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多赚点钱[穿书]》 1. Chapter 1 “这是什么？”那声音紧绷，有些哑。 花枝雪眨眨眼，顺着自己握住的那条手腕，视线缓缓上移，对上陈府珅不知所措，又有些诚惶诚恐的眼睛。 而自己另一只手，正拿着一封粉红色的信，往对方被握住的那只手里塞。 她飞快地用余光扫了一下周围环境。 很好。 场地，超级的豪华，人，超级的多。 周围人声嘈嘈切切，已经围起了一圈人看过来。 这时，脑海里又响起码字姬那道有些矫揉造作的机械音：【宿主，剧情点来了，请你现改当众向男主递情书的情节，记住，你的攻略对象，是男二。】 她咬牙切齿：【为什么让我穿进这个情节，你这样我很难在男二面前留个好印象好吗？！】 码字姬：【再不穿，你就要领盒饭下线了呀。（胆小无助）（扭曲爬行）（走了拜拜）】 原书的剧情走到这里，男主陈府珅十八岁成人礼上，花枝雪穿上女主推荐的新洋装，给暗恋的陈府珅递上情书，结果他打开一看，就当场拒绝了她这颗滚烫的真心：“花同学，如果我让你有什么误会，向你道歉。” 接着，男主顺势地向女主表达了隐晦朦胧的爱意，两人从此携手同心。 花枝雪对原文的价值观简直感到无语，一个背景板配角，连脑子都不配有吗？ 这种大庭广众塞情书的弱智情节，亏它怎么想出来的！ 码字姬：【别骂了，我能听到的。】 “花同学？”陈府珅咳嗽了一声。 电光火石之间，花枝雪幻想自己是表演系学生正在考试，考题就是：如何把弱智表白情节变得自洽。 有了。 她睁开眼，面带笑意，坦坦荡荡：“陈府珅，生日快乐呀，这是我去广福寺请的平安符，可我刚才想起来，好像错拿了还没开光的，等明天你正日子再送给你。” 幸亏她昨天才刚看完这本小说，记得陈府珅提前生日一天摆的生日宴。 她赶紧向台下看了一眼，见自己的攻略目标正低头看书。 没看错的话，那还是一本英文书。 而其他同学多数正带着鄙夷或了然的神情看着自己。 没关系，她想。 然后保持微笑下了台，把那封该死的情书往她穿的大摆裙口袋里一塞，无视那些含义深刻的视线，去了洗手间。 走进厕所隔间，她打开信封，欣赏了一下原身糟糕的笔迹，以及扭捏而矫情的文字后，面无表情地撕碎扔进马桶冲走。 她用力捏了捏脸，确认自己是真的穿书了。 好巧不巧的，《重回九零我躺赚了》这本文里的背景板女配跟她同一个名字。根据系统码字姬所说，因为她是全网唯一一个全订读者，并且和文中角色重名，她被系统选中，穿进了这本马上要下架的书里。 开玩笑，作为一个没有五险一金的龙套演员，前阵子生的一场病，把她本就不多的积蓄花了个干净，还耽误了好容易求到的一个戏，躲过了进组时间。 穷成这样，她怎么可能一口气全订一篇文？ 看小说是她保留的唯一花钱的爱好，为了不浪费一分钱，她向来是看一章才买一章的，这种看完免费章节就全订的“奢侈”行为，不可能是她。 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可能全订，码字姬才吞吞吐吐地表示：别的读者都在吐槽，只有你不吐槽，我就送了你一个全订。 谢谢……她只是懒得输验证码罢了。 她低头看着一层叠一层的繁复裙型，平静了不到一分钟，脱下裙子，果断地动手撕掉多余的底衬，只余下最外面一层略有筋骨的裙摆，然后把白色衬衫从腰头里拉出来，从锁骨开始错位扣好，再把马尾辫放了下来，增加一些重量感。 在做这一切时，有人推门进来。 “花枝雪刚才肯定是想递情书，你看到那个信封没有？粉红色的！” “你别乱说，阿珅是个绅士，绝对不想听到别人在背后嚼这种舌根的。而且，她既然说不是，那就算不是吧。” “你真的太善良了，要我说啊，她手里那个信封，肯定是情书！哎呀，我这不是替你发愁嘛，这么好的对象，以后狂蜂浪蝶肯定少不了！” “行了别说了，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哪一步？哈哈哈……” 花枝雪听出来，其中一个是江思瑶。 真的很有趣呢，怂恿她穿不适合的衣服，鼓励她当众告白丢脸，接着茶茶地说“她说不是就不是”。 不好意思，拳头有点硬了。 她推开门，漫不经心地拎着被她撕下来的布料，轻轻扔进废纸篓，然后拿起棉签和面纸，在镜子面前擦掉过于厚重的眼妆和口红。 原身的五官轮廓十分立体精致，皮肤也很好，十八岁的年纪，根本无需花功夫化什么妆。 江思瑶看着镜子里折射过来另一面的镜子，停住正在抹口红的手，她缓缓扭头，看向背后一排镜子前那道婀娜的身影。 别致的白色衬衫露出不盈一握的腰身，粉色裙摆下露出线条紧致纤细的小腿，明明那裙子是死亡芭比粉，但因为露在外面的腿白得像瓷器，硬生生被逼出来一股贵气。 擦掉彩妆品的脸彻底露了出来，漂亮得夺人眼球。 是花枝雪。 江思瑶旁边的女生注意到她不同寻常的凝视，顺着她视线也看过去，看清楚人后，惊呼道：“是……花枝雪？” 花枝雪按压掉脸上的腮红，转过头对两人甜甜一笑：“是我呀。” 你绿茶，我白莲，这气质拿捏住了。 江思瑶暗暗拍了拍自己胸口，刚才那一眼还以为花枝雪跟自己一样重生了，虽然还是那张皮，可眼神和气质变化太大，好在她这么一笑，还是那个熟悉的傻白甜。 收拾完脸上的彩妆，她朝两人挥挥手离开了洗手间。 回到宴会厅，桌上已经上好了菜。 目光一扫，席上都是好菜，这样档次的酒店，价格肯定不菲。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穷鬼，花枝雪哪有机会吃这样的席？ 她在心里感谢了一下码字姬。 码字姬：【看吧，穿到这个情节还是有好处的，你吃上席了！】 她找到厉承霖那一桌，花了一分钟时间进入十八岁富家女角色，认好台卡上的名字后，对着空座旁的夫妻俩甜甜地叫了声爸妈，然后乖巧地坐下来。 花老父亲绷着脸，盯着闺女的脸看了一会儿。 除了晚上睡觉前，他已经很久没看到闺女不带妆的样子，这会儿看到，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花枝雪埋头吃得十分认真，许久，她终于开始有了饱的感觉，满足地感叹了一下。 “囡囡，今天怎么胃口这么好？”梅月茹已经很久没看到闺女认真吃一顿饭，每天算着卡路里吃饭，怎么吃都不香。 然后，她很快发现闺女的衣服有了变化，“衣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好吃啊。”跟剧组提供的十块钱一份盒饭比，简直人间美味。 花枝雪意犹未尽，直接忽略了她第二个问题。 这时，陈家公子成年礼的晚会拉开序幕，司仪上台后，宣布先颁今天最特别的最佳造型奖。 陈家的生意和时尚息息相关，代理了一溜的时尚品牌，还成立了东泽市赫赫有名的模特队，今天甚至有时尚杂志的记者在现场，等着素材回去写宣传稿。 “我们现场有藏在暗处的摄像机，拍下了今天到场的所有宾客，经陈氏集团‘爱美丽’设计团队评定，筛选出今天的最佳造型奖，让我们拭目以待，究竟是哪位来宾呢？请看大屏幕！” 台侧的大屏幕滚动起来。 这一套噱头倒是挺足，有点那味儿了。 只是司仪油腻了一些，显得用力过猛。 花枝雪在心里默默点评。 如果是她来做司仪，那会稍微收着点，才符合陈府珅那个端着的骚包范儿。 滚动的屏幕在这时停住，出现一幅由四张照片拼接在一起的画面。 渣画质也不能掩盖那纤腰一握的风姿，飒爽又端庄的步态，白到发光的手臂和小腿，以及一张表情疏离但又吸睛的脸，把最难穿的荧光粉穿成了高级色。 陈公子请了不少同学，一时之间，惊呼声四下而起：“那是……是花枝雪！” 2. Chapter 2（修） 画面定格住，音乐响起来，司仪捏着嗓子播报：“让我们有请爱美丽集团陈太太上台点评。” 作为混迹时尚圈的女人，陈府珅他娘亲造型十分大胆前卫，留着超短头，穿一身黑色连体裤，金色的大耳环大项链。 接过话筒，她脸上还带着兴奋的表情：“画面定格的这个女孩子，今天生动演绎了我们时尚界的口头禅‘世上没有丑衣服，只有不会穿的人’，前一秒土气到爆，但她手动把衣服一改，就变得这么时髦。” 这时，屏幕切进来一张花枝雪塞信给陈府珅的画面，同一套衣服，同一个人，却是两个全然不同的造型，丑小鸭和白天鹅的对比，不过如此。 席间惊呼声不断，看过来的视线含义不明，有惊艳的，也有质疑的，但无一例外，没有否认陈府珅他妈的评价。 花枝雪仿佛没看到这些频频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样，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她看着自己对角线方向的厉承霖，不愧是全文最酷的男人，这么吵的环境，也改变不了他苦读的心，他依然看着他的英文书。 梅月茹和花无敌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里看到大大的疑问，她小声问：“囡囡，是你自己改的衣服？” 原先那裙子是闺女非要买的，说她品味很好的女同学推荐给她，是今年最时髦的款式。 她继续低头吃：“嗯，不假，不过没她说的那么复杂，就简单改了改衣服而已。”音量不高不低，刚好够这一桌的人听见。 改衣服是没钱买衣服逼出来的技能，在场这些拥有衣帽间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原书中，花枝雪是个背景板，她妈就更是背景板上的一小片便签，她有些摸不准这夫妻俩和闺女之间的相处模式，只能根据她有限的龙套经验，不敢多说怕露馅。 听见母女俩对话，桌对面那个一直游离于整个晚宴的人抬起头。 花枝雪对上一双安静又深邃的眼睛，接着才看到那张俊美无铸的脸。 她愣住，厉承霖这张脸比她见过的很多男明星，都要好看。 码字姬真的眼瞎，男二比男主帅，这符合阿江文学城的文化吗？ 码字姬：【宿主，请停止对我人身攻击，嘤嘤嘤~】 花枝雪对他微微一笑，不出意料得到漠然的回应，厉承霖又把头埋进书里。 陈府珅他娘沈曼霞站在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台下交头接耳，顺着众人闪烁的目光，很容易看到一脸淡然正在微笑的花枝雪。 她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只见他正在主桌上，向旁边的女孩子小意讨好地说着什么，女孩子板着脸，想来便是司机说的那个暗恋对象了。这么远远看去，小姑娘倒也算清秀佳人，只是珠玉在前，显得泯然众人。 沈曼霞清了清嗓子，现场安静下来，她脸上挂着笑：“获奖的这位来宾，请到台前来好吗？” 花枝雪正在心里回忆当下阶段，男二的疯批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冷不丁被旁边的梅月茹将她推着站起来，催道：“让你上台，快去！” 台上的沈曼霞手上拎着一个黑色购物袋，尺寸十分硕大，花枝雪记得这是今晚最大的彩头，据说价值五位数的新款，书中送给了女主江思瑶，也就是陈府珅正在哄的女孩儿。 她抚平身上的裙摆，走上前去。 到了台上，沈曼霞再次不遗余力地对她的改装夸奖了一番，然后将袋子递给她，那巨大的购物袋里，装着“爱美丽”今年还未上市的轻奢新款。 花枝雪脸上抻着微笑，实则心里乐开了花，免费吃了个席，还收到这么一大袋衣服，真是赚翻了。 她端起营业式微笑，感谢一番后，言辞恳切地夸赞对方眼光独到，审美超群。 在夸奖自己这件事上，她花枝雪从不含糊。 江思瑶的同桌小姐妹有些困惑，又有些吃味：“她怎么变了这么多，我的意思是，她怎么这么不要脸，这不是相当于夸她自己吗嘛！” 女主江思瑶咬着筷子尖，看着台上泰然自若，判若两人的花枝雪，往旁边的人瞥了一眼，垂下眼睫轻轻颤抖：“你是今天的主角，快回你自己座位去吧，被你爸妈看到多不好……” 看到她一脸委屈，陈府珅急着表态度：“没事！我真不知道我妈怎么会莫名其妙要选她的，之前订好了这个奖给你，衣服还都是我根据你喜好挑的。” 江思瑶四下看了看，在桌布的掩盖下伸手推开他，小声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瞎说什么呀！” 这时，台上沈曼霞点名：“陈府珅，上来。” 一般情况下，只有说正事或者生气的时候，沈曼霞才会直呼儿子的名字，陈府珅不敢耽误，给江思瑶递了个讨好的眼神，就快步从另一侧上了台。 司仪把话筒递到花枝雪脸前：“作为陈公子的同学，想必挺熟的，有什么生日祝福吗？” 花枝雪抱着袋子，笑得十分灿烂，对着被cue上台一脸心不在焉的男主，说了一句走心的祝福：“祝陈同学，学业上考取心仪的学校，生活上能得偿所愿。” 说完，高高兴兴地抱着衣服下台，仿佛多待片刻，就会有变数一样。 一句语意模糊的“得偿所愿”，让陈府珅收回投在台下的视线，看着花枝雪婀娜的背影，刹那间，有些困惑：这真的是那个“花痴”吗？ 花枝雪满意地将衣服放在脚下，刚才站了这么一会儿她又有胃口了，坐下继续对满桌的佳肴挥起筷子。 晚上，躺在高床软枕上，她还有点不切实际的悬浮感。 截至目前来看，撇开任务不说，穿到背景板女配身上也很棒，富家女的生活爽歪歪！ 直到眼前出现一个悬浮显示屏：【您有一笔新的入账38674元整，账户余额38674元整。】 她看着屏幕，瞌睡全没了。 码字姬诚不欺我，原来真的每走一段剧情，就会有钱到账！ 那道机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你居然怀疑我？！再次重申哦，你的任务有两个，第一个，你要重走剧情上金榜，咱们这本文数据已经很差，同时攻略男二，不要让他黑化！】 花枝雪：【可是，不让他黑化，为什么要攻略男二啊？攻略的意思是追他吗？咱不兴欺骗别人感情的！】 码字姬：【……这都是读者的心愿。你今天一闹男主的生日宴，刷了多少好感！我给你看看读者评论。】 显示屏开始滚动： 【啊，早就瞧女主不顺眼了，纯特么绿茶一杯，男主眼瞎！】 【只有我觉得厉承霖酷吗？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喔，是心动的感觉！】 【我举报，楼上这位你是海王，其他文下面你也对着男主流哈喇子！我宣布，从今天起，女配是我女鹅，就爱看品味好又能演戏的小姐姐。】 码字姬收起屏幕，清了清嗓子：【有了今天的良好开局，我对你有信心，一定能演好的，你就当换个剧组演戏，剧本自己写。钱会定期给你，每一章节剧情三万保底，另加所有订阅的稿酬。】 花枝雪心满意足，但很快想到现实问题：【这钱我能带回去用吗？】 二次元百万富翁又如何？这钱能花才是钱呐！ 码字姬：【这个嘛……当然可以，不过得等上金榜。】 虽然任务有些挑战性，但花枝雪还是怀揣着暴富的梦想，美美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还在吃早餐，她手机响了。 接通后，另一头咋咋呼呼的声音差点刺破她耳膜：“雪雪，你今天来学校一定要当心点，布告栏这里贴了骂你的大字报。” 3. Chapter 3 （修） 电话另一头是原身唯一的好朋友叶蓁蓁，性格泼辣行为大胆，对花枝雪垂涎本校一哥这种舔狗行为怒其不争。 “大字报？” “对啊，就贴在食堂旁边那个公告栏，不知道谁这么空！要不是我家阿姨今天请假，我还不会来食堂呢，我帮你撕下来了，放心！”叶蓁蓁十分义气。 看来不管什么年代，十八九岁的小孩都很有表达欲。 布告栏的大字报，大概相当于学校内的热搜吧？ 本来花无敌看到闺女破天荒地素着脸，没有戴那苍蝇腿一样的假睫毛，心情很是不错，这会儿听到模模糊糊的信息，板着脸沉声问：“什么大字报？又出了什么事？” 梅月茹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搭腔：“囡囡啊，你高三了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考上大学爸爸妈妈不阻拦你做自己想做的事。” 原身到底是多么抓马，连亲爹亲妈劝她好好学习都得赔小心。 三次元的花枝雪在孤儿院长大，十八岁之前看人脸色，十八岁之后开始为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奔波，除了院长妈妈，没有人这样掏心掏肺对待过她。 哪怕话不那么好听。 她怔愣了片刻后，抬起头笑得乖巧又真诚：“好啦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准备高考的。” 无非再过一遍高三，她再大的苦都吃过，还怕学习的苦吗？ 吃完，她乖乖背上书包上了家里的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花大小姐的素颜，有些惊讶，但职业素养在，还是按老规矩问：“花小姐，还是把车停在校门口前一个路口吗？” 花枝雪一脸茫然，回忆半天，想不起这是原身的什么骚操作。 司机提示；“您，不是要在那里等……另一辆车吗？” 花枝雪：“……” 好的，想起来了，她在路口碰瓷陈府珅的车。 造孽，脚趾快抠出三室两厅了。 “不用，送我到学校门口，记住，以后都送到门口。”她强调。 东泽市实验中学，一所双轨制高中，因高昂的学费，被称作东泽富二代聚集地。 《重回九零我躺赚了》的主要角色都就读于这所高中，于是狗血浓度也格外高。 凭着对原书的记忆，花枝雪淡定地走进了高三（2）班的教室。 她一进门，教室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看过来。 一道道如有实质的视线，仿佛都在她脸上探究一个问题：她怎么素颜了？那些浓妆呢？那些假睫毛和闪片呢？ 花枝雪面不改色，走向正挥手给她示意的叶蓁蓁，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雪雪，你今天没化妆真好看。”叶蓁蓁将叠好的大字报递过来。 码字姬应该是个i女系统，即便原身是个没脑子的背景板角色，也给她安排了闺蜜。 花枝雪朝她笑了笑，打开书包，笑容凝固在嘴角。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书包里，书一本没有，化妆品倒是装了一包？ “怎么了？” “我没带书。”花枝雪把拉链拉起来，摸出手机，准备打给司机。 叶蓁蓁噗嗤一笑：“你不是一直把书放学校的嘛，说带回去也不看，就不带了。”然后指了指她挂着粉红色小锁的桌肚。 很好，可是钥匙呢？ 花枝雪努力掩盖住脸上嫌弃的表情，又拉开拉链翻书包找钥匙。 叶蓁蓁叹了口气，从两人课桌的夹缝里，掏出一把钥匙：“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字报说你昨天给陈府珅递情书？你是不是一生气喝多伤了脑子了，连钥匙都不记得放哪里？” 穿书了，算不算大事？ 花枝雪打开桌肚，没有意外看到一抽屉崭新的，没有落过笔迹的书和卷子。 今天是1998年10月8日，不出意外，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呢，可真是棒棒的穿书经历。 虱子多了不怕痒。 她打开那张被叶蓁蓁郑重其事叠起来的大字报。 【爆！花痴小姐在陈家太子爷成人礼送情书不成，怒撕裙摆欲以白腿诱之，郎心似铁！】 好一个郎心似铁，好特么出众的……文采！港城小报没你不完整。 花枝雪静静欣赏，又一次感觉到拳头有点硬。 “你真的当场撕了你的裙子？”叶蓁蓁压抑的八卦之心，燃烧了起来。 “当场个大头鬼，厕所撕的。好了看书了。”花枝雪叠起大字报，塞进课桌里，把书摊开。 她距离知识储备巅峰时期，已经过去六年了。相比攻略男二，重拾学习应付高考，对她而言，是眼前最大的困难。 想到男二，她在教室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人。 “厉承霖人呢？”她进来的时候，教室已经几乎没有空着的位置，作为原文学霸一样存在的厉承霖，没理由迟到。 听到这个名字，叶蓁蓁笑起来：“你知道吗，他在你进来之前，被老班叫走了，大概是敲打他不要早恋。” 早恋？ 按码字姬的剧情设计，厉承霖上大学以后才喜欢上女主。 但喜欢这件事，不是一见钟情，就是日久生情，两人暂时还没成为异父异母的姐弟，还没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她相信，那个吃席不忘看英文书的厉承霖，应该还没开窍。 “今天的大字报，除了你的，也有学霸的。”叶蓁蓁小声说。 先去看看。 花枝雪起身，一步也不停地走出教室。 后排的男生推了推叶蓁蓁：“她改变花痴对象了？” 花痴这个词，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动词。 在此处，显然是个动词。 叶蓁蓁白了他一眼，现学现用：“看书啦！”。 花大小姐一口气跑到食堂门口，在一众交换信息中，找到了厉承霖的大字报，A3的大白纸上，红色手写体触目惊心： 【竟如此！高三顶流学霸爱慕本校转学生校花，爱你在心口难开，竟委屈流泪！】 这一模一样的文风，十分相似的笔迹。 能不能稍微改改？枪手真的很不走心。 差评。 她面无表情地把大字报撕了下来，回到教室。 第一堂课已经开始，她站在门口很不好意思地喊报到。 老班看了她一眼，眉眼都不动，唇角向下一撇，脸朝里偏了偏，仿佛在说：进吧，还能咋滴？ 看过无数穿书文的花枝雪，此时非常想要一个类似读心术那样的金手指。 厉承霖已经坐在了教室角落里，低头看书。 以他为圆心，方圆半米以内，干净整洁到像第二天就不再出现那样寂宅。 三次元世界里，把这叫“离职风”。 花枝雪暂时没空管自己的攻略任务，她认认真真翻开书，开始跟上老班的数学课。 她数学学得不算好，但算是她最花功夫的学科，当年的基本功还在。 一节课下来，她先把整门学科的思维导图画了出来，然后把原身所有高价买的辅导资料研究了一遍。 刷题，肝起来！ 穿书的女人决不认输。 叶蓁蓁看傻了：“雪雪，你真的开始学习了？” 高三生不应该学习吗？花枝雪抬起头，脸上挂着这句话。 “妈呀，你不是说反正陈府珅打算出国，你也想跟家里说出国，不参加高考了吗？” 她毫不意外原身真这么打算过。 花枝雪很严肃：“我错了，高考才是人生正道。还有，我现在看不上陈府珅了，跟你update一下。” 叶蓁蓁凑上前，还想继续问，被她推开：“别问，问就是我变心了。” 下了课，花枝雪叫住匆匆而去的老班，把自己梳理完的知识结构和一本题册递给他：“老班，我把知识点理了一下，打算后面主攻这几个我还比较薄弱的知识部分，你帮我看看，这本题质量还行吗？有没有更适合我的？” 老班杜峰也算见过市面，此刻看着花枝雪的神情，却像见了鬼一样。 毕竟这个班开学以来回回交白卷的，就她一个，这番操作不亚于让铁树开了花，开的还是玫瑰花。 “我没救了？”不能啊，虽然知识点多，但自己记得的还不少呢。 杜峰决定先来一招缓兵之计：“先让……厉承霖给你把把关。” 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之前，按兵不动。 他觉得应该打个电话了解一下，花同学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剧变。 放学时分，校门口。 花枝雪蹭到厉承霖身边，对上他冷漠俯视下来的视线，笑容不改：“老班说，学习上的事，让我找你。” 花家的司机在校门口，眼睁睁看着花大小姐上了厉家的车，踌躇着要不要打电话给陆师傅的时候，发现半个小时前，花枝雪发过来的消息：【万师傅，我今天坐厉承霖的车回家，碰瓷顺利的话，以后都不用麻烦你送了。】 万师傅瞳孔地震：我做错了什么？ 4. Chapter 4（修） 厉家的车上。 厉承霖不动如山，看着花枝雪把书本笔记练习册一一摆开，献宝般把她记的重点和题册递到自己面前，眨着她那双雾蒙蒙的卡姿兰大眼睛：“是老班说让你帮我的，我已经把我欠缺的都整理好了，只是让你帮忙看看，我的学习计划有没有问题。求求你了……” 陆师傅把音乐关掉。 往常一路上，厉承霖都没话，为了提升衣食父母的乘坐体验，他都会打开音乐。 今天不一样，多了一个人，车内的气氛变得十分活跃。 厉承霖的脸上写着“懒得搭理”四个字，好半天，才纡尊降贵把他的两道目光，落到花枝雪双手托举到他面前的本子上。 似乎怕沾染上叫做“花痴”或“蠢材”的病毒，厉大学霸伸出两根养尊处优的手指，捏起她笔记本的一角，提到自己眼前。 看着看着，他眉头挑了起来：“还不错。”言简意赅。 “这本题不错吗？” “不，是你对自己的认识，还不错。” 厉承霖自认给了个很高的评价，却没想到花枝雪脸色很黑：“谢谢，我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就想问问你，我找的题适不适合我。高考倒计时还有两百多天，我不想耽误进度。” 厉大学霸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在作妖，是真的在准备高考。 “题，无功无过，你既然都整理出自己哪一块缺了，做一下从高考真题里摘的同类题型跟同类知识点的题，会更有针对性。” 陆师傅暗暗吃惊，他还是第一次听这位年轻人说这么多话。 花枝雪检查过原身买来装样子的题册，显然并没有这种东西。 自己用真题筛一遍，当然也可以，可……那不是花时间嘛。 再说，她相信厉大学霸一定有。 而且，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可以让她近距离了解攻略对象的机会吗？ 厉承霖看着花枝雪的脸色从黑转红，转眼的功夫，笑盈盈地把东西收了起来。 这就是女生变脸的速度吗？还是只属于“花痴”的独特技能？ 是的，即使他从不参与班里无聊的吐槽，也不妨碍他知道，这位“好学”的女学生名声不太好。 他往后一靠，忽略车里多出来的人，开始闭目养神。 陆师傅从后视镜往后一看，知情知趣地重新打开音乐。 很快到了两家所在的小区。 好几年前，花家和厉家的生意有了交集，玉兰名邸开盘的时候，正在谈生意的两人过来这么一看，就当场决定各买一套成了邻居。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 花枝雪站在自家大门前，弯腰冲司机笑着说：“陆师傅，你送一个是送，送两个也是送，明天我坐你车呀，这样比较环保。” 说完，对满脸写着拒绝的厉承霖说：“那说好了，等下我吃完饭过来找厉哥哥要题。” 没错，他比她大了五个月，小时候叫他哥哥。 ——这一点还是梅月茹口中打听到的，原文只字不提。 陆师傅从后视镜观察着厉承霖，心里暗道，真的要带人家小姑娘一起上学吗？您倒是说句话啊…… 吃完饭，花枝雪背着书包穿过自家花园，推开后门按响了厉家的门铃。 花家，梅月茹正反复思忖，刚才闺女说的是“去厉家学习”吧？没听错吧？ 孩子真的说长大就长大，知道上进了。 梅月茹十分欣慰，把这了不得的大发现，发给了花老父亲。 厉家的门铃响了好久，才见厉承霖端着那张厌世脸，从门厅慢吞吞走到大门开门。 花枝雪：“阿姨不在吗？”厉家有两个住家阿姨，哪里劳动得了厉大少。 厉承霖：“嗯。” 花枝雪：“那你吃过了吗？” 厉承霖迟疑了片刻：“……还没，阿姨都请假了。” 花枝雪指着天：“天都黑了哎，我的晚饭都已经进小肠去消化了，那你准备吃什么？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去我家吃点？” 厉承霖：“……话多。” 他的确还没想好要吃什么。 刚做完一科的作业，在厨房翻了一下只有生菜生肉，没有丁点的剩菜剩饭。 花枝雪想起书中写过，高三这一年，恰巧是厉迟和女主她妈穆莎莎确定关系，决定生活在一起的一年。 看来，穆莎莎还没住进厉家，家里没人张罗，厉承霖连饭都吃不上。 两家房子的格局一样，花枝雪换完鞋，指着楼梯说：“快给我看看你的分类真题。” 厉承霖拦住她去路，像生怕她要上楼一般，眼也不眨：“在这等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转了性子要学习，但，这个问题不值得他花费时间和脑细胞。 不一会儿，花枝雪拿到了厉大学霸独家秘籍：剪纸拼贴版高考真题。 厉承霖强调：“只借一天。” 好不容易逮到这样的机会，花枝雪怎可能轻易放过：“那其他科目你也一起给我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厉承霖看了她好一会儿，在花枝雪快顶不住这冷得跟冰锥似的眼神时，他的脚步终于动了，虽然不情愿，但匀速地动了。 嚯——还没黑化呢，这冷冰冰的眼神就很是要命了，还不知道他要真的黑化以后，该是什么模样。 其他科目的资料，想来他还得花时间整理，花枝雪很体贴地坐下来等。 她有时间，可以慢慢等。 等了好半天，也没回来。 ——他该不会是，又不肯了吧？ “厉承霖……厉哥哥？”她站到楼梯口往上呐喊，“你要是舍不得，我就不借那么多啦，实在为难，那就再借一科给我？” 还是无人应答。 正当花枝雪打算拍拍屁股走人，楼上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到了地板上，伴随着这一声动静，似乎还有痛哼。 上楼看看吗？ 花枝雪回想了一下，刚才他那有些嫌弃又有些防备的表情，算了，她咬咬牙，冒着被嫌弃的风险，抬脚上了楼梯。 两家房子的格局一模一样，她轻车熟路找到厉承霖的房间，只见他捂着肚子正俯趴在地板上，发出痛苦□□的声音，身旁的A4纸散了一地。 “你，你，你……没事吧？”花枝雪使出吃奶的劲把他扳过来。 厉承霖的额头正冒着冷汗，咬着牙，像是疼得厉害。 视线落在他捂着的肚子上：“家里有胃药吗？” 作为一个三次元在剧组一忙就顾不上吃饭的龙套，她对胃痛症状实在太熟悉了，就跟眼前躺在地板上半死不活的厉大学霸一个模样。 厉承霖不是第一次这么痛。 自从小时候那次送葬吃不下东西饿了一天，从此只要饿过头，胃疼就像他的应激反应一样。 他疼得额头上冒冷汗，不介意她闯上楼来：“帮我拿袋饼干倒杯热水。” 只要吃点东西，就能缓解这锥心的胃疼。 花枝雪应了一声，跑到楼下厨房翻冰箱，居然让她找到几袋还没过期的胃药冲剂。 倒了杯水化开后，上楼扶着他慢慢喂下去。 “先坐着缓一缓，等吃点软的东西就好。”她甚至体贴地给他腰背后垫了个靠枕，才咚咚咚下楼去。 厨房里食材很丰富，但她只用了面条和青菜，煮出来一小锅青菜鸡蛋烂糊面，点上葱花麻油后，香气扑鼻地摆在餐桌上。 还没等她上楼去扶病患，厉承霖一手捂着胃，一手扶着扶梯，沿着楼梯蹭下来。 他的视线掠过花枝雪的头顶，掠过客厅拆开过的饼干袋，一往无前朝着散发香味的奶锅而去，锁定那抹迷人的雾气后，绿油油的眼神让花枝雪想起一首老歌：《饿狼传说》。 当晚，躺在被窝酝酿睡意的时候，悬浮显示屏又亮了：您有一笔新的入账47,688元，账户余额86,362元。 5. Chapter 5（修） 次日，玉兰名邸，厉家门前。 厉承霖坐进车厢后，司机陆师傅发动车子，迟疑地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想问要不要等花大小姐，正对上厉大公子有些躲闪的眼神，只听他沉吟了片刻，说：“等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花枝雪了。 陆师傅心里的石头落地，把车熄了火。 没等多久，花枝雪熟门熟路地从她家后门出来，看到厉承霖的车等在门口，脸上的神情顿时一亮，朝司机扬了扬手后，飞快地奔过来上了车。 她手上举着一大卷蛋饼，散发出霸道的香味。 司机吞了口口水，犹犹豫豫要不要提醒新乘客，厉大公子有个规矩，不许带食物上车。 只听她欢快地问：“厉承霖，你吃早饭了吗？我多做了一个蛋饼你吃不吃？” 从后视镜看，厉大公子的眼神，迸发着少见的热情，正灼灼地看着小姑娘手上的食物。 他把手伸过去摊开：“还没。阿姨请了一周假。” 好的，这个规矩仅限于外人。 蛋饼很软，味道很香，分量很足。 厉承霖本来打算去食堂凑合的，但显然蛋饼是更好的选择。 小姑娘撑着腮帮子看他狼吞虎咽，同情地说：“这周晚上你都来我家吃饭吧。” 车子开到小区马路的交汇口，和花家的车迎面相接。 万师傅给陆师傅送去了一个涵义过于深刻的眼神，哀怨，恐慌，还有些许醋意。 她把车窗降下，对着自家车喊道：“万师傅，你跟我妈说，晚上厉哥哥到我们家吃饭，记得让她加个菜，做个大荤！” 某人昨天差点把锅一起吃掉，还表示遗憾，没吃有肉吃不饱。 听着并非对自己不满，万师傅的眼神重新焕发了神采，连连点头：“好的。” 厉承霖听到陌生的“厉哥哥”，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他打开车窗，开始享用他的早饭。 起初他小口小口吃，接着越吃越快，越吃越大口，最后三下五除二，一个四五两重的豪华蛋饼，就这么被他吃完了。 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花枝雪做的蛋饼，居然比他在蛋饼发源地的江北市吃的还好吃。 想起她昨天说的：你就不会安排好自己一顿饭吗。 厉承霖觉得，的确应该安排一下。 于是他先做了个肯定：“你家阿姨，不错。”接着认真地问，“这几天早饭能让她给我做这样的蛋饼吗？我可以单独给她一份工钱。” 工钱？ 哈，她要的可不是工钱那么简单。 花枝雪合起刚打开的单词书，指着自己鼻子说：“不好意思，蛋饼是我做的，你可以拿别的东西来换。” 厉承霖的视线，从花枝雪摊在膝头的笔记本，移到她脸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背着光亮得惊人，仿佛在说：你懂的。 他胜券在握，点头道：“真题分类题册，可以。” 本来昨天就给她了，最后他忙着洗锅洗碗，忘了给。 花枝雪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够，除了题册，你得答应我，如果我来问你学习方面的问题，你要积极，主动，热情，真诚地回答我。可以做到吗？” 形容词有些多，厉承霖认知评估了一番，略有为难：“我能保证真诚，但其他的……” 他生下来的时候，老天爷大概忘记在他DNA里放上一种叫做幽默感的东西。 花枝雪勉为其难点头，伸出手掌；“勉勉强强，一言为定。” 厉承霖迟疑了片刻，伸出自己的手掌，击了过去。 女孩子手掌陌生的触感，让他停顿了片刻，才带着一脸困惑把手收回来。 她忽然想起昨天布告栏上撕下来的大字报，推了推他手臂：“昨天老班找你，是因为食堂大字报吗？你不会真的喜欢江思瑶吧？” 陆师傅本分地开车，听到这里，三观碎了一地。 该不该提醒一下，江思瑶可是他准继母的拖油瓶女儿？可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司机，他不应该插嘴。 厉承霖面无表情看着她：“谣言止于智者。” 那眼神翻译一下，大概就是，你是不是傻。 他懒得回应。 昨天已经浪费了宝贵的一分钟生命，向老班杜峰解释，他没有，他不会。 花枝雪品着他的神情，不像是搪塞或撒谎，打算先放下这件事，回头去码字姬那里旁敲侧击一番。 另一边，陈家。 陈府珅向沈女士下最后通牒：“妈，我都答应瑶瑶了，让她上我们家新款的广告，她长得也很漂亮，就不能让她上吗？专业模特怎么了，瑶瑶也可以的。” 沈曼霞软话说尽没用，看着儿子绷着的脸，不禁也有些上头：“公司的业务不是过家家，拍广告是公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品牌方看了她照片，说不合适我们新款，不会让她拍的！” 陈府珅推开饭碗：“那您想想看，还有哪里能让她上的，这么多东西里，总有能安插进一个新面孔的吧？您别以为我不懂，营销这块我从小混得熟，只要您愿意，怎么都有空间操作。您让我有个交代行吗？咱们家欠她的，还少吗？” 这是陈府珅给江思瑶的承诺，给公司运营的品牌新款做模特。 这能让她赚一笔不菲的出场费，补贴生活费，算陈父对老同事后人的照顾，不让别人看了心寒。 当年江思瑶爸爸是在替陈父去临市取证的路上，出的车祸。 多年以来，陈家对失去顶梁柱的江家多有照拂，但凡有能帮到的地方，不遗余力地给与帮助，还会尽量做得不动声色。 沈曼霞无法面对这样的理由说不。 最终，她给出副线模特的条件，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 东泽市实验中学，门口。 叶蓁蓁打着哈欠从车上下来，对她的老父亲挥挥手，转身进校门。 门卫的玻璃门反射出来她身后的场景，让她一时之间忘记呼吸，石化在原地。 她缓缓扭头，看着背后落车区，正打开车门下车的两个人。 两个原本应该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从同一辆车上，下来了。 花枝雪和厉承霖。 她顶着厉大学霸冻死人的眼神，将花枝雪一把抓到旁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觉得陈府珅这个目标太难，索性破罐子破摔，给自己定了个宇宙第一难题吗？” 陈府珅虽然高冷，但好歹属于地球级别属性，厉承霖直接跨越到了外太空——不太像个人类。 花枝雪往后一仰，看着原身闺蜜这副像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说人话。” 叶蓁蓁快哭了：“你别想不开去招惹厉承霖啊！” 这样一张脸，这样的学习成绩，当然有勇敢的姑娘向他告白过。 可他除了冷漠走开，连眉毛都不皱一下。 花枝雪拍了一下她额头，认真说：“错了，我现在满脑袋只有学习两个字。” 把任务合二为一，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叶蓁蓁：疯了。 6. Chapter 6（修） 今天是实验中学雷打不动的月考日。 每个学期开始全年级打散分班，以月考成绩分班，分班后根据每次月考再做动态调整。 可以说，每次考完看座位变动，这是实验中学的修罗场。 当然，对于走境外路线的陈府珅，那不是问题，他按照SAT考试的要求进行复习。 但江思瑶得考，陈府珅一大早给她送了“一百分”爱心早餐，德国香肠配两片圆形的，中间夹了奶酪的迷你三明治。 “瑶瑶，放松点，你没问题的。”陈公子言笑晏晏。 这幅场景落在众多女生眼里，那是妥妥的青春校园爱情片。 江思瑶红着脸接过来，猫叫一般说完谢谢，转身进了境内班教学楼。 她这个学期刚从一所普通中学转入实验中学。 为了把握住第一次考试，暑假报了辅导班，对标实验中学的难度，已经把历届高三月考的卷子做了一遍。 她有信心从三班考进一班——重点班。 “瑶瑶，难道你跟陈府珅，真的是……”路上遇见三班的女生，不见外地挽住她的手，小声问道。 江思瑶一本正经摇头：“可千万别这么乱说，我跟陈府珅只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朋友罢了。” 同学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懂的，不会乱说。” 走到顶楼，一式一样的校服人群中，她一眼看见有两个熟悉的背影。 花枝雪正仰头看着厉承霖，笑着说着什么，后者素来冷漠的表情，此刻被日光一照，竟然显示出几分耐心来。 进入东泽实验后，花枝雪是她主动结交的第一个女同学。 随便夸几句，她就当真的一样。 可是，她只是因为有人惦记陈府珅，才会接近她啊。 那天她带来几页服装品牌手册的内页，问自己，如果要参加陈府珅的十八岁生日宴会，穿什么比较合适。 她忍了很久，才笑着选出来一件俗不可耐的荧光粉蛋糕裙，和一件紧身白衬衫。 夸赞这样穿，一定显得身材很好。 当然她也没说错，模特穿着就十分好。 花枝雪真的穿了，可后来居然会变成因为穿得别致，被陈阿姨夸奖。 江思瑶咬着唇，盯着眼前那个穿校服的背影。 她忍住了想上前寒暄的念头，不想让厉承霖对自己生厌。 毕竟……他很快要成为自己“弟弟”了。 月考日没有早读，八点铃响考试就正式开始。 考场的考号随机生成，杜绝在课桌上打小抄的可能，考前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坐哪个座位。 江思瑶十分幸运地抽到了一班第一排中间的位置，简直是全校最好手气——随时接受监考老师视线巡查。 但她觉得这是一种暗示，暗示她会考入一班，并且是最好的那一档成绩。 对位置最无感的厉承霖，抽到了花枝雪的座位。 他一坐下就发现，这位用行动表明“洗心革面”、“一心向学”的同学，桌肚口挂着一把欲盖弥彰的粉色小锁，里面放眼望去叮呤咣啷全是化妆品。 很好。 那些被讹走的宝贵复习资料，可以要回来了。 厉承霖神清气爽地铺开考卷，手和笔就像有肌肉记忆一样开始走笔答题。 全部答完后，他想到，阿姨还没回来复工，他还需要早上的蛋饼，和晚上的大荤。 那就……等阿姨复工以后吧。 答应了的事情，也不好这么快反悔。 解决完这个短暂的困扰，他把考卷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决定不浪费宝贵时间先把卷子交了，好去找物理老师探讨一个问题。 敦齐卷子，他低头把自己的文具收起来。 这时，在桌角看到一行小字：我是宇宙第一雪雪，考试一定考第一！旁边画了一只哆啦A梦的圆手。 厉承霖看着那个圆手，看了好一会儿，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人双手合十许愿的样子。他打开刚刚盖起来的笔，在旁边写了一句：考第一是不是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然后十分满足地起身，把卷子递给监考老师。 算了，孩子挺可怜的，那些复习资料对他而言，也不是那么不可或缺。 六门科目，从早到晚一天考完。 几乎所有高三学生，脸上都挂着生无可恋四个字。 东泽实验的机制，是把人训练出面对考试的自然反应，所有的一切紧张感和压力，都在向高考考场无限接近。 花枝雪作为穿书人士，缺乏东泽实验从高一开始的训练经验，短短一天，她开始哀叹：信女愿增肥三斤，换不用高考的穿书体验。 放学后，花枝雪很不见外地把厉承霖带回家。 和厉家不同，花家除了有阿姨做家务做饭，梅月茹一般情况都在家。同样的房子，温馨而有人气。 梅月茹见闺女真把厉家的学霸带回家，高兴地张罗：“先吃完饭再学习吧？囡囡说你爱吃肉，今天有东坡肉！” 他一进门就看到散发着油光和肉香的菜，摆满了大半张餐桌。 顺水推舟四个字，在这一顿饭面前，被发挥到了极致。 梅女士为了感谢学霸厉对自家朽木的栽培，一个劲劝菜：“这个梅菜扣肉我做的，用了农家自己做的梅干菜，可多笋干了，一点不腻的！” 厉大学霸：“嗯，好吃。”此处省略一百字夸夸。 “再尝尝我们阿姨拿手菜东坡肉，真的，一般的杭帮菜馆也做不出她的水平。” 厉大学霸：“好吃。”此处省略两百字夸夸。 总算喂饱自己五脏庙的厉大学霸，后知后觉问：“花叔叔回家还有菜吗？”扫了一眼桌上，已经吃得七七八八。 “没事，我爸一般晚上都有应酬，就算没吃，回来也只配吃个水煮青菜。”花枝雪十分残忍地解释，然后问道，“我们月考的结果什么时候出啊？” 厉承霖突然想到她写在书桌上的那句话，眼角泄出一分淡到几乎没有的笑意：“最快周三，担心考不到宇宙第一？” 花枝雪一愣，随即脸缓缓涨红：“你坐的我座位？” 这是什么羞耻修罗场？！ 记住擦掉，一定要擦掉！ 厉承霖指了指已经被阿姨擦干净的餐桌：“今天给你一小时答疑时间。” 就当做饭钱。 夜晚时分，花枝雪马上睡着之际，悬浮显示屏又开始播报：您有一笔新的入账49,980元，账户余额136,342元。 我可以了，高考我好爱！ 她一骨碌起身，从原身书架上抽了一本新的笔记本，把两次的收益，和带来收益的操作记了下来。 久违了的码字姬出现：【哎呀，我去升级OpenAI啦，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宿主的剧情走得很顺，到底是我选中的女人！】 花枝雪：【……那你能让你的AI来走剧情吗？我走。】 已经赚了十几万，够她脱产考研，她不是那么贪婪的人。 码字姬：【听听你在说什么胡话，AI只能帮我收集桥段，总结套路。你知道吗，读者现在对男二的好感度已经超过男主啦，我们这篇文转型指日可待！而且本来没什么评论的，现在评论很多啊，给你康康。】 显示屏继续滚动： 【我艹……厉承霖小小年纪，为什么有了霸总风范？我腿软了，老公~】 【我鹅子就是最帅的，吃饭也是最棒棒的！啊，好会夸夸啊！】 【只有我迷恋他画圆手这个情节吗？我不信啊，快出来跟我掰头，我是不是磕到糖了？】 阿江文学城，请管管评论区啊喂！ 7. Chapter 7（小修） 如学霸所料，周三放学前，卡着一众学生回家放风的点，杜峰抱着他的“黑皮革手册”踏进了教室，顺手把教室外面的牌子，换成了高三（1）班。 台下的学生哀嚎一片。 杜峰推了推眼镜：“嚎什么？哦，知道明天开始得从这个教室滚出去了是吗？光会嚎，有这个功夫不能多做几道题？你们看看，我带了你们三年，考不过人家隔壁班刚从普通中学转进来的！” 这说的是女主江思瑶吧，花枝雪心想。 书里面女主考入一班，从此成为标杆案例，给学校打开了思路，以降低学费为噱头，从其他学校抢了很多顶尖生源来。 老杜接着说：“你不努力，就会被挤下去，就说我们班自己，也有后起之秀让我刮目相看，原来不交卷子，是为了隐藏实力？不必隐藏，放马过来，老杜接得起你！” 这说的是？ 然后，老杜用他那双捉遍作弊无敌手的无神大眼，灼灼地看着花枝雪，同时手指过来，大声说：“比如我们花同学，这次考了年级第25名！英文单科考了年级第二！有这个实力你藏什么藏？老师给你道歉，老师给你特权，以后有任何困难随时找老师，电话给你！” 台下一片嘘声。 花枝雪心里想，原身这是多讨人嫌，除了旁边的叶蓁蓁，竟然没有一个为她喝彩的人。 杜峰扫着台下的学生，用眼神止住嘘声，对上厉承霖那双冷淡的眼睛时，不知怎的，心里一突突，好像自己哪里说错了一样。 是的，一定是知道自己之前让花枝雪去找他问问题了。 怪自己有这种偏见，以后绝对不在学生面前随便拿他当挡箭牌了。 毕竟，他如果不接受保送，可是状元苗子，时间比他这个班主任宝贵得多。 厉承霖肯定想不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如此平淡的视线交替，让杜峰脑补了这么多个反转。 隔壁班的主角是江思瑶，她考了年级第40名，吊车尾踩线进了一班，成为转校黑马。 加上她长得漂亮，说话又甜，一时间舍不得她离开三班的人不知几许。 这一天晚上，因为梅月茹的提醒，花无敌破天荒没有应酬。 花枝雪带着厉承霖进家门时，花老父亲的心不失脆弱地咯噔跳了一下。 但很快这一丝复杂，湮没在食欲中。 一顿跨了频的饭，吃得可谓酣畅淋漓，宾主尽欢。 前一天厉承霖吃了半盆东坡肉，做饭的范阿姨还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 于是乎，她使尽浑身解数，今天做了冰糖肘子和烤鸭，给这位赏识她厨艺的年轻人。 而对于花无敌来说，还是第一次在家里吃饭喝上酒。 虽然不怎么适合承认，如果家里有人陪自己喝酒，这感觉很不赖。 当然最大的惊喜，还属闺女居然不声不响地考了年级第25！ 对嘛，他花无敌的女儿，不可能是那种只知道打扮的蠢材，谁要再在背后造谣说闺女是“花痴”，一定要他好看！ 花枝雪认真地说：“多亏了厉哥哥给我辅导，才能考这么好的，爸爸你要夸得连着厉哥哥一起夸。” 这种场合，不可以自己独美，要把夸奖分给共同战斗的队友。 成功学都是这么说的。 在一番觥筹交错之下，或许是因为花老父亲的殷勤劝酒，或许是花大小姐一声古早味的“厉哥哥”。 厉承霖灌了一杯啤酒后想，辅导服务，或许延长一下也没什么要紧。 最后还是梅月茹主持局面：“行了，今天乐也乐过了，孩子们该学习了，下一回分班考也就四周，囡囡要保住这个名次，还要加把劲啊！” 花无敌被横了一眼，喷着酒气离开饭桌时，拍了下脑袋，停步扭头对已经摊开书本准备学习的闺女说：“今天沈曼霞，哦，就是那个陈府珅的妈，打电话给我，说，请你给她们集团代理的品牌拍一组照片，说价格好说，能给到五万块还是八万块的，囡囡，你要去拍吗？” 厉承霖目睹着花枝雪脸上的表情，从“什么鬼”到“好多钱，我可以！”，前后不过一两秒，又一次困惑，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转换得如此之快。 “拍啊，当然要拍，毕竟是同学家的业务，总要鼎力相助的嘛！” 看在钱的份上。 “可是你学习怎么办？” “只是一天时间，不至于我就废了。” 别说废不了，就是废了，她也先废再说。 自从码字姬告诉她，这个世界里的钱，她都可以带回去之后，每一天对她来说都相当于进了副本打装备，还是不计入游戏时间的那种作弊。 周末，花枝雪去“爱美丽”预定的摄影棚拍平面。 万师傅重获服务花大小姐的机会，使出了十八般武艺。 花枝雪一上车就察觉到车上的不同，“呀，万师傅你在车椅背后面挂了毛绒玩具？真可爱。”，“这车载香水是新买的吗？味道很不错哎。”，“天呐，万师傅你听小！虎！队！你也太有品味了！”。 万师傅被夸得红了脸，心想，还是给厉家开车的老陆有经验，给的建议处处到位，不枉他送了一条烟。 车开了约莫四十五分钟，到了沈曼霞给的地址，梅月茹陪着花枝雪，找到沈曼霞给的联系人入了组。 摄影师王方圆同时负责广告的创意，给花枝雪讲解每一个画面背后的创意，方便她理解自己需要的呈现的感觉。 “重要的是，表达出一股厌世又清纯的矛盾，懂吗？” 这是一套透着颓废又精致的设计，像用破碎了的植鞣羊皮做成的玫瑰花一样，美好，但有距离感。 对模特的表现力要求很高，这种矛盾的张力，全靠表情，眼神和肢体动作呈现，借不了多少外力。 花枝雪在三次元在做龙套演员之外，最重要的兼职就是网店服装模特。 除了内衣和泳衣，什么赚钱她拍什么。 因为脸上镜，加上身材出众，叠加上不挑活的buff，她在网模圈子里口碑一骑绝尘。 辛苦一天下来，能挣个两三千——作为没签约的兼职模特，已经是顶天了的待遇。 如今应付“爱美丽”区区十套衣服的创意，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开胃小菜，可劳务费居然有六万块。 她爱这个庸俗的有钱人世界！ 花枝雪很利落地穿上第一套，在背景板前摆了个姿势，定住片刻，给自己找感觉。 王方圆还在摆弄测光仪，一眼瞥到花枝雪定住的那个刹那，嘴里直呼：“我去，真牛！”忙不迭举起相机抓拍起来。 很快，王方圆通知助理：“第一套有了。”心想，姜还是老的辣，沈曼霞亲自点的人，果然脸上每一寸皮肤都有情绪。 他给花枝雪比了个上举的大拇指，想起刚才的遭遇，忍不住对梅月茹拉踩起来：“您家孩子，天生适合吃这碗饭，可比我刚讲创意的那个孩子强多了，表现力是这个……”他又比了个向上的大拇指。 闺女被这样夸，让梅月茹怪不好意思的，她客气了一番：“我们尊重孩子自己想法，当然，这孩子要是想放着东泽实验年级前二十五的成绩，走艺术道路，我们也会支持的。” 东泽实验的年级二十五，这分量约莫等于一只脚已经踩进了排名前十的985大门。 梅女士秀的好一把凡尔赛。 摄影棚的一众工作人员纷纷竖起大拇指。 这时，王方圆的助理小声嘀咕：“说曹操曹操到。” 她顺着视线看去，只见江思瑶戴着一顶宽檐帽正从外面进来，眉头皱着似乎不太愉快。 呵，怎么说呢，世界真小。 8. Chapter 8 江思瑶在看清楚拍的人是花枝雪后，脚步顿住。 原来是她。 她扭头对陈府珅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我还得透透气。” 说完，走到离摄影棚够远的地方，江思瑶才停下来，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核眼，抬头盯住他：“你知道，是吗？” 迟疑片刻，陈府珅点点头：“我没办法说服我妈换掉她，对不起，瑶瑶。” 江思瑶仰起头，眼睛红红的：“没有的事，我该谢谢你，帮我争取到这个机会。” 这一副强撑着不委屈的样子，落在陈府珅眼里，叫他心如刀割。 他上前一步，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微微用力，像是要把她圈进自己怀里。 江思瑶轻轻推开他想要收紧的手臂，坚定地说：“阿珅哥哥，我们说好了上大学之前不这样。” 上大学以后，才正式做男女朋友。 然后，扭头盯着摄影棚的方向。 多可笑啊，为了表现得更好一点，她甚至比预定的时间提早了两个小时到，就为了跟摄影师多磨一磨，早知道需要拍的创意。 可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变了样子。 前世她记得明明是自己拍的这组照片，怎么变成了花枝雪？不对，她甚至在生日会之后，都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边。 陈府珅收回手，轻轻拍她后背，温声安慰：“没关系，等明年你高考完，还有别的机会。” 毕竟他是男主，这一点她相信不会变。 遥遥看着摄影棚，江思瑶心里突然一动：“阿珅哥哥，你能不能考虑，等读研再出国？到时候，我……我可以去陪读。” 话说出口，她脸唰的一下红到耳朵尖。 陪读？只能是结婚以后，以妻子身份去陪读。 陈府珅低头掩笑：“我会考虑的。” 他常年有最好的老师辅导，学习一路都算得上不错，境外班高二才分，重回境内班对他而言虽然辛苦，可依然在可承受范围内。 江思瑶低头掩下脸上的神色。 陈府珅带着她往摄影棚方向走：“别为了这种事不高兴，早点拍完，我送你回去学习，还得庆祝一下你考进一班。” 听到这话，江思瑶又浑身一僵。 对，前世自己虽然苦读，但完全不了解实验中学的考试机制，也没有找真题来做，她的考试成绩只进了二班。 可为什么明明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名次，还是被压一头呢？ 重新回到摄影棚，花枝雪已经开始拍第三套衣服。 从王方圆上扬的嘴角来看，似乎拍得十分顺利。 前世拍这套照片的摄影师也是他，她还记得他要求有多高，十个画面拍了整整一天。 这时，他给助理打了个手势：“第三套有了。”然后再一次对花枝雪竖起大拇指，“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今天可提前三个小时收工。” 助理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他扭头看了一眼陈府珅和江思瑶，笑着打招呼：“陈大少不用等太久，今天两个模特状态都好，顶多再拍两小时，耽误不了你们学习和其他安排。” 陈大少为了博美人一笑，硬把人塞进项目里，他露出了然的笑容。 接下来的七套，在花枝雪的稳定发挥下，王方圆几乎没有停下快门声，飞快地拍完。 虽然顶着陈大少审视的目光，让他倍感压力，但还是当众狠狠夸花枝雪：“真的，姑娘你考虑一下要不要以后做模特，来，收下我的名片！” 还在摄影灯下的姑娘笑得很甜，双手接过名片，看过之后转交给候在一旁的梅月茹，然后才说：“专职虽然不考虑，不过，您要是觉得有我合适的机会，随时介绍给我呀。” 起步这么高的片酬，她当然不会错过。 江思瑶站在旁边，嘴唇几乎要被自己咬破。 看着花枝雪如此自然地跟王方圆打交道，她不敢相信，这和那个会拿着服装图册，怯怯懦懦问她好不好看的人，是同一个。 王方圆叫来负责暗房的助理，把胶卷让他一一登记好之后拿下去洗，拍了拍手说：“各部门准备双模特拍摄。” 说完，走到陈府珅和江思瑶跟前：“陈大少去里面坐坐？江小姐去化妆换衣服吧，就按我们之前聊的状态来拍。” 江思瑶看了一眼已经转身的花枝雪，抿了抿唇后，抬脚跟上。 化妆室不大，花枝雪坐在其中一面化妆镜前，化妆师在给她补妆，似乎说了什么笑话，把化妆师逗得咯咯笑。 江思瑶在旁边坐了下来等化妆师，笑容温柔：“雪雪，跟之前相比，你活泼了不少。” 花枝雪不按常理出牌，回了她一个同样温柔的笑容：“谢谢瑶瑶，你人真好。” 虽然缺乏演绿茶的经验，但以魔法打败魔法，她还是会的。 江思瑶脸上一僵。 花枝雪的改妆很快完成，化妆师坐过来给江思瑶上妆。 她打开自己收到的工作要求，嘟哝了一句：“真好，你这个角色不需要上多少妆，顶多十分钟。” 十分钟，哪怕是她自己化妆，都不止十分钟，可想而知等会儿在镜头下会被血虐成什么模样。 她言辞恳切，实则内心咆哮：“给我化个全妆，谢谢！” 化妆师还在坚持自己能省则省的原则，花枝雪对小姑娘的心思了然若揭，决定尊重一下女主的光环：“化妆师姐姐，你技术这么好，肯定能化出像是化了，又像是没化的那种妆，瑶瑶想要的应该就是那种效果。你化一个出来我们看看，学习学习。” 被这么一夸，化妆师面露得色：“那当然，那可是最难化的底妆了。” 江思瑶终于得到一个“化了，但又像没化”的妆，端详起镜子里的自己，偷偷和旁边的花枝雪比对，多了点自信。 两人按照台本换上服装，在摄影师要求下摆出第一套动作。 花枝雪一身黑色另类剪裁的黑色连衣裙，面朝镜头微微仰头，露出修长优美的脖子，江思瑶背对着站在她身后，侧脸向下看。 那费了化妆师大功夫的妆容，只剩下最不要紧的下颌角，出现在镜头里。 王方圆一边举着相机按快门，一边连说好字，不多时，便通知两人换下一套服装。 助理收起道具，嘀嘀咕咕：“怪不得龙套都想跟主角搭戏，说这么多，不如搭一回入戏快。” 王方圆觑着陈府珅的神色，训斥助理：“就你长嘴了是吗？” 非要把真话说出口？ 王方圆哪知道，刚才那一会儿，他看着花枝雪在镜头前，摆出的清冷白天鹅造型，心里一直在想： 要是她之前跟自己告白的时候，穿这身裙子做这副表情，他还会不会嘲笑她？ 拍到尾声时，摄影棚外又开来一辆车。 “阿珅你也在啊，我家瑶瑶呢？”一道温柔的女声传到陈府珅耳朵里，打断了他心里的思量。 说话间，穆莎莎走上前来，身后跟着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想来应该是江思瑶口中，那个可能会成为她继父的男人。 陈府珅客客气气地说：“穆阿姨你来了，瑶瑶马上就拍完。” 穆莎莎给陈府珅介绍：“这是厉伯伯。”然后扭头给身后的男人介绍：“陈默家的公子陈府珅，和霖霖也是同学。” 面对后辈，厉迟客气地点了点头，对车上没下车的人说：“霖霖，下来见见同学。” 等了一会儿，东泽实验那张人尽皆知的学霸脸从车门后露出来。 花枝雪擦掉口红，换上自己衣服走到棚外，抬眼便看到厉承霖正和陈府珅在握手。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像是在比谁的手劲更大一样。 Oh，男主和男二的修罗场。 剧情好脱线。 ——码字姬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等来码字姬的回应，厉承霖那道温温凉凉的目光，倒是转到了她身上：“该回家学习了。” 9. Chapter 9 厉大学霸无论出现在什么场景，自带一种让人自惭形秽浪费光阴的紧迫感。 花枝雪唯唯诺诺：“嗯，这就回。” 一时之间，摄影棚门口这几个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把视线投到了花枝雪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她辨识了一番： 陈府珅的眼神里有些错愕，大概是“女人说爱都是骗人的”。 站在厉承霖身后那个中年男子，哦，想来该是他爸厉迟，那个不管儿子没饭吃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像在问“你是什么类别的小朋友”。 而唯一一个中年美女，大概就是那个原书中，让厉迟秒变昏君的女主她娘穆莎莎，她的眼神很容易解读，那活脱脱写着“很好，有人替他管儿子了”。 不管哪一种眼神，大概都误会了她和厉承霖的关系。 好烦，演技太好了。 她面不改色地问：“今天还过来吃晚饭吗？” 按照之前说的一周之期，她答应了就要招待到底。 在梅菜扣肉和东坡肉之间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厉承霖试探着提了要求：“我想吃梅菜扣肉。” “好。”她替梅女士答应了。 还不知被点菜的梅女士，带着闺女今天穿过的新款刚好出来，认出厉迟后打了个招呼，就把花枝雪带走。 母女俩上车，车子将将发动之时，厉迟走过来几步，停在车头前，问道：“霖霖最近是在你们家吃的晚饭？” 可算想起来自己的儿子没饭吃了，这男人也不怎么样，花枝雪想。 梅月茹摇下车窗：“霖霖这几天给小雪辅导功课，顺便就在我们家用个便饭。” 梅女士也是老凡尔赛了，那可不是便饭标准，每天大鱼大肉的，最近恩格尔系数都上涨了呢。 厉迟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几步：“费心了。” 车上，花枝雪顺嘴转达：“厉承霖今天要吃梅菜扣肉。” 梅月茹觉得稀罕：“看这样子，他们今天应该是要在外面吃的吧。” 花枝雪幽幽地说：“那你做给我吃呗，厉伯伯这是才想起他儿子没饭吃啊？” “单身男人带孩子糙，他对霖霖没话说的，小孩子不懂。” “……行吧。” 留在摄影棚外的一行人，以厉迟为首，看着厉承霖说不出话来，氛围一时有些许的复杂。 江思瑶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厉迟这么问。 陈府珅伸手自然地把她的包接过来，穆莎莎看了一眼众人，对自家女儿说：“快谢谢厉伯伯和霖霖特地来接你，今天难得人齐，一起吃个饭吧，阿珅要是有时间也一起？” 江思瑶看了他一眼，用两人之间才能明白的眼神，让他不要答应。 她不是第一次和厉迟吃饭，但还是第一次被带到厉承霖面前，这或许意味着，她和妈妈真的从此进入厉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可陈府珅记着食堂门口大字报，确实有人说厉承霖对江思瑶有意思吧？ 这样的场合，他不能不在。 眼看着他眉头微皱，江思瑶小声解释：“今天不方便。” 陈府珅听着更别扭了，索性落落大方看着穆莎莎说：“如果不麻烦的话，那我就厚着脸皮蹭顿饭，谢谢穆阿姨厉伯伯。” 陈家公子自小跟着沈女士出席各种商务场合，应付长辈还算游刃有余，厉迟对自家儿子说：“你也不小了，以后各种场合该去还是要去，像阿珅就做的很不错，值得你学习。” 陈府珅被夸，却不浮夸，表情泰然自若。 眼神微微瞟向露出不耐烦神色的厉承霖，两项一对比，他才是翩翩风度的公子哥。 不知道看第几次手表后，厉承霖放下筷子，对厉迟和穆莎莎微微弯了弯腰：“穆阿姨，我晚上还有课，就不陪你和江思瑶吃饭了。” 说完，大概是想起来今天吃饭的主题，是让江思瑶和自己见面，加了一句，“我和江思瑶是同学，不必特别认识。” “你这孩子，晚上了哪里还有课？今天难得的机会。”厉迟训斥他，穆莎莎拉了拉他的手，带着撒娇的意味不让他继续训，然后笑着对厉承霖说，“霖霖说的对，都是一家人，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 江思瑶努力回忆了一番，怎么都记不起来今天有什么课，出于一个刚转学到重点高中，还没摸到学霸俱乐部门槛的新人，她有些惶恐，害怕自己错过了属于一班的小灶：“今天晚上真的有课吗？” 厉承霖像是凝固住了一样，好半天，说：“是我给别人上课。” 包厢的门开了又关上。 离开包厢后的厉承霖脚步轻快，很快离开饭店上了车。 ** 花家。 又是花无敌出去应酬的一天，阿姨做了两荤两素，加上那道油汪汪的梅菜扣肉，餐桌摆得满满当当，母女俩等米饭熟了开饭。 梅月茹埋怨：“跟你说了人家今天肯定是一家人出去吃饭。” 说到这里，花枝雪开始八卦：“妈，那个阿姨，是厉伯伯的女朋友吗？好像是我们班新转过来的同学的妈妈哎，你说他们会结婚吗？” 梅月茹是个标准家庭主妇，如果花无敌不主动说，他生意上那些合伙人的花边，她一个也打听不到。 对于闺女的八卦，无能为力。 花枝雪在三次元看多了社会新闻，也演过许多悲情龙套，总觉得整件事里，没有人问过厉承霖是怎么想的，她脱口而出：“可是厉伯伯会尊重厉承霖的想法吗？他要是不愿意家里多个陌生人呢？” 看过书的她，自然知道江思瑶跟着穆莎莎从此登堂入室，也是厉承霖从此和厉迟越走越远的开始。 如今身临其境，让她多了一分感同身受。 大门外，阿姨下班开门，看到这个话不多又对自己手艺贼赏脸的男生站在后门，像是从哪里跑回来，一额头的汗，笑开了花：“哎呀，你来了，她们等你吃饭呢，刚还在担心你不来，今天阿姨做了糖醋排骨，你吃吃看喜不喜欢？” 这个瞬间，让厉承霖很想问问梅女士，能否把阿姨割爱让给他。 穿过花家种满了各种花草的院子来到前厅，晚霞落在身后，把眼前的玻璃窗染上一层浓烈的金红。 紧接着，闻到各种菜香扑鼻而来，里面有母女俩的闲谈和碗筷的声响。 厉承霖突然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似的，皱缩起来。 这像是他很久违的家的味道。 手握住把手的时候，他听到花枝雪在说：“可是厉伯伯会尊重厉承霖的想法吗？他要是不愿意家里多个陌生人呢？” 心上那个位置，似乎被抓得更紧了。 停了约莫两分钟，他才像是刚刚赶到一样，自然地拧开门把手，进了门后一脸努力维持的平静和冷淡：“吃完饭后，开始复习物理。” 10. Chapter 10 花枝雪开始哀嚎，物理是她最差的学科，试图挽回局面：“要不你给我讲讲语文吧？我这次语文考得一般。” 厉承霖：“语文年级第五不能算一般。你不是选了理科吗？” 花枝雪：抱歉，那不是我选的！ 看她一副学物理不如杀了她的表情，厉承霖觉得不解：“物理是最适合短期攻克的学科……” 刚开了个头，在花枝雪的死亡凝视下，他有点说不下去。 梅月茹的寒暄拯救了两人说不下去的话题：“今天没跟你爸吃饭吗？”她又拿了一副碗筷出来。 餐桌上三套餐具，让厉承霖觉得看着很顺眼。 3是他最喜欢的数字，也是最稳定的结构，就连家庭一般也是三口之家…… “吃过了，但没吃饱。”厉承霖看着桌上香喷喷的菜，移不开眼。 刚刚推门离开那个包厢的时候，已经开始上热菜，那些菜看起来也很诱人，却不如现在有胃口。 梅月茹没有继续，说了开饭后给厉承霖夹了块排骨：“我们囡囡最爱吃糖醋排骨，阿姨费了好多功夫研究出这个酱汁的配比，你也尝尝。你爸爸要是明天在家休息，这道梅菜扣肉你带回去跟他一起吃。” 搬到玉兰名邸后，两家因为住前后栋，才有偶尔见面的寒暄。对于梅月茹来说，没有女主人的厉家父子，只是见面点头的邻居，她猜测，两个大男人，吃饭这件事上肯定凑和。 “不用。”厉承霖说着，筷子头已经伸到了扣肉碗里。 花枝雪推推梅女士：“他家阿姨很快回来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这怎么是瞎操心呢？厉承霖的筷子悬在半空，开始分析她这句话。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再也不想吃饼干白开水了。 再说自家的阿姨做得也没这么好吃，厉承霖对比了一下，很快想出个计策。 他认真请求：“梅阿姨，花枝雪知道我胃一点也不能饿，在你家吃饭这几天是我胃最舒服的日子。所以，我能不能单独出一份钱给你家阿姨，每天早晚都上你家来吃？” 他刚才迟疑了片刻，觉得喊“小雪”过于不庄重，可喊全名又显得有些生分，短暂的天人交战之际，还是宁愿维护半个“为人师者”的必要性疏远。 厉承霖的问题，把梅月茹给问住了，她看着闺女，迟疑地说：“阿姨请假了是吗？也就这几天麻烦，你直接过来吃，要是你爸爸愿意，也可以一起过来。” 花枝雪接话：“一日为师，是日有饼，再多就没了，人要懂得知足。” 对于金主爸爸码字姬的安排，她每日三省吾身：她的任务是攻略，而不是喂猪。 “谢谢梅姨，不用这么麻烦。”厉承霖秉承着带不走就多吃点的政策，捧着吃圆了的肚子下饭桌。 吃完饭，他充满激情地摊开白纸，给花枝雪画了一张简略的高中阶段物理知识结构图。 “这几个知识点如果掌握熟练，那力学就不成问题，还有电，核心只有这三点，怎么样？” 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物理可是个最简单的小妖精”。 花枝雪把纸折起来：“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你相信我，我这次月考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再多一道大题我就能显出原形来。你说我现在改学文科还来得及吗？” 三次元的她就非常后悔选理科，没想到穿了书还要经受这样的折磨。 “不要逃避。能考年级25说明你基础在，你英文和语文基本不需要补缺，只要把理科补一下很快能起来的。”厉承霖把杜峰的毒鸡汤学了个形神具备。 花枝雪闭上眼，深呼吸两息后，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总收益，，给自己打了点鸡血，在厉老师划的重点题型里，开始比照着分类真题给自己找虐。 欲哭无泪之时，码字姬不合时宜地出现：【宿主，我又去进修啦，你这里进度好像很快嘛，我都能感受到，你和厉承霖之间的氛围不太一样了呢！】 是的，变得很有暴力倾向，想掐死他算了。 作为一个书龄长达十年的资深读者，花枝雪决定薅一下这系统的羊毛：【为什么别人穿书都有金手指，你是不是级别太低，连个金手指都不给我？】 码字姬：【哎呀呀，宿主真的太聪明了，我这次去进修升级，就是为了孵化金手指。你放心，关于你金手指的设定，我已经打好报告提交申请了，等审批下来后，会根据你的进度逐步分发升级的，是不是很期待呀？】 物理题真不是人做的，花枝雪需要一些虚无的鼓励：【你发几个读者评论给我看看，越极端越花痴越好。】 码字姬OS：她不会被角色同化了吧，居然要看花痴评论…… 厉承霖在场，码字姬没有调出悬浮显示屏，用它矫情的电子音慢慢念： 【天啊，厉承霖越过人群对花枝雪说，‘该回家学习了’我苏断腿了都，想为他生猴子】 【只有我觉得厉迟很不是东西吗？只管自己下半身的臭男人！】 【楼上不要插队，今天只想吸厉承霖，啊，我的霖霖，你怎么吃这么多肉都不长胖，还那么帅啊！】 这野蛮的文字配着码字姬一板一眼的声音，生出一番魔幻的滑稽。 花枝雪忍不下去了，对它吐槽：【这些人是不是太能脑补了？谁告诉她们厉承霖不会长胖的？他今天吃的这顿饭我一天都吃不完，打赌他现在肚子都凸出来了好嘛！我可以提供替她touch一下的服务，就看她能给多少钱！】 说时迟那时快，码字姬突然尖声播报：【该读者投了个深水炸弹，说“让我闺女摸一下厉承霖的八块腹肌，这是嫖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这届读者实在难带，阿江文学城到底管不管评论区啊？ 厉承霖伸出手指弹了弹桌面，凉凉的嗓音听起来很是醒神：“发呆时间已经超过五分钟，再不继续，今天加做十道大题。” 花枝雪：……你没有良心，蛋饼终究是喂了猪。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写完，送厉承霖出去的时候，花老父亲从前门进来：“刚学完？”想到刚才自己看到的场景，他破天荒伸手拍了拍厉承霖的肩膀，一脸的感慨。 厉承霖摸不清他这神情的由来，依然面不改色：“今天花枝雪同学做对了两道大题，有进步。” 她打断两人寒暄，让花老父亲进门，然后领着厉承霖往后门去。 别墅区绿化做得太好，路灯掩映在树冠里，照出的光线婆娑斑驳，叫人看不清别人的神色。 站在后门的门前，花枝雪咬了咬唇，从背后把手伸出来，将手里东西递到厉承霖面前：“这是我特意让司机找了好多地方买的药，你要规律饮食，不舒服的时候喝一袋这种中成药冲剂，会舒服一些。等等哦，你别误会我想从你那里要什么哦，只是想表示一下感谢。” 虽然脾□□了点，但不可否认他讲题讲得真好。 手里的药盒还带着花枝雪手上的温度，厉承霖颠了颠药，认真说：“好，不误会，不过，如果早上和晚上的饭……” 花枝雪翻了个黑暗中也清晰可见的白眼，打开了后门，脸上的表情十分直白“你可真好意思”。 只见正对面厉家的大门此时洞开，厉迟左右手各拿着一个大箱子，旁边站着穆莎莎和江思瑶。 厉迟见自家儿子从对面出来，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马上说：“后备箱还有东西，霖霖帮忙拿一下。” 真的不巧了，居然碰见穆莎莎母女入住厉家的名场面。 厉承霖脸上树影破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花枝雪此刻像是能共情他的感受一般，迅速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拒绝，接住了他刚才没说完的请求：“好啊，早晚都有，不见不散。” 11. Chapter 11 见状，江思瑶惊讶地说：“原来花同学也住这里啊！” 题做得太多，脑子有点累，花枝雪懒得跟她互飚演技，巩皇状扬手：“各位晚安，后会有期。” 一如所料，她收获了众人的俯首点头，除了女主还是一脸子问题很多的样子。 很好，各自跪安吧。 转身的时候，听见厉迟问儿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是说有课吗？” 花枝雪噌的一下来劲了，巩皇的演技说来就来，转过身满怀歉疚又真诚地解释：“可不是有课嘛！刚才我们可是上了一堂前三届高考命题组老师的现场辅导课，回头还有几次课，厉承霖都要跟我一起上课的。厉伯伯，哦，还有穆阿姨跟江同学，你们千万别说出去，要不老师该为难了……” 尾音缓缓地拉起来，听着乖巧又娇蛮。 还眨着眼，在嘴巴前比划了拉链的动作。 做的题全是高考真题，集秃了头的命题组老师智慧之精华，这话你要深扒，它也没毛病。 一旁的厉承霖如平常一般面瘫，惜言如金地嗯了一声。 花枝雪再次挥手道别。 夜晚入睡前，花枝雪美美地又看到了显示屏滚动更新的入账金额，再次确认余额后，戴上眼罩准备睡觉。 感叹什么叫富贵养人啊，每天看着这么多钱，心情自然差不了，这睡眠和皮肤还能差吗？ 就在这时，她收到一条短信，来自厉老师：【明天的蛋饼，我能多要点肉松吗？】 呸，你个猪！ 接着这个手机号下面，又进来一条：【作为回报，可以把答疑服务再延长一个月，并且提供除了真诚以外的附加价值。】 哼，算你识相。 花枝雪回复了一个简约又不简单的：【OK】 第二天一早，陆师傅按照老规矩把车停在了花家和厉家中间的路上。 江思瑶从前门奔出来，手上拎了个保鲜袋，敲敲车门让他把车窗降下来，然后递给他：“你还没吃早饭，带上这个饭团吧，我妈做的比食堂的好吃多了。” 厉承霖手机屏幕，正停留在花枝雪的OK上，他淡然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有早饭吃。” 江思瑶看他没有等自己一起上学的意思，咬了咬唇，问：“你不等我一起去学校吗？” 厉承霖摸了摸手里的袖珍词典：“我不习惯车里有别人。” 陆师傅已经从反光镜看到花家后门的动静，心想，厉大少撒谎的功夫还是欠缺了些。 另一位乘客，可就要上车了。 花枝雪关上自家后面，打开车子后门，行云流水般坐了进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到江思瑶站在另一侧，立刻作关心状：“呀，江同学怎么还没去学校，我看每次你到得都很早嘛。还以为你早走了。厉伯伯的司机还没来吗？要不要我让我家司机送一下？” 陆师傅心想，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目前看来还是花大小姐更胜一筹，老万的眼皮子，终究是肤浅了。 江思瑶干巴巴地摆了摆手：“谢谢，不用了，我等厉伯伯的车。” “千万别客气啊，我家万师傅人可好了，昨天还抱怨给他的活太少。”花枝雪笑得很真诚。 车子发动后，花枝雪把笑容撤掉，没好气地把蛋饼扔到他怀里：“明明家里有的吃，你非要使唤我？你失去的只是一张蛋饼，我失去的可是宝贵的十分钟复习时间好嘛！” 厉承霖打开车窗的一条缝，举起蛋饼往嘴里塞：“劳逸结合连古人都知道。” 陆师傅从后视镜观察着两人，突然想到，刚刚厉家大少说的是“不喜欢车上有别人”，结果怎样？说明花小姐不是“别人”啊！ 天啊，平平无奇的一句话里居然藏有这样的玄机。 他品得一脸慈母笑。 厉承霖用他非人的速度吃完，意犹未尽地说：“好吃。” 想起读者评论里辣眼睛的“八块腹肌”，花枝雪的目光缓缓移到他被校服遮住的腹部。 疑惑地想，之前的剧情，是不是有哪里自己漏看的，什么时候写到过他有腹肌？如此好吃懒做的人，配得上腹肌吗？ “我身上哪里不对吗？”厉承霖的声音凉凉的，“你盯着我肚子已经看了三分钟。” “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能吃掉这么多食物的。”花枝雪把视线收回来，心如止水地看着前挡风玻璃。 厉承霖面不改色：“作为一个成年男性，日均消耗两千卡路里，加上高强度脑力劳动，我吃这么多都能消耗完。” 陆师傅的嘴角开始缓缓上扬，他说自己“成年”，这意思不要太明确啊，厉大少比他爸厉害！ 今天是月考后的周一，按照惯例所有班级按照成绩重排座位。 第一名厉承霖照例不会挪窝，继续蹲守在理应分配给一班最后一名的角落位置。 江思瑶被三班的小跟班簇拥着，抱着她的书本，疑惑地站在厉承霖面前：“厉同学，这是我的位置。” 厉承霖手不停笔：“没事，你可以坐我的。” 他的位置？第一列第一排？ 江思瑶委委屈屈地咬着唇，纤瘦的身体微微晃动，她压低了声音说：“我们之间的问题，不能回去再说吗？你非要给我这个难堪？” 第三排最后一排的男生马帅见转校校花泫然欲泣，插嘴解释道：“厉神不是这意思，他不管别人是不是考得比他差，只是习惯坐这儿了，你看第二名现在就坐第一列第一排，你坐我这儿吧，其实我们老班才不管这些小事儿。” 江思瑶的小跟班小声嘀咕：“还以为他要为难我们瑶瑶呢。” 另一边，叶蓁蓁抱着花枝雪哭得泪眼婆娑：“小雪，你一定不能忘了我们的情谊，知道吗？说不定下回考试，我就能考回来了，你等我！” 仿佛丈夫即将出门远行，放心不下家里的娇妻会红杏出墙。 花枝雪同样入戏，抱住她说：“我可是个专一的人。” 你就放心吧。 厉承霖罕见地弯了弯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不等江思瑶出声，小跟班立刻炸了：“第一名了不起啊，也太不尊重人了吧，瑶瑶站在这里跟你商量座位，你不理人也就罢了，怎么还冷笑呢？” 花枝雪皱眉转过头，拎着原身那一堆blingbling的化妆品走过来：“都知道他不爱动座位，老班都同意的事，轮不到其他班的同学指手画脚，更轮不到别人道德绑架，要是看不上别的座位，那我把二十五号座位让出来，可以吗？” 二十五名，刚好是第三排的中段，可谓是黄金席位。 江思瑶当然知道这个位置更好，拉了拉小姐妹，对花枝雪道了声谢。 花枝雪把马帅轰走，淡定地坐在了第三排最后一个座位，和厉承霖隔一条过道。 看了看手里的化妆品，索性扔到旁边的废纸篓里，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 “记得擦掉你桌上的那两句话。”厉承霖的音量不大，刚好够她能听清。 天呐！她羞耻得耳朵尖立刻涨红，拿起一块橡皮冲到江思瑶还没铺开的桌子前，拼命将那两句尬天尬地的话擦掉。 这时，杜峰走到讲台前，朝门外招了招手，教室里乱哄哄的声响安静下来：“介绍一下我们班的第二个转学生陈府珅，从国际班正式转过来，和大家一起参加高考。” 陈府珅带着笑站到杜峰身旁。 台下顿时又嗡嗡声一片。 12. Chapter 12 不怪大家惊讶，一般从境内班调到国际班的多，国际班调回来，意味着短时间内要赶上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陈府珅是国际班的风云人物，从小各路名师辅导着，成绩很亮眼，但说换就换，还是很有魄力。 听到杜峰的话，江思瑶猛然抬头，和陈府珅的目光隔空相撞，她呆呆蠕动了一下嘴唇，随即眼里迸发出狂热的神采。 ——是的，这一回剧情发生了变化，只是变得对自己更好了而已。 花枝雪哼笑：果然是烂俗的钞能力。 三次元几乎长期出于赤贫状态的她，有过很多次因为钱被挤掉名额的体验，虽然在这里她托了原身的福，属于有产阶级，可对特权依然有障碍。 陈府珅看着台下缓缓笑开的女孩，自己也笑了起来，眨了一下右眼。 那是他们从小约定的符号，意思是：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杜峰看着台下已经坐满了的座位，指着花枝雪，说：“等会儿早自习结束，保安送课桌过来，你坐花同学旁边，花同学你往厉承霖那边挪一挪，三个人挤一挤。” 厉承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陈府珅，举手对杜峰说：“我跟花同学换个位置。” 好不容易把朽木教出了一点成绩，决不能让陈府珅那个花孔雀，影响自己的教学成果。 旁边众人：！！！ 那不是铁打不动的40号尊贵学霸专区吗？他怎么舍得挪窝了！ 花枝雪警惕地盘算，男主从国际班转到一班，势必会增加许多和女主的互动。 想一想自己的任务，想一想隔三差五亮起的显示屏。 这不得行。 于是她清咳了一声：“不用这么麻烦搬来搬去的，这样挺好的。” 花枝雪：就让我横亘在男女主之间，做一个掐死他们爱情萌芽的妖艳贱货吧。 众人：有狗血？ 大字报大字报，乡亲们还记得吗？ 江思瑶咬唇，后悔莫及——如果刚才不矫情，现在和陈府珅坐一起的就是自己了，看来花枝雪对陈府珅可能依然贼心不死。 厉承霖微微眯眼，直觉告诉他，花枝雪这么做一定有猫腻，但摄于她掌握着自己口腹之欲的威严，不能冒“两饭皆失”的风险。 况且，一秒钟都不值得浪费在别人身上。 第一节课结束，女主开始宣誓主权。 她抱着贴满了五颜六色便利贴的笔记本，站到花枝雪面前：“劳驾花同学让一下，能让我和阿珅哥哥说说话吗？” 花枝雪抬头无辜又惊讶：“可是我还要做作业哎，我的私教给我留了很多作业呢。”她从桌肚里掏出厉老师精心准备的讲义，低头看起来。 厉承霖轻抬眼尾，见她装模作样做题，一时有些困惑。 陈府珅刚坐下来就看到，旁边垃圾桶里装满了化妆品。 其实他不太记得隔壁同桌的长相，她一直都是大浓妆，睫毛厚重到能夹死苍蝇。 但现在不化妆了以后，竟然很漂亮。 “瑶瑶你坐我这里，不要影响别人学习。”陈府珅很有风度地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了江思瑶。 他身上还穿着国际班的校服，英伦西装配白衬衫，在普通班的卫衣运动裤套装面前，像是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 江思瑶红着脸认真给他讲高考和SAT考试之间的不同，末了抬眼问他：“怎么突然决定要高考？沈阿姨能同意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给他讲知识点，这件事十分多余。 对陈家来说，只是把SAT老师换成高考老师的不同，哪里又需要她这个三脚猫讲。 但她也知道，陈府珅特别享受这样的独一无二。 果然他单手插袋，笑得春风化雨：“没什么，不是你说想让我本科留国内吗？”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江思瑶的脸更红了。 码字姬不失时机地开始提醒：【宿主，请注意男女主现在情节走得有点快，关键节点请拦截。】 花枝雪：【我知道我知道，勿cue进度。】 没有剧本的情况下，还需要找一找祸水人设的灵感。 花枝雪：【江思瑶是重生的对吗？】 码字姬：【对啊，你不是看过整本书了嘛，既然叫《重回九零我躺赚了》，她作为主角当然是重生的，但是放心，对于你，她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选你穿书的原因。】 花枝雪：【……谢谢你的贴心提示。】 码字姬：【对呀，所以你要有信心！我还有学分要修，可能要消失一两天，勿念。】 花枝雪：【……我要你这系统有何用！】 因为第41号陈府珅进班，花枝雪吃了一天男女主的狗粮。 为了解新同学的学科水平，这一天到晚的课上，几乎每个学科的老师都把他叫起来问了问题。 每次陈府珅起来回答，前排的江思瑶都会扭头往后看，含情脉脉的眼神，几乎要拉丝。 脖子真健康，花枝雪想。 间或陈同学抖个机灵什么的，江思瑶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继续含情脉脉地往后看。 如果不是在上课，花枝雪很愿意摊开瓜子点心汽水，看着他们这一对土味情侣恩恩爱爱。 但现在是上课时间，这很影响一个心里只有学习两个字的女学生聚精会神。 煎熬到放学时，她已经十分，万分后悔自己坚持坐这个劳什子座位了。 校门口，不出意外还是陆师傅的车停在车位上。 花枝雪拉了拉厉承霖的袖子：“我今天心情不好，带你去逛街好不好？” 厉同学的不解写在脸上：你心情不好，为何带我去逛街……况且不是应该学习吗？ 花枝雪：“你说过，劳逸结合古人都知道。” 然后，比厉承霖还自然地安排陆师傅留在原地接江思瑶，又打了个电话通知梅女士晚饭不回来吃，但需要给厉老师准备宵夜。 听到有宵夜吃，厉承霖心甘情愿地跟了上去。 陆师傅看着两人走远走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电话给万师傅：“你家小姐让我接厉老板的继女，然后把厉大少带走了！” 工作量不饱和天天担心丢工作的万师傅，话比刀尖还凉：“轮到你习惯了。” 原书写过一笔，东泽实验校门口有一条长长的小吃街，到了晚上还有夜市，十分热闹。 三次元永远在打工挣钱的她，一直想体验一下，什么都不用干，只是单纯出来逛街吃小吃是什么滋味。 此时华灯初上，夜市的烟火气氤氲着。 第一站花枝雪选了羊肉串，点了一大堆后，两个人坐在缺了腿的桌子旁等。 油脂落在炭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她一手撑着下巴，笑容明亮，看起来十分满足。 看起来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厉承霖不解：“你有什么事心情不好？” 花枝雪端详着他的神情：“因为我的朋友遇到了不快乐的事啊，我要陪他散散心。” 厉承霖：“你的朋友？” 花枝雪指着他：“对啊，我们不算是朋友吗？” 13. Chapter 13 她的眼睛乌润又明亮，完全笑开的时候，右侧脸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厉承霖想了想，好像从没认真看过她的脸。 此刻路灯昏暗，烧烤的火光扑朔不明，让他有一种陌生又奇怪的感觉，慢慢从后背顺着脊柱爬到头顶，留下像一串蚂蚁走过皮肤的麻痒。 “算。”好半天，他才说出口。 花枝雪很哥们地拍了拍他的背：“人生自古谁不遇bitch？差别只是谁早一点，谁晚一点。” 厉迟给自己找个伴，站在大人的角度来说无可厚非，他有钱有魅力，选择再找个伴侣，这是他的自由。 厉承霖没有立场干涉。 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埋下黑化的种子。 他被莫名其妙安慰了一通，想清楚她话里的意思，缓缓笑了起来：“你是在安慰我？其实我一点也不在意，也轮不上干涉他。至于家产，我爸很早就找了家族办公室，哪怕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也有花不完的钱。所以……一个有钱又聪明的男人，怎么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哇，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还有，原来厉承霖是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 不过在书里，怎么傻乎乎喜欢上女主，搞得最后爱而不得索性毁灭一切啊？ 花枝雪的手，僵硬地从他肩上抽回来，想了想又说：“那你会不会觉得……不太方便？” 厉承霖认真想想：“嗯，也有……上厕所没有那么随心所欲。” 他很理智，那接下去自己只要努力减少他和女主的交集，让他保持冷静就可以。 这部分任务不难。 烤羊肉串第一个端了上来，街边店特有的香味霸道而勾人。 花枝雪为了自己人生第一顿烤羊肉串，暂时放下对厉承霖的攻略任务，抓起串串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感叹：“哇，这也太好吃了吧！那西北的烤羊肉串，得好吃到什么份上啊？” 厉承霖回忆了一番小时候跟父母去西北旅游吃过的羊肉，摇头说：“这肉串都是腌料的味道，西北的烤肉吃的是个原味，调料反而少。” 是的是的，《舌尖上的中国》里说过，最高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调味。 但没见过市面的花枝雪，有这样的烤羊肉串，就很满足了。 吃完后，她掏出钱买单，满足地带着厉承霖继续逛。 原身的零用钱多得惊人，作为一个高中女生，居然有两千一个月的零用钱，还不算逢年过节过生日的红包。 吃掉这点小钱，洒洒水啦，她虽然很抠门，但是花这点小钱还是可以承受的。 夜市有各种手工小玩意卖，大多卖相粗糙，看起来像是从义乌批发来的。 但她逛到了一家真手工编织店，老板是个年轻帅哥，就坐在摊位旁边安静地编着手上的杯垫。 花枝雪挑了两个杯垫，笑眯眯让老板在上面分别绣上“金榜题名”和“日进斗金”。 她看着老板的脸，可惜地想，这要是在三次元，一边直播一边摆摊，可能会成为某音上最火的手工帅哥，光榜一大姐的打赏，都够他吃香喝辣。 虽然暂时穿成了不用考虑赚钱这件事的富二代，但花枝雪很能共情这样凭一双手养活自己的人，看着人家的眼神，多了一些英雄相惜的味道。 她把“金榜题名”递给厉承霖，自己摸着“日进斗金”这几个字笑眯眯。 厉承霖接过来，掏出钱递给摊主，说：“再编一个‘金榜题名’，谢谢。” 花枝雪：？？？ 厉承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我下周就要定到底去哪所大学，‘金榜题名’对你来说更实在一些。” 毕竟他在书中只是个男二，书里没有提他保送这茬。 她只知道，厉承霖和女主都进的东交，这一届高考，东交的录取分数线比东大高了一截，女主原本可以上个不错的专业，却只能调剂到刚合并过来的医学院。 又因为男主当时在国外上本科，女主时不时麻烦一下他这个男二，这才让他对女主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花枝雪：“哪两所学校啊？” 厉承霖：“东大和东交。” 都是东泽市的985大学，一所偏文，一所偏理。 花枝雪捏着手里的杯垫，有些紧张：“那你想好去哪一所了吗？” 厉承霖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突然有些迟疑自己的选择，摇摇头说：“还没有，下周再定。” 好，还有时间，那她先搞清楚男主的志愿是什么——毕竟大概率女主会跟着男主的选择。 她想办法不让他们凑一起。 厉承霖看着这么一会儿时间，她脸上的表情从“糟糕，怎么办”过渡成“小事莫慌”，心里十分古怪：她的脑结构似乎很特别，同一件事的反应怎么就如此异于常人。 两人吃饱喝足买了一堆小玩意儿后，花枝雪打电话让万师傅过来接。 和陆师傅一起正躲在厉家保姆房看肥皂剧、等下班的万师傅，看到花大小姐短信提醒时，噌的一声站起来披上自己上岗专用西装，戴上白手套，对一脸蒙圈的陆师傅说：“我这儿来活了。” 车稳稳停在夜市入口，万师傅见到两人后，十分麻溜地打开后车门，用手掌护住车门上沿让两位祖宗坐进去，然后堪称身姿优美地关上门，轻盈地发动车子往玉兰名邸。 万师傅一路没有多嘴，车里打扫得十分温馨整洁，空气清新又好闻，配上前排座椅上挂的各种玩具。 他的努力无需语言，一切都体现在细节里。 但后排的两人带着一身烧烤味，盖住了他精心挑选的车用香氛。 花枝雪有些遗憾：“烧烤应该配酒，我怎么忘记点酒了？” 厉承霖：“你还没满十八岁。” 这时她福至心灵：“江思瑶住你家，要不以后你坐我车上下学吧，免得还要应付不想应付的场面，而且你看我的车比你的车好看。” 万师傅简直激动得快哭了：努力终于没有白费，小姐能看到的！ 自从小姐不再化妆以后，变得如此平易近人，还会体察劳苦大众，真的太感动了。 “嗯。” 因为听说了学霸不用参加高考，花枝雪心思浮动，复习并不投入，在厉老师第三次提醒她思考时间过长后，放下装模做样的纸笔：“你说，还有什么办法让我也保送啊？会不会很难？” 厉承霖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比如参加今年年底的奥赛拿个国家级金牌，或者发表几篇有含金量的论文，再不行，国际体育竞技比赛拿个前三，应该都能保送。” 谢谢，知道你有嘴了，可以闭起来不说。 捷径无门的花同学，只能埋头继续学习。 做的每一道题，都给钱了，她含泪劝自己。 梅月茹给两人各煮了一晚鸡汤馄饨。 花枝雪打出的嗝还带着烧烤味，便推了推不想吃，厉承霖吃完自己那一碗，顺手把她的那碗扒到自己面前，面不改色地吃完。 凌晨三点，窜稀到腿软了的花同学收到厉老师的短信：【有没有拉肚子？】 花枝雪伸出颤抖的手指：【1】 厉承霖：【什么意思？我猜你应该也拉肚子，帮你一起向老杜请假了，这家烧烤不干净，下次我们换一家。】 14. Chapter 14 天亮没多久，花家的后门门铃响了，十分坚持、坚决地响了五次。 管家看了一眼门外的人，想了想还是上楼来请梅月茹。 原本有点起床气，可看到门外的人，她不好意思板着脸。 那是厉承霖的继母，穆莎莎。 她住过来之后一直没什么动静，只除了碰到一次从厉迟车上下来，两人点头算是认识了一下。 穆莎莎穿着家居服，素着脸笑得很温柔：“霖霖那孩子昨天晚上拉肚子拉了半宿，说小雪应该也拉，我们家刚好有药，你赶紧让孩子吃了，要是发烧记得送医院。我……刚好在东泽一院上班，如果需要可以找我，这是我电话，小雪妈妈你收好。” 说着，她递过来一张纸。 梅月茹吓了一跳，昨天可是看着他吃了两大碗馄饨才回的：“昨天晚上的馄饨我也吃了，没事啊，霖霖怎么了？” 没想到还有馄饨这茬事，穆莎莎本来要继续讲下去的话，掐了头：“那孩子说是吃了烧烤，说小雪也吃了，您快回去给孩子吃药吧。” 关于一样吃坏了肚子，厉承霖会被发现，花枝雪是后来才知道原因的。 两家一样的房型，花枝雪住的是带厕所的主卧，而厉承霖住客卧，用的厕所是公卫，他一晚上跑了五六次，很快被觉浅的穆莎莎发现了不对劲。 就从这一点上看，厉承霖也不如原身在家里受宠爱，花枝雪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地被梅月茹喂水的时候，这么想。 突然觉得，哪怕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原身一直傻乎乎被称成为“花痴”，也是因为有这样毫无保留接纳她的父母，以至于她对别人毫不设防。 想到这里，她更是娇滴滴地抱着梅月茹，头顶蹭着她手臂，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擦汗。 穆莎莎给的药效果很好，吃第二次就止住了腹泻。 梅月茹心疼：“囡囡，怎么去吃烧烤了呢？马路边烤的，多脏啊。” 花枝雪：“厉承霖举报那家店了，整顿它！” 她拉到生无可恋的时候，想起他说下次要换一家店吃，拿出手机发：【先举报这家黑店！】 过了不多会儿，他回过来：【好，发给我姨妈了，她管消防。】 电话响起来，叶蓁蓁的名字闪烁。 花枝雪：“蓁蓁！” 叶蓁蓁劈头盖脸一顿输出：“你跟学霸吃了什么拉成这样啊？你一天都不在，我想你了！哦对了，我特意给你记了你们班作业，发短信给你。还有啊，今天你不在，那谁就窝在你位置上不动，紧紧贴着校草！我听你们班同学说，老杜看了七窍生烟，后悔同意陈府珅转进一班了。” 哦对，她一天不上线，那两位的进度或许有些失控。 但她并不紧张。 如今她已初步掌握了这个订阅稿酬的机制，越满足读者心态，她得到的钱就越多，至于怎么挠到读者爽点，其实没有规律。 但从前几次收到的稿酬来看，她和厉承霖之间的互动多的时候，明显收益会好一些。 所以，她大胆地预测一下，即使男女主的感情线发生变化，只要自己继续稳定攻略厉承霖，那收益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系统发布给她的任务，其实留给了她足够的空间，换句话理解就是取代原书主角嘛。 然后把厉承霖从男二烘托成男主，至于爱不爱什么的…… 嗐，即使他是自己理想型，也只是个纸片人，想那么多有用吗？ 作为一个三次元已经成年，而且有丰富演龙套经验的人，花枝雪打断自己开始冒粉红泡泡的思路，强行让自己代入女明星人设去入戏，同时给自己留一根出戏的弦。 ——他只是个纸片人。 她把这句话写在纸条上，塞在了自己的桌子抽屉里。 想了想不够，又抄了几份，分别塞进笔袋，抽屉，书包夹层，还有记录收益的日记本里。 挂掉叶蓁蓁的电话，她翻出手机把作业转发给厉承霖。 没几分钟，他回消息过来：【其实我不用做。】 太气人了。她把手机扣在桌上眼不见为净。 病假后的第二天，厉承霖背着书包等在花家大门前，泰然自若地上了万师傅的车，甚至朝买完菜回来的范阿姨颔了颔首：“今天上班很早。” 范阿姨很喜欢这个捧场的年轻人，笑得皱纹都深了两分：“我平时也住这里，周末才回家。” 当花枝雪拎着梅月茹准备的各色小吃食出门的时候，便看到厉承霖大喇喇地坐在自家车里，跟自家阿姨谈笑风生的奇妙场景。 厉承霖脸上的表情很轻快，淡淡看着花枝雪，倒像自己是主人一样：“愣着做什么，我们赶时间。” 就像在说，酸奶分你一杯一样。 花枝雪上车：“我以为……” “万师傅，开车。”厉承霖看着前方，“你以为我会忘记你说的话？不会的。” 听到这话，万师傅差点一脚油门滋出方程式的感觉：老陆不行，给的什么情报？！明明是厉大少心悦我们花大小姐，才不是花小姐主动的！ 花枝雪梗了一下，没话找话：“那你跟陆师傅说过吗？别让他白等。” 厉承霖露出“你真傻”的表情：“昨天开始就让他送江思瑶了。哦，她只让陆师傅送到学校前门的路口，在那里等陈府珅的车。” 熟悉的感觉。 车开到路口，亲眼目睹江思瑶坐上陈家那辆引人注目号牌的车时，万师傅了然于胸——这是花小姐上不去的那辆车嘛。 花枝雪不知道万师傅丰富的脑波活动，她看到此景想的是，两人按照这个节奏走下去可不得行啊，该怎么掐掉他们爱情的小芽芽呢？ 四人在学校下客区会面时，江思瑶对厉承霖张了张口，却又好像开不了口。 花枝雪了然地破冰：“放心啦，他不会说给别人听的。” 说完朝她wink了一下。 一直到坐进了教室，她还一筹莫展，但等杜峰夹着教案进教室，又若有所思看了一眼这个角落时，她有了个想法。 察觉到她开小差，隔了仅二十公分过道的学霸伸手过来敲了敲她的课桌，让她听课。 她顺着厉承霖骨节分明的手臂，茫然看着他，又扭头看了一眼另一侧隔了起码五十公分的过道，眼神慢慢清明起来。 说干就干。 高三的体育课就像瞎子的漂亮指甲，对自己是形同虚设的一种存在，但每周三，全体老师还是会格外开恩，让瞎子戴一回美甲。 花枝雪一改其他课的颓废，抖擞地换了运动服，去器材室拿了羽毛球慢慢蹭到球场边练颠球。 三次元里她上高中的时候眼睛度数高，又没有预算做手术，练羽毛球是医生建议的，她坚持打了好几年，算是业余选手中技术不错的那种。 书里写过，陈府珅喜欢打羽毛球。 小美人江思瑶陪陈校草打了几个回合就跑不动了，脸上全是汗，娇滴滴抱怨了一声后，回去换衣服。 陈府珅扫了一眼，看到一旁把球颠得稳稳的花枝雪，眼睛一亮：“哎，那位……花同学，一起打球吗？” 等的就是这句话呢，花枝雪欣然下场。 一开球，花枝雪就暗赞了一下他的动作流畅专业，只可惜是个花花架子，开始对打后，实战经验不足，应对不了她诡谲多变的球路。 陈府珅很快败下阵来，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走到球场边喝水，颇有风度地比了个大拇指，夸赞她打球水平好。 花枝雪顺势邀请他到球场边坐下，不着痕迹地问：“好像东大有校羽毛球队哎，你会考虑东大吗？” 15. Chapter 15 日头有些猛，打在她脸上，显得她皮肤几近透明，连沁在鼻梁上的汗都晶莹剔透。 陈府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身边女孩子不化妆的样子，江思瑶日常都会化淡妆，他家里做时尚生意，更是没有不化妆的女人。 古文里写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好像能体会是什么样的美了。 于是他忘掉过去的成见，看着她说：“东大的确是我第一目标，不过……还要考虑商科哪个学校的更好一点。” 花枝雪眼睛一亮：“东大好啊，加油！我听说京大综合水平更好，你也考虑考虑。”最好眼光放远点，去京市上大学就更好了。 她开开心心地站起来准备撤。 陈府珅难得碰到对手，盛情挽留：“再打一轮吧？” 花枝雪头也不回，举起手挥了挥：“下次吧。” 换完衣服补了妆的江思瑶，回到球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咬了咬唇，还是坐回了陈府珅旁边，等花枝雪走远了，小心翼翼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 陈府珅低头看她带着些委屈的神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只是聊一下球而已，你休息好了，要不要我继续教你？” “那你要有耐心哦。” 体育课厉承霖照例只出来晒太阳，晒够了回教学楼上个厕所再回教室。 这是他的放风日routine。 下课铃响后，男厕所里人也骤然多了起来。 “今天才发现，那花枝雪很漂亮嘛，仔细看看比校花还漂亮，球也打得不错，一点不做作。” “嗯。” “她今天跟你打球，是不是还想追你啊？其实你也可以考虑……” “……话多。” 厉承霖从隔间里出来，看着出去的那两个背影，还在小声继续刚才的话题，间或传来的笑声让他听出来，其中之一是陈府珅。 一整天，花枝雪心情都很好。 探听到男主有意东大，避开了厉承霖的第一志愿。 女主也没有执着上演课后和男主黏糊的戏码，她的座位周围一整天都干干净净。 放学坐上万师傅的车，厉承霖看着她弯了一天的唇角眉梢，问：“你今天很开心？” 向来除了学习不关心外物的厉老师，居然体察到她的情绪，花枝雪有点意外：“对啊，开心。” 伸出了拨乱反正的小jiojio，对她来说是巨大的进步。 回到玉兰名邸。 厉承霖上花枝雪家已经比回自己家都要熟练，无需招待，他给自己倒了茶，摆出教学的架势。 而她则按要求把题理在一边，等待辅导。 这时，梅月茹悄悄给自家闺女比了个眼神。 花枝雪跟着到厨房，梅女士小声说：“厉家好像新招了管家和阿姨，你今天别耽误人家霖霖太久，让他早点回家。” “这跟他早点回去有什么关系？” “……他不回去，人家怎么知道这家里真正的主人是谁？” 眼下正是厉家迅猛发展阶段，厉迟像个工作机器一样，这几年业务扩张很快，已经隐隐有东泽市首富的苗头。 穆莎莎入住厉家的时候，刚巧阿姨请假，眼下整个别墅小区的阿姨妈妈对厉承霖这个后妈，一边观望一边好奇，但从她一来就辞了阿姨重新招聘来看，并不简单。 豪门家里的弯弯绕绕多着呢，傻闺女还是缺根筋。 花枝雪被耳提面命，对着厉承霖照本宣科了一通，厉大学霸冷淡地点头：“知道了。” “那你要早点回去吗？我妈说，你最好早点回，好让下面人知道谁是主人，谁说了算。” 厉承霖嗯了一声，仿佛这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事：“开始讲题。” 最后还是直到老时间，厉老师才把书本合起：“明天给你讲化学，自己先搭一遍知识结构，准备好十个问题问我。顺便，明天早上想吃锅贴，晚上想吃番茄牛腩和红烧带鱼。” 说到最后一句，他示意她记下来，仿佛是比知识点更重要的东西。 然后很有派头地站起身，意思这课就上到这里。 花枝雪对厉承霖单方面的时间付出，已经钝感了。 原先有多么诚惶诚恐，如今就有多么淡定自若。 ——毕竟其实他连课都不用上，依然兢兢业业给杜峰贡献出勤率和平均分，可见他在学习上，有那么点雷锋精神。 她好歹还用两顿饭作为交换呢，老杜提供的情绪价值几乎忽略不计。 见两人学完了的样子，梅月茹指使闺女去小区门口超市买包卤料，又对她眨了眨眼。 走在院子里，花枝雪迟疑地说：“实不相瞒，我妈刚才给我使了个眼色，不过说实话，我没懂什么意思。” 难道是让她“护送”厉大学霸回家？ 她不觉得自己能给人家撑腰。 厉承霖脚步顿了顿，思路却不在梅女士的眼神上，扭头看着皱起眉的女学生：“那个孔雀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一点。” 孔雀？ 谁？ “谁是孔雀？” “……陈府珅。”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盲目，几乎对人一无所知，就敢写情书告白。 花枝雪脚步一晃，没有码字姬提醒，但她依然敏锐地察觉到，眼下是考验她这个穿书者演技的时刻！ 厉承霖眼看着先前皱眉的女学生，此刻抬起的双眼盛满了一种夹杂着委屈和羞耻的情绪：“连你都误会原来的我，我懂，但我真的痛改前非了，你信不信我对陈府珅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只想让他离你远点。” 厉承霖：“……为什么要他离我远点？” 她眨眨眼：“你说的，他不是什么好人。哦，我问到了，他有意考东大，那你考虑考虑选东交吧，行吗？” 厉承霖：“哦，那你想考哪个？” 她还没考虑过大学以后的事。 但不要紧，这是送分题：“如果你考东交，那我也考东交。” “嗯。”他淡淡应声，“东交更偏理工，你更应该好好学物理化学。明早的锅贴，我要十五个。” 一手交学一手交饭。 厉老师绝不吃亏。 她正要翻白眼反讽，他伸手拦在她身前，同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隔着一道铁门，厉家的车子熄了火，穆莎莎低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阿珅放弃出国这件事，改天让你厉伯伯请阿珅他妈吃饭，我来问，你先想好自己志愿，要是想跟他出国，你厉伯伯应该也……” 另一道声音更低，细碎的声音听着不那么真切：“我只是怕……怕异地几年……会变的。” 接着听见大门打开，车重新启动开了进去。 大门又关上。 “太太好，小姐好。”大概，这便是厉家新招的管家。 花枝雪耸了耸肩，男主的事业线，原来是从女主这里开始偏的，不赖她。 但相比她来说，旁边这个人似乎更需要安慰。 ——亲耳听到别人怎么花他爸的人脉和钱，总是闹心的。 于是她踮脚拍了拍他肩膀：“你想争吗？想争我就给你出主意，要是不想争……就当你爸做慈善捐希望小学，只要你不长歪，以后公司还是你的。” “哦，你打算怎么帮我争？”月光下，厉承霖神色冷淡，但眼里染上了一层少见的狡黠。 16. Chapter 16 这题超纲了啊。 她噎了一下，才说：“现在一下子哪有主意……慢慢想想呗。总有办法的。” 厉承霖声音清冷而理智：“他挣的钱，愿意怎么花是他的事。” 花枝雪想了想，书里最后把他老爸和男主他家合作的业务毁了的，是身边这位祖宗，倒也赖不了别人。 于是嗯了一声：“那，帮你想几个歪点子出出气，总是可以的。还有，我觉得你们是亲生父子，即使有什么误会也应该摊开来说。” 厉大学霸闷了半天，憋出来一个好。 门外已经没了动静，花枝雪开了后门，往他家方向偏了偏头：“走吧，明天见。哦对，我要去买卤料。” 厉承霖抬手看了看时间：“太晚，我送你过去。” 别墅小区本就住户不多，这个时间点，小区主干道上已经没什么人。 花枝雪想起梅女士似乎含有深意的眼神，决定盲猜一把这事应该跟厉大学霸没关系，不然她会直接跟他说。 这点子母女间的默契，她觉得毋庸置疑。 于是花枝雪淡定说：“没事，我爸应该快回了，我让他在门口等我一起回，就这点路小意思。” 然后，她凭着坐车时瞥到的路线，蹭着不太明亮的路灯，边走边哼小曲给自己壮胆。 甭管交多少物业费的小区，夜色下人烟稀少，绿化又过分好的前提下，每过一个路灯都让人觉得路旁的树影里藏着坏人。 她越走越快，终于在小区大门口，迎来一片明亮的灯光。 ——“幸运超市欢迎你”。 谢谢，真的太幸运了，光买一袋卤料可对不起这一番惊心动魄。 她挑了一大包卤料，报复性地在购物篮里丢了一堆小零嘴，准备孝敬给厉老师。 结账的时候，她决定发扬富家女的娇蛮任性，打电话让司机开车过来接。 这黑咕隆咚的路，她不走了。 走出超市，她意外地看到门口一辆熟悉的车，黑色凯迪拉克。 这辆全书最骚包的车，是厉迟的个人座驾，他经常自己开，据说很有驾驶乐趣。 此刻厉迟正开了车窗，坐在里面抽烟。 三次元她在各种自媒体看到过，这是属于男人的独处时间——据说只有回家之前的这几分钟，才是属于男人自己的。 厉迟虽然没有太多家庭琐事，但大概也有烦恼。 花枝雪咽了口口水，所以，梅女士那个眼神是这意思吗？ 她可真看得起自己啊。 她揉了揉自己脸颊，端出自己最人畜无害的笑容，迎上前：“厉伯伯，这么巧碰到你，我能不能蹭你车回家呀？” 厉迟看到她，掐掉自己的烟，按了一下开锁按键，脸上带着程式化的淡笑，说：“上车。” 她当然不能把他当司机，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厉迟：“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出来？” 花枝雪：“家里缺一样调料，我妈让我送完厉承霖过来顺路买。” 厉迟听到儿子的名字，倒也不意外：“你们那个课还没结束？” 这段时间儿子早出晚归，两人还没单独说上话。 花枝雪侧过脸，看着厉迟：“您是不是还不知道，他下周就要回复给学校，到底是去东大还是东交了吧？” 这话要是让别人来说，可能会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可从她口中说出来，只让厉迟觉得某种程度上，这代表了儿子的想法和态度。 毕竟从小到大，他没什么朋友。 厉迟熄了刚刚发动的火，让花枝雪心里咯噔一跳，妈呀，大佬要长谈吗？ “这么重要的事，他肯定是自己做决定的，但如果你能跟我分享一下他的想法，我会很高兴。” 厉家父子之间这么酷的吗？ 花枝雪小心翼翼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最后会选哪个，但目前东交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不过我认为，厉伯伯你毕竟阅历深，如果能给他一点建议的话，对他来说很重要，而且也能体现对他的关心，对吧？” 她至今记得自己三次元高考的时候，多么希望能有人站在过来人的角度，给她一点实用些的建议，而不是像掷骰子一样，随随便便选一个看上去顺眼的专业和学校。 厉迟点点头，重新发动车子：“谢谢，我会的。” 一路开到两家对门位置，花枝雪道了谢下车。 厉迟在身后补上一句：“听说瑶瑶也是你们同学，有时间过来家里玩。” 她乖巧点头：“好的，谢谢厉伯伯。” 关上后门，花枝雪拍了拍自己胸口，然后哼着小曲一路走进前厅。 进门没多久的花无敌还在换鞋，见她从门外进来，稀奇道：“这么晚去哪了？” 花枝雪拎了拎手上的袋子：“我妈让去买点东西，对了爸，我刚才坐厉伯伯车回来的。” 梅月茹听到父女俩的动静，从客厅出来。 花枝雪把东西递给她，半瘫到她身上撒娇道：“妈，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知道厉伯伯习惯这个时间在小区外面超市门口抽烟，我今天一去就碰到了哎！” 花无敌：“！！！” 梅月茹：“？？？” 她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还没抽离：“我跟他说厉承霖马上要定学校了，建议他给点建议，这应该没问题吧？” 无人应和她的话。 不知花无敌小声说了什么，梅月茹正在解释：“我哪知道厉迟的行踪！我这不是听司机跟管家嚼舌根，说今天厉家新来的管家和阿姨说，晚上八点穆莎莎去接她自己闺女回家，我算了算时间差不多，想我们家小雪比霖霖机灵点，让她送人回去的时候看看情况。” “哎呀，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 花无敌收回探究的眼神，立刻绽出一个笑容来：“闺女再说一遍？” 她没好气地又说了一遍来龙去脉，花无敌边听边嗯，最后了然地拍了拍她肩膀：“这事儿你办得不错，快去洗洗睡吧。” 花枝雪上楼，听到老父亲还在嘀嘀咕咕：“我说嘛，你不应该跟厉迟那个人熟，还有，闺女怎么最近只穿校服了？没见她摆弄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 梅月茹没好气地把东西摔得砰响：“闺女懂事了还不好？” “……” 大概每个家庭都有这样庸常或啼笑皆非的碎片，但花枝雪不曾有过，除了感叹原身的幸运，竟然十分享受。 哪怕不为了那些报酬，她也愿意为了原身的父母做出一些努力，不让厉承霖变成疯批，把和他爸产业相关的公司毁个干净。 厉迟回到家，把车停到车库后，又坐了几分钟。 经过厉承霖的房间，见门缝里还有光，脚步不由自主停下来，举起手敲了敲：“睡了吗？没睡的话，我进来跟你说句话。” 下一秒，里面说：“还没。” 厉承霖的房间规整而有序，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像清心寡欲老干部的房间，而不像是年轻人的。 厉迟脑海里浮现出他十岁孩童的模样，眼神柔和下来：“保送的事，现在有初步决断了吗？” 厉承霖抬头看着他，薄唇微抿，不由自主想起那张殷切的脸，然后点了点头：“东交。” 17. Chapter 17 厉迟有些意外。 东交是一所好大学，但以工科见长。 他手下的公司涉猎范围很广，需要很扎实的管理经验。按照培养接班人的规划，他希望儿子能考虑学商科。 但他没有表现得太直接：“专业开始考虑了吗？爸爸希望你本科到公司来实习，顺便积累管理经验，然后学一下商业管理。” 听到这里，厉承霖已经很明确他心里的算盘，头一扭，意思不想再谈，但又想起自己答应了人家离陈府珅远一点，把头重新扭回来：“学校的事，没最后定之前，不要跟别人说。” 如果江思瑶知道，那陈府珅也一定会知道。 虽然他无所谓，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小算盘，但答应了别人就想做到。 厉迟习惯了他的冷淡别扭，他能多说这么一句话已经让他很意外。 他自然知道，儿子说的别人是穆莎莎。 母女俩住进来已经有几天，但听说儿子最近索性连饭都不在家里吃，想必还不熟。 想到这里，他没有起身，坐在儿子床边继续说：“你是不是对穆阿姨她们住进来，有些不习惯？” 沉默了片刻，厉承霖想起花家母女的提醒和劝说，把硬邦邦的“没有”从嘴边撤了回来，看了眼自己老爸后垂下眼睫，说：“是有一些，不过这是你的事，我不会干涉的。” 厉迟很吃惊。 父子俩已经太久没有推心置腹地说过话了，真要追溯估计得倒推十年。 他当然也想过，先和双方的孩子相处融洽之后，再把人带回来。 他和穆莎莎都不再年轻了，光谈感情奢侈，他有能力给她们母□□渥的生活，也希望自己单调乏味的生活中，有人关心和爱。 饮食男女，不过如此。 但这些话，实在难以从他口中，说出给儿子听。 他伸手轻拍了拍厉承霖的肩膀：“谢谢儿子，等学校的事落实好了，爸爸给你摆几桌庆祝庆祝。哦，你最近在老花他们家吃饭，要不要爸爸给你花叔叔打个招呼？” 他端详着儿子的神色。 “不用。”厉承霖不太适应这样爷俩好的氛围，敛起神色后，依然冷冷淡淡：“爸，早点睡吧。” 离开儿子房间，厉迟的脚步轻快了一些。 穆莎莎听他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来后，一直没往主卧来，猜想他是去了儿子房间。 自己搬过来住后，除了他拉肚子那个晚上，算是叫了一声阿姨，连早晚饭都避开没在家吃。 她猜到孩子或许还没接受，但即便她有心想先跨出一步，还是希望中间有个缓冲的桥梁。 如今厉迟先去了孩子房间，还不知道会聊些什么。 她如坐针毡。 然而，却见他推门进来，脸上透着难得的松快和温柔：“还没睡？” 穆莎莎一愣，随即嗯了一声：“等你回来。” 她有些慌张又紧张的神色，他如何不懂？ 厉迟弯下腰，抱了抱她：“霖霖对你没有任何的不喜欢，他只是性格如此，你不要见外。” 穆莎莎没想到能等来他的主动关心，一时有些哽咽：“真的吗？我还担心因为我换了阿姨让他不高兴了。” 后妈难当，女儿和那孩子关系也很冷淡，她不知道该如何破冰。 天地良心，当她听到被换掉的阿姨跟别人嚼舌根说，后妈就是为了安插自己眼线到家里时，她真的百口莫辩。 厉迟笨拙地轻拍她：“你都发现阿姨手脚不干净了，换掉天经地义，霖霖不是那么多心眼的孩子。” ** 夜里，花枝雪如约等来了显示屏上的滚动提醒：您有一笔新的入账50,001元，账户余额186,343元。 虽然最近的忙活也有点费心，但听到这入账的美妙声音，她觉得一切都成了值得。 她幽幽地哼起《womanizer》，在床上翻了两个身。 【当当当……】码字姬久违的声音抖着机灵突兀入脑：【亲爱的宿主，我只是短短离开了几天，你的进度怎么走得这么快？！天呐你可真是个小棒棒啊！】 花枝雪懒得寒暄，所有的努力都已经折现，朝虚空摊开手掌：【金手指呢？你答应了的。】 码字姬支支吾吾半天没吭声：【这边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她惬意地抖着脚，仿佛看到人生巅峰就在眼前，甚至十分享受这种连嘴皮子都不用动的沟通方式。 码字姬：【好消息呢，就是审批下来的金手指超级牛啦，可以体察到主角情绪的波动情况，并且具备任务完成进度的提醒，还能获得奖励！你说棒不棒呢？】 花枝雪：【棒！下一步走起。】 码字姬吞吞吐吐：【下一步，就是那个令人悲伤的坏消息了呢，这个金手指……它只能用在我身上，不能用在宿主你身上呢。】 它战战兢兢说完，像是怕她发难一般。 这下瞌睡没了，花枝雪有些想扯头花：【可是你经常掉链子啊！这个金手指给你有何用？】 【不、不、不会，我完成进修升级了，后面都会陪着宿主的。】 大概没有比它更卑微的系统了吧，码字姬心如刀割。 【我时间有限，抓重点说一下下，目前任务一，拯救黑化厉承霖进度已经达成10%，系统检测到，宿主不光缓和了父子关系，还把来自继母的黑化助力因素下降了25%，这个成绩超好的啦，任务二，金榜上班任务，emm，目前进度还只有5%，不过收到很多读者反馈，你要听吗？】 【先说说奖励都有些什么，再说读者反馈。】如果没有那些鬼畜评论，她的乐趣都会少一大截。 【奖励由系统随机掉落，，所以，我们先看读者评论？】 码字姬的确出息了，噌的一下天花板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文字。 这期读者爽点很分散啊： 【我鹅子家里饭不吃要去跟我女鹅吃，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吧？是吧是吧？】 【厉承霖说到一半想起花枝雪说的话，硬生生把刺他爸的话收回去，我真的笑死啦！陈府珅这个油田退退退下！大大继续辛苦哦~给您投个雷鼓励一下！】 【继母其实没那么坏吧，作者能不能先剧透一下？莫名觉得女主很弱啊，她不是重生的吗？怎么这么弱鸡？】 【回楼上的，我觉得继母出发点是好的，啊，感觉到作者的善良了耶，我就不喜欢恶毒女配，干嘛对女人恶意这么大啊。】 评论还在滚动，花枝雪绵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绵长。 该不该告诉她，关于她已经混成女主了这件事呢？ 码字姬觉得自己好矛盾。 18. Chapter18 厉承霖第二天出现在家里的餐桌上。 这让厉迟对儿子的配合感到意外又欣慰，就像无心插柳撸顺了毛，这温顺来得出其不意。 他不出现时，江思瑶和穆莎莎母女俩不安，如今出现了吧，母女俩不安之外更多了紧张。 见他喝了豆浆之外，只拿了个鸡蛋，穆莎莎柔声问：“霖霖，你不多吃点吗？早上最好吃点碳水的。” 身为 厉承霖剥干净鸡蛋，放在一旁：“谢谢，不过等下我还有别的早餐。” 江思瑶想起之前看到他吃花枝雪带的蛋饼，好奇道：“花……同学，给你带蛋饼吗？” 话问出口她就后悔了，要是在学校这么问，厉承霖多半不会理人。 但他今天出乎意料地配合：“嗯，今天应该还是做蛋饼。” 江思瑶觉得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大，第一，花家的早饭是会翻花样的，第二，蛋饼是花枝雪自己做的。 她看看桌上其他人，按捺住了八卦的念头。 穆莎莎还在劝：“新来的阿姨做点心很不错的，要不要尝尝今天的蒸饺和锅贴？或者你想吃什么可以提前说了安排上。” 厉迟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言传递对自家儿子的抱歉。 然而没想到的是，厉承霖认真想了想，说：“那带点蒸饺吧。”怕她不理解，又说，“打包。” 穆莎莎一愣，接着哎了一声，起身给他用饭盒装了一笼蒸饺。 几分钟后，他坐上了花家的车。 万师傅对这个年轻人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发怵，等花小姐的过程中，两人偶尔还能搭上话。 比如今天：“昨晚九点多两位是要用车吗？抱歉我只听到一声电话铃，再拨花小姐电话，就拨不进了。” 厉承霖脑袋里缓缓升起巨大的问号，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没等多久，花枝雪无精打采地拉开车门，把蛋饼抛给他后继续闭目养神。 码字姬带来的伤害值太大，昨晚收到的钱还不足以修复她受伤的心。 他接过蛋饼开始吃，然后将饭盒递给她：“尝尝我家的蒸饺，昨晚怎么没让万师傅送你回来？” 原本花枝雪已经吃饱，但虾仁蒸饺的魅力值得她让出一个小小的角落，塞了一只进嘴后，眼睛一亮：“你家厨房阿姨做的这蒸饺很棒哎。你问我昨天晚上啊？碰到厉伯伯了呀，蹭车不是更环保嘛。” 原书中，厉承霖变成全书反派的一大原因是继母的床头风，这蒸饺不会有毒吧？ 花枝雪不禁小声问，“这是，江思瑶妈妈准备的？” “她安排厨房准备的，你要是喜欢，我明天也给你带，还有，怎么会碰到我爸的？”厉承霖接过她塞回来的饭盒，倒过筷子吃起来。 “我一出超市就看到他了，他正在一边抽烟，一边享受独处时间，我想反正蹭他的车回家，不用麻烦万师傅，还能陪你老爸说说话，两全其美嘛！哦，我跟他说了你要定保送学校的事，应该没关系吧？” 果然是她。 如果没人提醒厉迟，大概一直到明年大学报到，他才会知道自己儿子到底上什么大学。 对厉迟来说，只要他好好的，没有老师告状，有吃有喝没毛病，就万事大吉。 ——从十年前到现在，这个标准一直没有变过。 因为没有变过，导致无事发生便是万事大吉的厉大老板，也没有跟儿子促膝长谈的习惯。 好在他能领会到“保送的选择”，算得上是个比较重要的议题。 厉承霖眸光暗动，摇了摇头：“没事，今天要回复老杜了。” 花枝雪支起了小耳朵，表情十分期待：“那最后是决定便宜东交吗？是吗是吗？” “嗯。” ** 东泽实验。 教研室内，杜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真的再考虑考虑！怎么说综合排名东大都比东交好那么一点，再说现在东交转型期，我不确定未来它能走多远，我自己就东交的，我能拦着你选我母校吗？这不是希望你别选错了嘛！” 厉承霖把自己签好字的意向书放到杜峰桌上：“老师，你说过，所谓好学校，在改变它口碑的天才出现之前，也只是普通学校。我会让东大以我为荣的。” “……”杜峰被自己的话噎得无话可说，好半天，泄了口气一样挥挥手，“算了算了，我给你封好了，小兔崽子回头别后悔！” 其实他更怕定了保送学校后，还会有更好的选择出现，比如京市那两所。 厉承霖回到高三（1）班教室，为了稳定其他同学的备考情绪，杜峰宣布了他的保送消息后，让他自己选择，是不是从教室里搬走。 教研室或者其他职工办公室都可以安排。 但他还是坐回了第40号座位。 只要给他一个角落，在哪里都不重要，除此以外，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微微冒了头：还有一个不太成器的学生，需要他时刻督促。 隔壁这个不太成器的学生，在陈府珅第十三次把视线过来时，索性转身过去，笑眯眯问：“请问我脸上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向来端着校草范儿的陈府珅一脸尴尬，摇头说：“没有。” “那你看着我干嘛？” 厉承霖从书本上抬起头看过来。 陈府珅羞恼：“谁看着你了？” 花枝雪飞快接嘴：“哦，那大概是鬼吧。” 过来串门找闺蜜上厕所的叶蓁蓁脚步停留在两米开外，呆呆愣住，看着花枝雪怼昔日白马王子。 两人吵嘴的动静，惊动了前排，尤其是江思瑶。 陈府珅鲜少因为被怼受人瞩目，更加羞恼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叠好的卡片，像扔破烂一样扔到花枝雪桌上：“我是好心，怕你看不懂法语，想替你翻译一下。你嘴这么利，我想应该有办法自己搞定。” 那是一张邀请函，上面的法语就像陈府珅说的那样，她看不懂，但那个logo她认出来，是她拍过look book的那个品牌。剪裁风格十分矫情，生怕简洁的线条暴露设计的原型，总要在细节上增加一些她并不理解的装饰。 ——她试穿的时候，内心暗暗吐槽这原文作者大概对服装的理解本身不怎么样，写这么一个应该有些小资的品牌时，暴露了过于草莽的品味。 江思瑶站起来拍了拍挡路的叶蓁蓁，主动伸手对花枝雪说：“阿珅哥哥跟你开玩笑的，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看看吧。” 她高一开始学了两年法语，直到高三暑假前才中断，不是太复杂的文本可以看个大概。 花枝雪对她的突然示好不理解：女主是吃错药了吗？ 于是cue出码字姬：【喂，她想干嘛？】 码字姬：【对不起啊宿主，我无法查探江思瑶的心理活动。】 花枝雪：【……你果然是个废物系统。】 码字姬：【嘤嘤嘤！】 不等花枝雪递给江思瑶，陈府珅飞快把那张邀请函从她桌上抽回来，此时脸上的窘迫已经恢复成他半永久的落落大方：“下节课间，你跟我出来一下。” 听见这话，来找闺蜜的叶蓁蓁完全忘了此行目的，呆了片刻后冲到花枝雪面前，伸手戳了戳她手臂，使劲眨眼。 “眼乌珠要掉下来了！”花枝雪嫌弃。 而一臂之隔的江思瑶脸色一白，抿唇看着陈府珅，退了两步。 此时上课铃响，这小小的角落鸟兽散。 一整节课，江思瑶都听得心不在焉。 挨到下课铃响，她看着陈府珅插着裤兜从隔壁过道走过去，停在不远处转身对花枝雪说：“别磨磨蹭蹭的，就几句话。” 花枝雪面无表情地从另一边跟上，走到半当中还折回来拿上了手机。 这老旧机型，也是有录音功能的！ 高三教室都在教学楼顶层，陈府珅推开直通天台的应急通道，扭头示意让她跟上。 作为原文男主，陈府珅个人形象称得上光辉灿烂，全文不见阴暗之处。 花枝雪犹豫了片刻，在楼梯口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后，抿了抿唇后跟上去。 陈府珅靠着栏杆，将邀请函展开递给她，板着脸说：“这是l\''ange品牌的邀请函，对方设计总监看了你拍的照片，认为你很适合担任创意模特，知道你今年高三，邀请你去F国留学，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五年内只接受l\''ange品牌的工作。” 就这？ 花枝雪很干脆地说：“那我不感兴趣哎，谢谢你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陈府珅说：“你不问一下对方给你找的学校是什么吗？昂苏丽大学！国际排名比京大还要高一截。” “谢谢，不过真不用，创意模特的工作等我高考完没问题，但留学就免了。” 对她而言更重要的是系统给她的任务，而且她终究是要回到三次元的，管你京大还是昂苏丽大学，都和她没关系。 应急通道门口，厉承霖捏着手机等在那里，三分钟前，他收到花枝雪的短信：【如果五分钟后我没回来，你从应急通道上天台找我，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带我离开。】 三分钟四十五秒，通道门开了。 19. Chapter19 花枝雪推开应急通道门的时候，厉承霖按下了手表上的倒计时按钮。 【攻略关键目标厉承霖进度10%，恭喜宿主！】码字姬激动地播报。 她做什么了就突然加快进度？ 这系统到底靠不靠谱？ 厉承霖声音波澜不惊，不见情绪：“发生什么事？” 花枝雪投过来感激的眼神，漫不经心拢了拢头发说：“一个F国的工作和留学的邀请。”想起三次元里这样的机会，大概得老佛爷缪斯才有的待遇，笑了笑说，“我大概十分荣幸成了某位大师的灵感缪斯。” F国在原文中，是厉承霖后期留学的国家，有着无数顶尖商学院，一流的咨询公司和头部金融机构。 可惜时间不对。 陈府珅大概跺够了脚，气呼呼推开门，很不符合他人设地朝瞪着花枝雪：“错过昂苏丽大学，你绝对会后悔的！” 花枝雪回之以一声冷淡的哦，对厉承霖说：“走吧，多谢你来找我，为了表达感谢，今天晚上请你吃烤五花肉！” 穿书这阵子以来，她别的不馋，就馋烧烤，做梦都想吃。 前几天跟范阿姨提了这么一嘴后，她真买来了烤网，今天晚上还是第一次烤。 听到“孔雀”口中的学校名，厉承霖神色一肃，快走几步拦住了陈府珅：“东西拿来，花同学还没成年，这样的事得她监护人和她一起做决定。” 陈府珅哽了哽，很想当面撕碎，但涵养还是让他把那张制作考究的邀请函递了过去。 厉承霖看完，朝她点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他没撒谎。不是不愿意高考吗？现在机会有了为什么拒绝？” 陈校草抓狂了：你当我是什么人？！ 因为跟她攻略任务没关系啊。 花枝雪在心里嘀咕，嘴上只能说：“我又不会法语。”她眨了眨眼睛，“再说我还小，一个人过去，不太安全吧。” 厉承霖缓缓点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人影，说：“你先去上课，这件事跟花叔和梅姨讨论之后，再做决定。我去帮你问件事。” 他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操心别人的事，可这么想的时候，已经追上了杜峰的脚步。 教研室内。 杜峰看着厉承霖递过来的邀请函，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昂苏丽的留学申请，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和一个服装品牌的工作邀请放在一起呢？他不懂，但大为震撼。 昂苏丽的申请难度，大概比京大本硕博一贯通还要难一些。 这年头的留学多是公派，对于顶尖商学院和艺术学院所在的学府，因为学费的高昂，门槛格外高。 可眼前就有这么一份漫不经心的函，让他不得不相信，其实世界上存在参差的：对有些人难于登天的事，或许在另一些人而言，只是日常而已。 “这怎么可能呢？”他艰涩地发出没见过世面的质疑。 厉承霖垂眸看着邀请函，每一个字他都看了，当然能理解杜峰的质疑：“l\''ange是个家族品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百年前，昂苏丽大学就是这个家族创办的，前身是个服装设计学院，一战二战时期因为有钱先后合并了两所大学后，成了现在的名校昂苏丽，如果发出邀请的是这个品牌的继承人，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就好比百年老店的少东家，想拿一件好货送人，并不需要店长同意一样。 杜峰沉吟半天：“那得联系一下学校，出个正式的入学通知才行，我这给教育局也去个电话，汇报一下这种情况。” 执教将近三十年，还是头一遭碰到这样的保送情况，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有些懵圈。 厉承霖淡笑：“现在的问题是，花同学不打算接受昂苏丽的入学邀请。” “什么？”杜峰大惊失色。 他点点头：“所以还是先等她同意了再说吧。” 高三（1）班教室内，陈府珅气压很低。 花枝雪不知好歹他是知道的，但不知道她不知好歹到这份上。 这个昂苏丽的入学邀请，沈女士努力了好多年，就差给那帮F国老帮菜塞钱，都没搞定。可她倒好，拍了几组照片，别人主动给了？！ 主动给了还不算，她还不要！ 一整节课，江思瑶都留意着最后一排的动静。 她拿小镜子往后照，看到陈府珅黑着的脸色，紧紧揪着心。 下课铃响后，陈府珅又瞪了花枝雪半天，才被江思瑶从教室里劝出去。 江思瑶：“阿珅哥哥，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反常啊？” 厉承霖稳了稳表情：“没啥事，你别打听了。” 这消息对任何一个对昂苏丽有点了解的人，都是炸裂又心塞的存在。 江思瑶的脸白了又白：“好吧，你不让我打听，那我就不问了。对了，我妈说周末请沈阿姨吃个饭，阿珅哥哥问问沈阿姨陈叔叔什么时候方便。” ** 花家。 花枝雪吃上了穿书后的第一顿烤肉，好吃得她眉毛都要掉下来。 她怪叫着抱住范阿姨：“你可真是个天才！” 花老父亲和梅女士哪里吃过这种东西，说不讲究吧，毕竟新鲜，说讲究吧，味道大还烟熏火燎的，实在称不上体面。 连厉承霖都跌下神坛，为嘴动手，调了各种味道刷在肉串上。 但烧烤就吃个全员动手的热闹和气氛，一时间，连隔壁邻居都往花家院子探头探脑。 “花家姆妈，你们吃什么好东西呢？” “烧烤，我家囡囡想出来的，倒是怪好吃的。” “哦……明天我来找你问问怎么做哦。” 花无敌年轻的时候做餐饮生意起家，至今还有一个连锁火锅品牌运营。 一时灵感大发，开始跟梅月茹讨论开一家烧烤店怎么赚钱，花枝雪插嘴说：“可以把小火锅和烧烤一起做嘛，中间小火锅，四周烧烤，两全其美。” 花老父亲拍手说妙，大有说干就干的劲头。 她打蛇随棍上，狗腿地讨好：“那能不能算我技术入股呀？每个月给我分点红？” 厉承霖：“看学校的眼光一般，赚钱倒是很有劲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说教。 “什么呀！那个学校很好吗？”花枝雪馋两人杯中的啤酒，趁花老父亲不注意，抢了他面前的酒杯，咕咚喝了一大口，满意地打了个酒嗝。 厉承霖淡笑：“国际声誉也就比京大好上一倍吧。你放弃还是很可惜的，多少人剥了几层皮都考不上，你说不去就不去。” 花无敌深知自己的酒量，这还没到哪，可这句话怎么听怎么糊涂：“怎么了这是？保送不是霖霖你的事吗？难道轮到我们小雪了吗？” 说完，他让梅月茹掐掐自己，梅女士掐完自己又掐他， 刚才还热烈的吃肉气氛，突然冷静下来。 “可比我厉害多了，给她发邀请的是F国第一学府昂苏丽大学，免学费请她，可是她不想去，您二位好好劝劝她。” 花无敌身子一歪，一屁股滑到地上：“什，什，什么？囡囡要保送了？” 厉承霖正色道：“我问了老杜，跟国内保送还不太一样，流程有点复杂，但意思就跟您说的一样，花同学她应该可以去F国最好的大学留学了。” 掐着花老父亲胳膊的梅女士，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20. Chapter20 这几天，杜峰为花枝雪的事操碎了心，跑断了腿。 他拿着l\''ange品牌的邀请函，跑了领事馆，又跑了东泽市教育局。 领事馆的听清他来意后，给他指了出门右转的合作翻译机构，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倒是在教育局，托老同学的福，算是见着了办事员。 然而见多识广的办事员，还没见过将入学的邀请跟工作邀请放一起的函，回答得十分官方：“不管怎么样，孩子也不能靠这一封邀请函，就去人家学校报到吧？还是找学校确认一下，别耽误了孩子。” 但办事员这句话，提醒了他——其实可以联系学校确定这个意向是不是算数的。 他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回到学校撩起袖子就开始写邮件。 难为他作为一个教数学的中老年男人，使出了毕生文学才华憋出来三百字以后，长久地停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好半天。 “老杜忙啥呢？最近神神秘秘的，嘴角的笑都藏不住了哎。”隔壁班老师看他嘴角已经上扬了好几天，忍不住八卦。 杜峰抬头，把嘴角按下去：“等敲定了再请你吃烧烤，还是你最喜欢的夜市那家！” “还说那家烧烤呢？说是被封了在整顿，换个别的也不至于吃穷了你，别那么抠……” 教研室门口的厉承霖顿了顿，用了短暂的一秒钟去思考，是他知道的那家烧烤吗？ 杜峰激情改完稿子，拿着稿纸准备去隔壁外语教研组找人翻译，开门见他杵着：“来了也不敲门，你来听壁角的？” 厉承霖把他去厉迟公司打印出来的信递给杜峰：“我联系了l\''ange总部，对方表示只要这个月收到花同学签字的意向书，那么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会在下个月寄到学校，俗称offer，当然他们会先发一封电子邮件出来。”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把这事儿给办好了？ ” “还没办好，只是问了什么章程。对方回复的邮件，您看您作为班主任，是不是你来跟花同学说比较好？” 他要把这个工作焊在杜峰身上。 本以为把昂苏丽的事转达给花无敌听，就万事大吉。 谁知这父女俩不愧是吃一锅饭的人，前脚把他夸了个上天入地，后脚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联系品牌方的重任交给了他。 当时烤肉当前，他屈从于口腹之欲，就这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如今这滋味，他也想让别人尝尝。 果不其然：杜峰接过来顺着嘴说：“哦，好。” 他已经为这事跑了好几天，一颗心被吊得高高的，顺理成章认为这事自己有一分责任在。 说实话，厉承霖不理解，花枝雪是出于什么考虑，对国外名校的橄榄枝敬谢不敏，更不知道高高在上的昂苏丽少东家是什么路数，光凭她一张脸就送了名校入场券。 在他不多也不少的十八年人生经验中，学习成绩和奖励正相关，而花枝雪打破了他原本固若金汤的价值观。 他要杜峰陪他一起瞧瞧，这世界其实还有别的规则存在。 可杜峰一脸愁容：“要不你连着把学校那边的准信儿一起问了？只知道这品牌方的意思，那要是学校没这先例，不是抓瞎吗？” 厉承霖缓了缓，指着第二张纸：“这是我写给学校的邮件，还没收到回信。总之，学生的思想工作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当做没听到杜峰的嘀咕声：“什么时候学起雷锋来了。” 厉承霖脚步轻快，一个转身，深藏功与名。 教室里，花枝雪在报复性学习，这两天连叶蓁蓁来找她，都拒绝浪费课间的十分钟，听那些和她没关系的八卦了。 大概是被厉承霖耳濡目染——这些人凭什么值得她浪费时间去了解？ “雪雪你变了，以前你最喜欢听我说八卦了。” 叶蓁蓁脸上的忧伤，刺痛了花枝雪的眼睛，她代入原身的人设，安抚她：“这不是有人讽刺我嘛，我气不过，等下次月考继续打他脸，还有，你答应了我要考回一班的，快去学习！” 夹带私活的话，让隔壁陈府珅呕得心塞，把书翻得哗哗响。 江思瑶还在等陈府珅的回复，但好几天过去，他只字没回。 穆莎莎这几天看她的眼神愈发古怪，今早又提醒她不要忘了，末了问：“你是不是跟阿珅闹矛盾了？” 她跟在陈府珅背后走出教室，在高三的走廊尽头等他上完厕所回来，然后拦住他，咬了咬唇问：“阿珅哥哥，你是忘了跟沈阿姨他们说，还是……厉伯伯说这周末他有时间，再下周他要出差。” 陈府珅神色愧然，道歉后正色说：“对不起啊瑶瑶，我没忘，只不过我妈最近忙新品牌的工作，早出晚归的我都见不着人，我爸当然没问题，他的时间可以自己灵活安排。你放心，我今天一定安排好。” 这顿饭终于还是在这个周末安排上了。 一张长桌，沈曼霞和陈府珅坐一边，对面坐着穆莎莎江思瑶和厉承霖，作为一家之主的陈默和厉迟，则坐在长桌的两头。 这样的阵容还是第一次碰面，陈默朝厉迟举了举茶杯，两个男人隔空眼神相触，俱是客气。 一番例行客套后，穆莎莎给几个大人倒了薄薄一个杯底的红酒，厉迟开了腔：“其实早该约你们吃个饭，感谢你们对她们母女俩这么多年的照拂。” 穆莎莎迎着他的目光很温柔，像要沁出水来。 沈曼霞举起酒杯和穆莎莎碰了一下，笑容灿烂：“我跟莎莎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厉总这么说可太生分了啊，怎么叫照拂呢，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瑶瑶这些年来，对我们阿珅的帮助嘛！” 辰霖集团的规模不是爱美丽可以比的。 在压倒性的资本实力面前，沈曼霞不再端着她女强人的人设，展露出的设身处地，体贴入微，以及尊重，让穆莎莎立刻明白，原来她那些刻入骨髓的优越感，其实是看对象的。 厉迟看着沈曼霞身旁的年轻人，心里不由自主将他和自家儿子进行比较，温声问：“小伙子对大学有什么计划？” 陈府珅没想到这种大人局，自己会被点到，回答有些许仓促；“原来想直接考M国的学校，在准备SAT了，但考虑了一段时间觉得可能还是在国内学几年再去会比较好，所以现在申请调回一班了。” “哦，这差别有些大吧？孩子能适应吗？一班的压力有点大啊。吃菜吃菜……” 任谁见厉迟这么老神在在地关心别人学习，结合厉承霖的学霸素养，都想不到，其实他对境内和境外的培养体系是完全一窍不通的。 这完全是凭灵感在没话找话。 沈曼霞像找到了知音：“可不是嘛，完全不同的考试路线，我都怕这孩子考不上！要是像你们家厉承霖一样就好了，我还发什么愁。” 十八岁依然惨遭饭局血虐的陈府珅，咬碎了牙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动作。 被提到的厉承霖淡淡说：“考不上不至于，但要是月考进不了年级前80，那重点大学会有点困难，可以评估一下要不要回国际班，SAT准备了这么多年想要重新适应高考，不太轻松。” 他本来想更精确一点说前25可以上985，但转念说第25名像把花枝雪挂成靶子一样，口下给“孔雀”留了点空间。 原本桌上推杯换盏半天，气氛已经渐渐热烈，但厉承霖的大实话一出，陈府珅和江思瑶双双低头，有些吃不下去了。 她上回年级第40，而陈府珅自知按高考的卷面来考，可能还不如江思瑶。 沈曼霞本就不愿儿子放弃早就规划好的路线，这下像找到同盟军一般：“我们阿珅放心不下瑶瑶，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其实要是瑶瑶愿意，可以跟阿珅一起出去，留学的费用我们是按双份准备的。” 穆莎莎还没反应过来，厉迟按住了酒杯，声音温和而有力：“虽然瑶瑶不是我女儿，但她真要想留学的话，费用也应该是我们来准备。不知沈总是为了什么，要帮到这个地步？” 21. Chapter 21 回到家后，江思瑶很乖巧地道了别后上到三楼，听着厉迟和穆莎莎房门关上后，才偷偷从楼上下来找厉承霖。 好巧不巧，碰见他手上抓了几本书正准备下楼。 江思瑶压低了声音：“你要出去吗？去哪里？” “有事。”厉承霖头也不回，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哎，你不要走那么快，等等我！” 管家已经锁了大门和前门，见两人下来，恭恭敬敬问：“小厉总，江小姐，两位出门吗？需不需要安排司机？” “谢谢钟管家，不用麻烦。”江思瑶跟上他。 见厉承霖脚步不停，钟管家贴着墙一溜小跑，把别墅大门和院门分别打开，姿态恭敬得足够给豪门偶像剧剧组做示范。 钟管家今年才38，在管家这个职业人群中，显得过于年轻。 但他在欧洲的管家学校系统学习过，服务过的家庭非富即贵，早就锻炼出了审时度势的火眼金睛。 来的第一天就看出穆莎莎这个继母，在厉家的地位还不稳，这个家的主子，还得是厉家父子，他对江思瑶只是客气，可对厉家父子，有着敬畏。 江思瑶还记得，前世她和妈妈搬进厉家后，厉承霖虽然并没有马上喜欢上自己，可也远没有现在这样避自己如蛇蝎，不对……是漠视，就像眼里纯粹没有自己这号人。 只要一想到自己手里的股份被他恶意做空，所有的财产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她就害怕得浑身哆嗦。 这次重生回来，她下定决心避开厉承霖这个疯批，离他尽可能远一点。 但今天有事要跟他商量，她还是咬了咬牙，跟上去。 花枝雪披着外套，在楼梯口看到出现在客厅的不速之客，一脸无语：“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 放下电视剧不看的范阿姨，还在帮自己手艺的忠实拥趸说话：“小厉总应该是有重要事嘛……” 厉承霖走到楼梯口，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郑重其事：“这件事比较重要，你有一个晚上时间考虑签不签字，当然站在朋友角度，我希望你能签，对方的回复我翻译在下面了，自己好好看一下，顺便……我今天请教了我导师，昂苏丽和东交是有合作的，对方也确认你可以在东交借读两年，顺便把英语和法语学得再扎实一些。” 除了讲题，花枝雪还是头一次听他讲这么多话，而且，多新鲜啊，他居然主动说她是他的“朋友”。 要知道，文中他这个黑心疯批的名言就是：我不需要世人的称颂，只要你们所有人后悔。 朋友这两个字，不在他的词典里。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恰恰相反，她特别知好歹。 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后，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好声好气请他点单：“明天早上想吃什么？粢饭糕，生煎，还是蛋饼？”统统满足也不是不行。 厉承霖已经转身，踌躇了一会儿：“你喜欢吃蒸饺的话，明天换我给你带。” 他居然知道投桃报李了？！花枝雪眼睛一亮：“那你家厨房阿姨会做肠粉吗？如果不过分的话，我想吃虾仁鸡蛋肠粉，或者……香菜牛肉肠粉。” 虽然厉承霖吃过肠粉，可对阿姨能不能做出来没有信心，这个头点得很迟疑。 “行了拜拜啊，明天见！”花枝雪捧着东西回了房间。 范阿姨把他送出门，电视剧也不要看了，开始翻开自己手写的菜谱，思考“肠粉”这种点心。 ——她感受到了职业危机。 江思瑶按他要求等在花家后门旁，见他果然不久出来，迎上前：“那现在可以聊了吗？” 回到厉家客厅，厉承霖双手抱胸，坐在客厅沙发一端，表情淡漠又疏离：“你想聊什么？” 她又感受到那熟悉的心悸，咬了咬牙问：“厉伯伯会对我妈妈生气吗？会不会怪我们之前太过依赖沈阿姨和陈叔叔？可她没办法……” 很快，她在厉承霖眼里看到一种名叫“这个问题很无聊”的意思，他答得漫不经心：“我不是他，但客观来说，他应该会好奇你们两家的关系。” 说完他看着她，似乎在问“就这？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江思瑶觉得自己对他有心理障碍，还在继续挣扎：“你跟花同学，什么时候成这么好的朋友了？” 这下厉承霖连看都不看她，说：“没多久。”然后走到钟管家的房间门口，敲了敲，“劳驾，如果不麻烦的话，明天早餐可以准备肠粉吗？虾仁鸡蛋或香菜牛肉的，我要打包带走四份。” 钟管家训练有素：“我会安排好的，小厉总。”别说区区肠粉，就算他要米其林餐厅的特供点心，他都会想办法搞定。 直到他上楼，江思瑶才意识到，他说的“没多久”是在回到自己的问题——他和花枝雪成为朋友没多久。 二楼的主卧和厉承霖的房间中间，还有一个起居室，江思瑶忍住想要过去敲门的念头，上了三楼。 厉迟和穆莎莎各自洗完澡，躺在了床上。 他甚至没有开口问，那眼神重若千斤，让穆莎莎溃不成军。 “我告诉过你，陈默是瑶瑶爸爸的同事，但我没告诉你别的。那天本是陈默的工作，他因为沈曼霞公司的事走不开，请瑶瑶爸爸替他去隔壁市见证人，路上遇到了很严重的车祸，当场去世。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案子，死的会是陈默，而我们母女也不会因为失去顶梁柱，在很多时候或多或少地接受了他们的帮助。” 床的另一侧，厉迟静静听着，没打断。 床头只开了一盏台灯，灯光柔和温暖，穆莎莎讲得情绪翻涌：“起初沈曼霞夫妇对我们充满了感恩，但你懂的，时间久了，感恩还能留下多少？沈曼霞生意越做越大，对我们的感恩逐渐变成了施舍，如果我更有骨气一点，应该拒绝一切的，可瑶瑶什么都没做错，她本可以有更优渥的生活。再说她和阿珅的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总比别人多一点感情，我听她后来话里意思，是怪瑶瑶让阿珅不要出国了，你说以后怎么办呢？” 厉迟的声音充满了安抚的力量：“以后不用仰仗他们，瑶瑶长大了她的事自己做主，你有我，所以，不要难过。” 中年人还能有爱情吗？ 穆莎莎之前是不信的，但今晚她选择相信。 她关掉了台灯，靠过去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 厉迟的枕头上里沾着她用惯的洗发水香味，让她有了家的真切感。 22. Chapter 22 花家大小姐看完显示屏上的数字后，百思不得其解：【我最近沉迷学习，啥也没干怎么也有钱拿？】 码字姬：【咳咳咳，怎么没干呢？你让厉迟长嘴会说话了你知道吗？父子俩说开了以后，厉承霖和继母之间的关系还会那么尖锐吗，对不对？还有江思瑶不是也努力了嘛，陈府珅不出国，她不会那么缺乏安全感啦，这些事情里，都有你的努力呀宿主。】 听起来好像很离谱，但鉴于这是一本小说，好像都合理。 花枝雪用手指弹了弹厉承霖送来的材料：【我觉得我现在有女主光环哎，刚说了不想高考，你看我就能保送了！】 码字姬：【……】这是你自己发现的规律。 错过了告诉真相的机会，算了，这不重要。 花枝雪：【还有，所谓的奖励到底有没有啊？你这个骗子！】 码字姬：【……这，这我也做不了主啊！】 第二天早晨，厉承霖下楼时，穆莎莎母女已经开始吃早饭，听到他的脚步声，两人的闲聊声突兀中断。 穆莎莎朝他点了点头，略有拘谨：“今天厨房准备的早餐品种多，霖霖坐下来吃点吧。” “不了，穆阿姨，我路上吃就好。”厉承霖声音淡淡，该有的礼貌一分不少。 虽然厉迟还没下楼吃早饭，但经历过昨晚的恳谈，穆莎莎神色如此正常，想必昨天两人谈得不错。 原先他对家庭关系的认知十分淡薄，但看过花家的相处模式后，他想，厉迟需要一个伴这件事，大概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听他这么说，钟管家抱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提篮站从厨房出来，用他雪白的手帕擦干净提篮上的水渍，向前递给他：“小厉总，您要的肠粉准备好了，一共四份，两份虾仁两份牛肉。您尝尝，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随时告诉我安排厨房改进。另外，我给您另外准备了水牛奶和甜品双皮奶。” 旁边的江思瑶看呆了。 管家已经来了一段时间，除了每天进出时候的寒暄迎送之外，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存在感。 昨天听厉承霖安排他准备什么“肠粉”，还以为最多就是把东西准备好罢了，谁知道还能看到这样一番训练有素的安排。 厉承霖撩起眼皮，嗯了一声：“你费心了，水牛奶和双皮奶也要双份。”说完，伸手过去接提篮。 对于他而言，这已经是很高水准的肯定。 钟管家的服务还没结束：“小厉总需要安排司机吗？” 虽然猜到厉承霖应该还是去蹭花家的车，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他还是照例问清楚。 果然，厉承霖说：“不用。” 江思瑶看着他自然而然地拎着提篮和袋子从前门出去，嘀咕了一句：“路上吃就特别好吃吗？” 穆莎莎伸出手指抵了抵她脑门：“他想哪里吃就哪里吃，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好好请教霖霖学习上的问题，你看他跟别人就相处得很好。” 到了花家的前院，照例是他先上车等着，花枝雪一出门，见他手里捧着如此硕大的家伙什，眼睛一亮。 上次的蒸饺她尝过念念不忘，到底出自花了大价钱请的厨师之手。 范阿姨约莫是对做出了那样蒸饺的厨师不服气，特意出去打听，得知厉家厨房一个白案一个红案，都是五星级酒店退休下来的，顿时舒坦了。 ——作为一个对做饭比较感兴趣的阿姨，她可不是专职厨师，除了厨房，她还要打扫整理，比不得别人正常得很。 “真有肠粉啊？快，打开我尝尝。” 范阿姨大人有大量：“要不要坐下来吃啊？我看这汤汤水水的，别把你们校服弄脏了。” 没等厉承霖思考，花枝雪已经说要去花园凉亭里吃。 四份肠粉两份双皮奶，花枝雪评估了一下两人的食量，从他分给自己的两份肠粉里，恋恋不舍地分出小半份来给他。 他吃得无比满足，夸起人来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厉承霖，你们家厨师做得太太太好吃了，我明天能点干炒牛河吗？” 厉承霖脸上的表情写着“贪婪”二字，理都不理她，抬手看了看时间：“该走了，东西签好字了吗？” “我等明确了学校能同意我在东交先学两年再签嘛。”她忽闪着乌润的大眼，笑起来，“哎，你催我签字，是不是不想兑现答应给我辅导的承诺啊？” “知道就好。”他收拾好东西，交给范阿姨送回厉家，然后倒像是一家之主一样坐进了万师傅的车里。 可万师傅苦着脸，期期艾艾说：“车出毛病发动不起来了。” 若要采访他此时的心情，那就是，后悔，十分后悔，他就不该等到满五千公里再去保养，还差一百公里怎么了？！ 时间不等人，厉承霖带着花枝雪从后门抄近路，陆师傅多半已经送江思瑶去学校了，可家里还有一个万事能搞定的钟管家。 开了门，钟管家正贴着大门边，毕恭毕敬地等厉迟把车开出来，余光见这位本该在路上的爷又出现在眼前，飞快地小步走到厉承霖面前：“小厉总，您是有什么重要东西忘带了吗？” 花枝雪还是头一次见钟管家，暗赞一声，这要光是听他问的什么，兴许以为厉承霖是去纳斯达克敲钟的半路，忘了带他在佛祖面前开过光的万宝龙签字笔了。 有钱真好，管家好专业。 厉承霖：“万师傅车坏了，你帮忙调辆车，要快。” 钟管家还摸不清俩父子的相处模式，哪敢提建议，眼前就有一台超级合适的车子。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准备好好表现一番他深不可测的人脉和资源。 此时厉迟的车已经开出大门，见两人还没去学校，降下车窗问：“出了什么事？”、 优秀嘴替钟管家上前一步，弯腰答道：“小厉总和花小姐上学的那台车出了问题，我在调车。” 厉迟嗯了一声：“不用麻烦，我送他们去。” 厉承霖对他这辆车有心理阴影。 厉迟不允许车内随意闲聊，不允许车上吃东西——他讨厌车上有食物的味道，更不接受食物的碎屑掉落在车上。 他垮着脸不吭声，当然也不动他那两条尊贵的腿。 不过这题她会。花枝雪走到副驾驶门旁，笑眯眯说：“好巧呀厉伯伯，能不能再蹭一下你的车？” 说完，朝厉承霖勾了勾手指头，自己先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嘶……厉承霖看他爸居然眉毛一动不动，能忍受刚吃完香菜牛肉肠粉的花枝雪坐他旁边，忍住牙酸打开了后排车门。 ——谁让他没什么立场拒绝呢？ 23. Chapter 23 然而这只是开始。 车上的经历才真正让厉承霖颠覆三观。 花枝雪环视这辆车：“上次黑咕隆咚的我没欣赏，原来厉伯伯你给这辆车做了这么多定制加装啊？” 三次元里她虽然是个穷比，但好歹花老父亲也算是个富一代，家里的车好几台，她还是见过好车的。 这台车内部处处透着“贵”这个字。 包裹着座椅和方向盘的皮一看就不是凡品，细腻光洁又柔软，中控的每一个操作按钮，都是手工打造的特别造型，还内嵌着霖这个字。 她感叹道：“厉伯伯你真的好爱厉承霖哦，连这些按钮都打上了厉承霖的名字。” 后排的霸总儿子听到这样的虎狼之词，恶寒着瞥了一眼她的后脑勺，真不知道这样的话，她是怎么厚着脸皮从嘴里说出口的。 厉迟的这辆全进口，内饰全部定制，肉眼所及之处皆是匠心体现，如果花枝雪懂车的话，打开引擎盖会发现，里面所有的配件在厂内就做了定制化升级，跟马路上跑的不可同日而语。 怪她霸总文看得太多，小说里的霸总动不动开布加迪，开库里南，开阿斯顿马丁，就是没有开凯迪拉克的。 厉迟没吭声，从后视镜瞥了眼一脸嫌弃表情的儿子，眼睛里浮出淡淡笑意。 此时，她不小心碰到了前挡风玻璃下方的摆件，眼前弹出一个容纳两瓶饮料的冷藏格，里面正有两瓶水。 厉迟抬眼看了看后视镜：“水可以喝，你跟霖霖一人一瓶。” 见花枝雪对车里的装配一脸好奇，他索性按下副驾驶的全身按摩键，见多识广的花大小姐顿时吱哇乱叫。 她从座椅里挣扎起来，扭头打量着厉承霖，眼睛亮得像灯泡：“这个真好，后排也有吗？” 厉迟像玩具的隐藏功能被别人发现了的小孩，开始演示给花枝雪看他车上的小机关，其中也包括让后排的儿子也体验了一番，他花几万块改装的按摩汽车座椅。 厉承霖面无表情看着前排的女学生笑得花枝乱颤，成功让厉迟一一解锁那些在他看来华而不实的机关。 等到下车的时候，这台车的秘密已经让她探了个七七八八，话题从车延伸到投资理念和厉承霖的儿时琐事。 要不是他及时阻拦，厉迟能把他小时候把车尿湿的事都告诉给花枝雪听。 挥别这台低调有内涵的车，花枝雪感叹道：“厉伯伯真是能聊天，让人如沐春风，你怎么不向他多学学呢？” 他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居然有人说厉迟如沐春风，能聊天？ 还建议让他向老头子学习？ 厉承霖：“你要不要问他公司的员工，看他们同不同意你说的话？” 然后迈开他那两条长腿，不管花枝雪是不是能跟上，就这么快步走了。 花枝雪跟在他身后，还没完：“厉伯伯改装的钱应该可以买一辆很贵的车吧，为什么坚持开这辆车啊？” 这个问题，刚刚她忘了问。 听到这话，厉承霖脚步一顿：“我被绑架过。” “……！！！”这是什么隐藏剧情？ 原文没写，码字姬也没提过。 “你是说，因为你小时候被绑架过，厉伯伯宁愿买一台车改成豪车？这就是霸总实力宠娃吗？厉伯伯真是这个！”她比了个大拇指。 花枝雪一路不停地感叹对厉迟的欣赏，厉承霖终于忍不住，在楼梯转角处伸手按住她脑袋：“别再说了。” 被按住脑袋的花同学像被按住开关的玩偶，倏然断了声，然后立刻挥开他的手：“你胆子大起来了是吗？今天晚上不要到我家吃饭！” “哈，哈哈，原来你们……”从楼上冲下去上厕所的叶蓁蓁，被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震惊呆立在楼梯上，她横了花枝雪一眼，“下课等我！” 厉承霖恍若无视，淡淡说：“是谁早上说过，吃过我家的早饭以后，还想吃我家的晚饭？” “仙女说话，不许顶嘴！” “那仙女签好字了吗？”杜峰从天而降一般，抱着教案站在花枝雪面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花枝雪老老实实说：“学校回复说可以在东交先借读两年了，但我想等东交确认了我再签。” 毕竟对她而言，赚钱第一重要。 如果能够无痛把高考的经历直接翻篇，对于这个任务她会更满意，毕竟她在三次元的学习只能算勉勉强强，不然也不会跑龙套为生 。 杜峰把敦促东交确认的工作，交给了厉承霖，用的理由冠冕堂皇： 第一，东交的录取通知书下个月统一发放提前录取批次，他原则上已经可以不用来学校占用资源，全校最有空的人，除了他没别人。 第二，从俩人坐同一辆车上学的交情来看，为仙女奔走一下，合情合理。 在老杜深沉又委婉的目光下，放下书包后，厉承霖骑上他的收藏级二十八寸自行车，来到了东交的计算机学院。 厉承霖保送的是本硕连读的实验性编程班，总招生计划不过三十人，全部通过提前录取方式招生。 每一个录取生源，都由东交从M国回校的博导田慕声亲自筛选。 不夸张地说，这三十个人，可谓是东交计算机系的宝贝疙瘩，还没入学已经受人瞩目。 “老师你好，我找田慕声教授。”厉承霖在院办走廊随便拦住一个人。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几个来回，摸了摸自己好几天没刮的胡茬：“姓名报上来。” 看来计算机学院的文化很码农范，输入条件才能调取结果。 初来乍到的厉承霖适应良好：“厉承霖。” “不错，跟我来。”那人走路风风火火，带着厉承霖进了一个一言难尽的办公室。 说它一言难尽，因为那隔夜气息过于浓烈。 两个拼接在一起的办公桌上，摆了四台电脑，四处散乱着饼干零食和泡淡了的浓茶，像恒温箱内熬了三天催生出来的特殊菌种，无一不带着鲜明的“熬夜”气味。 “急活，既然你来了，那你先试试。按照A号机桌面停留的需求，在B号机的C语言编辑区，给我码出来。”说完，那人走了。 厉承霖心里掂量了一会儿“急活”的含义，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不由自主看向B号机已经编辑好的程序。 他越看心越痒，坐下接着继续编。 C语言是他自学的，还没怎么实践过，之所以想试试，纯粹是受这个需求文档吸引。 ——他没理解错的话，这是在做一个C语言演示功能的程序。几乎为他量身定做，完美匹配一个初学者在封闭环境内，逐步使用有限的代码实现定制化功能。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又响起那道声音：“编得不错，以后每周过来三个整天，或者五个半天，你自己选。”那人背着手，说得理所当然。 厉承霖敲下最后一行，抬头看着他，眼神淡淡：“我想这得看我未来导师田教授的意思，而且您还没告诉我他在哪儿。” 那人表情古怪：“你不知道我是田慕声，就这么让干什么干什么了？” 24. Chapter 24 “您是说……” “我就是田慕声，院办门口不是有我照片？小伙子代码学得不错，那你下周开始过来，有活干。”说完，把手里的一叠资料都给他，“先看熟这些。” 厉承霖回忆了一下院办公告栏里的“名师介绍”。 田慕声名字下，那分明是一张年轻而意气奋发的脸，眼前这个胡子拉渣，头发油腻，浑身写满了我熬夜我高兴的中年男人，怎么看都和那张脸相差甚远。 但他自从见识了花枝雪的张冠李戴和自我认知偏差后，已经训练出了包容性。 “田教授，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下您，知不知道昂苏丽大学和我们学校合作办学的事，该去找谁问？” 田慕声面色古怪：“好好的，问什么昂苏丽的事儿啊，你的培养计划是定好了的，我暂时也不想让你去其他学校。” 他脸上的表情活像写着“有我教你，还不够吗？”以及“你要不要去研究一下我有多么牛X”。 还没等厉承霖解释完进昂苏丽的另有他人，门被大力推开，有人兴奋地伸了脑袋进来问：“我听说老田你又熬鹰呢？鹰崽子在哪，让我瞧瞧？” 很多年以后，厉承霖才知道，他就是那只试图被熬却没熬成的“鹰崽子”。 田慕声把人赶走后，扔给他一个U盘，让他把代码拷贝好了带回去继续码，听厉承霖保证“下周来的时候把剩下的代码全码完”，才把他带去隔壁楼栋的学生工作办公室。 负责招生和学生工作的职工办公室在一处，厉承霖带来的问题，成功问倒了每日处理例行公事的办事员，将整个办公室变成了“疑难杂症”会诊中心。 ——多稀罕呐，这好比是有大别墅不住，想住别墅小区的平房门卫室，先过渡一下对豪宅的胆怯。谁也没碰到过这样的降维申请。 他带来的邮件在一片热切的目光中，被递给了办公室主任。 主任推了推厚厚的近视眼镜，慢条斯理说：“发邮件这人的确是昂苏丽负责招生的人，没记错的话，我昨天还收到他的邮件来着，你等我看看。” 长长的一声“哟——”之后，他语速骤然加快：“这学生是姓花吗？人今天给我发了个邮件，说有这么个学生，让东交给托管两年。” 众人一片惊嘘声里，厉承霖抓住关键核心：“那录取通知书是昂苏丽发还是东交发？她拿什么材料来报到？” 主任抿着嘴，看着他：“你是学生的什么人？” 同学？邻居？老师？ 厉承霖给了个最含糊不清的回答：“受她父母所托。” 主任听完就把他晾着了：“让她本人来。” 这也算是常规操作了，众人见怪不怪。 田慕声看了半天戏，叉腰小声厉承霖说：“这周周末把代码写完，我帮你搞定这事？” 厉承霖看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导师，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倒霉，身边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不占点便宜不开口的人：“周日写完。” 得了承诺，田慕声把他从办公室推出去：“你等着。” 一刻钟后，田慕声拿着敲过章的提前录取通知书交给厉承霖：“你答应的，周末交代码。你师兄他们都还等着这玩意儿学C语言，耽误不起。” 厉承霖做最后的挣扎：“我不保证写得多好。” 田慕声讶然：“谁还指望你能做多漂亮啊，能用就行。” 反正是其他班用的。出一个用C语言写的帮助学生学C语的程序，是他最大的退让和慈爱。 这个提前批次录取的实验班，除了最基本的成绩出奇漂亮之外，每个入选的学生都参加了特殊选拔，所有通过筛选的高三生无一例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学写代码。 这也是他回国前除了待遇之外，唯一需要东交给的承诺：他的学生如何培养，全部由他说了算。 回到东泽实验。 看到捧着提前录取通知书的杜峰一脸狂喜，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厉承霖，有些隐隐约约的不解。 ——其实这关自己什么事？ 此时，花枝雪脑海中，码字姬突然上线：【播报攻略进度11%，刚才突然上涨了1%！宿主，请增加和攻略目标的互动。读者已经嗷嗷待哺要看糖啦！】 花枝雪：【怎么互动啊？】 码字姬：【根据甜文系统设定，尝试和攻略目标多一些两个人共同参与的项目，是比较常用的套路，供宿主参考。另外告诉宿主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如果读者差评多的话，您的收益是会受影响的哦！系统如果不判定有效情节，是没有保底收入的。】 花枝雪：……还学会威胁了是吧？ 她立刻打起精神，什么都可以失去，唯有钱那是万万不行的。 放学时，两人一前一后在校门口等来了钟管家的车，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开的是不是厉家的车。 钟管家弯腰的姿势可以用游标卡尺度量，他毕恭毕敬地说：“厉总说如果花小姐有空，可以一起去一趟辰霖总部，厉总给小厉总安排了一个惊喜。” 花枝雪录取函在手，没什么学习的压力，正愁如何按系统要求继续不要脸地创造“互动机会”，当下编了条短信给梅女士说不回家吃饭，然后从善如流地说：“当然有空。” 上了车，钟管家很自谦地表示，这台车虽然不像厉家的车那样配备防弹措施，但安全系数也是很高，让两位放心。 虽然对厉迟的“低调奢华有内涵”已经有了认知，但花枝雪还是忍不住疑惑：“你坐我家车的那几天，厉伯伯是不是很不放心？” 优秀嘴替钟管家谦虚地答：“不用担心，我入职以后，安排了保镖跟在万师傅车后的。” 谢谢，并没有担心，只是觉得这狗男人在书中变成疯批，大概跟这种略显浮夸的保护有点子关系。 厉承霖被她若有所思的目光一寸寸打量，不自在地问：“怎么了？” 花枝雪凉凉说：“我在想，跟你比起来，我过得实在粗糙。” 25. Chapter 25 书中对辰霖集团描写甚少，到了现场，花枝雪才感叹，同样都是富二代，她跟厉承霖的基础差的有点大。 辰霖集团所在的大楼是东泽市的地标建筑银宴大厦，高70层，直耸入云，据说入驻的公司以知名外企为多，另有一个五星级酒店和高档商场。 从停车场进出的车就知道，放眼望去都是好车。 扑面而来的纸醉金迷。 钟管家把车停在了B2的专用电梯旁，打开车门弯腰请两人出来。 然后刷卡，按开门键请两人进电梯。 花枝雪只在豪门狗血小说里看过，霸总一般都有专用电梯，可现实中还是头一次坐。 这电梯轿厢光可鉴人，体感尤为平稳，适合霸总在高空展现迷人的安全感。 咻的一声，电梯高速往上升，在38层暂停后，又刷卡换了一台电梯，叮的一声后，到达70层顶楼。 钟管家为两人控住电梯门，弯腰对厉承霖说：“小厉总，请您二位先去厉总办公室。两位请往里去，我还要去接其他客人。” 出乎花枝雪意料的是，越往里走，装修越简单。 厉承霖在挂着“董事长办公室”牌子的门前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厉迟的声音：“进来。”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他面露慈和的笑容。 这间办公室占据了弧形落地窗最好的视角位置，站在窗前可以看到东泽市全貌和楼底下宽阔的临仙江。 江景让这间办公室虽然装修平平，但气势不凡。 花枝雪露出没有见过世面的惊叹表情，厉承霖不解：“今天空气不好，看不了很远。” 似乎在解释，他不认为值得赞叹什么。 厉迟让他们来，当然不是请他们过来欣赏江景的，他拿出一个考究的木匣子，递给厉承霖。 他打开匣子，露出里面美轮美奂的两把钥匙，一把车钥匙，上面的logo花枝雪认识，保时捷，另一把大胆假设，应该是一套房子的钥匙。 花枝雪立刻酸了，这就是霸总对儿子的爱吗？ 年纪轻轻，有房有车。 她想起花无敌感叹过，如果自己闺女也能保送，他送一台车。 在厉霸总的面前，花老父亲的爱过于淳朴了。 花枝雪的视线像长了丝线一样，牢牢缠在那两把钥匙上。 作为一个三次元连饭都吃不饱的穷逼，这两者任何一个，都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厉承霖看了一眼，把匣子关起来：“车太高调了。” 可厉迟不是普通人，他解释道，车的外观已经全部改了，保管他看不出那是一辆保时捷，车窗也全部改成防弹玻璃。 宗旨还是一个词，安全。 “房子就在东交旁边，你可以不用住学校。”他今天很高兴，说话的兴致都格外高涨。 厉承霖神色淡淡，却不见惊喜。 花枝雪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在此之前，花枝雪觉得厉迟对厉承霖实在称不上尽心，包括原书里甚至有写过他为江思瑶安排的生日，比给厉承霖准备的要用心得多。 都说男人的爱体现在金钱里，如今看来他对儿子的爱可谓深沉。 于是她为厉迟打抱不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厉伯伯费心准备的礼物你连个谢谢都不说？” 厉承霖愣了一下，低头思考。 花枝雪看他态度良好，继续语重心长地说：“厉伯伯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那当然不是啊，这是爱，懂吗？你什么时候比厉伯伯能赚钱了再拽呢？真是不知好歹。” 她还在为厉迟花了巨款听不到一句好话心塞。 想想她为了两百块钱早上五点到剧组等活的日子，她扭曲得想流泪：曾经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被这样践踏忽略，忍不了忍不了。 厉承霖眼中有一些迷惘，像小孩子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并没有奥特曼，仿佛是对自我认识的重新审视。 好半天，他说：“我没不知好歹，只是用不太着。” 厉迟轻咳一声：“其实也不能都算我的钱，这两年我用他做的选股工具，选的股票从来没亏过，要认真算，这套房子和车里也有他的功劳。” 什么？ 花枝雪瞳孔地震，又是隐藏剧情！ 书中对厉迟的描述，除了商业大佬之外，对期货和股票的投资眼光很独到，穆莎莎就是靠着跟他买股票，赚到了给江思瑶转学需要的赞助费和学费。 原来这背后是厉承霖的功劳？ 是了，全书结尾的时候，他大杀四方，玩得好一手做空大法，把江思瑶手里的两家股份全部吃掉。 如今可以理解，巨佬年轻的时候，这大概就像本能一样无师自通。 “走吧，开你新车过去。”厉迟拍了拍儿子的肩，“既然已经有了驾照，以后可以试试自己开车。” 厉承霖很快发现了花枝雪的异常。 她这一路都很安静，安静得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那刚才把他掐得无比丝滑的另有其人。 不止厉承霖，厉迟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心里一软。 儿子长大以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越发冷淡，有时候他努力尝试迈出一步靠近他，却不被理解，今天像花枝雪这样为自己“仗义执言”的情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对花枝雪说：“小雪不必自责，厉伯伯很感谢你。一起用个便饭，今天人不多，都是霖霖的亲友和我几个朋友。” 花枝雪木着一张脸：“厉伯伯，我没事。只是发现自己绕了个大远路，一时有些想不通而已。” 她何止是绕了个远路，她是抱着金矿本矿找了半天碎银子。 26. Chapter 26 保时捷车速感人，一路飞驰到了厉迟另一处物业，一个地处江边的度假村。 沉默中，花枝雪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能不能卯着厉承霖炒股票呢？这不违反任务要求吧？赚点钱不过分吧？ 她在三次元也炒过股票，奈何只懂得跟风，是绿得不能再绿的韭菜。 亏了两千块之后，她把股票软件从手机上删掉，向一起学炒股的朋友宣布：她金盆洗手不干了。 两千块是她的底线，是跑一周龙套的工钱，是夏天穿毛衣冬天穿吊带拍十几小时的酬劳，是她躺在医院病床上一天花掉的续命钱。 不但不少，而是太多。 想到这一茬，她在心里默默想：那个尊贵的股票账户在等她回去继承，说不准那跌破她心理价位的衰股，现在摇身一变成牛股了呢？ 悬浮显示屏出现在她眼前，适时地打断她天马行空的思想斗争。 她观察了一下旁边的厉承霖，正低头思考着什么，不像看得到这个屏幕。 看来这个显示屏只有她能看见。 屏上面滚动着新增入账金额49878元。 码字姬：【恭喜宿主，主线任务进度提升至15%，还有，我是来回答你的，赚钱不可耻，跟你绑定的任务不冲突。】 花枝雪：【这边希望你能有点边界感，OK？】 码字姬：【OKKKK】 花枝雪：【对了，我做了什么触发进度的加快？】 码字姬：【这需要领悟，宿主。】 花枝雪：【你可以跪安了。】 码字姬的消失没有任何动静，但花枝雪脑补出来它滑跪的姿态，心里好受了一些。 到了吃饭的地方，厉迟说的区区“几个亲友”还是低调了，席开三桌，钟管家尽职尽责地守在包间门口，看到三人到场很标准地行了个弯腰礼，然后站在后面掩上了门。 包间的角落有一支乐队，在演奏着肖邦。 她看到了江思瑶母女，但意外的是，陈府珅和他妈沈曼霞也来在场。 书中沈曼霞通过江思瑶和厉迟搭上线后，把业务范围从时尚服饰扩展到电视节目，在流媒体涌现之前，立住了爱美丽的定位，把60分的品牌，卖出了90分的价格。 前一次在摄影棚外，两家明显还不熟，可今天厉迟说只是亲友吃饭，陈家母子却能挤进来，可见这段时间沈曼霞已经开始和厉迟接触。 这些生意最后都会落在江思瑶手中，想到这里，花枝雪心里有一个很朦胧的念头，可是她抓不住。 厉迟到场的瞬间，包间里安静了下来，包括乐队。 他用厉家男人如出一辙的冷淡微笑开场，按了按手，说：“感谢诸位亲朋好友，百忙之中来给霖霖庆祝，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霖霖是主角，祝贺你拿到东交的提前录取！”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香槟举了举杯。 这冰疙瘩会承情吗？ 下一秒，她看到厉承霖淡笑着走向第一桌，弯下腰跟一个长相十分温柔的中年女子聊起来，让她震惊的是，那女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像她摸朋友家小猫那样。 花枝雪很没有形象地长大了嘴，原来这位仁兄也有这么顺毛的时候。 “那是霖霖的姨妈冯扬扬，他妈妈去世后，跟姨妈关系最好，跟我两个妹妹相对就疏远得多。”厉迟说。 花枝雪不知道怎么回事，脱口而出：“厉承霖应该很爱他妈妈。” 姐妹长得相像的不少，他或许很眷恋这一点点相似的长相。 隔了一会儿，厉迟才缓缓点头：“是的。” 厉迟另一边坐着穆莎莎母女，穆莎莎推了推江思瑶，让她招呼同学。 江思瑶扭扭捏捏地过来攀谈，说了没几句，厉承霖寒暄回来，在两人头顶说：“劳驾，我要坐下。” 江思瑶只好噌的一下站起来，让出了座位。 开始上菜后，不时有人端着酒杯往厉迟这边来推杯换盏。 身为今天的主角，厉承霖没有多少招呼客人的自觉，除了几个亲戚过来，他会热情一些，其他时间都和花枝雪一样低头认真猛吃。 吃到差不多饱后，花枝雪放慢吃东西的速度，开始观察起今天到场的人。 厉承霖寒暄过的那一桌，应该都是他家的亲戚，但没有年岁上可以做他爷爷奶奶的，想必并没来，也没见到同龄人。 亲戚真少啊，盲猜两边的重要亲戚都来了，不过浅浅一桌。 他这个三句憋不出个好的性子，估计也很少跟亲戚走动。 不过，她一个三次元孤儿有什么好替他惋惜的？ 看她已经心思不在吃饭上，厉承霖问：“吃饱了？我先送你回家，你的好消息还得回家跟花叔和梅姨说。” 他音量不大，厉迟却听到了，问儿子：“小雪有什么好消息？” 厉承霖看着她不答，只见她乖巧一笑：“我今天也拿到保送通知了。” “哟，这……天大的好消息啊，来来来，跟伯伯碰个杯。”厉迟年轻的时候没机会上大学，对学历有着迷之向往，感叹声一时没收住，旁边的穆莎莎听到，推了推江思瑶。 花枝雪笑眯眯和厉迟碰杯喝了口果汁，瞥着江思瑶的脸色，在穆莎莎的耳语中，变了又变，露出个言不由衷的笑给她，绷着嘴角说：“没想到花同学你也保送了，恭喜。” 看着她勉强的表情，花枝雪感受到穿书的乐趣——难道这就是白莲花女配的快乐吗？打脸真的好爽。 她眨了眨眼，看向陈府珅，笑容真诚：“还得感谢陈同学，要不是他尽心尽力地帮我张罗，我也去不了昂苏丽大学呀。各位慢用，我先走一步啦。” 说完朝厉迟挥了挥手，“厉伯伯，那我先回家，谢谢您今天的招待。” 昂苏丽的大名如雷贯耳，江思瑶当然知道，甚至还做过和陈府珅一起去昂苏丽留学的美梦，她偏过头，试图从陈府珅脸上验证这句话的真伪，小声问：“真的吗？” 她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不解，和酸涩。 一旁的陈府珅险些没抻住脸上的表情，像吃了个苍蝇一样，用尽毕生涵养才保持声音的稳定：“LD集团太子爷亲自发的offer，当然是真的。” 27. Chapter 27 回程路上，花枝雪一脸兴奋：“厉承霖，你那个选股工具，可以拿来看看吗？” 跟三次元不同，她现在有钱玩得起。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把车靠边停下，微微偏头：“怎么？” 花枝雪舔了舔嘴唇，把自己的想法大言不惭说出口：“积累一些社会经验，了解基本商业逻辑，当然，也想为以后攒一点生活费。”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搓了搓，做了个点钱的动作。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厉承霖意识到，最后一句话应该是重点——这是和她打交道以来总结的规律，她总会在自己真正意图前放很多冗余信息。 “说是工具，其实只是用公式套出来一个推荐列表，需要维护大量数据进去才能跑出来，你要是愿意花这个时间，我可以给你。” 厉迟有好几个助理，自然有人手做，他相信花枝雪看到那复杂的界面就会打退堂鼓，根本不会有这个耐心。 厉承霖：“等你买好电脑，过来拷贝一下就行。” 花枝雪笑开了花，等她今天晚上回家把保送的事情一说，电脑还是问题吗？ 她敲定了选股工具的事，继续跟厉承霖嘀嘀咕咕，让他放弃下次月考，但自己还得考一回。他不解：“你不是不喜欢考试？可以不考。” 杜峰应该会很愿意让出这两个名额。 花枝雪咬着牙：“我扎扎实实学了这么久，总得试试吧？”还付出了劳力做蛋饼。 新一轮月考来临前，厉承霖正式去田慕声的办公室报到，成了那三十人中第一个提前被征用的壮丁。 花枝雪头一次在考试这件事上，感受到了屠卷的乐趣，她和笔如同合体一样，刷刷地看了题就开始答。 考完最后一科，其他人已经面有菜色，而她越来越兴奋。 即使她每天会把厉承霖说的重点转述给叶蓁蓁，可叶蓁蓁依然考得一脸萎靡。 看到容光焕发的花枝雪，她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是不是人啊，考试能把你考得两眼放光？可真是见了鬼。” 杜峰说明天全校广播会公布她和厉承霖的保送消息，花枝雪想自己应该提前告诉自己的朋友。 于是拉着她说：“蓁蓁，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叶蓁蓁还在为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没答出来郁闷，没什么兴致：“什么好消息？”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已经拿到提前录取，可能接下去不用每天来了。” 叶蓁蓁：“……” 她忧心忡忡地伸手摸了摸花枝雪额头，“乖，虽然复习很辛苦，你也别逼自己太紧了，该休息休息。” 高考真是魔鬼，都把孩子逼出癔症了。 花枝雪又气又好笑地拍掉她的手：“算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另一边，江思瑶知道花枝雪保送到她和陈府珅的梦中情校后，始终想不通，她这次重生后，远比上一次更小心，也更努力，怎么就比上一次邪门，她想要的东西始终离她一点点。 而花枝雪，她凭什么？！ 没有遭到陈府珅的厌烦，得到了保送的机会，更难得的是，她居然和厉家父子攀上了关系，远比她这个每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更要融洽。 陈府珅很头痛：“能不能别想这些了？那个LD的太子爷，连我妈都没见过，他要给花枝雪发offer，我有什么办法？。” 第二天的广播如约而至，杜峰难掩自己的激动和兴奋，宣布了厉承霖和花枝雪的提前录取。 广播室里听不到学生的反馈，但他想象了一下，嘿，那不得是羡慕加上奋发？ 回到教研室，他得到了全教研室同事的恭贺。 ——东泽实验每年都有十几个保送名额，但这么早就被学校挑走的，还是凤毛麟角。 作为一班的班主任，年级第一的厉承霖早早被学校要走，这不稀奇，但平平无奇的花枝雪被保送，则值得关注得多。 她高一高二的成绩都乏善可陈，进了高三索性一次周测都没参加，但第一次月考就升到了年级25，这一次月考的卷子刚打完分，又往上提了名词，来到了20名！ 放学的时候，花枝雪两手空空，身后站着一班的几个同学陪她去校门口。 她穿到这个身体没多久，其实还远没有和他们建立多么深厚的感情。 但此刻，他们自告奋勇帮她拎东西，美其名曰沾喜气，而叶蓁蓁同学丧眉搭眼地勾着花枝雪的胳膊，为即将开始的孤军奋战忐忑。 花枝雪转身潇洒地挥手：“好啦，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大家都要努力啊！”然后对叶蓁蓁说，“在一班你就坐我那个风水宝座，保你稳住一班的名次。” 虽然她说得很俏皮，但整个高三保持年级前40，对叶蓁蓁来说并不容易。 不远处，江思瑶抿着嘴也上了车，陆师傅不解：“怎么有这么多同学送花小姐啊？” 江思瑶很不情愿地答：“她保送了，不用再来学校，当然要把东西都带回家，他们只是帮她拿东西而已。” 才不是她的朋友呢！ 今天月考放榜，她48名，陈府珅43名，两人明天得按规定换教室坐。 幸好厉迟的关注点里，从来没有她的学习成绩，要不然和厉承霖比起来，她也太惨了点。 和厉家的平静不同，花家这几天宾客盈门，花老父亲红光满面地招呼了一茬又一茬客人。 花家祖坟冒青烟了啊，花家闺女居然被保送到F国最高学府，还让人破例让东交托管两年。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花无敌的圈子。 连厉迟都上门给花枝雪送了一份厚礼：一份寒假实习的工作邀请。 作为第一个知道她保送消息的人，厉迟总觉得他得送点什么给这姑娘，便问自家儿子她喜欢什么，厉承霖想了很久，说：“钱？” 厉迟当然不可能送钱，他从钟管家那里拿到花枝雪的电话，亲自问了她想要什么。 花枝雪没那么缺现金，面对大佬给出的机会，她又一次发挥她多年龙套演员的经验，给出了高分回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厉伯伯的助理，学习管理经验。” 厉迟这辈子不缺钱，不缺尊敬，更不缺自来水吹捧，但独独缺来自儿子的孺慕。 他看花枝雪的时候，带着看儿子的滤镜，总觉得作为儿子为数不多的朋友，她的请求映射了儿子对自己的仰慕。 于是，向来对助理要求极高的厉迟，破例给还没上大学的花枝雪，发了寒假实习offer。 28. Chapter 28 花老父亲给花枝雪配了一台电脑，她迫不及待登门拜访，问厉承霖要 传说中的选股工具。 说是选股工具，其实只是个excel文件。 厉承霖给的时候，叮咛再三说，这个文件中的公式，是他参考了巴菲特和查理芒格看公司的指标和重点，结合A股的情况写的。 但他对股市并不懂，做这个文件纯粹是想学习怎么熟练运用公式。 这么一通解释后，花枝雪还是坚持想要这个文件。 厉承霖本着对逻辑废花同学的负责任态度，将他尊贵的眼神从新电脑上挪开，移到了旧电脑上，移动鼠标把文件的开放数据区和锁定区给她讲了一遍。 “这些数据你从证券报上找，找了填进去，然后按一下最上面的红色ok键就可以了。” 眼睛都看会了，可脑子还没会的花枝雪奋笔疾书记笔记，抬头问：“证券报你家有吗？” “家里应该有，你找钟管家要。”他又看回自己的屏幕。 花枝雪下楼找钟管家。 钟管家在厉家有个很小的套房，里面一间卧室，一间书房。 往常这时候，家里没人。他便挑了一张CD外放，一边哼小曲儿一边看财经报纸。 当初他有另一个机会，去一个位高权重者家里做管家，但中介把厉迟的需求给过来后，他二话不说就选了厉家。 从他服务过的那些客户身上，他得到一个很重要的人生经验，那就是，如果一个人能从白手起家变成富豪，他身上值得学习的东西，比社会地位更有价值。 花枝雪敲门的时候，他正在做辰霖集团近期投资动向的分析，从厉迟的投资中总结规律。 “钟管家，家里有没有证券报呀？”门一开，花枝雪听到悠扬的邓丽君歌声，诧异地往里瞟了一眼，“呀，你这音响不错哎。” 钟管家挠了挠头：“瞎听的，证券报是吗，您稍等。” 他把报纸递给花枝雪。 她接过来一看，上面用各色圆珠笔画了重点，不禁惊讶：“呀，看得这么认真，你炒股吗？” 花枝雪双眼都亮了起来。 “不炒股，我只是关注一下和厉总业务相关的其他行业的数据，给厉总做管家，对他的业务也得有所了解嘛。”他说得腼腆。 花枝雪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我就俗一些，只想用来炒股票。” 她三次元炒股的时候，什么K线，均线，各种降智口诀学了一堆，依然逃不过韭菜的命。 可见炒股除了理智分析，还需要一些“运气”的。 不过现在不同，在一个全员只有普通手机，看股票趋势还得上交易所的年代，她掌握了财富密码——tada！那就是厉大学霸的炒股工具！ 她把一连串核心数据填进去后，一点按钮，出现了神奇的界面，不光出现了潜力板块和个股的推荐，甚至还有预估涨跌幅空间。 这是个好东西啊！ 如果把这变成一个成熟的商品，能不能赚钱？ 怕是比单纯炒股票更赚钱！ 一想到这里，花枝雪心头火热，狗腿地跑进厨房，准备给厉承霖做杯奶茶。 厉家的厨师正在准备晚饭，见她直奔冰箱，主动问要不要帮忙。 花枝雪摆了摆手：“我做个奶茶而已，你不用管我。” 三次元混剧组的时候，她和港城化妆师学过丝袜奶茶和鸳鸯奶茶的做法，这奶茶要想丝滑，奶特别关键。 厨师见她只是做奶茶，便不再多嘴。 她在冰箱找到茶叶和奶，麻溜地煮好两杯奶茶，想起他格外爱吃甜口的东西，又在其中一杯里挤了点炼乳。 厉承霖沉浸在新的代码作业里，对她的小动作一无所知。 不得不说，田慕声是个会压榨人的，他总能给人工作之余，还让人感恩：这就是信任。 花枝雪见他盯着屏幕，对搁在他手边的奶茶无动于衷，不禁有些挫败，她拿起给他搅拌用的茶匙，舀了一小勺奶茶，送到他嘴里。 厉承霖舔了舔勺子，眼神从屏幕上移开，落到距离鼻尖不到五公分的手上，注意到她手指甲短短的，圆圆的，整只手白白净净像一把水葱。 她问：“不好喝吗？” “好喝。”他抿了抿唇，又品了品口中的余味，眼神里有些困惑。 “好喝你就喝啊！”说完她立刻后悔自己刁蛮的态度，马上柔和下来，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你劳逸结合休息一下，然后我们讨论一下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厉承霖看着她，眼露不解。 花枝雪笑容明媚，掰着手指问：“你满18了对吧？你有压岁钱是吧？你不用卷高三了对吧？” 厉承霖看着她三根白嫩的手指依次弯下来，胸口的气息顿了一下，然后点头：“嗯。” 她笑得更开，两眼亮得像灯泡一样：“来，我们聊个发财的天，我刚用你的工具试了，果然能得到很漂亮的结果，所以，我们合伙一起炒个股，本金我们各出一半，赚了你分一半，亏了不算你的，怎么样？” 她说完，肉痛又期待地看着他，仿佛被他薅走好大一片羊毛。 “你很缺钱？”厉承霖看着她满眼闪现的对钱的渴望，有些不解，“花叔给你的零用钱不够吗？我可以借你。股市有风险，这个结果做不得准。” 厉迟拿去用的时候，他自己比较过实际股价变化和他这个工具跑数的差距，还是不算小的。 花枝雪把奶茶杯递到他唇边，嘴上不为难他：“你要担心自己的本金啊，那我自己炒，但你得帮我开个户。”看着他一口气把奶茶喝掉后，才凶巴巴地说，“喝了我的奶茶，这个忙总要帮吧？！” 她此刻站着，倾过上半身，半是威胁半是逼迫地看着他，大有一番他要是说不，就敢让他把奶茶吐出来的劲头。 厉承霖罩在她身影下，不自觉往后仰去，瞳孔微缩：“……我帮。” 第二天，交易所一开门，花枝雪便推着厉承霖到柜台办了开户手续。 这年头的交易所人头攒动。 悬挂在头顶面向四个方向的显示屏，滚动着红绿数字，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人被围着，输出着自己那或深或浅的股票经。 开户的业务人员看他岁数实在年轻，刚过十八周岁不过两个月，有些欲言又止。 花枝雪上前把材料收拢在怀里，朝人甜甜一笑，似乎在说“等着老娘来大杀四方”。 她从“百度知道”钟管家那里问清了当下的交易流程，又带着厉承霖去隔壁银行开通了银行卡绑定，当场杀回交易所下手买了50手五粮液。 那胜券在握的样子，像极了赌徒出老千的模样。 厉承霖看着她灼热的眼神，有些不忍提醒：“万一亏了……” 不等他说完，花枝雪怒目而视——有的人，怎么就这么扫兴！ 但想了想这是他的股票账户，为了堵住他的嘴，她忍住了火气说：“为了谢谢你今天陪我，我再给你做一次奶茶。” 厉承霖愣住：“算了，几千块一斤的红茶，我也吃不出什么好来。” 花枝雪：“？！” 29. Chapter 29 几千块一斤的红茶，花枝雪用不下手，回家问范阿姨拿了些百来块一斤入卤菜用的红茶碎。 范阿姨是徽省人，说这种茶叶渣叫碎金子，是好茶碎下来残片茶。用来泡茶嫌渣子多，但用来做卤味超绝的好。 虽然价格不贵，但味道一点不差。 花枝雪要的正是这种好茶的碎渣。 她央着范阿姨用纯色的蚕丝布料缝了几个抽拉茶包，仿着丝袜奶茶的拉茶手法，做了一大壶奶茶，灌在保温壶里准备提去厉家。 刚要出门，梅月茹拦住她：“怎么家里一天也坐不住似的，天天往外跑什么？你不是夸口跟你爸说要趁这段时间把法语学学？书呢？” 花枝雪从留出来的茶壶里，倒了一杯奶茶出来，双手捧给梅女士：“人家厉承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去孝敬一壶奶茶而已，再说老爸不是说要开BBQ店嘛，我得赚点钱呀。” 说着，她把奶茶喂到了老妈嘴里，梅月茹不明就里地被她哄得闭了嘴，直到别墅后院门咔哒一声响，才恍地然想：“为什么赚钱就得去找厉家？” 花枝雪的确是来找厉承霖谈赚钱的。 自从她知道，厉承霖每天坐在电脑前捣鼓的是编程作业后，她来劲了。 再过几年，互联网时代开始蓬勃发展，她要是能抓住机遇，找到合伙人，何愁在这时代不大赚一笔？ 码字姬幽幽欲泣：【宿主，你完成任务也有钱的……这又是何苦？】 文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上金榜？宿主能不能有点紧迫感？ 花枝雪：【我怎么可能忘了任务？稿费说明了一切，我这么看着厉承霖，他能变坏吗？那绝对不能！我已经想好了，追男人其实我经验不太够，但是盯人我有经验！】 是的，稿费到得比大姨妈还准时，且次次创新高——说明她这路子走得对。 厉家。 破天荒的，厉迟居然在家。 花枝雪捧着奶茶壶，倒是不好意思就这么拿着上楼，寒暄道：“厉伯伯您在呀，我做了点奶茶，要不要尝尝？” 根据为数不多一起吃饭的经验，看得出来他是个养生的人，应该不会在这个时间喝茶。 故而，她的邀请听起来十分真诚。 厉迟一笑：“你穆阿姨要是在家，一定不让我喝，不过她还在医院上班，那就管不着我，来，喝点。” 说着，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 旁边的钟管家不用她开口，无声地从厨房消毒柜里拿了个锃亮的玻璃杯出来，轻轻放在厉迟面前。 花枝雪只好勉为其难地倒了小半杯出来：“都这个时间了，您少喝点。” 统共就做了400ml，还不够厉承霖一个人喝的。 厉迟喝了一口，品了品后说：“味道不错，不过下次还是用正山小种做，这祁门红茶有点陈了，香味有些欠缺。” 听完，花枝雪声音颤抖：“……上次我用的是正山小种吗？” 其实花家也有，但那些茶叶梅月茹不给她碰，还在茶叶罐上贴了价格标签，正山小种外面贴的是4000元。 优秀嘴替钟管家笑着说：“要是正山小种您觉得不够好，冰柜里还有刚买的大吉岭。” 不用了，要是被她妈知道，她用厉迟几千块一斤的红茶做奶茶，怕是要上门赔不是才能收场。 花枝雪笑得嘴角牵强：“够了够了，那我上去找厉哥哥商量点事。哦，您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厉迟起身扣好衣领：“只是回来看看霖霖的，我去F国考察一个项目，得去好几天。走，一起上楼。” F国的项目。 难道是陈府珅家的那个服装代理项目？ 原文中，因为江思瑶中间牵线，厉迟给沈曼霞的公司投了一笔资金，成了爱美丽扩张最重要的动力。 当然，也是江·钮钴禄·思瑶崛起的开始。 她本能地判断了一下这跟她的主线任务是不是相关，然后决定提醒一下厉迟，以报答红茶之恩。 “厉伯伯，您也知道我那个offer是LD集团给的嘛，我最近研究了一下，他们似乎想扩展国内市场，但是不会给资金。” 厉迟停在楼梯，转过头看着小姑娘，面带疑惑。 他有懂英法双语的助理，也有负责海外业务的职业经理人，这个消息自然有人从公开新闻和企业暗访中总结出来交给他，但，她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洞察这样的商业秘密？ 他无法不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他已经知道，倒是她多管闲事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还是把话圆起来更重要。 她抿了抿唇，用从影后身上学来的“无中生有法”临场发挥，面不改色：“哦，因为我的offer是LD的少东家发的嘛，我爸让手下在F国留过学的员工，收集了一些关于LD集团的新闻，就想看看是不是骗子，结果看到一篇报导，刚好是他关于境外业务策略的发言，里面就提到会利用各地合作公司本身资源，他们不会额外投钱。” 打住，再说她就要露馅了。 “嗯，他们品牌本身就很有价值，合作方多承担些费用并不过分。”厉迟耐心地解释。 幸而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挖，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别墅二楼的格局和花家不太一样，隔出的套房厉迟穆莎莎住，另一个卧室附带的独立衣帽间被改成了厉承霖的书房。 厉承霖正盯着电脑屏幕，见两人进来，停下了键盘上的手指。 父子俩的交谈十分寡淡，厉迟说半天，厉承霖只回个音节，如此一来一回说了几句后，厉迟挥挥手走了。 临走前对花枝雪强调：“茶叶管够，随便拿。” 这个梗可以pass了，真的。 厉迟下楼后，花枝雪立刻狗腿地把保温罐递给他：“正宗丝袜奶茶，来，喝了你能再码五千行！” 既然要抱这棵摇钱树，那一定要哄好他。 厉承霖地接过来，狐疑地看着她，只觉她浑身的不对劲，只能用九个字形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奶茶十分丝滑浓郁，他微微挑起的眉梢流露出他的满意。 “好喝吧？虽然没用你爸那么贵的红茶，也很好喝的！”她强调。 “嗯。”他一口气喝完，放下杯子，一双深灰色的眼瞳淡淡看过来，“什么事？” 这小子还挺会开门见山。 花枝雪清了清嗓子：“这样，你给你导师干活是免费的，对吗？” 厉承霖点头：“那当然。老师给我锻炼的机会，指导我的代码和学习方向，我学费都没付，怎么还好意思谈钱？” 糟了，这角度不对。 “那，你除了完成导师安排给你的任务，还有余力做点别的事吗？”她满怀期待。 厉承霖越发觉得好奇。 他还没见过这见钱眼开的人做过这么多铺垫，把手从键盘上收起来，好整以暇地问：“有时间怎么样，没时间又怎么样？” 花枝雪嘿嘿一笑：“没时间也得变成有时间，呐，我想做个餐饮店铺管理终端，现在我的店里用，做好了卖系统，然后给你分成。” 上次在家里吃烤肉时，花无敌就动了要开店的念头，如今店面和证照都已经在办理。 烤肉和火锅一样，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的人工，关键在调味和店面的装修上。 只要把店定下来，招齐了人，很快就能开张营业。 况且他只是收回自己名下店面中的一间而已。 但餐饮店面的管理却是难点，烤肉和炒菜不同，客人挑选不同原料，按自己喜好来烤了调味，靠人工来估算库存、进货以及员工排班，效率太低。 三次元她相熟的演员中介，主业开烤肉店，是最早开始用餐饮系统的老板。 她当时对他的店感兴趣，也曾幻想以后开那么一家年收百万的店，养着自己演戏的爱好。 那中介谆谆教诲她：一定要早点用系统，省心省力还省钱。 给她讲了店面和店员管理的弯弯绕绕。 她现在有钱有闲还有人，自然想把店开好了多赚点钱。 问过花无敌知道现在还没有像样的餐饮管理系统，她就把脑筋动到了厉承霖身上。 听她竹筒倒豆子般说完需求，厉承霖拧着眉，好半天，才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个东西的？” 这么具体的需求，没十天半个月，并且实操过，应该提不出来。 相比之下，田慕声给出的要求就像开放题，比如，开发一个程序，实现机房终端远程控制的功能，做一个点名系统，把成绩和缺勤做成可视化界面。 做多了之后，他懂了——这都是田大导工作中用得着的东西。 花枝雪遮不住脸上的笑，摆了摆手说：“我不是怕你不肯嘛，只好自己先做了功课，我还买了编程的书来学呢！” 这一番站在乙方角度考虑的真诚，令他动容，于是难得爽快说：“嗯。可以，下个月应该可以做出来，不过还需要测试。那家店，什么时候开？” “不急，等你系统好了再开都行。” 花枝雪见好就收，笑得像刚吃过鱼的猫。 此刻窗外暮色四合，书房里灯光明亮，却亮不过这财迷的双眼。 他不敢多看，垂下眼睫问：“你法语准备什么时候学？” 说到法语，花枝雪一脸苦相：“找了补习班，可是有点远，还特！别！贵！我打算先自学一段时间再说。” 明白，还是因为钱。 他都有点不明白了，花家是只剩下个空架子了，还是她特别未雨绸缪？ 东泽实验的学费那么贵都出得起，却要嫌弃法语培训班的课时费？ 他手指轻敲桌面，抬眼看着她：“有什么好去外面找的，去东交法语系蹭课一分钱不用花。” 果然，听到不用花钱，花枝雪眼睛更亮了，她打了个响指：“到底是学霸，占起便宜来都比我厉害！好，那我跟你一起每天去东交蹭课！” 30. Chapter 30 江思瑶跟在母亲身后进家门的时候，正碰见花枝雪换鞋准备回家。 钟管家恭恭敬敬站在她身后，双手递着个保温杯。 “花……同学，真巧。”江思瑶先是一僵，然后才笑开。 虽然学校碰不见人，但食堂和校门口的公告栏里，花枝雪和厉承霖的名字在红榜上已经挂了好久，看着分外刺眼。 而她月考失利，从一班调去了二班，那些原先对她吹捧多高的人，现在就有多么阴阳怪气。 东泽实验跟她过去的普通学校不同，踩高捧低刻在这些人骨子里。 她的内在是个成年人，但依然不好受。 她甚至庆幸厉承霖总跟她错开时间吃饭，故而这会儿见了红榜上的另一人，让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花枝雪笑了笑，对穆莎莎喊了声穆阿姨好，才朝女主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接时，江思瑶眼神晃了晃，然后躲闪开，她唇角微微一弯：“不巧不巧，我是特意过来的，这会儿该回去了，瑶瑶再见。” 怎么说呢，自从知道她是重生的之后，就有一种窥屏的刺激。 花枝雪走后，穆莎莎开始数落江思瑶：“你呀，家里有个学霸还舍近求远，我看你高考前，跟阿珅保持好距离，不要去他那里补习了，跟霖霖好好讨教，比什么都强！你没看这小雪的进步吗？我可听说她之前成绩很不怎么样，自从跟霖霖学习以后，你瞧瞧！” “是是是，他最厉害！”江思瑶脸色一垮，心里呕得不行，学校也就罢了，回到家里还要听这样的数落，“可你看他愿意给别人讲吗？” 她自己都记不清，上辈子厉承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自己的。 男人心，海底针。 “怎么不愿意？难道你以为是他主动去教别人的吗？小雪不就做到了？” 穆莎莎恨铁不成钢。 女儿明明嘴甜又可爱，跟谁都能聊起来，偏偏在这个家和厉承霖处不好。 她先前还担心两人同一屋檐下，生出些什么情愫让她难办，如今看来实在多虑。 次日。 对于花大小姐明目张胆的蹭车，厉承霖一点都不意外。 她连课时费都不想花，又怎么舍得让家里的司机单为了她接送，又花油钱又花人工。 想一想她在东泽实验上学的时候，都要蹭他家的车，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 “你反正也要每天去东交的，带上我怎么了？” “不要动不动说开车，两个人，去同一个地方，节省下来的只是钱吗？那减少的碳排量对环境没有贡献？年轻人，你格局要放大一点。” “你说你既然都去学校了，怎么只待半天？是学校的图书馆不够好，还是学校的食堂不够香？算不算浪费光阴？” “……” 难以相信，他只是说了一句：“万师傅的车可以停在学校里。”这么一句提醒，让她叭叭地发挥出这么多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厉承霖多么骄奢淫逸，铺张浪费。 这番讨伐一直到厉承霖带她去院办打印法语系课表，才堪堪结束。 进了院办，花枝雪自动关上了她那张小嘴，乖觉地跟在他身后。 计算机系的院办，一如它的气质，朴素而硬核。 白墙灰地砖，连木色都少见，目力所及，都是男性。 厉承霖打开他常用的实验室，让她坐下。 然后熟练地登录内网，把法语系课表下载后存到软盘里：“你在这里等我。” 他锁了屏，拿着软盘出去。 花枝雪什么都没得看，只好走到窗前往外看。 院办内部虽然乏味，但门前绿树成荫，茵茵草坪，还是养眼。 不多时，身后有脚步声戛然而止，一道疏离又警惕的声音响起：“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花枝雪转头，见一个头发如鸟窝，眼窝深陷得跟被陨石砸过一般，双目呆滞的男人站在门口，正一脸警惕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当然是走进来的。” 难不成还是飞进来的不成。 那男人走进来，挥着手不由分说要赶她：“这里是机密实验室，出去出去，那混蛋怎么出去了不关好门！”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又绵密的脚步声和打闹声，在门口戛然而止：“哟，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是听说我们系草女朋友来了，也想看看？” 鸟窝头男人凶巴巴，头也不回：“去把混蛋系草给我喊来，实验室都是他在用，这倒好，学会人走门不关了？” “没不关，我只是出去打印个东西，昨天跟您说要麻烦您的事儿，我们能跟您一起去办吗？”厉承霖走了进来，心平气和地对男人说，顺手把打印好的东西递给她。 花枝雪这才看清门口还靠着另一个人，穿一身藏青色运动套装，身材高瘦，要不是脸上几颗青春痘拉低了几分颜值，算得上一枚郎朗青年。 她看过去时，那人刚好看过来，视线轻轻一撞，他笑起来：“学妹，你让我们院办蓬荜生辉呀。” 计算机系本就女生少，像花枝雪这样颜值的女生，一进院办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鸟窝头男人的神情稍缓，看着厉承霖：“下回可不许这么把外人带到机房。” 厉承霖难得低眉顺眼：“知道了。那老师跟我们一起去趟外院吧？这是上回跟您说的花同学，花枝雪。”说完指着鸟窝头男人，对花枝雪说，“我导师田慕声。” 哦，那个让干活不给钱的拿摩温*，终于对上眼了。 花枝雪应得很乖巧：“田教授好，我下回绝对不进来了。” 田慕声横了厉承霖一眼，含义不明。 门口的男人给了厉承霖一拳：“你怎么回事，不介绍介绍我？算了，我自己来。” 他上前一步，走到花枝雪跟前，笑容像秋日暖阳，伸出的手洁净干爽：“自我介绍一下，厉承霖嫡系师兄曾理，擅长各类游戏攻略，代码技术比你家厉承霖略逊一筹。” 饶是花枝雪脸皮算厚，听到“你家厉承霖”也不好意思起来，正在犹豫要不要伸手出去，厉承霖走到身后把她往外推：“不用理他，今天上午就有法语系的课。” 被忽略的曾理在后面怪叫：“好哇，你诽谤我！” 桂花香浓。 外院和计算机院办隔得不远，脚程将近五刻钟。 一路上厉承霖和田慕声探讨着代码中的技术问题，她听不懂也插不了嘴，默默跟在两人后面。 曾理神出鬼没地跟了上来：“学妹，我们系草说你是同学，到底是同学还是女朋友？你不用担心伤害我们这种黄金光棍，我心理承受能力不错，只是想打探清楚以后，卖个消息赚点钱，并且做好别的准备。” “赚什么钱？”一听赚钱，花枝雪眼神立刻点亮。 啊，到底还小，听不懂他言语之中真正的深意。 曾理检讨了一番自己的别有用心，顺着她的话继续：“系草实在太惹人注意，来打听的女生如过江之鲫，他一向对人冷清，今天却把你带来，说没有点特别我是不信的，所以，你要不要告诉我真相，让我赚点二五仔的钱？” 31. Chapter 31 有的人天生就会三言两语拉近跟别人的关系，曾理这样的亲和力，花枝雪自愧不如，她有表演痕迹。 怎么办呢，她也好爱钱，特别理解这种和钱双向奔赴的感觉，于是眨眨眼俏皮地说：“年轻人，相信你的脑袋，不要相信你的眼睛。” 话说得很有几分余地，也让人很有想象的空间。 走在前头的厉承霖转头，冷冷地看着曾理：“曾师兄，你的作业里，有重要的逻辑性语句错误，看来已经不需要我给你指出来——” “需要，怎么不需要呢！”曾理扁了扁嘴，夸张地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对花枝雪说，“学妹，给个联系方式你看行吗？有什么八卦新闻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呀！” 他挤眉弄眼的表情，像极了她三次元的八卦闺蜜，花枝雪低头一笑，在课表的一角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过去。 曾理拿到东西，瞄了一眼当事人赶紧撤退。 田慕声直接敲开外院院长的办公室。 外院的院长，是个发型充分体现地中海风格的中年男子，见了田慕声十分惶恐：“田老师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田慕声谈兴寥寥，把花枝雪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讲完，末了说：“我知道你们法语系学生不多，老师难免认得清学生的脸，你就打个招呼，对这个插班学生一视同仁，该做的作业一样要看，别手软。” 花枝雪：“……！” 怎会如此，她只是想蹭个课，需要把压力值调这么大吗？ 她瞪着厉承霖，伸手掐了他一把，脸上的表情写着“快说点什么阻止一下！” 然而他居然带着微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两人眼神还没交流完，田慕声已经拍了拍裤腿起身，对人家院长说：“来都来了，你送佛送到西，把孩子带去教室给老师认个脸。” 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地中海”没拒绝，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对花枝雪说：“来，我们系的班除非是排不开，基本都在第四教学楼，和你们系不远。” 沉默是今天的教四，是花枝雪即将开启的孤勇人生。 尊贵的田慕声摆了摆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般回了计算机学院。 院长送完他，带着两人去教室，上下两次楼梯，一身花腩肉在飒爽的秋天走出了一头汗。 他推开教四三楼的小教室，朝讲台上老师打了个出来的手势，把花枝雪吹捧了一通，说：“是昂苏丽托管的学生，以后你多费心，就当成我们班上学生一样看。” 不知道是昂苏丽的名气太大，还是院长的要求令人折服，这名叫项全的年轻老师答应得十分欣喜，看着她手里抱着的法语课本点了点头。 花枝雪瞳孔微缩，还未来得及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场面，项全邀请道：“这节课刚开始没多久，那花同学直接进来听吧。” 厉承霖欣慰地点了点头，对花枝雪说：“下课后留在教室里，我过来带你去吃饭。” 教室里约莫坐着二三十个学生，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门口的新同学。 花枝雪硬着头皮走到最后一排。 然而，项全指着讲台前的座位：“新同学坐这里吧，有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她顶着众多视线，无力地抱着书往前蹭。 厉承霖满意地转身走了。 穿进这本书后，她头一次有了这世界只剩下她一人的孤单。 上完第一节法语课，她被词性的阴阳两性整破防了。 逃过了高考，却没逃过苦学的囚笼。 手机震了一下，她低头看到屏幕上一条短信：【我是曾理，现在播报一则快讯，刚才我院最漂亮的女生向系草告白失败。滴滴，收到请回复。】 她看着手机上的字，抿着嘴笑了出来：【滴滴，收到。】 讲台上，项全感觉到新同学的情绪突然好了，如同河面寒冰乍然融化，枯了一个冬天的迎春枝条开出第一朵小花。 中午，厉承霖如约来接她吃饭。 法语系女生比较多，一堂课下来，因为项全的特别关照，全班都认识了这个还没上大学，被昂苏丽托管在东交的漂亮女生。 女生多的地方，来自同性的打量也越实际。 花枝雪从上到下的服饰装扮，被全班女生一一拆解，漂亮，家境好，但不算很有语言天分。 相对而言，这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评价。 但当厉承霖出现在教室门口后，一切的打量变得激烈起来。 放眼全外院，还没有他这样一款全身透着冰冷气息的高富帅，加上计算机系的理工科光环，全系女生看向花枝雪的眼神，多了一丝热切。 课上坐她隔壁的女生，眼疾手快地抓住收好书包正要闪人的花枝雪，小声问：“男朋友？好像是计科最近评出来的系草哎，听说学习也特别好！” 纳尼？ 厉承霖的大名，都传到外院了吗？ 花枝雪扯了扯嘴角：“怎么，你想追？” 见她误会，女生连连摆手：“没，我没想从你这里挖墙脚，只是好奇你是怎么认识的。” 眼看厉承霖已经被外院女生如狼似虎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花枝雪灿然一笑，加快了脚步：“也没什么，大概就是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尿床的，我都知道罢了。” 这话有些演过头了，原身跟他住同一个小区也就大概七八年前，可没见过幼崽时期的大佬。 但花枝雪很享受同学崩塌的眼神。 “走啊，去食堂。”她走到他面前，理所当然地说，“我没饭卡，吃你的。” 厉承霖的一边嘴角微微下撇：“难吃，回家吃。” 是了，这个嘴刁的家伙，大概率是看不上食堂粗糙的饭菜。 可是，家里？ 花枝雪很快知道，这个“家”是厉迟送他的那套房子，一梯一户的新房子。 电梯门打开，就闻到了浓郁的菜香。 钟管家站在门口迎接两人，微微弯腰：“小厉总，花小姐，两位辛苦了，午饭已经准备好，今天有新鲜蜗牛，厨师做了法餐。” “这……怎么好意思。”花枝雪本只想蹭个二十块的饭，没想蹭得如此大费周章，连法餐都备上了。 厉承霖越过她进门，边换鞋边说：“毕竟你连我什么时候不尿床都知道，蹭顿饭有什么关系？” ！ 他听到了？ 【攻略进度18%，宿主恭喜你终于突破了15%大关。】码字姬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花枝雪：【……所以，攻略他的秘诀，就是吃饭？】 未来大佬如此饭桶？ 这很难让人相信。 码字姬：【当然不是，攻略进度是根据很复杂的统计逻辑得出来的，请你不要质疑系统的专业性。】 不管怎样，进度有突破是好事，花枝雪让码字姬调几个读者评论来看看。 只有她看得到的显示屏开始滚动： 【女鹅是什么机智小宝贝，好懂怎么拉近和我鹅子的关系哦，让他接送怎么了，给我直接送入洞房！】 【曾理是男二吗？不要逼我求你，给我女鹅安排一个男二！】 【请作者忽略楼上的鲁莽发言，她没过脑！曾理如何配得上我女鹅，他代码都没合格啊，睁大你的眼睛！】 【我鹅子带姑娘进了自己的房子，这……小小年纪能不能不要这么“坏”呀！】 钟管家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教材，打断了她津津有味的八卦：“花小姐开始学法语了吗？这套教材其实不太好入门，我有更适合初学者的书，过两天回家可以带给您。” “真的吗？那可太谢谢了！”花枝雪很意外。 等等，厉承霖家是全员学霸吗？ 厉承霖仿佛能听到她心里的话，淡淡说：“钟管家本科东大法语系，还会瑞士语和荷兰语，英文八级，你要是想学外语，可以好好听下他的建议。” 32. Chapter 32 有的人天生就让人挫败。 花枝雪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钟管家看着剩下不少菜，眉间蹙起，进了厨房尝菜，连着厨师也很紧张。 吃得差不多时，厉承霖放下了筷子，擦擦嘴，问道：“有件事我想问下你本人的意见，好让我下次碰到的时候，知道该怎么做。” ？ 花枝雪狐疑地看着他。 他面色有些古怪：“你对大学生活有什么计划？” 大学计划？ 三次元时期，她忙于打工赚钱，那整整四年，于她而言不过是读书，打工，估算着生活中每个需要用钱的地方，而已。 她连一个寝室的同学都不熟，更遑论什么大学生活？ 如今很不同，她要把缺失掉的生活都补上。 “让我想想哦，要有一次至少两个月的穷游，去别处看看别人的生活，要跟室友好好相处，要多交几个朋友，以及，最重要的是我要经济独立！”她认真掰着手指说。 是的，她是真这么打算的。 厉承霖从她说到赚钱时的眉飞色舞，如此断定。 他皱起的眉头骤然松了，然后点点头：“好，那我知道了，下次有人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就说你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花枝雪：“……什么？” 这是什么逻辑。 但厉大学霸脸上分明写着“你规划中没有谈恋爱这件事，我没理解错。” 似乎为了向她解释，他耐心地说：“是这样，今天院里先后有三个人问我你的电话，我说我不能随便给。那以后我知道了，我会直接帮你拒绝掉。” 其实不全如此。 别人的第一个问题都是，她是不是你女朋友，第二个问题才是，如果不是，能不能给她的联系方式。 他自动地过滤掉第一个问题。 嗯。 她很快想到一个更好的答案：“你下次直接说我是你女朋友，不就好了？” 花枝雪脸上一派光风霁月，坦坦荡荡，像在说一件最寻常的小事。 厨房里的钟管家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不锈钢筷子落下去，砸在餐盘上，发出清脆声响。 厉承霖想了想，同意她的说法：“也是，这样对你我都好。” 他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发觉剩下来不少，问道，“还吃甜点吗？” 厨房里的钟管家捡起了筷子，和厨师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敢出声。 花枝雪摇头：“我控糖。” 想想下午没有课，但她给自己立了目标，要去图书馆上自习，便把悲愤化为食欲，继续吃已经凉掉风味有所损失的菜来。 两人离开时，钟管家递给花枝雪一个食品袋：“切好的芒果和秋梨，花小姐午饭没吃多少，拿着垫垫饥。” 这本是给厉承霖准备的，但结合刚刚听到的重磅消息，他决定把水果孝敬给花枝雪。 厉承霖回了院办，埋头做他答应花枝雪的软件。 他已经学会在田慕声能接受的阈值范围内，控制交作业的效率。 多出来的时间，他本可以回家做，但没办法，他还要等“刻苦的花同学”学完之后，顺她回家。 这个软件他请教田慕声后，在一个开源系统的基础上，做优化升级。 速度比告诉花枝雪的更快。 不过十来天，这个被她命名为“好运来”的餐饮管理系统，初具规模。 花枝雪看厉承霖演示完一遍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和激动。 她还记得三次元那个中介朋友的话，作为第一批用上系统的餐饮店老板，他当时花了好几千才买到那个系统的初始版本。 几千块！ 系统做出来之后，可以卖无数次，这意味着什么？ 她看着厉承霖触放在键盘上的手，像看着神话故事中，迷达斯王那点石成金的手指头。 无比虔诚而深情。 她没忍住轻轻摸了摸他修长但骨节分明的手，开心地说：“等‘好运来’在我家烧烤店用好了以后，我们注册个科技公司，这就是我们第一个成品了！” 厉承霖体会着手指头陌生的触感，好半天，说：“在开源系统基础上改的，我想应该卖不了多少钱。还是要原创，这没有那么快。” 她横过去一眼：“只要好用，能解决问题，就有价值。” 她说干就干，把系统在自家电脑上演示一遍后，花无敌立刻拍板开干。 他招人向来不抠搜，餐饮的业务管理已经全部交给职业经理人，他把系统的事跟负责人一说，就从总部安排了培训师和店长。 拨人到位后，仅仅十天，店开张了。 店名是花枝雪起的，叫“星期天烤肉火锅”，一目了然，既有烤肉，还有火锅，吸引不同客群，星期天借用了她那个中介朋友的店名，她相信这个名字也会给她带来好运。 开店试运营的这一天，花枝雪给自己所有认识的朋友发了帖子。 叶蓁蓁，杜峰，那些帮她搬东西的同学，曾理，田慕声，项全，钟管家，范阿姨，两个司机，甚至江思瑶母女和陈府珅都收到了她手写的邀请函。 她一边写一边想，原来这个世界里，她已经认识了这么多人。 这些人里，有陈大公子为代表的富二代同学，也有靠一双手辛苦劳作换来碎银几两的普通工人。 他们分散地坐在店里，而花枝雪身穿员工服装，繁忙地穿梭在店里。 这些人里，唯有厉承霖和钟管家对此见怪不怪。 她无与伦比地爱钱，但不会因此戴有色眼镜看人。 钟管家坐立不安，几次三番想要起身帮她接待客人。 最后还是厉承霖把他按着坐下来吃。 招呼停当后，花枝雪坐在了厉承霖他们一桌。 吃了几口后，她的手机响了，进来一条曾理的消息：【今日播报，系草亲口承认你是他女朋友，你不坦诚！滴滴。】 她笑了，隔着桌子回了一条：【我也没否认呀，滴滴。】 陈府珅和江思瑶吃得不是滋味。 一个暗暗打量着她在店里和员工打成一片，又进退得宜地招呼客人，怀疑自己回忆偏差，怎么会认为她是那样的花痴。 一个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完美地留下了本要出国留学的陈府珅，和前一世一样把陈家的生意介绍给了厉迟，可每次看到花枝雪，都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穆莎莎在旁边夸着花枝雪，两人心不在焉都没有搭话。 高三的同学在杜峰的死亡凝视中，匆匆吃完就赶回了学校。 叶蓁蓁离开前抱着她，在她耳边说，那个写大字报的人，是江思瑶在三班的小跟班。 她在厕所听来的小报告。 花枝雪一点也不意外，淡笑说：“没事啊，都过去了，你看被写在A3白纸上的两个人，现在都保送了，这么看来，布告栏算不算是个洞天福地？” 估计江思瑶也后悔，这么幼稚的手段，实在不像一个重生回来的主角。 听到这样另类的解读，叶蓁蓁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举起大拇指：“佩服！佩服！我都想连夜让我爸公司的美工给我写两张，明天贴上去了。” 全场没吃饱的估计只有钟管家一人，走之前问花枝雪拿了一盒烤肉店的名片，认真地保证，一定要帮她推广宣传。 至于厉迟—— 花枝雪和厉承霖在烤肉店火爆运营了一周后，单独开了个雅座请他吃饭。 她开门见山：“厉伯伯，我们跟你谈个大生意。” 33. Chapter 33 厉迟还在F国时，收到钟管家的消息：【厉总，今天午饭小厉总请花小姐在名伦花园那套公寓吃饭，要求做法餐，我无意听到他们决定对学校的同学称对方为男女朋友。】 他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 从厉承霖青春期开始，他就在想，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会脱下冷硬的壳，去喜欢一个异性。 这么多年过去，别说女生朋友，他连走得近的男生朋友几乎都没有。 花家的姑娘，还是唯一一个主动走进家门的同学。 算算两个孩子也算青梅竹马的隔壁邻居。 自家儿子不好接近，那姑娘倒是嘴甜又外向。 他想了想，回过去：【不用刻意，顺其自然。】 钟管家等这条消息一直到半夜，才踏踏实实地睡下去。 他秒懂了厉总平静文字下不平静的心：养大的猪崽总算会拱白菜了，别把白菜吓跑。 作为一个优秀的管家，除了安排妥帖主家的生活起居，更重要的是想主家所想，急主家所急，把任何事提前规划那么一两分。 厉承霖车的副驾驶座，不知什么时候安装了一个伸缩小台板。 花枝雪坐在车上吃了她当天第二顿中西结合早饭：满料的欧姆蛋，配一碗厚笃笃凝亮亮的桂花酒酿。 稀奇的是，厉承霖只有一份海苔粢饭糕和豆浆——他自己点的。 当厉迟听花枝雪说出大生意时，他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什么大生意？” 花枝雪用小饼包了块烤五花递给他，像等待夸奖的小学生：“厉伯伯，你先评价一下我们的烤肉味道，然后看一看我们的店面管理？” 烤肉的配料和吃法，她琢磨了很多三次元的做法。 可以搭配韩式酱料和生菜米饭，这是韩式烤肉。 可以搭配改良甜面和酱薄薄的烤饼，这是淄博烤肉。 可以切小粒小片，腌透了再烤，这是云贵烧烤。 厉迟接过肉夹饼吃下去。 对他来说，年纪轻轻就创业成功后，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早已见怪不怪，但唯独没怎么吃过路边摊。 这个夹饼烤肉的烟火气，一下子把他带到了年轻时。 他咀嚼良久，说：“好吃。”但店面管理委实看不出什么名堂，他感兴趣地问，“店面管理还请花老板指点一二。” 这话要是让他手下的高管听到，大概眼乌珠都能瞪出来。 叱咤商场多年的厉迟，什么没见过？轻轻一搭脉就知几斤几两的毒辣眼神好么。 花枝雪看了一眼厉承霖，绘声绘色：“厉伯伯，我们这个店哦，真正的高科技，不需要招很专业的店长，因为我们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店面管理系统，涵盖了智能后厨管理，员工排班管理，和选菜推荐管理几个模块哦。” “这后厨管理嘛，就是根据每天菜品的出菜，自动生成库存管理和提醒，基本可以杜绝无故售罄的问题。” “这员工排班就很好理解啦，我们员工上岗前都做过性格测试和体能测试，会根据开店时间来给员工进行排班和自动调整，无需特别专业的HR。” “至于选菜推荐嘛，那可厉害大发了，我们设计了画像问卷，员工根据客人特征勾选，在系统上自动生成口味偏好标签，每天自动生成画像图谱，定期给员工培训，这样就能精准地推荐给客户不同的烤肉吃法和搭配了。” 她说完，在桌下推了推厉承霖，抛了个带着威胁意味的眼神给他，说：“功能方面我有什么没讲到的吗，我的合伙人？” 对面的厉迟装作惊奇：“哦，这店有霖霖的份吗？” “啊，那倒不是，店是我让我爸开的，但是这个系统是厉承霖主力开发的，而我，是厉承霖的合伙人。”她指着自己，很认真地解释，“请厉伯伯入股的是系统的业务这一块，大有可为，入股不亏哦。” 看着她好心好意分享的样子，厉迟听笑了。 这姑娘约莫是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小金库规模，投这个什么系统的业务绰绰有余。 他还有些不解：“花总既然给你开店，为什么不把系统也一起投了？” “我爸对这些不感兴趣，说给他听，他还嫌麻烦。更重要的是，我们是要做大规模的，需要一个眼光更前瞻，更有实力的投资人。” 抱歉了花老父亲，这方面厉迟的确是他拍马也赶不上的对照组。 花无敌不甚感兴趣，他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业务。 作为原书配角中的配角，花老父亲后续的发展寥寥几笔带过，都围着传统快销和餐饮打转。 厉迟看着儿子：“霖霖怎么看？” 厉承霖感受到两人目光注视带来的压力，但他向来是一个能感知压力但无视压力的人，说：“系统是我做的，成熟度还需要根据实际使用来调整，我们试运营下来，这个系统的确能降低人工损耗，提高效能。” 对于花大小姐要求的无脑夸，他已经尽力。 花枝雪连忙补充：“他的意思是，前途无量，而且这才是第一个成型产品，我们会不断开发其他产品的。” 厉迟是真的被说动了，他只说了一个顾虑：“只有霖霖一个人负责开发，这是不是不够？” 他投公司，除了看产品和规划，更重要的是看人，对于只有两个人的创业公司，他认为稳定性不够。 “厉伯伯你放心呀，等厉承霖在学校混熟了，会再招几个写代码的人，我们这个公司绝对绝对前途无量的。” 花枝雪说得很真诚，仿佛这一本万利的生意，要不是看在他是厉承霖他爹面子上，都不愿意让他占股。 厉迟笑了：“那行，我先投一百万吧，够不够？” 这，这就是首富的父爱吗？ 花枝雪目瞪口呆：“够了，太够了。” 对于他们这个小皮包公司来说，能有个二三十万起步就很够用，没想到人家一出手就是七位数。 怪不得江思瑶死活都要扒着厉迟，而沈曼霞最看重她的，就是厉迟继女这个身份。 花枝雪终于对这本书有了一点改观。 然而惊喜还没结束。 厉迟说：“按你们说的模式，这个烧烤火锅完全可以开成连锁店，花总这边有这个计划吗？如果可以，我跟花总可以合作一下，辰霖集团在各地的商业地产还是有些资源的。” 一个周五的下午，花无敌把车停在银宴大厦的B2停车场，他难得西装革履，花枝雪也难得地穿上了一身黑色针织裙，淡妆轻扫，略显成熟端庄。 专梯旁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人，像在等人。 花枝雪看了一眼，跟在花无敌身后走进隔壁的电梯间。 “请问是花总和花小姐吗？”专梯旁的人问，“我是厉总助理，专程在这里等两位，请从专梯上楼。” 他刷开了厉迟的专用电梯。 到达顶层门开，她跟着厉迟助理走向约定的会议室。 门打开，看到一张熟面孔。 沈曼霞看到她，立刻认出来，一脸不可思议：“花同学？” 34. Chapter 34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熟人，花枝雪瞬间进入角色，演技上身：“沈阿姨，这么巧呢！您是来谈公事的吗？” 她往桌上瞄了一眼，有印泥在，看来刚刚在签合同。 沈曼霞脸色平静无波，只淡淡一笑：“是的，你们忙。”说完看了一眼花无敌，便轻轻转身走了。 花枝雪暗赞，到底是成熟的女企业家，喜怒不形于色。 没记错的话，这一轮厉迟给爱美丽投资上亿，直接让爱美丽成为国内第一家将奢侈品牌服装做成连锁化管理的公司。 虽然在厉迟临行前给他提了个醒，但两家合作看来这部分情节，还是像原书那样推进下去了。 助理用会议室的茶台泡茶，给两人准备了两个透光薄胎的茶杯，琥珀色的茶汤泛着一丝醇和的柔光，相得益彰。 连不怎么喝茶的花枝雪，也一眼看得出，这得是梅女士不让她碰的那种茶叶泡出来的茶。 “听钟管家说，您二位爱喝红茶，这是上周刚采购的大吉岭，两位尝尝。”助理毕恭毕敬地把茶杯递到两人面前。 “爸，你喝喝看。”跟红茶没完没了了，她尴尬地小声嘀咕，“我又喝不出差别来。” 助理又从冰箱拿出一个点心塔，推到她面前：“这几样点心都是从蔡氏订的，刚刚送来没多久，配红茶极好，您尝尝。” 叶蓁蓁爱吃蔡氏的点心，她跟着尝过，除了贵，漂亮，没有别的印象。 偏偏这还是个搞饥饿营销的品牌，柠檬芝士挞、提拉米苏每天限量30个，花哨的闪电泡芙每天限量每款10个。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齐齐整整地陈列在一个点心塔上。 ？ ！ 辰霖的企业文化已经做到这样地步了吗？ 恐怖如斯。 她一边咋舌，一边拿起了提拉米苏。 花无敌看着精心布置的茶水和点心，陷入沉思。 不多时，厉迟推门进来，和花无敌握了个手：“说来，咱们好多年没合作了，这次还是托雪雪的福。” 花无敌同样客客气气。 寒暄过后，助理准备好的协议放在了三人面前。 电子文档早就发给花无敌看过，条件开得十分优厚。 厉迟提供连锁门店，花无敌出人员和管理，利润四六，花家占大头。 花无敌看着和之前如出一辙的条款，却拧着眉说：“把利润均分吧，现在店租越来越贵，我们不能占厉总便宜。” 吃着甜品的花枝雪抬头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花老父亲被人夺舍了。 有便宜不占，那不像他。 但厉迟拒绝了，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店面管理用的系统在做账的时候都会进采购项，他作为软件系统的投资人，这一部分也有稳定收益，加上所有物业的收购时间点合适，成本并没有很高。 在他坚持之下，合同最终按原样签了下来。 花枝雪捧着合同，像捧着一座金山，心满意足地看了一路，回到家交给了梅月茹。 然后把复印件放进了自己的抽屉，和雪霖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注册材料放在了一起。 她拍了拍这些材料，真真切切感觉到，她在这个世界里，暴富指日可待。 吃过晚饭，花枝雪推开院墙后门去厉家。 今天很稀奇，花老父亲催她学法语已经催了无数次，她耳朵起茧子，惹不起只能去厉家，毕竟人家连管家都法语专业毕业。 钟管家见她真来请教，从他书房里搬出来一叠子旧书和笔记，无私地摊开在餐桌上。 他的笔记很漂亮，不同颜色的笔用来区别不同的内容，想必对他而言一目了然。 那些旧书多是法语小说和诗歌，其实对花枝雪而言程度太深，但他极力推荐她力所能及地用法语浸润自己，由易而难。 她终于相信，梅月茹听来的八卦。 玉兰名邸的阿姨妈妈都知道，厉家请的管家，年薪30万，比很多大公司中层都要高。 这资历背景，不得30万供着？ 钟管家原名钟睿，但几乎没有人知道。 花枝雪在他书本的扉页上看到钢笔写的名字，根骨清俊。 想当年，他一定跟厉承霖一样，是很多女生心仪的系草。 “钟管家，你没有成家吗？”花枝雪终于问出了这个她一直都好奇的问题。 他脸色一僵，微不可查地让开了一些距离：“一个人比较自由。”。 因为工作特性，他的生活圈子里几乎只有主家，没有亲友，超过35岁以后，似乎还没人问过他私生活情况。 厉承霖在楼上就听到她的声音，等了半天没见她上来，下楼看到的这样一副场景： 她凑到钟管家面前看他手里的书，两人脑袋之间大概只隔了不到十公分，好像还在说什么，让向来守礼的钟管家往旁边避了避。 他看了一会儿，说：“花枝雪，你要的那个程序出了点bug，刚修好，上来试一下。” “啊？”她茫然抬头，直起身看着楼梯上的人，“什么程序？” 入秋后，天色一天比一天暗得早，此时外面已经昏黄。 厉承霖的脸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如何。 花枝雪不由自主地向楼梯走去。 “上来看看就知道。”厉承霖说，然后转身上楼。 他的书房里摆着两台电脑，此时都开着，一台电脑的屏幕上满屏的代码。 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抚着键盘，飞快敲了些什么之后，屏幕上出现了法语单词，以及发音词性和基本用法和例句。 厉承霖的声音如林间溪水般清冷：“不是说单词很难背？这是辅助背单词的软件，你可以每天设定工作量，背不完出不去，相当于锁定整台电脑。” 托了田慕声的福，前阵子让他做了个帮助新生学C语言的程序，已经在低年级中开始推广，他顺便在那基础上花了点功夫，简化后做成了眼前这个法语背单词软件。 她发呆的时候，厉承霖起身，伸手指着座位让她坐下：“试试看。” 花枝雪随机设了三个单词的量，屏幕滚动的时候，连接的音箱准确地播放单词的发音，背完三个单词，她笑着抬头，眼睛灼灼而亮：“真好用！回头我们把它做好看一点，可以拿去卖哎！” 拿去卖钱。 厉承霖表情一滞，缓声说：“嗯。” 这时，钟管家在楼梯转角问：“花小姐留下来用饭吗？今天有很好的西冷。” 想到要和江思瑶母女同桌，再好的西冷也变成食之无味的鸡肋，花枝雪摇头：“不了。” “江思瑶和穆阿姨今天去陈家吃饭，我爸也去了。”他想了想，“还有新鲜的烤鳗，早上听厨师说的，你要都不想吃，那不如我去你家吃吧？” ！！ 这狗男人什么意思？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花枝雪清了清嗓子，对钟管家说：“那麻烦给我烤一小段鳗鱼，我得留着肚子回家再吃一顿。” 35. Chapter 35 花枝雪捧着溜圆的肚子回家时，十分悔恨。 自己怎么就这么没有自制力，吃到好吃的烤鳗恨不得连着酱汁拌米饭夯进肚子。 还有没有一点女演员的自我修养？ 她重重放下筷子。 按厉承霖的习惯，吃饭的时候，钟管家是不在旁边服务的。 听到两人起身的动静，他才从自己房间出来，手上托着一本书出来，在门口双手递给花枝雪：“花小姐，这本法语童谣你可以拿去看看，词汇量很小，适合入门。” 厉承霖替她接过来，拿在手上翻了翻，递给她：“好好学习。” 他一路把她送回了自己家的院子。 花无敌刚从公司回来，身上的衬衫还没换掉，家里的饭也刚摆上桌。 梅月茹抬头看到厉承霖，愣了一下：“霖霖来了呀，坐下一起吃。”然后对范阿姨说，“再切点卤菜出来。” 花枝雪刚说：“我们已经吃过了……”就被他打断，“我没吃饱，而且我想吃范阿姨做的菜了。” 自从知道厉家厨房的人，是五星级饭店退休的厨师后，范阿姨的好胜心已经熄了个干干净净，但厉承霖这么一说，她笑得比菊花还灿烂：“不是范阿姨自夸哦，这个卤料的方子，还是以前御厨用的呢，我老家亲戚拿这个讨生活，好吃得不得了！” “听雪雪说过，卤料里还有红茶碎。” 花枝雪发现，其实他也有幽默感的。 提什么不好呢，又提红茶。 厉承霖像之前在花家蹭饭时那般自然，坐在了他常坐的座位，抬头看一脸纠结的花枝雪：“吃不下喝点汤，总行吧？” 得，他倒像主人一样劝起来了。 花枝雪瞪了他一眼，无奈坐下来。 往常插科打诨的花无敌今天一声不吭，拿起饭碗就开始吃。 梅月茹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女儿，双眼微眯，只好承担起暖场的任务：“霖霖啊，你现在也始每天去东交上课吗？” 据万师傅说，厉家新添了一辆车后，陆师傅就调回了辰霖总部，厉承霖每天自己开车来回。 厉承霖：“也不算上课，只是每天去机房编程，给老师打打下手。” 说到编程，花枝雪兴头起来，叭叭地吹嘘他们合伙注册的公司和已经做成的软件，开始做梦：“今天跟厉伯伯公司签了合同，很快我们那个系统就要走出东泽市，走向全国啦！” 一顿饭下来，再迟钝如厉承霖，也发现了花无敌反常的沉默，他吃完后告别，没让范阿姨和花枝雪送。 咔哒一声大门关上。 梅月茹看了看丈夫，这么多年生活下来的默契，让她知道他有话想说，她给阿姨使了个眼色，自己收拾起桌上的残局。 当花枝雪拿着存了法语单词软件的U盘要上楼时，花无敌倒了杯茶，叫住了女儿：“囡囡，来，陪爸爸坐坐。” 花无敌从开餐饮店起家，三教九流他都能聊起来，只要他想推心置腹，没人会怀疑他的真诚有多寡，他的用意在何处。 他语声温和：“学习累不累？囡囡，你要多注意休息，赚钱这些事交给爸爸，不要花太多精力在功课以外的事情上。” 收着餐碟的梅月茹手一顿，暗想，原来丈夫是担心女儿一门心思在赚钱上，倒是自己想多了。 这么一想，她手脚不再刻意放轻，碗碟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花枝雪潦草地嗯了声，指着楼梯说自己要上楼背单词，厉大学霸好不容易大发慈悲做的软件，要好好利用。 但花无敌伸手按了按茶杯：“爸爸不打马虎眼了，你跟厉家的孩子……是在交往吗？” 他跟厉迟打过几年交到，虽然交情不算多深，但还算了解。 服务签合同的，并非普通助理，而是厉迟的特助。 那座专梯，除了厉家人，只有政府要员和特别重要的合作对象坐过。 比如那天碰到的沈曼霞，就坐的普通电梯。 但特助把他们父女俩请上了专梯。 以及，辰霖上下都知道厉迟的规矩，不在公司招待合作方。 可特助拿出来了下午茶，还是用了心思的下午茶。 这一切都让他认为，不寻常。 听他这么问，梅月茹手上的碗唰的一下，从手上滑下去，砸到大理石餐桌上。 花枝雪噗嗤一笑：“哪呀，我要是跟他谈恋爱……”她倏然收住口，发不出声音来。 码字姬：【宿主宿主，我已对你启用“禁言”模式，你不可以说任何不利于攻略目标的话。】 好家伙！ 花枝雪：【这就是你升级出来的功能？！码字姬你没有心！】 码字姬：【我的确没有心……（小心）（委屈）（阴暗爬行）（得意后仰）】 见闺女这样欲言又止，梅月茹不忍心：“我觉得霖霖这孩子挺不错的，不过，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以后的事多有变化，妈妈怕你以后伤心。” 梅女士不知道脑补了多少两人未来的纠葛，她何尝不觉得厉承霖何止是个绩优股，而且还是个超级大牛股。 但也意味着他的选择，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多。 花无敌心思很沉，对闺女说：“总之，我不要厉家的好处。” 虽然财力和厉家不能比，但他也不是无名小卒，犯不着靠女儿做生意。 两人的未雨绸缪和猜测担心，让花枝雪眼眶有些发酸。 这种爱，怎么就那么柔软又温暖。 她有些迷恋。 被系统绑定的她没法否认，只好想办法曲线救国：“我保证，我向主席保证，我要是真有了男朋友，一定坦白从宽。” 她还是要脸的，面对原身的父母，说不出口是自己要追他。 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的花无敌，站在后院门口，心情复杂地看着闺女上了厉承霖的车，瞪着那车屁股一直到看不见车尾灯。 厉承霖看了眼后视镜，不解地问在小桌板前吃早饭的花枝雪：“花叔是不是有事跟你说？” “……没有。” 他只是担心，自家的白菜要被拱了而已。 36. Chapter 36 转眼到了校招季。 东交作为东泽的985大学之一，是本地公司的必争之地。 其中当属辰霖集团的安排和布置最为亮眼，也是人气最旺的企业。 往年这样的活动，厉迟是不关心的，但今年不同，去儿子的学校招生，让他倍感荣耀。 当西装革履的厉迟站在东交大礼堂，侃侃而谈东交的企业文化和社会责任时，台下的学生无不报之以热切而崇拜的眼神。 钟管家“无意间”把厉迟的演讲时间告诉花枝雪，她拉着厉承霖过来听宣讲。 他还是第一次听自己父亲的公开讲话。 往常只在辰霖年会的时候听过，但对员工和对外的演讲，还是不同的。 厉承霖从未见过如此光芒四射，富有魅力的父亲。 大礼堂挤得水泄不通，两人被挤在了后排的角落里。 “哇，我好迷恋成熟男人的气质啊，这位厉总好迷人！” “金钱使人英俊，醒醒吧，他都能当你爸了！” “刚刚厉总说他儿子保送到东交哎，好羡慕啊，有的人生在了罗马，还偏偏是个学霸。” “厉总对我来说年龄有些大了，但他儿子嘛，我可以试试！嘿嘿！” “……” 花枝雪推了推厉承霖，一边笑，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揶揄：“瞧瞧，你被惦记上了！” 角落光线昏暗周遭嘈杂。 在人群的推来搡去中，本就站得并不稳当的花枝雪被推到了厉承霖胸口前，慌急中拉住了他外套胸前的衣襟，才勉强站稳。 而此时为了听清她说什么，他低下头来，嘴唇恰恰碰到了她的发顶，发丝贴在唇上，像一匹芳香丝滑的缎子。 花枝雪没有察觉，但厉承霖瞪大眼睛，感受倒了一阵陌生而剧烈的心跳。 “喂，你刚才想说什么？” 好半天，他才听到自己说：“哦。” 花枝雪抬头瞪了他一眼：“哦什么哦，别人惦记你很开心啊？” “不是！”他飞快否认了之后，呛了口口水，连连咳嗽。 演讲结束后，两人顺着人潮走出大礼堂。 花枝雪撞了一下他肩膀，提议来都来了，去后台看一下今天的男神主角。 后台门口守着保镖和厉迟的助理，看到厉承霖后双双扶着门请两人进去。 特助看到两人走近，小声请示厉迟，晚上和校领导的饭局，要不要带上两人。 他轻轻摇头。 花枝雪看到金主，主动迎上前开始彩虹屁：“厉伯伯，你今天成了我们学校新晋男神啦，我猜学校BBS上，至少得5条帖子跟您有关系！肯定能收好多简历。” 特助陪着笑：“花小姐说的是呢，还没点完，看样子得有上千份简历。” 大部分学生，对于来校招的企业，除了专业性强的学院，基本都会海投。 但一次宣讲会能收到上千份简历，还是能证明足够的吸引力和实力。 看着儿子略有些拧巴的表情，厉迟笑着说：“哟，到饭点了，今天中午我就跟你们蹭个饭了，行吗？” 厉承霖还沉浸在对父亲认知刷新的剧烈震撼中，抿着嘴不吭声。 花枝雪隔着外套拧他手臂，笑着说：“那当然好啦。瞧瞧厉承霖，这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有些崇拜您呢！” 她这么一说，厉承霖眼神有些飘忽，脖子迅速窜上来一抹红。 呵，迟钝又嘴笨的男人。 厉迟伸手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上一次摸他头是多少年前，当年稚气的孩童已经长成挺拔的少年，哦不，青年。 那种崇拜父亲的眼神，他很久没看过了。 厉迟的到访，早有助理通知管家。 三人从楼梯出来时，钟管家已经站在门口迎接。 厉迟不挑食，钟管家没有调整原来的餐谱，只让厨师略微增加了一些菜量。 看着桌上并不常见的冰粉，厉迟尝过后奇道：“这是什么？倒是挺特别的。” 钟管家：“是一种川蜀小吃，叫做冰粉，厨师根据花小姐拿来的菜谱做的。” 这年头川菜馆在东泽还没有大行其道，冰粉这种路边小馆常有的甜食，对于大部分本地人来说闻所未闻。 她还没有借书卡，用厉承霖的借书卡在东交图书馆找了一本川菜菜谱，才让厨师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厉承霖看她美滋滋吃完了一碗，不解地问：“你不是控糖吗？” 花枝雪：“我这份加的是蜂蜜！单糖，知道么？” 厉承霖：“单糖也是糖。”实事求是脸。 花枝雪：“……” 厉迟扭头看着钟管家，后者给了他一个“日常如此”的眼神。 吃到差不多时，厉迟擦擦嘴问：“你们那个科技公司的情况，如何了？” 金主爸爸来问业务了！ 花枝雪摆弄起钟管家准备好的茶台，泡了一壶普洱，才拿出汇报的样子，乖巧坐在沙发上：“店铺管理系统软件现在我们所有烤肉店都开始用了，我爸的另一个餐饮连锁也刚上，加上我爸的销售公司需求有些定制要求，技术总监CTO已经做完了优化测试，估计……下个月可以上吧？” 说完，她给厉承霖递了个眼神，见他心不在焉，又伸手拉了拉他袖子，“进度可以吧？” 厉迟好奇：“这CTO是指？” “您儿子呀！我们公司的首席技术官。”她推了推厉承霖的肩，“董事长问我爸销售公司那套系统进度，你汇报一下。” 关键时刻掉链子，恨铁不成钢。 花枝雪瞪着他。 厉承霖察觉到她嫌弃的眼神，微微心虚，但面容冷静：“已经测试好了，下周可以交付。” 花枝雪放心地拍了拍胸口，对厉迟笑脸相对：“您看，这些大致是我们的工作进展，至于收款嘛，目前收到全款的11个门店，收到预付款的有15个门店，加上定制系统的预付款，现在我们账上已经有7万多现金啦，要是想看具体的明细，等我们请个财务来做完账，我们给您一份完整的。” 汇报就要有汇报的样子，她用热切而积极向上的眼神看着厉承霖，像极了刚刚上班第一次向老板汇报工作的社畜。 厉迟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 “业务范围怎么围绕着老花的公司和业务呢？没往外拓展拓展？”他点评。 花枝雪：“这，毕竟我们刚起步嘛，其他公司也不太信任新公司，我们先从身边的人开始营销，而且做爸爸的，当然要支持孩子的业务了。” 厉迟点点头：“说的有道理。”他转头对特助说，“联系一下爱美丽的沈总，就说有个软件公司是我投的，让她这边先选一个东泽市的门店做测试。” 37. Chapter 37 意识到厉迟在给他们俩这小皮包公司送生意，花枝雪怪不好意思的：“厉伯伯，我们可以靠自己去做业务的，爱美丽走高端路线，我怕我们服务得不够到位，砸了口碑。等把我爸那些店的系统做下来，积累点经验，我们就有案例可以去推广了。” 她又给厉承霖递了个眼神，哪知这呆子只回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特助上前说：“厉总，您的会议还有半小时。” 厉迟用不容拒绝的表情阻止了花枝雪的推脱：“爱美丽的业务我也投钱了，你们就当练手，做成了继续推广，没做成也影响不大。就像你说的，做爸爸的，支持一下孩子的业务，理所应当。”他伸手拍了拍厉承霖的肩膀。 转身离开后，他脸上缓缓露出个笑容。 很好，待人接物进退得宜，更重要的是，真的很难遇到一心想做业务的女孩儿了。 他那些朋友的女儿，无一例外醉心于穿衣打扮，追星玩乐，哪里有这姑娘踏实务实。 辰霖的少夫人，绝不可以是花瓶。 自从钟管家把两个孩子恋爱的事告诉他，起始还没考虑过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如今看来，当时说的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方案。 特助察觉到老板难得松弛而愉悦的情绪，落后一步，给钟管家发了条消息。 一号特助：【老板心情很好。】 钟睿：【天生一对，缘分天定。】 老派的钟管家，只能用这八个字来形容他所理解的，关于花枝雪和厉承霖的“爱情”。 而绯闻中心的两人，对此还一无所知。 小花总正严肃认真地批评她唯一的员工，她的合伙人，雪霖科技股份有限公司CTO厉承霖。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汇报工作的时候，他是董事长，是你的老板，不是你老爸。你这态度不行，格局不够。我们雪霖以后要上市的，你眼光放长远一点好吗？” “……好。” 虽然工作态度有待修正，但认错态度良好，花枝雪自忖不是什么苛刻的人，很快颜悦色起来。 “你昨天说要找个财务，找了吗？”厉承霖冷不丁问。 花枝雪啊了一声：“完了完了！一紧张我忘了跟你爸说，借个财务给我们做账了！” 刚才自己怎么训他的？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希望他不会记得。 为了挽尊，花枝雪决定过几天再提财务借调一事。 然而没等她懊恼太久，特助收到了钟管家的消息，第二天中午辰霖集团财务部的财务经理就带着人，来到东交。 未来独角兽“雪霖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还没有办公室，但毫不影响小花总淡定地坐在计算机系院办的门前，在一众打量的眼神中，把公司的账户交代给来人，还不忘叮嘱道：“记得做完账，给厉总看看哦，我们业务可是稳扎稳打在推进的。” 财务经理有些疑惑，这潜台词是让她帮忙美言几句？可听说这位是太子爷的女朋友，别人巴结都来不及，还需要反向美言？ 豪门太复杂了。 为何要她一个小小中层承受本不该属于她的压力…… 辰霖总部的财务，业务水平和职业操守自然信得过。 花枝雪猜到，这些安排脱不开钟管家润物细无声的帮忙，她承了他很多情，作为回报，让厉承霖送她去东泽市最大的书店，选了红白蓝三部曲电影的典藏版作为谢礼。 她在钟管家的法语学习笔记中看到，有多处引用了电影里的台词，想必特别喜欢。 厉承霖站在一旁，看她让店员包好影碟，目光沉沉：“你还没送过我礼物。” “……” 花枝雪拿起收银台旁标着“hot”的CD，递给店员，“用金色的纸包。” 最骚包的纸，才配得上最拽的哥。 吃完午饭，又和钟管家探讨自己背单词和深入阅读后，以及法语学习的一点感悟时，她送出了那套电影光碟。 面对未来少夫人的馈赠，钟管家诚惶诚恐地接过，又回赠了一本法语童话。 是的，她已经把第一本法语童谣全书背诵，在厉承霖单词软件的加持，和在项全的推荐下，她可以看词汇量更大一些的书。 钟管家由衷赞叹：“花小姐做生意有天分，学习也一样有天分。” 这话听着十分真诚，她很满意。 三次元她穷，每天睁开眼睛就想着怎么挣够当下需要的钱。 曾有一个纪录片，拍港城一个富豪过底层人民的生活。 他也曾质疑为何穷人没有多思考去改变自己的人生，赚更多钱，被社会毒打了一小段时间后，他发自肺腑地说，穷人不是能力不足或者不够勤奋，而是活着已经透支了他们所有的精力。 ——是的，她有感而发，她曾经连思考都觉得奢侈。 特助很快安排好了两人去“爱美丽”的会议。 厉迟很少安排这样的合作，沈曼霞不知深浅，故而准备得很充分，不光合作协议已经备好，连鲜花咖啡都配了最好的。 但当会议室门打开，厉迟的助理把花枝雪和厉承霖两人请进来时，她还是一下子愣住，没来得及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沈阿姨好。”花枝雪笑得灿烂，厉承霖站在她身后，笑容清清淡淡。 沈曼霞：“……呀，是你们两个？” 她以为保送了的学霸，这阶段已经在大学开始新的苦读。 哪想到不用参加高考的两人，倒是做起了生意。 花枝雪依然笑眯眯，把他们系统和已经应用下来的情况做了简单介绍，末了问：“沈阿姨，您公司有没有IT负责人？” 当下这还是个新鲜岗位。 还好沈曼霞知道什么是IT，但还是茫然：“还真没有，就有个负责解决电脑故障的。” 很好，这更能体现他们的价值。 花枝雪愉快地拿出另一份材料，把“好运来”在餐饮连锁的管理模块一一介绍，末了说：“我们这个系统吧，最重要的是，您可以省下IT和运营的人力，我们包售后，系统相关的问题，我们会请工程师到现场解决，另外，什么款好卖，库存怎么控，客户怎么推，您用了我们这个系统远程就能看到，一目了然。” 有了给厉迟做工作汇报的经验，她现下觉得，管你是烤肉还是奢侈品包包，没在怕的，都差不多。 “工程师现场解决”和节省的人力打动了她。 沈曼霞去欧洲参加过一个培训，关于如何敏捷管理企业的主题，那讲师介绍一个行业内后起之秀公司，就是因为启动了先进的管理系统，比传统大牌的周转做得更好。 ——服装行业，周转率和利润直接挂钩，能把周转率做好的公司，亏不了钱。 爱美丽和LD集团签了l\''ange之外，又新签了另一个更高端的品牌Le demain，但高端的定价，就意味着更高的库存成本。 她之前的策略，宁愿缺货也不囤货。 但如果有系统能帮她做好库存的管理，对爱美丽的现金流是不小的帮助。 “雪雪，你们真的有工程师？”她身体前倾，显出感兴趣的姿态。 花枝雪自信点头。 “有几个啊？” “目前只有我。”一向不吭声的厉承霖开口说，“我是雪霖的CTO。” CEO批评后，他进行了深刻反思，把眼光放长远的第一步，就是主动张嘴说话。 38. Chapter 38 沈曼霞沉默了。 不仅如此，大脑有那么一刻，一片空白。 从刚才小姑娘的演示来看，这系统做得有模有样。 都是自己儿子的同龄人，一个谈起生意来毫不怯场，另一个做的东西已经颇具雏形。 而自家儿子，还在为月考重回一班努力。 她意外，又不意外。 合同很快签完。 她拨通穆莎莎的电话，后者正在门诊，隔了一会儿到中午才拨回来。 沈曼霞开门见山：“厉承霖开公司了你知道吗？” 穆莎莎啊了一声：“没听这孩子说起，什么样的公司？” 平时也就吃饭的时候碰个面，还多数只听不说，偶尔厉迟在家吃饭，父子俩略有些话。 她作为继母很少能搭得上话。 沈曼霞：“跟他那个一起保送的女同学开的，是一家软件公司，你帮我打听打听，这里有没有你家老厉的投资？” 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厉迟的投资行为能说明他的意图。 作为一个想继续得到辰霖集团资金和支持的商人，她想明确他的意图。 这次谈Le demain的合作，先前谈得很顺利，厉迟投资给爱美丽，由爱美丽和LD集团签独家代理。 但厉迟去F国看了几天，回来却只肯签三方协议*。 虽然他的出资跟之前答应的比，一分不少，可签三方协议意味着爱美丽承受的压力多了一分，而厉迟却不仅多了对爱美丽的控制，更多了和LD集团合作的空间。 和LD的合作还只是开始，她想要的，远不止当下的三足鼎立。 穆莎莎答应下来。 聊完工作，沈曼霞又想起儿子的学习：“瑶瑶给我打电话，这次月考她和阿珅都有进步，但阿珅还是没考进一班，多亏了她给的复习材料。” 说到女儿学习，穆莎莎打开了话匣子：“材料是霖霖整理的，你也知道我跟老厉在一起对他来说挺突然，这孩子对我客气但是疏远，但我求他帮帮瑶瑶，他就大大方方给了一整套材料，都是他自己整理的笔记。” 厉承霖会大方分享材料，江思瑶毫不意外。 前世他何止给材料，更是手把手教她，让她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和专业。 这一世虽然他保送的学校变了，但其他的都不会变。 智者不入爱河，但凡人，会一次又一次爱上同一个人。 她坚信。 另一边，签下了爱美丽新合同的雪霖科技有限公司唯二的领导和员工，马不停蹄地往下一个公司赶。 辰霖集团下有一个商超的业务板块，从国内资本大佬手里收购。 大佬主要营收靠金融，但这一年金融行业不景气，为了现金流周转，出售还算稳定的商超连锁万隆百货。 刚巧万隆百货的物业大部分都是辰霖旗下，为了抵扣租赁和物业管理费，对方找上来求收购。 厉迟看好零售的发展，略砍了砍价就全线买了下来，交给职业经理人管。 厉迟助理的安排之下，接待两人的是这连锁巨头的营销副总于淼。 和沈曼霞不同，于淼是个职业经理人，一年前才回国，之前一直在M国奢侈品公司工作。 因为不懂国内的职场文化，初回国很是碰了点钉子，直到入职辰霖，被厉迟选中分到万隆。 于淼初见二人，和沈曼霞的反映如出一辙怔愣了片刻，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不多寒暄，在厉迟助理介绍完两人后，直奔主题：“有劳两位展示一下系统的功能。” 花枝雪准备的发言没了用武之地，把打印好的材料递给厉承霖，小小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厉承霖的讲解不夹杂个人评价，只平铺直叙地把那几项功能，包括可以定制的方向边展示边勾画。 他声音清冷而醇厚，脱去了少年的青涩，刚刚渲染出带着磁性的深沉。 让人忽略他的年龄，不敢小觑。 花枝雪打量起他来。 书中对他的笔墨并不多，提到他时，只说是个阴郁而英俊的青年。 凑近了发现，他有着好看的，纤长的眼睛，瞳仁是不太多见的暖灰色，眸光明亮，是被时光和命运善待的孩子。 这种少年感和成熟男人味的交织，让他多了一种矛盾的吸引力。 虽然灵魂比他大几岁，可花枝雪必须承认，如果三次元遇见他，自己也会喜欢这样干净又聪明的男人。 然而这里，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她掐了一把自己，你清醒点吧，他只是个纸片人。 “花枝雪，你还有什么补充？” “……” 她眨了眨眼，被他逼近的脸晃了神，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没，没有补充。” 这样陌生而突然的面部潮红，厉承霖只在发烧的同学身上看到过，他拧起眉歉意地对于淼说：“她好像不太舒服，我们下次再约于总时间细聊。” 花枝雪的脸更红了：“我没不舒服。”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去楼下商场买个体温计给你测一下。”他朝于淼微一点头，推门离开。 厉迟助理联系于淼的时候 ，只说这公司是厉迟投的，想验证这种类型系统的商业价值，没多介绍两人的来历。 但她在辰霖总部工作过，看到厉承霖的名字不免多想。 可以她看人的经验，从两人身上看不出富二代的痕迹。 女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很普通，平平无奇的宽毛衣和牛仔裤，若不是她长得出色，换个人可能是身材比例的灾难。 男孩子除了眼镜是贵牌，其他衣物和女生一样都是平价品牌。 但从两人的风度来看，不是普通小孩。 花枝雪对于淼本人很感兴趣，没有厉承霖在旁边，她心无旁骛地跟她聊起来。 约莫半小时过去，他带着水银温度计回来时，两人已经互相加了联系方式，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聊到了化妆技法和发型搭配。 见花枝雪脸色已经不红，他的表情顿时一松，把买来的体温计用酒精擦了后，递到她嘴边：“没买到电子的，你含一会儿。” 花枝雪有些窘迫，当着于淼的面把他递过来的体温计含进嘴里。 见她乖乖照做，厉承霖坐下继续和于淼谈。 于淼在M国工作时，已经有类似的系统应用，在听厉承霖演示时，准备了几个问题。 这时手机一震，厉迟助理的消息进来：【厉总交代，系统的费用走他私账，麻烦于总安排好功能的开发和推广使用。】 意思是，不需要评估这家供应商的资质和能力了？ 她很快抬头，笑着说：“具体的功能需求，我会收集一下一线员工的意见，合同我们准备好之后联系贵司。” 听到这话，花枝雪把体温计拿出来递给厉承霖，高兴地抱了她一下：“谢谢！我们保持联系呀！” 厉承霖没有参与两人愉快的谈话，拿着体温计，摊开自己记在纸上的正确读法，眯起眼仔细确认，她体温的确正常。 愉快的会面就这么结束了，两人开开心心离开会议室。 送走人，于淼有些困惑，她也算走遍中外，见过不少人，怎么能开着会，就跟她聊这些有的没的？ 这真的很不像自己本人。 还有，这女孩子真的只有十八岁吗？ 39. Chapter 39 梅月茹见闺女一脸喜色拎着体温计回家，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发烧了？” “没有。”她斩钉截铁。 “那好端端拿个体温计做什么……”梅月茹把体温计收进自家的医药箱里，提醒她，“你爸刚刚打电话回来，说让你回家在家待着不要跑，有重要事情等他回来跟你讲。” 原话是：让她在家给我待着，不许跑去厉家，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跑别人家干什么！ 重要事情？ 花枝雪想不出花老父亲找自己能有什么重要事情，难道是，那套系统好用到他忍不住向别人主动推荐？ 不，这不像他，他再觉得好也不会给人按头安利。 闷声发财是他的名言。 秘密很快揭晓。 花无敌到家，车上一起下来一个年轻的，穿着考究而成套西装的男人。 他双手捧着一个盒子，跟着花无敌进了客厅。 自我介绍乃是LD集团在华国的设计师，吴涵。 吴涵向她行了个很标准的绅士礼，递给她一个烫着火漆封口，散发着若有似无香水味的信封。 ——LD集团的邀请函。 上面写着：LD之夜，11月28日，银宴大厦55层Hatty酒店，争渡宴会厅，恭请花小姐莅临。 随邀请函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黑色丝绒盒。 上面缀着象征着品牌的金色郁金香和金色缎带，盒子里面装着LD集团高奢线品牌Aimer的黑色丝缎削肩长礼服。 吴涵用带着手套的双手，轻轻将裙子从盒子中取出，抖开。 面料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廓形立体而高贵。 梅月茹一眼看出好货，不禁赞叹：“呀，真……漂亮。” 花枝雪没见过这牌子，歪着头细细打量：“漂亮是漂亮，我穿可能长了点，需要裁短些。” 礼服约莫是根据模特身高设计制作，她身高不过区区166cm，在专业模特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吴涵按了按额头突突跳的血管，忍不住接话：“花小姐，这条裙子是Aimer今年春夏季的秀款，国内没有销售。您先去试穿一下，我会根据您的尺寸记下改动的数据，然后送去公司改动好了再给您送来试穿。” 花枝雪听完，说道：“听起来，这条裙子不便宜。” 据她三次元所见所闻，一般的轻奢品牌，还做不到这样量体改衣的服务。 吴涵咬着牙：“Aimer是LD集团的高奢品牌，当然价格不菲。” 她手里这条裙子按汇率将近五万块，高过绝大多数人一年的收入。 这位是LD少东家亲封的创意模特，比普通模特的待遇高出一大截，接近代言人。 他默默深呼吸，态度要恭敬。 工作中，他可以忍受代言人的粗鄙无礼，或娇蛮跋扈，但难以忍受代言人连自己服务的品牌都一无所知。 花枝雪很快自我检讨，签了LD的协议后，她忙着学习，准备公司，还没有好好履行作为签约创意模特的职责，连集团所有品牌的情况都没了解清楚。 她诚恳地道歉：“是我疏忽了，我一定好好恶补LD的品牌知识，你这边如果有什么材料，麻烦给我学习学习，简单的法语我已经会了。” 作为打工人，她认为自己必须了解所在企业的情况，以及服务的品牌，这是职业操守。 听到道歉，吴涵的理智回笼。 他想起看过的材料卡，这位创意模特还只是个高中学生，成年没多久。 要不然，这么重要的工作也不会通过监护人联系。 算了，只是个孩子。他对自己说。 “好的，那请您试穿一下，我来记尺寸。”再开口时，他已恢复如常。 花枝雪回房间换上了这条裙子，穿上身才发现，看着设计简约，其实每一处都不简单。 做了几个月女高中生，已经习惯了扎马尾辫，这会儿穿上削肩礼服裙，她把长发放下来盖住肩头。 镜子里的自己是陌生的，美艳的，凹凸有致的。 她一时兴起，拿出很久没用过的口红，淡淡按了一层正红色。 裙摆太长，走下楼梯的时候差点绊倒，只好提起裙摆。 还未走到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吴涵抬头看到了弯腰提裙的花枝雪。 效果比他想象的好，也好过秀场的模特演绎。 LD少东家冉裴洛在电话中，称其为东方精灵，可以赋予品牌不一样的美。 甚至夸张地感叹，看着她就能在脑海中设计出源源不断的美丽衣服。 冉裴洛是公认的天才。 在看到花枝雪穿上这件名为“暗夜玫瑰”的秀款长裙前，吴涵差一点就要怀疑这个“天才”的称号，是否言过其实。 幸好。 裙子在她身上，还有些许的不合身。 来送礼服之前，他看过她为l\''ange拍的平面照。根据多年和模特合作的经验，脑补了她尺寸后，已经做过调整。 此刻穿在她身上，作为设计师的他一眼看出，胸围尺寸太小，造成了肩带鼓起，腰围倒是合适得出乎他意料，裙长一眼即知长了至少二十公分。 “站在楼梯上就好。”他及时出声，从手提袋中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工具包，上前开始量尺寸。 量完需要调整的部位，吴涵看着裙摆问：“有高跟鞋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 她摇头。 吴涵收起了轻慢的表情，从工具包中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如果不冒昧的话，由我为您选一双LD集团旗下的高跟鞋，如果您有更喜欢的高跟鞋品牌，选完后打电话告诉我品牌和款号，我会根据鞋根的高度调整裙长。” 最后，他收起自己的工具包，“麻烦您将裙子换下来交给我，距离晚会时间不到一周，请您尽快选珠宝和配饰，如果有困难，我可以替您去品牌方借。” LD虽然有珠宝，但都是贵族产品，市面上流动的每一件都根据最初客户的要求设计制作，没有量产的款式。 对于咖位不够的合作明星，借珠宝是最经济实惠的选择。 但花无敌不同意去借珠宝，他的姑娘，又不是天天买奢侈品，花点钱怎么了？ 花枝雪内心默默吐槽，穿个裙子还得倒贴一套首饰，可真是亏了大发。 打工人，打工魂。 这刻入骨髓的敬业精神，催使她虽然嫌弃别人给衣服不给珠宝的行为，还是打起精神，第二天课后，约于淼逛万隆旗下的精品百货店。 梅月茹女士在和花老父亲商量后，给她批了十万的预算买首饰。 十万！ 她要窒息了。 现在东泽市中心地段的商品房，4000多一平，十万那是把一个客厅戴在身上啊。 她那未来的独角兽公司注册资本也才一百万。 世界的参差，太大了。 厉承霖看她一路神情凝重，一点不像要去逛街的样子，有些不解：“为什么愁眉苦脸？” 她摸了摸自己脸颊，幽幽叹了口气：“世界上有自己贴钱打工的怨种吗？有的，就是我。” 厉承霖：？ 她继续感叹：“你这样的小孩，理解不了这样的痛苦，我只要一想到居然要为一条裙子去花十万买首饰，我就心痛得要死。” 厉承霖：？？？ 花枝雪终于意识到两人不同频，便将自己受邀参加LD之夜，还缺一套首饰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 “哦。” 听到他这么轻描淡写的回应，她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说了告诉你也不懂。” 车开到万隆停车场时，于淼站在商场楼梯口等她。 和雪霖科技签完合同后，她没去总部特意打听两人的身份。 连她自己都稀奇，接到花枝雪求助电话后，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毫不犹豫地把工作迅速完成，空出时间来陪她逛街。 看到她，花枝雪乳燕投林般小步奔过去，乌润的双眼笑起来月牙一般：“呀，让你等我了，真不好意思。” 于淼轻笑：“这里地形复杂，我怕你走丢。事不宜迟开始吧？” 看了一眼厉承霖，小声问，“他跟着一起吗？” 想起厉大学霸应该还有作业，花枝雪很体贴地扭头说：“你回去写作业吧，等我逛完了打电话给万师傅让他来接我。” “我有空。”厉承霖认真说。 40. Chapter 40 当两个女人逛街时，正常状态是享受。 当两个很会选品的女人逛街时，正常状态是忘我。 于淼很快到达了这个状态。 因为从业背景的关系，她已经很久没有逛街的新鲜感了，但和花枝雪逛不一样，她总能看到这些产品勾人心思的小细节。 于淼想，那些设计师真应该听听，她是怎么感叹这些单品的。 “这件耳钉，连它背面的处理都如此精致，你拿到远一点看，哇，星辉照耀的感觉就出来了，还有你看它的扣钉，居然上面有刻字哎。” “我迷上这条项链了，你看这线条如果在落在锁骨上，是不是比月亮还美丽？” “如果天下没有嫦娥，为什么要有这么婀娜多姿的耳环，你看这渐变的宝石光泽，像不像希腊神话里美杜莎的眼睛？” 她的声音很小，但奢侈品店里顾客很少，就像在她嘴边放了扩音器，那一串串的赞叹不要钱一样倾泻而出。 导购都停住了脚步，自忖说不出这样动人的文案。 花枝雪是真心觉得这些首饰都有美好之处。 于淼忍不住，噗嗤一下说：“你吹捧起来这些东西的时候，两只眼睛像车前的大灯突然亮了，你知道吗？” 她看过了那件礼服的平面照，给出自己建议，“一般这种场合，来的都是品牌方的商业合作方，以及媒体，你作为创意模特，用不着像代言人一样负责镇场。其实首饰不需要体量太大，也就不需要太贵，你那么年轻漂亮，只要戴起来好看就行，我建议在你看中的里面，选你喜欢的就行。哦对了，预算多少？” 花枝雪伸出两根手指。 于淼点头：“十万吗？那选一件吧，把所有预算砸一个单品上，可以买一件足够有分量的珠宝。” 但她犹豫了：“可我想想还是亏，又没其他场合需要戴，犯得着花这么多钱吗？” 导购终于有了展现话术的用武之地：“人生重要的时刻，总需要珠宝呀，比如您毕业，结婚，都用得着。” 花枝雪绵密而灼热的眼神停留在一副钻石彩宝耳链上，定价十八万。 真是让人两眼一抹黑的价格。 穷鬼何曾想过，她居然有朝一日看这么贵的首饰。 厉承霖上前：“戴起来看看。” 他周身气质清冷，也没穿什么贵价的衣服。 但举手投足间的淡然和舒展，让敏锐的导购不敢怠慢，用戴了手套的双手轻轻摘下陈列柜里的耳环，戴到了花枝雪耳朵上。 店内灯光经过精心设计，无论站在柜台前哪个位置，都能将柔和璀璨的光线打到人脸上，无死角地照亮那闪耀的珠宝。 她有着修长而白皙的脖颈，白玉般小巧圆润的耳垂，因为戴上摇晃的彩色耳链，有了一种放肆又禁\\欲的美。 看了一会儿，厉承霖体会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口干舌燥。 他撇开脸看向别处。 导购极力地劝说她买下。 但她看着镜子，已经听不到别人讲话，心里开始盘算。 花老父亲给了十万，加上她自己的钱，其实是够的，可这么一来就得掏空钱包。 存款可以给她的安全感，珠宝没办法给。 最重要的一点，码字姬告诉她只能带走钱，带不走别的东西 “走吧。”她从镜子上收回目光，冷静干脆地说，“我让LD的人来借。” 于淼依然觉得可惜：“这副“女巫之泪”彩宝钻石耳环，据说全球只做了5对，虽然Caesar这个牌子不算奢华主流，但工艺和设计，我觉得定价也不算离谱，说不定过个几年还能增值。” 这种情况在珠宝圈很常见。 或因为原料的稀缺性，或因为产量的有限性，或因为设计师的崛起。 有些珠宝会越来越贵。 花枝雪摇摇头，认真抄下货号，脊背绷得笔直，露出好看的后脖线条。 导购还在努力。 Caesar这个品牌很贵，但又不是特别出名的牌子，用后来的时髦话来定义，是个小众欧洲品牌。 也因为小众，意味着吸引来的顾客少。 今天难得有客人表达了对产品的热爱，更有配得上这对全球仅有五对之数耳饰的相貌和品味。 她好想完成这个订单啊！ “走吧。”她不能再回看了。 于淼送两人下电梯：“你要是改主意了想买，打电话给我。” 她没回头，高高伸手挥了挥。 实在是，很怕一回头就改主意冲回去把那副耳环买下来。 坐在车上，没有于淼在跟前，她一下子泄了气。 厉承霖看着挡风玻璃前方：“很喜欢？其实你股票涨了很多。” 他给股票账户开了定时提醒，一个多月下来已经涨了三成。 十万，加上股市里的钱，够买下来。 “再好看的珠宝，也比不上银行存款来得美丽动人。”她说得有气无力，拨通了吴涵的电话，把刚才看中的品牌和款号报了过去。 吴涵很意外。 在他看起来对奢侈品一窍不通的花枝雪，居然能选中这样小众的贵族品牌，不免带上了一分激赏：“的确配得上那条‘暗夜玫瑰’，稍等我马上联系。” 同为欧洲血统奢侈品圈层，LD集团和Caesar自然保持着微妙而紧密的关系。 他很快通过LD珠宝条线的熟人，辗转联系到Caesar的在华总部。 “很不凑巧，就在您电话打过来前十分钟，国内唯一的一对‘女巫之泪’已经被客户买走了，最近的货在日本，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调货，只是需要等差不多十五天。”接电话的人客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激动。 时间来不及，吴涵有些失望，但对方很快提供了另一款白钻耳链。 根据工艺和造型的描述他觉得没问题，但还是决定明天亲自去柜面看成实样。 “我来搞定，你放心。” 花枝雪接到吴涵回电时，正从厉承霖车上下来。 途中两人去了一趟叶蓁蓁家，取回叶父名下汽车销售公司使用“好运来”系统的合同。 她一扫沮丧，赚钱带来的快乐明明白白挂在脸上，使她容光焕发。 深秋的天色暗得快，不过七点钟已经昏暗。 门前的路灯被摇晃的树枝切割成一片斑驳的光影，充满奇诡色彩。 院门前的这一片光影中，站着刚在万隆Caesar专柜见过的柜姐，以及全身黑色劲装的保镖。 她一看到花枝雪，高兴地叫起来：“花小姐回来啦！刚刚忘了留您的联系方式，我把‘女巫之泪’给您送来了！” 41. Chapter 41 吴涵的动作可真快，她想。 花枝雪按了门铃进门，把柜姐请进客厅。 柜姐还穿着Caesar的品牌服装，显然没来得及换，她笑意盈盈：“我还想呢，您肯定很难放弃这对‘女巫之泪’的，实在太适合您了。” 保镖将Caesar独特的镀金首饰盒打开，摊在茶几上。 即使并非初次相见，花枝雪还是感叹这鬼斧神工般的美。 “您签收一下。”柜姐递过来一张签收函和笔，花枝雪就着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梅月茹凑过来看：“哟，这耳环真好看，多少钱？” 柜姐面带喜色：“十八万呢。” 这一单做出了她一年的绩效和提成，很难不高兴坏。 “什么？！”梅月茹捂着胸口，大惊失色，“这么贵啊！那囡囡你另外八万是哪里来的？” 柜姐将发票和证书放在盒子旁边，唯恐花枝雪反悔一般：“花小姐，发票和证书您收好，珠宝的后续清洗保养全球免费，您随时可以送来。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啦。” 客户岁数不大，显然这次一掷千金超了家里给的预算，她得赶紧撤退。 “等等。”花枝雪不解，“我只是借来戴戴，怎么连发票都有呢？” 借珠宝的规矩她在三次元略有耳闻，只知道品牌也不是白白将珠宝借给明星戴，总要先谈妥了怎么戴，什么时候戴，诸如此类很细节的要求。 柜姐脱下手套的动作一僵，连带着脸上职业化的笑容也一僵：“我们收到十八万全款，还有这个地址啊，不是租借，是买断呢……” 这高中生模样的女孩，莫不会是什么大明星？可自己真没见过这张脸。 满脸凝重的梅月茹把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囡囡，不该接受的馈赠，你可不能要！” 当初就不应该接受那什么LD集团的保送，还不知道里面水有多深！ 花枝雪拿出手机，拨出吴涵的号码。 一直站在身旁的厉承霖伸手过来，按灭了拨出按键：“是我买的。” ？！ 她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没被下药吧？” 厉承霖虽然不像他那么抠门，但也绝不是什么追求奢华享受的人。 原书末尾中写过一个细节，那时他已经替代厉迟成为首富，但依然保持每天只穿那款式颜色几乎一样的衣服。 柜姐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有实力的客户，身边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幸好当时没有因为他朴素简单的穿着，做出什么不妥的表情。 她给自己的工作手册，默默添上一条：用恭敬的态度，对待每一个踏进店面的客户，毕竟有钱人不会在脸上写“有钱”二字。 厉承霖表情镇定：“于淼说的对，这对耳环可以保值，就当我用你账户买只股票放着。” 说得倒是有模有样。 她哼了一声：“那我戴完了还你。” 他看了一眼满脸警惕的梅月茹，轻轻点头：“好。” 这时，花枝雪脑海中响起码字姬做作的机械音：【进度提醒，攻略厉承霖进度40%，恭喜宿主，再接再厉！】 这劳什子系统，可真的绝了，这进度先前增长得十分缓慢，却突然翻倍增长。花枝雪意念摇头：【我后悔答应你的绑定要求了，这进度你胡乱报，我又不知道真相。】 码字姬：【你可以侮辱主角，但你不能侮辱系统，我是准确的，哦不，精确的！】 事关系统的尊严，码字姬义正言辞。 随后，那熟悉的显示屏又在她眼前滚动，入账金额那一条数字把她刺激得热血沸腾，她拿到了前所未有的十万元之巨。 沉默，注定是今晚的月光。 厉承霖回到家，钟管家已经满脸期待地等在门口，迎上前小声问：“小厉总，柜台送到了吗？” 十分凑巧，Caesar这个品牌的家族，是他在欧洲服务过的客户。 当收到厉承霖的短信时，他飞快联系了远在欧洲的家族业务负责人。 听完他的请求后，那位永远优雅的女士轻轻一笑：“这么美的心意，我都羡慕了。你放心，我会让他们马上安排好的。睿，你还好吗？” 向来谈笑自如的钟管家结巴起来：“我很好，你……您注意身体，永远不要忘记吃早餐。” 他没有继续深谈，挂了电话。 然后，在惴惴不安中等待那一对耳饰的进度。 厉承霖看了一眼莫名有些脸红的管家，点了点头：“送来了，不过她说戴完了还给我。” 钟管家：“……” 厉承霖：“这是为什么？” 钟管家的头更深地低下去：“不是所有人，像花小姐那样不看重金钱财富的。” 是吗？ 那可巧了，他还没见过比花枝雪更爱钱的人。 前门响动，厉迟的车开了进来。 一起回来的，还有穆莎莎母女。 母女俩心情似乎很好，江思瑶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让厉迟也附和着笑出声来。 厉承霖见到三人，很客气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厉迟说：“爸，我有点公事请教你。” 虽然厉迟在外面能收获无数的尊敬和仰视，但唯独在儿子面前，鲜少得到这样的姿态。 他掩不住脸上的惊喜，拍了拍已经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儿子，带进了平时不让人进出的书房。 父子俩坐在沙发上，厉迟倒了两杯水，脸上笑容温暖：“说吧，你们公司碰到什么困难了？说给爸爸听听。” 他没给幼年时期的儿子讲过睡前故事，但他心里有数不尽的商场故事。 只是缺一双愿意聆听的耳朵。 终于，这双耳朵如今长大了，愿意听了。 厉承霖有着难得一见的窘迫：“爸，Hatty酒店下周有个活动，你去吗？” LD之夜，作为在华合作方，辰霖集团当然也收到了邀请函。 厉迟点点头：“去，欧洲公司的宴会还得带家眷，刚带你穆阿姨和瑶瑶去选了礼服首饰。” 厉承霖面色有些古怪：“你不带我去？” 连高三的江思瑶都带了。 厉迟更古怪：“这种活动，你什么时候去过？” 是了，家里的生意规模也不是从他小时候就那么大的，一直到他青春期变得沉默寡言开始，厉迟变得越来越忙，忙到回家都没时间和他聊聊。 久而久之，那些商场宴会活动，沉默的少年一次也没去过。 脑海里飞快掠过自己小时候独自入睡，又独自起床的岁月片段。 这一回厉承霖认真坚持：“我要去。” 厉迟不置可否地同意了，没当回事。 42. Chapter 42 11月29日这一天，银宴大厦最佳景观平台，Hatty酒店的大厅布置得奢华又神秘。 全场白色和金色主题色彩，处处彰显简约而不简单的logo，让这个古老的贵族文化在异国原汁原味重现。 活动还没正式开始，主办方准备了软饮和酒水，由女侍端着餐盘穿梭在人群中。 厉迟带着家眷三人进场时，攒动的人群像一碗冷水在冰柜里缓缓结冰那样，倏然地安静，又很快响起细碎的声音。 “看来厉家这个继母手段不错呀，你什么时候见过厉迟这个儿子出来？” “幼稚！要我看啊，是人家孩子终于长大了，知道要是不争不抢，就有人坐到他脑袋上。” “你才幼稚，厉迟是谁啊？我那做家族办公室业务的表哥可告诉我了，厉迟早就办好家族信托了，谁也占不了他便宜。这继母也就占个名分罢了，还有那继女，更不可能，顶多扒着这层关系，拉拢陈家罢了。” “小声点，沈曼霞过来了。” “过来了怎么样，我又没说什么，况且是事实吧？要不是这层关系，厉迟会投LD？他玩的东西哪个跟时尚有关系？” “……” 上流圈子又如何？ 依然有这样的八卦传统，只不过声音小一些，说辞文雅些罢了。 江思瑶面不改色。 毕竟早晚有一天，这些人都要趴在地上祈求自己的怜悯和施舍。 现在说得多么痛快，未来求的时候就有多卑微。 她选了一件适合当下年龄的白色连身短裙，头发高高扎起，露出线条好看的脖子和后背。 只在耳朵上戴两颗小小钻石。 扫视了一下现场，这身造型让她成为全场最清新娇俏的女人。 年轻真好。 她很满意。 今晚的活动，厉迟怕耽误她学习，原本计划只带她母亲。 是她主动要来的。 她说：“妈妈容易紧张，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要找您，不如让我去陪着妈妈。” 厉迟想了想也是，穆莎莎还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有人陪会好一些。 “你在找什么？”穆莎莎小声问女儿，一手局促地捏着自己裙摆。 很意外，闺女比自己倒显得自然。 “没什么，就学习一下别人的穿衣打扮。”说话间，江思瑶目光锁定住门口进来的一家三口，微微弯起的眼睛带上了一丝安心：“阿珅哥哥他们来了，妈妈我待会儿能过去跟他说话吗？” 重生回来之后，她不是穿校服就是穿运动服，还没在陈府珅面前展示过身段。 想起前一世两人之间的默契和旖旎，她的心头有些微微发热。 穆莎莎声音一紧：“女孩子家，不要太主动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相信女儿能理解。 江思瑶按了按母亲的手背，拿起一支汤力水穿过人群，走到陈府珅面前，先给沈曼霞和陈默打了个招呼：“陈叔叔沈阿姨好。” 陈默看着昔日同僚亭亭玉立的女儿，儒雅的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瑶瑶这么打扮真漂亮，这裙子好像还是你沈阿姨明年要推的新款。” 她身上穿着的，正是陈府珅送她的l\''ange明年春夏新款。 虽然不是主推款式，但十分适合她。 更重要的是，还没开始销售，她占个首穿。 沈曼霞打量她的搭配，还算中规中矩，没有辱没这品牌。 她就务实多了：“阿珅，等活动开始，LD的人讲完话，你开车和瑶瑶先回去吧，复习要紧。” 江思瑶十分懂事地挽上她手臂：“就别操心我们学习了，一会儿的功夫也耽误不了太多，今天你可是主角呀，我们当然要捧场了！” 沈曼霞很受用，但还是嗔怪：“听说今天LD少东家也会到场，我算哪门子主角！” 厉承霖站在酒水台前，占着身高优势找那个人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儿子难得愿意参加这种商务场合，厉迟拉着他去见生意往来的朋友。 几轮觥筹交错后，厉迟把他介绍给自己重要的业务伙伴： “霖霖，这位骄阳集团的马总，是我们辰霖地产板块规模最大的供应商，也是国内举足轻重的的媒体巨头。老马，这是我儿子厉承霖，明年上大学。” 那马总身矮面黑，看到厉承霖眼神一亮，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早有耳闻老厉你不光生意做得好，儿子更是一等一的优秀，如今一见，果然如此。”扭头对旁边同样眼睛一亮的女儿说，“去，跟小厉总好好聊聊，人比你小一岁，已经拿到东交的提前录取了。” 辰霖集团太子爷保送东交，在圈子里不算秘密。 当时厉迟虽然没请什么生意来往的朋友，但这样的场合，消息是捂不住的。 甚至因为他的不主动显摆，辰霖的声誉更是好上了一分。 马家的姑娘遗传了父亲的特征，个子不高肤色健康，站在厉承霖面前需要抬头仰望。 已经上了大学的她身边已经有开始谈恋爱的同学，厉承霖的相貌，放在她们那个普通大学，也是校草一般的存在，加上了东交的光环，更多了一层滤镜。 她顿时对这个厉家太子爷产生了兴趣，兴致勃勃指着Hatty最佳观景位：“你带我去那边看看吧，我还没上来过呢！” 人群集中在宴会厅人气最旺的几个嘉宾身旁，这景观位倒是没什么人。 马家姑娘很满意，正适合她“勾\\搭”弟弟。 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厉承霖忍不住想拿出手机给她发条消息，已经听不进旁边叭叭叭的讲话。 这时，旁边人的几句话窜进他耳朵： “哟，那不是老花嘛，他怎么也来了，按说今天来的多少都跟时尚产业搭点边，他那餐饮和洗发水沐浴露啥的，好像搭不上边啊？” “啰嗦什么，人既然能来说明有邀请函，走，过去打个招呼。” 他把手机塞回去，顺着两人的脚步看去。 视线落在了花无敌脸上。 花无敌图清静走到这边，迎面碰见两个熟人，视线却好巧不巧地，和厉承霖空中相接，顺便看清了他旁边浓妆艳抹的女孩。 明明隔了有十来米，可厉承霖清清楚楚看到了花老父亲顿时狰狞的表情。 43. Chapter 43 与此同时，马家姑娘嘘了一声，凑近他说：“后台的人说，冉裴洛马上要出场了，我们去舞台前面吧。” 厉承霖一声“花叔”已经在唇边，但花老父亲抬脚跟着别人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那姑娘见他不动如山，以为没有听到，豪爽地推着他的背，一把子就将人推到了台前。 不光如此，她得意地抬头朝他笑：“我有线人在后台，厉害吧？” 厉害，厉害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这时约莫所有人知道重头戏马上开始，人潮如水般朝舞台蜂拥而至。 厉承霖扭头再去找花无敌，这回死活也看不见人了，因为身后已经乌央乌央全是脑袋，他的身高优势荡然无存。 现场乐队奏响乐曲，人群倏然安静。 十分钟之前，后台。 花枝雪穿书后第二次盛妆完毕，造型师的马屁她已经听麻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女巫之泪”递给造型师：“要小心点哦，我还要还给人家。” 身为LD聘用的造型师，她深谙这品牌的价格和定位，稀奇地说：“是吴涵帮你借的吗？这回倒是给力，Caesar很少外借珠宝的，这么贵的单品更难得了。” 蹲着整理裙摆的吴涵心一梗：“是模特自己的关系。” 他也不一定借得来。 化妆师眼神更灼热地看着她，像在请求“带我玩”。 花枝雪：…… 这时，门口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响动，然后转入诡异的安静。 花枝雪扭头看去，只见一双笔直英挺的长腿映入眼帘。 沿着那双腿，她缓缓抬头，和一双湖蓝色的双眼迎空相撞。 那是一张雕塑般鲜明的脸。 鼻梁如山峦高耸，睫毛浓密如扇，脸颊平缓流畅，双唇偏薄，但唇角偏偏天然微微上翘。 美人。 她想不出别的词。 冉裴洛看着她眨了又眨的眼睛，乌黑莹亮，灯光下浮着一层淡淡水光，唇角一弯：“初次见面，雪，我是冉裴洛。” 他！居！然！会！讲！中！文！ 等等，冉裴洛是给她签offer的那个人吗？ 她惊呆的样子，似乎极大地取悦了他，他用英文说：“更难的不会了，但如果你愿意教的话，我可以学。” 花枝雪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想——我们不熟啊老铁。 她偏过头，小声问造型师：“他是谁啊？” 造型师一秒宕机，看了一眼不知隔了几层的老板，决定装死。 还是吴涵看不过去：“你身上裙子是他做的。” 设计师。 哦，看派头至少得是设计总监。 她指了指身上的裙子，大大方方伸出右手：“你的作品很美。” 冉裴洛伸手，两手轻轻一握马上分开。 他眯起眼，视线上上下下顺着这身挂脖长裙梭巡，最后落在她耳间的耳链上，灿然一笑：“用Caesar的‘女巫之泪’来配‘暗夜玫瑰’，涵，是你的创意吗？” 无端端被cue的吴涵：“是模特……哦，花小姐自己搭配的。” 他的脊背无形中绷直，眼睛垂下去不敢对视。 ——LD设计部门有一个传说，冉裴洛并不喜欢和其他咖位太大的珠宝商合作，生怕被压一头。 从价格来说，一件“女巫之泪”可以抵三四件“暗夜玫瑰”。 糟糕。 自己疏忽了。 想到这一茬，他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歉意地看了一眼花枝雪：不好意思坑了你。 好半天，冉裴洛点了点头：“算合适。”然后把手臂伸给花枝雪，“该出场了。” 喂了这么久的猪，该出栏遛遛了。 被LD投喂的花枝雪很有猪崽的自觉，挽上了冉裴洛的手臂。 吴涵松了口气，擦掉额头的汗。 穿上高跟鞋的她足有176cm高，但站在他身边依然小鸟依人。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这个瘦瘦的电线杆，心道怪不得好多人感叹欧洲像巨人国。 旁边的工作人员对着耳麦说了句什么后，给冉裴洛打了个手势。 乐队的配乐一改刚才的悠扬，变得激越。 冉裴洛低头提醒：“你跟紧我就好，我会控制你的发言在三句话之内，不必担心。” 什么？ 发言？ 没人跟她说过啊！ 她惊恐地看他，他递了个安抚的微笑。 生平第一次，她很后悔没有好好学外语，话到用时方恨少。 冉裴洛带着花枝雪踏着激扬的音乐登场。 站在舞台前正中间的厉承霖，在看到那一抹脖间摇曳的五彩色时，瞳孔倏然一缩，一阵剧烈的心跳声，像通过血管的强烈收缩，张扬地传到耳道深处。 熟悉的感觉。 像一只飘在空中的风筝，找到了牵住自己的那根绳。 他听不到其他声音，所有的感官悉数集中在台上那个人身上。 然后，视线聚焦于她的那只手，此刻正紧紧挽着另一个人的手臂。 厉承霖嘴唇紧紧抿住。 台前人挨着人，马小姐挨着他，感觉到他的手臂突然之间肌肉暴起，再抬头看，那张英俊的脸像是突然冻住了一般，表情冷得像冰。 她不自觉稍稍往旁边挤，空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这么冷的男人，她搞不定。 台上，LD在华分公司CEO做了简单的开场介绍，将整个舞台留给冉裴洛。 冉裴洛出身贵族，面对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举重若轻，像在自家的饭桌上一样。 他很有风度地伸手虚揽花枝雪的后背，开始讲话。 他的法语婉转悦耳，举手投足之间，绅士得像礼仪课宣传片。 花枝雪抻着自己的身体，视线在台下百无聊赖地游荡，在扫过台前那一片脑袋时，视野中撞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妈妈咪呀，厉承霖怎么来了？ 他没事吧？ 作为唯一读完原书的读者，她深深记得这位反派有一个规矩：不参加商务宴会，除非是他组织的。 她定睛看去，只见他臭着一张脸，像被父母要求在亲戚面前表扬节目的小朋友。 别别扭扭上了场，又强撑着拒人千里。 这么一想，她看着他的眼里含了些笑意。 厉承霖看到这突如其来的笑，心头淌过一丝暖意，刚刚绷紧的身体松弛下来。 现场另一个角落。 江思瑶盯着台上霞容月姿一般的人，不可置信地攥紧了双手。 今天的场合她怎么也会来？ 这算什么，花瓶？ 难不成还是嘉宾？ 可即使是花瓶，也不得不承认是绝对好看的一个花瓶。 她悚然惊醒，偏过头看身边的陈府珅。 只见他跟在场其他男人一样，耳朵听着法语交传翻译冉裴洛的发言，但眼睛都盯着台上的花枝雪看。 “阿珅哥哥，今天花同学好漂亮，真没想到她今天也是嘉宾。”她舌尖抵住上颌，维持住稳定的气息，捻着裙摆的指尖发白。 好半天，陈府珅魂不守舍地答：“的确没想到。” 其实重来一次，她好像也没有做得更好。 她不禁自嘲。 就在这时，翻译说完“作为一个设计师，我十分幸运找到了自己的缪斯。” 冉裴洛用手指比了个停的手势，接着后退两步，将舞台留给花枝雪，五指并拢后指向她，用中文说：“我将为缪斯设计。” 44. Chapter 44 冉裴洛说到做到，花枝雪只在台上说了三句话： “谢谢”，“十分荣幸”，以及“祝大家玩得开心”。 宴会的下半程是冷餐会，除了年轻人大部分受邀来宾都吃不惯，举着酒杯社交才符合商人的价值取向。 冉裴洛带着花枝雪和吴涵，走下舞台，像一滴水汇入大江，带着她认识LD在华的中高层。 LD之夜邀请的来宾，除了媒体占大头之外，就是时尚行业的上下游供应商跟渠道商。 花枝雪眼睛都亮了。 花老父亲带着矛盾的表情，站在冷餐台前，看着人潮如水流般，被冉裴洛带着闺女破开，又合拢。 那对让他心里不得劲的耳链，闪着夺目光泽摇曳生姿，在闺女耳朵上张牙舞爪。 这白菜长太好了吧，遭猪崽惦记。 此起彼伏，防不胜防！ 沈曼霞走上前，嗨了一声：“还没好好恭喜你，听阿珅说，花同学已经在东交开始上法语课，为大三的留学做准备了。” 想到女儿要出国，国外的猪崽，那可更没脸没皮了。 花老父亲胸口一滞，缓了半天才嗯一声。 沈曼霞一口气堵在胸口。 从爱美丽和LD集团牢不可破的一对一合作关系，到如今被厉迟横插一脚变三足鼎立，今天看到冉裴洛对花家闺女的推崇，她很担心这个天要继续变，从三足鼎立变成四方会谈…… 沈曼霞：“花总也考虑涉足时尚行业吗？” 花无敌的视线跟着女儿，心不在焉且咬牙切齿：“涉什么足？我看砍了才是。” 沈曼霞：。 另一边，冉裴洛已经将花枝雪带到厉家父子跟前。 当讲话结束后，人群自然散去，马家姑娘回到了自家父亲身边，厉迟过来领走了儿子带去下一个朋友面前。 他感觉到厉承霖情绪大起大落，显然是被台上的姑娘刺激的，于是默契地拍了拍儿子平直宽阔的肩膀，小声传授经验：“儿咂，咱们做男人的，要大方点，只想着把女人困在家里，那算不得什么男人，互相支持不是嘴上说说，你得真的认同她喜欢的事业。懂了吗？” 厉承霖看了一眼老爸循循善诱的脸，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哪里别扭。 垂下眼思考间，陌生的香水味闯入鼻尖，冉裴洛标准而优雅的法语在面前响起：“迟，荣幸再次相见，这位是？” 厉迟笑着介绍：“犬子，犬子。” 听完吴涵的翻译，冉裴洛打量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年轻男人，向他伸出手：“你好，没想到迟的儿子已经这么大，还如此英俊。这位是我的创意模特，也是我新系列设计的灵感缪斯。” 花枝雪言笑嫣然。 厉承霖的目光从她脸上滑过，落到冉裴洛眼睛上，恢复成冷冰冰的漠然。 他用法语说：“她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灵感源泉，也不承担别人的作品成败。” 如果厉迟懂法语，可真要欣慰，“犬子”对他的教导真可谓活学活用。 花枝雪还是第一次听他讲法语，如此快速而流利，虽然听不懂，可不妨碍她辨识出里面唯二懂的单词，于是忍不住给他比了个大拇哥。 吴涵看了看三人，默默后退半步，离开战火圈。 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怼的冉裴洛倒是惊讶，这位青年的法语是除了专业翻译之外，他在华国听过最好的。 “你说的很好。”他点点头，“我的缪斯当然有她自己的灵魂，要不然也不会吸引我，并激发我源源不断的灵感。” 鸡同鸭讲。 厉承霖的脸更冷了。 过了一会儿，花枝雪找了过来，举起手包说：“走啊，我们去做营销推广。” ？ 凭借着刚刚吴涵介绍过的印象，她挽着他的手去找客户：“我脚可疼死了！你让我借个力。” 占了身高的便宜，几乎一半的体重挂在他身上。 忽略她龇牙咧嘴的表情，低头看下去倒像是依偎着自己一般。 刚才心头那一抹强烈的不悦烟消云散。 他的心，没出息地狂跳起来。 花枝雪找到几家上下游公司的负责人，寒暄后从手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出去。 有了爱美丽和花老父亲那全面铺货的日化品牌，很有几家公司对他们的系统感兴趣。 ** 回到玉兰名邸，花枝雪连夜把那对烫手的“女巫之泪”送回了厉家。 厉承霖拿着那好像烫手的盒子，看也不看塞给了钟管家。 第二天是周末，工作狂厉迟去公司加班，穆莎莎在医院有排班，江思瑶去陈府珅家上私教课，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厉承霖一个。 吃过早饭，钟管家请示他：“小厉总，Caesar的那副珠宝，我明天送去专柜保养一下，需要放进厉总在银行的保险柜吗？” 厉承霖想了想，问他：“钟管家，我想请教你一个私人问题，可以吗？” 私人问题？ 钟管家想了想最近的事，点点头。 ——罢了，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他已经不忌讳提自己过去的事了。 厉承霖：“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你看不到人的时候会想她在做什么，看到人了，哪怕待在旁边什么都不做也高兴，这算不算朋友？” 朋友？ 也没这么……亲近吧？ 钟管家迟疑地点点头。 厉承霖见自己的“症状”符合朋友这个词的定义，心里一宽，继续说：“可如果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会不高兴呢？还有，总想给她买东西，不喜欢看到她不高兴，这是怎么回事？最让我不理解的是，她要是不拿我买的东西，我就很不开心，这……又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时，钟管家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手中首饰盒上。 这不就是花小姐吗？ 难道俩人在玩自己不理解的小情趣？ 钟管家困惑地说：“您怎么说得跟单相思似的，是跟花小姐闹别扭了吗？情侣之间吵吵嘴，闹闹情绪也是很正常的。女孩子嘛，喜欢人哄的，小厉总说些软话就好了。” 他说的这么一长串话，厉承霖都没听进去，只听进去了“单相思”三个字。 原来这就是单相思！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反常的行为都有了解释。 他素来情绪内敛，不善表达，身边缺乏女性长辈，也因此少了如何了如何跟异姓相处的教导。 但，对于自己要什么，他向来很清楚。 厉承霖看着那个首饰盒，说：“买个保险柜，放我书房。” 钟管家看着他一脸释然，步履轻松地上楼，不禁困惑：哪句话宽慰了他？ 45. Chapter 45 花枝雪换下“暗夜玫瑰”卸完妆躺下时，已经快十二点。 体会了一把交际花的生活，看似风光并不轻松，一点也不适合她。 转念就想起她现在手里的资本： 烧烤火锅连锁已经有了起色，软件业务的发展如火如荼——虽然借了点力，加上股票也涨势喜人。 她伸出手，在空中握了一拳，小声鼓励自己：“搞钱才是真理！” 码字姬激动声：【恭喜宿主，攻略进度80%！直接翻了一番！】 自从上次发现它满20翻一番之后，再翻一番已经不能让她诧异了。 只不过，这次翻得有些多吧？ 花枝雪：【你这系统黑箱操作吧？前面两个点两个点涨，后来都翻倍，我要是信你的邪，我就对不起我吃过的白米饭！要按你这么算，那下一次我就超进度完成攻略目标，我是不是可以回三次元了？】 说实话，她还舍不得呢，刚起了个好头，大钱还没挣着。 码字姬：【……咱们这不是还有一个终极任务？】 攻略厉承霖只是它计算出来最容易走捷径的法子，并不是任务的全部。 然而正中花枝雪下怀：【嗯，很好。】 一个好的龙套懂得总结：只要看住厉承霖，攻略任务进度就能蹭蹭蹭往上涨。 她决定开摆，专注搞钱。 吴涵上门来取“暗夜玫瑰”时，带了个尾巴。 “你们稍等，我去喊她起床。”花枝雪还在睡懒觉，梅月茹把裙子放回了原来盒子递给他：“要不是我家囡囡说这裙子不能洗，我差点就洗掉了，真不好意思。” “不碍事，我拿回去处理完以后送回来。设计师本人看过花小姐穿上的效果，认为她穿得很适合。” 正主都说了，能把“暗夜玫瑰”穿出他想要味道的，只有睡懒觉的这位。 在花枝雪之前，冉裴洛只送出过一条裙子，是给自己的妹妹。 但他的“送”，跟别人可不一样，那意味着这一款今后都不会再制。 他是将这设计赠予了她。 独一无二。 来的路上，吴涵听他说这条裙子要送给花枝雪的时候，没忍住哆嗦了一下，方向盘歪了歪，差点撞上街沿。 他打量了一下老板的神色，将话在心里盘了又盘，说：“可因为LD之夜上，花小姐穿过之后，我们收到了好几个‘暗夜玫瑰’的订单，要推掉吗？” 冉裴洛毫不犹豫：“推掉。‘暗夜玫瑰’同系列的‘明日鸢尾’，原型一样，只是风格略有差异，可以推荐给客户，如果客户不喜欢不必勉强。” 吴涵又一个抽气。 众所周知，冉裴洛从不二推，他曾这么劝一个贵妇：总有一款为你而来，不将就才能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一件。 这会儿见冉裴洛似乎在找人，他低声解释花枝雪只是太过辛苦，还在补眠。 冉裴洛想起这位缪斯虽然已满十八岁，但在东方国家，女子成熟得晚，她看起来和F国十六岁的女孩子差不多高，睡懒觉太过正常，他自己十五岁的妹妹也是如此。 “不用喊她了，我们回去，顺便尽快把裙子处理干净。”他说。 “啊？”吴涵觉得自己傻了一般，这一天天的，三观净被重塑，“不是要聊Le demain新系列设计的工作和圣诞节活动吗？” 冉裴洛拉了拉并不乱的袖口，站起身：“不着急，等你把裙子整理好再说。我们先去中文老师那里。” 他刚选了一个中文老师，今天是第一次课。 吴涵跟在他身后，和梅月茹道别后，轻轻拍了一下自己脸颊：没做梦，老板真的要在国内常驻了。 若问他对自己这份工□□在哪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老板不在眼前的自由。 事到如今，他是守不住了。 万念俱灰时，冉裴洛说：“今后还是让翻译陪我，你专注做好自己的工作。” 吴涵劫后余生般庆幸地点头。 这陪工作，陪生活，还要陪学习的“三.陪”老妈子，他是扮不下去了。 过了两日。 东交外院楼门口。 “老妈子”吴涵提前问了花枝雪课表，翻译陪着冉裴洛等在教学楼门前。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他的身高和长相太过引人注目，来来往往的学生无一不放慢了脚步看他两眼。 厉承霖过来接人吃饭，便碰到这花孔雀被人围观的景象。 这下往来的学生脚步更慢了，还多了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 计科风头最劲的新晋系草，和高颜值蓝眼睛白人帅哥。 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杂志封面硬照一样，让人不知道先看哪个好。 在女多男少的外院，这两个人的出现，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油锅。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流利法语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冉裴洛先伸出手：“你好，厉的犬子。” 翻译一脸震惊：犬子是什么鬼？ 厉承霖看着他，伸出手浅浅一握：“你来是？” 这时，下课铃声响，里面的教室门纷纷打开，学生如潮水一般涌出。 冉裴洛的话语声，湮没在人群里。 冉裴洛背对着教学楼入口，花枝雪只看到厉承霖。 她一步一跳地从台阶而下，还没到跟前，远远地说：“连上两节课饿死了，我要吃肉肉！你不知道，今天我们教动词变位，可真复杂。你说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呀！” 走到跟前才发现还有另一个金主在，花枝雪现学现卖，用法语打了个招呼。 冉裴洛笑容和煦，像这深秋时节下午时分的暖阳，从翻译手中拿过那眼熟的盒子，递给了花枝雪，用蹩脚的中文说：“助理说，你一周前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大着舌头说完，他低头一笑，用法语对翻译打了个手势，接下去用法语说：“在我们国家，十八岁是十分重要的生日，这件‘暗夜玫瑰’送给你，另外配了一件我早期设计的小饰品，希望你喜欢。” 翻译把盒子递给她，小声提醒：“您打开看看。” 熟悉的黑色纸盒里，她穿过的礼服妥帖地折好躺在里面，旁边还有个黑色丝绒盒子，透明天窗下，一条珍珠玛瑙手链美得让人心颤。 一定很贵。 花枝雪想，这能收？ 这工还没开始打，就先收到重礼，让她胆战心惊：该要如何卖命，才抵得上这两件东西？ 那不得行。 她的确拿了LD集团极大的好处，可也没说卖命给他们。 再说了，只是原身的生日，又不是自己的生日，她才无所谓。 她想了想，小声对翻译说：“你帮我翻译一下，这两件东西，内部员工价多少钱？” 若是吴涵在一旁，估计要笑掉大牙。 从没有人当着冉裴洛的面要什么“员工价”的，这简直比扇了他一个耳光还叫人好笑。 也从没人拒绝过冉裴洛的赠礼，这位爷看人看物不以价值为出发点，一切从心而定。 翻译为难地看着她，还在揣度如何委婉传达。 另一头，厉承霖已经把她的话噼里啪啦翻译给了冉裴洛听，顺势加上了自己的发挥：“我们国家的女孩子，不会收除了父亲和男朋友之外男性的贵重礼物，您这样会让人误会，这样的误会并不让人愉快。” 冉裴洛笑容依然和煦：“是我鲁莽了，那花小姐有收到来自男朋友的成年礼物吗？” 这年轻人毫不掩饰的敌意，让他生出了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的捉弄兴趣。 “有。”他斩钉截铁地说，抓起了花枝雪的手握在手里，“她只收我的礼物。” 46. Chapter 46 花枝雪终究还是收下了那件“暗夜玫瑰”——劳动所得没什么好客气的。 至于那条手链，她没收。 像吴涵说的那样，这位设计师动不动一出手就是几万几万的，她暂时还消费不起。 走出约莫百米后，她动了动手：“演好了，手可以松开了。” 他握得太紧，两人的手心之间全是汗。 一路上碰到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投过来揶揄的眼神都叫人头皮发麻。 东交理工科专业偏多，女生相对就少，加上课业繁重，校园里成双成对的情侣十分少见。 像他们这样相貌的，更是凤毛麟角。 厉承霖初初明白自己这些毛病的根在哪，带着一股幼稚的执着，声音深沉之余，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生日哪一天？” 生日？ 她回想了梅月茹和花无敌操办的日子，手指拢在袖子里数了数：“11月26日。” “怎么自己的生日还要算。”厉承霖小声地嘀咕，却不松开手，只微微换了一下角度，“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的，先前我不知道。” 巧了，我也不知道。 花枝雪暗想。 厉承霖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里，顺手拉了拉她的围巾：“走，去吃饭。” 他从未知道，原来跟钟管家说的一样，亲近她能让自己如此快乐。 冉裴洛一直看着两人坐进车里，发动离开。 然后拨通吴涵的电话。 吴涵看着绿色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老板名字，太阳穴突突跳。 直觉告诉他，没什么好事。 吴·老妈子·涵接通后，老板那优雅的法语从听筒倾泻而来：“涵，我好像被误会了，虽然有点冒昧，但我还是想了解一下东方含蓄的文化，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些贴近生活的电影，或者其他什么材料，让我了解如何跟我的缪斯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 吴涵擦擦冷汗：“好。” 还好，还好。 冉裴洛：“我爱我的缪斯，但是我缪斯的男朋友对我有敌意，怎么办？” 吴涵太阳穴飞快突突，按都按不下去：“在我们的文化里，爱情是排他的，唯一的。” 他需要打入F国总部设计团队，了解一下这位老板的脑回路。 怎么就跟不上他的思路呢！ 冉裴洛：“我对缪斯只是爱。” 吴涵：。 翻译看着自己脚尖，恨不得蒙住自己眼睛，塞住自己耳朵。 他语言功底还是不够好。 ** 往常厉承霖和花枝雪中午都去名伦花园用饭，但今天下午她没课，约了在LD之夜发展来的潜在客户，两人就去了对方办公室所在的万隆百货吃午饭。 一进万隆，她就想起于淼来。 上次两人一起逛街后，还只是短信联系过几回。 花枝雪：【淼淼，我今天下午去走客户，准备在东交这边的万隆吃饭，有什么好吃的小馆子推荐推荐？】 于淼的回信很快。 淼淼：【要不要我陪你？过来也方便。】 花枝雪：【今天有电灯泡，下次我们闺蜜行。嘻嘻。】 另一头，于淼看了消息发笑：什么电灯泡，要真去了，自己才是电灯泡。 淼淼：【听说新开的牛排不错，晶塑牛排，适合两个人吃。】 前几天她终于知道了小姐妹和男朋友的身份。 自第一家万隆用了商户管理系统后，效率和收益都有不小的提升。 于淼把试用效果和评估报告发给总部特助后，第二和第三家万隆的系统也已经开始试运行。 一来二去的，她跟特助也熟了起来。 陪花枝雪逛街买珠宝那天，她见小姐妹对那副耳链实在喜欢，因为价格买不下手，便悄悄向特助打探，能不能用集团的关系帮忙向品牌方拿个折扣。 却没想到特助接她电话的时候，正在Caesar专柜刷卡买珠宝。 多提了一嘴：“巧了，柜姐说这副耳链最近一个月只有一个顾客试过。” 于淼心想有戏，激动地说：“就是我那朋友！我今天刚陪她试的。” 特助揶揄她：“可以啊淼总，你居然跟我们厉总未来儿媳是朋友！以后多多照顾我啦！” 她当时只能说很震惊。 但又不意外。 那样的谈吐和能力，本就不是普通家庭能培养出来的孩子。 这边厢，花枝雪和于淼聊得火热，另一边，厉承霖也没闲着，一边打量着万隆各色商铺，一边用手机发消息。 下午要见的客户是一家做高档衣架的生产商。 花枝雪从吴涵那里听说，这样的生意瞧着不起眼，但业务规模很可观，又不必像品牌商那样承受高昂的渠道和营销费用。 总之，老板很有钱。 两人在情调浪漫的牛排店坐下。 花枝雪抬头看了一眼乌压压的灯，忍住吐槽的念头，把笔记本摊开，跟厉承霖讨论下午的策略。 旁桌正在求婚。 厉承霖看得目不转睛。 花枝雪忍不住拿牛排刀的刀柄戳戳他：“你有没有听我讲？报价的时候，我们要打配合，我负责降价，你负责坚持不讲价。懂了吗？” “好。”厉承霖应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小声点，别人在求婚。” 在格格不入的氛围中，两人飞快用完饭，穿过商场进了写字楼办公区。 花枝雪拿出名片：理想国际贸易。 这名字听着就阔气。 名片是董事长给的，但今天两人只见到三把手，略年轻一些的业务副总曾祥林。 听厉承霖介绍完系统和应用成效，曾祥林饶有兴趣，但还未等花枝雪使出二人推拉大法，他约两人周末再见，说：“说来也巧，我那侄子所学跟两位业务也算相关，我呢，徇个私，周末我做东，业务呢咱们边吃边聊，也好让我那侄子，熏陶一下二位的才华。” 花枝雪和厉承霖交换了一下眼神，只能一脸欣喜地同意。 回程路上，见她打不起精神，厉承霖笨拙地推断：“我看这个曾总不像借口推脱，倒像是真的有这么个儿子，要不然为什么还要约周末再说呢？你看哪个打工的人，舍得拿周末出来跟人谈业务的？” 花枝雪没在三次元做过朝九晚五的社畜，但看过不少吐槽打工的脱口秀，高光台词的核心价值，莫不就是打工人的闲暇时间，比金子还宝贵。 她眼神一亮：“你真厉害！” 侧头看厉承霖耳朵尖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笑道，“你怎么像小学生一样，夸你一点就不好意思起来！” 从万隆出来，时间还早，两人回学校一直待到天色擦黑才回家。 花枝雪推开门，稀奇地看到钟管家在自己家客厅坐着：“咦，钟管家怎么来了？” 梅月茹见她回来，起身说：“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好了我去看看菜怎么样了。” 钟管家拿起身边的袋子，双手捧着递过来：“我来给花小姐送一样东西。” 花枝雪稀奇：“什么东西还劳你亲自跑一趟啊？” 钟管家笑：“总之是好东西，您可以等会儿晚点拆。” 好东西？ 期待值一下子拉满。 这时，花无敌推门进来，见钟管家有些面熟却又叫不上来，一时脚步迟滞在原地。 花枝雪介绍道：“爸，这位是钟管家。” “你好你好。”花无敌心道，怪道挺眼熟，但又不能直说怎么工作时间跑自己家来，委婉提醒，“霖霖已经回来了，刚还跟我讨教了半天怎么跟客户谈判的经验，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说完，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闺女。 然而花枝雪正掂量着手里的盒子，没领会花老父亲探究而复杂的情绪。 钟管家从善如流地告辞，她飞快回了自己房间，打开这拿着挺压手的盒子。 一片金光灿烂。 只见里面红色丝绒垫上，卧着一个金元宝和一张金便签。 她拿起厚实的金便签，上面写着：【祝花枝雪生日快乐！（提示：金元宝有玄机）你的男朋友：厉承霖】 她拿起沉甸甸的金元宝，只见底下999铸印旁有一道缝隙。 顺着缝一掰，金元宝从中剖开，里面一边铸着“百亿富豪”，一边铸着“天仙雪雪”。 她捂住嘴，只觉全身血液向脸上涌去：这个人是怎么让人铸这么令人羞耻的字的？ Chapter 47 “天仙”真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词？ 送这样的礼物，这代表他真的喜欢自己吧？ 花枝雪头一次感受到剧本里写的“小鹿乱撞”和“患得患失”。 黑暗中，她把被子盖过头顶，双脚蹬了一通，自言自语：“烦死了烦死了，这个榆木疙瘩什么时候变这么撩的！” 然后揉了揉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摸着扑通扑通的心口，“不管了不管了！” 另一边，厉承霖在客厅等着钟管家回来，问道：“没出什么乱子吧？她看到高兴吗？” 钟管家看着灯下郎朗的青年，暗暗感叹原本那个冷漠的年轻人，现在变得有了烟火气，有了人情味。 “当时花总来了，我就请花小姐晚点打开。” 没能带回一手情报，他有些遗憾，但转念脸上又有喜色，“不过听花总口气，对您跟他探讨客户应对很是赞赏，一定是对您有很大改观。” 厉承霖点点头，钟管家说过，要努力在她家人，尤其是父亲面前表现出沉稳可靠的形象，他便拿今天碰到的案例活学活用了一番。 果然如此。 看来在生意上多投入点精神，还是有价值的。 “那她呢？” 这个“她”不言而喻指的哪个。 钟管家回忆了一番，眉头微皱，语气迟疑：“可我看花小姐听到这话时，好像在想别的事，倒有些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 那只好明天再问。 两人这一晚都睡得不太踏实。 次日的第一堂课。 花枝雪一踏进教室，台下密密麻麻的视线齐刷刷落到她身上。 上了一个多月的学，她已经认识这教室里的大部分人，面不改色地坐下后，摸着脸笑问林晓萌：“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林晓萌一脸八卦神情，缓缓摇头：“脸上是没沾什么怪东西，不过你现在可是‘东交天下’BBS热度第一和第二帖子的女主角。小屁孩没宿舍上不了校园网吧？感受不到我们看热闹的快乐啊。” 很快，花枝雪见识到这个热帖的威力。 不仅同学们如此，连站在讲台上课的项全，都一脸媒婆的八卦样子，时不时打量暴风中心眼的女主角花同学。 她如坐针毡，小声问：“除了宿舍，哪里还能上校园网？” 林晓萌瞥了她一眼，高深莫测地说：“拿东西交换这个重要线索。” 花枝雪：“成交。” 林晓萌一脸贱笑：“计科那个系草到底跟你啥关系？” 花枝雪想起那张黄金便签上的字，一阵陌生而甜蜜的情绪席卷而来，声如蚊蚋：“男，男朋友。” 真的出息了，活了24年，头一次这么称呼另一个人。 听她亲口承认，林晓萌两只大眼噌的一下亮了：“行，敢爱敢承认！我告诉你啊，拿饭卡去图书馆进电子阅览室，也能上内网。” 课间，林晓萌兴冲冲地给她留下一句：“我回寝室顶个帖！帮我看着点老项！”冲出了教室。 饭卡啊？ 作为还未拿到“编制”的借读生，她还真没有。 她发了条短信给厉承霖：【你有饭卡吗？我记得你有吧？】 厉承霖正在忙，好半天，才看到她的消息。 饭卡他自然也没有，但田慕声给了他一张“复制”了田教授信息的克隆卡：【有。】 花枝雪秒回：【那我们今天节约时间吃食堂吧，我下午要去电子图书馆看一个东西。】 这么一打岔，屏幕上落下一条最新跟帖，那按在delete键上的手指，按不下去了。 屏幕上，那条消息是这么写的： 萌萌的小猫：【冒着迟到的风险回寝室冲个浪~号外号外，刚从本帖女主角嘴里，亲口听到她承认计科系草才是她真命天子！押老外帅哥的人，记得去食堂捡垃圾哦，愿赌服输！今天我圆满了，呜呜呜，又是为别人爱情流泪的一天~美女就该值得甜甜的爱情！】 他把这一页截图下来，存进自己U盘里，然后给钟管家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中午不用安排午饭，只需送点水果零食过来。 院办走廊里，有人在大喊：“谁有空帮忙捞一下BBS数据库，刚才有东西黑进去了，需要备份支援！” 厉承霖退出了刚才好不容易突破的后台，抹掉操作痕迹。 厉承霖起身去隔壁教学楼，随手拦住门口的同学：“请问同学，哪里可以给饭卡充值？” 按他理解，田慕声给他的饭卡只是个“副卡”，账户应该是各归各的。 他还没在食堂吃过饭，卡里当然没有钱。 被拦住的同学很是震惊：这开学都快一学期了，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怎么给饭卡充钱。 半是不解，半是怀疑地说：“当然是食堂啊，每个食堂都能充值。” “好。多谢你。” 厉承霖拿着饭卡，走到最近的食堂，在看到长长的排队人龙后，终于锁定了最长的那一条就是充值队伍。 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在排队上？ 他对她口中的“节约时间”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厉大少爷在食堂领略人生的时候，钟管家带着果切来到了东交，交给了花枝雪—— “是我们小厉总特别关照，准备您喜欢的水果呢。” 一看到钟管家，她又想起金灿灿金元宝内部，那天雷滚滚的“天仙雪雪”来。 强忍着尴尬，她送走管家后，拨通厉承霖的电话：“你在哪里？” 厉承霖：“食堂。人很多，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吃？” 周遭嘈杂，让他遮掩住自己陡然又澎湃起来的情绪，顺着电波仿佛能听到对面细小的气声。 花枝雪笑了：“你肯定不知道其实有小食堂的。你出来站门口等着，我过来找你。” 挂掉电话后，钟管家的短信咻的一声进来：【水果已经交给花小姐。】 倒是会拍马屁。厉承霖轻轻一笑：【谢谢你考虑周到。】 中午时分，是食堂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花枝雪赶到时，厉承霖一手拎着包，一手握着手机，正安安静静地等在入口一侧树荫下，像任何一部校园电影的男主角。 往来的女生不少有对或他指指点点，或小声议论的，在看到两人站在一起后，这些声音和动静达到了顶峰。 2G冲浪时代的热点，跟5G时代也没什么不同。 二男争一女，绝色男人扯头花，越狗血越有人看。 饶是她皮厚，也觉得有些抵不住这羞耻的感觉。 厉承霖上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去小食堂。” 刚才她还没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脑海中预演了许多次，这时牵起来显得无比自然。 不是第一次牵手，但是收到铸着“男朋友”标记金元宝后，两人第一次牵手。 花枝雪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此刻老脸通红。 晕晕乎乎坐在小餐厅开始点菜时，她才别扭地挣脱开他汗津津的手，把人推远：“你老老实实坐好。” 厉承霖象征性挪开了一些，问：“礼物喜欢吗？还没问你。” 金灿灿的元宝，谁不爱呢？ 不知道现在的金价如何，但50g的金元宝怎么也得一万多？ “别算了，因为加急做字加了点钱，一共三万。” 花枝雪：“……下次折现好吗？” Chapter 48 小餐厅的菜品，口味居然很不错。 吃饭分散了两人放在对方身上的注意力。 厉承霖：“你去图书馆借书？只能借一个月，需要的话不如买了好。” 花枝雪摇头：“我要去——”说到一半，她忽然想到那帖子另一半的主角是他，更要命的是，据说还买股他和冉裴洛，顿时刹住嘴，“没什么，就是去看看。待会儿把饭卡借给我，你忙你的。” 她突然警觉的姿态过于明显，厉承霖微眯了一下眼。 下午没有法语课，她去完电子阅览室，就留在影音室看法语老电影磨耳朵。 直到天色暗下来，才从图书馆去计科院办。 之前她已经算是计科熟面孔，加上这次BBS热帖，虽然一张照片都没有，但根据活灵活现的描述，只要有心很容易让人锁定目标。 一路上打量她的人络绎不绝。 想到那张帖子里关于她和厉承霖的描述，老脸微微有些热。 网友的脑补能力，不管哪个年代都很厉害。 只是看到两人手牵手，能脑补出一万字花前月下浪漫桥段，只是看到她跟厉承霖一起离开，把冉裴洛留在原地，能脑补出恩怨情仇，两男争一女的狗血剧情。 幸好外网登录不了东交校园网。 如果让LD的人看到，估计气得要吐血——他们LD的高岭之花，什么时候成舔狗了呢？ 这关系到企业形象问题啊喂。 她相信冉裴洛对她没那个意思，他的眼神太干净，没有欲色。 当时吴涵给她打预防针：圣诞节她有好几场工作，在此之前，还有Le demain的新装硬照要拍。 为了怕她在意冉裴洛时不时发作的“病”，他说：“冉裴洛真不是那意思，他只是爱你，又不是那种爱，你懂吗？纯爱！” 纯爱？ 花枝雪可太懂了。 阅文无数的她敢说这世界上没人比她更懂。 当时她就噗嗤一笑：“你的意思是，他喜欢自己的同性吗？” 虽然艺术圈这种情况十分普遍，但吴涵还是被她的大胆言论吓了一跳：“我不是这意思啊，我的意思是，他对你的爱，跟对一朵花，一片云的爱是一样的，懂吧？所以万一他做出什么让你男朋友误解的举动，你多担待。” 花枝雪推开那间机房，他还在噼里啪啦敲键盘，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她：“给我需要十五分钟。” “好。”她把饭卡放在桌上，在旁边机位坐下来，拿出自己的课本看书。 厉承霖觑了她一眼，把饭卡扣在手心后，不动声色地在电脑旁的一个机器上扫了一下。 他飞快地输入一段代码，黑进了饭卡的管理系统，找到这张卡在图书馆使用的时间后，又一次从后台进入BBS。 第二次进数据库，他显得驾轻就熟，飞快定位到那个时间店内，这条被他锁定帖子的访问信息。 相差三秒的接近时间内，有两个ID顶帖，一个ID匿名，另一个ID叫东交第一帅。 他迅速排除那个碍眼的ID，锁定住匿名发帖。 匿名用户：【澄清一下，那位“高颜值蓝眼睛白人帅哥”不是爱慕者，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请大家友善冲浪，谢谢。】 下面很快把这条回复顶起来。 C舍楼花：【楼上匿名用户是女主吗？谨代表我个人表示，白人帅哥是谁不重要，我就是喜欢看俩帅哥追一个。】 法院一枝花：【那这位匿名用户是不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绯闻中的外院系花，男朋友是计科系草？】 新闻最牛：【楼上到底是学法的，缜密，敏捷！等明盘。】 经管小白龙：【臣附议。】 厉承霖穿上另一个匿名马甲，又看了一眼旁边看书的女朋友，定了定神，缓缓输入： 匿名用户2：【我们的确在交往，谢谢祝福。】 打完这行字，他飞快切换界面，关掉显示屏，侧头对花枝雪说：“走吧，万隆新增的需求改完了，我们早点回去，还得花点时间把针对理想国际业务的改个界面出来。” 看他把工作放在心上，花CEO很满意。 回家路上，收到林晓萌的短信：【可以啊，你们下场承认了是吧？因为你俩，现在BBS瘫痪了，可真行！】 她耸耸肩，敢作敢当。 周末转瞬即至。 曾祥林的秘书给花枝雪发来了见面的咖啡店，两人掐着时间提前了五分钟到达。 花枝雪选了个隔断式软包，再一次和厉承霖小声地对了一遍谈判策略。 这家咖啡店偏商务，周末人少，悠扬的音乐声保证了一定的私密性。 曾祥林带着人进来时，两人并没察觉。 直到熟悉的声音刺破这安静的空间—— “别告诉我，这系统特么是你俩做出来的！” 两人扭头向后看去，曾理正两手握成拳，一脸不可思议瞪着他们。 曾祥林从他背后探出头，问：“认识？” 厉承霖脸色一摆，嘴角一撇：“你怎么来了？” 花枝雪看着名片，好嘛，“理想”的理，看来来自这位二五仔！ 想到他之前为了那一点蝇头小利干的事，她也学厉承霖嘴角一撇：“代码改完了？” 曾理自动忽略了厉承霖的嫌弃，啐了一口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今天周末！” 十分后悔今天被三叔忽悠过来。 谁愿意周一到周五被智商碾压，周末还要承受来自师弟女朋友的冷嘲热讽？ 他给曾祥林拉开沙发：“三叔你坐，这俩是我校友。不过我还真没能耐给您看我这小师弟的活，让我回吧？” 曾祥林眯眯笑：“没事，你就当交流切磋嘛。” 这系统已经上过会，是一定会采购的。 伟人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真理，利用这个机会给年轻人学习再好不过。 看着桌上彩打的材料，拿起来装模作样看，嘿了一声开始挑刺。 厉承霖审美很一般，在没有美工的前提下，这系统的界面也就是个能看的水准。 曾理别的不行，唯独颜控，这挑来挑去的尽是些配色，图标造型，字体不够协调的毛病。 眼看厉承霖眼见就要暴起，花枝雪一手按住他青筋迭起的手背，按还不算，轻轻揉了揉，眼神温温润润看着他，里面的意思清清楚楚：交给我来。 她侧头正对曾理，笑容灿烂：“其实这些问题，有一个人加入那就都能解决了。” 难得出于上风的曾大少爷一脸尖酸：“加钱吗？那得看预算了。” “钱不钱的，庸俗。”花枝雪还是笑眯眯。 那笑容落在曾理眼里，莫名让他有些胆战心惊：“加什么人？” 花枝雪：“当然是曾学长你啊，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审美如此出众，还是本专业的，加上你还是甲方的少东家，更加责无旁贷。” 曾祥林笑得眼睛眯起，看着傻侄儿戴着高帽子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答应加入项目团队，连工钱都没提。 当晚，东交天下BBS热度第一的帖子下，有了一条重磅爆料： 正道的光：【为了爆料我特意回校我容易么我，告诉你们，冷酷系草在女朋友面前，那就是只小绵羊！眼看着要被激怒，女朋友手手一揉，就又毛顺了。哎，计科的传统，就是老婆奴，各位学姐学妹，多关照关照计科的男生吧！】 周末的校园网BBS流量可观，这层回复后面很快盖起了高楼。 今天才注册：【揉了哪里？】 今天才注册2：【揉了哪里？】 今天才注册3：【揉了哪里？】 Chapter 49 林晓萌的短信进来时，花枝雪正看着悬浮显示屏上的入账金额记到日记本里。 乖乖，这届读者真的太不矜持了，又是六位数的稿费！ 算一算已经将近百万，加上这里股市和销售软件的收入，妥妥破了七位数大关。 看着加总的数字，花枝雪心里美滋滋。 是的，软件的营收也超了十五万。昨天财务问工资怎么发，她向于淼打听了一下她们万隆的主管薪资水平，决定意思意思给自己和厉承霖各发五千块。 ——要预留一定的发展空间嘛。 林晓萌第二条短信不耐烦地进来：【该不会我打扰到你们了吧？】 她往前翻，前一条写的是：【老实说，你到底揉了系草哪里？】 神神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 花枝雪尝试唤醒码字姬：【发生了什么剧情？揉了哪里是什么梗】 码字姬：【……别，我也在看论坛。简单总结一下啊，有人去论坛热帖里爆料，说厉承霖是你的小绵羊，被你一揉如何如何，论坛顶帖和读者都在嗑生嗑死。】 花枝雪：【这届读者脑子里都是什么……金榜进度有什么进展吗？】 码字姬突然心虚退下：【这个嘛，还早，还早。】 周一上学的路上，花枝雪一边在小桌板上吃着鲜虾烧麦，一边郑重其事通知厉大公子：“今天财务会给我们发工资，你记得查收哦，对了我的钱也发到你账上了，你帮我买成股票，代码我发短信给你。” “上次买的股票要抛吗？已经涨了不少。” “不用。”才哪到哪，她小声嘀咕，“要不是没钱，我还想多买点。” 她把梅月茹给了买首饰的钱还了回去，手头仅有一些生活费留作周转。 作为一个住家的女大学生，她开销不大。 吃饭交通可以蹭厉承霖的，拜原身所赐，那衣帽间里的衣服穿也穿不过来。 可即便如此，生活费也不够在股市干嘛的。 在看到银行动账短信后，厉承霖捏了捏鼻梁，然后搜了一下她短信中的股票代码。 倒是刚够买两手。 于是他给厉迟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安排股票操作，挂电话前，他迟疑着多说了一句：“这支‘普惠电信’的股票不错，你问问我爸，看他要不要跟着买。” 在听校招宣讲之前，他不知道，原来厉迟用他做的简易版选股文件买股赚了钱，会满世界宣扬。 花枝雪说，这是他为自己儿子感到骄傲的一种本能炫耀。 这让他心里微微酸胀。 助理接完电话，和钟管家对接了一下信息，在电梯间门口遇到特助，看了看四下里没人，嘿了一声说：“你去找厉总？我去帮小厉总买股票，可他只买两手，你说这是什么路数？哦对，他特意交代，问问厉总要不要跟着买，你快去问。” 厉迟的个人账户，涉及公务的特助在管，但父子俩的私人账户都是钟管家在管。 厉承霖很少主动让助理向厉迟问意见，和他爸爸一样，他从不多此一举。 特助只犹豫了一秒钟，就踏进厉迟的办公室，在他签完字后，小声问了一句：“小厉总问您要不要跟他一起买股票，普惠电信。” 厉迟：“？” 特助后背开始冒汗。 但下一秒老板认真问：“哦，他买多少？” 特助伸出两根手指：“两手。” 厉迟：“两手？” 特助笃定地点头。 厉迟：“那你给我买50手先放着。” 不多时，去营业厅的助理办完后把材料交给钟管家，随口说：“小厉总上一次买的股票好厉害啊，我看已经涨了30%多了，这一次的肯定也大涨，我自己也偷偷跟着买了。” 钟管家笑眯眯：“小厉总账户里的股票是花小姐的，所以还是花小姐眼光好。” 助理：“！” 25岁没谈过恋爱的助理酸透了。 ** 进入12月后，吴涵忙得飞起，但其中最急的活，当属Le demain在华的首秀和look book拍摄。 Le demain相较l\''ange更成熟性感，是南美和M国销量最好的奢侈品入门品牌。 往年代言都是拉美女明星，Look book的主模比较青睐小麦色辣妹。 但今年，冉裴洛被花枝雪蛊住了，居然很孤绝地定下来，在华首秀让花枝雪穿压轴款，Look book也全线都让她拍。 “你认真吗？她不是专业模特！怎么能控得住压轴模特的场？” 他快疯了，当年多么崇拜他，如今就有多么不理解。 冉裴洛深沉地看着满场走来走去的吴涵，伸出手在空中按了按：“涵，相信我，压轴模特跟我一起上台，她不用压场，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就好了。” 吴涵抓着自己头发：“先不说首秀，那你怎么看look book，花枝雪有女人的样子吗？她穿吊带裙，绷带裙，能让女人疯狂心动吗？” “你错了，涵。”冉裴洛笑了，“换成她来拍之后，我们的销量只会更好，赌不赌？赌我上次没送出去的那条链子，如何？你要是输了就罚你去非洲拓荒一个月。” 吴涵咬牙切齿：“今天我教你一句中文，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赌！” 很快，到了棚拍日。 吴涵已经做好全部废稿的心理准备，没有费尽心机从F国调摄影团队，直接用了沈曼霞在LD集团备过案的 先前没有约定过工作的报酬，毕竟花枝雪能拿到昂苏丽的入学offer，已经是难以用金钱衡量的回报，但她还是认真问：“上次我给爱美丽拍平面有工资拿，这次有吗？” 吴涵已经彻底没脾气了，一副摆烂姿态：“有！没有就把冉裴洛的手链卖了补偿给你。” 摄影师王方圆见又是这个小姑娘，不禁心情大好，给团队所有人鼓劲，说：“看来今天托模特的福，可以提前下班了！” “哟！” “真好！” 只有吴涵灰心丧气：托你的福，这活大概率得在极限工期内返工了。 糊弄了摄影师的吴涵，没继续糊弄化妆师，还是请来了固定的合作化妆师。 这个系列冉裴洛并非主设计师，但压轴款出自他手。 在向化妆师宣达设计理念的时候，他尝试把原来加诸于Le demain身上的成熟做了一些减配要求，他用法语一遍遍强调：“玛丽莲梦露加一点点洛丽塔的感觉，表现出模特骨子里纯真的性感，有点小小的坏，又有点纯真。” 花枝雪的法语只够听个一头雾水，只听吴涵小声逼逼：“他可真能掰啊，‘骨子里的纯真性感’，‘小小的坏’，不知道能出来个什么四不像！” 很快，“四不像”穿上第一件裙子后，站到了背景布前。 细润的肌肤，在黑色绷带连衣裙的包裹下，现出莹莹如玉的质感，脸上留了白，除却一抹珊瑚色哑光口红，只给她装了几根假睫毛，夸张地在眼尾翘起。 除此之外，脸上只薄薄压了一层粉底，化妆师甚至有意留下她颧骨上两颗淡淡的咖啡色雀斑。 裙装浓艳，身姿纤薄，妆容离经叛道。 这些原本不相合的元素，这么一组合，让吴涵闭了嘴。 ——这是女人也会喜欢的性感。 “美极了！涵，你怎么看？”冉裴洛深情地感叹。 吴涵垮着脸鼓掌：“再教你一句中文，姜还是老的辣。” 摄影棚不起眼的角落里，厉承霖站在灯光打不到的地方，在她从化妆室走出来的刹那，陡然睁大了双眼， Chapter 50 花枝雪穿着紧绷在身上的连衣裙，肢体有些放不开，表情也带着怯。 王方圆急了：“姑奶奶，你上次可是一镜过，这次是怎么了？” 僵硬，扭捏。 “还，还没穿过这么紧的裙子，我怪不自在的。”花枝雪拉了拉身上裙子，面料结结实实地束缚住她，就差和皮肤合二为一。 冉裴洛小声对吴涵说了几句，后者找来现场助理，吩咐几句后，棚里很快响起西班牙斗牛舞蓬勃的乐曲声。 根据那位爷的要求，吴涵如实翻译：“现在开始，幻想你男朋友正在你面前，跪在地上俯首称臣，捧起你的脚亲吻，你就是他女王。来，找一下这种逗着他玩儿的感觉，又骚又矜持。” 他的话带着一股热辣辣的画面，腾的一下窜入花枝雪脑海中，挥之不去。 作为一个有着多年龙套经验的演员，她看过无数次导演现场讲戏。 这一回她做主角，主动地抛下了羞耻认真入戏。 她想象厉承霖匍匐在自己面前，捧起暗金色高跟鞋，贴在他脸颊上。 很快，她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 王方圆吹了声口哨：“好，保持住，男朋友跪都跪了，多跪一会儿怎么了，看着他！不要扶起来！” 第一个造型顺利拍完后，王方圆像是得了趣，逗起花枝雪情绪来，无所不用其极，把男朋友这个工具人利用到了极致，好几次差点没顾及到模特年龄，说出超纲的情节。 最后一款压轴造型，化妆师给她改妆时，冉裴洛走上前，亲自用一支白色眼线笔，给花枝雪画上了眼尾飘逸的，浓重的白色眼线，一改之前妖娆中夹杂青春的矛盾破碎，显得纯洁而冰冷。 她换上冉裴洛亲自捧给她的大摆裙，还没等走到全身镜前，却听吴涵哗啦一声推倒了一排衣架，连带着他自己也摔进一团布料里。 冉裴洛：“涵，今天回去可以开始打包行李了，非洲市场很广阔，你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吴涵的确是被花枝雪的造型惊到的。 原先有多么斩钉截铁，如今就有多么啪啪打脸。 这一件比之前所有“妖艳贱货”风格的裙子，都让花枝雪觉得适合自己。 她没有抻着表情，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那种错位和拘谨。 她自然而然地呈现出了冉裴洛想要的感觉。 王方圆快门如闪电，在现场激扬的乐曲声中捕捉到了今天最炸裂的一张造型。 他激动地喊：“有了！这张一定是最好的，你们等我洗出来！” 算是拍完了。 回到化妆室，花枝雪还有些舍不得把裙子脱下来，拎着裙摆在镜子前转了转。 吴涵难得尖酸：“你要真喜欢，帮你去申请个‘内部价’，你看怎么样？” 然后抱着同系列其他几件走了。 花枝雪提了提裙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却嘀咕道：“裙子哪有钱好？” 镜子里出现厉承霖的脸。 她呀了一声，转过身对上他那双今天显得格外暗色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来的？”想起刚刚拍摄时，摄影师嘴里那些令人羞耻的话，她腿都软了。 丢不起这个人。 厉承霖喉看着她瞳孔微张的眼，喉结上下动了动：“没多久。”他伸手触到扣住她后脑微微用力，将她带到自己面前，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在花枝雪以为他要吻她时，他却只是将人拉近自己怀里，低下头抱住了她。 “我们去吃烧烤吧？曾理推荐了一家路边摊，据说很好吃。” “哦。” 她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还有点遗憾了？ 却没看到自己进入更衣室后，留在外面的男人深呼吸好几下，才平复下激动的情绪。 曾理推荐的烧烤摊在城市另一侧。 两人开车到时，天色才刚刚擦黑，但路边摊已经有等翻台的客人开始排队。 两人把车停在附近小区。 花枝雪十分震惊地看厉承霖从扶手盒里掏出两盒烟，漫不经心又十分自然地递给小区保安，然后车就长驱直入停在了门卫前门的临时停车位上。 “从哪学来的？”她压低了声音。 厉承霖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微一笑：“问烧烤摊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停车的事。” 接下去更妙的是，保安直接带着两人去了烧烤摊后厨。 ——这家店用的门面是小区商铺，后厨和居住区连成一片。 保安带着两人从户外楼梯，直接上了二楼，递给两人各一张塑封起来的菜单。 花枝雪看了一眼隔壁的两个男女，约莫跟他们前后脚上楼，也正在看菜单。 厉承霖掏出口袋里装着的点单攻略，勾了一溜之后递给她：“看看再加点什么？” 她看了看，勾掉几样：“太多了，吃不完浪费。”然后拍了拍菜单，“就这样。不够再加。” 窗外开始喧嚣。 一张张塑料桌椅摆开，烧烤炉熏腾出路边摊特有的烟火气，负责烧烤的小哥吆喝声很大，隔着玻璃窗听得一清二楚。 她想起自己三次元的大学生活。 大四那一年夏天，拿到了offer的学生陆续离校。 她第一次参加寝室集体活动，就是在校门口的烧烤一条街上，和熟悉但又不熟悉的室友吃散伙饭。 两杯啤酒稀里糊涂喝下去后，她精神松弛，搭着室友的话题，开始滔滔不绝。 其他人显然对她很好奇。 快要各奔东西，她说得多了一些，说起自己的孤儿院生活，说起她做过的有趣兼职。 室友们发现，原来她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的因为缺钱，认真对待每一份兼职工作。 吃饱喝足时，每个人都说起了胡话。 隔壁桌上的同班男生追过来，带着羞怯对她告白：我喜欢你。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回应，我只是想毕业前告诉你。 大学生活还是有美好之处的。 自那以后，就没有男人对她告白过了。 “我们去楼下吃，好吗？路边摊嘛，要的就是在马路边吃。”她蠢蠢欲动的眼神，让他很难拒绝。 于是，厉承霖又一次使出钞能力，和楼下的两人换了桌。 “我今天要喝啤酒，吃烧烤没啤酒怎么行？”花枝雪强调，“而且，我成年了！” 他只好叫住服务员：“加一罐啤酒。”然后对她强调，“只有一罐。” 滋滋冒油的烧烤下肚，再来一杯滋滋冒泡又解腻的啤酒，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花枝雪努力说服厉承霖加入：“可以打电话给曾理来接我们，实在不行嘛，就让万师傅来接，吃烧烤，配啤酒喝不配啤酒是两个世界，你真的会后悔的。” 不愧是曾理推荐的烧烤，味道好量实在，两人胃口大开，桌上很快堆起了签子。 几口黄汤下肚后，她眼开始花了，话开始多了。 路灯昏黄，醉眼中，对面的厉承霖像香喷喷的肉包子，看起来十分可人。 她眯着眼，抬起一根手指慢慢描摹他的五官。 嗯，他有高挺的鼻梁，虽然眉眼凌厉但此刻看来温柔，嘴唇嘛，有些薄，上面蒙了一层淡淡的油，看起来有点诱人。 她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拎着塑料板凳坐到他身旁，把手指轻轻按在他嘴唇上，醉意朦胧中喃喃地说：“厉承霖，你嘴巴怎么可以这么好看，比我的还要好看！” 浓烈的烧烤味中，她带着一股清甜的果香靠过来，让那本就跳快了几分的心，咚咚咚猛跳起来。 这时，人声鼎沸的烧烤摊呱噪起来，老板挨桌打招呼：“对不住，去楼上躲躲，串串先打包，我们撤一会儿摊，等查的人走了再下来。” 撤到他们这一桌，厉承霖干脆地说：“我们剩下的不用打包了，坐会儿就走。” 转眼间，人散了个干干净净，连地上的垃圾都被轻扫一空。 路灯下只有他们两个，第一次挨这么近，坐在寒夜的室外。 花枝雪从自己包里翻出来一支润唇膏，睁着朦胧的醉眼往他嘴上涂去。 厉承霖闻到那熟悉的甜香，别扭了一瞬后就乖乖做好了让她涂。 等她涂完，把两只手揣进自己口袋中，应着她连绵一般说出来的醉话。 他体会着岁月静好的欢喜，直到头顶砸下来一句—— “霖霖，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儿干嘛？！” 他抬头，对上自家姨妈落在两人脸上精彩纷呈的眼神。 Chapter 51 冯扬扬没想到，平平无奇的一次外出检查，居然撞上了外甥谈恋爱的狗血场面。 这地方离厉家和东交二十多公里，也就平平无奇横穿半个市区的距离。 想必是为了躲开家里人的耳目。 只用这么一想，就搭出了脉。 她的目光长久地落在花枝雪脸上。 这姑娘有点眼熟。 “这么冷的天，给我回家去，明天，你给我过来吃饭！”她拧眉看着女孩子还没清醒的样子，声音渐渐变大，眼神逐渐犀利，“等等，你把她灌醉的？” 那探究的表情明晃晃写着：你该不会是心思不轨吧？ 厉承霖哑口无言：“我……她只喝了一罐。” 厉迟爱喝酒，偶尔在家小酌时，他见穆莎莎和江思瑶推杯换盏喝几杯红酒都不见上脸的，这才允许她喝，只是没想到她说这样的一杯倒。 “一罐不是酒？”冯扬扬柳眉倒竖，“人家姑娘好端端地出门，跟你回去的时候却醉醺醺，你让人家父母怎么看你？胡闹！” 厉承霖哑口无言，偏偏喝醉了的祖宗扒着他的脸还在一寸一寸地揉：“厉承霖，你怎么这么好看呀！” 冯扬扬黑着脸，把两人提溜回了家。 “哟，厉哥怎么来了？”董治悦看到妈妈身后的表哥，从沙发上噌的一声跳起来，倒是像看到猫的老鼠。 这是他克星，不吃胡搅蛮缠，也不吃花言巧语的表哥。 冯扬扬哼了一声，指着沙发让厉承霖把怀里的人放下，又指使儿子煮醒酒汤。 董治悦这才看见，自己那冷面表哥怀里居然有个漂亮姐姐，他瞪大了眼，看着表哥，无声地用口型问：这谁啊？ 冯扬扬肃着脸，眼神瞥过来，他立刻乖乖站起来去厨房，小声问：“是这个姐姐喝多了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他一个初中生，周末看个电视要被嫌弃，还被指挥进厨房煮醒酒汤。 冯扬扬把厨房关上，用茶几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出来，朝厉承霖扬了扬下巴：“先照顾人家喂点水，你，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厉承霖先给她喂了水。 他从未照顾过人，更没和女生有过这样亲近的相处，生疏地扶着她肩膀，好半天才把杯子凑到她嘴边喂进去水。 看他如此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动作，冯扬扬揪起来的心落下了一些。 他不是那种孟浪的人。 古语有言长姐如母，加上她和冯菲菲的母亲早逝，说长姐是她半个妈妈也不为过。 换句话说，她也算厉承霖半个妈。 当年冯菲菲车祸发生得突然，她义不容辞地把他接来照顾了大半年时间，直到厉迟从亡妻之痛中逐渐振作，才把他送回去。 还隔三差五接到自己家里照顾，一直到高中学业压力重了之后，才见得少了。 这下可好，也就一个月没见，居然出息成这样。 ——不光谈了恋爱，还学会带姑娘出去喝酒了！ 花枝雪喝过凉水后清醒了不少，看着冯扬扬说：“我见过你，阿姨好！”接着扭头对着厉承霖傻笑，“我没认错吧？” “没认错。”厉承霖笑容温柔，抓住她又试图往自己脸上招呼的手，清冷的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冯扬扬自己生的是个皮猴，外甥又是个冰坨子，她对乖巧漂亮的女孩稀罕得不行。 花枝雪不光长得漂亮，还有难得的娇憨伶俐，这一声“阿姨好”听在她耳朵里实在受用极了。 她哎了一声，转过脸看着外甥，冷着脸继续追问：“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吃路边摊，让女孩子喝醉，这不是厉家家风。 厉承霖只好“交代”两人慕名而来吃烧烤，她想喝啤酒的经过。 简简单单，没有添油加醋。 不知什么时候，董治悦已经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醒酒汤，看了看自家毛已经被撸顺的老妈，又看了看面带羞红的表哥，默默给漂亮姐姐比了个大拇指。 ——这稀奇的场景，多少年没见了。 花枝雪喝了醒酒汤，很快清醒，面对冯扬扬的关切十分不好意思。 冯扬扬叮嘱：“以后少在外面吃，你们可没见过他们后厨有多脏，还有，也别在外头喝酒了，哪怕是这个人面前也不行！”她指着厉承霖。 的确有人对酒精如此敏感，想必是她第一次喝不知深浅。 厉承霖一一答应，眉目乖顺。 花枝雪所认识的厉承霖，是一个冷淡，理智，木讷的青年，即便在表达爱意上，也朴实单纯得叫人意外。 但在冯扬扬面前的厉承霖，是一个孩子，有最纯粹的依恋。 外面天色已黑，厉承霖牵起花枝雪的手告了辞。 冯扬扬抬手一压：“我跟你们走一趟，也好让人家父母放心。” 说完换上一张笑脸，“雪雪，要是有空多来我这里走动走动，我啊，也算霖霖半个妈。哦对了，今天也是巧了，那套房子刚做完保洁，霖霖你自己拿个主意，要不要继续出租？” 厉承霖他妈冯菲菲生前酷爱看房，梦想便是做个富贵包租婆。 只是当时厉迟的生意刚有起色，两人手里的闲钱不多。 也就在出事的那一年，她看中妹妹婚房所在的小区，出手买了个三居室。 那时她想着可以换过来住，也好和妹妹家走动方便。 只可惜没有后来。 甚至因为看到这房子就让厉迟想到冯菲菲，他从没来过这里。 连出租也是厉承霖决定的。 他希望妈妈买的房子，沾染些许人气，不要那么冷清。 世人只知厉迟眼光毒辣，在各地置办的房产都涨势喜人。 殊不知，这只是他对亡妻的凭吊。 厉承霖一时陷入回忆，冯扬扬还在絮叨：“一晃眼租了好几年了，这回退租我和你姨父就做主重新装修了一下，你租不租都好。” “那就不租了吧。”厉承霖说，看着花枝雪的发顶，心里满满的。 长久以来，他心里都缺着一些东西，如今有了她，那些东西慢慢地也一点点补齐了。 冯扬扬跟着两人回到玉兰名邸，亲手把花枝雪送回家，对梅月茹狠夸了她将女儿养得好，两家女主人各自留了联系方式，一时之间相见恨晚。 花枝雪一夜好眠。 倒是厉承霖十分稀罕地辗转反侧到后半夜。 一早起来收到吴涵的短信：【你要的酬金已核准，今天转给你，账户发一下。】 虽然老板空降，极大地打击了他的工作积极性，但职业操守还是让他保持了高度的自律和效率。 她想了想，把之前发给财务的账户信息转发过去，然后给厉承霖发了一条：【LD今天给我发工钱，你收到后帮我还是买那个股票，剩下的我们吃饭饭！】 紧接着，吴涵的下一条进来：【圣诞节那天晚上有大秀，你负责压轴，这段时间不要吃胖了！还有皮肤，记得做保养！】 如果是专业模特，需要他如此操心吗？ 可惜可叹，他一个本该阳春白雪的设计师，成了操心劳神的老妈子。 厉承霖看着先后收到的两条短信，回了她：【确定全买那支股票吗？】 那当然。 按照模型估算，她选的这支股票，有巨大的成长性。 而且根据她三次元的炒股经验，通讯行业马上迎来移动互联网的猛涨期。 她一边起床，一边潇洒输入：【给我all in】 Chapter 52 □□完股票，下楼吃早餐。 周末的上午，家里很安静，范阿姨做完的早饭还在蒸锅里。 骨子里的她当然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很愉快地给自己重新热了吃起来。 包子里的肉馅油汪汪的，在嘴唇糊上了一层淡淡油光，她拿纸巾擦了擦。 这个动作让她突然想起，好像也盯着他的嘴唇看过。 后面做了什么？ 不会把他给啃了吧？！ 她抓了抓头发，原身这个酒量真的绝了，她记不太清自己做了什么。 花枝雪：【我想问个问题，昨天喝多了以后，我没做什么吧？】 她盯着手机屏幕好半天，才收到一个回复：【。】 花枝雪：【什么意思？】 下一刻，厉承霖电话追过来。 ——原书交代过他很少打电话，这种现代人常用的通讯手段，意味着必须中断他正在做的事。 屏幕上跳动着他的名字，花枝雪心里咯噔一跳。 完了完了，社恐打电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事情太大了，九宫格已经不能顺畅提供沟通功能，连他这种最不喜欢打电话的人都忍不住了！ 她接通电话，不敢吱声。 厉承霖：“曾理刚发邮件给我，他爸想约我爸聊聊衣架和衣帽间备品的业务，你怎么看？” 花枝雪：？ 这对父子没事儿吧？ 听她不吭声，他又补充道：“理想国际已经定了买我们系统，这是前提。” 她的原则毋庸置疑，那绝对不做没有回报的买卖。 花枝雪：“你天天见你爸，问他不就行了？” 她一个菜鸟懂个屁。 厉承霖认真开脱：“我不能越级汇报。邮件我转发给你抄送我爸特助了，你要觉得合适，邮件回复一下，我再操作。” 花枝雪：…… 好一个越级汇报。 真是特别感谢厉大学霸的职场哲学课了。 挂了电话才想起来，他还是没说，前一天晚上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算了，既然没告状，应该就没离大谱。 不一会儿，24小时待命的特助看到花枝雪的邮件后，咯噔了一下。 紧接着又收到钟管家发过来的短信：【普惠电信，再买八万，这次你安排一下，钱款已在小厉总账上。】 他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曾几何时，他一个上管投资战略，下管老板现金流的顶级业务助理，开始服务起老板儿子的女朋友了？ 但他过硬的心理素质和职业操守，让他做起工作来依然甘之如饴。 厉迟看了邮件后，回复给他：【下周末你安排一下，顺便约上爱美丽的沈总。】 服装这一块生意，他手下暂无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手，沈曼霞虽然有些自己的小算盘，但整体算得上专业。 于是隔了一周的周末，曾国顺携子来银宴大厦，见到厉迟，顺带着还有沈曼霞和陈府珅。 现场突然变成三个中年人和四个年轻人的怪异组合。 曾理与陈府珅被迫现场感受商务场合的学习。 一阵毫无营养的寒暄后，曾国顺直入主题：“托客户的福，我们的衣架声誉还不错，这一点沈总有发言权，这次呢，主要想跟厉总聊聊您酒店的衣帽间备品。” 辰霖旗下高档五星，商务四星和舒适三星各有一两个品牌的连锁酒店。 除了五星酒店是国际品牌运营之外，其余酒店都是从零开始自主开发的本土品牌。 目前还在迅速扩张阶段。 备品是一块好蛋糕，意味着稳定的补货订单和长久的产量保证。 厉迟伸手一抬：“曾总客气，理想国际如雷贯耳。” 曾国顺也很干脆，把新开发的各种档次备品一一介绍，并给出了很好的合作方案和价格梯度。 厉迟心里有数，这比分开采购有优势得多。 但曾国顺的附加要求，在他看来有些为难：希望所有备品，在不起眼之处，打上理想品牌的logo。 目前酒店主流OEM，除了有保质期的产品，一律不加对方品牌logo。 花枝雪看他们谈的内容过于严肃，给厉承霖使了个眼色走人，曾理从善如流地跟上。 只有陈府珅，还傻乎乎坐着。 她转身拍了拍这傻缺。 原文的男主啊，你的气运一言难尽。 四人坐下后，曾理开始发挥他长舌特质。 “学弟，你看我提的UI是不是比你之前那一版好看很多？” “画蛇添足。” “话不能这么说，你要知道，看库存的主要是女员工，那个界面我就要设计得可爱一些 ，你原来那些银灰色实在太冷冰了嘛。功能实现上，我虽然能力不足，可审美你还是要服气的嘛。” “……” 厉承霖不理他，问花枝雪：“要吃点心吗？让助理给你买。” ——守在隔壁的特助又心碎了。 看了半天戏，陈府珅迟疑地问：“你们，都是东交的？” 豪门圈也有鄙视链，当人均东交成为标配以后，他的压力就更大了。 又一次怀疑放弃出国的决定。 曾理：“虽然进一个校门，但他们跟我不一样，一个是导师最器重的系草，一个是声名鹊起的系花，还都是我领导，我一个学渣连食堂都不配跟他们吃同一个。” 主要是人家也不吃食堂。 陈府珅惊讶地哦了一声，这就好比几天不见的老母鸡变了鸭。 厉承霖也就罢了，靠着老爸的资源什么都能干，但花枝雪眼见着要进时尚圈，和科技圈八竿子打不着。 还是花枝雪把他拉回现实：“陈府珅，最近老杜怎么样？江思瑶呢？” 离校后，除了见过一次叶蓁蓁，她还没见过别人。 老杜自然还是老样子，疯狂地压榨他们。 好消息：班里又有两个同学拿到了提前录取。 坏消息：他还没考回一班。 至于江思瑶，勉强吊在一班的车尾。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出来放松了。 “等考完就好了。”花枝雪好心地说，一脸云淡风轻。 陈府珅点头：“还真是，备考太苦了。” 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自从看过她在LD之夜上的风采后，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有些眼瞎。 笃，笃，笃。 厉承霖一手搁在桌上，手指轻轻弹着桌面，另一手轻搭在花枝雪椅背上，看上去好像把她揽在怀里。 这时，助理敲门，送进来一个零食水果盒饮品推车，对花枝雪说：“花小姐，您看看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花枝雪兴趣缺缺，她已经戒了甜食很久，摇摇头。 “这个蔡氏西点，之前不是你最喜欢的吗？”陈府珅取出一块拿破仑酥，放到她面前，“挺难买的，你试试这个，虽然不是最火的品种，但我觉得很好吃。” 他放下就把手收回来，动作很绅士体贴，带着一副有意为之的潇洒。 花枝雪曾喜欢过他，虽然没收到那封情书，但那时候她眼里绵绵的情意，不会是假的。 对喜欢过自己的女生，陈府珅向来有风度。 她谢完没动手。 厉承霖抬手轻拍她后背：“走，带你看看别的。” 然后虚揽着人走出会议室。 陈府珅看着掩上了的门，一脸错愕：这俩是一对？ 曾理毫不客气地从推车上拿零食水果，嘁了声说：“吃吃吃，别管他们，这酸臭的爱情！” 她被带到另一侧观景平台，空无一人，只有一条长沙发。 厉承霖从沙发旁的隐藏在茶水台的冰箱里，拿出一小盒冰激凌，挖给她吃。 两人坐了一会儿，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挨在她身侧，投喂冰激凌。 她终于品出些味道来：“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Chapter 53 吃醋？ 厉承霖挖冰激凌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只是觉得那个人很碍眼。 两人离得太近了。 她眼神清清亮亮，像是能把他心里隐秘的那些小情绪照得一清二楚。 厉承霖的视线从她眼睛移开，落在她被冰激凌冻红了的嘴唇上，那里还残留了一点融化的冰激凌。 他盯着那一小点残余，伸手在自己嘴唇上指了指。 “怎么，有东西？” “嗯，一点点冰激凌。” 看她擦不到位置，他随手拿起抽纸给她擦掉。 忍住不去看她唇珠饱满的嘴唇。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似曾相识的场景：“你是不是之前给我擦过？” 厉承霖抛纸团的手收了回来，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想了想，说：“其实是你给我擦，吃烧烤那天。” 看着他还有所保留的神情，花枝雪倒吸一口冷气：完了玩了，自己终于是向这棵小白菜下手了！垂涎他这副皮相也不是一天两天，喝了酒完全把持不住，原形毕露！ “我……没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她三次元爱好之一，大概就是跟室友点评男明星的胸肌，背肌，腹肌，还有臀大肌。 ——没什么实践机会，但口头功夫颇有建树。 喝多了以后，保不齐故态复萌。 厉承霖回忆起她吃吃笑着说“你的嘴唇好好看啊”，心狂跳起来。 他转过头藏起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没什么，别问了。” 这活脱脱一副被夺了清白的样子。 没跑了。 花枝雪心情沉重，不忍直视他清纯得跟一张白纸一样的眼睛：“我是动手了，还是动嘴了？” 喝酒误事！ 别问，问就是很后悔。 厉承霖细细打量她仿佛错过五百万彩票认领期限的表情，心里一揪：原来她在意的，并不想跟自己有那样的接触。 他心里一沉，淡淡地说：“先动手，后……” 完了完了，先动手后动嘴！ 不等他说完，她噌的一下站起来，走到他正对面，低下头看着他，小声说：“对不起啊，我知道男生也很在意初吻的。” 跟一个醉鬼亲亲，这体验任是谁都不会觉得美妙。 虽然但是，她也太亏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我都不记得了，你要补给我。” 至少得在清醒的时候，补偿给她。 她惴惴不安：“所以，我现在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不反对的话，我要重新亲一下。”她伸手按住他嘴唇，表情严肃，“给你一秒钟拒绝我。” 一秒钟当然是不够干嘛的。 她放开手低下头，自信满满地朝目标而去。 然而下一秒，厉承霖起身用力握住她肩头，她被带着仰起头。 没有人知道刚才短短的那几息时间内，他经历了什么样的跌宕起伏。 “别跟我抢。”他声音干哑得厉害，学着她的样子用一根手指按在她唇上，“给你一秒钟时间，拒绝我亲你。” 然后，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低下头来。 陌生的气息，彻底笼罩住她。 一个有着冰激凌味道的亲吻，融化在两人相贴的唇角。 那浓郁奶香里，马达加斯加香草籽像穿了草裙跳舞的精灵，在两人心尖上跳桑巴，一直跳一直跳。 好甜。 好晕。 一切的欢喜在脑海中炸开。 时间似乎静止下来。 花枝雪如愿以偿，品尝到了初吻的滋味。 码字姬嘎嘎的笑声响彻脑海：【任务一，攻略厉承霖达成进度95%，恭喜宿主只剩最后一步。】 “花小姐，小厉总，你们……”特助停下脚步，瞳孔地震地看着太子爷怀抱佳人，正低头索吻。 My eyes! My eyes! 它们不是故意的！ 这里需要一个屏风。 明天就让行政给加上！ 厉承霖猛然抬起头，扭过头的同时，一把将人压在自己胸前，不让任何人瞧见她此刻眼角含春的模样。 被他扣在怀里的花枝雪偷偷抬头，看到他喉结一上一下：“什么事？” 特助低下头，背过去说：“厉总他们谈完了，理想国际的曾总说，雪霖的合同他们今天带了过来，两位可以过去签合同。” 老天啊，他不是有意的，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把脚步踩得再重一点，“还有，我刚刚什么也没看到。” 他没说谎。 纤细的花枝雪被厉承霖完全挡住，从他站的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 可这么补充，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 特助从未经历过如此艰难凛冽的人生困境，心哇凉哇凉地笔直退回自己办公室。 花枝雪贴着男朋友的胸，心里不停哇哦：原来他有胸肌，靠上去有弹性，还有他的手臂，肌肉很结实，男友力max！ 可惜在这里无人分享。 厉承霖低头看去，见她埋在自己胸前露出红红的耳朵尖，心里暖烘烘的。 他紧了紧手臂，低头小声说：“CEO，女朋友，我们先去签合同？” 花枝雪抬手，盖住自己双眼。 这个男人为什么能说最狠最凶的话，又能撩人于无形啊。 她确信自己的脸此刻一定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轻轻推了推他：“你去签就好了。” “我不够格。” 可看到她羞羞答答的样子，他突然改了主意：“你等着。”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约莫一分钟后，特助给他开了一个贵宾接待室，默默退开。 厉承霖这才推开厉迟专用的会客室。 这会儿正事谈完，三人从会议桌上撤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曾国顺得偿所愿，好心情写在脸上，和厉迟以茶代酒正喝茶聊天，沈曼霞陪在一边，气氛融洽。 “刚还在说，我们几个的下一代里，就数霖霖最有做生意的潜质了！来，花小姐呢？来都来了，我想这个合同先签掉嘛！”曾国顺说得周到，把厉家父子都捧到了位。 厉承霖微微一弯腰，低头说：“曾伯父，协议我拿去外面签，不耽误你们喝茶。” 沈曼霞笑了：“霖霖，这桩生意可是你们俩自己谈下来的，不得了嘛，这甲方乙方不拘年龄多大，是平等的，所以啊，也别把自己当晚辈，就在这里签！” “沈姨，我拿去给CEO看。”他敦齐了纸张，转身离开。 再多说几句，还不知要掰扯些什么出来。 CEO？ 曾国顺虽然收过两人名片，满腹心思都放在和两家的生意发展上，却没在意这两个年轻人的职位。 沈曼霞更是看着两人从高中校门出来，还当他们过家家一般。 厉迟看着自家儿子像尾巴着了火一样躲出去，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对着另两人说：“霖霖啊，只是这个公司打工的，真正的老板是老花的闺女，那才是做生意赚钱的后起之秀！” 说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在场都是人精，看这个动作就知道，厉迟对花枝雪有多么认可。 曾国顺从儿子那里听说，厉家儿子是天才，女朋友又漂亮。 可没想到俩人之中做生意的眼光，居然是女孩子更胜一筹。 他当即比了个大拇指给厉迟：“不得不说厉总您才是这个。把儿子培养得这么好不说，眼光还如此辛辣，年纪轻轻就找到了这么好的少夫人，这家业才守得住啊！哎，我家傻儿子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开窍。” 但傻儿有傻福，能和厉家绑定也是给未来铺条路。 他更是坚定了要和辰霖深度合作的念头。 沈曼霞心里有些乱。 陈府珅从小就是班草系草，甚至校草，喜欢他的姑娘如过江之鲫。 如果自己没记错，早些时候江思瑶也说过花家这姑娘对儿子有意，如今看来真是错过了好一个当家主母的苗子。 虽然江思瑶也不差，可无论相貌和对事业的追求，还是差了一大截。 回家路上，沈曼霞不禁问起儿子：“你觉得霖霖这个人怎么样？” “脑子聪明没话说，但眼光……哎，算了，花枝雪现在看看挺美的。” “……你知道他们做的那个公司，主意都是小姑娘拿的吗？我看眼光差的是你才对！”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Chapter 54 冯扬扬请花枝雪去家里吃饭。 厉承霖备好了礼物，请求自己作为司机陪同前往。 这事还得从冯扬扬给梅月茹打的那个电话说起。 冯扬扬觉得，作为长辈既然知道，而且看到了女孩子，应有的礼数和态度得拿出来。 她没有资格代表厉承霖的父母，只作为一个普通长辈，给梅月茹打电话邀请花枝雪到家里吃饭：“我自己没女儿，就想跟她亲近亲近，真羡慕你有雪雪这么好的孩子。” 梅月茹自谦：“不过是个皮猴罢了，又懒又皮，也就你客气把她说这么好！可别太捧她了，这尾巴非得翘到填上去不可。” 但电话传达出来的意味，她作为家长，再清楚不过。 把原话转达给花无敌后，花老父亲一声冷哼，LD之夜厉承霖身旁陪着别人的场景又浮上心头。 现在都这样招人了，以后那些莺莺燕燕还会少？ 花老父亲垮着脸说：“又不是正经男女朋友，不过从小到大熟了点，人家姨妈只是当做霖霖的小伙伴，叫闺女去吃个便饭而已，你可真能想！” 他是不会承认的。 被他这么一说，梅月茹拿不定主意 ，犹犹豫豫想着要不要回个电话去推掉。 上回问女儿，她没承认两人在谈恋爱，可看着黏糊劲不像是没谈。 花老父亲脸上阴晴不定：“你把闺女叫下来。” 一家三口围坐，花枝雪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稀奇地问：“你们俩怎么了？亏钱了？打牌输了？” 梅月茹小心翼翼：“囡囡啊，你跟霖霖现在到底是好朋友还是……在谈朋友啊？” 想起自己不久前斩钉截铁的否认，她嫩脸一红：“哎呀，刚开始而已。不过不是我存心不跟你们讲，实在是这个人奇奇怪怪，也是刚确定这么回事。” 面对两人，她没什么好扭捏的，大大方方承认。 要真跟他算，还没亲口表白，只不过那沉甸甸的金元宝比起他的告白倒也不输动人。 再说亲都亲了，得给人名分。 花无敌抹了把脸，心头郁结：找低一点的人家，他有底气拿捏住闺女男朋友，可厉家，他拿捏不住啊！ 梅月茹心里石头落了地，笑容浮在了脸上。 厉承霖有着其他年轻人身上少见的稳重和踏实，以及那种无论什么事，都能承担起来的靠谱。 即使丝毫不考虑厉家的家境，她也喜欢这个清清爽爽的年轻人。 她转告冯扬扬的邀请：“霖霖很看重这个姨妈，你去认识认识也好。” 花枝雪点头：“我知道啊，她人可好了！那行吧，我明天就不在家吃饭了。” 说完上楼去准备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花无敌抬手指了指楼梯：“瞧见没，以后这个家，她是待不住了。” “总要谈恋爱的，我看结婚前多谈几个好。”梅月茹轻笑，“你该不会是吃闺女的醋了吧？”。 “我吃闺女的醋？嗐，有时候真羡慕你目光短浅！你以为厉家这么好招惹？万一以后我们闺女要甩了霖霖呢？这甩都不好甩嘛。” 花老父亲眼里，那必然是闺女全世界最好，谁也配不上。 只不过，甩别人可以不带回头的，甩厉承霖那得担心别人背后封杀啊！ 闺女谈恋爱，老爸走钢丝。 淦。 坐上专驾的花枝雪，浑然不觉家里的老父亲内心是如何纠结和彷徨，美滋滋享用钟管家准备好的燕窝糖水。 江思瑶早上看见厉承霖提着保温桶出去，下意识问：“又是跟花枝雪一起出去吗？” 只有跟她出去才会带早餐。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大概又要自讨没趣了。 没想到厉承霖停下脚步，认真回答：“是的，陪女朋友出去。” 她一噎：稀奇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花枝雪是他女朋友似的。 江思瑶已经彻底放弃征服这个男二，只求他不发疯，最后那些钱还是自己的，无所谓。 比起厉承霖来，她还是更在意陈府珅和沈曼霞对她的看法。 钟管家一脸欣慰地看着厉承霖走去车库。 给特助发了一条感慨的短信：【爱情面前，再冷的冰疙瘩也会开窍。】 当特助战战兢兢说自己撞破了俩人打啵时，他如此安慰：幸好在他亲到人之后打断，要是打断在那之前……只能请他自求多福。 “钟管家，厉承霖今天带什么早餐给花枝雪？” “椰奶雪燕，哦，不过今天做的没有了，江小姐想吃吗？我安排厨房再准备一份。” “……不用了。” ** 钻石豪园，冯扬扬家。 两人拎着东西进门时，董治悦乖巧地站在门口迎宾：“表哥好，漂亮姐姐好。” 初中的男孩子，身高已经超过175，但一脸婴儿肥还没褪去显得稚嫩单纯。 花枝雪眼睛都笑弯：“谢谢。” 踏进门，董世峰招呼两人进去：“雪雪是吧，快进来坐。” 厉承霖低下头，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我姨父是警察，人有点严肃，话不多。” “叔叔好。”花枝雪叫起人来声音清脆又甘甜。 厉承霖看了她一眼，捉起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姨妈家对他而言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仿佛带着妈妈的味道。 能把喜欢的人带来这里，见一见他特别在意的家人，有一种让他从未体验过的满足。 “哎，喝点什么？茶水还是饮料？”董世峰看得出来没什么招待人的经验，手忙脚乱。 “她喝温水就好了。”谨记女朋友控糖，厉承霖答得飞快，“姨父我来。” 接过水杯，她四处看了看没见冯扬扬，花枝雪猜她在厨房忙活，便说：“我去厨房看看阿姨吧。” 她起身进了厨房。 董治悦懒懒说：“这下我的家庭地位又要下降一位咯，小白菜，泪汪汪……” “你个小兔崽子，在人家面前不许乱说话。”董世峰挥手一个毛栗子敲在儿子头上，一点力都没收，敲得他龇牙咧嘴，“机灵着点，别给你表哥丢脸！” 厨房开着油烟机，噪音轰鸣，冯扬扬正在炒菜。 “阿姨你在忙呀？我来帮忙。”花枝雪撩起袖子，跃跃欲试。 她在三次元也会做饭，马马虎虎能下嘴那种水平。 冯扬扬见她进来，急得拉下口罩：“这油烟对肺对皮肤都不好，你快出去，要帮忙也该霖霖进来。去坐着！” 说曹操曹操到，厉承霖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往门外轻轻一推，说：“你还是出去吧。我来帮姨妈做。” “你会做？”厉大少爷在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冯扬扬笑了：“他还真会做。” 冯扬扬夫妻俩都是公职人员，一忙起来别说孩子，连家都没时间回。 他住在这里的那半年时间，还帮着照顾董治悦。 ——也怪不得这泼猴，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表哥训他。 五口人坐下吃饭时，花枝雪听冯扬扬絮叨着厉承霖的过去。 一个孤单的少年形象，在她脑海里渐渐清晰。 董世峰和董治悦在她讲话时闭嘴不言，但用眼神表示，他们也在认真聆听。 花枝雪的视线长长地落在厉承霖身上。 此时的他跟他们如出一辙，用眼神支持着冯扬扬的发言。 这和花家厉家是全然不同的家庭氛围，冯扬扬简直就是女王。 闪闪发光。 或许他凝视的视线有如实质，他转过头看她，灯火在她眼里温软可亲。 他伸手摸了摸她后脑勺，给她夹了一筷子排骨：“尝尝我做的排骨。” 刚才为了方便干活，他的袖子挽了起来，带着一层薄薄肌肉的小臂线条紧实，吸引了花枝雪全部的注意力。 她盯着看了许久，埋头吃饭。 “慢点吃。”他劝。 慢点吃怕哈喇子流下来，她心里想。 一餐饭后，冯扬扬把今天重头戏搬了出来——交给厉承霖一袋子新钥匙。 “你长大了，这房子现在还给你自己管。” Chapter 55 走出楼栋时，天上开始落纷纷白白的雪花。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 花枝雪想起韩剧中，女主角对男主角说，初雪的日子要吃炸鸡和啤酒。 她勾住他的手，抬头说：“喂，男朋友，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场雪，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厉承霖：？ 低头看着她亮如星辰的一双黑眼仁，他略想了想，把她手塞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这样不冷了吧？” 果然，她不该有什么幻想的。 她还是笑着，伸手勾住他脖颈，踮起脚亲上他刚刚吃过糖醋排骨，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甜味的嘴唇。 “啵”，一触即分。 “下雪了，你不应该亲亲你的女朋友吗？哎！” 又笨又呆。 厉承霖的脑海中，像是又炸开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颤栗，沿着脊柱一路冲向大脑，又延伸至四肢百骸。 这一刹那，楼道里的脚步声，楼上电视机里发出的新闻播报声，还有隔壁马路那一头传过来车轮擦过马路的声音，似乎都变远了。 雪花落下沙沙有声。 厉承霖在这样的时刻，渴求一种叫永远的东西。 楼上，董治悦哇了一声，冲回客厅：“妈，我看到表哥跟漂亮姐姐亲嘴啦，哦不，是漂亮姐姐亲了表哥。” 冯扬扬挥着手掌打过去：“小孩子家家偷看什么？” 董治悦委屈：“我又没偷看，他们就在楼下。” 两人朝小区马路分叉的另一条道走去。 “去看你那套房子？” “嗯。” “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啊，为什么你爸没有帮着姨妈他们改善一下生活什么的？” “姨妈姨父拒绝了。他们工作稳定，对钱没有什么追求。不过，如果哪天他们需要钱，我爸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那你多关心关心你表弟。” “……好。”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小区中央湖区旁的一栋楼前。 C栋。 “因为我的名字，妈妈选了C栋。” 承霖，ChengLin。 花枝雪主动握紧了他的手。 她有记忆开始就在孤儿院生活，对父母的渴望几近变态。 编织过无数不可能成真的梦，来替从没有履行过父母责任的那对男女开脱。 他们或许遇到了什么难事，没来得及安排她； 他们或许还没成年，只能抛弃了她，等她长大了，一定会来找她的； 他们或许只是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弄丢了她，正在满世界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找她。 …… 他们没有抛弃她，他们爱她。 然而一直长到18岁，她不得不离开孤儿院，都没有等到拿着寥寥无几信息来找她的人。 当她听到他的这句话，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好爱你，厉承霖。”至少她陪过你十年，那么爱你。 这是她不曾有过的幸运。 其实过了那么多年，他已经能够淡然谈及他心底最不能与人言的伤痕。 但她的眼泪，似乎让这些年的孤独慢慢都退散了去。 他用手指擦掉她的眼泪，胸口涨得很满很满。 然后牵着她上了顶楼。 当年这样顶楼带阁楼的房子十分抢手，有充足的储物空间。 他还记得，当年冯菲菲看着这套房子的样子，就像花枝雪看到订单合同一样，眼神闪闪发亮。 房门关上，他拦住她正要开灯的手。 “刚才的问题，现在重新回答一遍。” 然后，重重亲了上去。 这个亲吻有攻城略地的强势和狠劲，又有细水绵绵的柔情和爱惜。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持续而用力地探索甘甜深处。 学霸应该是学习过了。 这一次体验，跟前一次浅尝辄止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简直可怕。 花枝雪缺氧一般脑袋发晕，后悔刚才招惹他。 这会儿她像被狼崽子叼在嘴里的肉，被欺负得不能看。 “唔……疼！”她捶他，“你，你，你！” 听她呼疼，他才极舍不得地轻啄一口，松开怀抱。 幸亏没开灯，她摸着滚烫的脸颊躲到一边。 两人各自平复了许久，才打开了灯。 装修收尾没太久，空气中还残留涂料和油漆的味道，一眼看去，装修的品味和家具很是不俗。 即使用花枝雪三次元的审美来看，依然不落俗套。 “这装修要花不少钱吧？” “我没管，是前几年的房租，姨妈拿来用在装修上了。”他声音还带着哑意，让人想起刚才令人心跳的亲吻。 “我觉得你还是该把钱给姨妈，这么多年她替你管着这套房子，不需要操心吗？” 站在主卧门前，花枝雪果断停下转身：“看完了，我们回去吧。” 她毕竟有二十多岁的灵魂，深知闯入一个已经身心成熟的男人卧室，有多么暧昧。 厉承霖打开房间，看了一眼里面家具的情况，才恋恋不舍关上。 在这房子里接吻，让她滋生出踏入他人领地的别扭。 以至于直到坐进车里，她还有些脸红。 厉承霖拿出两把钥匙递给她：“这套钥匙放你这里。” 花枝雪：？？？ 男朋友，你知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然而他眼神澄澈：“你不是想要个办公的地方？把家具调整一下其实可以的，还有一张床可以午睡。” 他说得这么认真，她也只好装作相信的样子。 ** 很快进入冬至期。 按东泽市的习俗，冬至祭扫可提前也可延后，不拘非挤在冬至这一天。 一大早，厉迟一家四口浩浩荡荡去扫墓。 按往年的习惯，厉迟会选一个工作日自己单独过来，周末再陪儿子一趟。 但今年厉承霖主动对他说周末一起去给冯菲菲扫墓。 凑巧的是，两方要去的是同一个墓园，位于市郊的松寿园。 这个墓园开发得比较早，管理和环境都只能算一般。 厉迟想过给冯菲菲换个更好的位置，但厉承霖坚持不要搬动。 ——“搬了地方，她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摆上贡品点上香后，厉迟拿出一块抹布把冯菲菲的墓碑细细擦干净。 他摸着碑上镶嵌的亡妻照片，一时感叹：“菲菲，你还是那么年轻，我却已经老了。” 擦到碑文处，厉迟带着笑低声说：“再过几年霖霖结婚有了孩子以后，给你重新立个碑，把儿媳和孙子的名字一起刻上去。” “这次来啊，我就是想告诉你霖霖谈恋爱啦，那姑娘长得很漂亮，难得的是，能力很强又聪明，咱们霖霖的眼光好得很。所以你就放心吧，有什么需要托梦告诉我，想孩子了你也回来看看。” 厉承霖听着他絮絮的话语，脑海深处属于一家三口的记忆重新鲜活起来。 又想起花枝雪在那漫天白雪中落下的眼泪，她说，她好爱你。 是啊，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惜他再也没机会让她宠爱。 他的心里倏然温暖，默默说：明年扫墓带她来看看你。 父子俩站在碑前，看那一柱香燃到了尽头，一束束烟笔直地向上飞升。 “怎么这么巧！冯阿姨落葬的时间，跟我爸爸是同一天！”他们背后，江思瑶惊呼出声。 Chapter 56 厉迟收起香烛的动作猛得僵住，好半天，才转过身，看着江思瑶问：“你爸爸，是哪一天发生的车祸？” 穆莎莎告诉过他前夫去世的原因，死于一场严重车祸。 当时他想，两人都是突然丧偶，很能体会对方的感受。 连这个巧合，都被认为是一种缘分。 穆莎莎：“90年10月14号那天。”她声音低缓，带着一丝微弱的不安。 厉迟站起来，抬头看天，绷着脸像是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在哪条路上发生的事？” 江思瑶看了看厉迟，又看了看母亲，重生过的她立刻有了很坏的预感。 然而下一秒，穆莎莎说：“南陆高速，连环撞车案。” 轰然一声，厉迟只觉脑海中那些被拼命忘却的记忆全部回来，那刺目的鲜血，那刺耳的警铃声，全部鲜活地重现在眼前。 头一晕，他手里的东西全部落在了地上。 当年的肇事者本就是个亡命之徒，身上命案累累。 事发后现场3死5伤，肇事者当场死亡。因为性质过于恶劣，连上了几天的新闻。 但出于对伤者和死者的尊重，新闻并没有披露具体信息，只将肇事者做了一番报道。 为了尽力将事态控制在最小范围内，避免引起进一步的□□，警方还在几个死者和伤者家属之间做了信息隔离。 事发路段属于临市，办案过程以临市警力为主 当年董世峰全力周旋下来，也只打探出当年肇事者故意撞车，是被买凶。 然而，买凶的对象很难确定。 根据程序，先从三个死者身上倒推线索，然而查来查去，线索无不显示几个死者没有冤家，也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 那时，厉迟整晚整晚睡不着。 他没告诉过儿子，自己曾经深深自疑过，当年自己做生意太冒进，或许碍了别人的眼，挡了别人的路。 而这，是警告。 从医院出来，他连夜把厉承霖送去冯扬扬家，一个人办完了妻子的丧事，像活死人一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厉承霖知道的时候，冯菲菲已经在这片墓地下安眠落葬。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所以，穆莎莎的亡夫，也死于那一场车祸？ 厉迟陷在痛苦的回忆中。 “我能问一下，当时江叔叔是去办什么案子吗？”厉承霖突然发问。 但穆莎莎摇头：“他的工作我向来不过问的，只知道当时这个客户是陈默的，案值很大，他走不开，瑶瑶爸爸才替他去取证，据说证人不露面，一定要律师按他要求去指定地点拿证据。” 案值很大。 他在董世峰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半年。 那半年里，他看着姨父披星戴月查线索，带回来的中断信息，无一不显示，这或许是一场涉及了巨额交易的买命灭口事件。 ——肇事者仅剩的两个家人从此人间蒸发，杳无音信。 警察办案讲证据，然而所有证据在死亡面前中断，买命的人做得很干脆，中间不知道转了几手消息。 最后结案时，伏法者同样是多案在身的亡命之徒。 然而谁都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幕后人。 他推测过是那些人是冲着厉迟来的。 这么多年别扭的父子关系，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当年他曾如何假想过背后的真相。 现在想想有些可笑。 当年冯菲菲刚有点钱买下他们第二套房子，那时候厉迟的身家，哪里值得这样费尽周折的安排。 “好，我知道了。”他声音干哑得厉害。 全身血液叫嚣着向头顶涌去，脑袋几乎裂开一般，引起模糊的生理性疼痛。 他转身干脆地离去，脚步越来越快，直到最后跑了起来。 “厉承霖！你怎么了，你要去哪？”江思瑶追了几步，看着他消失在墓园入口处。 一阵强烈的失控感像攥住她心脏一样，在心头发颤。 上一世，她对厉承霖的了解并不多，更不知道他母亲的死可能跟自己爸爸有关系。 这人疯起来太可怕。 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恐惧。 “怎么办？厉伯伯，要不要安排人去找他？会不会出事？”江思瑶抓着厉迟慌乱地问。 他无力摆手：“先不用管他。” 别说儿子，他自己心里也乱得厉害。 厉迟无心开车，通知钟管家安排车子过来，和穆莎莎母女分两辆车离开墓园。 他在公司一直待到深夜，才收拾好情绪回家。 穆莎莎坐在客厅等他，见他回来，如常一般温言地问候，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到了二楼，她才说：“霖霖没回家，钟管家联系过他一次，说要在外面待一段时间。” 厉迟疲惫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穆莎莎再迟钝也感觉得到，当年这场车祸一定有隐情。 她当时只觉天塌了一般，陈默帮忙操持了一切身后事。 警察来调查时，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当是个普通的交通事故。 看着厉迟这样痛苦的表情，她嗫嚅着问：“当年这场车祸，有什么隐情吗？” 好半天，厉迟轻拍她：“当年的车祸可能不是巧合，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查。” 这一夜，两人各睡床的一侧，谁也没睡好。 每天坐厉承霖专驾上学的花枝雪，第二天就发现了异常。 ——司机换了，车还是那一辆。 钟管家帮她打开小桌板，把早餐摆上去。 她拧着眉问：“他人呢？” 钟管家顿了顿手，摇了摇头迟疑地说：“没回来，厉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只说先不用找他，花小姐，你试试看联系他？” 看着一向稳如老狗的钟管家神色慌张，花枝雪又问：“他昨天不是去扫墓了吗？扫完就没回？” “没回。”担心写在脸上。 “我知道了，有消息我联系你。”她上车，拨通了厉承霖的电话。 电话一直响到最后一声才被接起，那一头的声音干哑而疲惫：“我很好你别担心，只是想冷静冷静，不用找我。” 这一下“冷静”，就是整整七天。 意识到这一点时，花枝雪终于回味过来，是真的遇上事儿了。 Chapter 57 阔别七日之久，花枝雪没等来男朋友电话，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漂亮姐姐，我是董治悦。”变声期的公鸭嗓压低声音，“我表哥离家出走了，我姨父满世界找我表哥，我爸我妈在帮着在找，你知道吗？” 花枝雪：“……他只说他要冷静几天。” 原本有些来气，听了这话心口一下子揪了起来。 厉迟早出晚归得有点反常。 好几次她从房间窗口看到，穆莎莎和江思瑶站在阳台上等。 脸上的愁容隔着几十米都一清二楚。 钟管家还是每天早上给她准备早饭。 她没让家里的车接送，维持着一切如常的行为，不让她爸妈有所察觉。 这期间，花枝雪回忆了好几次原书的情节，一无所获。 甚至把码字姬cue出来威逼利诱：【他还是黑化了是吗？】 码字姬惆怅：【宿主，我没有收到进程倒退的提示，因此我确认他没有黑化。而且现在剧情的发展都不受我掌控，就别为难我啦！】 电话那头，董治悦嘿嘿一笑：“我就知道除了你，他谁也不会联系，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知道表哥在哪。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行，只要我办得到而且不离谱的条件。他在哪？” “他在我们家小区那套房子里。不过谁都不知道，窗帘拉得紧紧的，要不是我过去听了半天墙角，也不知道他会躲里头。我妈和我爸也去看过，就没蹲到他动静，所以我猜就我一个人知道这事儿。” “那你怎么不告诉你爸妈？” “嗐，我哪能背叛我表哥啊！我背叛我妈我也不敢背叛我哥不是？行了，漂亮姐姐，我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你，你只用帮我一个很小很小的忙行吗？” “你说。” “这不是马上寒假了嘛，我妈要送我去封闭式补习班学两周，你看……能不能找个借口阻止我妈？不过分吧，啊？”董治悦小心翼翼。 花枝雪在电话的这一头无声笑了：“或许我可以教你一样东西，那就是，没拿到对等筹码之前，不要把你的底牌推出去。你这个忙啊，我不帮。” 董治悦急了：“漂亮姐姐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漂亮弟弟，我可没答应你呀。” 董治悦委屈极了：“你跟我表哥一样，心是黑的！” 初中男生的情绪说来就来，电话还没挂，花枝雪听到他哇哇开始哭。 电话挂了之后，她的脸陡然垮了下来。 对于一个写代码写到半夜两点对人来说，如果有一天他把代码放下，那说明一定是有短期内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发生。 理想国际的系统，还有一些收尾工作，好在曾理两边协调。 知道了他人在哪里，但她没立刻冲过去盘问。 今天是圣诞夜，LD集团Le demain春夏新款发布。 她有工作。 作为第一年进入华国市场的中端奢侈品女装品牌，将春夏的发布放在了东泽市，可以说是LD集团的一次巨大投入和让步。 也是从吴涵口中，她才知道，这是当时厉迟投资时谈判的筹码之一。 这一场大秀，花枝雪将作为压轴款模特，将再一次和设计师冉裴洛一同上场。 下午，吴涵就来学校接她。 已经是第二次合作，他没啰嗦太多，脸绷得紧紧，只说：“为了你的状态保持稳定，今天还是上次的班底服务你。” 花枝雪只嗯了一声，沉默地靠着座椅。 她在三次元曾经特别佩服一个女演员，演一场情绪很饱满的戏之前，刚收到医院打来通知父亲过世的电话。 她硬是顺着戏走完了剧情，等现场喊停，才蹲下来嚎啕大哭。 这回落在自己头上，才知道保持职业素养有多难。 花枝雪现在满脑子想着，他一个人躲在那个房子里，在做什么？又是为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好不好？ 虽然他们确定关系不过短短这段时间，原本以为自己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 现在看来，这种“不特别”还是狠狠创到了她。 吴涵看了又看，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喂，你没事吧？今天这场秀很重要哦，冉裴洛不会给你压力，可我忍不住必须提醒你，这场秀要搞砸了我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嗯。”她懒懒应声，“不会搞砸。” 不用说台词，精致，漂亮，就可以。 此时此刻，她很爱这种无情把自己暴露在光线下的工作。 至少让她从情绪里剥离出来。 后台。 除了上次合作的化妆师，化妆镜前还出现了另一个白人男性，化着浓郁色彩的眼妆，和破碎暗黑的唇妆，像一个中世纪的舞台人物，浑身充满戏剧的冲突。 他看着化妆师给花枝雪打底妆，然后，用眼神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她。 那眼神犀利而认真。 走廊外脚步声凌乱而多杂，门哗的一声打开，吴涵冲进来，递给他一叠照片。 花枝雪用余光看到，那是她前几次的造型， 看她带着好奇的眼神，吴涵介绍：“这位是冉裴洛御用化妆造型师德瑞克，你今晚的造型会由他设计，” “你好。”花枝雪用法语问候。 这个词她已经说得很熟练，几乎像一个native。 她带着熟练的社交表情，夹杂恹恹的神情，在德瑞克眼中有一种矛盾又破碎的美感。 他对吴涵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冉裴洛百忙之中出现在后台。 两人激烈的讨论了半天，花枝雪零星听到几个熟悉的单词，“美”，“特别”，“颓废”。 从两个人的表情来看，德瑞克似乎最终占了上风。 他走上前弯下腰，对她行了个吻手礼，姿态十分绅士优雅。 不等她问吴涵，他小声解释：“他决定做一个全新的造型，来诠释这条压轴的裙子。” 原来如此。 她有一些疲惫，索性闭上眼任由摆布。 被叫醒时，外面已经进行到倒数第三款设计。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不是LD之夜现场的妩媚，也不是拍look book时的纯真性感，而是，一种带着咄咄逼人气势的我见犹怜。 多么矛盾的形容，但又那么恰如其分地贴切。 冉裴洛像是跑完百米赛跑，喘着气跑到后台，又一次伸出手臂给她：“妆容的设计上，德瑞克还是比我强，我今天又有了新的灵感。” 音乐声切换到最后一曲。 一片璀璨的水银灯下，她挽着冉裴洛，款款走到T台的尽头， 台下的反应十分热烈，花枝雪看着下面涌动的人脸，没有惊喜发生。 ——今天晚上，那个本该出现的人，没有来。 秀场结束，after party开始。 花枝雪拉着吴涵对冉裴洛说：“我还有重要的事，party我就不去了，另外，能不能借一款简单一些的裙子，好配我今天的妆？我会送去洗干净再送回公司。” 半个多小时后，她爬到钻石豪园C栋顶楼，从包里拿出钥匙，拧开了那套房子的门。 她脸上咄咄逼人又我见犹怜的妆容，像利刃一般，刺破了这里的安静。 “厉承霖，理想国际的代码，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改？” Chapter 58 她站在大门入口，紧紧盯着餐桌旁的厉承霖。 余光中，窗帘低垂拉紧，客厅只开一盏光线调至最暗的落地灯，主卧里面同样光影暗淡。 或许久未开窗透气，餐桌上堆着一些不知哪一顿剩下来的食物，室内残余着各种食物的气味，算不上好闻 他一脸胡子拉碴，抬头向她看过来：“刚刚改完发给曾理了。” 不像是七天没见，倒像白天才见过。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好端端坐在那里，想起这几天杳无音信时自己的担心，和刚刚被失望裹挟的受伤，这些情绪纠缠着一起涌上心头。 眼泪一下子落下来。 她抬头把眼泪逼回去，好不容易带着这增加气势的妆，不能掉。 厉承霖慌了。 拉开椅子跌跌撞撞大步冲到她面前，一叠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用自己衣袖，擦掉她眼眶边缘的眼泪。 “我妈的死另有隐情，我这几天在查线索。” “为什么躲起来不露面？” 你个狗男人！ “我怕查到什么，把你或者我爸牵扯进来，所以让你别找我。” 好吧，不算太狗。 “那好，我找都找来了，你没办法藏下去了。” 厉承霖没再藏着掖着，坦白了这几天的查案过程。 他先是找私家侦探查了陈默在事发阶段接触的所有案件，其中一件大额涉du案在时间，地点和案值上，符合当时江思瑶爸爸去临市所拿证物的特点。 接着他顺藤摸瓜找到案件的被告人，当时宣判证据不足当庭释放，所缺的证据材料，就是那因为车祸耽误的那份。 事后警方按对方要求接洽时，已经人间消失。 再说回这个被告人，此人名下没有通讯账户，没有资产账户，也没有任何水电煤的消费记录。 他推测此人已经离开境内。 如果属实，那很容易推测出，当时的肇事者和此人脱不开干系。 那么江思瑶爸爸代替陈默成了替死鬼，而冯菲菲则是无妄之灾。 他相信陈默夫妻有所察觉，要不然对江家也不至于如此照拂。 听他说完，花枝雪沉默了好一会儿。 冯菲菲的死在原书中没有交代过，而她的死一直是厉承霖的心病。 ——难以相信，他是在怎样的心情中，抽丝剥茧还原当时的真相。 “那你打算接下去怎么做？”她握住他的手，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可似乎抓不住。 厉承霖黑沉沉的眼眸，此刻很明亮：“虽然只是推测，但他大概率是涉du了，不管是制du还是贩du，不管跑哪去，都该被逮起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只要把我查到的东西交给警方，总有点用。” 花枝雪灵光乍现，抓住了刚才掠过脑海的问题：“可你怎么查到他名下的账户信息的？” 她不信私家侦探能查到这些隐私信息，如果真这样，要警察干嘛？ “……”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就黑进这些系统，看了一下。” ？ 好家伙，黑客？！ “不行，你不能这么说！”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不得行，别人一问你就穿帮，我不许你这么贸贸然跟警方说！” 他当然知道，这是结论推测过程中最重要的证据之一，但如果无法对结果的获得途径进行呈现，那结论就毫无意义。 “总有别的办法。” 说到这里，她又横了他一眼，继续教育，“以后碰到事情，不许自己一个人闷头做。人家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我比臭皮匠总归聪明一点。” 虽然没有太多认错经验，但厉承霖从董治悦那里早就学会该顺毛要顺毛的人生经验。 他认真点头：“好。” 说完正事，他才看清花枝雪大衣底下露出的小腿，连袜子都没穿，白生生，冰冰凉。 室内开了电暖气，但温度依然很低，比不得别墅里烧老式壁炉，温暖如春。 厉承霖自己穿得很厚，这会儿看清她轻衣不蔽腿，便拿起椅背上的羊绒围巾，盖住了她的腿。 她一把推开，脱下了自己大衣，嘚瑟地在他面前转身：“你今天没来看我的秀，怎么样？本模特为你单独表演一下，可惜这件不是压轴款，平平无奇的入门款罢了，你……” 冉裴洛给她配的是另一个系列的吊带连衣裙，真丝缎面收腰露背，是轻熟女最爱的简约路线。 昏暗的灯光下，露出的颈背白得发光。 还没等她絮絮说完，厉承霖飞快地拿起大衣将她重新包了起来。 两条手臂箍紧了她，好半天，一个克制又深沉的吻落在她发顶：“我爱你。” 爱你的记挂，爱你的单纯，爱你的美。 “可是不要这样，你也太信得过我了……”他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码字姬激动上线：【叮~叮~叮~恭喜宿主达成攻略任务一进度100%，请再接再厉，勇闯金榜，再创佳绩。】 紧接着，悬浮显示屏上，刷出了最新订阅收入：95,600元，余额1,329,873元。 这就，100%了吗？ 距离自己离开的时间，也更近了是吗？ 她转身抬头看着厉承霖。 他此刻眉眼柔和，褪下了刚才说案子时阴沉的表情，黑眼仁里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也只有她一个人。 心里酸胀得厉害。 花枝雪伸出手，描摹着他的眉毛，然后摸了摸他眼下的黑眼圈，贴上他的脸颊。 明知他只存在于二次元世界里，还是不可救药地陷了进去。 “这几天没有好好睡吗？” “睡不着，一睡就想起新闻里的车祸场景。”他紧了紧怀抱，“你能不能陪我沙发上靠一靠？过半小时我就送你回家。” 花枝雪：“……我说不能，你就不要了？” 厉承霖：。 曾经有个女演员告诉过她一条爱情法则：如果是对的那个人，他做什么都不必事事向我确认，他强势也好，温柔也好，我都会爱。 她现在相信了。 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一把将她搂过去，她也不会生气。 看着她单薄的衣裙，他从卧室拿出来一条厚毯子，张开后盖在两人身上。 虽然日夜颠倒没怎么休息，但他身上的味道依然干净清爽。 她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心里暗暗为自己的恋爱经历添上一笔：我曾和他共一张毯子，盖被纯聊天。 哈，他一定不知道盖被纯聊天的梗吧。 可是想一想，就叫人想流泪。 他的脑袋轻轻搁在了她头顶，定好闹钟后，伸手拉掉了落地灯的插头电线。 客厅陷入一片黑甜乡。 不多时，花枝雪听到头顶上方传来规律的呼吸声。 这时，门锁拧动，冯扬扬惊讶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咦，这孩子是不是来这儿了？你看这毛毛躁躁的，钥匙都不拔。” 糟！糕！ 她开门后没有拔钥匙！ 楼道的感应灯顺着门缝的打开照进来，冯扬扬董世峰夫妇，和被窝底下只露出一颗脑袋的花枝雪六目相对。 她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小声说：“他刚睡着。” Chapter 59 冯扬扬看到这场景，血压突突地往上飙升：“这兔崽子躲这儿待着，还，还把雪雪也带坏了！你瞧瞧……” 成何体统还没说出口，董世峰用手肘怼了怼她，脸色一沉：“你少说几句。” 夫妻俩索性进屋，耐心地坐在餐桌的另一侧。 花枝雪如坐针毡，无论如何做不到，当着长辈的面还厚着脸皮缩在他怀里。 她悄悄往旁边挪了几寸，然而下一秒，这狗男人就像有肌肉记忆一样把她重新捞回身边。 捞回来还不算，还要伸手摸乱她头顶。 这绝对是花枝雪人生中最艰难的三十分钟。 闹钟铃响的时候，厉承霖双眼噌的一下睁开，往她脑袋蹭了蹭，嗓音暗哑：“睡得好香。” “哼，你何止睡得香了，你还捅破天了！把雪雪拐过来干嘛？”冯扬扬河东狮吼。 花枝雪尴尬地推了推他：“去开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怎么了，谁能想到还有如此纯洁的盖被聊天。 他倒是淡定，开了灯，拿出几瓶水招待。 然后把毯子裹在花枝雪身上，裹成个粽子一样。 “叔叔阿姨，我刚找到这里，外面钥匙是我留的。”花枝雪欲盖弥彰地解释。 董世峰接得很快：“一看就是。你冯阿姨霞胡咧咧，雪雪你不用放在心上。” ？ 听起来更奇怪了。 冯扬扬继续：“你爸满世界找了你好几天，到底是什么事不能说？啊？你躲着就能解决问题了？”说着，目光对着我，“这个兔崽子该不会还想把你拐跑私奔吧？” 厉承霖：…… 花枝雪：…… 董世峰看不过去了：“你让孩子自己说行吗，都听你叨叨叨！” 厉承霖把刚说的逻辑，重新给董世峰理了一下。 说到对当事人已经潜逃出国的推论时，花枝雪拧了一下他后背，抬头瞪着他。 ——别说你黑了人家系统。 他看着她，顿了片刻，才继续接着话往下。 桌上有一些材料是私家侦探提供的，董世峰扒拉着看完，问：“他在国内的生活痕迹，只凭私家侦探找到的这些东西，可证明不了。我回头让局里查一下水表电表电话费账单吧。” 呐，这样才正规。 她抬眉看了他一眼，又拧了一下他后腰，仿佛在说；看到没有？完全不用违法乱纪。 他后腰敏感，被她一拧差点笑出声来，只好把她手捉住握在手里，不让她继续作乱。 冯扬扬和董世峰互看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感叹和追忆：年轻人…… 最后，还是董世峰有眼力劲儿：“材料交给我，你们都不要插手，涉了这玩意儿的案子，最后都得设立专案组，有进展了我随时告诉你们。” 他敦齐那叠大小不一的纸，沉吟道，“虽然过去很多年了，还得注意安全，你们俩不要落单，也不要乱跑，那帮亡命之徒，都是拿命换钱的主。” 说完，拍了拍冯扬扬，给她使了个眼色。 “……我，我们也回去吧？”花枝雪伸手拉了拉厉承霖。 今晚载她来回的是老妈子吴涵，休想再让他跑一趟。 万师傅已经下班，已经有了打工经验的花枝雪认为，让一个下了班的人出来继续加班，那是不道德的。 同理，对冯扬扬和董世峰也适用。 她今天就没想要空手而归，必要将厉承霖带走。 ——哪怕只是做司机这一个借口。 冯扬扬从善如流：“也是，你们快些回去。” 花枝雪卸下裹成蚕茧一般绒毯，冯扬扬看见她只穿着美丽动人的吊带裙和大衣，眼睛瞪得溜圆：“别脱了，就这么包着，霖霖你给她裹裹好。”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被背着下了六楼。 如果不是楼梯间的灯还算给力，如果不是一路太平没碰上什么老人孩子，也许这奇诡的场景，能让她上一次社会新闻。 标题耸人听闻。 ——当代异现象探究：男子深夜背裹被女子，到底有何隐情？ 回到玉兰名邸，花枝雪坚持先把他送回厉迟手上，才继续裹着被子，在钟管家护送下从后门回到家。 现如今，梅月茹对她做完模特奇奇怪怪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 只不过花老父亲难免吹胡子瞪眼，指指点点。 总算卸掉脸上厚重的妆躺下，可她看着天花板有些睡不着。 她拿出抽屉里的笔记本，郑重其事地记下：圣诞夜，厉承霖说爱我。 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花枝雪啊，老树开花头一遭。 写下这句话，感觉到的，除了悸动便是害臊了。 因为她也好爱他。 码字姬：【那什么，宿主，最近稿费收得开心吗？】 花枝雪藏好本子：【尚可，马马虎虎。】 除了稿费，现在她进项多了，眼皮子已经没那么浅。 码字姬：【那你要加把劲走剧情啊，等上了金榜，你就能回你的世界当富婆了。我这里准备了根据算法出来的甜文套路给你参考，第一种，你和厉承霖从此相亲相爱在一起，一起出国留学，打退各自的追求者，然后顺利成为辰霖集团下一任掌舵人，有钱有爱。】 花枝雪：【你觉得这种甜？也太平平无奇了吧，还说什么大数据算法，哈！】 只要学会cpu，就不会被套路牵着走。 码字姬羞愧难当：【那第二种，出现男二，如有必要还有男三，跟男主扯头花，你看怎么样？最近榜上都是这种狗血文，很受读者青睐。】 花枝雪：【鸡，你不要给我找麻烦。】 有一个“纯爱战士”冉裴洛都快应付不过来了，还男二男三？ 这扯的不是头花，是她的脑袋，她的命。 码字姬更加羞愧：【……那，那我再找几种套路给你？】 花枝雪：【好走不送。】 另一边，胡子拉渣一脸憔悴的厉承霖回到家，在厉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穆莎莎关心的话刚说出口，他只微微点头，平静而冷淡的表情隐然有着上位者的震慑力，竟让她说不出其他准备好的话。 然后，便径直走进了厉迟的书房。 “爸，我查到一些东西。”他甫一坐下，便将已经说过两遍的线索排布给厉迟听。 原先本就对背后关系有几分怀疑的厉迟，缓了好一会儿，沉声说：“我联系你姨父，这件事你不要再出面。” 倒是跟董世峰的看法如出一辙。 “哦，不用找了。”厉承霖心头一松：“姨妈姨父找到钻石豪园那套房，看到我找人调查的那些材料了。” 厉迟：“雪雪也在？” 厉承霖：“嗯，我给了她一套钥匙。” 这房子一直托付给冯扬扬夫妇管着，年初时冯扬扬说租客把墙给砸了，她一怒收了回来，索性重新装修。 倒是没想到，儿子没带女朋友正儿八经来过家里，却带去给冯扬扬掌眼，不仅如此连自家房子的钥匙都拿了。 他这么想，就直接说了出来。 给与回应的，是厉承霖坦诚的笑意，好像在说：你才知在我这里她地位高过你？ 厉迟拍了拍他的肩，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花枝雪第二天睡了个懒觉，起床下楼看到客厅坐着稀客江思瑶。 她面色很差，一反常态开门见山：“求你帮我一个忙。” Chapter 60 花枝雪看着眼前这个重生者。 她不急着吃早餐，礼貌性倒了茶水后，坐下来问：“你说吧，我能帮就帮。” 江思瑶似乎很紧张，她浑身紧绷咬牙说：“我知道以前我对你不好，现在有求于你，你肯定心里得意又好笑。” ？ 要是叶蓁蓁在，可得冷嘲热讽：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她cue了cue码字姬：鸡啊，这本文的女主，缺了点宝贵的脑子。 花枝雪淡笑：“你都没说有什么事值得求我的，又怎么知道我心里得意又好笑？再说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来拜托人的，倒像是来下战书的。” 江思瑶脸还是僵着：“那我直说了。既然昨天晚上你是跟厉承霖一块儿回来的，那肯定知道厉家发生了什么事，我妈，我妈她说要跟厉伯伯分手，她老觉得没法跟厉承霖交代。” 她带着一丝不忿。 ——她家也是受害者。这件事中，她失去父亲，穆莎莎失去丈夫。 凭什么穆莎莎有负罪感？ 然而花枝雪真诚地点头：“他的确是最无辜的。” 江思瑶一顿，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心里盘了一遍才继续接下去：“我妈和我也是受害者，我来是想拜托你，能不能跟厉承霖好好说说，希望他能帮忙跟厉伯伯说说话，别把我妈的话当真，她只是一时想不通。” “厉伯伯同意分手了？” 这不太像厉迟会做的事。 江思瑶摇头：“当然不会，只是照这么下去……不好说。” 她还是了解厉迟的。 他绝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男人，唯二能让他感情用事的人，就是冯菲菲和厉承霖。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而且因为自己爸爸被撞波及而死。 厉迟哪怕现在不在意，可迟早会成为扎在厉迟心里的刺，越来越疼。 重生回来后，一切剧情都乱了套。 前一世她并不知道，命运在背后埋着什么样的雷。 花枝雪懒得跟她继续浪费脑细胞，起来送客：“那在我看来，分不分手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恕我直言，你跟厉承霖都不是当事人，像我这种搭不上边的更没关系了。与其在我身上用功夫，你还不如好好开解穆阿姨。我还要吃早饭，就不留你了。” 江思瑶一愣，才意识到这是拒绝，外加赶她走的意思。 试图从她脸上找到想要作弄的得意，然而一无所获，花枝雪看起来很坦荡。 “或者，你要不要尝尝我家里的早饭？比不上厉家厨师的实力，但范阿姨做的家常点心还是很好吃的。”她已经进了厨房，发出并不太真诚的邀请。 江思瑶脸色尴尬：“不用了，我这就走。请你，不要把我找你的事告诉他。” 这个他，不作他想，指的是厉承霖。 说完，不敢听她回应一样，逃也似的走了。 花枝雪一边吃早饭，一边复盘起所有情节。 其实目前为止，所有的剧情跟原来相比，偏离的点都跟自己有关系。 如果不是她： 江思瑶会成为爱美丽的模特； 辰霖会跟爱美丽签一对一的合同，不会掺和爱美丽跟LD集团的合作； 厉承霖会考江思瑶的志愿学校东大 厉承霖跟厉迟两父子说不开，就等着她的救赎； 他还会喜欢上她，也不会这么早发现冯菲菲的死跟她爸有关系； 穆莎莎不会因为提前知道要分手。 这么分析下来，江思瑶应该觉得她很碍眼。 “在想什么？”厉承霖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这个动作保持了快一分钟。” 她低头一看，筷子上的面条已经滑落回了碗里，空空如也。 家里的气氛很凝重，他早餐吃得不多。 厉承霖自然而然地进厨房给自己也盛了一小碗，坐在她旁边：“刚才江思瑶来过？” 他当时健完身，站在二楼窗前拉伸，看到她按了花家后院门铃，然后过了8分钟58秒再从里面出来。 花枝雪：“嗯，来过。” 虽然婉转拒绝了江思瑶拜托她的事，但她没有主动提他的家事。 厉承霖眼神很淡，先喝了一口面汤：“我猜她是来求你掺和我爸跟她妈的事，是不是？” 她点了点头，在心里摊手，是他自己猜到的，可不是自己说给他听的，也不算违背自己本就不算真诚的承诺。 “听说穆阿姨打算跟你爸说分手。”她说完，看着他的表情。 “她已经拜托过我，我没搭理。”他点点头：“分不分的，无所谓。” 在他看来，两人本就没太深的羁绊，生活在一起无非是厉迟需要陪伴，而他恰好能给母女俩一份优越生活，两人各取所需而已。 车祸的真相究竟如何，或许穆莎莎已经不在意了，斯人已逝。 但他们父子依然在意。 花枝雪小声问：“可一把手离婚，不是会影响股票吗？” 三次元世界里，股民还会问董秘呢。 比如：李董是真的出轨了吗？请董秘正面回答。 厉承霖面色很古怪：“谁说他们结婚了？穆阿姨只是他女朋友，我爸这辈子都不会再婚了，更不会再有小孩。” 他爸这样的男人，极端冷静理智。 为了不给生活添麻烦，不仅早就做了结扎，并且把资产委托给家族办公室打理。 私生子什么的绝不可能有，哪怕在穆莎莎之前，私生活也是干干净净。 这个隐藏设定让花枝雪脑海中陡然一震，突然想通了江思瑶为什么如此在意穆莎莎和厉迟的关系。 只有继续待在厉家，她才能给陈府珅牵线，才能掌握后来海量的关系。 “那你呢，有没有好好宽慰一下厉伯伯？” 厉承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小脑瓜子在想什么？我爸是那种会为了私生活想不开的人吗？” 盯着他脸上看了几秒钟，花枝雪才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你呢，好一点点没有？” 他抿住唇。 当然不好过。 本就是不忍触碰的童年阴影，结果背后还有这样死于非命的真相。 视野中，花枝雪靠过来，一阵好闻的香味随着动作闯入鼻尖。 她伸手勾住厉承霖的下巴，把他带到自己面前。 “那我安慰一下你幼小受伤的心灵。” 说完，一个轻若鸿羽的亲吻印在了他脸颊上。 她双眼明亮柔和，唇角微微上翘，若有似无的笑容，像一汪温泉水，能够泡走人生所有孤寒苦痛。 此时两人挨得很近，花枝雪看着他眼眸慢慢变沉变暗，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散发着紧张而危险的气息。 他直起身，扣住她的肩膀。 她噌的一下缩回去，乖乖坐在自己那张椅子上。 “刚刚听到特助给我爸汇报工作，全国54家万隆计划全部上管理系统，CEO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报价比较好？”厉承霖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万分正经，“怎么，你想歪了？” 花枝雪心里的确想歪，红着脸强行挽尊：“我才没想歪！” “嗯，现在我想歪了。”他欺身上前，再次扣住她后肩，飞快地以无比强硬的姿态贴住她的唇。 “唔……”花枝雪神魂颤抖。 这狗男人技术又精进了！ Chapter 61 “啪。”梅月茹推开大门进来，一眼看到厉承霖，神情一动，问道，“霖霖啊，刚刚在路上碰到你穆阿姨出去上班，好像眼睛肿了，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花枝雪立刻坐正，继续挑面条吃。 梅月茹间歇性八卦症看来又到了发作期。 家长里短不在她热衷范畴之内，加上花老父亲恪守男德，没有斗小三的经验这种入门级谈资，一直没混进太太圈。 只有在爆炸性新闻出现的时候，她才有八卦素材。 穆莎莎简直是把一手八卦送到她眼里。 花枝雪：“妈，你关心关心正常的柴米油盐好吗？厉承霖又不可能过问穆阿姨私事的。” “你这孩子！”梅月茹横了她一眼，“把我说成什么人了，我不也是关心霖霖嘛。” 厉承霖坐得很板正，跟大门推开前那个强硬索取的人仿佛毫不相关：“梅姨的确是关心我，这要换了别人，梅姨肯定不稀罕问。” 梅月茹开心了，更加用力横了花枝雪一眼，“可不就是”呼之欲出。 厉承霖，“穆阿姨可能是跟我爸有点矛盾吧，我不方便过问。对了梅姨，今天圣诞节，我可以接雪雪出去玩吗？” “去吧！”梅月茹摆手，进了厨房。 他小声说待会儿见，然后满意地擦擦嘴离开。 见人走了，梅月茹才出来指指点点：“你怎么穿这么随便？” 花枝雪低头看，圆领套头家居服，保守得令人发指，怎么随便了？ “穿好看一点呀，有了男朋友也不知道打扮！”梅月茹分享了五分钟关于恋爱着装的高谈阔论。 好消息：这个恋爱谈得光明正大。 坏消息：她被迫灌输了老父老母的恋爱经过，实在咯噔。 花枝雪给于淼打了个电话。 于淼：“我还以为，某些人去月球谈恋爱了。” 上次联系还是问万隆哪家馆子好吃。 花枝雪自知理亏，求饶道：“是我见色忘友，等你有人以后，随便拿我当工具人用。不过今天找你，是问正事。” 她把万隆要全线上管理系统的项目说给于淼听。可于淼只管业务，显然还接触不到这么高层的决策。 花枝雪：“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先把这段时间用下来的问题总结总结，我们趁这个机会把功能再优化一下，争取拿下这个大单子。” 于淼：“……我以为这是厉总想给自家儿子一个机会，不至于要比稿比价吧？” 花枝雪：“你还是太年轻，厉总可不会特别照顾他自己儿子，说不准还准备了大刀好好砍我们价呢！” 第一次或许是帮，可这么大范围的应用，那就是拿刀出来准备好好打磨他们这家小公司了。 ——厉承霖说，这也是霸总的爱。 挂了电话，于淼皱眉：我，太年轻？ 毫无悬念地，特助很快联系到花枝雪，把比稿邀请发到了她邮箱里。 此外，他提醒了她寒假工作：给厉迟做助理。 “厉总说，您要是不忙，可以早点到岗。助理团队一共有五个人，每个人各司其职，团队很融洽的。” 特助不遗余力地宣传。 然而他内心在嘤嘤嘤：他犯了什么错，要当未来少夫人的领导。 本以为钟管家能体谅他钢丝绳上做道场的艰难，结果他说：花小姐为人和善，你一定能和她处成姐妹的。 处！成！姐！妹！ 刘特助：原来你是这样的钟管家！ 花枝雪准时在寒假的第一天去辰霖集团报到。 能近距离向资本大鳄学习，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新人报到本不是什么新鲜事。 辰霖总部位于银宴大厦的写字楼，容纳员工千余人，并在快速扩张中，几乎每周都有新人入职。 但今天来入职的实习生，引起了辰霖三个楼层的轰动。 “听说很漂亮哎！” “再漂亮我觉得也配不上我们霖霖总啊，啊，好想变年轻几岁，跟霖霖谈恋爱……” “600号门没关好啊？你看看你说的什么鬼话？我们霖霖喜欢的姑娘能不好看？” “我赌一块钱，姑娘不好看。” “都一边去吧，知道人家是谁吗？那可是LD冉裴洛的御用灵感模特好不好，我这里有上次LD新款发布会的现场谍照，看不看？” 众人传阅着欣赏完花枝雪手挽冉裴洛的照片，沉默了。 “刚才谁说不好看的？” “可是小厉总看到她这样挽着别人，会不会吃醋啊？” “……这位同志，大清亡了很久了。” 特助拉了拉自己新买的西装，巡视了一圈，厉声道：“都很闲？” 众人像舌头被拔掉一样，顿时哑火。 “都给我正常点，别丢老板的脸。”说完他轻轻抚平西装袖子，刷了专梯去B2等人。 “花小姐你好，我是厉总的特助刘同心，欢迎入职。” 不行，太正经了，又不是第一次见。 换一个亲和力强一点的，要不这样—— “嗨，小花总，welcome onboard呀！” 是不是又太不庄重？小花总这个称号听起来也不太悦耳。 特助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在“叮”一声电梯门开时，恢复成风度翩翩的职业经理人状态。 决定了，还是方案一比较符合他的职位特点。 与此同时，“叮”一声，花枝雪从电梯出来，凭着记忆找到了助理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前辈你好，我是来入职的，请问刘同心在吗？” “噗……”办公室里唯一在电脑前坐着的助理喷出了一口咖啡，他慌乱地站起身，结结巴巴说，“请问，是花小姐吗？” 把人吓得喷咖啡，花枝雪怪过意不去的，面带愧色：“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是吗？我叫花枝雪，寒假实习生。” 助理张强报上了自己名字后，心道天呐，好漂亮，然后低头脸红红地拿起电话机，拨通了刘同心电话。 没想到响了两声之后，被无情挂断。 刘同心看着电话狠狠挂掉：没眼力劲的！ 空调大概是太热了，张强想，他后背已经起了一层汗。 再次拨通领导的电话，依然被挂断。 花枝雪觉得他快哭出来了。 她安慰道：“不急的，你先收拾一下桌子，万一有什么重要资料被毁了呢？” 张强更羞愧了：自己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负责海外业务的总监田爽，从厉迟办公室出来经过助理办公室，一晃眼看到个婀娜又乖巧的背影，倒回几步，扒着门口，嗤了一声：“小妹妹，你是新来的实习生？” 她当然也听过那个传言，对这集团未来的少夫人好奇得紧。 花枝雪扭头对上一张大气舒展的脸，明媚而眼神清澈透亮：“你好，我叫花枝雪。” 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化学反应。 田爽看到花枝雪，像看到雪山上金顶日出，绽开蓬勃生机。 没法不喜欢。 于是她把夹在笔记本里的一小袋巧克力连着自己名片抛过去，挤了挤眼：“你好，我叫田爽。” 这时，花枝雪手机响了。 那一头，刘特助关切又耐心地提醒：“花小姐，今天是您的报到日哦。”已经过了报到时间了啊喂！ 花枝雪：“刘特助，我已经到啦，刚打电话给你来着。” 刘同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让你摁电话！让你摁电话！ Chapter 62 刘特助安排这个报到时间是下了大功夫的。 刚好在厉迟两个会议中间，有三十分钟的间隙，还能给他足够时间协调好办公室里的配置。 眼下抬起手表一看，已经只剩下十五分钟。 他飞快刷了卡上专梯直达顶楼。 助理办公室里，花枝雪帮张强指着地方，收拾被他那口咖啡弄脏的文件。 “这儿还有。” “哎，谢谢花小姐。” “这电话机按键上也有，会不会坏掉啊？” “我来我来，花小姐你放下。” 花枝雪噗嗤一笑：“你这么客气累不累啊？” “不，不累……” 刘特助用尽了毕生的造诣，在保持得体的前提下走得飞快。 回到办公司，见素有“助理之光”的张强像个煮熟的虾子一样，在花枝雪指点下，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面，顿时额头青筋暴跳。 他深呼吸，说：“花小姐，我带你先去见一下厉总，他现在应该有空。” 在花枝雪出来后，他转身横了一眼张强，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就差明说：丢了我们助理团队的脸。 刘特助轻敲隔壁办公室门，在厉迟嗯了一声后，把花枝雪带进去。 算来已经有阵子没见，工作状态的厉迟丝毫瞧不出正经历一场汹涌的情绪起伏，还是那么深沉难测。 “厉伯伯好。”她笑起来，眼里像有星辰闪烁。 花枝雪或许无从比较，但刘同心立刻感感觉到厉迟身上绷着的沉郁散了个干净，心里顿时一松。 厉迟笑：“雪雪来啦，我的助理每个人都有具体分工，你就负责对接海外和时尚业务吧。在这儿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刘特助。” 刘特助：感受到了领导的信任，胸口热热的。 对接海外时尚业务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花枝雪眼睛一亮：“只有一个月吗？我还想以后没课的时候就过来呢。” 厉迟笑得更开了：“随你来。反正来就发工资。” 这话她爱听，答应得清脆：“厉伯伯，您别跟我客气，好好使唤我。” 真是个小太阳一样的孩子，怪不得能吸引自家儿子。 厉迟笑着摆手，让刘特助带着出去。 办完正式入职手续后，刘特助把她带去了自己的工位。 那不是助理办公室，而是同时挨着和助理办公室和董事长办公室的一个小隔间。 说是隔间有点委屈了它。 它不仅有着宽阔的落地窗，还有和助理办公室迥然不同的简约风实木家具，更贴心的是，还摆了个零食柜和衣柜。 不作他想，肯定都是刘特助准备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特别对待得，也太明显了一点：“这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 刘特助清了清嗓子，小声解释：“集团对部分岗位是允许个性化办公的，比如海外业务的田爽，她办公室是朋克风，黑黢黢的，还有负责酒店业务的卢勤，好家伙，他办公室走奢华风，办公桌底下铺尼泊尔买的手工羊毛地毯，一般人不给踩呢。您是年纪最小的员工，稍微照顾点，不碍事，有什么想要办的，您别客气只管跟我说。” 说完他后退出去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花枝雪好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说是独立也不全然，她的办公桌是两张桌子拼成，严格意义上说，对面还能再坐一个人。 零食柜里已经摆满了各种小零嘴，衣柜里甚至挂了她合穿的运动服和拖鞋。 这必须得炫耀一番。 她拨通了厉承霖的电话，描述了一番之后，说：“我这办公室，大概也就你爸那个能比得过了。” 接到电话之前，厉承霖已经坐立不安了好一会儿。 往常这时候，他已经坐在学校的实验室码代码。 他按照自己的时间表，健了身，吃了早餐，也写了代码。 可就有一种节奏被完全打乱的不适感。 花枝雪电话打来的时候，他了然了： 今天没有开车送这位姑奶奶，怪不得浑身不得劲！ 他脱口而出：“办公室这么好，要不我也去吧。” 花枝雪怒赞：“说得对，还能省家里的电费！这里空调超暖和的！不蹭白不蹭！” 走到她门口来送咖啡的刘特助简直热泪盈眶：未来少夫人如此勤俭节约，真是辰霖之福！我要给辰霖再打五十年工！ 刘特助不光送来咖啡，还把海外和时尚业务的统筹材料带了过来：“这些是纸质的复印件，电子文档我发您邮箱了，先熟悉一下材料。下午老板和LD有会议，您一起参加，作为助理，您需要写会议纪要和统筹双方的材料，以及进度，业务这块儿是田爽，您要是有时间我陪您去认识一下。” 听他说了一连串的“您”以后，花枝雪终于知道为什么如此变扭：“刘特助，能不能不称我为‘您’？平白被你喊老了好几岁。” 岂敢岂敢。 刘特助顾左右而言他，径自带路去田爽办公室。 田爽的办公室门看起来就与众不同，把手处套了一个黑色布套，敲开门后，花枝雪更是哇了一声出来。 只见她办公椅背后，贴着一张黑色背景的枪花海报，浓烈的红黑色对比。 电脑连着的外放音响，低低地放着枪花的成名专辑。 田爽从电脑前抬头，看见花枝雪笑眯眯站在门前，很自来熟地把人请进来：“我就不跟你见外，直接喊你小雪啦，下午LD的少东家要来，我们上次谈国内的营销独立化，他们还没同意，所以啊，今天是场硬仗。不过你不用有压力，压力都交给我，你本来就是他们创意模特，负责美就可以了。” 有了任务，时间过得飞快，在收到LD少东家助理发来的到达停车场短信时，花枝雪已经准备好会议材料。 双方已经会面过好几次，请教过刘特助后，姓名台卡就没放。 看着精心准备过的会议现场，花助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作为第一天上班的社畜，这“事事有着落”的硬核能力，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未来可期！ 离会议时间5分钟。 田爽和她团队的骨干到达，严阵以待地坐在了各自座位上。 又过了3分钟。 厉迟到达会场，落座己方领导位置。 距离会议时间1分钟。 花枝雪焦急地等在电梯口，心里向观音菩萨和玉皇大帝都拜托了又拜托：洋大人可别不准时啊！ 这时，“叮”一声，电梯到。 对方一共三人。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认识其中一人，顿时没顾得上其余两人，狂喜地看着他。 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来了？！” 花枝雪先对他身后的两人恭敬地点了点头，把他拉到一边，用英文小声说：“我是来工作的。” 他学她的样子，也用英文小声说：“好巧啊，我也是。” 居然如此。 看来LD集团对他很器重，连这样的商务谈判都带上他。 花枝雪递对他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她背对着众人，看不到一路上LD其他人掉下巴的表情，和辰霖集团其他人一脸见鬼的神情。 走到会议室门口，花枝雪再次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小声说：“万一会上有人为难你，你给我一个求救的表情，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帮你的！” ——在不影响辰霖集团利益的前提下，小小地帮一下。 她要身体力行地教会他一个中文成语：投桃报李。 拿了他这么多好东西，还得了不少好处，她定然不能让他吃亏。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LD集团一行人入场。 花枝雪看着厉迟起身，握住了冉裴洛的手，田爽用法语翻译：“又见面了，冉裴洛副总裁。” 副！总！裁！ 他不是设计师吗？ 花枝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用欧洲标准礼仪打完招呼刚刚坐下来的人，对她露出迷人的微笑：“有缪斯的加入，这次我们的会议一定会有圆满的结果。” Chapter 63 短暂的震惊后，花枝雪很快冷静下来。 用她一日千里的法语水平，听得出来冉裴洛在LD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华方提出的需求，他没有用“总部意见”之类的理由搪塞，而是直接将自己的顾虑和市场现状和盘托出。 厉迟干脆利落地让了一步：辰霖可以追加投资，但LD方面要追加人力投入，在华总部的综合能力还要再上一层楼 。 冉裴洛也退让了一步：加人没问题，放权也没问题，但需要辰霖确保一件事。 谈判赛点到来，会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冉裴洛的视线再次落在花枝雪身上。 她敏锐的第六感上身，cue出码字姬：【他是不是要作妖了？】 码字姬嘤嘤嘤了半天：【他不作妖，他就是妖。】 你堂堂一个系统，半点屁用没有，要你何用！退下！ 这辈子有限的几次抛头露脸都拜这位仁兄所赐，拜托这次就不用如此给她长脸了，放过她，信女愿吃一个月素作为报答。 花枝雪在心里又跟又跟各路菩萨拜了一遍。 冉裴洛还在继续：“请辰霖和我的缪斯签约，未来十年内，LD集团在华项目和花小姐有排他性协议，也就是说，她只能服务LD集团的时尚项目。相信辰霖的法务团队有能力定制这样一份协议。” 听到田爽的翻译，无辜躺枪的花枝雪眼睛瞪得更大了。 厉迟看了她一眼，平静地对冉裴洛说：“这需要征询花小姐本人的意愿，而且据我所知，花小姐已经有一家自己名字旗下的公司，可能不符合您‘排他性’的要求。” 冉裴洛保持着矜贵的笑容：“厉，我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我只需要花小姐在时尚行业的排他性合作，补充一下，还需要花小姐每年平均两个月赴F国以及新季设计宣传的工作，相关的费用，由辰霖集团支出，LD的人员费用，由LD支出。怎么样？这是一场很公平合理的资源交换。” 田爽翻译完，请示了一下厉迟的意见后，带上花枝雪进了隔壁董事长办公室继续讨论。 谈判到了这个阶段，如果不成，就是前功尽弃，退回原点。 厉迟先摆明自己的态度：“田爽，这件事尊重雪雪自己的想法意见，谈不成就谈不成，时尚行业的项目我们慢慢做，不急着扩展规模，其他奢侈品我们也可以接触一下的。” 可花枝雪伸手一摇：“我倒觉得这条件没什么，我没有时尚行业其他规划，再说有钱拿不是吗？我还得了他那么多好处，区区十年而已我不亏。” 十年以后，她也才28岁。 田爽见她同意，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不等厉迟再开口说什么，迅速结束讨论。 一场原本以为会拉锯到天黑的谈判，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作为助理的花枝雪，有义务把冉裴洛送到楼下。 他的两个助理自动退后一步，贴上了轿厢的后壁，双眼紧盯着手里的材料。 冉裴洛微笑：“我不是故意隐瞒我的身份。” 花枝雪微笑：“……” 怪她自己没有问。 其实她好多次察觉到作为一个设计师，他的权限显得过于庞杂而宽泛，但她没有问过。 “今年暑假，来F国实习吧，你也可以提前适应一下全法语的环境。”说完“叮”的一声，电梯到达B2，冉裴洛笑着挥了挥手走出电梯，头也没有回。 花枝雪回到楼上她自己的办公室，厉迟坐在她桌前，面有忧色。 “雪雪，你不需要为了工作接受这个条件，厉伯伯也没有急着在这个行业扩张。”他说。 花枝雪知道，这是厉迟的心里话。 原书中，厉迟没有特别招聘像田爽这样的职业经理人，而是选择投资爱美丽。 他是真的没在意这部分自己并不擅长的业务。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花枝雪开了门，田爽小声地尖叫：“妹妹啊，你是不是认识冉裴洛？他是不是在追你？啊……我告诉你，F国男人哦，超！浪！漫！的！不过，你小心太子爷吃醋哦！” 这算是——给女性朋友做好后院防火措施的提醒吗？ 从刘特助那里知道，田爽在F国待过很多年，法语母语水平。 花枝雪哭笑不得：“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觉得从我这里能得到创意的灵感而已。” “我懂我懂，你不会给名分的那种。”她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剧情，笑得像偷吃了乌龟蛋的猫。 厉迟敲了敲桌面：“小田，合同跟法务部沟通了吗？必须让我看过之后再发对方。” duang！ 田爽一副见鬼的样子，手指了指屋里，口型比着问：“厉总？” 看热闹看到老板身上，还当面挖墙脚，可真有你的。 花枝雪面露同情，点了点头。 她吐着舌头后仰，虚着声扬头应道：“好的好的，厉总！” “明天约你吃午饭啊。”说完慌不择路地一路小跑走了。 厉迟一时也有些为难： 说点什么吧，好像在为自己儿子加码助攻，不说什么吧，嘿，有点憋屈又有点慌张。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拍了拍花枝雪的肩走了。 到了第二天，花枝雪准时进车库，没看到万师傅，却在自家车库看到某人的车，以及好整以暇地靠在车门上等她的某人。 “我车呢？” 她可是个社畜，需要准时上分的社畜。 “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我也去办公室的吗？”他打开车门，拿出钟管家精心准备的燕窝。 有一天没吃她还有些想念厉家厨师的手艺，于是坐了进去：“我爸今天出门去谈新的连锁业务，要是能谈下来，嘿嘿，我们又有新的收入啦。” 厉承霖偏头过去看着她。 那财迷的模样熟悉又迷人。 他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念头。 想要她以后，只为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 此刻提到花老父亲，他的脸上绽出一抹奇异的得意，拍马屁道：“花叔出马那一定是马到成功的。” 花无敌出门时，在自家门口看到等闺女的厉承霖。 他恭恭敬敬地下车，那一声花叔喊得诚挚又热烈。 花老父亲板着脸，嗯了一声后说：“进去等，还不知道那丫头什么时候能好。” 这让他受宠若惊。 ——要知道在这之前，花老父亲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小偷差不多嫌弃。 看着年轻人脸上明显的动容和变化，花无敌眼神飘忽着往车库努了努嘴。 他终究是听进了梅月茹的话： 孩子要是能早点遇到合适的人，能省却很多以后的麻烦。 别人看厉家风光，霖霖的将来不可限量，可我们闺女也不差啊，你怕别人背后戳脊梁骨说你用闺女的婚姻傍上厉家，日久见人心不就行了？ 哪怕前一天电话里开玩笑一般说过，辰霖集团的办公室特别好蹭。 但对于厉承霖主动去银宴大厦，花枝雪还是有些稀罕。 原著里，他对厉迟的公司避之唯恐不及，即使掌了权也不常去银雁的办公室，他另外在万隆给自己安排了一间。 她吃着燕窝问：“厉伯伯知道你今天去公司吗？” “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知道，我又不是他助理。” 他抬起右手，拿掉沾在她脸颊上的葱花，说得理直气壮。 说谁呢？ “啪”一声，花枝雪挥开咸猪手，“认真点开车。” 说完，她掏出法语单词书开始认真背单词。 银宴大厦B2有四个车位是厉迟专用的，厉承霖毫无障碍地把车停在了专位上。 两人坐电梯上到顶楼时，刘特助正小心翼翼地把一杯咖啡搁在花枝雪门口的支架上，转身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过来，顿时如临大敌： 屏风还没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