叙白年纪虽小,却也感觉到了家中的种种变化。 在苏叙白看来沈词安就是不安好心,这人从一开始就是打着想要霸占苏家的主意才会如此恬不知耻的赖在苏家。 如今他倒是苦尽甘来,权势地位两手抓,可他苏家就成了这人一步登天的踏脚石。 苏叙白口中的话语越说越难听,这可将一旁的管家给急了个够呛。 一个是如今的苏家家主、一个是苏家少爷,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主,这可让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苏管家感觉自己有些头大,几番权衡之下他还是打算先将苏叙白带离此处。 正当他准备将苏叙白拖走时,廊下突然传来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沈词安从廊下走来,穿过拱门来到众人面前。 见沈词安出现,苏叙白脸上的表情不由变得更臭了。他板着脸,连眼角余光都不愿施舍给站在一旁的沈词安。 “姑爷……”苏管家出声道 ,模样有些局促。 方才小少爷闹得这么大,也不知姑爷究竟听到了多少…… 众人的视线一时间全都集中到沈词安身上,沈词安眼眸带笑,看上去似乎并不知道方才在这前厅发生了什么。 沈词安冲着苏沫微点了点头,与她简单打过招呼后便转身看向苏叙白。 “叙白回去了啊,今日在学堂过得怎么样?可还好?” 面对沈词安和善的话语,苏叙白只是冷哼了一声。 他才不需要眼前这人假惺惺的关怀呢,装模作样。 一听“学堂”二字,苏沫不由看向苏叙白。 早些时候她还在街上碰到他到处乱逛,那个时间段……这可不像是去了学堂的样子。 苏叙白似乎压根就不愿理会沈词安,不管对方跟他说什么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横竖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你烦不烦啊?”苏叙白没好气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管我?别人叫你一声家主,你就真以为自己是苏家人了不成? 还管到我头上来了,真当自己是根葱……唔……” 未等苏叙白将话说完,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一下捂住了他的嘴。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开始奋力挣扎。 苏叙白一边挣扎着,一边尽力仰头望去,见捂住自己嘴的人竟是这个见面就结仇的讨厌鬼,他心里不由更加生气。 敌我力量悬殊。 见挣扎无用,苏叙白索性直接张开大嘴冲着那手狠狠咬了一口。 尖锐的刺痛让苏沫不由蹙眉,她下意识一把将人推开。 苏沫没想到这小子既然下这么狠的嘴,这下嘴的力气简直要将人手上的肉给咬下来。 苏叙白被苏沫推的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险些就要摔倒在地。见苏沫捂着手他不由冷哼了一声,眉眼间满是不屑。 “叫你捂我嘴,活该!” 看着苏叙白如此张狂的模样,苏沫被气得没了脾气。 起初苏沫不懂苏叙白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但听了他方才的那些话语她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第240章 第二百四十章 看来苏叙白是将苏晚吟死的这笔账全算在了沈词安头上,因此而对其恨之入骨。 记得当初苏叙白特别喜欢黏着沈词安,总是一口一个“词安哥哥”的叫着,想一个跟屁虫似的时时刻刻都跟在沈词安脚边。 可如今的苏叙白却像是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着,全然没有半分当初的模样。 沈词安这人的手段可能确实不够光明磊落,但当初自己的死与他并无关系,这一切只能算是个意外罢了。 苏沫本想对苏叙白解释,但却发觉此刻的自己并没有可以解释的立场。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苏晚吟,她又怎么能代替一个已死之人来解释呢。 若她真借此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那恐怕会被别人当作是疯子吧。 “你没事吧?”沈词安上前拉过苏沫的手查看。 苏叙白下嘴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虎口处的那些个牙印,一看就知是下了死劲。 沈词安微蹙着眉,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他对着苏管家吩咐道 ,“苏叔,快让人去西街那儿将刘大夫请来,速度要快。” “是。”苏管家连忙应声,随即立马找了几个小厮驾着马车赶往西街。 见沈词安一脸愧疚的冲自己道歉,苏沫连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只是被咬了一口而已,刚被咬的时候确实挺痛的,但过了这个劲之后就好了许多。 正当苏沫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声。 不用想,这声响除了苏叙白以外不会有其他人。 面对苏叙白,沈词安看上去也只有满心的无奈。 “叙白,你这么可以这样对客人呢?” 苏叙白不屑的“切”了一声,耸肩道,“这是你的客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刚没看到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吗?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来质问我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苏叙白咄咄逼人的追问道,“你刚不就是在质问我嘛,还在这儿装什么……” 作 为一个旁听者,苏沫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方才沈词安那句话中没有半分质问的意思。 与其说质问,不如说语气中满是无奈要来得更准确些。 苏沫真不知苏叙白这熊孩子到底要干什么,他的脸上仿佛写了这么几个大字。 ——就是看你不爽,咋滴! 苏沫原本还以为沈词安是故意将这孩子往废了养,但眼下看来倒也不像是如此。 与其说是故意将苏叙白往废了养,不如说他压根就控制不住苏叙白。 苏沫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打断道,“质问你了又怎么样?” 苏叙白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苏沫。 “什么?” “我说,质问你了又怎么样?”苏沫重复道,“你属狗的吗,张嘴就咬人。我捂你嘴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说着,苏沫冲苏叙白弯了下腰。 她继续道,“那你呢,你咬这一口是不是也得向我道歉?” 话音一落,众人的视线皆落在苏叙白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第241章 第二百四十一章 苏叙白愣愣的在原地站了片刻,见四周的人都盯着自己,他不由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气急败坏的开口。 “你有病吧!” 撂下这句话后,苏叙白恶狠狠的瞪了苏沫一眼,头也不回的朝后院走去。 对于苏叙白的言行,苏府上下早已见怪不怪。 他们这位小少爷可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在这金陵城中可谓是一霸。 平日里不管苏叙白在外捅出什么篓子都有沈词安在背后给他擦屁股,即使是在学堂内也是成天寻滋挑事,就没有一刻安分的时候。 “让方兄见笑了……”沈词安冲着苏沫抱歉一笑,“来日词安必定登门道歉。” 苏沫摆手道,“不必,做错事的人是他又不是你。” 沈词安笑了笑,表示此事是自己管教不严之过。 “叙白是个很好的孩子,他只是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卿回(苏晚吟的小名)的死讯而已,相信再给他些时间他会慢慢想明白的。” 都已经过去三年了,这“一时 有些无法接受”是不是有些久啊…… 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恐怕苏叙白一辈子也不会想明白。 在来苏府之前,苏沫倒是不知道苏叙白与沈词安之间的仇怨竟这么深。 只不过比起这个,苏沫更想知道苏氏夫妇如今的情况。 只是……该如何开口呢? 正当苏沫准备寻找一个切入点将话题转移到苏氏夫妇身上时,长廊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到近。 苏管家领着一位大夫急匆匆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他连忙道,“姑爷,刘大夫来了。” 刘垣拽了拽肩上的药箱带子,这一路上跑得太过急促,药箱差点都没背稳。 刘垣先对着沈词安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随后又瞟了眼站在一旁的苏沫。 他拱手问道,“这位可是方大人家的公子?” “嗯……”苏沫应了一声,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 她补充道,“在下方槿舟。” “听闻方公子被人咬了?”刘垣眼眸一垂,实现正好落 在苏沫右手上。 看着那几个清晰可见的牙印,刘垣不由愣了愣。 这下嘴……还真是有些狠。 刘垣拿起苏沫的手简单查看了一下,除了手上的伤口外,苏沫掌心的老茧也引起了刘垣的注意。 这双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只是这掌心处的老茧以及一些细小伤痕却不像是一位被养尊处优的公子该有的。 上药包扎完后,刘垣又嘱咐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苏沫点头应着,并没有太将这点小伤放在心上。 方槿舟身体的自愈能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厉害许多,之前在京中出任务时她也受过伤。 怎么说呢……痊愈的确实比普通人要快上一些。 这边,沈词安又在与苏沫道歉。 苏沫压根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眼下她就是想要去看一眼苏氏夫妇。 见沈词安有意要送自己回去,苏沫连连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我今日前来本是想与沈公子见个面的……” 第242章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与在下见面?”沈词安弯眼笑道,“不知方公子找在下有何事?” 沈词安自然知道眼前人是来找自己的,只是在他看来他与方槿舟(苏沫)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就是想来找沈公子说说话而已。” 苏沫笑了笑,继续道,“沈公子也知我已经有几年未回金陵了,虽说这街道还是从前那般模样,但若细看就会发现这沿街的摊贩们早已换了一批新面孔。所以这金陵城于我而言虽是熟悉,但如今却也让人觉得面生的很。” 沈词安静静听着,眼中笑意越发深厚。 方槿舟离开的这几年,金陵确实大变天了。 在沈词安听来,苏沫的这些话无一不是在内涵这几年金陵所发生的一切。 在方槿舟离开金陵之前,这金陵城还是以方家独大,但如今这风水已经转到了苏家这边。 曾经高不可攀的方家,如今在沈词安看来也不过如此。 “方公子离开金陵已有几年光景,多少都会 有些变化的。只要方公子再多待上些时日,想必应当能好好适应。” 两人在前厅闲聊了几句后,沈词安便请苏沫去院中小坐。 见沈词安没有再开口要送自己回去,苏沫不由偷偷松了口气。 廊下,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 原本是由沈词安在前带路,可走着走着却变成苏沫领先了半步。 见苏沫闲庭信步的模样,似是在自家院子里一般。沈词安微微一笑,玩笑道,“方公子记性可真好,隔了这么久还能将苏家园林内的一切记得这么清楚。” 苏沫一愣,笑意僵在嘴角。 是啊,如今的她是几年未踏足苏府的客人。 既是客人,又如何能对苏府如此熟悉呢? 苏沫暗道不好,只好试图插科打诨的蒙混过去。 这三年时间,于他人而言可能是上千个日日夜夜,但是对她而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好不容易回到苏府、回到这个她生活了七年的地方,这种扑面而来的熟 悉感让她不由放松了警惕,因此也让她露出了马脚。 苏沫眼眸一转,笑道,“以前我不是经常来这儿找晚吟吗,久而久之也多少记住了些。” 第243章 第二百四十三章 走过拐角处,两人终于到了笙院。 笙院比苏沫想象中要冷清的多,院内一切被打点的十分整洁,但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之处却连一个仆人也没有。 沈词安笑道,“在下喜静,平日里便没有让下人们在院内久待,所以他们大多做完手头上的活之后就会离开。” 苏沫点头。 原来如此,她就说这院子里怎么连一丝活人的生气都没有。明明是白天,这院子里却显得阴森森…… 正想着,苏沫一抬眼便看到了那个放置在躺椅上的瓷坛。 一时间,苏沫心中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瓷坛,莫不是…… 沈词安一笑,走到躺椅旁将那瓷坛抱起,对其柔声道,“晒了这么久的太阳,应该也晒累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瓷坛,“都晒得有些烫了,还是先进屋休息一下比较好。” 见沈词安自顾自的将瓷坛抱回了屋,苏沫当场石化。 那坛子里装的,不会就是她的骨灰吧 。 这、这这这……有没有搞错啊? 沈词安到底要干嘛,他不会是疯了吧?还是说他只是想借此完善他的深情人设而已? “方公子,不进来坐吗?” 苏沫一愣,堪堪回神。 她机械的应了一声,同手同脚的朝屋内走去。 虽说她已经听说过沈词安迎娶苏晚吟骨灰之事,但道听途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七年来沈词安到底是怎么对着这坛骨灰过活的,难道他就不觉得瘆得慌吗…… 还未等苏沫在心头将这话吐槽完,转眼她便看到那骨灰坛竟就这样明晃晃的直接摆在了床上。 这样也就算了,沈词安甚至还用被子围着它。 这种莫名的仪式感是怎么回事? 沈词安是疯了吗!? 苏沫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若这真是做戏,那沈词安这套戏未免也做得太全了些吧。 “方公子?” 见苏沫傻傻愣在原地,沈词安不由出声 提醒。 苏沫回过神,连忙看向沈词安。 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眼角余光却不由看向那坛骨灰。 不是说古人最忌讳这些什么鬼怪之说吗,为何沈词安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将一坛骨灰抱来抱去,并且还就这样大刺刺的将其放在床铺之上。 难不成他还日日与这骨灰共枕而眠吗? 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方公子这是怎么了?”沈词安笑道,“不来坐吗?” “啊……那个,我就过来。”苏沫干笑了几声,快步走到桌旁坐下。 沈词安并没有特别去介绍方才手中拿得是什么,只是很平常的将瓷坛抱到床上。举止自然的,就像本该如此似的。 若是沈词安在她面前介绍一番这个瓷坛的来历,恐怕苏沫会觉得沈词安是有意为之,特意渲染他的深情人设。 但沈词安表现的太过自然,仿佛这对于他而言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而已,并不值得拿出来谈论。 第244章 第二百四十四章 “回到金陵也有些日子了,这段时间在下一直忙于家中事务无法脱身以至于没有动身前往方府拜访,还请方公子见谅。” 说着,沈词安冲着苏沫拱了拱手以表歉意。 见状,苏沫立马回礼道,“沈公子客气了。这话该我说才对,我这般不请自来还望沈公子不要怪罪。” “方公子这说的什么话,您能大驾光临在下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怪罪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着,眼见寒暄的差不多了苏沫这才将话题扯到此行的正事上来。 “对了,不知沈伯父、沈伯母可否在家?记得以前伯父伯母对我十分关照,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说什么也该去拜访拜访他们二老才是。” “方公子不知道吗?”沈词安微微抬眉,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在来苏府之前苏沫就已大致打探了下苏府的情况,只是她所了解的不过是外界口口相传的一些传言而已。 她想要亲眼见一见苏氏 夫妇,看看他们是否如传言一般只是因为身体不佳所以才选择闭门静养,还是说事实上苏氏夫妇在意被沈词安控制,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说辞而已。 她曾与眼前人朝夕相处过七年的时光,但对于沈词安此人,先前身为苏晚吟的她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若是根据原书的设定而言,苏叙白所说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毕竟在原书中沈词安确实是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苏沫眨了眨眼,一脸好奇的装傻道,“不知沈公子指得是什么?” “爹娘二人因为身体原因近年来早已不再接待来客,所以可能要让方公子失望了。” “身体原因?”苏沫诧异道,“当年离开金陵时,倒是一点也没有听说过此事啊。” “也就这两年的事,也难怪方公子不知晓了。说来也是件伤心事,自卿回遇害之后爹娘便大受打击,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 沈 词安微垂着眼,叹了口气继续道,“若是卿回知道我没有照顾好爹娘、照顾好苏家,恐怕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吧。” 苏沫顺着沈词安的意思安抚道,“沈公子别这么说,我想苏小姐她会体谅的。”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沈词安微微偏头看向床铺上摆放着瓷坛,“三年了,若她真体谅我的话这三年来就不会不与我相见。” 说着,沈词安收回视线看向苏沫。 苏沫心头一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念头。 难道说沈词安已经知道她是“苏晚吟”了?还是说他真的疯魔了? 一个时常抱着骨灰坛的人,说实话她很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苏沫强作镇定,干笑道,“这……苏小姐不是已经不在了吗?相不相见什么的……” 苏沫顿了顿,抬眸看向沈词安。 眼下她虽一脸平静,但内心却早已慌乱不已。 沈词安对上苏沫的视线,他唇角微扬,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第245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是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这三年来卿回从未在我的梦中出现过。我想或许真的是我有哪儿做的不够好吧,所以才会让她连入梦与我相见都不愿……” 听到这话,苏沫暗暗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哪能这么容易就露出尾巴。 就算沈词安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眼前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竟是已死的苏晚吟。 “沈公子多虑了,苏家在沈公子手中能发扬光大至此,苏小姐若是泉下有知自是会不胜感激的。” “哦?”沈词安微微挑眉,“看来方公子似是十分了解卿回?” “诶?” 苏沫眼中闪过一丝错愣,她不过是说了句客套话而已,怎么感觉眼前人的神色有些不对? 沈词安笑道,“若是卿回还在世的话,看到方公子如此了解她心中所想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苏沫干笑几声,“这……” “这”了半天,苏沫都没有想好一套合适的说辞。 她活这么久还没见过比沈词 安还扭曲的人! 方才她所说的那些话只要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过是交际时的客套话而已,沈词安这么聪明她就不相信他听不懂。 苏沫也懒得附和,索性破罐破摔道,“沈公子说的是,说起来我与晚吟也是自小长大的情分,她的为人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沈词安唇角微勾,眸中的笑意又冷了一分,只是这份寒意在抬眸垂眼之间便已消失不见。仅是一瞬,快得让人以为那只是眼花而产生的错觉。 依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苏沫可以断定沈词安是不可能会让她去见苏氏夫妇的。 只不过这也不打紧,总归会有办法。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后,苏沫便起身告辞。 她本就是为了打探苏氏夫妇的消息所以才来到苏府的,既然不能相见那继续留下来也只是徒增麻烦而已。 只不过这一趟倒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至少知道了苏氏夫妇眼下还在原来的院子里住着,这对于她而 言也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离开苏府后,苏沫径直朝方府走去。 一到大门口,她便看到府外站着不少官兵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气氛严肃。 苏沫站在原地愣了一瞬,仰头看向门楣上的牌匾——方府。 她看着牌匾,再三确认。 这儿是方府没错啊,怎么她才出去这么一小会儿就围了这么多官兵,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少爷在那儿!在那儿!” 也不知是从哪儿传来一声喊叫,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汇集在苏沫身上。 苏沫眨了眨眼,一脸尴尬的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小厮费劲力气从一众官兵中挤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跑到苏沫面前。 “少爷,您总算回来了!”小厮大口喘着气,“快进来吧,老爷夫人可都急坏了。” “急坏了?”苏沫一脸茫然的被小厮拉着往府内走,她一边走一边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何府外这么多官兵?” 第246章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小厮回头看了眼门外的官兵,解释道,“那些官兵是老爷调来的。少爷您一直不回来,夫人可急坏了。这不,特意让老爷调来官兵准备满城搜索您的下落呢。” “哈?”苏沫拉长了尾调。 对于这个说法,她只觉得离谱。 她才出去几个时辰而已,怎么就闹到全城搜索的地步了?她又不是犯人。 小厮道,“这在外人眼里看来可能会觉得有些大惊小怪,但我们这些方府的下人却能明白老爷夫人的用意。少爷您三、四年前一走了之,数年来从不曾主动与家中取得联络。” “这些年来老爷夫人都以为您已经……唉,如今您平安归来老爷夫人心中欣喜。可之前毕竟发生了那边的事,所以难免会比先前要警惕一些……” 苏沫微垂着眼,听了小厮的解释也多少理解了一些。 这几年来方槿舟一直被困内厂,别说是与方家取得联系了,就连身份也都得尽力隐藏起来。 她想, 这可能就是方槿舟身为人子所能尽到的最大孝道了。 “原来是这样……”苏沫喃喃着,多少有些明白了方槿舟父母心中的那份恐慌。 在小厮的带领下,苏沫来到方府后院。 才刚一露脸,一位貌美妇人便急急朝她跑来。 苏沫一低头,便对上那妇人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以及那双浸满担忧的眼眸。 面对数年未回家的孩子,柳李氏心中多少也觉得有些生疏。 她的孩子比当年离开家门时还要更加高大、更加壮实,也变得……让人觉得更加生疏。 眼前这张脸分明就是方槿舟,但柳李氏心中总是隐隐觉得有一丝别扭,似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孩子回来了、平安回到了她的身边。 柳李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举止优雅。她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苏沫原本以为柳李氏会询问几句,毕竟门外铺了这么大的阵仗,为此她还特意准备了一 番说辞。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柳李氏什么都没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嘱咐苏沫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只管吩咐府内的下人。 就这样,苏沫只是露了个面就被送回了院子。 长廊下,苏沫正闷头走着。 她不太懂柳李氏的做法,但在某种程度上又觉得似是可以理解。 毫无疑问,柳李氏是十分关心方槿舟的。 柳李氏并非不想知道方槿舟(苏沫)去了哪儿,只是她害怕自己若是过问的太多,方槿舟会再次消失不见。 好不容易等来的一家团聚,她不想再有任何变故了。 方府,墨苑。 墨苑是方槿舟的住所,初到此处时苏沫还有些弄不清路,好在这几日也熟悉了些,不至于连自个儿院子都找不到。 方槿舟出身官宦世家,在金陵也算是颇有底蕴的家族之一。再者加上方槿舟的父亲官职不低,虽说比不上汴京的那些达官贵人,但在金陵却也算是独一档的。 第247章 第二百四十七章 方府虽比不上苏家内有乾坤,但府内布局颇有气势,十分大气。 回到墨苑后,苏沫早早便上床休息。 待到月上树梢时,窗台处闪过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隐入夜色之中。 来人身穿一身夜行衣,在被夜色笼罩的金陵城中穿梭着。 苏府上方,一道黑影迅速跃过高墙进入到府内,借着园林内树木的掩护来到后院。 后院、后院…… 苏沫借着朦胧月色来到后院,兴许是当初方槿舟接受过内厂特训的缘故,即使是在这样的暗夜中也能正常视物。 对于苏府的布局苏沫再清楚不过,毕竟这可是她曾生活过七年的地方。 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苏沫成功找到了苏氏夫妇居住的院子。 想要躲过苏府内的守卫并不难,毕竟如今的苏沫可不是之前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家小姐,以方槿舟的身手这些个守卫自然是不让在眼里。 苏沫悄无声息的潜入院子,查看苏氏夫妇的状况。 坊间 传言苏怀远(苏父)身患重病,苏李氏也因此事大受打击。之后为了苏怀远便一直留在身边照顾他的身体,将苏家一切事务全都交到沈词安手中。 说实话苏沫先前并没有想过,但那日苏叙白所说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着。 苏叙白作为苏家唯一的继承人,观他如今的行事作风,这不显然就是被人养废了嘛。 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小屁孩,即使之后沈词安真有表露出将苏家交付给他的意愿,这底下铺子的那些掌柜伙计也不会同意的。 苏沫也想相信沈词安,两人度过了七年的时光,沈词安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她也知晓一二。 依照这些年的了解,沈词安应当不是那样的人。 可…… 思前想后,苏沫还是认为该眼见为实。 若是沈词安真囚禁了苏氏夫妇,那她心里所留存的那一丝期望也该泯灭了。 夜色中,笙院内一黑衣人正跪在廊下回禀着什么。 沈词安微微挑眉,眸中划过一丝 戏谑般的笑意。那如花瓣般的唇角轻轻勾起,单眼微眯。 他低笑一声,微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看来……是有只小老鼠溜进来了呢。” “主上,是否要召集人手将其拿下?” 沈词安轻笑着,“先盯紧些,看看他要做什么。” “是。” 黑衣人利落应声,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一时间院内只剩下沈词安一人,寂静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院内,苏沫正准备抽身离开。 正当这时苏沫忽的停下脚步,她眼眸一转,朝着一处角落望去。 苏沫眉头微蹙,敏锐的觉察到暗处似是有人正盯着她。 只是一眼,苏沫便立即收回视线。 她不想让对方察觉出什么,所以暂且只得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静观其变。 只是,此地不宜久留。 苏沫一个纵身直接跃到高墙之上,随即一跃而下消失在前方的小巷中。 苏沫的身影刚一消失,身后便立刻浮现出几道黑影尾随而上。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八章 笙院内。 廊下昏暗的烛火摇曳着,为这黑夜徒增了一丝诡异之感。 沈词安站在木阶之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浸满了寒意。 “你是说……跟丢了?” 微扬的尾调在这暗夜中更显诡异,让人心惊胆战。黑衣人们低着头,跪在地上。 “是我们无能,在巷中时被那人甩开了。” “甩开?”沈词安冷笑一声,“还真是有意思,你们五个竟然还拿不下一只偷溜进门的老鼠……” 黑衣人们闻言,不由将头垂得更低。 冰冷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打量着,如同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 “自个儿下去领罚。” 撂下这句话后,沈词安径直回了屋。 屋内,寂静一片。 燃烧蜡烛发出的噼啪响声,使得这屋内一切更显阴森。 根据暗卫所言,此人溜进府内什么也没做,只是去了苏氏夫妇居住的院子而已。 难道说此人与苏氏夫妇有关? 可这几年来苏氏夫妇并未有任何异动,平日里丫鬟禀报时 也并未说起有任何不对之处。 若真是他们二人,好端端的为何又突然要做这种事? 难不成是在暗中策划着什么,还是说他们已经觉察出了他的所作所为? 昏暗的烛火摇曳着,映照在沈词安那张精致的面容上。 他垂眸浅笑着,让人看不透他眼中的情绪。 “看来,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呢。” …… 苏沫好不容易甩开身后的那些尾巴,再确认没人跟踪之后她这才回了方府。 回到屋内后,她将身上的夜行衣换下藏在角落。 依照方才发生的事来看,沈词安应当是有所戒备了。 本以为已经足够小心,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岔子。只不过她应当并没有惊扰到苏府府内的那些守卫才是,为何还是被人盯上? 难道说……是暗卫? 沈词安为人谨慎,身边即使有暗卫也不奇怪。 好在甩开了那几条尾巴,也不算坏了事。 再者之后她应当也不会夜探苏府,想来应该无事才对。 苏沫一条一 条的梳理着,直到睡意袭来才慢慢闭眼睡去。 接下来的这几日苏沫一直待在方府没有乱走,毕竟之前才出门几个时辰就被大规模的调动官兵试图搜城,不管怎么说她可不想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这日,柳李氏想要带着苏沫一同去山上寺庙还愿。 先前方槿舟失踪的那几年,柳李氏便时常会去寺庙祈福,乞求老天垂怜让她的儿子能够平安归来。 如今愿望实现,自是要去庙里还愿的。 在苏沫面前柳李氏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很怕苏沫会拒绝。 见此情形,苏沫只好答应下来。 如今她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穿书人而已,既然得了人家的身份,自然得好好为其尽一份孝道。 见苏沫答应,柳李氏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她嘱咐了几句,便立即安排上山祈福之事。 方府门前,马车缓缓朝城门驶去。 兴许是为了让苏沫更自在,亦或是为了其他什么缘故,柳李氏并未与苏沫共乘一辆马车。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上山后,苏沫原以为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但结果只是跟着柳李氏参拜了下寺庙,再捐了些香火钱而已。 柳李氏出手十分大方,寺庙内的和尚见她捐了这么多香火钱,双眼笑得只剩下一条缝。 还完愿后,一行人并未久留便直接下了山。 下山路上,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呼救声。 虽说声音有些微弱,但这并不是幻听。 苏沫仔细听着,不由觉得从远处传来的这道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这好像……是苏叙白的声音。 “停车。”苏沫拍了拍车门,叫停了马车。 听到后头传来的声响,柳李氏也不由掀开车帘从车上下来。 见苏沫朝着路旁的那处灌木丛走去,柳李氏急忙出声道,“槿舟,你这是要去哪儿?” 苏沫脚步一顿,立即停了下来。 她回身道,“前方似乎有人在呼救,我去看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救人之事柳李氏自然不好说什么,只不过她心中也怕自家儿子太过 冒失遇到危险。 为此柳李氏特意让苏沫带上些侍卫随同,这才放心。 苏沫不好拒绝柳李氏的好意,便也只好应了下来。 眼看着离声响所在地越来越近,苏沫越发认定这就是苏叙白的声音。 几人穿过灌木丛后,来到了一处空地。 空地处,一人正跌坐在地上。而剩余的两人则站在那人的对面,嘴里骂骂咧咧的,十分激动。 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跌坐在地上的人正是苏家的小少爷——苏叙白。 见有人出现,方才还骂骂咧咧的两人不由一愣,模样变得有些拘谨。 来人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定是与苏叙白相识之人。 两位身着布衣的少年一时有些畏手畏脚,已然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跌坐在地上的苏叙白也察觉到了有人出现,他回头一望,正好撞入了苏沫的视线。 苏叙白愣了一瞬,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好死不死,竟让这人碰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这到底是走 的什么狗屎运。 早知道会将方家这小子引来,他就不呼救了。 苏叙白撇过头去,不再看苏沫。 看着苏叙白闹别扭似的举动,苏沫并没有与他计较。她大步走到苏叙白身边,蹲下身来查看着苏叙白的伤势。 还好,看上去似乎只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而已。 “怎么回事?”苏沫微垂着眼看向苏叙白,出声问道。 苏叙白梗着脖子,并不领苏沫的情。 他重重哼了一声,不屑道,“别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不过是来看我笑话的罢了,装什么装!” 苏沫嘴角一撇,懒得搭理苏叙白。 若是换作别人这态度,她管都懒得管。 但不管怎么说苏叙白也算是她弟弟,若是真因她见死不救而出了什么事,她必定会心中难安。 苏沫起身来到那二人面前,询问起了事情的原委。 那两位布衣少年原先还有些害怕,但见眼前这位富家公子似乎也不像是不讲道理之人,便开始倾倒起了心中的苦水。 第250章 第二百五十章 说来这事也是苏叙白自己活该。 据其中一位长得稍微白净些的少年所说,他之所以在这荒郊野岭之中找苏叙白麻烦,完全是因为苏叙白不讲道理在先。 那日,他不过是在面摊上吃面时不小心将一滴面汤洒在了正从身旁路过的苏叙白身上。 结果就被苏叙白砸了面碗,在苏家仆从的压制下被好一顿暴打。 “……那是碗牛肉面。”少年哭嘁嘁的说道,“是我存了好久的钱才点的。结果那牛肉一块都没吃到,就被他给砸了……” 少年似是想起了那碗有缘无分的牛肉面,越说越激动。 砸了碗便也就算了,还在大街上那样的地方将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任凭他如何求饶道歉也不听。 这时,另一位少年也开始说起了自己的遭遇。 不过是在人潮拥挤的地段不小心轻踩了下苏叙白的鞋面,结果就被人用木锤砸脚,疼得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苏沫听着,脸色越来越黑。 她直接走到 苏叙白跟前将人提了起来,问他有没有过这样的事。 苏叙白哼了一声,嘴硬道,“是他们有错在先,若他们不来招惹我的话,我又怎会去动他们。” 苏沫盯着苏叙白那张软糯糯的小脸,眯眼问道,“你的意思是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我有什么错?”苏叙白反问道,“我只不过是让他们付出代价而已,谁让他们先来招惹我。” 苏沫也懒得再与苏叙白争辩,直接朝着苏叙白的屁股就是一脚,将人踹上前去。 苏叙白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苏沫淡淡瞥了一眼,随即冲着那两位布衣少年道,“你们要如何出气,随你们。但是有一点,别要了人的性命。” 一听这话,苏叙白立刻慌了。 这人什么意思,是真打算见死不救吗? “你、你不是沈词安那家伙的朋友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在这儿被人欺负?” 苏沫上下打量了苏叙白一眼,笑道,“就因为我是他的 朋友,所以我会在一旁看着,以免人家下手太重要了你的小命。” “你你你……岂有此理!”苏叙白一手指着苏沫,气愤道,“若是我在这儿有个好歹,苏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我好怕。”苏沫面无表情的说道,“与其考虑我的下场,不如先想想你自己眼下该怎么办。” 面对着眼前那两道怨恨的视线,苏叙白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若是这个时候低头的话,那不就说明他认输了嘛。可是……可是如果不低头的话,这两人恐怕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不过就是几件小事而已,至于这么大怨气吗。 苏叙白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对面的两人,心中默默吐槽着。 “……我给你们银子。”苏叙白开口道,“牛肉面什么的,我给你一百碗……不、我给你买头牛,这总可以了吧。” 少年们黑着脸,并不想理会苏叙白所说的这些话。 见无人应答,苏叙白也渐渐开始有些烦躁。 第251章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们到底要怎样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别在这儿给脸不要脸……” 话语未落,其中那位较为白净的布衣少年直接冲上去与苏叙白扭打在一起。而另一位少年先是愣了一瞬,随即也加入到这场混战之中。 三人打得难分难解,准确来说是苏叙白一人在挨揍。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苏沫这才出手将几人分开。 “你放开我!这两个兔崽子!” 苏叙白一边挣扎着,一边又要往前冲。 见状苏沫直接松开手,道,“既然你这么想和他们俩一决高下,那我也不拦你,去吧。” 没了苏沫的阻拦,苏叙白不由一愣。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通常来说不是应该拦着点的嘛。哪有这样袖手旁观的? 苏叙白没好气的冲着苏沫说道,“你、你是特意来这儿看戏的吗?他们将我打成这样你都不管?” “你想让我怎么做?”苏沫挑眉问道。 苏叙白愤愤道,“自然是将他们揍一顿,然 后再把他们赶走啦!” “我为何要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你我非亲非故的,我为何要为你出这个头?” “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如何解决眼下这个问题。” 苏叙白一顿,没有接话。 他自然知道这两人要的是什么,可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没错,为何要道歉。 苏叙白固执的认为自己并无错处,一切都是他人有错在先,若不是他们招惹了自己一切也不会发生。 “既然如此,那按照你的那套理论如今这一切也只是你自作自受罢了。”苏沫摆了摆手道,“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先走了……” “等等!”苏叙白急忙将苏沫叫住。 眼下这两人因为苏沫的存在还有些忌惮,若是她一走的话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苏沫停下脚步,瞥了几人一眼。 苏叙白收起方才张狂的模样,开始向两人道歉。 见苏叙白开始道歉,两位布衣少年不由面面相觑。此次他 们本就带了鱼死网破之心,因此他们也从未想过苏叙白会道歉。 听到苏叙白道歉之后,两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虽说这事有了个结果,但冷静下来后他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苏叙白确实很欠揍,但不管这么说他的背后是苏家。以苏叙白这般锱铢必报的性格,谁知道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他们也是被一时气昏了头,想要给苏叙白一点教训,这才会出此下策。 眼下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只是又有了这几位,这就不好办了。 两人越想越觉得不安,一时间竟也没搭理苏叙白的道歉。 “你们二位可以走了。”苏沫突然道。 “什、什么?”少年们诧异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男子(苏沫),满脸疑惑。 “如今打也打了、歉也道了,就暂且原谅他这一次吧。” 苏沫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你们放心,他今后不会再找你们麻烦的,此事就此翻篇吧。” 第252章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听这话,少年们连忙向苏沫道谢随即动身离开。 瞧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苏叙白暗暗咬牙。 “看什么?”苏沫走到苏叙白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苏叙白狠狠瞪了苏沫一眼,没好气道,“谁让你擅自替我做决定的?我有说过不会再找他们麻烦吗?”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有时一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又何必如此上纲上线呢?你不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低头认错的吗。” 苏叙白脸一红,垂着眼没有再看向苏沫。 苏沫缓声道,“你如今这般猖狂,真要论起来的话还不是借了沈词安的势。这金陵城中的人并非是怕你,他们害怕的只是沈词安的权势和地位而已。你这般厌恶沈词安,但到头来还不是借助着他的权势地位无法无天。” “胡说!”苏叙白厉声反驳道,“我苏家在金陵城本就是名门望族,沈词安不过是攀附在苏家这棵大树上的蝼蚁罢了,他靠的还不 是苏家!” 苏沫道,“可如今的苏家就等于沈词安,若是没有他撑着,苏家这几年早就开始走向落败了,哪里还会有如今这番欣欣向荣之景。” 这些道理苏叙白自然都懂,但他是不会接受的。 若是没有沈词安,他阿姐也不会死,爹爹和娘亲也不会因为此事而大受打击,爹爹更不会因病而卧床不起……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沈词安,他是不会原谅他的! 看着苏叙白满脸愤恨的神情,他心中所想之事苏沫也能猜个大概。 她道,“不管怎么说,如今你都是苏家名义上唯一的继承人。但你若是一直这样折腾下去,即使是苏家的那些亲信也不会愿意让你这般品行的人接管苏家。” “你如今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将苏家双手献上,与其让苏家在你手中覆灭,不如交到沈词安手中更好些……” 话音落下后,眼前人并没有料想中的激烈反驳,反而只剩下沉寂。 过了半晌后,苏 叙白慢慢开口。 “……那我该怎么办?”苏叙白抬头望向苏沫,“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苏叙白自然不想将家主之位拱手相让,再者即使是他也能意识到眼前人是真心相劝,并非是在拿他寻开心。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是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这一步,即使他想要回头却也不知该从何做起。 周围人看向他的视线,一直以来他都能感受到。 所有人表面上对他百依百顺,但实际上背地里都笑他是个废物。 即使是苏家的仆人也是如此。 在他们看来沈词安就是苏家的救世主,而他只不过是生活在苏家的一只蛀虫而已。 说得好听些,所有人都将他当孩子似的哄着,任凭他做出任何过分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说得不好听些,那些人就是把他当傻子般哄着罢了,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没有被放在眼里的人,又怎会因其折腾出的一些琐事消失而放在心上呢。 第253章 第二百五十三章 苏沫拍了拍苏叙白的头,道,“先改掉你这个性子吧,成为一个真正让人想要跟随的人。” …… 回程路上,苏叙白与苏沫共乘一辆马车。 对于苏叙白的出现,柳李氏并未多问什么,想来眼前这位苏家的小少爷就是之前出声呼救的人。 马车上,苏叙白全程死死地拧着眉。 他瞥了眼正闭目养神的苏沫,犹豫片刻后出声问道,“你一点都不好奇为何我会孤身一人在这种地方吗?” “嗯?”苏沫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瞥了苏叙白一眼,“好奇什么?” 苏叙白眉毛倒竖,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我说,难道你不好奇为何我会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外吗?” “为何?”苏沫十分配合的问着,但那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好奇的样子。 苏叙白重重哼了一声,他沉默了半晌,那双满是戾气的眼眸此刻却多了一丝哀怨。 “……我是来看我阿姐的。”苏叙白垂着眼道。 苏家的族墓就在这片 山上,苏晚吟的骨灰虽在沈词安手里抱着,但是在族墓中还是有一处衣冠冢的。 苏沫悄无声息的打量了眼苏叙白此刻的神色,问道,“就你一人上山吗?平日里你身边的那些随从呢?” “……我是偷偷一个人跑来的,所以没带随从。” 就是因为没带随从,所以才会被那两人欺负。若是他此次外出时带上随从的话,就没那两人什么事了。 苏叙白暗暗想着,一回想起这事他心中就堵得慌。 一听到苏叙白是来看望苏晚吟的,苏沫不由沉默了片刻。 依照她现在的立场,她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看到苏叙白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她又不由想起之前在苏府度过的那些时光。 三年,于她而言不过是眨眼一瞬罢了。 如今再见故人,心中难免会有所感触。 “因何事去找你阿姐?”苏沫开口问道。 “只是突然想阿姐了……”苏叙白喃喃着。 在苏府的日子,苏叙白并不好受。 虽说衣食无忧,身边所有人都让着他。但他却时常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烦躁不已。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来族墓找苏晚吟,仅仅只是看着墓碑上的那几个字也好,苏叙白都能在此找到片刻的宁静。 三、四岁时的事,说实话他有些记不真切。 但有一件事他却记得很清楚。 他的阿姐,时常会去街上给他买栗子糕。以至于如今只要提起栗子糕,他就会想到他的阿姐。 苏沫微垂着眼,伸手摸了摸苏叙白的头。 此情此景之下,她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安慰苏叙白,她也没有立场去说那些宽慰之词。 手掌触及到头顶发丝的那一瞬,苏叙白心头涌现出一股熟悉之感。他心中一颤,随即将头埋得低低的,以此来掩饰那双早已泛红的双眼。 一旁的苏沫自然察觉到了苏叙白的异常,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待在一旁默默陪伴而已。 对于此刻的苏叙白而言,千言万语可能都比不过陪伴吧。 第254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 转眼间又过了几日,那日在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对于苏沫而言只是一个插曲而已。 之后她也对苏叙白多加劝服,让他不要再这般与人结仇。 原本这事到这儿就该暂且告一段落,但是没想到没过几日苏叙白竟出现在方府门前,指名道姓要找她。 苏叙白的这个做法自然让方府内的仆从心生不满,但却碍于沈词安的面子不敢多言。 听闻苏叙白上门找她,苏沫有些惊讶。 好端端的,苏叙白找她做什么? “一起去街上逛逛吧?”苏叙白突然道。 “啊?”苏沫满眼诧异,“你这是……特意来找我逛街的?” “是啊,今日街上挺热闹的,刚好可以四处逛逛。” 苏沫倒是没有料想到苏叙白会特意上门找她一起逛街,先前他可是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眼下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孩童的心性本就难猜。 先前苏叙白以为苏沫与沈词安是一类人,但接触过后又觉得有些不同。 苏 叙白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念头,但他就是莫名在苏沫身上找到了一丝熟悉感。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 苏叙白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四处走着,模样看上去十分兴奋。 苏叙白成天在街上蹦哒,对于金陵城中的一切早就见怪不怪了。苏沫真不明白只是出趟门而已,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开心。 不一会儿,苏叙白手里便拿满了各种零嘴,他一边吃着一边往苏沫手里塞。 苏叙白那圆滚滚的腮帮子像是仓鼠般塞满了东西,他含糊不清的说道,“这个特别好吃,你也试一试……” 看到苏叙白这般可爱的模样,苏沫不由一笑。她下意识扯着衣袖擦了下苏叙白嘴角的碎屑,举动十分自然。 但就是这一举动让苏叙白不由一愣,记忆中似乎也有人曾对他这么做过。 正当苏叙白发愣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辆失控的马车正朝闹市冲来,使得街道上的路人惊慌失措的朝道路两旁奔 走着。 察觉到不对的苏沫一把将苏叙白拉到一旁,一抬眸却见有一孩童正在街道中间无措的放声大哭,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没有一人伸出援手将其抱走。 眼看着失控马车越来越近,苏沫眉头一蹙,三步并作两步飞跃上前,一把将孩童抱在怀中避开马车。 将小孩放置在安全位置后,苏沫脚尖一点纵身来到车夫身旁。此刻的车夫早已慌了神,他用力拽紧缰绳却还是无法将马车控制住。 电光火石间,苏沫从车夫手中拿过缰绳,她用力一拽将马车逼停。 在众人声中,苏沫下了马车。 站在路旁的苏叙白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怎么也没想到方槿舟(苏沫)竟这么厉害,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确认无人伤亡后,苏沫来到苏叙白面前。见苏叙白一脸错愣的呆站在原地,苏沫弯下腰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她歪着头对上苏叙白的双眼,关切问道,“你怎么了?被吓着了?” 第255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听到声响,苏叙白这才回过神来。 他愣愣的眨着眼,看向的苏沫双眸中竟浮现出一丝钦佩和向往。 “你好厉害……”苏叙白一脸憧憬道。 “嗯?还好吧。”苏沫笑道,语气稀松平常。 这对于如今的她只是小意思而已,要知道方槿舟可是从内厂出来的,这种只是小场面而已。 “你会武功,对吗?”苏叙白迈着小短腿上前一步,一双星星眼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苏沫。 “会一点。”苏沫道。 “那可不可以教教我?” “你想学武?” 苏叙白用力的点了点头,看向苏沫的眼中满是期盼和渴求。 苏沫道,“若是你有这个念头的话,可以和沈词安说,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提议才是。” “可是我想让你来教我……” “我?”苏沫下意识指了下自己,“我可能……” 苏沫正说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话锋一转,道,“我可能……可以。” “真的!?”苏叙白 激动的拍起了手,“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能反悔!” 苏沫抿唇一笑,保证道,“自然不会后悔的。” 听到这话,苏叙白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激动的握住苏沫的手一来一去的摇晃着。 孩童们本就容易升起仰慕之心,对于那些身有长处的更是如此。 方才苏沫的那一通操作直接在苏叙白心里埋下了颗种子,谁不想成为行侠仗义的侠客呢。 而对于此事,苏沫自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眼下她急需一个可以与沈词安拉近距离的契机,原主与沈词安之间只能算是点头之交罢了,若是想要加深两人之间的关系那就必须增强两人之间的联系。 而眼下,便是一个机会。 …… 这日,沈词安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回府。一进门便在一片空地处瞧见了苏沫与苏叙白,两人似是在做些什么。 待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苏沫正在教苏叙白蹲马步。 “沈公子,你回来了。”苏沫站直身子朝 着沈词安笑道。 沈词安嘴角含笑,礼貌的点了点头。 他站在廊下,笑问道,“方公子这是?” “哦,我正在教叙白习武呢。” 说着,苏沫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叙白没有和你说吗?” 话音刚落,苏叙白便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向沈词安。 “无妨,习武是好事。”沈词安笑道,“叙白能寻到自己的兴趣爱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再者叙白与方公子一起,我也能更放心些……” 沈词安话里话外都是对苏沫的肯定,让人心中十分熨帖。 听到这些话,苏叙白忍不住白了一眼。他嘟囔着嘴,碎碎念道,“就知道装……” 苏叙白的声音不算小,并不打算在场几人自然也都听到了。显然他就是故意说出这话,以此来打沈词安的脸。 而被苏叙白出言针对的沈词安只是淡淡扫了苏叙白一眼,面上依旧带着那份温和的笑意。 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第256章 第二百五十六章 沈词安走后,苏叙白哼哼唧唧的模样这才好了些。 只要沈词安一出现苏叙白就浑身不自在,更别说是好好同他说话了。 另一边,回到笙院的沈词安因为苏沫的出现内心满是疑虑。 苏叙白什么时候和那方槿舟(苏沫)的关系这么好了,还特意让他来教授武功? 回想之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副剑拔弩张的模样,这才不到半月怎又变得这般亲昵? 实在奇怪。 沈词安越想越觉得奇怪,苏叙白平日里像个刺猬一样,不是那种会随意与人交好的人。 更何况在苏叙白眼里,方槿舟(苏沫)与他还算是有一些关联。虽是点头之交,明面上也算是朋友。 往常苏叙白只要一碰到他的事情就会炸毛,凡是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被苏叙白厌弃,没有例外。 可方才他看到的一切也不是假装,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叙白何时和方家的人相处的这般要好了? 沈词安微蹙着眉,叫来暗卫盯紧 两人近日的行踪。 这些时日苏沫的行程很简单,每天她都会去苏府跑一趟教苏叙白习武,其余的时间要不就是在大街上晃悠,要不就是在家里蒙头大睡。 暗卫跟踪了好几天,依旧没有打探到什么值得汇报的事。 面对沈词安的询问,暗卫们表面镇定、但发颤的指尖却出卖了他们此时的内心。 沈词安微阖着眼,骨节分明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沿,“你们的意思是说跟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 “属下该死。” “不应该啊。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那我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主、主上息怒,属下确实回想起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沈词安缓缓睁开双眼,冰冷的视线一下定格在说话之人身上。 暗卫瑟缩着脖子,连忙道,“若说这几日方槿舟的行踪有何处不同,那便只有今日白天他曾在街上与林县丞家的那位小姐碰面。” “林县丞家?”沈词安微眯起双眼, “你是说林子衿?” “对。” 沈词安淡淡道,“他们二人早年间便来往颇深,如今方槿舟回到金陵两人自是要叙旧一番,说来也不足为奇。” 暗卫解释道,“主上说得有理,只是属下在跟踪时发现两人并未是约定好了一同叙旧,而是碰巧在街头遇到而已。看那模样,应当是方槿舟回城后第一次见面。” “哦?”沈词安微挑眉尖,“照这么说方槿舟回金陵这么久,竟也没去看望过林子衿?” “应当是的。” “真是奇怪,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要好,以至于到了暗生情愫的地步。怎的如今回来一趟却连面也不见上一回,不应该呀。” 暗卫微低着头,静静等待着沈词安接下来的问话。 “他们聊了什么?”沈词安问道。 “粗略听来只是一些日常而已,并未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粗略听来?”沈词安轻笑一声,“如今你们连句话都要听不清了吗?” 第257章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还请主上恕罪,方槿舟此人比属下们想象中要难对付的多。所以属下不敢跟的太近,怕会被他察觉。” 方槿舟会武功一事,沈词安多少也知道一些。 只是这人有这么厉害吗? 忽然,沈词安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 他微撑着头,笑问道,“你说,方槿舟与那日潜进苏府的那只老鼠相比,谁更厉害些?” “属下并未与二人交过手,很难做出准确判断。” “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日子好好试试。”沈词安随意的摆了摆手,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下去吧。” “是。” …… 暮色四合,月上树梢。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苏沫这才开始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 林子衿,原文中的女主。 若不是今日在街上偶遇,她可能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 林子衿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柔恬静。 三年过去了,她的眼眸中也多了一丝沉稳。 再次见到方槿舟,林子衿显得很高兴。 毕竟当初即使是苏沫也能察觉到林子衿对方槿舟似是有意,当然这只不过是苏沫单方面的猜测而已。 之后方槿舟离开金陵,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两人之间还未发芽的情愫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苏沫不知林子衿如今对方槿舟抱有何种心思,若是男女之情的话……那只能是抱歉了。 自从她占据方槿舟的身体之后,方槿舟这个角色便只能与沈词安绑定在一起,没有第二人选。 话说……她该怎么才能攻略下沈词安呢? 苏沫拍了拍自己硬邦邦的胸膛,眼角划下一颗无奈的泪水。 此时此刻,她只能乞求沈词安是个断袖了…… 这一夜,苏沫辗转难眠。 一旦开始琢磨这些事情,她就很难从眼下的情景下脱离出来。 过了一阵没心没肺的洒脱日子,猛然一想起这些就又会觉得抓心挠肝,难以入眠。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沈词安看向自己的眼神实在是清白的很,比那土里的白萝 卜还要白。 在被匹配到方槿舟这个角色时,她就该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 可苏沫就是有点不甘心,横竖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下。 不为别的,只因为做成人彘的下场实在是太可怕了。与其被做成人彘,还不如让她直接将沈词安强上了…… 等等!她都在想些什么虎狼之词!? 呸呸呸!她才不是这样的人,刚刚只是大脑一时乱码了而已。 清空、清空…… 苏沫愣愣的沉默了半晌,随即发出一声仰天长叹。 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老天爷啊,给她指一条明路吧! 一直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一点苏沫心知肚明。 虽说如今她已经取得了在苏府来去自如的资格,但是整日里都是围着苏叙白转,压根就没有接近沈词安的借口。 因为苏叙白很不待见沈词安,所以平日里她教苏叙白习武时沈词安也很识趣的不会出现在两人面前。 除了第一次以外,沈词安便没有再靠近那片空地。 第258章 第二百五十八章 思考了许久,苏沫终于想出了一套暂且可行的方法。 第一、先试探。 第二、若是对方不抗拒再大胆表达爱意,引起对方关注。 第三、若是遭遇对方拒绝那就死缠烂打,让对方知晓自己的真心。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不成功便成仁。 本着这样的念头,苏沫将沈词安约了出来。 站在倌园前,沈词安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他上下打量了眼倌园,随即视线慢慢落在苏沫身上。 苏沫轻咳了几声,不敢去看沈词安。她扯着嘴角干笑道,“怎、怎么了……我们快进去吧。” 沈词安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苏沫一同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脂粉味扑面而来。 “哎呦!这不是沈公子嘛!”一浓妆艳抹的男子叫喊了一声,身姿妖娆的朝两人走来。 “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也不知是什么风竟把沈公子吹来了,奴家可真是高兴的很啊。” 男子一脸娇笑的靠在沈词安身上,左手不安 分的搭在他腰间。 眼前这副场景既荒诞又好笑,细看之下还透露着一丝古怪。 男子依偎在沈词安怀里的这幅画面实在太有冲击感,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苏沫嘴角一抽,强忍着笑意偏过头去。 面对男子不安分的手,沈词安只是一脸淡然的轻轻推开,并未表露出任何厌恶之意,给足了对方颜面。 苏沫见状,默默在心中记上一笔。 或许沈词安并没有这么排斥,看来她还是有点希望的。 苏沫暗暗窃喜着,感觉自己成功找到了切入点。 入到园内,苏沫特意点了几位色艺双绝的小倌,据说样貌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其实苏沫没什么私心,她只是想单纯的试探一下沈词安而已……顺带过过眼福。 等了片刻,房门被敲响。 几位衣着清凉的男子走进屋来,依次落座在两人身旁。 面对眼前这副场景苏沫并不避讳,反而还津津有味的看着。 “方公子有这个爱好?”沈词安将身 旁人搭在自己胸膛的手推开,出声问道。 “啊?” 听到这话,苏沫这才回过神,“这……倒也不是。我只是听闻城中有个倌园而已,一时之间有些好奇,所以便想让沈公子陪我一道来看看。” 沈词安瞥了苏沫一眼,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这套说辞。 他道,“原来是这样,若是出于好奇倒也无妨。” 见沈词安并未有什么抗拒的言论,苏沫追问道,“不知沈公子对这些是如何看的?” 沈词安笑了笑,道,“没有什么看法。这些无外乎都是个人选择罢了,既然是自己所选那就该停止腰杆,只要没有伤天害理,那就没什么可被人指指点点的。” 苏沫心中一喜,看来沈词安对断袖一类的事物接受度很高,既然这样的话那自己说不定也有机会。 这时,身旁的小倌递了杯酒递到苏沫唇边。苏沫并未抗拒,直接喝下。 眼前一切映入眼帘,沈词安眼眸微动,视线不由在两人身上打转。 第259章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两三杯酒水下肚后,苏沫也开始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她双手往后一撑,打了一个酒嗝。 忽然间,身上一重。 苏沫睁大双眼一瞧,这才发现那小倌竟已直接跨坐在自己身上。 此情此景,苏沫被惊得酒都被吓醒了。 她往后一仰,惊悚道,“你这是干什么!?” 小倌被苏沫的举动吓得不轻,他茫然的眨了眨眼,不知自己究竟是哪儿做错了。 来倌园的人不都是为了寻欢作乐吗,眼前这公子哥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脸皮太薄了? “公子~~”小倌媚笑着,作势就要往苏沫身上躺。 苏沫下意识一颤,鸡皮疙瘩都被叫起来了。她手忙脚乱的将人推开,随即胡乱一个翻滚来到了沈词安身边。 苏沫一抬眸,正好对上沈词安那双桃花眼。 沈词安微微垂眸,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怎么?可是醉了?”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间苏沫感觉自己似乎就要 沉浸在这双满是风月的眼眸中。 说着,沈词安便伸手将沈词安从地上扶了起来。 坐起身后,苏沫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那位被苏沫一把推开的小倌早已爬起,虽说眼眸中还带着一丝茫然,但却已经坐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早在进屋之前园主就已经嘱咐他们要好生伺候屋内的这两位贵客,如今还未开始便被人推开,难道说那位公子哥对自己并不满意? 说来他也是这倌园中数一数二的头牌,还从未有人这般不待见他。 难道说这人不喜欢他这款的? 他给对面小倌使了个眼色,想要交换。 方家少爷在闹市逼停马车一事早已在金陵城中传的人尽皆知,这般肆意张扬、仗义出手的男子,着实让人心动。 虽说方家少爷很对他的胃口,但奈何选择权不在他手上。 这位苏家姑爷长得文质彬彬、一身书卷气,凭借着这张精致到让人自惭形秽的面容,在金陵城中也颇负美名 。 他虽对书生一类不感兴趣,但苏家这位姑爷却可以是这个例外。 小倌们交换完位置后,苏沫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她只是想要一饱眼福,并不代表着她真想要做点什么。 那位面容娇媚的小倌坐到沈词安身边,开场便伸手勾住了沈词安的脖子,将那张如花般的小嘴凑了上去。 沈词安微垂着眼,浓密的眼睫遮掩了他眸中的情绪。 在这个角度下,只有小倌能对上沈词安的视线, 在这样的注视下,小倌不由收回了手。 眼前人虽眼中含笑,但不知为何他心中竟升起一丝后怕,仿佛再这样继续揽下去,他的这双手就会被砍掉。 “抱歉,方公子。”沈词安抬眸望向苏沫,笑道,“眼下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得去苏家药堂一趟。” 说罢,沈词安便拱手准备离开。 见沈词安起身要走,苏沫连忙起身道,“等、等等我!” 苏沫将自己的衣摆从小倌手中抽出,连忙跟了上去。 第260章 第二百六十章 听到身后的脚步设备,沈词安回头笑道,“方公子不再待一会儿吗?” “那个,不用了。”苏沫干笑着解释道,“我已经待够了,比起在这儿我更喜欢与沈公子待在一块儿。” “哦?”沈词安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语调微扬。 沈词安自然知道苏沫并不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来此地,方才屋内发生的一切便已证明了这一点。 若方槿舟(苏沫)真的想要,方才就不会那般狼狈的推开那位小倌了。 原本他跟着方槿舟(苏沫)来,也只是想要看看此人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可眼下亲眼所见后,却让人更摸不着头脑。 自从汴京偶遇后,沈词安便觉得眼前人有些不着调。他本就对方槿舟有意见,再次相遇难免会更不待见些。 只是……如今的方槿舟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惹人厌。 当然,这只是偶尔而已。 大部分时候还是讨人厌的。 “那、那个,我们走吧。”苏沫干笑了几声,上前 招呼着沈词安离开。 一路上,苏沫都在暗暗揣测着。 根据方才在倌园所发生的一切,沈词安似乎并不抗拒和男子亲近。这样看的话,是不是说明其实还是有些可能的? 既然不抗拒……那可不可以理解为接受? 只不过方才在屋内沈词安与小倌也没发生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啊,只是勾勾脖子、摸摸身子而已,连嘴也没亲一个。 这样下结论会不会有些太早? 若是那小倌是跨坐在沈词安身上就好了,这样的话她也能根据沈词安的反应来判断一二。 但换一个角度想,能面色如常的出入这种地方,那说明在沈词安心里对此是有一定接受度的。 虽说方才并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但沈词安也没表现的十分抗拒啊。 如果是一点也不能接受,那在那样的氛围下早就已经掀桌子走人了,这么看她还是有点希望的。 苏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毕竟她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即使沈词 安无意,她也得想方设法将他的心争取过来。 总而言之,她可不想再死一次了。 苏沫暗暗在心里加油打气,不停的用心理暗示来增强自己的信心。 来到苏家药堂,里头依旧是那些熟面孔,只是在这其中并未见到林子衿的踪影。 先前与林子衿见面时,两人并未谈论过药堂之事。毕竟方槿舟对于这些并不了解,苏沫也没有立场过多询问。 自从当年之事发生后,林子衿便再也没有接触过医术一类的东西,也没再来过苏家药堂。 当初沈词安抱着满身鲜血的苏晚吟(苏沫)来药堂,那时天色已晚,药堂内的坐诊大夫恰好都已离开只余下林子衿一人。 林子衿平日里只是给大夫们打打下手,从未独立上手过。 看着满身是血的苏晚吟(苏沫),林子衿心中升起了惧意,没能做到出手医治。 事实上那时的苏晚吟(苏沫)已然是回天乏术,换作是任何一人来医治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第261章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但看着苏晚吟(苏沫)就这样在自己眼前咽气,林子衿无法原谅在一旁束手无策的自己。一直以来她之所以熟读医书,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治病救人。 可她却没能做到。 这些年来林子衿一直活在内疚之中,她不再来药堂,与沈词安的关系也渐渐疏远。 对此沈词安并没有任何表示,只当做没有过林子衿这个人。 处理完药堂的事后,见苏沫还在身后跟着,沈词安笑道,“方公子这是还想再约我去倌园坐一坐吗?” “诶?”苏沫愣了一瞬,连忙干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想再与沈公子多待一会儿而已。” 沈词安微眯着眼,他没有多言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路上两人一同在街道上走着,谈及今日所发生的事,沈词安不由多看了苏沫一眼。 他笑道,“其实若方公子真心喜欢的话,不如找处偏僻些宅子将人安排进去,这样也省得他人在一旁嚼舌根。” 苏沫一听,连忙解释道,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去,并非是……” “我对这些并无偏见,方公子不必担心。这世间情爱本就该发乎于心,男子也好、女子也好,这二者都是人。换而言之只要是心之所向,那便没有任何问题。” 苏沫沉默了一瞬,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之前制定好的计划。 如果她说出口的话,可能沈词安一辈子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毕竟断袖之癖在现今的背景下并不是主流。 若是沈词安一直只把她当做朋友的话,这也够让人头疼的,毕竟她想要的可不是朋友的位置。 若就顺势表明心意的话,有几分可行度呢? 苏沫不露声色的计算着。 她想要沈词安意识到自己,若是不踏出这一步将眼下局面打破的话,那她就真只能在朋友这条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可不妙。 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能耽误的起。 “沈公子……真是这么想吗?” “自然。”沈词安笑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在 面对他人的不同之处时,我们要学会尊重……” 其实沈词安根本就不是话语中所描绘的那种人,只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没说错,他确实不会对这些事情抱有偏见。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周遭的人放在眼里过。他人喜欢什么、爱好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也更谈不上对此抱有何种意见。 与他无关。 不管碰到什么事,他内心只是这一种想法。 他人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和他有什么关系,只要别妨碍到他就行。 当然,漂亮话还是得说。 他可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而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没有必要。 “那……若是有男子向沈公子你表明心意的话,沈公子又会如何?”苏沫偏头看向沈词安,试探问道。 “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人吧。”沈词安弯眼笑道,“毕竟我长这么大还从未遇见过这种事……” “那如果现在遇到了?” “嗯?” “若是我说我喜欢沈公子,沈公子会怎么做?” 第262章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话语一落,气氛便陷入一阵诡异的死寂。 不知为何,苏沫竟第一次从沈词安那双眼眸中察觉到了一丝寒意。 “方公子知道吧,我已经成婚了。” “呃……”苏沫一时哑然。 她当然知道啊,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算得上是她的骨灰。 只不过……方才她还真没考虑到这回事。 那怎么办?难不成她还得先克服这个困难?只是看眼下这个形势,这话恐怕还真说不得第二遍了。 “那个……”苏沫连忙打哈哈道,“方才我只是玩笑而已,沈公子你别当真。” “自然。”沈词安淡笑着点头,气氛一下又变得缓和了不少。 苏沫暗暗松了口气,方才她真感觉自己要死在沈词安那如寒冰一般的眼神里。 河倾月落,夜色渐浓。 苏府内,沈词安正躺在床上回想着白日里所发生的事。 又是倌园又是告白,方槿舟(苏沫)到底想干什么? 白日里方槿舟(苏沫)表明爱意时的神情不似玩笑,难 道说他带自己去倌园只是为了试探? 爱慕…… 方槿舟(苏沫)对自己吗? 沈词安怎么想也想不通,虽说对方亲口说过,但他还是不太相信。 早年间方槿舟曾与林子衿互有好感,这一点他是知晓的。仅仅只是几年时间而已,怎么可能突然就转而喜欢男子。 只不过方槿舟(苏沫)此次回金陵并未主动找过林子衿,听闻暗卫说两人在街头偶遇时也只是随口聊了几句罢了。 难道说方槿舟(苏沫)真转了性子? 沈词安越想越觉得烦躁,他紧蹙着眉,低咒了一声。 “疯子。” …… 经过上次告白之后,苏沫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沈词安了,即使她去了苏家也压根碰不到他。 这日夜里,苏沫独自一人走在小巷中。 连日来的挫败不免让她觉得有些灰心,难道说真是她太操之过急了?莫非温水煮青蛙才是良策? 一想到这点苏沫不由长叹了口气,她倒也不是没试过温水煮青蛙,只是不也没 成功嘛。 话说沈词安是真在意苏晚吟,还是只是抱着骨灰做戏而已? 沈词安需要苏家姑爷的身份,以便于让他能更得心应手的掌管苏家。若是说因为爱慕之情而选择与苏晚吟成婚,这恐怕不太符合沈词安的人设。 而且看眼下苏家的情形,苏沫不太相信沈词安仅仅只是因为所谓的爱慕之心。 与其说沈词安掌控苏家是天时地利人和,不如说这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的结果。 那日夜里苏沫潜入苏府,虽已经确认了苏氏夫妇的安全,但她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沈词安。 正当苏沫开始梳理起当下情形时,突然几道黑影从巷中溜出,来到苏沫跟前。 借着月色,苏沫依稀看清了眼前几人的身形。 这几人身穿黑色劲装,脸则被黑布蒙上,让人瞧不清真容。 自从回到金陵后她一直安分守己,应该没有惹过麻烦才是。而且这些人看样子也不是内厂的人,身上没有这么重的杀气。 既然如此,那会是谁呢…… 第263章 第二百六十三章 苏沫暗自苦恼着,但眼前这几位蒙面人却显然没有打算给苏沫反应的时间,直接赤手空拳的冲了上去。 苏沫一面躲闪、一面快速思考着。 眼前这几人目标明确,摆明就是冲她而来。她平日里在城中并未与人结怨,哪里就招惹了这些人。 难道说是内厂的仇敌? 苏沫心下一凛,化掌为刃。 正待想下杀招之时,苏沫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仔细打量了眼前方这几个蒙面人。 这几人……不就是之前夜探苏府时跟踪她的人嘛。 那时她分明早已把这几人甩得远远的,应当没有被认出才对。这好好的都过了这么久,怎的眼下突然开始对她动手? 苏沫思前想后,认定眼下情形应当与夜探苏府无关。 但眼前这几人毫无疑问是沈词安的手下,只是沈词安为何要派人暗地里埋伏她? 这、难道说是因为白天告白的那件事? 不会吧,就因为这么件小事他就要暗地里找人揍自己一顿,这未 免也太小心眼了! 苏沫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若是她认真与这几人交手的话,难免会被觉察出她就是那日夜探苏府之人。 为此苏沫只好装作不敌的模样,被蒙面人结结实实的揍了几拳。 只不过这几人倒是真不客气,下手可不是一般的重。 苏沫被打得有些气恼,这火气一上头便抬腿就是一脚,恰好踹到一蒙面人的脸上。 经过这段小插曲后,苏沫心中对沈词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词安会找人来打自己一顿,难道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教训吗? 她不过是说了句喜欢而已,至于这么生气吗? 嘿,她这暴脾气! 原本苏沫还想着循序渐进,但她现在就想去捅捅这马蜂窝了。 次日一大清早,沈词安起床后不久暗卫们就开始向他汇报昨日夜里所发生的事。 沈词安眉头微微一蹙,“你们昨日对方槿舟动手了?” 沈词安话语中所带的审视意味让暗卫们心生不解,他们 微垂着眼,暗暗交流了下眼神。 不是主上自己吩咐说的要找个时机试试方槿舟的底吗,怎么眼下倒像是他们自作主张了? “主上……”暗卫们解释道,“先前您不是说过要探一下方槿舟的底吗……” 一听这话,沈词安这才想起自己先前确实说过这么句话。 他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那结果呢,他是不是那日进入苏府的人?” “属下感觉……有些不太像。那日那名黑衣人身手矫捷、思维灵敏,方槿舟与他还是存在着很大的差异。” 沈词安点了点头,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昨日不知为何,他久违的梦到了苏晚吟。 自苏晚吟离世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梦到她。 梦里的苏晚吟,很陌生。 那张娇美的面容上早已没有往日的笑脸,有的只是厌恶和嘲讽。 梦里的苏晚吟像是对待垃圾一样对待自己,两人的相处中她对自己非打即骂,别说是笑脸了,就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 第264章 第二百六十四章 沈词安不懂这是为什么,他印象中的苏晚吟分明不是这样。 这也就罢了,在梦中还有一件让他更觉诧异的事。 ——恨意。 他清楚的觉察到了自己心中那份刺骨恨意,而这份恨意背后的人就是苏晚吟。 沈词安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这么恨苏晚吟,但在梦中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恨苏晚吟的,他恨不得就这样冲上去掐住苏晚吟那白皙脆弱的脖颈,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手中一点一点的咽气。 只是……若只是单纯的恨意的话,也不至于让他在清醒之后如此迷茫。 沈词安也说不清楚,睡梦中的那些情感太过沉重复杂,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待到清醒之后,沈词安曾仔细回想了许久。 梦中的那个自己比起恨,更多的则是想要苏晚吟的认可。 梦里非常他想要得到苏晚吟的认可,这个念头几乎快要成为他内心深处的执念。 那双满是嘲讽厌恶的眼睛,他极度 渴望能从中看到些别的什么。 那不是现实,沈词安心中明白。 但不知为何梦中的那一切都十分真实,好似这一切本就该如此。 沈词安没有再过多纠结,只是一个梦而已,他也不是那种会被一个梦牵住脚步的人。 只是……好不容易梦到苏晚吟一次,结果在梦里她却这般厌恶自己,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经过了昨日的事之后,沈词安原本认为方槿舟(苏沫)多少应该会暂时避着些自己,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一出院门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方公子……”沈词安迟疑了一瞬,出声唤道。 这个时辰,方槿舟(苏沫)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听到沈词安的声音,苏沫立马扬起笑脸冲他挥了挥手,“沈公子,早啊。” 看着苏沫手里的拐杖,沈词安不由一愣,看来这腿上的伤应当就是昨日夜里被他手下那几个暗卫所打伤的。 沈词安虽已心知肚明,但眼前这情况 还是得装模作样的过问一番。 “你说我腿上的伤?”苏沫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道,“说来也是倒霉,昨日夜里我走过一处小巷时突然被几个蒙面人给拦住了。那几人二话不说便直接冲上前来将我揍了一顿,打完之后就直接跑了,简直莫名其妙……” 沈词安暗暗观察着苏沫的神色,见她的神情模样也不似作伪。 他道,“方公子不是会武功嘛,怎会被那些人打成这样?” 一听这话,苏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来也惭愧,我打不过他们……” “看来金陵这段时间也不太平。”沈词安道,“方公子可有与方大人说起这事,若是之后城内再发生这类袭击事件的话,恐怕会弄得满城上下人心惶惶……” 苏沫一边默默听着,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 沈词安这人,还真是够会睁眼说瞎话的。 若不是她已经确认此事与他有关,恐怕还真会被他这三言两语给蒙混过去。 第265章 第二百六十五章 看着沈词安这副毫不愧疚的嘴脸,苏沫默默在心里踩了几脚。 出门之前苏沫特意找来一根拐杖,像模像样的杵着拐杖来到苏府。 但事实上她的腿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根本就不需要拄拐杖。 之所以苏沫选择这么做,完全就是因为想要给沈词安看而已。若是能唤起沈词安内心的愧疚之情那自然再好不过,如若不能,就权当演戏让他消气了。 “方公子今日是来找叙白的吗?”沈词安瞥了眼苏沫的腿,道,“其实方公子不必如此勉强,这习武之事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必急于一时。我想叙白若是看到方公子如此,应当也会理解的。” “我不是来找苏叙白的。” 闻言沈词安眼角微眯,等着苏沫的下一句话。 “我是来找你的。”苏沫直言道。 沈词安一笑,打趣道,“方公子难不成又是打算找我去倌园玩?” 一开始苏沫提议一同去倌园时,沈词安心中多少有些惊讶。虽说沈词安 对方槿舟没什么好印象,但在他的认知中方槿舟可不是一个喜好龙阳之人。 倌园,顾名思义便是男子与男子之间寻欢作乐的地方。 若不是亲眼所见,沈词安真很难相信当初那个扎着高马尾、意气风发的少年竟然会在多年后踏足这种地方。 只不过虽说是苏沫主动邀约,但沈词安却能从她的举止言行中看出她是第一次去倌园。 昨日苏沫的迷惑行为一直印刻在沈词安的脑海里,以至于他时不时便会回想起来。 昨日表露爱意,今日又在院门口等他…… 方槿舟(苏沫)这是想要做什么? 苏沫解释道,“不是的,今日我来苏府只是想与沈公子见个面而已。昨日发生了许多事,我怕沈公子会因此而不愿再与我见面……” “方公子多虑了。”沈词安笑道,“你我也知那只是玩笑而已,我又岂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与方公子生分呢……” 说的好听,这不是前脚才找了人来打我吗! 苏 沫暗暗在心中吐槽着。 但表面上,她还是扬起了那张灿烂的笑脸对着沈词安笑道,“如此便好,我还害怕沈公子会因此而远离我呢……” “怎会……”沈词安笑着。 只要方槿舟的父亲坐在那官位之上一天,沈词安便一天都不会与苏沫生分。 “方公子你这腿还伤着呢,要不早些回去休息?” “不,我今日想要与你一起。” “这……”沈词安犹豫了一瞬,正待他准备开口时,却被苏沫抢先一步。 “昨日我说的话是真心的。” 苏沫认真道,“或许沈公子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在汴京相遇时我便觉得这一切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这些年我背井离乡过得并不好,而沈公子你的出现成了我那时唯一的光亮,也是因为沈公子的缘故我才下定决心回到金陵。虽说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向沈公子表明心意。” 苏沫一股脑的说着,将这些年来从何狗血言情剧中积累而言的言辞全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