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科学家天团同窗的日子》 第1章 幸存 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人类能否在五十万吨tnt当量的核爆中幸存下来? 答案是能。 宋安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虽然怀抱着她的父母在爆炸发生的零点零零零一秒内就惨遭气化,但年仅两岁的宋安安却以一种堪比bug的不合理姿态,顽强地幸存了下来。 “简直不可思议。” 一个穿着辐射防护服的男人把平躺在地上的宋安安拽了起来,像摆弄乌龟一样将她翻了个个,啧啧称奇:“没有伤口,完好无缺……” “她的父母保护了她。” 另一道低哑的男声不耐烦地打断,语气里透出居高临下的傲慢:“核爆衍射理论——她的父亲从前年开始就对它感兴趣了,他曾经与我深入地探讨过让核爆炸绕开某个特定物体的可行性——绕开,而不是用愚蠢的铅把目标物包裹起来——现在看来他成功了。这很了不起,但鉴于工程师对宇宙的茫然无知,我就不指望你能理解这项研究的伟大了。” “没有我们这些工程师发明飞机,你现在还在两千公里之外的科学部,用你的两条腿向这里艰难地跋涉。如果运气好,大概能在明天的太阳落山前见到你昔日同窗的千金。”工程师抓住宋安安的后颈肉,将她拎起来抖了抖,似乎希望能把血液从某些肉眼未见的细小伤口中晃出来。 对于这种充满了不见棺材不落泪意味的妄想,他的同伴发出了一声教科书级别的冷哼。 “我们科学家都已经把伯努利原理戳到你们眼皮子底下了,倘若你们不中用到连把它画到图纸上都做不到,那还不如早点买块豆腐撞死。” 真奇怪,即使他的口鼻被连射线都无法穿透的防护服遮挡着,宋安安依旧能感知到他落在工程师身上的死亡凝视。 但工程师是个真正的勇士,因为他竟然敢顶着同伴浓郁到仿佛随时会具现化的恶意反唇相讥。 “真正没用的是你们才对,只会纸上谈兵的空想家。”工程师挺胸抬头,得意洋洋地举例说明,“你身上的防护服还是我们工学院赞助的呢。倘若我们不将研究变现来支援理学院,你们这些所谓的科学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饿死!” …… “我说,你们能不能先给我弄套防护服穿上?” 十分钟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始终没能引起大人注意的宋安安坐直了身体,口齿清晰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讲道理,为了吵架,将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幼童暴露在核辐射的风险下真的是脑子正常的人会做出的行为吗?毕竟如果科学家口中那个不明觉厉的衍射理论能够完全抵消核爆后产生的辐射,他们俩也不用把自己裹成狗熊似的来见她了。 宋安安坐在两个相看两厌的男人中间,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理论上来讲,才两岁的小婴儿是不可能知道防护服是什么的,但辐射病的临床表现包括但不限于自发性出血、感染、皮肤脱落、出血性腹泻、中枢神经损伤等等,每一样都堪比酷刑。宋安安才刚穿越过来二十分钟,并不想在体验一遍各种生不如死的症状后再死一次。 但科学家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他大概从来没学过同情两个字该怎么写,冷酷地发问:“防护服就在你前方五米处的桌子上摆着,你眼瞎了看不见?” “看得见。” 宋安安干巴巴地回答,抬起自己莲藕般白嫩的小胖手实事求是:“可我还是个宝宝,我够不着桌子。” 室内的空气仿佛立刻被冻成了冰渣。 “噗!”许久,工程师男轻笑出声,两只手架住宋安安的腋窝,把她整个人像只玩偶似的举了起来,“有趣有趣,看起来又是个智商爆表的小怪物,不愧是宋应星和王贞仪的女儿。 宋应星和王贞仪?宋安安眨眨眼。 上下五千年,宋安安大将军只听说过一个宋应星,就是写《天工开物》的那个。 王贞仪也很有名,相传是个通星象、晓算数、知医理、懂诗文的大才女,一生留下了《术算简存》、《月食解》、《勾股三角解》等六十四卷著作,是中国古代历史上难得一见的女科学家。 不过,如果宋安安没记错,王贞仪应该是清朝人。 那么问题来了:身为一个清朝人,王贞仪是怎么做到跟明朝的宋应星结为夫妻,还生下她这个活蹦乱跳的女儿的? 该不是她经常不走寻常路的脑袋凭空想出来的吧? 宋安安伸出她的小短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 “嗷!”工程师发出杀猪似的大叫,干净利落地把她扔在了地上。 宋安安:??? 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讲真,她一个奶娃娃,哪怕用尽了全力能掐得多痛?何况工程师还穿着这么厚的防护服呢! “你干什么掐我?”工程师回过神来,怒不可遏。 我就想试试我是不是在做梦…… 宋安安捂住额头,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我看你防护服颜色跟我的不一样,所以好奇想捏一把,没想到叔叔吓了一跳,把我摔着了,呜呜呜呜呜,额头好疼!” 合着还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工程师有些怀疑人生。 “童装当然跟成人装不一样,难道你指望我跟你一样穿死亡芭比粉?”虽然对宋安安的解释将信将疑,但理智告诉他,两岁的孩子不会骗人。毕竟即使聪明如他,两岁时也才刚把话说顺溜,还没来得及点亮说谎的技能点。 工程师面色稍霁。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科学家习惯性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虽然和桌子以及宋安安一起躲过了核爆,却在核辐射的作用下停摆了,“赶紧帮她把衣服穿上,我们得在晚饭前赶回科学部。” “凭什么我要给她穿衣服,你却可以干站着不干活?”工程师半点亏都不肯吃,双手叉腰,“我管上衣你管裤子,要穿一起穿。” “我没耐心服侍奶娃娃,把衣服丢给她,让她自己穿。” “好啊!” 宋安安一愣,不可置信地控诉:“你们有没有人性,我才两岁!” 没人理她。 工程师把衣服扔到她的头上,科学家视线下垂,深不见底的眼珠子直视宋安安的瞳孔:“要么穿,要么留下,任选其一。” 宋安安顿时打了个哆嗦。 “看来,你想选择留下?方圆百里都遭受了严重的核污染,不出意外近十年内都将寸草不生,保守估计,你一个呆在这里,大概能活个——”科学家恶意满满地推测,“四十二小时?” “不不不!”宋安安疯狂摇头,表情仿佛见了鬼。 科学家之前一直被防护面罩遮住了面容,她直到刚才才看清楚他的五官。 那是一张典型的欧洲面孔。 长脸大眼,挺鼻浓眉,微抿的薄唇强势诉说着主人内心的烦躁。 ——非常熟悉,宋安安用军人的名誉保证,她曾经在大学物理的教科书上看到过它,相似得令人毛骨悚然。 是巧合吗? 缩了缩脖子,宋安安小心翼翼地开口:“叔叔,我能有荣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如果你能在一分内穿好衣服的话。”科学家冷哼。 宋安安手脚并用,忙不迭得把衣服往头上套。可惜她高估了婴幼儿对肌肉的控制能力,一番努力过后,宋安安悲剧地发现,她不仅没能穿上防护服,还把自己埋在了布料里,呼吸困难。 宋安安挥舞着两只小短手,痛苦地□□:“救,救命!” 工程师瞪大眼。 面前的防护服被撑起了一个角,困在里面的人类幼崽明显想要借力站起来,可惜防护服的布料太厚,她不仅没能成功,还被绊倒了好几次。工程师和科学家眼睁睁看着衣角突起,摔倒瘪下。再突起,再瘪下。 “明明很蠢,但为什么我这么想笑呢?”工程师困惑,手贱贱地戳了戳突起,衣料里应声传来一声“哎呦”,听起来就很痛。 工程师条件反射般地跳开,而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假装这事与自己没关系。 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科学家已经连嘲讽都懒得说了。 “快点!”他的忍耐力已经逼近极限,三两下把宋安安扒拉出来,把衣服不由分说地罩住她,过大的力气拽得宋安安眼泪汪汪。 “牛顿,你怎么能这么暴力?”工程师义正词严地控诉。 “牛顿?”宋安安一屁股坐回地上。 “但凡你爸妈教过你礼貌,你就该知道随便喊一个成年人的名字是不明智的。我是艾萨克牛顿,你可以叫我牛顿院长。” “牛顿院长好!”宋安安恍恍惚惚。她怀疑过量的核辐射已经严重损伤了她的神经系统,不然她怎么能遇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呢? 破罐子破摔地转向工程师,宋安安的脸上已经连礼节性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了:“那这位叔叔呢?” “托马斯阿尔瓦爱迪生。” 很好。 又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继明朝的宋应星和清朝的王贞仪之后,宋安安又集齐了明末清初的牛顿以及民国的爱迪生,而且后两者明明一个是英国人一个是美国人,却都能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发音比她还要标准。 她穿越的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宋安安仰头躺平,望天无语。 第2章 彩虹 牛顿和爱迪生带来的震撼太大,以至于宋安安在被带回科学部的路上异常乖巧。为了不引起两位大牛人的怀疑,她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两岁小朋友,她虽努力掩藏却总在举手抬足间露出端倪的慌乱与惶恐,明明想要放声尖叫却倔强地咬住下唇的可怜模样,很好地取悦了两个萌点成谜的怪蜀黍。爱迪生再次没忍住手贱,把她原本扎成小啾啾的可爱丸子头毁成了酷炫到没朋友的梅超风造型。 “哎呀,还原不回去了呢!” 旅途无聊,从小就痴迷于拆闹钟、拆灯泡、拆一切手边能够到的东西的发明家先生拿着刚从小女孩头上拆下来的糖果色发圈左右开弓,玩得不亦乐乎。 “幼稚!” 旁边埋首于书本中的科学家大人隐忍地瞥了眼不着调的同事,在死对头充满疑惑的眼神中站起身来,仪式感十足地把屁股挪远了三十厘米。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嫌弃与尴尬。 爱迪生瞬间怒了:“牛顿,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科学家大人极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拖长声调,“马上就要到了,如果你把她弄哭,就等着被部里的诸位大人们围攻吧。” 原来我的身份那么高的吗? 听到受欺负后会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帮着出头,宋安安心中升起一股窃喜。 父母双亡虽然多半与命途多舛挂钩,但能劳动牛顿和爱迪生两尊大佛来接人,已经间接地证明了她的重要。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刚才,穿越前曾被网友评为“星际时代最伟大的战神”的宋安安大将军已经成功打探清楚了科学部的组织架构。 除了一个被尊称为安德鲁大人的部长以外,科学部下设理学院和工学院两个分院,院长就是如今坐在宋安安面前怒目相视的两位——两个学院之间的关系,从院长间的剑拔弩张中就可见一斑。 装修豪华的私人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停机坪上。 为了防止她哭,宋安安被塞了一把糖,坐在爱迪生的肩膀上穿过空旷的走廊。 “这就是宋应星和王贞仪的女儿?”安德鲁部长从一堆垒得高高的文案中抽出空来,盯着爱迪生的围脖挂件看了一会儿,嘴角泛起愉悦的浅笑。 与部长的职位相比,他出乎意料地年轻。松弛随意的坐姿与亲和友善的圆脸,为他平添了几分慈眉善目的风味:“这还是我们部里出品的第一个双职工子女呢。你们这些教授啊,做研究是一把好手,但论起谈恋爱,个顶个的都是困难户。算算年龄,牛顿你和宋应星是同届生吧?人家娃都能打酱油了,可是你呢?你什么时候能把女朋友带回来给我看看?” 牛顿了不起吗? 牛顿照样会被催婚! 想到这位以前终身未娶、孤独终老的黑历史,宋安安舔了口甜甜的棒棒糖,对部长大人的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苦口婆心、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真的很像宋安安前世老家的居委会主任。 无比亲切! “爱迪生,你也别看热闹。”安德鲁部长的思想觉悟也与居委会主任高度一致,做工作讲究通观全局,一网打尽。训完了牛顿话题一转,轻松加愉快地就把矛头对准了爱迪生。 “你就比宋应星小了两岁,今年眼看着也二十六了。宋应星在你这年纪的时候早就结婚了!亏你还是他的院长呢,你难道就不感觉惭愧吗?作为院长,你本来应该以身作则,带头示范,为院里青年做出表率才对,可是你看看你……” 哦,原来我这辈子的爸爸是工学院的啊! 宋安安暗暗记下新搜集到的信息,乖巧地配合扛不住顶头上司炮火的爱迪生把她放在小板凳上,落荒而逃。 “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也先告辞了。”牛顿矜持地向着安德鲁点头示意,室内昏暗的灯光衬地他的面色黑得吓人,就像一条含着满腹毒液的眼镜蛇,拖着长长的煞气贴着宋安安的左臂滑出了门去。 气场好牛逼! 有点羡慕呢! 宋安安脑海中的小人星星眼。 虽然她上辈子也算凶名在外,无奈天生了一张萝莉脸,无论怎么摆表情都缺乏震慑力,以至于屡屡被不长眼的残疾人士当成软柿子,害她不得不撸袖子教他们重新做人。 打架老麻烦的!一不小心还会把对方打出血,沾到身上可不舒服了! 宋安安满含钦佩地目送牛顿离去,回过身,就见安德鲁按下了桌上的电话免提键:“美奈子,进来一下。” 日本小姐姐? 宋安安抬头,只见一道高挑纤瘦的身影推门而入,雅致秀丽,花颜入画,眉目间写满了温柔。 “这是新来的宋安安,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安德鲁摸了摸宋安安的头,很是和蔼地吩咐,“我记得你负责的四合院现在只住了三个女孩,安安与米列娃同年,就让她们住在一起吧。” “是。”美奈子虚虚欠身,变魔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拨浪鼓,对着宋安安摇了两下,声音清澈如碧水,“安安,我是美奈子姐姐,我带你去新家搭积木好不好?” 宋安安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虽然更喜欢刀枪棍棒的宋将军从小就在练兵场上摸爬滚打,从来没有玩过幼稚的儿童游戏,但应该没有哪个小朋友能抵抗得住积木的诱惑。而且美奈子已经表达出了足够的善意,初次见面就拂她的好意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宋安安主动牵住美奈子的手,跟着她穿过一片像地毯一样柔软的草地。 正值初夏,骄阳泛起些许暑气,但微风驱走了凉意。调皮的蝴蝶围着她的头发飞舞,五颜六色的小花在嫩绿中探出头来,将扑鼻的花香摇曳到阳光里。 “那里就是宿舍区了。”美奈子把宋安安轻轻抱起,定睛一看,恰巧有只蓝色的蝴蝶立在了小姑娘的鼻尖上,忍俊不禁。 “阿嚏!”宋安安用小胖手赶走了蝴蝶,换来美奈子惋惜的嗔怪,“哎呀,这是光明女神闪蝶呢,翅膀就像蔚蓝的大海一样漂亮,在我们这里很少见的。要不是你妈妈研制出了一种含有二十种化学元素的化合物,用它制作的洗发水特别招它们喜欢,你得去南美洲北部的热带雨林才能见到它们。” 你是认真的吗? 宋安安把头埋进美奈子的肩膀里,唯恐眼底的惊讶泄露了她与年龄不相衬的博学。 撇开让二十种化学元素在一种化合物中和平共处的难度不提,光明女神闪蝶也称蓝色多瑙河蝶,被誉为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蝴蝶,是一种完全变态的麟翅目昆虫。因为体型较大,成虫后不方便访花,主要以吸食腐果的汁液以及动物排泄物为食。 换句话说,被光明女神闪蝶偏爱的宋安安的洗发露,必然是腐果与粪便味道的。 这未免太重口了! 宋安安在风中凌乱,美奈子却把她的抗拒当成了小孩子的撒娇,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指着远处树林中若隐若现的徽派建筑柔声细语地哄她:“你现在是整个科学部里年龄最小的孩子,所以这里住着的都是你的哥哥姐姐。小哥哥的房子门口摆着弹性碰撞球模型,女孩子的房子门口摆着三棱镜。你只要记住它们的形状,就很容易分辨出来。” 美奈子似乎完全不觉得与一个才两岁的幼童谈论化合物和弹性碰撞球有什么问题,宋安安瞪大眼,果然看到路过的每个四合院门口都有着不同的装饰。只不过碰撞球有很多,三棱镜只有寥寥数个。 当然,比起冷冰冰的碰撞球,会把阳光分解成美丽的七色光的三棱镜更受小姑娘的欢迎。 宋安安把右手摊开伸到其中一个三棱镜的下面,任由七种不同颜色的光束在掌心里依次排开,奶声奶气地说:“好漂亮,像彩虹!” “喜欢吗?我们的房子门口也有一道彩虹。看,我们到了!”美奈子加快脚步,将宋安安抱入一个白墙黑瓦的四合院中。才刚迈过门槛,她就扬声喊了起来,“玛丽!伊丽莎白!你们有新妹妹了!” “美奈子姐姐!”两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欢呼着跑了出来,头顶的粉色蝴蝶结蹦蹦跳跳,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天使一样天真可爱。 其中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举起一把比她的脸还大的剪刀,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宋安安满怀期待地说:“这个妹妹能用来解剖吗?我保证会把伤口缝合地很好,我已经练习了三个多月了。” 什么?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被允许玩剪刀? 宋安安有些震惊。 “不行哦,妹妹不是小兔子,不能用来做实验。”美奈子轻描淡写地驳回了女孩的请求,将宋安安往前推了推,鼓励她去与恶魔娃娃交朋友:“安安,这是伊丽莎白布莱克威尔,虽然有点与众不同的小爱好,但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你以后要跟她好好相处。” 宋安安拽紧了美奈子的裙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当场表演个痛哭流涕应应景。 痴迷解剖可不是能被一笑带过的小爱好,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而且,伊丽莎白布莱克威尔在历史上鼎鼎大名。作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位从医学院毕业的女博士,伊丽莎白对医学的痴迷有目共睹。她绝对是个执着的人,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 假如她把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用在解剖新妹妹的身上…… 如果宋安安不是被换了个壳,现在估计已经被吓傻了。 第3章 妈妈 四合院的外观古朴大气,内里的陈设却非常简单,除了必须的桌椅板凳,屋内连个用于点缀装饰的摆件都没有,整体风格简洁空旷,将实用主义演绎到了极致。 宋安安被分到了西厢房的屋子,与她一起的是安德鲁部长曾经提到过的米列娃马丽克。 马丽克这个姓乍听之下平平无奇,但如果熟悉物理学史,就会知道这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前妻结婚前的姓氏。米列娃马丽克出生于匈牙利,曾经是爱因斯坦的同班同学,年轻时为爱情早早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却凭借扎实的数学功底在学术上给予了丈夫极大的帮助。 但是可惜,爱因斯坦并不是个专情的人。他的桃色新闻就如同他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米列娃,两人的婚姻只维持了十六个年头就宣告破裂。离婚后,伤心欲绝的米列娃选择留在瑞士过起了隐居的生活,靠教钢琴独自照顾患有精神病的小儿子直至中风去世。 这位知名数学家的情史过于凄惨,以至于宋安安见到趴在垫子上翻跟斗玩的幼年体米列娃时不由心生爱怜,主动跑过去撩了撩她额头上的小卷毛,逗得米列娃咯咯咯地笑。 “看来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美奈子站在一边欣慰地注视着她们,把两个小枕头并排放上床,回过身来温柔地浅笑,“已经八点了,小朋友们要早点睡觉才能长得高。米列娃是姐姐,睡在外侧,安安是妹妹,睡在里侧。我给你们俩准备了香香的小被子,快点把它它们盖好,不然美奈子姐姐要打小屁屁了哦!” 宋安安乖乖上床。 小孩子的精力很有限,即使是回炉重造的穿越女,也不得不屈服于自然的生理反应。 盯着高高的天花板,宋安安初始时还有心总结一下穿越第一天的神奇际遇,谁知美奈子刚熄了灯,她的上下眼皮就粘在了一起。 但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女将军,宋安安即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二十分钟后,宋安安感觉到美奈子走出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米列娃尿了床,浓烈的尿骚味第一时间把宋安安熏醒了。 两个小时后,美奈子进入房间,帮米列娃更换了尿不湿,米列娃全程毫无知觉。 四个小时后,美奈子再次进入房间,替米列娃盖上踢掉的被子,顺便把宋安安歪掉的枕头拉了拉直。 …… 宋安安的内心是崩溃的。 掐着时间,美奈子每两个小时都会进屋检查孩子的状况,吵得宋安安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 时钟指向七点,微弱的开门声再次把宋安安从梦境拖了出来。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但厚重的窗帘将室内隔绝成一个小世界,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蜷缩着的人影推开门,鬼鬼祟祟地潜进了屋子。 是伊丽莎白。 美奈子昨夜并没有睡在正房,宋安安瞄了眼身旁睡得无知无觉的米列娃,把眼睛眯成缝,目光锁住了伊丽莎白。 哪怕伊丽莎白把右手藏进袖子,宋安安还是通过鼓起的布料形状推断出了她手里的东西。 剪刀,就是昨天晚上她见过的那把。 宋安安不动声色地摊开了手掌。 假如伊丽莎白是打算来进行人体解剖的,就只能委屈她从今天起做个瞎子了。 毕竟,她只是个两岁的小女孩,不小心受到无故闯入的坏姐姐的惊吓,反应过激不小心把手指头戳进了对方的眼睛里什么的,只能归因于意外。 小娃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分明是伊丽莎白运气不好罢了。 宋安安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婴幼儿的力气太小,所以她需要找好下手的角度,务必保证一击即中。 但伊丽莎白的动作异常磨蹭。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并没有马上动手,反而趴住床沿抬起脚,试图越过米列娃爬到宋安安身侧来——若有所觉的米列娃恰好翻了个身,呈一百八十度开合的手臂差点打到伊丽莎白的胳膊,成功把伊丽莎白吓回了原地。 她明显心理素质不过硬,被意外打断后僵站了很久才重新鼓起勇气。 她放弃了睡在里侧的宋安安,把剪刀指向了更方便行凶的米列娃。 宋安安:……这么随便的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差别犯罪吧? 宋安安蓄势待发。 虽然以宋安安的经验判断,伊丽莎白的刀尖对准的并非人体的要害位置,即使她用尽全力戳下去,米列娃也死不了,但持利器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奶娃娃行凶,性质可谓非常恶劣。 宋安安的擒拿术上辈子雄霸军校生排行榜多年,全盛时期能轻松吊打十个彪形大汉。即使现在身材不幸严重缩水,在以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收拾个小萝莉还是很有胜算的。 可是伊丽莎白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犹豫与挣扎真实地反映在她的脸上,令她的表情瞬息万变。握着剪刀的右手微微颤抖,身体却仿佛被点中了穴,被冻住了。 杀人犯与小天使,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宋安安等着伊丽莎白做出最后的抉择。 许久,伊丽莎白放下剪刀,弓着腰退出了房间。 警报解除。 四合院里的生活闲适规律,只要伊丽莎白不作妖,四个孩子每天都能保证十二小时的睡眠。 用完早餐以后,他们会在美奈子的带领下搭一会儿积木,或者去正屋前的空地上玩一阵子的老鹰捉小鸡。如果天气好,她们还可以步行去三百米外的菜园里拔些新鲜的青菜来喂兔子——就是被伊丽莎白用来练手的那些,路上偶尔会看到比他们大些的孩子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奔跑嬉戏。 “我明年也能去上学了。”伊丽莎白羡慕地抱紧了怀里的青菜,晶亮的瞳中迸发出强烈的渴盼。 不同于宋安安前世孩子们的厌学,四合院里的每个孩子都对学校充满了向往。尤其是年龄最大的伊丽莎白,自从美奈子告诉她学校的作用,她几乎每天都要得意洋洋地强调,她马上就可以进校学习了。 只比伊丽莎白小十一个月的玛丽很能理解她的狂热。可惜科学部附小只接受年满六周岁的幼童,所以她不得不再多等一年。 “真希望马上就到两年后啊!”玛丽艳羡地跟在伊丽莎白身后,灿烂的阳光照出她脸上与年龄不相称的惆怅,“美奈子姐姐说,上学以后我就会明白为什么把硬邦邦的面粉放到锅里蒸一蒸,就会变成松软的馒头了。而且哪怕没有加糖,馒头也甜甜的很好吃,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是因为面粉在发酵过程中会产生二氧化碳,二氧化碳遇热膨胀,才会使蒸熟的馒头酥松多孔。另外,发酵能让没有甜味的水解成有甜味的单糖、二糖等,增加馒头的口感,让它吃起来又软又甜。 宋安安的脑海中自动蹦出答案,看向玛丽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漏出几分钦佩与感叹。 不愧是唯一一位两次获得诺贝尔奖的女性,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虽然身量还没有洗手台高,但已经展现出几分对于化学的痴迷。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时空,她是否还能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皮埃尔居里。 宋安安至今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几个月以前,她还只能在教科书上阅读居里夫人的事迹,但是现在,她却成为了她的室友,会挽着她的手亲切地喊她“安安妹妹”。 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宋安安不是没有想过,也许这些小女孩只是凑巧与历史上的大人物们重名,但她们与教科书上如出一辙的长相很快打消了她的怀疑。 难道是平行时空? 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哪怕是平行时空,也必须遵循自然科学规律。 天才之所以被称为天才,本来就是因为他们的稀缺性。如果一个真实的时空能够同时聚集牛顿、爱迪生、宋应星、王贞仪、居里夫人等顶级科学天才,要么是因为这个时空的土著居民的平均智商较高,让天才遍地开花;要么就是有人为因素的介入,通过某些手段将天才搜罗到了一起。 问题是,谁有那么大的能量? 宋安安甚至猜测过她身处于一个虚幻的电脑游戏中,游戏开发者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把人类历史上有名的科学家制作成了npc。 可是这种假设无法解释为什么她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毕竟与周遭如雷贯耳的名字相比,名不见经传的宋安安实在不值一提。 也许因为她是两个npc的女儿,所以游戏程序自洽了她存在的合理性? 宋安安垂着头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落后了小伙伴们一大截。 “在想什么?”心思细腻的美奈子很快注意到自家孩子掉了队,蹲下/身来亲昵地刮了刮宋安安的鼻子。 “嗯……”宋安安为难地皱起鼻子,在搪塞与试探之间犹豫了一瞬,歪着头斟酌着说,“我有点想妈妈,我很久没见她了。” 虽然王贞仪是在宋安安面前灰飞烟灭的,但两岁的孩子还没记事,美奈子怜惜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替她抚平额头的碎发:“安安在这里玩得不开心吗?” “开心。”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宋安安天真地仰头,努力扮演一个懵懂无知的儿童,“可我还是想妈妈。” 美奈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认知死亡是很残忍的事,她与宋安安前世的大部分家长一样,选择用善意的谎言呵护孩子的童真:“你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等你长大了才会回来。” “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哪里?”宋安安迷茫地歪头,把视线自然地过渡到其他孩子身上,小声问出最关心的问题,“玛丽她们的妈妈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吗?她们的妈妈也没来看过她们。” “是啊。”美奈子给出肯定的答复。 ——什么意思?难道四合院里所有的孩子都是孤儿吗? 宋安安心头一凛,被点名的玛丽被性格活泼的伊丽莎白拉着跑了过来。两人似乎都对妈妈这种生物毫无印象,一起睁着漂亮的蓝色眼睛仰头看向美奈子。 “妈妈是什么,能用来解剖吗?” “不行!”美奈子哭笑不得,“妈妈是人!伊丽莎白,我昨天还跟你说过,所有人类都不能用来解剖。安安不可以,妈妈也不可以!” “兔子不是人类,你现在也不让我解剖了啊。”伊丽莎白遗憾地嘟嘴。 自从四合院的兔子被祸害得只剩下最后四只以后,美奈子就对伊丽莎白的医学实验下了禁止令,令小姑娘耿耿于怀,每天逮住机会就唠叨。 美奈子头疼地揉太阳穴,试图用真善美感化长歪了的小树苗:“伊丽莎白,你还记得你最开始是为了治疗小兔子的骨折,才给它动手术的吗?” “可是后来我发现动手术很有趣嘛。”伊丽莎□□准地盯住美奈子的颈动脉,伸出两个指头像剪刀似的比划,“我发现有的血管里的血是鲜红色的,有的却是暗红色的。而且用不同的方式切血管,流出来的血的多少完全不一样。齐根斩断血管并一定出血最多,有时候斜着切反而可能流更多血,多么的神奇!我要找到最合适的切入位置,让血以最快的速度流光!” 所以你的志向是当一个技术高超的放血杀人魔吗? 小树苗拯救计划失败,美奈子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宋安安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这树苗已经从根里坏了,还是拔了吧拔了吧拔了吧,免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第4章 袜子 四合院里的生活乏善可陈,很快,就到了伊丽莎白上学的那天。 她的两个小室友比她还兴奋,不用美奈子催促就自觉起了床,一个抢着帮伊丽莎白提书包,一个抱着她的饭盒不撒手。年纪最小的宋安安看看两个小姐姐,为了避免不合群,扑过去抱住了美奈子的腰,奶声奶气地央求:“美奈子姐姐,我能进去学校看看吗?我保证很乖很乖,绝对不调皮捣蛋!” “不行呢!”美奈子笑吟吟地摇头,像老母鸡一样轰着叽叽喳喳的小鸡们往外走,“只有学生才有资格进入学校。不过今天你可以把伊丽莎白送到学校外面,能提前看到很多你未来的学长学姐和同学呢。” “真的吗?”宋安安的眼睛亮了起来。 在认识了牛顿、爱迪生和三个女神级别的室友后,她的确对科学部附小的生源充满了好奇。 她迫不及待地想跑到去队伍的最前面,却被美奈子抓住裙子扯了回来,一把抱在胸前。 英明神武的宋将军:……我恨小短腿! 学校门口闹哄哄的,有很多像美奈子一样的保育员领着跟伊丽莎白差不多年纪的孩子,站在围墙的边上你来我往地打招呼。 “容嬷嬷,我记得你的小约翰也是今年入学,就是这个小可爱吗?”美奈子热情地向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亚裔大妈挥手,大妈的名字让宋安安想到了某本曾经热极一时的清宫剧。 不过,这位大妈明显不是清宫剧里的同款。宋安安以她每年暑假都被迫陪养老院的奶奶们看剧的痛苦经历保证,电视剧里的容嬷嬷宁愿受杖刑,也不可能露出这种见牙不见眼的热情笑容,更不可能像个普通老奶奶那样,亲切地给每个小女孩分苹果吃。 “我家今年有两个男孩新入学,所以我们到得比较早,小约翰已经进学校去了。”容嬷嬷挽过小男孩的肩膀,把他介绍给女孩子们,“这是阿尔伯特,嗯,全名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但阿尔伯特这个名字太常见了,我们隔壁的四合院就住着另外一个阿尔伯特——阿尔伯特森特哲尔吉,所以我们一般都称呼他们的姓氏,你们就叫他爱因斯坦吧。” “好!” 女孩子好奇地打量新认识的爱因斯坦小朋友。他穿着一件非常正式的中山装,颜色灰扑扑的,连个褶子都没有,显然是为了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仔细熨烫打理过。 宋安安的视线落在他浑然天成的爆炸头上,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两个阿尔伯特,一个是著名的相对论鼻祖,另一个是维生素c的发现者、1937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宋安安已经见怪不怪,跟在几个姐姐的身后有气无力地向爱因斯坦做自我介绍。 “宋安——安?”爱因斯坦饶有兴致地重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自来熟地询问,“我可以叫你宋安吗?” “不行。”宋安安黑线,对这位“二十世纪最伟大物理学家”思维的敏锐突然有了直观的认识。 中文和英文的姓名顺序恰好相反,这对见多识广的大人来说是常识,可是连国家的概念都没建立的小孩子能发现其中区别却很不容易。 自宋安安穿越以来,爱因斯坦还是第一个注意到她名字违和的人。宋安安怀疑如果把校门口的这些小豆丁按照智商排序,爱因斯坦哪怕排不到第一位,至少也在前十之内:“我姓宋,名安安。你可以叫我安安或者宋安安,但不可以叫我宋安。” “好吧,那我就叫你安安吧。”爱因斯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转过头去征求另一个女孩的意见,“我能喊你米列娃吗?” “当然可以。”米列娃羞涩地点头,笑容甜美。 不——你最好离这个渣男远一点!宋安安心中狂风暴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指了指爱因斯坦的脚:“你怎么没有穿袜子?我听说,不穿袜子会臭脚的!” “爱因斯坦,你又偷偷把袜子脱掉了?”和蔼可亲的容嬷嬷一秒变脸,粗胖的大手不由分说地撩起爱因斯坦的裤腿,把他试图掩盖在裤管下的光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穿袜子不准出门,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袜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东西。”被抓包了的爱因斯坦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地向盯着他的脚看的米列娃眨了眨眼,“我的脚不喜欢被束缚,它向往自由!” “那你为什么还要穿鞋?”宋安安拉开了米列娃,免得自家还没长成的白菜被猪拱了,“让你的脚自由地与水泥地摩擦,自由地与地上的小石子小虫子亲密接触不是更好?” “唔,你问住了我,这个问题很有趣……”爱因斯坦陷入沉思,歪着脑袋的模样竟然有几分呆萌。 即使宋安安对他毫无好感,也不得不承认,幼崽版的爱因斯坦皮相上佳,依稀已经能够看出长大后拈花惹草的资本。 老天保佑,爱因斯坦可千万别跟米列娃同年!否则同班同学太容易日久生情了。 宋安安深感责任重大,直到回到四合院,才想起忘了问容嬷嬷提到的“小约翰”是谁。既然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孩子都是历史名人,可以合理推测,即将成为伊丽莎白同学的“小约翰”也不可能是个普通人物。 果然,等晚上伊丽莎白放学归来的时候,宋安安就知道了小约翰的全名。约翰道尔顿,近代原子理论的首倡者,发表了世界上第一张原子量表,并且因为他是个色盲患者,对色盲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写出了全世界第一篇研究色盲的论文。 伊丽莎白兴致勃勃地向三个妹妹讲述她开学第一天的见闻:“我们班有二十个孩子,只有我和塞西莉亚海伦娜佩恩两个女生,但我不喜欢她。她有点神神叨叨的,你们以后最好离她远一点。我喜欢我的同桌福斯曼,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非常非常有趣,比后院的小兔子还要好玩!” 什么? 宋安安悚然而惊。 前世今生三十年,她一共只知道一个福斯曼。 沃纳福斯曼是一名德国科学家,同样也是诺贝尔奖的获得者。他最出名的事迹就是在心脏导管的临床试验计划被否决后,毅然决然地对自己的手臂实施了麻醉,并将一个从肘前静脉插入的导管向前推进了六十五厘米,直至他的右心房。 酷炫到没朋友有木有! 更厉害的是,为了证明实验设想的正确性,福斯曼带着那根直通心脏的导管招摇过市,在围观群众的尖叫声中一路疾走,硬是撑着到放射科用x光记录下了他的实验成果。 想想伊丽莎白对解剖的执着,宋安安觉得她与福斯曼的臭味相投,啊不,是志趣相投,简直是宿命般的孽缘。 把这两个医学狂人放在一个班级里真的不会出人命吗? 宋安安咬住嘴唇,忐忑地问:“伊丽莎白,你们班有没有姓斯帕兰扎尼的孩子?” “没有。”伊丽莎白想了想,很肯定地摇头,“怎么了?这个姓听起来有点怪。” “是啊是啊。”宋安安松了口气,斯帕兰扎尼是个拗口的意大利姓氏,“我今天在学校门口听到有人在叫斯帕兰扎尼,以为会是你的同学,也许我听错了。” “应该不是听错了。”伊丽莎白突然站了起来,兴奋地拽住宋安安的衣袖,“我刚刚想起来,福斯曼的哥哥就叫这个,跟他住一个四合院,今年已经读三年级了!福斯曼特别佩服他哥哥,他说他什么都懂,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 “呃……”宋安安摊在沙发上,无话可说。 斯帕兰扎尼虽然没有得到过诺贝尔奖的认可,但他为生物学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由于他不幸生活在实验条件较为落后的十八世纪,他把用小亚麻袋密封好的食物吞进自己的胃里,每隔一段时间拉出其中一只袋子来仔细观察,以此获得关于人体消化功能的第一手数据。 宋安安难以想象,伊丽莎白+福斯曼+斯帕兰扎尼的组合凑在一起,会产生多么恐怖的化学反应。 希望别在某天突然听说福斯曼或者斯帕兰扎尼因为自愿被伊丽莎白解剖了而逝世的消息。 愿各方神灵保佑他们,阿门! 第5章 协议 也许是神灵听到了宋安安的祈祷,她所担心的小学生杀人事件并没有发生。但自从伊丽莎白找到了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福斯曼,四合院里的兔子的悲惨程度就向上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在穿越以前,宋安安一直以为兔子是没有声带的,因为印象中它们永远都安静得如同哑巴,可是在伊丽莎白花样迭出的折磨下,宋安安不止一次地听到它们发出凄厉的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大概为了培养孩子们的责任心,科学部的每个四合院都会养兔子,由大孩子带着小孩子一起打理,但宋安安敢用大将军的荣誉打赌,其他四合院的养兔日常绝不是像她们似的,三个孩子努力按住兔子挣扎的腿,好让伊丽莎白更方便地用剪刀切开它的肚子。 很快,米列娃宁愿挨伊丽莎白的骂也不肯再靠近兔笼了。 伊丽莎白我行我素,玛丽作为院子里第二大的孩子被迫成长,苦口婆心地劝伊丽莎白收敛一点。有好几次,宋安安撞到她与伊丽莎白激烈地争吵,但大多数时候还没等她走近,她们就先住了嘴。 玛丽与伊丽莎白睡一个房间,宋安安不知道在夜深人静时,玛丽是不是也曾直面过伊丽莎白的剪刀,但她脸上的婴儿肥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伊丽莎白找不到帮手,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宋安安身上:“你帮我一起解剖,我给你买棒棒糖。” 宋安安抬头:“喜欢吃棒棒糖的是米列娃不是我,你怎么不去找她?” “她就是个哭包。”伊丽莎白嫌弃地撇嘴,“我的刀还没碰到兔子呢,她就已经叫唤上了,差点把美奈子姐姐招来。” “美奈子姐姐迟早会知道的。”宋安安好心提醒,“她虽然把养兔子的工作交给了我们,平时也不会特意跑去看兔子,但并不等于她永远不会跑去看。等她发现兔子都死光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你根本没听她的话,还在继续折腾可怜的兔子。” “那就不劳烦你担心了。”伊丽莎白冷酷的说,“你到底帮不帮?不想吃棒棒糖也行,我可以给你买可乐。如果你连可乐也不要,那我就只好揍你了。” 宋安安倍感新奇。 实话实说,自从十六岁那年宋安安一人挑没了整个兽群,她就再也没遇到过敢对她放狠话的人。 宋安安兴致盎然地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向伊丽莎白发出盛情邀请:“那你来吧。” 伊丽莎白一下子就被激怒了。 她挥起拳头,全力向宋安安冲来,可惜动作毫无章法,空有架势,破绽百出。 宋安安侧身一避,右脚准确地踢中她的膝盖,抓住伊丽莎白倒地的契机,双手交叉呈剪刀状卡住了她的脖子。 伊丽莎白怔住了。 “放开我!”三岁的年龄差对大部分的幼童而言是绝对无法逾越的鸿沟,伊丽莎白显然没预料到失手,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放开你好让你来继续打我?我看起来有这么蠢吗?”宋安安嘲笑伊丽莎白的天真,“你现在胡乱挥舞四肢的样子,像极了那几只被你按住要解剖的兔子。” “你才是兔子。”伊丽莎白怒不可遏。 宋安安悠悠然:“是,我说错了。小兔子善良无害,你连兔子都不如。” “你善良?你善良不也吃鸡吃鸭,跟我有什么区别?”伊丽莎白不愧是科学院出品的孩子,才六岁就已经有了辩证思维,“难道鸡和鸭比兔子低贱吗?既然美奈子姐姐可以杀鸡,我为什么就不能解剖兔子?美奈子姐姐杀完的鸡被你吃进了肚子里,我解剖完还帮兔子把伤口都缝合起来了呢,它们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我可不认为那些兔子奄奄一息的样子代表它们活得很好。”宋安安戳破伊丽莎白的谎言。 但是不得不说,伊丽莎白的狡辩并不是毫无道理。解剖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学科,古代很多著名的医生都是通过解剖来深入了解人体结构,从而研究出治病救人的方法的。伊丽莎白对解剖的痴迷来源于对医学的兴趣,只是毫无章法的切割让她看起来更像个暗黑系虐/杀狂,而不是立志于救死扶伤的治愈天使。 这也是为什么宋安安曾经差一点成为伊丽莎白的刀下亡魂,却没有真的生她气的原因——伊丽莎白挥舞剪刀的本意并不是为了伤害室友,而是为了科学研究。 伊丽莎白恨铁不成钢:“那些兔子太没用了,切一刀要养大半年才能好。要不是福斯曼从他家里偷到了一盒跌打损伤药,它们伤口愈合的速度更慢,可急死我了。” 宋安安替兔子说了句公道话:“它们那么急着愈合干什么,上赶着养好了伤早点再被你切几刀吗?你是兔子你愿意?” 伊丽莎白与她大眼瞪小眼。 宋安安心累。 上辈子杀人无数的宋将军不排斥解剖,但虐待动物并不可取,像上次那样潜入妹妹们的房间试图作案的事也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宋安安放开了伊丽莎白:“我可以帮你解剖,但你得答应我不会在任何人身上做实验,哪怕福斯曼和斯帕兰扎尼自愿也不行。” 伊丽莎白狐疑:“你怎么知道福斯曼自愿给我解剖?” 当然是因为他有前科!但宋安安不解释:“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我觉得我有点亏。”伊丽莎白慎重考虑了一秒钟,“就为了让你帮我按住兔子腿,我得放弃其他无数个实验对象,傻子才会答应你。” 宋安安翻了个白眼:“我不会帮你去按兔腿,但我能让兔子一动不动地躺在桌子上,任凭你怎么扎它切它都不挣扎。” “还有这种好事?你不会是会什么魔法吧?”伊丽莎白惊讶,脑中灵光一现,“对了,你跟美奈子姐姐一样都是黑发黑眼,福斯曼说你们的血管里流着来自东方的神秘血液。美奈子姐姐能够让吵闹的多萝西一秒入睡,难道你也掌握着同样的技能?如果真是那样,那你值得我为你放弃人体解剖的机会。” “就这么说定了。”宋安安果断敲定交易,不给伊丽莎白反悔的机会,“多萝西是谁?” “是你来之前我们四合院里最大的一个姐姐,全名是多萝西霍奇金。”伊丽莎白得到了“魔法”的使用权,心情大好,“前几年,她因为生病被赶出了科学部。” 宋安安一愣:“生病会被赶出去?” “对呀,你不知道吗?”伊丽莎白理所当然地说,“美奈子姐姐说,多萝西得的是一种传染病,所以要送到外面去,不然会害了我们其他人。” 宋安安好奇地问:“是什么传染病?” “不知道。那段时间她一直发烧,吃多少药热度都褪不下去。美奈子姐姐说这种病会传染,所以必须尽快把她送出去,但多萝西不想出去,她认为这是美奈子姐姐的阴谋,她的病根本不会传染。为了证明她是正确的,有一天她故意抱住玛丽使劲亲,把玛丽吓坏了。美奈子姐姐只好用魔法让多萝西睡着,趁她熟睡的时候送走了她。” “多萝西的病后来没治好吗?”宋安安皱眉。如果病治好了,多萝西应该会回到四合院才对。 伊丽莎白摇头:“我觉得没有。我和玛丽偷偷打听过,但凡被送出科学部的孩子没有一个回来的,她说不定已经死了。” 宋安安抓住关键词:“被送出科学部的孩子很多?” “不算多,但时不时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伊丽莎白敷衍地回答,耐心耗尽,“你怎么有那么多问题,你该不是故意想拖延到美奈子姐姐回来吧?” “怎么会?”宋安安对这桩能挽救福斯曼生命的生意很有诚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兔笼,不过在解剖之前,我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什么准备?”伊丽莎白已经在发怒的边缘。宋安安毫不怀疑,要不是刚才的擒拿术让伊丽莎白意识到了两人间武力值的悬殊,伊丽莎白的拳头现在已经砸了过来。 世界如此美好,姑娘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宋安安专治各种不服:“你跟着来就知道了。” 第6章 麻药 宋安安当然不会魔法,作为一个军人,军校的必修课里就有野外生存与简易治疗课程。她让兔子乖乖躺平任切的办法很简单,把闹羊花、茉莉花根、菖蒲按照一定比例配比,就能制成一种简易版的麻药。 闹羊花是一种黄色杜鹃花,科学部的路边草坪里随处可见。时值五月,闹羊花与茉莉花都处于盛花期,得来全不费工夫,但菖蒲却不多见。菖蒲一般生长在溪流、沼泽、水田附近,美奈子把孩子们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绝对不允许她们接近任何存在落水危险的地方,即使科学部里有菖蒲,宋安安没有机会采摘。 所幸菖蒲是华夏文明中一种传统的防蚊辟邪草药,每年端午,美奈子姐姐都会在四合院门口插上菖蒲叶和艾草,宋安安与伊丽莎白借机顺手牵羊,终于凑够了材料。 伊丽莎白有些失望:“你真的不会魔法吗?麻药做起来那么麻烦,我们费老大劲才搞到这么一点点,还不知道有没有用,美奈子姐姐的魔法方便多了。” 宋安安翻了个白眼:“美奈子姐姐用的肯定也是麻药,只不过比我们制作的纯度更高、见效更快罢了。顶级麻药能在一秒内麻翻一头大象,我们这个虽然是自制山寨版,但麻只兔子绰绰有余,你就别挑三拣四了。” “行吧。”伊丽莎白不情愿地噘嘴,学着宋安安的样子把蘸了麻药的小青菜往兔子嘴里喂,“这药到底行不行?兔子吃得那么欢,一点都没有要晕过去的迹象,我看它们反而越吃越精神了。” “它们为什么越吃越精神你心里没数吗?”宋安安摸了摸可怜的兔子头,恨不得把伊丽莎白拖过来暴打一顿,“我和米列娃从很早以前就不来兔舍了。玛丽劝服不了你放弃解剖,也早就对兔子撒手不管。你仔细想想,你上一次喂兔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呃……两天前?三天前?”伊丽莎白的声音逐渐微弱,不确定地说,“大概可能,也许四天?” “这些兔子能活着真是奇迹。”宋安安由衷感叹,利落地把剩下的青菜收了起来。 伊丽莎白赶忙阻止,控诉的表情仿佛宋安安是个后妈:“为什么不给它们吃了?它们饿了那么久,好容易盼来一顿饭,你还不给它们吃饱,你怎么这么狠心?” 到底是谁让它们差点饿死的? 伊丽莎白倒打一耙的神功简直令宋安安大开眼界:“久饿之后不能暴食,尤其是小动物,不加以克制的话,它们可能会一刻不停地进食,直到把肚子撑破。” “兔子这么蠢的吗?”伊丽莎白半信半疑。 “不是兔子蠢,是胃对于食物的感知速度慢,以至于在还没有产生饱腹感的时候吃得太多。”宋安安耐心解释,“而且,消化是一个需要消耗能量的过程。这些兔子被饿得太久,本身已经很虚弱了,过量的食物加重了肠胃的负担,可能会引起胃痛、拉肚子等情况。” “虽然听不太懂,但直觉告诉我你说得很有道理。”伊丽莎白连连点头。 她虽然堪称熊孩子中的战斗熊,但对于她感兴趣的领域,学习态度非常端正:“消化是什么?消化为什么会消耗能量?胃的感知速度为什么很慢?还有,你明明才三岁,为什么会懂那么多?” 宋安安一哂,张口就来:“因为我天赋异禀。” “嗯……”出乎意料的,伊丽莎白并没有反驳,反而认真地想了想,赞同地点头,“跟你同年的米列娃偶尔还会尿裤子,跟她相比,你的确要聪明很多。” 宋安安实事求是:“跟你比我也聪明很多。” 伊丽莎白怒目而视。 宋安安哈哈大笑。 兔子应声而倒。 “哎!它真的睡着了!”伊丽莎白哇哇大叫,兴奋得好似过年。 这一刻,宋安安毫不怀疑,自己已经成功跃升成为了伊丽莎白最喜欢的室友。 熊孩子的喜爱非常简单粗暴,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吃饭要跟宋安安一起,撒尿要跟宋安安一起,干坏事当然更要跟宋安安一起。 宋安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要我跟你去干嘛?” “去偷兔子。”伊丽莎白重复一遍,疑惑地歪头,难得地露出了与年龄相符的可爱。可惜,可爱不过一秒,张嘴就破功:“你该不是生病了吧,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耳背了呢?美奈子姐姐明明说要等到七老八十了耳朵才会不好使的。” 宋安安把她的脑袋扶正:“你不是已经有四只兔子了,还要去偷兔子干嘛?” “当然是为了能多解剖几次啊!”伊丽莎白热情地说,“虽然我有四只兔子,可是它们每个都刚动过手术,至少要休息两个月才能再进行下一次手术。如果我们把它们换去别的四合院,让它们在别的四合院里养伤,让别的四合院的兔子也来我这边做手术,等手术完成后再送回去,我就可以每个月都有手术做了,这主意是不是棒呆了?” 宋安安竖起大拇指:“你真是个人才。” “那是!”伊丽莎白得意洋洋。 “那么问题来了,你要怎么偷到其他四合院的兔子呢?” “这就需要你的帮助了。”伊丽莎白显然蓄谋已久,已经打过许多遍腹稿,“四合院的围墙很高,爬,我们是不可能爬进去的,所以只能光明正大地走进去。我们班的同学里,数福斯曼跟我关系最好,他邀请我今天去他家玩,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到时候我拖住他、道尔顿和斯帕兰扎尼,你趁机把我们的兔子换成他们的,这样我们就有四只健康的新兔子啦!” “这计划可真完美。”宋安安试图跟上熊孩子的思路,“道尔顿和福斯曼都是你的同班同学,你跟他们当然会有很多话题可聊。斯帕兰扎尼也向来与你兴趣相投,把他绊住一点都不难。但你是不是忘了他们四合院里一共有四个人?爱因斯坦你准备怎么办?” “爱因斯坦不是个连学都还没上的小屁孩吗,你理他干嘛?”伊丽莎白奇怪地说,“他才四岁吧?大不了我们把米列娃的洋娃娃借给他,让他在旁边好好玩别捣乱就行了。” 宋安安默默为伊丽莎白点了个赞。 让科学大佬玩洋娃娃,你可以的! 第7章 兔子 虽然宋安安再三强调爱因斯坦不可能会对洋娃娃感兴趣,但不撞南墙不回头是熊孩子的固有属性,伊丽莎白坚持要把米列娃最喜欢的一个洋娃娃带去福斯曼家,惹得米列娃嚎啕大哭。 伊丽莎白振振有词:“小孩子不能太自私哦,不然会挨揍的。比如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就因为不肯给别人抄作业,被人堵住打了一顿,他当时哭得可惨了。要懂得分享知道吗?只有懂得分享的孩子才能交到朋友。” 米列娃抽抽噎噎:“真的吗?” 伊丽莎白:“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看,你如果不把洋娃娃分享给我,我就要揍你了。” 米列娃看了看伊丽莎白的拳头。 “那好吧。”她不情愿地吸了吸鼻子,识时务地奉上洋娃娃,“米列娃要做个懂得分享的孩子,米列娃不要挨揍。” 宋安安扶额。 槽多无口。 如果她没有猜错,伊丽莎白故事里那个把同学堵住暴揍一顿的恶霸,应该就是她本人。 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无师自通了偷鸡摸狗与恃强凌弱技能,简直熊得浑然天成。 宋安安不解:“你既然都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去偷福斯曼的兔子?直接武力威胁,让他主动上交兔子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伊丽莎白抱住米列娃的洋娃娃,把装满了自家受伤的兔子的书包扔给宋安安,“福斯曼大部分时候都很好说话,但轴起来让人害怕。如果告诉他我们在拿兔子做实验,都不用威胁,他绝对乖乖把兔子交给我们,条件是以后解剖时必须带上他——我才不要带他呢!所有的解剖机会都是我的,谁都别想跟我抢!” 这双标的过于明显了吧?” 宋安安提醒:“你刚还教米列娃要懂得分享。” 伊丽莎白斜睨宋安安:“米列娃能跟我比吗?她小胳膊小腿的,我还没使劲呢她就吓得发抖了,作为她的姐姐,我教她分享是为了她好,不对吗?” “对对对,你开心就好。”宋安安听懂了伊丽莎白的潜台词,翻译过来就是她拳头硬所以她有资本横行霸道,米列娃弱鸡所以米列娃遇到事了最好第一时间认怂,以免反抗无效被暴打,打完了最后还是得低头认载,那打就白挨了。 很好很实用的弱鸡自保小技巧。 宋安安把书包挎在肩上,背着四只小兔子来到福尔曼家的大门前,远远就看到一个白花花的蛋状物在草丛里缓缓挪动。 “那是什么?”宋安安都看楞了。 “哦,是爱因斯坦的屁股蛋子。”伊丽莎白显然已经见怪不怪,脸不红气不喘,“这小屁孩最近热衷于从草丛中捡石头玩。别惊动他,我们从旁边进屋,正好不用担心他阻碍你偷兔子了。” 宋安安:“可我觉得他已经发现了。” 说也奇怪,爱因斯坦虽然背对着四合院的大门,但仿佛在屁股蛋子上装上了雷达,眼看着就要转过身来。 伊丽莎白当机立断:“快走,我们把他关在门外!” 宋安安被她一把拉进门槛。 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伊丽莎白左顾右盼:“来来来,跟我一起把那边的桌子搬过来,我们把门抵住!” 外面,爱因斯坦已经开始敲门了。 “别傻了,用桌子顶着门有什么用?爱因斯坦长着嘴,他马上就会把容嬷嬷和福斯曼他们喊过来的。”宋安安把书包丢给伊丽莎白,顺手捞过她手里的洋娃娃,“你来过福斯曼家,肯定知道他们的兔舍在哪里。现在,趁其他人没赶来之前,你先去兔舍把兔子换了,这里交给我!” “好嘞!”伊丽莎白一点就透,兴奋地吹了个口哨,撒腿就跑。 “抓贼啦!”门外,爱因斯坦大喊容嬷嬷和几个室友的名字,宋安安好整以暇地理了理洋娃娃的头发,等到伊丽莎白跑没影了才施施然地开门。 “你好,爱因斯坦。”把娃娃抱在胸口,宋安安打开门,睁大眼睛仰起头,可爱得犹如从天而降的天使。 爱因斯坦怔住。 宋安安长着一副典型的东方面孔,与爱因斯坦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女孩都不一样。她有着像瀑布一样的黑发,肤白如雪,柳眉弯弯,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清亮的双眸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一下子就把爱因斯坦吸了进去。 虽然四岁的爱因斯坦还没有产生明确的性别概念,但他没来由地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连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你你好,安安。” 他竟然没有询问她为什么关门。 宋安安有些疑惑,但很快将原因归结为大科学家的脑回路与普通人不一样。既然爱因斯坦不追究,宋安安当然不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 她看了眼爱因斯坦的下/半/身,终于发现他其实穿着裤子,只不过那是一条极具喜感的红绿色开裆裤。 这意味着,爱因斯坦一动,不仅屁股蛋子露出来,连丁/丁也探出了脑袋。 不!忍!直!视! 宋安安怀疑她要长针眼了,但一转身,发现更刺激的原来在身后——福斯曼、道尔顿、斯帕兰扎尼和容嬷嬷一人拿着一把扫帚站成一排,眼看着就要往她脸上招呼。 宋安安双手举过头顶:“你们听我解释!” “原来是美奈子家的安安。”容嬷嬷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顺手就把扫帚打在了爱因斯坦的屁股上,“你小子瞎喊什么呢,咋咋呼呼的,有安安这么可爱的贼吗?” “嗷嗷嗷!”爱因斯坦捂住屁股,委屈地辩解,“我不知道是她。我就突然看到有两个人闯进了我们四合院,我以为是坏人来偷东西。” “我们四合院里有什么可被偷的?”容嬷嬷不屑地数落,“桌子,被道尔顿锯断了腿,说是要研究什么三点平衡问题。椅子,被你晃散了架,我坐上去时差点没被摔着。就连后院的兔子,都被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合力开膛破肚,美其名曰探索生命的极限——我看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欠揍!” “什么?”伊丽莎白去而复返,盯着福斯曼面色苍白,“你把兔子都剖了?” “伊丽莎白也来了啊,欢迎欢迎。”容嬷嬷笑得像个弥勒佛,瞪了福斯曼一眼,“他早就想告诉你了,是我拦着他不说的,怕说出来吓着你。唉,没想到还是被你听到了。我就说嘛,女孩子胆子小,哪里能接受男孩子动刀动枪的。” 伊丽莎白浑身发抖,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晕倒过去。 容嬷嬷赶紧安慰她:“乖啦乖啦,快到嬷嬷怀里来,看把咱们可爱的小伊丽莎白吓成什么样了。” 宋安安望天。 容嬷嬷对小女孩的柔弱善良滤镜简直无敌了。 天知地知,伊丽莎白可不是会被开膛破肚吓破胆的软妹子,她快被福斯曼气死了——刚才换兔子时着急忙慌的也没来得及细看,现在知道辛苦换来的兔子竟然也是伤员,甚至可能比原来的兔子伤情还要严重,让白忙一场的伊丽莎白情何以堪。 伊丽莎白:你驴我? 第8章 告白 伊丽莎白坚决不做赔本生意。 用轻伤的兔子换重伤的兔子?不存在的。在认清福斯曼家的兔子比她的兔子需要更多时间才能康复的现实后,伊丽莎白抓住容嬷嬷为客人准备茶点的间隙,果断把兔子还给了福斯曼。 宋安安:“你直接把兔子给他岂不是自投罗网,告诉他我们偷换了他的兔子?” “那能一样吗?”白忙一场,伊丽莎白满肚子火气,“之前我以为他家的兔子很健康,担心他不愿意白跟我们换才鬼鬼祟祟的。现在已经知道他的兔子比我们的还不如,那我还怕什么?当然要尽快把真相告诉他,把我们的兔子要回来啦。” 宋安安:“……行吧。” 听口气,伊丽莎白完全没想过会惹怒福斯曼。 伊丽莎白双手叉腰,先发制人:“福斯曼,我对你很失望。就你这随便用针戳几下的缝合技术还敢给兔子动手术?真替你家的兔子悲哀。” 讲道理,几天前,伊丽莎白的技术还不如福斯曼呢。 福斯曼一脸懵逼:“我家的兔子怎么会在你的书包里?” “这是重点吗?”伊丽莎白傲娇地挺胸抬头,“你的兔子眼看着就要死了,你竟然还有空关心别的。” “啊!你说的对。”福斯曼后知后觉地拎起兔子的耳朵,原本因为腹部的刀伤蜷成一团的兔子被迫摊开身体,红红的眼睛里写满了痛苦。 “它们前几天还好好的。”福斯曼难过地说,“斯帕兰扎尼告诫过我,说兔子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一个月内的连续两次手术,但第一次解剖后它们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我一时手痒没忍住……” “你太过分了!”伊丽莎白义正词严,“兔子这么可爱,你竟然对它们这么残忍!它们要是死了,都是你的错。” 宋安安:呵呵哒。 这话你敢对着咱们家的兔子说吗?它们的爪子虽然并不锋利,但兔子腿蹬到脸上也挺疼的。 爱因斯坦从厨房端来容嬷嬷亲手烘焙的点心。 伊丽莎白看看自己面前的盘子,再看看宋安安的,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我的蛋糕只有安安的三分之一?” 爱因斯坦的脸蛋红扑扑的:“因为嬷嬷告诉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就要让她感觉到你对她的好。” “什么,你喜欢安安?”伊丽莎白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才刚认识她吧?” “今天是我第二次见到她,但刚刚我的心脏跳得很快,我以为我生病了,所以告诉了嬷嬷,想让她带我去看医生。可是嬷嬷说这不是病,这是心动的标志。”爱因斯坦口齿清楚地交代完来龙去脉,羞涩地望向宋安安,“嬷嬷本来准备了两块一模一样的蛋糕,为了体现我对安安的不同,我只好把伊丽莎白的蛋糕吃掉了三分之二。” 伊丽莎白暴怒:“你竟然敢给我吃你吃剩下的蛋糕?” 昨天还被自家最小的弟弟抢了布丁的道尔顿质疑:“明明是你自己想吃蛋糕吧。” “不。”爱因斯坦拒绝自家哥哥毫无理由的推测,“我只是想用蛋糕向安安表达我的爱——安安,你真漂亮,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宋安安:“对不起,我不交穿开裆裤的男朋友。” “噗。”斯帕兰扎尼没忍住,哈哈大笑,“爱因斯坦,你知道什么是女朋友吗?” “我当然知道,嬷嬷都告诉我了,女朋友就是可以一起玩的女孩子。”爱因斯坦刚刚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失败的告白,却没有任何沮丧,“嬷嬷还说,女孩子们很矜持,如果没有马上答应做我女朋友也很正常,我千万不能哭,也不能自暴自弃,要努力变成更优秀的男孩,这样以后第二次、第三次告白的时候胜算就很大了。” 宋安安望天。 她有种微妙的预感。 她似乎,被容嬷嬷当成小屁孩挫折教育的教具了。 福斯曼给爱因斯坦出主意:“安安拒绝你的理由是不喜欢你穿开裆裤,那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变得更优秀啊,你只需要把裤子脱掉就行了。” 爱因斯坦大受启发:“对哦!” 宋安安:“不!” 她的呼吸都要停滞了:“不交穿开裆裤的男朋友的意思是我男朋友必须穿正常的裤子,而不是不用穿裤子!” 爱因斯坦思维敏捷:“那我换条长裤你就能当我女朋友了吗?” “不。”宋安安心累,“穿裤子只是条件之一,不是所有条件。” 爱因斯坦非常失望:“那你其他还有什么条件?” 宋安安意有所指:“最重要的一条,是要对我专一”。 就冲历史上爱因斯坦婚内出轨、脚踏n条船的灿烂情史,他就已经被宋安安记到了“绝无发展可能”的小黑本上。 可惜才四岁的爱因斯坦对自己的黑历史一无所知:“专一是什么?” 这题伊丽莎白会:“就是除了跟你女朋友一起玩以外,你不能再跟别的女孩子玩。” “这么严格的吗?”爱因斯坦纠结,“虽然安安很漂亮,但我觉得米列娃长得也不错,还有福斯曼班上的塞西莉亚……” 福斯曼一愣:“你认识塞西莉亚?” 爱因斯坦点头:“那天跟嬷嬷去接你和道尔顿放学,我在门口见过塞西莉亚一回,她的腿又长又直,可真好看。” 宋安安无语。 这么小就知道看小姐姐的腿了,历史诚不欺我,爱因斯坦果然是个渣。 福斯曼为弟弟苦恼:“那可坏了,你只能选择其中的一个。” “唉。”爱因斯坦面临重大抉择,左右为难。 伊丽莎白不耐烦理会小屁孩的情感问题,她急着把自家的兔子换回来,催着福斯曼去兔舍:“你的兔子如果放任不管,最多熬到明天就一命呜呼了,以你的水平根本救不活它。但是如果你同意我给它动手术,我有八成的把握能把它救回来。” “你这么厉害?” 不仅福斯曼半信半疑,斯帕兰扎尼也觉得不靠谱:“我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对解剖很感兴趣,现在福斯曼的手术都是我指导的。连我都想不到救兔子的办法,你能行?” “我能。”伊丽莎白挺直腰板,无比自信。 第9章 剖腹 刚学了半桶水就敢出门晃荡,说的就是伊丽莎白。 虽然伊丽莎白对斯帕兰扎尼打了包票,可她并没有实际操作过如此高难度的手术,真到了要上手动刀的时候,难免心虚。 但她很会为自己找补:“让安安给我打下手吧。不是我吹,其实根本不用我动手,就是才三岁的安安都有本事把兔子救活。” 浓浓的嘲讽胡乱地往男孩们脸上拍。 苦心专研了五年解剖术,却连个三岁孩子都不如的斯帕兰扎尼:“我不信。她人都没有兔笼高,怎么可能懂得救兔子?” “就是。”爱因斯坦把爆炸头摇得像个抖动的鸡毛掸子,“像安安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哭上三天,你竟然想让她拿刀去剖兔子,你太残忍了!” 宋安安:……你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伊丽莎白回报给爱因斯坦一个大大的白眼。 曾经,伊丽莎白也是个乖乖巧巧、娇娇弱弱的小女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与血腥暴力的解剖狂不搭边,以至于美奈子姐姐哪怕发现了兔子的异常也没能怀疑到她身上,直到亲眼看到她往兔子身上捅刀子才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 宋安安长得比她小时候更漂亮、更可爱,可想而知,众人对她的滤镜一定更厚。 伊丽莎白懒得解释,从裤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宝贝剪刀,大方地递给宋安安。 宋安安微微一笑,冲着斯帕兰扎尼礼貌地问:“有酒精和打火机吗?” “打火机没有,但是有点生日蜡烛用的火柴。”斯帕兰扎尼一愣,“酒精的话,料酒可以吗?我记得厨房里有一瓶,嬷嬷烧菜有时会用。” “可以。”宋安安点头。 “我去拿。”斯帕兰扎尼站起身,“我能问问你要酒精和打火机干什么吗?” “当然是用来消毒啦。”伊丽莎白高抬下巴,得意得仿佛一只神气的公鸡,连语调都抑扬顿挫了起来,“你不会连做手术前要消毒都不知道吧?” 斯帕兰扎尼还真不知道。 虽然他已经是一名三年级的小学生,但科学部附小并未开设生物课程,自然也没人向他传授所谓的医学常识。 伊丽莎白:“那你知道细菌和病毒吗?” 斯帕兰扎尼点头,而后又摇头:“嬷嬷说过,细菌是一种很小很小,小到我们根本看不见的虫子,所以小朋友吃饭之前要洗手,不然就会生病。但是病毒是什么?” “病毒也是一种小虫子,跟细菌长得不一样,但仍然是种小虫子。”伊丽莎白简单粗暴地回答,因为几天前宋安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做手术的剪刀上有很多看不见的细菌和病毒,所以我们必须对它们进行消毒,把细菌和病毒先弄死了,它们才不会顺着兔子的伤口爬到兔子的身体里去。” “如果爬进去,兔子们就生病了?”斯帕兰扎尼灵光一现,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的兔子们在手术后都会发烧呢,就跟爱因斯坦小时候吃了不干净的过期面包后会发烧一样。我怎么就没想到给发烧的兔子喂点退烧药吃?我太蠢了!” 爱因斯坦吃惊地张大嘴:“我小时候吃了过期的面包?” “呃,你听错了,我是说我小时候吃了过期面包。”斯帕兰扎尼迅速反口。 他的表情无比真诚,可惜在场所有人都不好糊弄。此刻,所有长了脑子的生物都从他脸上看出了莫须有的心虚。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众所周知,科学部非常关心孩子们的健康,严禁保育员为孩子提供任何过期食品。 爱因斯坦望向斯帕兰扎尼的眼神中盛满了怀疑。 但宋安安怀疑福斯曼是斯帕兰扎尼的同谋,因为他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安安。”福斯曼轻咳两声,虚心求教,“容嬷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对家里进行消毒,感觉上跟打扫卫生差不多,她用的是一种白色的消毒水,为什么你要的却是火柴和酒精呢?” “房间消毒与手术器具的消毒根本不是一回事。”伊丽莎白之前也询问过同样的问题,现在正好把宋安安的答案现学现卖,“容嬷嬷用的白色消毒水美奈子姐姐也有,主要成分是氢氧化钙、次氯酸钙和氯化钙,俗称漂□□,去除墙壁、地板、家具上的污渍效果很好。但漂□□的分解产物次氯酸、氯化氢气体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与毒性,会刺激皮肤、眼结膜、胃黏膜和呼吸道,所以不能直接使用在人体和动物身上。” “原来如此。”斯帕兰扎尼已经有了一些化学基础,大致能理解伊丽莎白的意思,他的三个室友则完全只能不明觉厉了。 福斯曼满脸钦佩:“伊丽莎白,你怎么懂那么多?氢氧化钙是什么,次氯酸钙和氯化钙是什么?眼结膜和胃黏膜又是什么?” “呃。”伊丽莎白傻眼。她虽然聪慧,但毕竟才六岁,能囫囵吞枣地把宋安安的原话记下已经非常勉强,哪里能理解各种生物化学名词的意思,只好耍赖转移话题,“哎呀,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解释起来很麻烦的。你到底还要不要救你的兔子了?现在不是应该先把手术做了再说其他吗?” “对哦!”福斯曼按捺住旺盛的好奇心。 作为差点害死兔子的凶手,他更担心兔子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取来了宋安安需要的消毒物品。 爱因斯坦凑到宋安安身旁,皱眉看着她用酒精仔细擦拭剪刀,同时把切蛋糕用的水果刀放在火上烤,不安地问:“安安,你不是真打算给兔子动手术吧?” 回答他的,是一记精准利落的剖腹。 快!准!狠! “哇哦!” 上辈子拥有丰富击杀凶兽经验的宋将军切腹如切菜,轻松惬意地砍出了行云流水的感觉,令福斯曼和斯帕兰扎尼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可惜爱因斯坦惨白的脸蛋冲淡了屋内喜悦的气氛。 道尔顿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吗,为什么要捂住肚子?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宋安安刚刚切开的是你的肚皮似的。” “我也不知道。”年幼的科学家还没学会“条件反射”这个词,无法准确概括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我就是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痛……” 道尔顿吓了一跳,赶紧扶他坐下。 “怂货。”伊丽莎白嗤之以鼻,犀利地评价:“就你这倒霉样,还想追安安呢,你不配!” “不,我收回我的表白。”爱因斯坦的心与他对宋安安的美颜滤镜一起碎成了渣渣,让他发出痛苦的□□,“她长得再漂亮我也不想再跟她一起玩了,我可不想玩到一半跟兔子一样被她剖开了肚子。” 第10章 拳击 与生物学家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是与他们一起做实验。自从宋安安拯救了兔子的生命,她就成了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的好朋友,日程表里除了搭积木、做游戏以外,还加入了定期祸害兔子的日常活动。 由于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时不时会闪现诸如“把自己的手指切开,比较一下人类与兔子的愈合能力差别”;或者“吞服宋安安刚调制出来的麻醉剂,看看麻醉是否同样对人体有效”之类的奇思妙想,宋安安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确保他们没有因为天马行空的花样作死而夭折。 两位生物学家投桃报李,将宋安安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在爱因斯坦和宋安安无疾而终的恋情问题上,果断站队宋安安。 爱因斯坦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因为一场轻率的表白成为室友的精准打击目标。 福斯曼日发一问:“今天,你打爱因斯坦了吗?” “早上就已经打完了。”斯帕兰扎尼捏了捏自己的肱二头肌,欣喜不已,“安安说得没错,拳击的确能够有效降低我的体脂率。最近我的体重没有发生显著变化,但手臂更有力量,走路也更轻盈,连睡眠质量都提高了很多,精神状态恍然一新。” “我也是。”福斯曼也参加了《体育运动与身体健康关系的实证研究》课题组,有时以爱因斯坦为目标进行单打实验,有时与斯帕兰扎尼组队进行混合双打实验,身体素质突飞猛进。 他热情地邀请第三名室友也加入到科学研究的队伍中来:“道尔顿,你要不要也试一试?见效非常快,只需三天,你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你会爱上拳击这项运动的。” 道尔顿:…… “还是算了吧。”看了眼在角落里含泪揉肩膀的爱因斯坦,道尔顿良心不安,“我把我的枕头送给你们好不好?你们练拳击的时候打我的枕头吧,别打爱因斯坦了,他看起来太可怜了。” “难道我和福斯曼没有枕头吗?”斯帕兰扎尼合上体脂记录本,态度十分明确地表示,他打爱因斯坦最主要是为了完成伊丽莎白的嘱托,其次才是为了做研究,“宋安安是伊丽莎白最喜爱的妹妹,她不允许任何人羞辱她,而爱因斯坦竟然敢抛弃宋安安!他必须付出代价。” 道尔顿一脸懵:“表白未遂也算抛弃吗?” “那当然。”斯帕兰扎尼不假思索地说,“一小时前爱因斯坦还信誓旦旦地说喜欢宋安安,一小时后他却宣布对她失去了兴趣,如此儿戏,不是负心薄幸是什么?爱因斯坦简直是我们四合院之耻。” 福斯曼赞同地点头:“而且,安安说,以人类为练习对象有助于增加体育锻炼的趣味性,帮助我们将枯燥的拳击运动坚持下去。我和斯帕兰扎尼近期的实验证明了这个观点的正确性。如果打枕头,我两三天就腻了,打爱因斯坦就有意思多了。拳头砸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会发出‘哇哇哇’的叫声,非常具有互动性。为了减少被打到的频率,他还会东躲西闪,提高了击打的难度。现在我已经爱上了打爱因斯坦这项运动。” 道尔顿无语。 他只比爱因斯坦大了两岁,自认为还是个宝宝,寝室暴力这道题超纲,道尔顿表示无能为力。 爱因斯坦只能自救。 他哭哭啼啼地向容嬷嬷告状:“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欺负我,打得我好疼啊呜呜呜呜呜。” “我的天呐!”容嬷嬷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立刻把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喊来兴师问罪,可惜两个始作俑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无比无辜。 “嬷嬷,你又冤枉我。”奥斯卡欠斯帕兰扎尼一座小金人,他哭起来比爱因斯坦凄惨多了,“你总是这样!以前还冤枉过我喂爱因斯坦吃过期面包、用胶水把爱因斯坦的屁股黏在椅子上、给爱因斯坦扎小辫子,但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卧槽! 爱因斯坦连装哭都忘了,一蹦三尺高。 原来他的生存环境竟然如此险恶!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爱因斯坦有些怀疑人生。 “在你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斯帕兰扎尼眨眨眼,无比真诚。 爱因斯坦怒发冲冠,把一颗爆炸头甩出了核爆的效果:“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我一两岁的时候,福斯曼和道尔顿也还只有豆丁大,哪有那么缺德?” 斯帕兰扎尼捂住胸口,宛如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白莲花:“就是因为我是四合院里最大的孩子,所以你们都怀疑我,可年纪最大是我的错吗?我也想做全四合院最小,被所有哥哥们轮流宠爱啊!” 爱因斯坦:我信了你的邪! 容嬷嬷左右摇摆:“可是,爱因斯坦确实吃坏了肚子,头上扎着女孩子的小辫子,屁股也确实被黏在了椅子上。不是你干的,又是谁干的呢?” “我怎么知道?你不能因为你找不到凶手,就一口咬定我有罪,这对我不公平。”斯帕兰扎尼泪如泉涌,“说不定,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爱因斯坦被斯帕兰扎尼的无耻惊呆了。 斯帕兰扎尼声情并茂:“没有证据证明你吃过过期面包,容嬷嬷只是发现你拉了肚子,怀疑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食物而已。万一只是你体质弱,对某些食物不适应或者吃多了消化不良呢?把你的屁股黏在椅子上的胶水虽然是我的,但当天我随手把它放在了桌子上,十有八/九是你不懂事,以为它是什么好玩的东西,结果害了自己。”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蠢!”爱因斯坦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斯帕兰扎尼继续举例:“扎辫子也是同样的情况。你大概不记得,你从小就特别喜欢看漂亮的小姑娘,不止一次说过喜欢她们头上可可爱爱的小辫子。说不定你是看多了想要模仿,偷偷给自己也扎了两个呢?” 爱因斯坦在风中凌乱:“我喜欢姑娘们的辫子,可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辫子长在我的头上!” “谁知道呢?”斯帕兰扎尼深深叹息,看向爱因斯坦的眼神里充满了纵容与无奈,“那时候你还小,不懂事,也许也曾经憧憬过自己变成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孩,扎着小辫子,穿着小裙子,在草地上跟姐妹们一起过家家呢?” 爱因斯坦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样的口才! 斯帕兰扎尼你是人吗?为了逃避惩罚竟然污蔑自家最小的弟弟想要当个小女孩? 最悲剧的是,容嬷嬷态度暧昧,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相信他的说辞! “《婴幼儿行为百科》上确实写着六岁以下的幼童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喜欢模仿别人的行为举止,经常会有让成年人啼笑皆非的举动。”容嬷嬷科学育儿,有理有据,“隔壁比斯帕兰扎尼大一岁的罗伯特沃特森瓦特小时候就对模仿动物很感兴趣,有一次我在路上遇见他,他正学着小青蛙趴在地上一蹦一跳呢!” “我才不喜欢模仿!”爱因斯坦声嘶力竭,“而且,就算以前我年纪小不记事,过去的事掠过不提,这次我可是亲眼看见斯帕兰扎尼和福尔曼打我了,我的眼睛总不会骗我。” “没错,现在你长大了,记事了,但你也学会说谎了啊!”斯帕兰扎尼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为自家不知何时长歪了的小树苗深深惋惜,“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说我和福斯曼打了你,但你身上有伤口吗?有淤青吗?如果什么都没有,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事实呢?” x! 爱因斯坦摸遍全身,还真没找到伤口和淤青的影子,可他真的全身都痛!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爱因斯坦越想越委屈,最后终于“哇”地一声瘫倒在地上。 这一回,是真哭了。 第11章 承诺 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爱因斯坦遭遇了有生以来的最大危机,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容嬷嬷选择两边和稀泥。 而“亲亲抱抱举高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处理方式显然不能让爱因斯坦满意。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第二天,女生们的四合院里就迎来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位男性访客。 美奈子姐姐高兴得仿佛看到了未来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盛景,虽然登门的这个潜在女婿还没院子里的栅栏高。 “你是背着容嬷嬷偷溜过来的吗?”美奈子姐姐亲切地俯下/身,揪了揪爱因斯坦红扑扑的脸蛋,“这么小就能一个人找到我们家,你可真棒!” 爱因斯坦绷直了脸部肌肉,忍气吞声。 真不知道这些怪阿姨为什么那么喜欢捏他的脸! 但他可是征求了容嬷嬷的许可才来的。别看容嬷嬷平时把他放养在门口捡石头玩,他要是敢不告而别,回家绝对会迎来一场疾风骤雨。 爱因斯坦挺直腰板,说明来意:“我想找安安,她在家吗?” “当然在啦!”美奈子姐姐热情地把爱因斯坦迎进门,望着爱因斯坦手上捧着的鲜花忍不住挂起了姨母笑,“这是要送给安安的吗?” “是的。”爱因斯坦坦然地点头,乖乖巧巧地解释,“容嬷嬷说告诉我,去别人家做客却不带礼物是很失礼的,尤其我要见的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空手上门会被讨厌。所以我在路边拔了这些花,不知道安安会不会喜欢。” “你有心了,她一定会喜欢的。”真是青梅竹马的美好恋情,听得美奈子姐姐的心都快化了。 她第一时间喊来了宋安安,并且贴心地瞒住了其他三个女孩子,为青梅和竹马留出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宋安安意外地收到了满满一捧红月季。 “你怎么来了?”宋安安有些啼笑皆非。 爱因斯坦换掉了开裆裤,标志性的爆炸头上喷过了发油,虽然仍旧蓬松,但至少不像上次看到他时那么毛糙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在穿着打扮上花的小心思。 爱因斯坦单膝跪地:“安安,我郑重地请求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宋安安呆若木鸡。 二十世纪最著名科学家的一跪,宋安安怀疑这货今天就是特意上门来让她折寿的。 “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你了。”宋安安提醒。 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答应了就不仅仅是折寿的问题,而是会被渣男未来的莺莺燕燕们气成心肌梗塞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才信誓旦旦地发过誓,说要收回你的表白,哪怕我长得再漂亮你也不想再跟我一起玩了。” “我现在改主意了。”爱因斯坦没有半分食言而肥的窘迫,望向宋安安的蓝眼睛闪烁着无比认真的光芒,“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已经让我明白,男人要一诺千金,从一而终。” 宋安安大吃一惊。 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这么能干的吗,竟然能让科学史上有名的情圣从良? 宋安安无比遗憾没能看到现场版:“我能问问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干了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的。”爱因斯坦轻咳一声,粉饰太平,“就是每天帮我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宋安安秒懂。 简而言之,爱因斯坦被揍服了。 让你见一个爱一个祸害米列娃! 宋安安几乎想要哈哈大笑,调侃道:“做我的男朋友仅仅从一而终可不够,他还必须三从四德。” 爱因斯坦一愣,不懂就问:“什么叫三从四德?” “三从就是吩咐要听从、命令要服从、要求要盲从。” “四德就是花钱要舍得、生气要哄得、挨打要受得,委屈要忍得。” 爱因斯坦呆若木鸡。 没见过世面的小豆丁原本以为从一而终已经是他需要为女朋友做出的最大牺牲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说服自己为一棵小树放弃整片森林,没想到他的梦中情树竟然还有更高的要求等着他。 三观振裂。 爱因斯坦不堪重负,当场哭给宋安安看:“这太难了吧,我做不到啊呜呜呜呜呜!” 宋安安被整不会了:“你别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 爱因斯坦:“不懂,呜呜呜呜呜呜!” 他哭得更起劲了。 宋安安无语。 记得前世有本畅销书里写过,你越把熊孩子当回事他作的越厉害,所以遇到熊孩子撒泼打滚时千万别理他,只要晾他一会儿,他的作病马上就不药自愈了。 宋安安没带过孩子,但很愿意实践书上的科学育儿理念,从善如流地抬脚:“行吧,那你慢慢哭,我先走一步。” 爱因斯坦:!!! “你怎么能这样?!”他打了个哭嗝,望向宋安安的眼神仿佛在看杀千刀的负心汉,“我都哭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要走!” “不然呢?我这是为你好!”宋安安语重心长,“如果留下来,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你。” “你太坏了!”爱因斯坦深觉自己看错人,抽泣着控诉,“你是个坏女人呜呜呜呜呜! 宋安安望天。 别说,虽然桀骜自由的爆炸头很不符合宋将军的审美,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正太唇红齿白,湿漉漉的眼睛看起来很像上辈子她养的狗。 想撸毛。 宋安安遵从内心,从头顶到发尾一撸到底。 爱因斯坦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的反应跟狗一摸一样。一开始还不相信自己被撸了,等宋安安摸第二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迅速陶醉在被顺毛的美妙里,不由自主地把脑袋往前蹭了蹭。 真乖。 宋安安挑眉:“你这是在撒娇?” “不!”爱因斯坦口嫌体正直,小脸涨得通红,“反正以前只要我一哭,嬷嬷就会跑过来把我亲亲抱抱举高高的。” “我不是你家嬷嬷。”宋安安可不会惯着熊孩子,“所以你要么别哭,要么麻溜地滚蛋。” “你真粗鲁。”爱因斯坦抽抽鼻子,对宋安安彻底失望,“别的女孩子都是温温柔柔的,只有你玩火动刀。我曾经努力劝说自己从一而终,但现在我想明白了,哪怕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打死我,我也绝对不能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不然我一定会痛苦一辈子!” “呦,很有骨气!”宋安安竖起大拇指,“那我们,好聚好散?” “我回家就要被打,这算什么好散。”爱因斯坦摊在地上,浑身散发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颓唐气息,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那倒也不见得。”宋安安拍拍爱因斯坦的狗头,难得良心发现,“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有办法保证你不会被打。” “真的?”爱因斯坦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宋安安自信满满,“如果没用,我任你处置。” “那行。”爱因斯坦蹦了起来,满血复活,“什么条件?” “永远不要去招惹米列娃。” “你们四合院的米列娃?”爱因斯坦不解,“为什么?我跟她只说过几句话。” 宋安安斜睨他:“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行。”爱因斯坦想了想,觉得这个交易对自己没有任何损失——他跟米列娃本来就不熟,咬牙道,“你要怎么做才能让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不打我?去求他们停手吗?” “不是我做,是你做。”宋安安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 爱因斯坦一头雾水。 宋安安如愿拿到承诺,心情大好地传授秘诀:“只要你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一边甩腰扭屁股一边对着镜子抛媚眼,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就不会打你了。切记切记,扭得越妖娆效果越好哦~” “什么?”爱因斯坦目光呆滞,“我洗澡跟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跟我一起洗,我有没有扭屁股抛媚眼斯他们也不知道啊。” “有很大的关系。”宋安安严肃地望着他,讳莫如深,“不信你就回家去试一试就知道了。反正洗澡时就你一个人,哪怕没用,也不丢人。” “这……”爱因斯坦迟疑半晌 宋安安循循善诱:“你回去试试嘛,试试你又不会少块肉。”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爱因斯坦踌蹴再三,最终点头。 宋安安好心提醒:“如果有效,记得每天都要照做呦!不然要是哪天没做,你就又要挨打啦。” 明明现在还什么都没做,但宋安安上翘的尾音平白无故地让爱因斯坦产生出恼羞成怒的感觉:“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呢!” 宋安安笑眯眯:“保证有用!” 爱因斯坦跺脚。 有希望逃避挨揍的命运本来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爱因斯坦摸摸胸口,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希望这办法有用,还是希望这办法没用了。 第12章 关爱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爱因斯坦还悄悄往大腿上拧了一下。 疼! 不敢相信,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真的一整天都没有打他! 宋安安的办法竟然有用!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即使拥有号称世界上最聪明的脑袋,爱因斯坦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科学部顾名思义,是个信仰科学的地方。即使还没正式走入附小的课堂,爱因斯坦耳濡目染所受的也都是唯物主义教育,他一直对科学深信不疑。 但现在爱因斯坦对科学的信仰已经摇摇欲坠。 昨天从宋安安家回来后,爱因斯坦就一直密切关注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非常确定宋安安和她的室友们都并没有来过四合院,因此能够排除她背着他向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求情的可能。 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为什么会没有打他? 难不成真是因为他在洗澡时扭屁股抛媚眼? 这不科学! 爱因斯坦陷入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宋安安的办法就是在扯淡,但是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日日夜夜地折磨爱因斯坦,很快在他脸上挂上了黑眼圈。最悲剧的是,他既不敢直接向恶霸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寻求答案。宋安安总是故弄玄虚,伊丽莎白甚至连宋安安是个女巫的鬼话都编出来了。 拜托,他虽然年纪小,但他一点也不傻好吗?如果黑发黑眼的女人都会魔法,容嬷嬷也该身在其列。但爱因斯坦从小与她朝夕相处,从来没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宋安安家的美奈子姐姐看起来也很正常。 所以,特别的绝对不是黑发黑眼,而是宋安安这个人。 她明明比他还小一岁,却懂很多大孩子都不懂的东西。爱因斯坦对解剖兔子不感兴趣,但也知道宋安安配制出了一种具有麻醉属性的药剂,只要喂兔子吃上一点点,哪怕把兔子宰了它们都无知无觉。她是从哪里得来的奇思妙想呢? 大家接受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教育,偏偏只有宋安安出类拔萃,除了她特别聪明以外找不到其他解释了。 爱因斯坦认为,他现在想不出扭屁股与不被挨打之间的联系是因为他还不够聪明,等他更长大一些,懂的知识更多一些,一定能分析出两者间的内在逻辑。 在此之前,为了逃避挨打,他要继续保持在洗澡间扭屁股抛媚眼的习惯。反正他洗澡时都会关紧房门,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了什么,成本为零。 别说,虽然一开始感觉怪怪的放不开,但做习惯了以后,从镜子里看自己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妩媚妖娆呢! 爱因斯坦颠了颠肩膀上的小书包。 从今天开始,他也是一名光荣的小学生了。他一定要好好学学,天天向上,早点弄清楚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不打他的科学道理,努力做一个比宋安安还要聪明的男孩子! 爱因斯坦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身边的道尔顿看了眼突然士气满满的弟弟,默默离他远了一些。 自从不被挨打之后,爱因斯坦就变得怪怪的。不仅晚上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而且每天花在洗澡上的时间越来越长。道尔顿与爱因斯坦住一个四合院,他简直太清楚这个弟弟的秉性了。以前的爱因斯坦可一点都不喜欢洗澡,每回都要容嬷嬷三催四请才肯挪步,能拖则拖的态度好几次都逼出了容嬷嬷的火气。 但是现在,洗澡已经荣升为爱因斯坦快乐排行榜榜首,他能一个人在厕所里呆上一两个小时,要不是容嬷嬷担心他在浴池里睡过去发生危险,道尔顿毫不怀疑他能呆上更久。 该不会是脑子被打坏了吧? 道尔顿觉得自己真相了。 怪不得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停手了呢,这变化忒吓人。 道尔顿缩了缩脖子,再次看向爱因斯坦时,神情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对智障的关爱:“附小上课进度很快,如果听不懂,千万别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回来告诉哥哥,哥哥帮你补课。” “啊?” 刚刚还踌躇满志的爱因斯坦傻了。 “一年级的课程那么难的吗?”他皱紧了眉头,问得胆战心惊。 因为年纪小,爱因斯坦的活动范围主要局限于四合院,能接触到的学生数量非常有限。根据他的观察,斯帕兰扎尼、福斯曼和道尔顿都很喜欢上学,看他们快乐的样子,他还以为小学课程很简单呢! 原来,都是他的错觉吗? “其实,也还好。”道尔顿斟酌着说。 作为一个好哥哥,道尔顿不忍打击爱因斯坦赤诚的向学之心。但转念一想,课程的难度客观存在,并不会因为本年度有智障入学而有所降低。如果爱因斯坦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上课时却犹如听天书,那才叫心理崩塌。 道尔顿拍拍弟弟的爆炸头,笑得温柔如细雨:“爱因斯坦,你要明白,人生,就是不断突破自己、向上攀登的过程。所以如果你觉得一年级的课程难,没关系,千万不要放弃,更不要绝望,因为高年级的课程会更难。” 爱因斯坦:……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他全身的皮都绷紧了。 听起来,道尔顿一点也不看好他未来的校园生活。 上学真有那么恐怖吗? 爱因斯坦战战兢兢:“如果学得不好,会有什么后果吗?” “会留级的。”道尔顿的表情无比严肃。 虽然附小建校至今从未发生过留级的真实案例,但校规中的确有成绩不合格的学生不能正常升级的条款。万一爱因斯坦的成绩真的差到要留级了呢?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老师们说科学部的孩子都是被遗弃的孤儿,科学部收留了大家,所以大家必须努力学好本领,将来报答科学部。 如果爱因斯坦成绩太差,只会浪费科学部的粮食,后果不堪设想。 道尔顿满心忧虑,抓住爱因斯坦的手再三关照:“你可一定要认真听讲,这样长大后才能成为一个对科学部有价值的人,不然说不定可能会被老师们赶出科学部!” 这么严重的吗? 爱因斯坦如临大敌。 偏偏他来得早,离第一堂课开始还有很长时间,坐在教室里等待老师的过程煎熬得犹如等待末日审判。 爱因斯坦这辈子都没这么忐忑过。 课程到底会有多难呢? 会难到他完全听不懂的地步吗? 仔细想想,伊丽莎白第一次来他家时讲的氢氧化钙、次氯酸钙和氯化钙之类的他就听得云里雾里,当时她也才刚上一年级。 爱因斯坦越想越心凉,直到他吓得冷汗直冒,姗姗来迟的老师才终于结束了开场白,开始正式上课。 爱因斯坦屏住呼吸,紧张地盯住老师握住粉笔的手。 老师先画了一横。 接着在一横上添了一道。 然后在最下面再画了一横。 …… 老师:“今天,我要学的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爱因斯坦:???就这? 就这!!! 数数有什么难的?他两岁就会了好吗! 第13章 捉狗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当爱因斯坦坐在教室里怀疑人生的时候,宋安安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四合院的太师椅上,一边吃葡萄一边梳理近段时间从伊丽莎白等人口中打听来的附小学生名单。 科学部附小一共设六个年级,每年级只有一个班,每班十八至二十五人不等,清一色全是宋安安上辈子耳熟能详的科学家。比如爱因斯坦所在的一年级,就包括了日心说的创立者尼古拉哥白尼、被誉为“现代数学之母”的抽象代数及理论物理学家艾米诺特、集逻辑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于一身的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等,全班没有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群星璀璨,简直亮瞎了宋安安的狗眼。 对此,美奈子的解释是因为科学部的孩子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科学部收养之后统一按照科学家的名字命名,希望孩子们能够像他们名字的前主人一样,好好学习,努力科研,将来成为推动人类科学进步的动力源。 呵呵。 如果这些孩子的眉眼不是前世教科书上的画像的等比例缩小版,宋安安差一点就信了。 小小的科学部集结了人类科学发展史上几乎所有的风云人物,但除去毕业后留校工作的牛顿、爱迪生等少部分教职人员以外,其余保育员和教职员工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 据说附小会对六年级生进行就业分配,百分之九十的学生都会被派往宇宙空间站开展无重力环境试验研究,只有少部分进行数学、理论物理等纯理论性研究与重力环境试验研究的毕业生才会留校成为老师或者研究员。所以,在目前留校的毕业生中,牛顿所辖的理学院的人员数量远远大于爱迪生所辖的工学院。 当年,宋安安的父母宋应星和王贞仪就是理学院的理论物理研究员,但人到中年后夫妻俩突然跨界实验物理,需要在重力环境下进行科学实验,因此科学部为他们特批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并将他们的隶属关系划转到了工学院。 大部分的学生都对广袤神秘的宇宙空间充满兴趣。在科学部的有意引导下,许多孩子从小就立志将无重力环境作为研究方向。只有伊丽莎白与众不同。 “宇宙黑乎乎的,有什么好玩的?我才不去呢。”她rua着兔毛,可怜的小兔子在她的掌心里瑟瑟发抖,“我的梦想是去校医院当个医生,小病不用医,大病把人赶到校外去就行。日常发发板蓝根,嘱咐学生们多喝水,简直不要太清闲。空下来的时间我可以尽情地进行解剖,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病人身上开刀,实在太幸福了!” “你想得可真美。”宋安安觉得她是在异想天开。 按照宋安安前世的经验,校医是一个持证才能上岗的职业,可是科学部却并未开设医学课程,自然也不可能为学生颁发医师从业资格证。 科学部附小目前的校医由金发碧眼的美女亚莉克希雅担任,如果以貌取人,大多数孩子都会以为她才二十出头,但宋安安却怀疑她的实际年龄比王贞仪还要大——宋安安第一次感冒去校医院看病的时候,亚莉克希雅很感兴趣地观察了她半晌,说她与王贞仪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显而易见,她见过小时候的王贞仪,但她却并没有与任何一位科学家重名。除了被收养的孤儿,宋安安没有在科学部发现过其他未成年人,这说明校医见到王贞仪时已经是科学部里的教职员工。她已经在校医岗位上工作了很多年,除非她因故离职,否则伊丽莎白pk掉她上位的可能性为零。 除了伊丽莎白,斯帕兰扎尼和福斯曼也对校医岗位虎视眈眈。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已经不满足于用兔子进行医学实验,逐渐把目光转向了体型更大的动物。 最近一段时间,爱因斯坦下课后总是会被斯帕兰扎尼带着满大街抓流浪狗。 爱因斯坦不免奇怪:“你为什么不找伊丽莎白陪你抓?” 斯帕兰扎尼:“伊丽莎白是女孩子,万一不小心被狗追了或者咬了,她哭了怎么办?” 爱因斯坦的笑容逐渐扭曲。 很明显,斯帕兰扎尼对伊丽莎白的彪悍度有很大的误解,可惜爱因斯坦不敢直说。 爱因斯坦:“那你为什么不找福斯曼呢?他一定很乐意帮你的。” 斯帕兰扎尼:“如果福斯曼参与了抓狗,以后解剖狗的时候就甩不掉他了。我只打算带上伊丽莎白,并不打算告诉福斯曼。” 爱因斯坦在心中暗暗吐槽斯帕兰扎尼有异性没人性,嘴上却积极地表忠心:“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多嘴向福斯曼告密的。” 斯帕兰扎尼欣慰地拍了拍爱因斯坦的头。 爱因斯坦被迫承受来自兄长的爱抚。 他望了望远处的流浪狗:“这狗这么小只,连毛都没长齐,估计刚出生没多久,抵抗力肯定很弱,应该不适合解剖吧?别还没砍几刀它就死了。刚才我们一路走来,遇到好几条成年狗,看上去就身强力壮,为什么不去抓它们?” 斯帕兰扎尼猫下腰:“成年狗不能抓。” 爱因斯坦:“为什么?” 哪怕成年狗战斗力强悍,爱因斯坦和斯帕兰扎尼带了捕笼与棍子,在工具的加持下,捉只狗绰绰有余。 但斯帕兰扎尼的回答出乎意料:“成年狗会记仇。” “啊?” 爱因斯坦愣住。 斯帕兰扎尼看不惯他的蠢样,耐下心解释:“我捉狗又不是为了吃肉,我捉了狗可是要去做实验的,也就是说,后续要跟狗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不得不考虑狗对我的观感。要是狗很讨厌我,我一接近就龇牙咧嘴地开咬,甚至讨厌我到不肯吃我喂的食物,我的研究就没办法顺利进行了。在这一点上,小狗就比大狗好得多。小狗大脑发育不全,记性不好,不管我捉它、打它还是用刀割它,它都不会记仇。只要多买点肉给它吃,它很快就会忘了,时间一长,照样把我当亲爹一样亲近。” 爱因斯坦瞠目结舌。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小时候打我,后来突然又不打了,是因为觉得我长大了,开始记事了?” “嗯?”斯帕兰扎尼意外扭头,似乎从爱因斯坦的脸上看出了花来。 半晌,爱因斯坦听到他问:“你记得我小时候打过你吗?还是谁跟你告的密?” 爱因斯坦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答案已经不再重要,爱因斯坦觉得他已经懂了。 他的脸上绽开夸张的笑容:“当然是别人跟我说的啦,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是道尔顿吧?他肯定看错了。”斯帕兰扎尼肯定地说。道尔顿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善良,总是对弱者充满了同情,“我怎么会打你呢?你是我最小的弟弟,我疼你还疼不过来呢!” “对对!斯帕兰扎尼哥哥你一直很照顾我,我也最喜欢斯帕兰扎尼哥哥了!所以我很高兴能帮上斯帕兰扎尼哥哥的忙。”爱因斯坦的冷汗都快淌到草地上了,战战兢兢地转移话题,“我们还是赶紧抓狗吧,不然耽误了你的实验就不好了。” “嗯。” 谢天谢地,对抓狗大业的重视令斯帕兰扎尼放过了这个话题,爱因斯坦长舒一口气,决定永永远远要把四岁时的记忆烂在肚子里。 第14章 识字 爱因斯坦与斯帕兰扎尼兄弟齐心,很顺利地捉到了一只短腿小奶狗,可惜它被斯帕兰扎尼打到了头部,所以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房间内铺了光滑的地板,它走路时一步三滑,被喂了点牛奶就乐得找不着北,半点不记仇地抱住斯帕兰扎尼的掌心使劲蹭,被斯帕兰扎尼大赞:“好狗!” 爱因斯坦心情微妙,有种被隐射到的错觉。 斯帕兰扎尼满意地抚摸狗头,打发爱因斯坦去请伊丽莎白来欣赏他新收的试验品,可惜伊丽莎白和宋安安正巧出门。 玛丽的脸上写满了抱歉:“美奈子姐姐带着伊丽莎白和安安去超市采购食物了,临走前叮嘱我和米列娃乖乖看家。” “没关系。”白跑一趟的爱因斯坦不觉遗憾,把目光投向躲在姐姐身后好奇地打量小哥哥的米列娃。 跟宋安安相比,米列娃的长相只能勉强称一句清秀。但她性格良善,声音绵软,不知道要比宋安安好糊弄多少倍。 爱因斯坦笑得无比真诚:“斯帕兰扎尼抱养了一只小奶狗,连路都不太走得稳,虎头虎脑特别可爱,本来我想邀请你们都去看看的。” “哇!”如爱因斯坦所料,米列娃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扭头期待地看向玛丽。 “实在是不巧。”玛丽遗憾地摇摇头,“如果美奈子姐姐回来看不到我和米列娃会担心的,我们还是下次再去爱因斯坦家做客吧。” “好吧。”米列娃虽然失望,但她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温顺柔和的个性让她从来都不会拒绝姐姐们的安排——帮伊丽莎白按兔子腿除外。 可是懂事不等于不会失望。没能看成小狗,米列娃眸子里的光都黯淡了不少。 爱因斯坦连忙安慰:“那狗有点蠢,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无聊,我给你讲故事吧?我已经上学了,认识很多字,你家里的故事书我肯定都能看懂。” “哇,你好厉害!”米列娃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把爱因斯坦迎进门,搬出故事书盯着爱因斯坦星星眼,“安安也认识很多字。我比她还大几个月,可是美奈子姐姐给我们读故事书的时候,她看一遍就都记住了,我却什么都不懂。” “这不怪你。”爱因斯坦由衷地说,“宋安安就是个怪物,你别跟她比,不然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从入学后几次作业的评分来看,爱因斯坦自信智商在同学中名列前茅,但还不是被比自己小一岁的宋安安耍得团团转? 当时她才多大!个子还没门把手高呢,就能看穿斯帕兰扎尼的阴谋,还把谎话编得有鼻子有眼的,忽悠得爱因斯坦都着了她的道,她绝对是个妖精变的! 最令爱因斯坦郁闷的是,人类的惯性非常可怕。哪怕明知宋安安信口雌黄,他仍然不自觉地保留了洗澡时扭腰抛媚眼的习惯。不是他没有抗争过,但扭屁股就像吃饭睡觉一样上瘾,只要一次不扭他就一整天都不舒服斯基,爱因斯坦尝试了几次戒断无效,最终不得不接受现实。 不过,屈从于生物的惯性本能不代表爱因斯坦认可宋安安的恶作剧,尤其是她明明打定了主意捉弄他,却故意神神叨叨地与他谈条件,让他答应不去招惹米列娃,把一手一石二鸟玩出了花。 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平白无故被宋安安玩成了鸟的爱因斯坦心气不顺,心底里的小恶魔蠢蠢欲动。宋安安不让他与米列娃一起玩,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让她也尝尝被欺骗的滋味。 爱因斯坦试探地拉了拉米列娃的小手,被占了便宜的小姑娘一点儿反抗意识都没有,还以为爱因斯坦要与她做游戏,被逗得咯咯直笑。 爱因斯坦备受鼓舞。 虽然长得好看的东西谁都喜欢,但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颜狗不得好死,找女朋友还是性格更为重要。像米列娃这样随便哄哄就能高高兴兴的小姑娘,男朋友得多省心? 爱因斯坦自觉领悟了爱情的真谛,摸着米列娃柔嫩的皮肤不撒手:“认字不难,等你一上学肯定就能学会了。如果你着急,我可以提前教你。” “真的吗?”米列娃眨巴着大眼睛,希冀又惊喜。 “当然是真的!”爱因斯坦信誓旦旦,但是转瞬又皱起了眉毛,为难地说,“但是科学部禁止大孩子提前给小孩子上课。” “啊?这样的吗?”米列娃惊讶。 “是的。”爱因斯坦皱眉表情凝重。 这可不是他瞎编,科学部非常抵制拔苗助长,规定未满六周岁的孩子不得提前学习任何文化课程,到达学龄期的小朋友也必须独立完成课业,任何帮助弟弟妹妹们做作业的高年级学生都会受到严厉惩罚。 当然,因为智商太高从而无师自通的孩子不在惩罚范围内。不仅是宋安安,爱因斯坦以及与他同班的哥白尼、莱布尼茨都在一年级正式入学前将汉字学了个七七八八。能进入科学部的孩子没有一个是蠢货,只要有心留意故事书,很快就能掌握汉字读写。 “那可怎么办?”米列娃发愁。 “没关系,既然科学部不让我帮你提前预习,那我们瞒着科学部不就好了?”爱因斯坦信誓旦旦地打包票,俨然一个可靠的大哥哥,“识字有个很简单实用的工具,叫做拼音。我今天先教你一个基础的拼音口诀,你把它背熟了。以后我会把你故事书上的每个字都注上拼音,每天放学后折成纸飞机从围墙外扔到你家的院子里,你去捡起来读就可以了,保证你很快就能认全故事书上的所有字。” “我可以吗?”自小有宋安安作为对照组,米列娃不太自信。 “绝对可以!”爱因斯坦信心满满地鼓励她,“不过,你要注意,千万别让别人知道我教你识字,就连美奈子姐姐、宋安安、伊丽莎白和玛丽都不能说,不然我会被学校的老师体罚的。” “我保证不说!”米列娃连忙表态,乖巧的样子引得爱因斯坦无比感叹。之前他绝对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看上宋安安这个魔鬼,言听计从的米列娃比宋安安要省心一千倍一万倍! 第15章 蟑螂 米列娃是个信守诺言的乖孩子。她小心翼翼地保守住了秘密,就连与她关系最好的宋安安都没有发现爱因斯坦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等到米列娃背起小书包,与宋安安一起手拉手走进科学部附小的课堂的时候,米列娃的识字量已经达到了五千上下。 “各位小朋友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米兰达老师,欢迎大家来到一年级的课堂。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一个人就是我们这个大家庭里的一员了,每位小朋友都可以在这里学习到有趣的知识,结交到真诚的伙伴,体验到集体生活的快乐。首先,老师先给大家安排一下座位,大家说好不好?” “好!” 教室里摆满了适合六岁孩子身高的小桌子小椅子,每一个都小胳膊小腿矮墩墩的,跟它们的主人一样又萌又可爱。宋安安和米列娃虽然是班里唯二的女孩子,但身高却不是最矮的。米兰达老师简单粗暴地按个头给每个孩子排了序,让宋安安坐在了第二排的正中央,前后左右都是男生。 宋安安乐开了花。 她的前排是大名鼎鼎的发明家瓦特和物理学家胡克,后排是生物天团二人组达尔文vs孟德尔,她的同桌更是集画家、工程师、数学家、生理学家、天文学家、生物学家、地质学家、物理学家、建筑学家等多重身份为一体的列奥纳多迪皮耶罗达芬奇。 啊~感觉已经走上人生巅峰。 宋安安把小书包塞进课桌抽屉,端端正正地坐好。 她早就从伊丽莎白的嘴里听说过,一年级只用上语文一门课,前期说白了就是识字,打好基础后才会逐步加上作文和阅读理解。虽然学习进度快得像在开火箭,但对宋安安这种回炉重造的伪儿童而言,毫无压力。 学生时代真美好! 第一节课就被填鸭式灌输了五十个汉字的写法,宋安安要是个普通小学生早就被虐哭了。可她现在怀揣着穿越人士的优越感,还有余力关心从早上开始就在旁边扭来扭去的大画家:“你怎么不认真听讲?米兰达老师说以后要考试,成绩不好要挨罚的!” “唔……”大画家如梦初醒地把头从抽屉里□□,额顶的呆毛凌乱地翘起,友好地摊开手心,“我上学路上抓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蟑螂?!” 宋安安差点给他一拳。 宋将军虽然不怕蟑螂,但作为一个女孩子,她讨厌所有虫类,恨不得当场拎起鞋板来灭四害。 “大虫虫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对它这么残暴?”后座的孟德尔谴责性地瞪了宋安安一眼,巴巴地盯着达芬奇的手,“它叫蟑螂?长得好漂亮啊,借我玩玩好不好?” 蟑螂……漂亮? 宋安安一口气没喘上来。 孩子,你的审美观离家出走了吗?你这么喜欢蟑螂你家保育员姐姐知道吗? “当然可以!” 达芬奇是个大方的好孩子,不仅不介意把大虫虫跟小伙伴分享,还不藏私地传授捕捉蟑螂的诀窍:“我是在我房间里发现它的。它爬地很快,因为是黑色的,所以能很隐蔽地藏在橱柜里,不仔细看发现不了。而且它非常警觉,我花了很长时间,用铅笔盒把它反扣起来才抓到它呢!” 所以你的铅笔盒罩过蟑螂以后有没有洗过? 宋安安整个人都不好了,但除了她以外,所有的同学都对蟑螂很感兴趣。 达尔文和胡克两颗头凑在一起围观蟑螂小可爱。 胡克因为嫌弃手上抓着的一把棒棒糖妨碍他对蟑螂上下其手,慷慨地把糖分给了小伙伴们,空出手来,用指甲戳着蟑螂的背部惊奇地说:“你们看,它还有翅膀呢,它肯定会飞!我们得把它放到笼子里,否则它会飞走的,你们有人有笼子吗?” “没有。”男孩子们面面相觑。 连蒸汽机都能发明出来的瓦特歪头想了想,有些犹豫地建议:“要不,我来试着做一个?” 他看起来不太有信心,但眼睛亮亮的,很认真地向小伙伴说明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照着小兔子的笼子做个缩小版的。只要用藤条或者叶子扎起来,把笼子做地小一点,让蟑螂爬不出来就可以了。” “好主意!”达芬奇的眼睛也亮了,工程师之魂火速上线,飞快地完善瓦特的计划,“藤条不好找,但我们可以找那种又长又有韧性的树叶,叶片不要太大——既要容易弯曲,又不能太脆弱,否则蟑螂一撞就把笼子撞破就不好了——没有树叶的话,也许可以试试小草?” “我知道有一种草很合适!”达尔文不愧为生物学家,非常注意观察,准确地指出了位置,“看,就在那里!我去拔!” 不是,你们要不要这么有行动力? 男孩子们迅速散开。 宋安安目瞪口呆。 孟德尔陪达尔文去拔草,瓦特满书包地找他的铅笔刀。 胡克回座位上拿来了保育员姐姐给他准备的小水壶,与负责抓着蟑螂以防它逃走的达芬奇有商有量:“等下我把水倒在小草上,喂蟑螂吃一点怎么样?它应该要喝水才能活的吧?” “嗯……那我把我的面包给它吃。”达尔文慷慨地贡献出自己的口粮,只求把蟑螂养得又肥又壮,“不知道它吃不吃面包。但既然是在我的房间里抓到的,它应该是吃人吃的东西的吧?不然它应该躲着人,生活到荒郊野外去才对。” 没毛病! 蟑螂之所以喜欢在人类聚集区出没,就是因为跟着人才有充足的食物。 宋安安几乎想要为达芬奇鼓掌,但他的优秀远不止于此。在达尔文和孟德尔把狗尾巴草采回来以后,他和瓦特面对面坐着,谈笑风生地就把一个比普通兔笼精致一百倍的蟑螂笼扎好了。 蟑螂惬意地在笼子里晃了晃须子。 宋安安:…… 她能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 在经过达芬奇的允许之后,孟德尔几乎是感恩戴德地把笼子挂在了他的课桌下面。贴心的瓦特甚至专门为他做了个钩子,同学情谊得到了肉眼可见的升华。 “安安,第一天上学不开心吗?”放学时,美奈子发现自家最小的孩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温柔地摸了摸她头上的小丸子。 “没有。”宋安安坚定地摇头,视线不由自主地滑向孟德尔背上的书包。让男孩子们兴奋了一天的蟑螂君此刻就呆在里面,孟德尔以替达芬奇做值日为代价换来了蟑螂跟他回家,简直让宋安安无力吐槽。 美奈子微微一笑,又问米列娃的上学体会。 米列娃想了想,老老实实地掰着手指数:“我学了十个拼音和五十个汉字,认识了很多新同学,米兰达老师很亲切,还,还见到了二年级的爱因斯坦哥哥。他送了我一本故事书,扉页上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好厉害啊,字写得可真好看!” 等等! 爱因斯坦什么时候来找过米列娃,她怎么不知道? 宋安安震惊地张大嘴,仿佛看到自家白菜在眼皮子底下被猪拱了。 第16章 童话 宋安安可不认为爱因斯坦会平白无故地向学妹派发故事书,俗话说的好,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防火防盗防爱因斯坦! 在意识到爱因斯坦这颗虎视眈眈的定时炸弹后,宋安安敲响了警钟,开启了紧迫盯人模式。 她连上厕所都跟米列娃一起去。 宋安安就不相信,她都把米列娃绑在裤腰带上了,爱因斯坦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拐跑。 可惜她低估了爱因斯坦的渣浪属性。 一连几天,宋安安都精神紧绷,严正以待。但爱因斯坦仿佛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米列娃周围出现过。 撩了就跑! 间歇性消失! 宋安安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立刻冲去二年级教室把爱因斯坦拎出来打一顿。 幸好理智及时制止了她。 爱因斯坦不来招惹米列娃,她应该求之不得才对。趁现在米列娃年纪小,对感情还一派懵懂,她必须抓紧时间,把无数前辈“珍爱生命,远离渣男”的血泪教训刻进她的脑子里。 爱因斯坦不就是给本故事书吗?她比他更会啊! 科学部的小杂货铺里卖的老掉牙故事书有什么好看的,宋将军可是纵观上下五千年,小时候拿过讲故事比赛一等奖的人! 凭借前世二十几年的文化积累,现在她讲故事连蓝本都不需要,直接张口就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她喜欢带着一顶漂亮的红色帽子,大家都亲切地叫她‘小红帽’……” 科学部里的日常生活极端无趣,小于六岁的孩子不能上学,每天都被关在小小的四合院里翻来覆去地听几个老调重弹的睡前故事,所有人都无聊到长毛。 不知不觉,宋安安的四周就聚满了小豆丁。 闻所未闻的神奇世界在宋安安抑扬顿挫的语调中缓缓展开,惊艳了一众没见过世面的科学家幼崽。 超级有成就感! 宋安安得意一笑,不紧不慢地结束了故事,对前后左右殷切仰望着自己的小脸问出正题:“你们说,《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告诉了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呀?” “告诉我们,大人别有事没事老指使小孩子干活!” 孟德尔第一个举起小手,激动地浑身发抖:“小红帽的妈妈就是因为懒,不肯去给小红帽的外婆送蛋糕和葡萄酒,才让小红帽遭遇危险的!所以,我们应该去跟米兰达老师说,小孩子不能做值日生,否则会被大灰狼吃掉的。” ——亲,虽然我能理解你不想扫地擦课桌的心情,但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夹带私货会被老师揍的好吗? 宋安安满头黑线,毫不犹豫地把孟秀儿德尔按回座位上。 比起从出生单身到坟墓的孟德尔,她更关心米列娃对故事的观感。 “我,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个故事说给伊丽莎白姐姐听!”米列娃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向来很羞涩,但在宋安安的鼓励下,她还是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可惜宋安安没连接上她的脑回路:“什么?” “就,就是让伊丽莎白姐姐去做实验啊!”米列娃额头上的小碎毛迎风飞舞,似乎在为主人的主意打call,“老奶奶被大灰狼吞进肚子里那么久,猎人剖开肚子后她还能活着,说明被囫囵吞的人可以在吞食者的肚子里生活呢!我觉得伊丽莎白可以让大象把福斯曼吞进去,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大象的肚子里是什么样子的啦!”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对待福斯曼!” 什么仇什么怨!难道当小白鼠就是福斯曼活着的意义吗? 宋安安已经意识到给科学家讲童话故事是个愚蠢的主意,达尔文又开始了问号三连:“大灰狼会说话?小红帽连狼假扮成了外婆都发现不了?猎人用剪刀剪狼的肚子,狼为什么没有被痛醒?” “停停停!”宋安安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她只是想教育米列娃不要轻信别人,以防她被爱因斯坦的甜言蜜语给骗了,怎么就那么难呢? 可惜胡克不能理解宋安安的良苦用心,煞有介事地说:“女孩子就是没用,被欺负了也只会哭,要是换成我们男孩子,早就像猎人一样亲手教训坏人了。” 这是什么直男言论? 别说宋安安听得不顺耳,就连软萌的米列娃都觉得受到了冒犯:“你凭什么说女孩子没用?大灰狼那么狡诈,小红帽人小,手里又没有枪,当然打不过大灰狼。” “打不过可以智取。”胡克与米列娃针锋相对,举了个现成的例子,“达尔文的个子还没他家保育员的一半高,被保育员欺负后不也照常反击回去了?可见你们女孩子就是不如我们男孩子有本事。” 米列娃傻眼:“达尔文被保育员欺负?” 虽然保育员是每个四合院的标配,但米列娃的社交圈小得可怜,日常接触的只有美奈子姐姐和容嬷嬷,两人都非常和蔼可亲,以至于米列娃以为所有保育员都是温柔挂的。原来还有会欺负小朋友的保育员吗? “那当然了。”胡克得意洋洋,嘲笑米列娃头发长见识短,“达尔文家的保育员最坏了,特别喜欢打人,只要一不顺心就拿孩子出气,而且还超级抠门,为了省钱经常不让达尔文他们吃饱饭,他家的孩子都是被他从小虐待到大的。” “怎么能这样?”涉世未深的米列娃连做梦都想不到这世界上会有人那么坏。 宋安安皱眉:“科学部里就没人管他吗?” 胡克摇头:“以前与达尔文同寝室的哥哥向部里告过状,可部里的调查员敷衍了事,甚至还怪达尔文哥哥不听话,说打是疼骂是爱,小孩子不懂事就是要靠棍棒来教育,来逛了一圈就回去了。他家的保育员不仅没受到任何惩罚,还因此忌恨上了达尔文的哥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过两个月那哥哥就高烧不退被赶出了科学部,之后再也没有见过。” “是得了传染病吗?”米列娃很快想到未曾见过面的多萝西霍奇金,“以前我们四合院也有个姐姐是因为发烧治不好被送到外面去的,美奈子姐姐说如果让她继续呆在科学部里,会把病传染给其他小朋友。” “官方的说法就是传染病,但事实怎样谁知道呢。”胡克耸肩,“反正我是不相信能有这么巧,他前脚刚得罪了保育员,后脚马上就染病了。” 米列娃看向达尔文的目光里盛满了同情。 达尔文失笑:“别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这两年,随着我的长大,德蒙叔叔已经越来越收敛了。” “那是你这些年与他斗智斗勇的结果。”胡克翻了个白眼,“要是换了她们女孩子,还不得被德蒙吃得死死的。” 米列娃脸色苍白。 虽然胡克的性别歧视很令人气愤,但易地而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一个充满了恶意的保育员。 没看达尔文家的小哥哥最后的结局是被赶出了科学部吗?按照伊丽莎白的猜测,被赶出去的孩子多半都死在了外面。 宋安安瞥了眼小小年纪就患上了大男子主义重症的胡克,代表女生灵魂发问:“斗智斗勇难道还需要分男女吗,女孩子就不能斗智斗勇了?” 胡克嗤笑:“女孩子遇到点事就知道哭唧唧,可拉倒吧!我都打听过了,全校各年级成绩垫底的基本上都是女生,尤其是理工科,每次发考试卷就哭丧着脸,再怎么努力也考不过我们男生,连老师们都说女孩天生没有男孩聪明,女孩子能跟上学校的进度就不错了。你倒是说说,遇到像德蒙叔叔这样的恶霸,你能怎么办?我就不信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这有什么难的?”宋安安一把抓过胡克的胳膊,把他的直男癌脑袋怼到地板上使劲摩擦,“一力降十会。不管是恶霸还是熊孩子,只要揪过来好好打一顿就老实了。” 胡克吃痛,但男子汉的尊严让他不甘心服软,嘴贱地叫嚣:“偷袭我算什么本事!我只是今天早上胃口不好,吃得少所以没有力气,不然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哦,那哪天你吃饱了我可以再打你一顿,以便你输的心服口服。不过今天既然已经开打了,我总得打个过瘾,毕竟米兰达老师刚刚还教育我们做事要有始有终呢!”宋安安好脾气地点点头,拳头挥得更凶残了。 胡克:……神tm有始有终! 宋安安看着小胳膊小腿的,为什么打起人来会这么痛?他的眼泪都要被疼得流下来了,这不科学! 胡克抱头鼠窜。 宋安安乐呵呵:“别跑呀,不是说只有女孩子遇到事会哭唧唧,男孩子都是斗智斗勇地解决问题的吗?你可千万别哭,哭了就跟没用的女孩子一样了。” 胡克简直比窦娥还冤! 他也不想哭,但宋安安的拳头仿佛长了眼睛,专往他的泪腺敏感处招呼,以至于他的眼睛迎风流泪。 宋安安这女孩子,比男孩子还残暴! 第17章 稀泥 识时务者为俊杰。 自从挨了揍,胡克腰也酸了,腿也痛了,最重要的是脑子终于清明了,再也没有当着宋安安的面发表过直男癌言论,一年级的氛围分外和谐。 但这一回,就连天真的米列娃都没有被和谐的表象迷惑。 “胡克就是个糊涂蛋。”她在宋安安的耳边悄悄说,“他四合院里有个哥哥以前很宠他,可是最近突然跟三年级的约瑟芬柯克伦打得火热。胡克心里嫉妒,就变着法作妖,可他哥哥根本没惯着他,每回都帮着约瑟芬小姐姐。胡克气不过,使劲地挑约瑟芬的刺,说她成绩差、爱哭,是个娇气包,反正在他眼里女人都是只会勾引他哥哥的妖精。” 宋安安颇为无语。 约瑟芬柯克伦与玛丽同班,在历史上是洗碗机的发明者。她十九岁就嫁给一名政治家,成为一名全职的家庭主妇,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大学教育,在学术上的建树自然不能与大名鼎鼎的同学们相比。在人才济济的三年级,约瑟芬的学习成绩常年垫底,但她性格柔和,长相秀美,一直是令男生侧目的存在。 米列娃皱着鼻子告状:“听孟德尔说,胡克最近非常用功,铆着劲想在一年级的第一次月考上给我们好看呢!” 碍于年龄,胡克不能和约瑟芬越阶pk,自作聪明地在同学里找软柿子捏。一年级只有宋安安和米列娃两个小姑娘,胡克武力不及宋安安,就想着在学习上找回场子。 宋安安似笑非笑:“那就让他放马过来吧!” 赌上前世多吃的二十多年米饭,胡克就是文曲星下凡,也不可能在考试成绩上超过她。 米列娃却有些发愁。 虽然有爱因斯坦偷偷给她补习的五千个汉字打基础,米列娃应对一年级的课程并不吃力,但米列娃很有危机意识。她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考试,完全不知道试卷上会出什么样的题,万一考的全是她不会的呢? 都是女生,宋安安天赋卓绝,她总不能太拖后腿吧? 米列娃心里打鼓,纠结了一整天,午休时终于下定决心,偷偷跑去找爱因斯坦商量。爱因斯坦这么聪明,又是二年级,肯定知道一年级第一次月考的考试范围,帮他打败胡克这个看不起女孩子的讨厌鬼! 完全没把胡克当回事的宋安安不知道米列娃把主意打到了爱因斯坦身上。因为达尔文被虐待,她最近特意关注了保育员德蒙,发现他很少出门,哪怕去达尔文家作客也见不着他的面,根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 达尔文是德蒙四合院里年级最大的男孩,下面还有两个才两岁的弟弟,正是需要人照看的时候。德蒙不耐烦伺候孩子,平时就把两个孩子锁在厢房里,哪怕哭闹也当作没听见,自己躲到正房玩电子游戏,把两个弟弟的吃喝拉撒都甩给了才六岁的达尔文。 达尔文小小年纪被迫喜当爹,宋安安简直要为他拘一把辛酸泪,但据说现在的局面已经是达尔文极力争取后的最好结果了。 “德蒙叔叔打游戏的水平很烂,偏偏人菜瘾大,以前只要输了比赛就打孩子出气,还特别喜欢用烟头烫人。这两年,他开始发现我不仅能替他带孩子,还能帮他跑腿干活,非常有用,态度才缓和了下来。尤其保育员的收入除了保底的基本工资以外,奖金都是按照看管的孩子的数量来计算的,我劝他再收养了两个孩子,他的奖金一下子翻了两翻,对我就更和善了。” 也就是说,之前德蒙的四合院里只有两个孩子,大的那个忍受不了折磨奋力反抗,最终被赶出了科学部,剩下年幼的达尔文孤军奋战,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毒打与挨饿受冻之后,终于熬到了能上学的年纪,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是什么美强惨剧本! 宋安安深表同情。 德蒙家的孩子实行完全的圈养,在六岁之前不准迈出四合院一步,难以想象达尔文是怎样数着日子度过他黑暗凄苦的童年的。即使现在,在达尔文承担了所有家务和保育员工作任务的情况下,达尔文的衣食住行仍旧没有办法得到充足的保证。由于德蒙是个氪金玩家,他把所有钱都投入了游戏中,所以达尔文从没收到过一分零花钱,就连两个弟弟的奶粉钱都得他想办法筹集。 真是令听者心酸闻者落泪。 有对比才有幸福感。因为有了达尔文作对照组,宋安安对美奈子姐姐的满意度显著提升,晚餐后抱着美奈子姐姐的胳膊不撒手,惹得美奈子姐姐哭笑不得:“不是从去年就开始分房睡了吗?你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我觉得你太好了。”宋安安把头枕在美奈子的肩膀上,撒娇说,“我们班上的有个同学家的保育员可坏了,不仅时不时动手打人,还从来不给他买新衣服,他的所有衣服都是他以前的哥哥穿剩下来的,边缘处都刺出了毛边,可难看了。” “是德蒙家的吧?” 正如宋安安所料,保育员间互有联络,宋安安稍一试探,美奈子姐姐就把同事与人对上了号:“对了,他家的老大跟你同年,好像是叫……达尔文?” “是达尔文。”宋安安在指尖上绕着美奈子姐姐的黑发,乖巧地说,“他真可怜,我们能帮帮他吗?” 美奈子姐姐一顿:“你想怎么帮?” “嗯,我不知道。”宋安安歪头,如同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一般,单纯地为朋友的处境担忧,“我们能给达尔文换一个保育员吗?换个就像美奈子姐姐这么好的,德蒙叔叔太可怕了。” “那可不行。”美奈子姐姐拍拍宋安安的脑袋,解释说,“部里的保育员都是部长大人亲自任命的,每个四合院管哪些孩子也由部长大人说了算,我们只能听从命令,绝对不能违背部长大人的决定。” 宋安安气鼓鼓:“可是部长大人不知道德蒙叔叔这么坏!” “他不知道,你就知道了?”美奈子姐姐把自己的头发从宋安安的手里解救出来,“你连德蒙的面都没见过,只是听了达尔文的一面之词就觉得德蒙很坏,可你怎么知道达尔文没有撒谎呢?” 啊? 这就是其他保育员对德蒙虐待孩子的态度吗? 宋安安坐直了身体。 美奈子显然对德蒙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但面对宋安安的求助,她却选择了和稀泥:“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男孩子小时候要穷养,才能养成不怕吃苦迎难而上的品格。而且,打孩子的也不一定是坏人。有的小男孩很调皮,就是要狠狠地打才能让他记住教训,不然把他们宠得无法无天,反而是害了他们——马上要考试了,你也该收收心。既然你觉得我好,就要好好复习,努力考个好成绩回来,让我在其他保育员面前长长面子。” 不得不说,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 但美奈子已经摆明了态度,继续纠缠毫无意义。宋安安只能压下正义感,再三保证会竭尽全力备考。 第18章 打赌 为了激励成绩优秀的学生,科学部附小向月考前三名的学生发放奖学金,哪怕就是看在钱的份上,宋安安也会加油。更何况,一年级的第一次月考还被胡克压上了男人的尊严,而宋将军最拿手的,就是专治直男癌患者的各种不服。想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因为性别而看轻她的士兵最后跪在地上唱征服。 可惜胡克对宋将军以往的战绩一无所知。 他是个不见黄河不落泪的小强,由于考后自我感觉良好,特地舞到宋安安跟前,极其嚣张地提出要与她打赌,谁考试成绩差谁就要承认自己的性别不如对方。 宋安安像看神奇生物一样看他。 真不愧是六岁的孩子,但凡他再多吃几年饭,都不好意思打这么幼稚的赌。 “米兰达老师快要来发试卷了,你就说赌不赌吧!”胡克把宋安安的犹豫理解成认怂,不肯放过扳回一城的机会,“你不是说女孩子比男孩子厉害吗?那就证明给我看呗!” “行吧。”虽然自己一个已经从军校毕业了的高材生跟个六岁的小p孩比成绩有点欺负人,但既然胡克竭力要求,宋安安也没有推脱的理由。 谁能拒绝一个向往接受挫折教育的小男孩呢? 胡克心满意足,满怀期待地回到座位上迎接米兰达老师。 米列娃扯了扯宋安安的衣角,忧心忡忡:“安安,你有把握吗?胡克这段时间非常努力,听说他在熄灯后还要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复习功课,我们怎么比得过他?” 孟德尔帮宋安安说话:“安安也很厉害的。她的作业总是写得工工整整,连一个错别字都没有。” “她放学后不是在跟伊丽莎白做手术,就是在跟玛丽和美奈子姐姐闲聊,每天还要花很多时间锻炼身体,而且每到八点钟她就准时上床睡觉,根本没有花多少时间在学习上!”米列娃忧心忡忡,把宋安安的底子翻了个顶朝天,“安安是很聪明没错,但聪明的人也要努力才能考好吧?米兰达老师说过,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她都不耕耘,哪里来的收获呢?” 宋安安心虚地撩了撩头发。 别以为性子绵软的米列娃没有棱角,但凡能在科学史上留下姓名的人物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因为被胡克勾起了好奇心,最近米列娃犹如被打上了鸡血。不知她从哪里弄来一套练习卷,不仅自己挑灯夜战,还竭力游说宋安安跟她一起奋战——然后被宋安安拒绝了。 小姑娘嘴上不说,心里可记着小黑本本呢。今天冷不丁地蛰了宋安安一下,把宋安安整得哭笑不得。 宋安安不是没有耕耘,她上辈子已经把田耕耘烂了,可惜她拿不出证据。 小学一年级的考试,宋安安哪怕闭着眼睛也不会做错,卷头上一字打头的三位数看起来分外优美。 胡克想哭。 原来他也应该能拿满分的,可是米兰达老师嫌弃他的字难看,硬生生扣掉了他两分的卷面分。 最郁闷的是,他根本不敢去同米兰达老师理论。 米兰达老师板着脸的样子很有几分吓人:“一年级的第一次月考,我们班的成绩差得超乎想象,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孩子们瞪大眼惊奇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以往温柔和善的老师突然变身成了一只喷火龙。 “这么简单的试卷,竟然会有两个同学不及格,而且其中一个只考了二十三分!达芬奇,你是要上天吗?” 米兰达老师把最后两份卷子拍在达芬奇和瓦特面前,吓得两个才刚满六岁的小男孩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 所有同学都满怀同情地看向他们,但米兰达并没打算轻轻放过。 “老师可以原谅学生做不出题目,但我绝对不能接受你们的学习态度不端正!”米兰达横眉怒对,长方形的黑框眼镜镜光一闪,凸显出人民教师的威严,“瓦特,你来说说看,为什么你的卷子只做了一半,后面连一个字都没有写?” “我,我来不及写。”有生以来第一次挨骂的瓦特面如土色,上牙和下牙不受控制地相互撞击,把他的话都撞碎了,“我,我动作,动作慢,真不是故意的……” 这一点宋安安倒是有所耳闻。 一年级的作业并不多,但瓦特是个行动特别迟缓的孩子。正常人八点就能完成的任务,他至少要拖到十点才能做完。倒不是因为他做作业的时候喜欢东摸西玩容易分心,而是他的正常速度就是那么慢。 这就有点悲催了——如果拿动物来打比方,瓦特就是一只天生的树懒,哪怕一刻不停地拼命奔跑,也不可能快过灵活的猴子。 天资如此,岂可奈何? 一个月的学上下来,其他孩子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只有瓦特,由于缺乏睡眠,他脸憔悴了,掉头发了,眼眶上还挂上了浓重的黑圆圈,看起来既可笑又可怜。 米兰达老师第一次遇到树懒型的学生,见他垂着头,委屈地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不免软了心肠。但是老师的权威不容践踏,哪怕米兰达骂错了,道歉也是不可能的,她顶多调转矛头,去找另外一个具有主观故意的捣蛋鬼开刀。 “达芬奇,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捣蛋鬼虎躯一震:“报告老师,是蟑螂!” “那你为什么要把它画在卷子上?” “因为您并没有说过不准在卷子上画蟑螂!” “……卷子上当然不允许画蟑螂!”米兰达一顿,气得头顶上好像开始冒白烟了。 “哦。”达芬奇失望地耸肩,从善如流地跟米兰达打商量,“我发现你们女人都不喜欢蟑螂,安安不喜欢,米列娃不喜欢,你也不喜欢。那下次我画个小兔几吧,萌萌的、耳朵长长的那种,那总可以了吧?” 米兰达开始咆哮:“卷子上不允许画任何东西!任何!” “真的吗?”达芬奇失望地耷拉下脑袋,整个人恹恹的,由衷地感叹,“那真是太可惜了。” 第19章 作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混迹在科学家中间的画家注定是不会被理解的。 哪怕达芬奇是个披着科学家皮的画家,也不行。 除了宋安安,没人能懂达芬奇的失落。 因为被勒令不准再在学校里画画,连续几天,达芬奇都像只无家可归的金毛犬,弱小可怜又无助。 宋安安用2b铅笔顶端的橡皮头戳了戳狗鼻子,好心提醒他:“你再不起来做作业,明天又要挨米兰达老师的骂了。” “我会做的,可是要再等一下。”金毛伸出爪子挥开捣乱的铅笔,埋头俯到桌子上,趴成一个大写的“丧”。 宋安安不死心地换了他的脑袋来戳:“为什么还要再等一下?” “因为我现在很累,需要休息一会儿。” 宋安安哭笑不得:“少来,你刚才已经睡过去一整节自习课了,再不起来活动活动,你都快变成黏在课桌上的狗皮膏药了。” 金毛感兴趣地睁开一只眼睛:“狗皮膏药是什么?” 宋安安:“……你先做作业我再告诉你。” “那好吧。”金毛勉为其难,不情不愿地把作业本掏了出来,盯着上面的田字格慢吞吞地抄写词语。 宋安安叹了口气。 一年级的作业既单调又无趣,除了抄写还是抄写,别说毫无自制力的小学生,就连宋安安都提不起兴趣来。 而且据说,天才尤其讨厌重复劳动。 达芬奇只坚持了三分钟,屁股就跟发作了痔疮似的扭来扭去。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桌子从最开始的小幅晃动逐渐发展到之后的剧烈摇摆,最终惊动了坐在前排的胡克。 “你在玩什么?”胡克转过身来,好奇地问。 达芬奇怏怏地回答:“我没在玩,我在做作业。” “作业有什么好做的。”胡克小朋友显然也不是个勤奋学习的好少年,热情地勾引达芬奇陪他一起堕落,“是逗蟑螂不好玩,还是切橡皮没意思,你为什么要做作业?” “因为不做完作业会挨骂!”宋安安嫌弃他拖达芬奇后腿,没好气地说,“你考试成绩比我差,现在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呃,一次考试又算不了什么!”胡克支支吾吾,一边狡辩一边紧张地盯住宋安安,唯恐她一言不合就开打,“无数学长学姐们的事例证明女生本来就不如男生么……” “可你跟我的事例证明女生比男生强。”宋安安都被气笑了,“你是不是想赖账?” “不!”胡克艰难地摇头。 宋安安咄咄:“那你还不为你对男女差异的愚蠢认知道歉?” “唔……”莫须有的男子汉尊严让胡克踌躇不前,“达芬奇,你也是男的,你就任由女生这么爬到我们男生头上?” “这不是你打赌输了吗?”突然被点名的达芬奇莫名其妙,“宋安安可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呢,你输得不冤。” “看,这才是未来科学家该有的态度——实事求是!”宋安安拍拍金毛的肩膀,以示赞赏。 胡克不服,转而把另一个同学拉入战圈:“达尔文,好兄弟,你来说,说赢了宋安安我选班长时投你一票!” “贿选可不行。”达尔文被胡克扯住了胳膊,无奈地放下书,冲宋安安抱歉地点头,“证明一个猜想为真需要进行非常繁琐的验证,可是证明一个猜想为假却只需要举个反例就行。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宋安安这次月考成绩比你好推翻了‘女生不如男生’的假设,但也无法证明‘女生比男生’强。不过,你们的赌约却要求输家承认自己的性别不如对方的性别,所以你这个赌打得可有点亏。” “就是就是!”胡克挺直腰板,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宋安安无语:“这不是他当时上赶着要跟我打赌的吗?” “是。”当时打赌的时候,达尔文也是见证者。他轻笑着看向胡克,“因此,你要么愿赌服输承认男不如女,要么——” “怎样?”胡克听到竟然还有第二选项,心中不由燃起希望。 “要么承认自己不是男生,那就可以完美应对‘自己性别不如对方性别’的赌约了。” “啊?”胡克傻眼。 宋安安笑哭。胡克严重怀疑自己被达尔文耍了,但他没有证据。虽然才开学一个月,但达尔文聪明机智,左右逢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男生领袖,所有同学都很喜欢他。如此友善优秀的达尔文,应该不至于故意寻他开心吧? 胡克陷入天人交战。 两害相较取其轻,不给宋安安一个交代赌约肯定没法善了。在“不是男人”和“男人不如女人”的选择题中,胡克的答案当然是—— “我不是男人!”胡克气呼呼地喊得贼大声,引起了全班同学的侧目。他恼羞成怒地一个个瞪回去,“我承认我不是男人总行了吧?” “行,当然行!” 没想到胡克竟然是这么一个狠人,除了竖起大拇指,宋安安还能苛求什么? 惹不起,惹不起! 宋安安把胡克按回他的课桌,把话题转回达芬奇的作业上,引得达芬奇的连脑袋都耷拉了下来。 胡克不死心地把身体转回来,从达尔文的失意中找到了优越感,得意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今天的作业很简单,我早就搞定了,简直不能更轻松。” 宋安安:……行吧。 考虑到他为了与约瑟芬争宠迁怒所有女性,在被暴打和成绩碾压后却只郁闷了几分钟就爽快抛弃了自己的性别,以为他会因赌约把女生当成假想敌的自己才是脑子有病。 此刻,胡克正热情地把他的作业本塞到宋安安手里,用以证明他确实“轻松”完成了作业。脸上那不计前嫌的笑容,简直能亮瞎宋安安的眼。 今天的作业是抄写一百个新学的汉字,每个汉字抄五遍。按照一页练习册有二十个田字格来计算,一共应该写掉二十五页纸张。 胡克今天的作业从第一百零一页开始,第一百二十五页上工工整整地写满了字,可宋安安一上手就知道他动了手脚。 “你的第一百零三/四、一百零九/十页、一百一十五/六页、一百一十九/十、一百二十三/四页呢?被你吃了?”竟然玩这种一眼就能被拆穿的把戏,宋安安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这样的作业你也敢交给老师?你是不是皮痒想找抽了?” “我为什么不敢交?”胡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反正老师也发现不了!” 宋安安不信:“老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米兰达眼睛又不瞎,胡克的练习册,足足比达芬奇的薄了三分之一! “就是发现不了。”胡克挺起胸膛,像刚偷到了鸡吃的黄鼠狼一样神气,“我从月考后就开始这么交作业了。我想明白了,练字又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我天生就把字写成那样,要改过来太难。米兰达老师这次既然扣了我的卷面分,那下次肯定也会扣,也就是说我的考试满分只有九十八分,永远比不过你,那我还努力干嘛?还不如活得舒服点呢。反正我的作业交上去米兰达老师也没说过什么,每天还给我打五分呢!” 宋安安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偷懒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你可真佛系。” 科学部附小的课后作业评分采用五分制,一分最低,五分最高,一年级的大部分同学都只能拿到四分或者四分半——老师打分时总要留出一点进步的空间,鼓励孩子们再接再厉。 就连回炉重造的宋安安,也不是每次作业都能得到满分。可是胡克作业本上一个又一个鲜红的“5”字,简直酷炫到爆炸。 为什么? 宋安安不相信米兰达没有发现作业本上的猫腻,但事实胜于雄辩。小孩子学好千日不足,学坏一日有余,有了胡克的成功示范,达芬奇依样画葫芦,动作快如闪电地把他的练习册撕了个七七八八。 出于画家对美的无限追求,达芬奇的手撕作品极具艺术性,纸张边缘异常光滑流畅,完全没有出现像胡克的作业本上那种毛边的情况,得到了胡克的鼓掌表扬。 “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来玩切橡皮了!”胡克从书包里摸出一把橡皮,不记仇地招呼宋安安,“你要不要玩?每人拿一块,谁能把橡皮块切到最小就算谁赢。” ——你放过可怜的橡皮吧!它做错了什么要受碎尸万段之苦! 宋安安扶额,对这么幼稚的游戏无力吐槽。 不过胡克在更改性别后主动示好,她要是拒绝,未免有些不厚道。 宋安安想了想,从达芬奇刚才撕下的废纸中随便挑出一张裁成正方形,折叠、翻转再折叠,对折变成了一个长方形。 “你想干什么?”胡克把眼睛瞪得像珠子一般大,屏着气看宋安安在长方形的每个角落都写上字,恨不得就地站起来蹦两下缓解心中像猫爪乱挠似的好奇。 “这叫‘东南西北’。”宋安安把手指插入纸片中,笑眯眯地说,“你从东南西北里面选出一个方向,然后再随机告诉我一个数字,比如东2、北9这样的,看看你会选到哪个方格——不管方格上写着什么都要照做哦!” 这是宋安安小时候风靡一时的游戏,她至少有二十年没玩过了,现在冷不丁怀旧一把,心里感觉软软的。 不过,科学部附小的孩子显然没有宋安安前世那么好糊弄。胡克听宋安安讲了规则之后,并没有迫不及待地开始,反而露出了戒备的神情:“为什么我必须照做,万一你写了让我去死呢?” “呵呵,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宋安安斜着眼反问,“你到底要不要玩?不玩我跟达芬奇玩了。” “要——要要!”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达芬奇让胡克感受到了危机感。虽然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个坑,但想玩新游戏的心情最终占了上风,他乍呼呼地大叫,“我选南7!快看看南7是什么!” “1、2、3……”宋安安的手指灵活地操纵纸片一张一合,胡克紧张地跟着她一起数数,“7!胡克,你要站到走廊里去,把衣服拉高露出肚皮,左扭腰三下,右扭屁股三下,然后大喊‘我是小怪兽,我要变身了!’” “就这?”胡克疑惑,“这有什么难的?” 听明白宋安安的要求既不会让他受伤,也没有任何技术上的难度,尚没有发育出羞耻神经的小男孩胸有成竹地站起来,大踏步地走出门去创造他的黑历史。 左扭三圈,右扭三圈……滑稽搞笑的动作成功吸引住了全班的目光。 “哈哈哈!” 整个一年级哄堂大笑。 达尔文的表情有些怀疑人生,达芬奇剧烈地咳嗽,而孟德尔恰好在喝水,非常耿直地把喉咙口的液体全喷了出来。 宋安安笑得前仰后合。 但她很快意识到嘲笑小伙伴是不对的。 毕竟胡克还没喊口号呢! 不鼓励鼓励他,万一他恼羞成怒,不肯喊口号了怎么办? 宋安安赶紧咽下笑声,很够朋友地吹响了口哨,带头喝彩:“扭得好!再来一个!” “好嘞!”胡克深受鼓舞。他似乎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不仅主动加戏,还在喊完小怪兽宣言以后无师自通地仰天长啸,振聋发聩,“嗷儿~嗷儿~嗷——呃——” 喊声戛然而止。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里有只大猩猩。”一个通体全黑的人形飓风团走出了拐角的阴影,威压大得惊人。 胡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没见过这个人,但本能告诉他这肯定是个硬茬。 怎么会有人光是站在走廊里,就能让整个学校的亮度往下掉了两阶呢? 难道这就是宋安安曾经说过的“暗黑生物”? 胡克仰起头,勇敢地站在了原地:“你,你是谁?” “我是这所学校的特聘教授。”牛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毫不克制地表达他的厌恶,“一个有权利把大猩猩关进笼子里的人。” 第20章 徽章 牛顿说到做到,把胡克关进了笼子里。 那是学校食堂用来运猪的笼子,凭心而论居住条件不错,毕竟胡克才六岁,体型与动辄上百公斤的肥猪不可相提并论,能同时容纳四五只猪的笼子对他而言异常宽敞。胡克要是愿意,完全可以从笼子的这头撒丫子跑到笼子的那头,伸懒腰踢腿跳健美操完全不受影响。 但胡克还是难过地好像要死掉了。 笼子摆在教学楼下,每一个学生在进教室前都必须从他身边走过,耻辱度堪比游街示众。 哪怕胡克的自尊心还没有发育完全,也能从同学们惊奇的目光中感受到不对劲。 最绝的是,牛顿不准任何人给胡克送饭。作为一只被盖章认证过的大猩猩,牛顿唯一允许学生们向胡克投喂的食物是——香蕉。 “我以后再也不要吃香蕉了,永远永远都不要吃香蕉了!”可怜的胡克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得宋安安眼泪都要下来了。 如果她没有提议玩游戏,这会儿胡克应该还好好地在教室里□□橡皮,绝不至于撞到牛魔王的枪口上去。 可惜没有如果。 宋安安满怀歉意,许诺帮胡克做一个学期的值日生都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尤其当一个二年级的女生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他在笼子里郁郁寡欢的样子更像一只狒狒,而不是猩猩的时候,处于崩溃边缘的男孩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了,那是我们班的珍妮古道尔,对灵长类动物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痴迷。无论猩猩还是狒狒在她眼中都比人类可爱,所以她是在夸奖你呢。当然,全校大概也只有她能分清猩猩和狒狒的区别了。” 主动向胡克走来的男生长着一头非常不符合逻辑的长卷发,黑色,从头顶一直打着旋儿垂至腰际,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鸡毛掸子,吸睛度约等于拉风的无穷积分。 他在距离笼子的三十厘米处站定,友好地将手越过铁栅栏:“我是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二年级数学考试的第一名,你可以叫我戈特弗里德,很高兴认识你。” “莱布尼茨。”胡克吸吸鼻子,假装没看到面前的手,故作坚强地仰起头,“如果你是来看笑话的,请你滚开。” “不,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恨不能以身代之。”莱布尼茨大肚地收回手,态度乍看之下谦和有礼,但细想又有什么不对。 宋安安皱眉琢磨了半晌,才发现问题出在他的遣词造句上——太书面化了,以至于产生了一种刻意的距离感。 “牛顿是一个自大、孤僻、狂妄、自以为是的偏执狂,凭借着附小客座教授的职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是学校里最大的一颗毒瘤,必须坚决予以拔除。” 莱布尼茨满怀激情地从裤袋里掏出一包徽章,给胡克和他的小伙伴们每人发了一个:“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莱布尼茨,科学部附小反牛顿学生联合会的会长,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莱布尼茨会长。” “莱布尼茨。”联想到数学史上莱布尼茨与牛顿对微积分的“第一发明人”之争,宋安安望着徽章上被宝剑当胸击穿的蛮牛图案,好奇地问,“你能说说,你为什么不喜欢牛顿吗?” “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无以伦比的厌恶。”莱布尼茨蓝褐色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滑过远处的摄像头,真情实感地回答:“他的眉毛、鼻子、嘴巴、耳朵,无一不怪异又丑陋,他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最惹人厌烦的人了。” 你怕不是在逗我! 牛顿虽然性格恶劣、人品存疑,但摸着良心说,他长得还过得去,至少没丑到需要专门组建一个联合会来抵制他的地步。 宋安安与胡克对视一眼,后者不假思索地把徽章扔了回去:“滚滚滚!你给我滚!” “请你务必听我说完!”莱布尼茨不死心地加快语速,但拖沓的表达习惯让他丧失了最后的机会。 孟德尔和瓦特很男子汉地冲了上去,用拳头把他吓跑了。 “这个莱布尼茨的脑子不太正常。”达尔文把徽章丢到垃圾桶里,若有所思地说,“牛顿不仅是附小的客座教授,同时也是理学院的院长,权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只是几个一年级的学生,别说在两大学院里就职,就连汉字都还没认全呢,现在就与他对上已经不能用不明智来形容,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那怎么办?我已经对上了啊!”胡克哭丧着脸,刚擦干的眼眶又开始出现了红肿的迹象。 “你又没得罪他。”达尔文隔着栅栏拍拍胡克的肩膀,理智地分析,“你被罚是因为在走廊上扮小怪兽辣到了牛顿的眼睛,但你既没有侮辱他,也没有殴打他,甚至在他开出罚单以后非常听话地执行了,怎么能算得罪他呢?像莱布尼茨这种故意发明个徽章,充满恶意地冲到牛顿面前去挑衅他的行为,才叫得罪他吧?” 好像……有道理? 胡克懵懂地点头,虚心求教:“那我该怎么办呢?” “乖乖受罚,别找死。”达尔文祭出七字口诀,言简意赅,“就像我走路时遇到了一只挡路的蜗牛,我顶多把它一脚踢开,不会费心记住它壳上的花纹以便日后再找他的麻烦一样,如果你听话地在笼子里呆到放学,没有乱吃除了香蕉以外的食物激怒牛顿,也没有傻乎乎地被莱布尼茨忽悠,牛顿就不会再找你麻烦。像他这种大人物,要干的事多着呢,没空盯着你不放。” “真的吗?”胡克眼中燃起希望,后怕地拍拍胸口,“还好你们把莱布尼茨赶走了,不然我就惨了,你懂得可真多。” 宋安安也觉得达尔文才六岁就能把牛顿的心理分析地头头是道很不科学,但考虑到历史上他作为一个生物学家的敏锐的观察力,以及他对西方心理学产生的影响,达尔文能一阵见血地为胡克指明道路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也许天才就是这么早熟? 看看笼子里已经满血复活的胡克,宋安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我其实也觉得牛顿很讨厌。”胡克机智地把嘴巴埋进膝盖里,防止被监控拍到嘴型,“虽然莱布尼茨看起来像个神经病,但他有句话我很认同,牛顿这种人看第一眼就会恨不得跳起来打爆他的头,超级无比讨厌!” 宋安安:……可以的。 据说历史上的胡克真的跟牛顿打过架,只不过胡克身材矮小,不及牛顿强壮,没能打过牛顿而已。 但这里毕竟是另外一个时空了。 也许她该传授胡克一些武术?他现在才六岁,如果苦练童子功,未必没有一雪前耻的机会 宋安安瞥了眼胡克的小身板,陷入沉思。 第21章 隐身 达尔文的分析非常正确,在胡克规规矩矩地当了一天的大猩猩后,一年级的孩子们就再也没见到过牛顿,校园生活重新回归美好。 “你们听说了吗?莱布尼茨被罚了一整个星期的劳动改造,任务是打扫全校的厕所。”胡克上完厕所回来兴奋地手舞足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在便池里捡到个大元宝,“你们赶紧去厕所看看,他一边挥扫帚一边骂牛顿,骂得可带劲了!” 宋安安忍不住吐槽:“除了你,谁会专程跑去厕所听人骂牛顿。” “真的很有意思。”胡克抓住达尔文的袖子,竭力忽悠同盟军,“虽然莱布尼茨骂人不带脏字,软绵绵地不太有气势,但他能骂上几个小时不重样,这点还是挺值得佩服的。达尔文,你要不要去听?你要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一趟厕所的。” “不用了。”达尔文虽然与胡克同岁,但明显比他成熟得多,对结伴去厕所闻臭气毫无兴趣,“莱布尼茨最值得佩服的地方是他敢与教授正面杠。你该感谢他,我们一年级本来就没有资格听特聘教授的课,现在有莱布尼茨主动为你堵枪眼,牛顿说不定已经完完全全地把你忘了。” “忘了最好。”胡克一点也不希望被大教授记住,双手合十,真诚地感谢舍己为人的莱布尼茨学长,“莱布尼茨那么讨厌牛顿,竟然还跑去选修牛顿的课程,你们说,他是不是抖m?” “你知道什么叫抖m?”宋安安惊了,现在的小孩子都那么早熟吗? “这有什么难懂的?”胡克感觉受到了侮辱,不服气地呲牙,“抖m就是越被欺负越高兴,虐得越狠越兴奋,我哥说,就跟伊丽莎白和福斯曼一样,伊丽莎白虐福斯曼千百遍,福斯曼待伊丽莎白如初恋。” 宋安安:“请问贵兄是?” “威廉冯特,跟你姐姐伊丽莎白在一个班,他可厉害可厉害了!”胡克自豪地挺胸。 但不用他介绍,宋安安也知道冯特很厉害。 冯特在历史上不仅是一名出色的生理学家和医生,发表过包括《论尿液中的氯化钠》在内的540余篇论文,而且还被公认为实验心理学之父,编写了心理学史上第一本独立讲授心理学理论的教材。 他无疑又是一个称得上“天才”的人物。但只要一想到这位心理学大师利用同学的便利,每天上学时都一边窃喜一边以伊丽莎白和福斯曼为小白鼠做观察笔记,宋安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达尔文沉吟:“四年级人才辈出,换言之就是全员怪物,就没一个正常的。” 宋安安:“呵呵。” 从她一个回炉重造的老阿姨的角度,宋安安认为评价别人是怪物的达尔文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虽然牛顿的性格很讨人厌,但你得承认他确实学识渊博。他的课每个礼拜只上一节,而且规定只有三年级以上、期末总分在全班前五的学生才能选修,可是仍然堂堂爆满,满足报名条件的学生没有一个愿意缺席的。我想,这足以说明他的课程很有意思。莱布尼茨估计对他又爱又恨——既爱他的智慧博学,又恨他的刻薄冷酷。” 达尔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预言:“胡克,等你到二年级填选课志愿的时候,说不定也会跑去选牛顿的课,到时候你就能明白莱布尼茨的两难了。” “哈?我才不会呢,我又不是受虐狂!”胡克如同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我以后要选爱迪生教授的课!听说牛顿上课永远只会在黑板上写写写,哪天要是能上个实验课,简直就是天上下了红雨,值得放挂鞭炮庆祝一下。但是爱迪生教授每一节都是实验课!我哥说,爱迪生教授会手把手地教学生连电路板、造飞机、修大炮,可好玩了!” “我也觉得爱迪生教授的课更有趣。上星期他带着学长们在操场上造了一驾简易飞机,飞得好高好高,一直都飞到云朵上面去了,我真希望能马上就到三年级。”瓦特抓着笔杆子,心生向往。 但想了想,他又愁眉苦脸地说,“但是爱迪生教授要求学生的物理成绩在全班前五名以内,我连作业都做不完,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选他的课。” “作业做不完就不要做了嘛,你学学我,学学达芬奇,把练习本中间撕掉几页就好了。”胡克满不在乎地坐到课桌上,晃着两只脚推销他首创的作业大法。 达尔文推了推他:“胡克,下来!” “为什么?”胡克不明所以,摇头拒绝,“我觉得坐在桌上挺舒服的,坐得高,看得远——!” 胡克从“挺舒服”的桌子上掉了下来,屁滚尿流。 “米,米兰达老师!”他绷直了身体,站得像只正处于弹弓射程内的野兔,一动都不敢动。 但米兰达老师连个眼神都欠奉,径直走上讲台,招呼昨天刚刚全票当选了班长的达尔文:“你再找个同学,帮你一起发作业本。” “我来我来!”胡克狗腿地谄笑,求生欲满分,“我发本子很快的,真的!” 他像只猴子一样在教室里上蹿下跳,以比达尔文快两倍的速度来回奔跑,非常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可惜米兰达老师完全无视了他的讨好。 “现在大家都拿到作业了。”她高高地站在讲台上,脸色很有几分风雨欲来的肃穆,“不得不说,我很失望。我之所以给你们布置作业,是为了帮你们巩固课堂上学过的知识,让你们在考试中考出好成绩。可是,有的同学却不能理解老师的苦心,自作聪明地偷偷撕掉几页练习本,妄想用这种方式蒙混过关。” 胡克菊/花一紧,心里暗暗叫苦。 第一次动歪脑筋的时候,因为担心会被老师发现,他小心翼翼地只敢撕一页,还为此提心吊胆了整整一个晚上。可是之后见米兰达老师毫无反应,他就开始沾沾自喜,胆子越变越大,撕的页码数逐日增多,甚至将方法传授给了其他小伙伴。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今天终于要秋后算总账了吗? 胡克舌苔发苦,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犹豫着要不要抢在被老师问罪之前服软求饶:“我——” “达芬奇。”米兰达老师突然发声,将胡克剩下的话堵回了喉咙口,“考试全班倒数第一还敢不做作业,罚你以后每天的作业量都翻倍,我要着重检查!” 胡克:??? 只骂达芬奇,不骂他? 难道米兰达老师没发现他才是撕作业本的始作俑者? 不,不可能吧?她有那么蠢吗? 不用挨骂是好事,但胡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怎么感觉这么心神不宁呢? 胡克不敢相信地怔在座位上,眼睁睁地看着米兰达老师把包一拎,风风火火地走了。 走了…… 走,了…… 胡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僵着脖子,惊甫未定地寻求后座同学的帮助:“安安,你帮我看看,我背后是不是被人贴了隐身标签,我怎么感觉米兰达老师根本就看不见我啊?” 宋安安:“……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不止米兰达老师看不到你,我也只能听到你的声音,看不到你的人呢~” 胡克:“什么?” 信以为真的小男孩呆若木鸡,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第22章 书法 为什么胡克和达芬奇都撕了作业本,但米兰达老师完全忽略了胡克,只找达芬奇的麻烦? 每一位同学都有不同的理解。 孟德尔拿出放大镜,用生物学家观察蟑螂腿毛的严谨仔细辨认了胡克作业本上的“5”分,肯定地下结论:“笔锋和安安本子上的一模一样,百分之百是米兰达老师的笔迹,绝对错不了!” “那为什么她不仅不怪我偷懒,还给我打了5分?”胡克抓住他的头发使劲挠,看起来快要被米兰达老师的诡异态度弄疯了。 虽然他很想相信,米兰达老师没发现他在作业本上动的手脚,但在对比了他和达芬奇的作业之后,即使乐观如他也不得不承认,除非米兰达老师眼瞎了,否则她不可能没注意到他比达芬奇还要薄四分之一的作业本。 所以米兰达老师到底为什么没有骂他? 很多时候,未知的等待比已知的惩罚更折磨人。 米兰达老师知不知道这样吊着他,他会浑身难受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胡克奄奄一息地摊在桌子上,身心俱疲。 “也许,米兰达老师已经把你列入了大猩猩的行列?”瓦特皱紧眉头,认真地帮小伙伴分析,“大猩猩虽然和人长得很像,但毕竟不是人,米兰达老师不可能用对待人的标准去衡量大猩猩。一只会做作业的大猩猩,哪怕它把作业本撕掉了好几页,也是一只聪明的大猩猩,值得用五分来奖励。” “你怕不是在逗我?” 瓦特的表情太正经,以至于胡克根本就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讽刺他,还是真心地认为他就该等于一只大猩猩。 但他很确定他一点也不想当猩猩:“我宁愿米兰达老师狠狠骂我,哪怕罚我重做一百遍作业也没关系。” “等你真被罚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达芬奇把作业本打开盖在脸上,语气比胡克还要生无可恋,“一天二十五页的汉字抄写,翻倍就是一天五十页,我不睡觉都做不完。” “胡说。”胡克掀开达芬奇头上的盖子,脸上的羡慕多得都快流到地上去了,“你动作其实很快的,只要你做作业的时候不摸鱼,翻两倍你都能做完。” “我才不是在摸鱼呢!”达芬奇□□出声,“汉字那么有趣,每个字的笔法和框架都不一样,不同的笔画顺序会带来不同的美感,我是在思考怎样写,才能写出最美丽的字来!” 你还是闭嘴吧!宋安安抢过胡克手上的作业本,帮达芬奇把盖子重新盖了回去。 可怜的孩子。 因为被老师剥夺了画画的权利,所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潜心研究书法,这是怎样的执着。 简直令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可惜除了宋安安,没有小朋友能理解达芬奇的痛苦。尤其是每天写作业写到凌晨的瓦特,随着学习的不断深入,米兰达老师教的汉字一天比一天复杂,比划一天比一天多,他完成作业的时间也不断后移,以至于他才一年级,就已经出现了脱发秃顶的先兆。 瓦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还好我没跟你们一起撕作业,否则说不定也被罚了。” 他由衷觉得,如果让他一天抄五十页汉字,他还不如直接选择自杀来得干脆。 “也许米兰达老师也会同样无视你呢?”胡克心气不顺,杠精附体,“鬼知道她为什么不罚我,也只有鬼知道她会不会罚你。” “如果是瓦特的话,多半是要挨罚的。”达尔文煞有介事地翻了翻瓦特的练习本,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说出很多道理来的时候,他却闭紧了嘴巴,慢条斯理地把练习本还给了瓦特。 不带这样耍人的!说话说一半会遭天谴的你知道吗? 胡克急得直跺脚:“为什么瓦特会挨罚,理由呢?你倒是往下说啊!” 达尔文低头:“我只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还不确定……” “那也要先说出来!”胡克都快好奇死了,围着达尔文团团转,拼命游说,“你说出来,我才好帮你一起分析嘛,你说对不对?” 达尔文很想说不对。 如果有人问达尔文,班级里最不适合当参谋的是谁,达尔文的答案一定是胡克。这倒不是因为达尔文嫌弃胡克的智商,而是因为胡克的脑洞开得太大,浑身上下充满了迷一般的沙雕气息。找他讨论问题,不但可能于事无补,还常常会被他不走寻常路的思维带偏了重点,得不偿失。 可惜胡克偏偏是所有小伙伴中性格最跳脱的一个,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胡克都已经能旁若无人地在走廊里扭屁股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达尔文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他拒绝胡克,后果会令他无法承受。 既然惹不起,那就只有躲着点了。 达尔文越过身边异常积极的胡克,径直问向宋安安:“你跟米列娃住一个四合院,你之前注意过她的作业吗?” “没有。”宋安安一愣,随即摇头。米列娃做作业的速度很快,一般在自习课上就把作业做完了,从来不把作业本的带回家,“她的作业有什么不对吗?” 达尔文对着米列娃的座位努嘴:“我刚刚发作业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两眼,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怎么回事? 宋安安满腹疑惑地向米列娃借作业本,本以为绝对不会被拒绝,谁知米列娃却下意识地压住了本子,额头上的碎发翘起:“怎么,怎么想到要看我的作业?” “呃……”宋安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从两岁开始,她就与米列娃形影不离。因为心理年龄的巨大差异,她一直把米列娃当女儿对待,小女孩也乐意与她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这还是她第一次流露出疑似防备的神色。 宋安安仿佛一个突然意识到女儿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的家长,有些惊异,又有些不知所措。 但米列娃很快主动把作业本递了过来,仿佛刚才的动作是宋安安的错觉:“我这两天的作业都是五分,你是要看这个吗?” “不是。”宋安安摇头,见米列娃态度自然,不由疑心自己想多了。 哪怕米列娃真有事瞒着她,也没必要在作业本上做文章。难道她还会把骂她的话写在作业本上不成? 只是一个作业本而已,又不是日记本,米列娃没必要怕她看吧? 宋安安被自己说服了,简略地向她解释了一下米兰达老师对两个学生的不同态度,米列娃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达尔文肯定是看到我用复写纸写作业,所以才推测米兰达老师不会惩罚考试成绩好的同学,只会罚考试不合格的同学。” “什么?我看看!”胡克性急地翻开米列娃的作业本,发现她在每一页上抄写的内容和字迹都一模一样,明显是将复写纸垫在纸张下面复印出来的,可是米兰达老师仍旧给了她五分。 “这也行?”胡克不由傻眼。 仔细想想,目前共有三个学生耍小聪明糊弄老师,却只有考试全班倒数第一的达芬奇被罚,成绩还不错的米列娃和胡克不仅没有被罚,还得到了满分。 米列娃说不定真相了? “是不是真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达尔文和孟德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撕了本子,高兴地好像刚接到通知要去秋游。 第23章 礼物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第二天的作业本一发下来,整个一年级就炸锅了。 达尔文率先翻到最后一页:“5分!” “我也5分!”孟德尔骄傲地举起他的作业本,神情激动地好像刚刚与达尔文合作发表了顶级刊物论文,“我们的假设被证实了,成绩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我们以后再也不用认真做作业了!”胡克浑身颤抖,看起来很想立刻跑去走廊上再扭一次屁股,“吔,万岁!放学后麻将打起来!” 宋安安:“……你才六岁你就想着打麻将?谁教你的?” “当然是我最最最英明神武的哥哥威廉冯特。”胡克亢奋地像个神经病,抱住达尔文猛亲他的额头,被后者嫌弃地推开,不服气地说,“六岁怎么了?威廉哥哥三岁就开始打麻将,五岁就打遍四合院无敌手了。他曾经说过,打麻将是一项能够锻炼思维能力的益智运动,想赢的人必须不断试探对手,直到推算出他手里所有的牌。就像上次我的对家打出一张三筒,我只是动了一下眉毛,威廉哥哥就看出我想要吃它,当即就截胡了!” 都被截胡了你还那么高兴,你是不是傻? 只要一想到大心理学家冯特在打麻将的同时,还认真地进行着玩家心理实验,宋安安的心里就毛毛的。 她果断拒绝了胡克的邀请:“我今天放学想要去一趟杂货店,就不去打麻将了。” “杂货店有什么好玩的。”胡克看看不用认真做作业的孟德尔和达尔文,再看看必须认真做作业的瓦特和达芬奇,悲催地发现如果缺了宋安安,麻将就会变成三缺一,极力游说她加盟,“刚刚达尔文说他明天要去杂货店,想买什么你告诉他,让他明天帮你带不就行了?” 宋安安和达尔文同时发声。 “你怎么知道我愿意让达尔文帮我代买?” “你怎么知道我方便给安安代买?” “什么意思?”胡克一脸莫名其妙,“同学之间不就应该互帮互助的吗?只是代买个东西而已,你们干嘛那么见外?” “互帮互助也得看情况。”宋安安一点也没指望脑子里缺根筋的胡直男克能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直接把答案告诉他。 “后天是圣诞节,按照惯例,亲朋好友之间都是要互送礼物的。往年我们年纪小,没到六岁保育员不会给我们零花钱,所以只用收礼物就可以了。但是今年开始我们有了自己的小金库,如果考试成绩好学校还会发奖学金,再不给哥哥姐姐们回礼就说不过去了吧?我买的礼物里肯定有达尔文的一份,难不成我让达尔文自己跑去杂货店帮我买来,然后再把他辛苦买来的东西回送给他吗?这也太没诚意了。” “wocao,我没想到还要送礼!”胡克拒绝相信他是小伙伴中唯一一个把圣诞节抛之脑后的人,居心不良地扯同桌的袖子,“瓦特瓦特,你记得圣诞节要送礼吗?” “我已经准备好了。”瓦特辛苦地把头从作业本里□□,瞪着两只无神的大眼睛冲胡克微笑,“我礼拜一到礼拜五都要努力赶作业,不可能有时间去杂货店,所以我上周六就先买好交给邮局了。只要加一块钱,邮局就可以在圣诞节当天把礼物送到指定位置,很方便的,后天一早你们就会收到我的礼物了。” “嗷,怎么这样,你也不提醒我一下!”胡克郁闷地大叫。 但是瓦特的理由十分充分:“我不知道你会忘记嘛!再说,礼物当然要分头准备才有惊喜感,不然岂不是没意思了?” “哼,杂货店一共也只有一个四合院那么大,大家都去那里买礼物,能有什么惊喜感。”胡克撅着嘴踹开跟他不是一条心的瓦特,扭头转向达芬奇,“你呢,买好礼物了没?你不会也买了吗?” “当然没有。”达芬奇正专心致志地研究他的书法,忙得连头都没空抬起来,敷衍地回答,“我觉得去店里买现成的礼物没意思,所以就打算给每个人都亲手做礼物,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什么?” 小伙伴们都被达芬奇的大手笔震住了。亲手所做的礼物,既有心意又有新意,唯一的缺点就是浪费时间——要知道,达芬奇跟瓦特一样,每天做作业到天明。 胡克感动地抱住达芬奇的头:“其实,你不用这么花心思的,哪怕你不送任何礼物给我,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那是因为如果他不给你准备礼物,你也正好可以不给他准备礼物了吧?”宋安安毫不犹豫地打开胡克的爪子,嫌弃他把达芬奇的碎发丝揉到地上,毕竟今天是她帮胡克代做值日生的日子,“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的零花钱应该早就花完了,昨天还看到你向孟德尔借钱买冰棍吃——先说好,别向我借,我还得留着钱买礼物呢。” “谁稀罕你的钱。”胡克被宋安安戳穿了小九九,恼羞成怒道,“我有那么多铁哥们,干嘛要找一个娘们借钱!” 呵呵。 宋安安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 她家米列娃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孩子,不买冰棍不吃糖,每一分零用钱都仔仔细细地收好,小半年下来,她的小猪储钱罐已经重得沉手。宋安安敢打保票,在面前的这些小豆丁里,米列娃绝对是一年级当之无愧的首富,资产总额说出来能吓死胡克。 米列娃善良心软,本来如果胡克求一求她,十之八/九能借到钱应急。但是现在,既然他已经放话说看不上“娘们”的钱,米列娃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胡克的冷屁股。 自作孽,不可活! 宋安安翘着二郎腿,冷眼看着胡克在教室里奔前忙后地借钱。 达尔文最先表明态度:“我是个不仅没有零花钱,还需要赚奖学金养弟弟的小可怜,我家早没余粮了。” 达芬奇紧随其后:“我刚用所有的钱买了一打古螺。杂货店的老板告诉我,把它们磨成粉后和尿液混合在一起,可以制出好看的紫色颜料,我很想试试。” 孟德尔举双手投降:“我前天去你家打麻将,钱全都输给你的威廉哥哥了,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胡克:…… 有句古话说的好,是不是真朋友,借一次钱就知道了。 第24章 圣诞 宋安安很久之前就注意到,她穿越后所处的时空是个东西方文化交融的结合体。这里的人虽然以汉语为母语,日常生活却主要使用西方的社交礼仪。在节日的安排方面,更是东西方兼容并蓄——科学部的孩子们每个四季轮回都要过两个“年”,一个是圣诞节,一个是春节。 今年的圣诞节老天很给面子地下了雪,一年级的小豆丁们第一次收到除了四合院的兄弟姐妹以外的人的礼物,如同放出笼的小鸟一样兴奋。 米列娃五点半就把宋安安吵醒了,宋安安揉着惺忪的睡眼,不太理解她为什么非得叫上自己:“礼物就放在大厅的圣诞树下面,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拆。” 米列娃惭愧地低下头,小声嘟囔:“但我也想看看你的礼物嘛。我想,你应该也想知道我的?” 宋安安一愣,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任何人都会有好奇心。她和米列娃的朋友圈几乎完全重合,如果不是实在困得厉害,她会很乐意对比同学们给她们俩送的礼物。 宋安安拍了拍米列娃可爱的小脸蛋,认命地结束与被子的一夜缠绵。 “我猜,胡克会给我们俩送一样的礼物,但达尔文就绝对不会这么敷衍,他心思细腻,绝对会给每个同学都挑一份最适合的来送。” 宋安安打着哈欠走到圣诞树旁,发现贴心的美奈子姐姐已经将所有礼物按姓名分门别类。从数量上看,她与米列娃的不相上下,玛丽的比她们要多上三分之一。最可怜的是伊丽莎白,只收到区区五个礼物。 宋安安一眼就分辨出其中最显眼的盒子里放着她送的简易版人体骨架模型,希望伊丽莎白看到它的时候能开心些,不然活到十岁却只有五个能互送礼物的朋友,其中三个还是室友,未免也太凄惨了些。 “嗯,我要开始了哦!”米列娃很有仪式感地跪在地板上,双手合十,满怀期待地开始拆她的第一个礼物。 “哎?是一盒曲奇饼干!”米列娃失望地看了看包裹上的名字。她对食物的口味深受宋安安的影响,对欧美人嗜好的甜食不太感冒,比起曲奇她更喜欢辣条,“是孟德尔送的,我猜你的也是饼干,我看到你那里有个跟我一样的盒子了。” “你猜对了——真不走心,枉费我们听说他最近在收集全套《机器猫》漫画书,还专程找了两册他没有的《机器猫》送给他呢。”食物是今年非常流行的礼物品类,在曲奇之后,宋安安又拆出了伊丽莎白送的红豆红枣红糖三合一开袋即食大礼包,包装袋上印着硕大的打折字样。 宋安安满头黑线地把大礼包扔到角落里,接着看美奈子姐姐送给她的礼物,是一张极具亚洲风格的额贴,宋安安上辈子幼儿园表演节目时老师经常会把它贴在小朋友的眉心,充满了复古与怀旧的风味。 “真漂亮。”米列娃羡慕不已:“我也想要贴纸,为什么美奈子姐姐要送我一把小刀?我明明已经有一把卷笔刀了。” “嗯?”宋安安凑过去一看,不由笑了,“这把刀不是用来削铅笔的,是用来修你额头上的小卷毛的。” “什么?”米列娃一脸不解,宋安安一手拿起小剃刀,一手抓住自己额头上的碎发给她做示范,“你看,这样一修,发际线就比较清楚了。你因为是卷发的缘故,碎发凌乱,不太好打理,年纪小又不能使用发胶,所以美奈子姐姐才会送你小刀。” “这样啊……”米列娃半懂不懂,但仍旧小心翼翼地把小刀收了起来,才去看玛丽送的礼物。 “是玩笑钢笔!”米列娃兴奋地说。 这种钢笔的外表与普通钢笔没什么两样,也能用来正常书写,但在笔杆上设置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机关,能让钢笔迅速弯曲折叠,看起来就像被掰断了一样,非常恶搞。 玛丽有一支这种笔,曾经让米列娃稀罕得不行,现在她终于也有了,顺便还便宜了宋安安。 宋安安把钢笔放进铅笔盒里,将手伸向达芬奇的礼物。 “是用狗尾巴草编的手链!”虽然材料很廉价,但胜在心灵手巧。 达芬奇充分发挥了他的艺术家天赋,用染料将手链染成了紫色。大约是考虑到肤色的不同,宋安安的手链是浅紫,而米列娃的是深紫,两种颜色都调制得非常漂亮。 宋安安当即把手链戴在,与米列娃几乎同时拆开了瓦特的礼盒,一人得到了一盒拼图。 “使用说明上写着每盒拼图有一千零一块碎片,把它们拼起来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宋安安光想想就觉得心累,估计只有瓦特这种发明家才会痴迷于这种游戏。 作为一名数学家,米列娃面对手工劳动也压力山大。她把拼图与曲奇饼干放在一起,沮丧地说:“我预感我这辈子都无法把它们拼完了。” 宋将军心有戚戚然地点头,幸好接下来达尔文的礼物抚慰了她们受伤的心灵。 “哇!好可爱的小猫咪!”米列娃把一串小巧的猫咪风铃挂到廊下,鼓起腮帮子轻轻一吹,造型各异的小猫们你挤我我撞你,叮叮咚咚地闹开了。 “达尔文送给我的是……一本书?”宋安安不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难道她最近在学校里的表现给达尔文提供了错误信号,让他误以为她是一个爱书胜过其他所有礼物的书呆子? 到底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误解,她改还不行吗? 她宁可要一串萌萌哒猫咪风铃! 可现实是她只有一本书。 宋安安郁闷地把这本厚得能砸死人的书翻开,瞪着目录上不知所谓的论文题目无语凝噎。 《葵花籽反双螺旋结构榨油机的设计与应用》 《克里峻什维里溶瓷技术分析》 《基于纽维特理论之定向核爆的可行性研究》 …… 等等,定向核爆? 熟悉的词汇冲入脑海,宋安安不可思议地把已经翻过去的书页重新翻回来,很快就在扉页上找到了想要的文字。 谨以我毕生之研究,献给我最爱的妻子贞仪及女儿安安。 署名:宋应星。 这竟然是宋应星的论文集,里面收录的所有论文都是宋应星的作品! 宋安安愣住了。 在宋应星去世后,她曾经打探过他的生平,可惜全都被美奈子搪塞了过去。 住在四合院里的孩子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孤儿,他们不记得父母的长相,更说不出自己的来历,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被保育员照顾。与宋安安一样有过外界生活经历的孩子,到目前为止,她一个也没遇到过。 宋安安从来没有跟达尔文提过自己的身世,作为一个对父母毫无印象的六岁孩子,他能够意识到父亲这个词的涵义,并想到将宋应星的论文集作为礼物送给他,情商已经可以勘称逆天了。 夹在书中的手写书签说明了礼物的由来:“送书是参考了威廉冯特的建议,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找到了这本书,并帮我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把它买了下来。虽然冯特说他只想做好事不想留名,但我认为应该让你知道他的好意。另外,请看在我为这本书出了钱的份上,别因为胡克的礼物迁怒于我。——你最真诚的朋友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 胡克怎么了? 宋安安狐疑地看向剩下的两个礼品盒,其中一个轻得好像里面什么都没装,另一个虽然有些分量,但也重不到哪里去。 哪个是胡克的? 宋安安扭头去看米列娃,发现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右手藏在身后,好像被她突然扫过去的视线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宋安安奇怪地问。 “没,没什么。”米列娃连忙摇头,“我还有最后一个礼物了,你想应该是胡克送给我的。” “可我还有两个。”有米列娃的礼物作比对,宋安安很快就判断出那个比较轻的礼盒来自胡克。但她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有谁是只给她送礼物,而不送给米列娃的。 她干脆先把来自无名氏的礼物拆了:“是莱布尼茨寄来的,他送了我四枚——呃——科学部附小反牛顿学生联合会的徽章。” 宋安安猜测,莱布尼茨心怀远大,大概是想让她给四合院里的姐妹们一人发一枚。 “这徽章画得真难看。”米列娃实事求是地评价,对佩戴徽章兴致缺缺,“你说,胡克的礼物是什么?” “听说他连一分钱都没借到,所以,他应该向达芬奇学习,亲手制作礼物了吧?”宋安安不确定地推测,拆开礼物揭晓谜底,“好了,现在我知道了,他送了我,一张纸。” 安安:因为我最近很穷,买不起礼物,所以先欠着,等以后有钱了再补给你,请你不要介意。——祝你快乐!真诚的罗伯特胡克。 宋安安被气笑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达尔文要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了。 这么有创意的点子,胡克一个人想不出来,绝对少不了达尔文的帮助。 圣诞礼物打白条,他们俩不愧是不世出的天才,聪明得让□□头发痒。 第25章 姻缘 不是所有节日都放假的。 虽然圣诞节的名字里有个“节”字,但待遇却和连放一个月寒假的春节有着天壤之别。吃过了早餐,宋安安用羽绒服和围巾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与米列娃手拉手去学校上课。 “下雪真讨厌。” 如果休息天下雪,宋安安就能高兴地与小伙伴们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可是工作日下雪就比较悲剧了,因为路不好走,往常不需要送她们上学的美奈子姐姐推出一辆自行车,把四合院里最乖的一个球放在了车把手前面的兜里。 “我可以自己走的。”米列娃羡慕地看了看旁边冻得直跺脚的伊丽莎白和玛丽,鼓着腮帮子抱怨,“坐在车兜里会让我感觉自己像只小狗。” “你哪里像小狗了,你有小狗招人爱吗?”伊丽莎白故意用她冰凉的手捏了捏米列娃的巴掌肉,笑嘻嘻地说,“如果我把小狗放在车兜里,它不仅会乖乖坐在里面,还会拼命朝我摇尾巴,你行吗?” “这我是不行。”米列娃把两只手蜷成拳,举到脸颊边上,歪着头努力装出恶犬的样子来,却因为萌萌的婴儿肥,怎么看都缺乏说服力,“但有的小狗坐着无聊,会张开它的嘴巴,用锋利的牙齿咬你几口,让你去医疗室打针。” 哎?可以啊,自家软绵绵的小团子竟然学会抬杠了? 伊丽莎白露出惊异的神情。 虽然宋安安比米列娃年纪小,但她从小就聪明冷静地不像一个孩子,哪怕伊丽莎白拿解剖来吓唬她,她都没有哭过,非常打击伊丽莎白的成就感——回想两人幼年时的交锋,伊丽莎白总是忍不住怀疑,宋安安其实根本就没怕过她。 这就很尴尬了。 难道以前的宋安安一直在礼节性地看她表演?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谜底,以伊丽莎白的骄傲,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向宋安安求证。但是毋庸置疑,比起人小心眼多的伪儿童宋安安,如假包换的真儿童米列娃更惹人疼爱。 小时候的米列娃又天真又好骗,只要伊丽莎白一举起小剪刀,她就会本能地开始发抖,表情真实不参杂一丝水分,充分满足了坏姐姐的恶趣味。 可是仔细想想,当初玛丽也是在上学以后突然就不再怕她了。 所以现在,她终于要失去最后的乐趣了吗? 伊丽莎白的内心无比惆怅,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你胆子肥了啊,信不信我拿把解剖刀,把你剁吧剁吧扔去垃圾桶里喂狗?” “我不信。”米列娃使劲摇头,嬉笑着抱住车把手,“把我扔了,你就少一个妹妹了。” 伊丽莎白恶狠狠地说:“我可以再去垃圾桶里捡一个听话的!” “垃圾桶里的妹妹也是因为不听话,才被她姐姐剁吧剁吧以后扔掉的。”米列娃歪着头认真与伊丽莎白讲道理,逻辑满分,“所以你根本捡不到听话的孩子。” “噗嗤!” 伊丽莎白的表情开始龟裂,但玛丽和宋安安却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美奈子顾及伊丽莎白的感受,忍着笑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赶紧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我才不要跟不听话的小孩一起走。”伊丽莎白嘴上嫌弃得厉害,举着雨伞的手却诚实地向米列娃和宋安安身上偏了偏。她今年才十岁,由于个子矮,不得不踮起脚尖,走路走得相当辛苦。 “我不用。”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宋安安把头绕到伞外,举起书包顶到头上,“我这样就不用怕雪落到身上了。” “小学生要爱惜书包,不然考试会不及格的!”伊丽莎白示威似的把伞全偏到宋安安头上,冲着她直瞪眼,“你包里不是还放着你爸爸的论文集吗?你也不怕书被雪水打湿了。” “没关系,这雪很干,只要不去压它,就不会变成水。”宋安安才不怕她,拎起书包抖了抖,一下子就把上面的雪全抖到地上去了,“再说了,爸爸本来就是用来给子女遮风挡雨的,我爸爸要是知道他的论文集能帮上我,说不定会很高兴呢。” “哼,得瑟!” 伊丽莎白猝不及防地被秀了一把父爱,不开心地把伞拿走,表示再也不想理宋安安这个坑货了。 自行车终于动了起来。 雪天路滑,玛丽和伊丽莎白一人帮美奈子打伞,一人顾着米列娃,一路走走停停,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宋安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美奈子的腿上瞟。 她几年前就注意到了,美奈子的体态跟受过专业训练一样,特别具有美感。即使踩着高跟鞋走雪地也完全不显狼狈,每一步都走得风姿绰约,稳稳当当。 反观玛丽和伊丽莎白,哪怕穿着防滑的雪地靴,也像喝醉酒一样东倒西歪,小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泥点子,有碍瞻观。 宋安安上辈子是穿过高跟鞋的人,每到雨雪天也会跟玛丽她们一样,脚上被溅得到处都是,所以她一直觉得美奈子能“万花丛中过,点泥不沾身”非常神奇。 不知道其他保育员是不是也这么厉害? 宋安安环顾四周,很想再找几个样本验证一下。可惜科学部附小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保育员们秉持着糙养儿精养女的教育理念,没有一个送男孩子上学的。有些男孩甚至连雨伞都没拿,仗着自己脑袋大风里来雪里走,宋安安看了就替他们的脑门冷。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伊丽莎白路过几个疯狂地往水塘里戳雨伞玩的男生,由衷发出感叹,“如果我以后不幸生了儿子,我一定马上把他塞到马桶里闷死。” 宋安安:……可以的,真想把这句话录下来给你以后的儿子听。 “伊丽莎白,你得先找个男朋友。”美奈子姐姐笑得花枝乱颤,好心提醒杞人忧天的伊丽莎白,“玛丽比你小一岁,已经有男朋友了。可你都已经上四年级了,还没交过男朋友呢,搞不好以后结婚会排在玛丽后头哦!” 玛丽才九岁,身高还没够到美奈子姐姐的肩膀,就已经有男朋友了? 宋安安还是第一次听说,举手提问:“玛丽姐姐的男朋友是谁啊?” “他叫皮埃尔居里,是我的同班同学。”玛丽摸摸宋安安头上的小花苞,温柔地满足妹妹的好奇心,“他的化学很好,下次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历史上与玛丽伉俪情深的皮埃尔居里,宋安安不由心生羡慕,这真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次女已经有了着落,可家里的长女却仿佛根本没这个心思。美奈子姐姐积极地给伊丽莎白出主意:“福斯曼和斯帕兰扎尼每年都给你寄圣诞礼物,你觉得他们俩怎么样?尤其是福斯曼,他跟你一个班,你们一直很有共同语言。” “才不要!”伊丽莎白一愣,干干脆脆地说,“福斯曼是实验对象,斯帕兰扎尼是实验助手,跟男朋友完全是两回事。” 宋安安:……他们俩不一定是这样想的。 但男多女少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女方对配偶具有充分的选择权。 想到历史上的伊丽莎白终身未嫁,宋安安默默为她的追求者点了根蜡。 第26章 神器 因为很多孩子都早起拆了礼物的缘故,宋安安走进教室时尸横遍野,唯二的两个处于直立状态的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小心谨慎的模样堪比做贼。 “你们俩在干什么呢?”宋安安的如来神掌精准地拍在胡克的肩膀上,疼得他应声飙泪。 “嘘!你想把老师引过来吗?”胡克抹着眼泪往窗外张望,直到确定走廊里没有人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冲宋安安呲牙,“你到底是不是女的?过一次年长一岁,你都是快七岁的人了,就不能庄重点?” “对你不需要庄重。”被一个小豆丁教育要“庄重”,宋安安心下好笑,故意与胡克对着干,“我正要找你算账呢!圣诞节礼物赊账打白条,亏你想得出来。” “又不是我想出来的。”胡克揉着肩膀,后悔莫及,“我都说什么都不用送给你了,像你这种鬼点子特别多的人,送什么你都不稀罕。可是达尔文劝我,说你肯定会给我送礼物,我如果不回礼就是没礼貌,要损人品的,我才听他的话的。早知道打白条也挨打,不打白条也挨打,我干脆什么都不做就好了,反正最差也就这样,躺平任你打不就完了嘛?” “啧啧,你的算盘打得真精。”宋安安都快被他气笑了,“我哪里鬼点子多了?” “连东南西北那种游戏都想得出来,你鬼点子还不多吗?”胡克哀怨地瞄了眼宋安安的如来神掌,敢怒不敢言,“我后来偷偷看过,除了扭腰扭屁股,你还在道具上写了‘穿女装’、‘撕腿毛’等等等,太没人性了!” 这哪里没人性了,明明只是前世惩罚游戏中最低难度的好不好? 宋安安不跟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一般见识,拨开他碍事的脑袋,伸手就要抓桌上的东西。 “哎,哎!你干嘛!我允许你看了吗?”胡克“啪!”一声打掉宋安安的手,护犊子似的把东西抱进怀里,“你别乱来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来强的,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宋安安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看不出来胡克还有如此娇羞贞烈的一面,这台词念的,感觉她就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而他就是那个面对厄运不屈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小媳妇儿! 宋安安立刻被这带感的恶霸角色勾起了兴趣。 “其实我本来也并不是非得看的,但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就必须得仔细看一看了。” 说时迟,那时快,宋安安伸出了她罪恶的魔爪! “嗷嗷嗷!痛痛痛!”一秒钟后,胡克受伤倒地,捂着红肿的手含泪控诉,“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野蛮?为什么手劲比我还大!” 讲道理,女孩子的发育本来就早于男孩,六七岁左右的孩子虽然还没进入青春期,但男女间的力量差异并不大。宋安安的个子比胡克高,力气比他大很正常。 更何况,宋将军自从重生后一直坚持体育锻炼,收拾胡克这个弱鸡绰绰有余。 不过,胡克的外强中干也令宋安安震惊:“你怎么这么没用?亏你还长了一身的肥肉呢,你对得起它们吗?” 胡克恨不得扑过去将宋安安咬死,瓦特看看两个怒目相视的小伙伴,实事求是地开始掉书袋:“冯特哥哥曾经说过,肥肉其实就是脂肪,主要作用是为人体提供能量。它的转化速度非常慢,一般需要四十分钟才行,所以对刚才那么短时间的抢夺运动来说是没用的,满身肥肉的大胖子往往打不过体型不及他二分之一的小瘦子。” “……谢谢你的科普,冯特哥哥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在跟你们一起打麻将,所以我也听到了,不需要你再复述一遍。”胡克怒瞪他,“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是在帮你啊!”瓦特睁着蓝色的大眼睛,认真阐述他话语里的内在逻辑,“我在告诉安安,她因为你长肥肉而攻击你没用是不对的,因为肥肉本来就中看不中用!” 胡克看起来都快自闭了。 宋安安差点笑疯,她第一次发现瓦特原来这么可爱。 但瓦特很快就证明了他的确是站在胡克那边的:“安安你把抄写机还给我好不好?全靠它我昨天才睡了个好觉,要是没有它,我以后恐怕再也别想睡够了。” 他如果像胡克那样甩开膀子硬抢,宋安安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但现在他奶声奶气地跟她服软撒娇,宋安安反而不好意思继续欺负小孩子了。 她讪讪地把有她两个手掌大的机器还给瓦特,好奇地问:“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抄写机顾名思义,肯定是用来应付抄写作业的神器,哪怕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绝对见不得光,科学部下属的杂货店不可能卖这东西与老师作对。 瓦特小心地接过机器,一五一十地交代:“它是达芬奇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最近作业越来越多,抄写的页数已经从二十五页上升到三十页了,哪怕我不睡觉都做不完。达芬奇虽然写字速度比我快,但他爱开小差,所以也老是完不成作业,我们俩又不能像其他同学那样撕作业本或者用复写纸,就只好另辟蹊径啦。” 瓦特高兴地:“达芬奇说,他之前之所以被骂,是因为撕作业本太没技术含量了,老师一眼就能看穿问题出在哪里,一抓一个准。要想不挨骂,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努力革新技术,让老师看不出来我们动了手脚!” “所以,你和达芬奇发明了这个抄写机?”宋安安简直要给两位大神跪了。现在的学生都这么硬核吗?为了不写作业专门发明一个神器出来,不知道若干年后得知真相的米兰达老师会作何感想。 “我只提供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建议,大部分都是达芬奇的功劳。”瓦特不好意思地纠正,“我的思维比较慢,往往我才刚有点儿想法,达芬奇都已经把设计图都画出来了。” 不不不,历史上的你发明了蒸汽机,你已经很厉害了! 可惜眼前的这个瓦特并不知道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干过什么,他崇拜地看了眼达芬奇的座位,热情地向宋安安介绍发明思路:“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很傻,只想到用手抓住两支、甚至三四支笔同时写字,这样就可以把一个字复制成两个、甚至三四个字了。因为抓笔的力度和角度不同,每个字都会存在一定的差异,看起来就像每个字都是单独写下来的一样。” “我前两天看到过达芬奇用这个办法写作业。”宋安安印象很深,“感觉不太方便,毕竟一只手要同时指挥几支笔,操作起来没那么容易。” “是的,所以我就打算做个机械臂,代替我们自己的手来抓笔。”瓦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由游标卡尺改良而成的工具,原本的外径测脚和内径测脚都被他打磨成了能夹住柱状物的弧形,而且还大大增加了测脚的数量,以便能夹住更多支笔同时作业。 宋安安眼睛一亮:“这个好用多了!” “还不够好用!” 瓦特挠头,似乎认为自己当不起宋安安的夸赞,红着脸真诚地说:“达芬奇才厉害呢!他试用过以后就问我,有没有见过工匠配钥匙用的工具,我说没见过,他就画了一个示意图给我看,简直太棒了!我们借鉴配钥匙的工具做出了抄写机,为了解决配的钥匙和钥匙原件一模一样的问题,达芬奇还提议随机修改机械卡口间的距离,他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他真是个天才!” ——不用客气,你也是个天才,拜托你别用这么真诚的语气三百六十度彩虹p吹另一个天才,会让你很掉价的好吗? 宋安安翻开瓦特的作业本,通篇以假乱真的字迹令她不由对米兰达老师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做老师难,做天才的老师,更难。 不知道这次,米兰达老师还能不能发现瓦特和达芬奇作业里的猫腻? 第27章 穷哭 科技改变生活,知识改变命运。 不管米兰达老师能不能看破瓦特作业本上的玄机,至少今天晚上,上交的作业还没来得及批,瓦特可以放心大胆地随便浪。 “安安安安,今天我们一起去胡克家打麻将好不好?”之前为了赶作业,瓦特婉拒了所有的社交,如今一朝翻身,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亿,什么都想试试,“我还没打过麻将呢,老是听胡克说起,一定很好玩!” “不,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眼看着兴奋过度的小羔羊傻乎乎地要往大魔王的巢穴里撞,宋安安的良心督促她扯住了瓦特的衣领,“胡克家里蹲着一只冯特!不管你口袋里有多少钱,冯特都能帮你掏得干干净净,难道你不想买最新版的乐高玩具了吗?” “我当然想买。”冯特的牌技远近闻名,但良善如瓦特并不能理解大魔王的恐怖,“胡克告诉我,冯特哥哥对新手都很友好。第一次去玩的小朋友不仅可以得到他的亲自指导,而且还会被他放水喂牌,达尔文、达芬奇第一次去的时候都赚得盆满钵满呢!我买乐高还差三百块钱,正好需要找冯特哥哥赢点过来。” “你能不能别想得这么美?” 宋安安第一次见上赶着送上门被人卖,还帮卖家数钱数得兴高采烈的天才,深深觉得科学部附小的生活如果是本电视剧,瓦特绝对活不过前三集。 就他这种简单粗暴的直线思维,还敢跟冯特、达尔文、达芬奇凑一堆玩,宋安安敬他是个勇士。 “达尔文和达芬奇跟你说什么你都信,你是不是傻?”宋安安仿佛在高智商烧脑剧里突然看到了个傻甜白,恨不能把瓦特的脑子卸下来当球踢,“你怎么不想想,麻将一桌四个人,达尔文和达芬奇占了两个,冯特是第三个人,胡克是第四个人。当天达尔文和达芬奇都是第一次玩,他们俩得到冯特的特别照顾赢了钱,可是冯特自己也并没有输钱,那输钱的是谁?” “胡克?”瓦特一愣,下线许久的智商终于重启,“什么意思?冯特哥哥在借花献佛?” 总算还没蠢到家。 宋安安捏了把汗,循循善诱:“你再想想,如果今天我跟你一起去打麻将,我们俩都是新人,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冯特肯定会让我们赢钱,不然就会坏了他照顾新人的口碑。但是他仍旧不会乐意把他口袋里的钱拿出来给我们,那么问题来了,他会让谁输钱?” “胡克。”瓦特恍然大悟,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胡克好可怜,怪不得他连圣诞礼物都买不起,原来钱都被冯特哥哥坑完了啊!” “这根本就不算完好吗?”宋安安悠悠地叹了口气,冯特套路深,她有义务告诫傻甜白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你再仔细想想,胡克已经多久没见到过钱了?他的零花钱还没发下来就被冯特截留,美其名曰抵消债务。这意味着,哪怕你今天从胡克手里赢到了钱,你也只能得到一张白条。用白条可以从商店里买到玩具吗?” “当然不行——所以我赢了也是白赢?”瓦特终于get到了重点,失望地好像头顶上莫须有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哎,那怎么办?我真的很想要新出品的那款乐高,可是它好贵好贵!” 宋安安教育他:“现在钱不够,就等下月的零花钱发了再买。小孩子家家的要培养正确的理财观念,别老打歪门邪道的主意。” “可我下个月的钱要留着买飞机模型的!”瓦特小小年纪,俨然已经是个败家小能手,连还没拿到手的钱都计划得明明白白,“那个飞机模型原本是爱迪生教授给学生们打样用的,我磨了学长们好久他们才答应便宜卖给我,而且还很好心地允许我分期付款。从下个月开始,我要一直分期付款到四年级的上半学期,才能把所有的款项付完。” 宋安安扶额。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书上会说瓦特“对商业经营一窍不通”了。飞机模型虽然有趣,但根本不值得拿四年的零花钱去换。瓦特做的这桩买卖,就跟小孩子为了一根棒棒糖,答应把四年的压岁钱全都上交一样,亏到西伯利亚去了。 她试图唤回他的理智:“如果你的物理成绩足够好,三年级的时候就可以去听爱迪生教授的课,到时候他不仅会教你画飞机模型设计图,还会手把手地教你做真的飞机。你想想,那时你都已经会做真飞机了,却还没还清一年级时买假飞机欠下的贷款,你冤不冤。” “可是我考试成绩那么差,都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选修爱迪生教授的课呢!”瓦特苦恼地说。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努力,我们的物理课还没开始呢,现在努力完全来得及!” “不行啊,三年级太遥远了,我现在就想要飞机模型,超级无敌非常想要!” 宋安安听明白了。 简而言之,就是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想现在,立刻,马上把飞机模型买到手。 典型的冲动型消费者。 很好很任性。 宋安安放弃治疗:“你想买就买吧,我闭嘴了。” 瓦特瞪大眼:“可我还差三百买乐高。” 熊孩子怎么这么会胡搅蛮缠! 宋安安怒了:“你不能什么都想要!” “我没有都想要,我只要飞机模型和乐高。”瓦特的逻辑满分,委屈得眼泪汪汪,“安安,你是不是还有很多零花钱,你借我三百好不好?” “不好。”宋安安才不会惯着他,“小朋友,借钱是要还的。你已经把四年级的零花钱都安排好了,你拿什么还我钱?” 瓦特债多不愁,特别光棍:“等我还完飞机模型的分期付款就还你。” 宋安安呵呵:“别做梦了,你要不是只有六岁,早就被我揍了。” 瓦特备受打击,像个普通的六岁孩子一样趴在桌子上嘤嘤嘤,达尔文正好走进教室,奇怪地看向宋安安:“他怎么了?” “被自己穷哭了而已。”宋安安没好气地冷笑,看起来像个铁面冷心的后妈,“别理他,反正以后他会越来越穷的,越早适应越好,穷着穷着他就哭不出来了。” 达尔文:…… 第28章 记忆 十分钟后。 孟德尔戳了戳宋安安的胳膊,面露犹疑:“真不用管瓦特吗?他哭得有点惨……” 宋安安斜着眼看他:“我管不了,你要管你管。” 孟德尔马上认怂:“不不不,我就是问问而已,问问……”求你别再瞪我了,你眼神里的杀气都快喷出来了,好可怕!孟德尔抹汗。 宋安安勉强满意地冷哼,放任整个身体靠在椅子上,愣是把普通的课桌椅坐出了龙椅的霸气。 “嘤嘤嘤嘤嘤!”先有后娘再有后爹的瓦特哭得更伤心了。 正在逗蟑螂玩的隔壁老王达尔文看不过去,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你们俩别这样,瓦特也只不过就是想买个玩具而已。” 宋安安立刻抽出两把眼刀飞了过去:“那你给他买!” “我连个零花钱都没有,昨天的圣诞节礼物还是用月考的奖学金换回来的,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养,早就揭不开锅了。”达尔文也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说到钱,哭穷哭得比达芬奇都专业。 但他到底是当了班长的人,哪怕自己囊中羞涩,也有办法从其他人的口袋里掏出钱来:“其实,我觉得瓦特的主意不错,只要不让胡克上麻将桌,他还是很有希望凑够买乐高的钱的。” 宋安安警觉地看着他:“你想坑谁?” “怎么能叫坑呢?”达尔文摸摸下巴,笑得意味深长,“我只是突然想到,冯特组了那么久的局,却一次都没有输过钱,他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你居然打冯特的主意?”宋安安一愣,觉得他大概是疯了,“那可是冯特!你可真不怕死。” “冯特怎么了?”达尔文疑惑地看向宋安安,“他有什么劣迹吗?为什么我感觉你有点怕他?” “我没有怕他。”宋安安干巴巴地说。 从人情世故的角度来看,冯特通过达尔文的手把宋应星的论文集交到了宋安安的手里,宋安安于情于理都该上门致谢。 可宋安安并不想自投罗网。 与其说她是因为害怕冯特所以下意识地躲着他,不如说她讨厌成为他的实验对象。任谁知道有人在暗戳戳地观察并分析自己,都不会愉快。 可惜达尔文并不能理解宋安安的顾虑。在他看来,宋安安与解剖狂人伊丽莎白姐妹情深,却对人缘上佳的冯特避如蛇蝎是很荒谬的事。 “你甚至都没有见过冯特——虽然两天前我和他在街口遇到过你,但当时你离我们很远,我喊你你都没听到,你肯定没有注意到他。”达尔文的好奇心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冯特既和善又体贴,几乎跟附小的每一个学生都是朋友,我还没看到过有人不喜欢他的。” “就是这样才奇怪吧。”宋安安忍不住瞪了达尔文一眼,她可不觉得心眼比筛子多的达尔文会被冯特的表象迷惑,“冯特的牌技那么好,不管跟谁打牌,他都不会输钱——顶多就是不赢钱罢了。那么多人在他组的牌局上输光了裤衩,可是没有一个人把气撒在他身上,仍旧乐呵呵地跟他称兄道弟,这样的人不觉得很恐怖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冯特牌技好,跟他的人品可没有关系。” 达尔文笑眯眯,被宋安安的分析打开了新世界的瓦特已经忘了哭,傻乎乎地顶着一张花猫脸偷听。 达芬奇也来了兴致:“我去冯特家打了五场麻将,除了第一次赢钱以外,其他都是输钱的,可我却一点都不讨厌冯特,还想继续跟他一起玩。但我小时候跟四合院的哥哥们一起扳手腕,连输了两次就发现他们的力气比我大很多,短期内我不可能超过他们,就再也不跟他们扳手腕了。那时候我觉得故意欺负我的哥哥们坏透了。” 才两次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赢? 宋安安若有所思地问:“那是你几岁时的事?” “两岁零一个月。”达芬奇准确地报出时间点,“我是我们四合院里最小的一个,两岁时我的大腿还没哥哥们的手臂粗,跟他们比扳手腕太吃亏了。” “你两岁零一个月就有记忆了?”宋安安穿越前看过一篇新闻报道,说大部分的孩子直到三岁以后才会产生清晰的记忆。她之前询问过米列娃、玛丽和伊丽莎白,记事最早的玛丽记得的第一件事发生在两岁半,而且对其他在两岁半时发生的事忘得精光。最迟的米列娃直到四岁才对美奈子姐姐的一条白色裙子有印象。 但达芬奇的记忆力比玛丽更优秀:“我一岁多就记事了,最早的记忆是一个梦。在梦里面我是一棵海草,随风飘摇~在浪花里舞蹈~随波逐流、浮浮沉沉,任我飘摇~” 很好很沙雕。 宋安安满头黑线,这绝对是被附小的课间操《海草舞》洗脑了:“你除了海草以外还记得什么?” “其他都是保育员姐姐给我换尿布、哥哥们喂我喝奶粉之类的日常,没什么特别的。”达芬奇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记得小婴儿的生活特别无聊:“刚开始时我还不会走路,经常被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睡觉。有一次保育员姐姐带着哥哥们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我醒了以后爬到床底下,不知怎么的去拨插头,差点触电,还好保育员姐姐及时冲进来救了我。但她为了惩罚我,一整天都不让我吃饭,那次我印象特别深刻,之后就再也不敢碰插头了。” 刚走进教室听了一耳朵的胡克没心没肺地笑他:“不让你吃饭也不仅仅是因为你摸插头了吧,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你爬到了床底下——啧啧,肯定满身是灰,保育员姐姐既要洗衣服又要给你洗澡,她的内心肯定是崩溃的。” 宋安安:“……你好像很有经验?” “那是。”胡克狠起来,连自己的料都兴致勃勃地往外爆,“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满地乱爬,哪里脏我就爬哪里。床底下必须滚两滚,院子里的水洼也要扑几下,可有趣了!” 宋安安:“……这哪里来的熊孩子,我要是你家保育员,你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像你这么没爱心的人,根本就没资格当保育员。”胡克得意地扮了个鬼脸,亲亲热热地搂住达尔文的肩膀,“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也要听。” 达尔文笑眯眯:“我们正想去你家打麻将。” “好啊,欢迎欢迎!我好几天没打,手都痒了!”胡克兴高采烈地说。 达尔文笑得更灿烂了:“对不起,我们没打算跟你打。” “啊?为什么呀?”胡克一脸懵逼,“跟我打麻将可有趣了,连冯特哥哥都夸我,说我出牌从来都不走寻常路,牌局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呵呵。”达尔文不为所动,“今天要上桌的四个人是冯特,安安,达芬奇和我。” 胡克:“不,这不是真的!” 达尔文认真地看着他,诚恳地点了点头。 胡克:???!!!“我x!” 第29章 公示 不管被排除在麻将桌外的胡克有多么伤心,达尔文一锤定音。放学后,宋安安在左护法达芬奇、右护法达尔文的簇拥下,不太情愿地走向大魔王冯特的巢穴。 “我根本就不会打麻将!”加上上辈子,宋将军也没有打过麻将,完全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入达尔文的法眼。 “不会打可以学。”达尔文轻描淡写地丢给宋安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漂亮的字体:xaaa+mabc+dd=胡牌,mn可以等于0。 宋安安震惊:“这是什么?” 达尔文微笑:“麻将公式。” 宋安安诚恳地提问:“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打个麻将还要专门写成公式彰显逼格,简直是在用数学侮辱麻将馆里捋起袖子就能大杀四方的文盲大妈! 达尔文波澜不惊:“是冯特写的,他发现这样教大家打麻将比较快。哪怕是我们这些还没开始学数学的一年级生,只要看到纸条,基本上也能把规则理解地八/九不离十。” 你们这些变态! 宋安安把纸条一扔,决定耍赖:“我看不懂——要不你还是把瓦特找回来陪你们玩。刚才你忽悠胡克带着他去操场上看飞机,他走之前那渴望打麻将的小眼神你难道没看见?” “瓦特不行。”达尔文张口堵死宋安安的幻想,“他动作慢,为人也过于正直,应付不了复杂的四人局。” 宋安安听出潜台词:“你什么意思,我难道就不正直了吗?” 达尔文没有回答,只是和达芬奇一起无声地凝视她。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分钟后,率先憋不住的宋安安暴躁地抓了把头发,苦口婆心地规劝:“你们以为冯特能一直保持全赢记录是因为他牌技好?都是上了学的人了,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输的赌局,如果有,那就一定不是单纯的赌局,而是出千!冯特纵横附小麻将界那么多年,出千手法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你们居然想去班门弄斧,我到底是该夸你们不自量力呢,还是不自量力呢,还是不自量力呢?” 达尔文侧脸看她:“谁告诉你我们准备出千了?” 宋安安瞪眼:“不出千你干嘛找上不正直的我?” 达尔文难得地愣了一下,试探说:“因为正直的瓦特心中充满真善美,无法看穿邪恶的冯特的出千手法?” “呃……”宋安安噎住。 达尔文轻笑:“我和达芬奇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冯特出千了,但他表现地很坦荡,我们一直没弄懂他是在哪里动了手脚。今天跟你一起去,不是为了出千,而是为了搞明白他到底是怎么赢的。当然,如果能够狠狠地赚上他一笔,就更好了。” 宋安安奇怪地问:“你们去打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凭什么认为叫上我就能成功?” “因为上次我们两人合作仍旧没能胜过冯特,所以现在想看看三个人合作,而且其中一个人还是会被冯特特别照顾的新手的情况下,冯特能不能保持不败战绩。” 好像,有点意思? 宋安安已经被他说服:“如果我们三个人仍旧没办法打赢冯特,怎么办?” “不怎么办。”达尔文看看达芬奇,理所当然地说,“赢不了就避开,短期内别再去找冯特打麻将了。等哪天我们有能力赢了,再去找他报仇。” 与达芬奇拒绝跟他哥哥比掰手腕是一个道理。 才六岁就能如此理智地解决问题,宋安安对科学天才们妖怪般的智商已经见怪不怪。 而冯特能以一敌二,让这两个妖怪心甘情愿地陪着他打了五次麻将,却仍旧没暴露自己的底牌,不愧是被誉为实验心理学之父的男人。 宋安安如临大敌。 也许是她的心理准备太过充分的缘故,等她真的在四合院门口看到冯特的时候,竟然有种大跌眼镜的感觉。 面前的心理学大师很清瘦,穿着一件颜色老土的羽绒服,脚上是灰扑扑的棉鞋,一冲眼宋安安还以为看到了前世落后村庄里的留守儿童,非常不起眼。 说好的大魔王气场呢? 宋安安心中升起强烈的落差感,以至于在冯特跟她打招呼的时候慢了一拍。 “安安?”达芬奇拉了她一下,宋安安赶紧回神,就见冯特把视线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在想什么?” “呃,我在回忆刚才达尔文教我的麻将规则,我第一次玩,怕玩不好。” “别紧张,麻将很简单,你只要打一局就会了。”冯特的声音与他的穿着一样,走的都是乡土路线,如同挂在村头树枝上的青苹果,咬一口嘎嘣脆。 宋安安博览□□各大热门影视剧多年,从没见过嗓音“清脆悦耳”的大魔王,总觉得冯特的人设才一见面就已经塌了大半。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见光死吧……宋安安五味杂陈地想。 已经崩坏了的大魔王拿出当下最时令的水果,热情地招待他们:“这草莓是我们四合院自己种的,味道不错,你们尝尝。” “谢谢。”宋安安礼貌地拿了一个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口感抚慰了她紧绷的神经。 她站起身来,老老实实地向冯特表示感谢:“达尔文都告诉我了,谢谢你帮我找到了我爸爸的论文集,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珍贵的一份礼物。” “不客气。”冯特很平常地看了她的额头一眼,但鉴于他牛逼哄哄的心理学家头衔,宋安安猜测他可能已经在脑中画出了一张关于她的性格图表,将“有礼貌”、“反应迟钝”等词语填进了空格里。 不过,对于一个热衷于实验心理学的科学家而言,非量化的第一印象显然无法满足他的研究癖。冯特从茶几下方抽出一叠a4纸:“如果你真想感谢我的话,能不能帮我做个测试?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完成,达芬奇和达尔文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做过,上面的题目还挺有趣的。” 有趣? 宋安安无语,她可不觉得能帮助别人看透她内心的量表有趣:“我能换一种感谢的方式吗?” “为什么?”不管她做不做测试,冯特都对她充满了兴趣。 宋安安不走心地给出一个理由:“因为我讨厌做试卷。” “那没关系。”冯特露出大灰狼勾引小红帽的微笑,“我这里有另外一套量表,全部都是看图说话的内容,你只需要把你在图上的情景描述出来就可以了。又或者,你喜欢画画吗?我给你一张白纸,你在上面随意地画下房子、大树和人,怎样?” 不怎么样。 两种备选方案都属于心理投射法测验。 前者被称为主题统觉测验,发明者ha默里认为被测试者在看图说话时会把自己的主观思想投射到画中的主人公身上,所以能从其中分析出被测试者的“需要”、“压力”和心理状况。 后者则是著名的“房树人测验”,不仅可以用来释放被测试者的潜意识,从而探测他的人格特征,同时也广泛应用于心理治疗,是一种智力测验手段。 宋安安哪个都不想选。 冯特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这回根本就不需要宋安安开口,他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都不喜欢?没关系,没关系!” 他迅速亢奋了起来,跑去书架上拿出一张巨大的抽象画:“那你看看这张图,告诉我你第一眼看到的是什么?是云?跳舞的人?古代的武士?还是花或者蝴蝶?” ——罗夏墨迹测验,常用于临床心理学诊断,根据被测试者看图后联想到的物体,分析出他的心理状态。 这是个很容易完成的测试,如果坚持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 要不随便说个答案搪塞过去? 宋安安迟疑片刻,就见冯特把眼一眯,抢先把抽象画收了起来。 “你可以拒绝我,但我不希望你糊弄我。”他的眼眸中闪着见猎心喜的光芒,“你是第一个只看了一眼就坚定地拒绝测试的人——你真是太特别了!” 可不敢当大魔王的夸奖! “特别”的宋安安受宠若惊,有种上了贼船的惶恐。 第30章 牌局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冯特哼着小曲把学弟学妹们往房间里引,如果不是知道冯特与三年级的约瑟芬处于热恋期,宋安安几乎要把这首歌当作他公开的表白了。 但对宋安安特别的爱并不足以令冯特放弃心理学研究,一上麻将桌,他就翻脸不认人,大杀四方。 “四条!” “八万你不要吗?” “胡了!” 牌品见人品。几局麻将结束后,宋安安惊奇地发现冯特并不是她想象中那种隐在角落里的偷窥者,相反他非常活跃,两片嘴唇自从上了牌桌以后就没消停过。 “安安,这张一筒你真的不要吗?这可是我特意打出来送给你碰的,新手在我这里总是会有一些特别的优待。上一局里的八万你也没要,你一直拒绝我,我有点伤心呢。” 宋安安才不理他。 上一局她明明有希望做成“清幺九”,碰了冯特给的八万就只能胡成“喜相逢”。虽然一样都能赢,但两者间的赌资差距巨大,傻子才会要他的喂牌。 这局也是同样。 宋安安手里拿着十四张筒子牌,虽然有和一筒、四筒、七筒三种选择,但和一筒、七筒都只能做成普通的清一色,而和四筒却可以做成“一色四步高”,她才不会接受冯特的诱惑。 宋安安打出一张八筒,不动声色地瞄了冯特一眼,发现他老神在在地用拇指和食指夹着一张牌翻跟斗,好似根本没留心宋安安打出的牌。 但在座的另外三个人都很清楚,冯特非常需要这张八筒。 坐在宋安安下手的达尔文顺势摸牌,丢出一张不影响大局的东风。 “轮到我了。”冯特抓起对他毫无用处的三万,连胳膊肘都没弯,直接把它赶出了己方阵营。 达芬奇有样学样,把他刚抓到手的牌推到冯特面前:“八筒!” “吃!”冯特笑得高深莫测,从他面前的城墙脚下拆出一张七筒,挑衅似的扔到宋安安眼皮子底下,“小学妹,听学长一句劝,志向远大是好事,但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等待都没有意义,见好就收才是明智的选择。” 宋安安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将水杯推了过去。 冯特疑惑地挑眉:“怎么?” “她让你多喝点水。”达芬奇看懂了同桌的意思,好心翻译给冯特听,“你已经连着讲了半个小时的话了,不口渴吗?” “哦,是有点渴了。”冯特从善如流地举起水杯,动作夸张地倒扣给宋安安看,“杯子是空的,水呢?” “你自己去倒呗。”宋安安的目光从麻将牌上移开,理所当然地看向冯特,“这是你家,我们都是客人,除了你以外没人知道该去哪里找饮用水。” “有道理。”冯特摸进最后一张牌,把面前的长城一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不着调的小曲儿再次哼了起来,“打人不打脸呐,见面留一线……” 这人! 宋安安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冯特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心累地摊在了麻将桌上。 “喂!”达尔文戳她,“别懒了,起来干活!我和达芬奇还等着你答疑解惑呢。” “我才不相信你们俩没看出来。”宋安安实在不明白,这些科学家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她比他们多活了二十多年,面对豆丁大小的科学家幼崽竟然丝毫没有体验到智商上的优势,说好的穿越碾压呢?实在太有挫败感了。 最令人郁闷的是,因为科学部附小里所有学生都是后世鼎鼎大名的科学家,一堆聪明人聚集在一起的结果就是把变态当成了常态,这里面就没一个人觉得自己智商不正常的。 在科学部附小,一岁多就有记忆是正常的,陪保育员姐姐买几次菜就无师自通了简单加减法是正常的,没上过数学课就能看懂麻将公式也是正常的。 冯特今年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岁,但洞察力已经让心理年龄远超于他的宋安安心惊。还有达尔文和达芬奇,严密的逻辑推理能力完全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达尔文手上明明有一张没用的八筒,却故意扣着不打;达芬奇自己也很需要八筒做局,可是毫不犹豫地把它喂给了冯特。 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宋安安恶狠狠地瞪了达尔文一眼,但好歹还是支起了脑袋,点了点冯特牌里的七筒,“如果冯特吃的是我的八筒,再过两张牌就该是由我抓到这张七筒了,我会在他之前先胡。” “所以你推测,他事先知道这张八筒在什么位置?”达尔文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怀疑。 既然冯特能够屡赌屡胜,掌握点小窍门不足为奇。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冯特有没有作弊,而在于他是怎么作弊的。 “其实,我还不能确定。”宋安安把桌子上的牌胡乱一抹,重新排成长龙,“但是只要再打一局,应该就能验证我的想法对不对了。” 达芬奇灵光一现,突然间完成了与宋安安的脑回路同步化:“你的想法有点疯狂,应该,不会有人能够做到吧?”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回想上辈子综艺节目中只看了一次场景,就可以凭记忆指出场景中所有细微变化的记忆达人,宋安安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总有些人天赋异禀,但好在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刨掉所有的不可能以后,剩下的就是唯一的可能。” “厉害!”冯特去而复返,端着托盘倚在门边,“你真的是个特别的人,而且很可能是我遇到过的所有学生里面最聪明的一个——我能问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吗?” “我们走进这个房间时,你已经把麻将牌都排好,我们只需要坐下就可以直接开始了。”宋安安从托盘里拿起一个杯子,端起来一饮而尽。 事实已经很清楚:冯特记忆力超群,能够记住每一张牌的位置,哪怕每局结束后都会重新洗牌,只要洗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行,他都能准确地记下来。所以碰运气的暗牌局,在他眼中等于一切尽在掌握的明牌局。 他甚至可以在洗牌阶段把自己看中的牌按顺序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你故意用倒水把我支开,就是想要看看,我能否在没参与洗牌的情况下赢牌。”冯特接过宋安安喝空的水杯,贴心地帮她再次加满,“你的结论非常正确,但你的推理不堪一击。难道你不觉得,仅从‘第一局牌可以直接开始’就推导出‘冯特记忆力超群’是瞎扯淡吗?” 宋安安提醒:“还有你在局中的表现呢。” 冯特:“哪怕加上局中表现,逻辑链也少了最关键的一环。达尔文和达芬奇已经陪我打了五场麻将,却始终无功而返,是什么让你第一次来就发现了端倪?” “他们不相信有人能拥有如此恐怖的记忆力。”宋安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到底,达 尔文和达芬奇是吃了见识少的亏,他们没看过宋安安前世的那些综艺节目,从一开始,就从潜意识里把唯一的答案排除了。 而且,之前他们每次打麻将都拉胡克做牌搭子:“胡克调皮捣蛋惯了,之所以酷爱麻将,是因为他完全把打麻将作为一项消遣,打牌根本不过脑子。他自己都说,他打牌不走寻常路,所谓的‘乱拳打死老师傅’讲的就是他。达尔文和达芬奇在原本就雾里看花的四人局中加上了这么个不可控因素,就更加看花不似花了。” “讲得很有道理。”冯特点头,“但有避重就轻、故意岔开话题之嫌。你仍旧没有正面回答我的核心问题——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记忆力异常的?” 水至清则无鱼,冯特你这么较真会没朋友的! 宋安安把郁闷二字挂在脸上,但冯特不好糊弄。 对着面前三双求知欲旺盛的大眼睛,宋安安无可奈何地交代关键信息:“我的额头。” “额头?”达尔文奇怪地往她头上瞟,莫名其妙,“你额头怎么了?” “我早上的时候修过额头上的碎发了。”宋安安干巴巴地说,“米列娃额头上的碎发比较多,如果不用发胶,看起来会很凌乱,因此保育员姐姐送了她一把小剃刀作为圣诞节礼物。早上出门前我为她演示了一下用法,其实只剃掉了两三缕不起眼的头发,没想到冯特火眼金睛,盯着我的额头看了好几次。” “原来如此。”达尔文和达芬奇面面相觑。他们俩陪着宋安安上了一整天的学都没发现她额头的变化,哪怕现在被宋安安说破,他们仍旧没觉得宋安安的头发与昨天相比有什么区别,不得不佩服冯特的记忆力与观察力。 宋安安好奇地询问冯特:“无论多么微小的差别你都能发现吗?理论上来说我们应该每天都在长高,那你能告诉我从你上次见我到现在,我长高了几厘米吗?” “不能。”冯特断然拒绝,一脸冷漠,“但我能告诉你,你从上次到现在你的脸被你吃圆了多少,你想听听吗?” 宋安安震惊:“我才六岁你就拿胖来威胁我,你是魔鬼吗?” 冯特:“其实你说错了,我根本就没发现你头发的问题,我只是没见过才两天就能胖那么多的小姑娘,所以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而已。” 宋安安:“……请你自觉地去死,谢谢!” 第31章 桦尺 遵循打怪升级流的一般惯例,揭穿大魔王的阴谋以后,宋安安获得了冯特制作的草莓酱一瓶、一个由大魔王亲口鉴定的胖子称号,以及地区声望加成奖励。 “谁稀罕。”宋安安一走出冯特家的四合院就把草莓酱丢给了达尔文。 男孩们的蟑螂因为最近骤降的气温,不幸冻死在了四面透风的狗尾巴草笼子里。它的四个主人深感伤心,在教学楼后面的空地上举行了一个小型追悼会,庄重且沉痛地埋葬了第一只共同的宠物。 为了抚慰男孩们受伤的心灵,宋安安送给他们一人一只桦尺蛾幼虫作为圣诞节礼物。这是一种主要以桦树叶子为食的生物,但作为一种适应力极强的蛾类幼年体,当没有桦树的时候,它们也会勉为其难吃一些别的东西,比如涂满了草莓酱的青菜叶,或者涂满了草莓酱的菠菜梗。 “我觉得它不太喜欢吃这个。”孟德尔把菜叶塞到桦尺蛾幼虫的口器边上,忧愁地说,“蟑螂是个吃货,不管我给它喂什么都能吃得香。但桦尺蛾幼虫每次都要围着叶子嗅上三四下才不情不愿地咬上一口,简直能把人急死。才短短几天,它就瘦了那么多,你说我会不会把它饿死?” “绝对不会。”宋安安很有信心地安慰他,“桦尺蛾适应力极强,相传在英国工业革命之前,它们是白色、带着斑点的。但在工业革命造成环境污染后,它们为了适应逐渐变得灰暗的天空,竟然在短短几十年间从白色变成了黑色。你想想,它们连变色都能做到,吃点草莓酱算什么?” “工业革命是什么?”孟德尔一头雾水,但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这虫子会变色?” 他高兴坏了,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围着虫子左看右看,“一定要天空变暗它们才肯变色吗?如果我把它的笼子遮起来,它看不见光,是不是也会变色?” “不……”桦尺蛾变色是生物进化论的有力佐证之一,一度被称为“达尔文蛾”,宋安安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与它同名的某人,可惜科学部附小并没有历史课,达尔文对这个典故一无所知,正凝神静气地用放大镜观察桦尺蛾幼虫的脚。他的好基友达芬奇蹲在旁边,在胡克孜孜不倦的捣乱中心无旁骛地速写幼虫的素描。 宋安安转回视线:“桦尺蛾变色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它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这个变化,能够马上就变色的是变色龙。” “一定是玛丽或者伊丽莎白告诉你的,有哥哥姐姐真好。”孟德尔羡慕地说。他是他所在的四合院里年纪最大的孩子,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上了学的学生,一直很眼馋别人家里博学的哥哥姐姐,“这些桦尺蛾幼虫是伊丽莎白帮你弄来的吧?我不觉得你会去抓它们。” “是的。”其实伊丽莎白和玛丽很少跟宋安安说学校的事,但她们的存在为她远超同龄人的知识储备提供了最好的借口,“伊丽莎白设计了一个实验,用它们来观察温度与昆虫的完全变态发育之间的关系,我想你们也许会感兴趣,所以就求伊丽莎白准备了一些来送给你们。但有哥哥姐姐也不一定都是好事。” 甲之蜜糖乙之□□,宋安安无奈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变色龙会变色吗?因为伊丽莎白故意把它塞进米列娃的铅笔盒里,让它变成了跟铅笔一模一样的颜色。拿笔的时候抓到了一只软绵绵黏糊糊的变色龙,米列娃都被吓哭了!” “那多有趣啊!我也想有这样的惊喜。”连蟑螂都敢上手抓的孟德尔完全不能理解女孩对爬行动物的恐惧,目露怀念,“其实在我小的时候,我也是有个哥哥的。他叫尼古拉·特斯拉,比我大四岁,特别特别聪明,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他。” 几个男孩不约而同地摇头,五年级的世界离他们太遥远了。 孟德尔遗憾地说:“特斯拉哥哥很厉害的!因为我们四合院里年纪最小的弟弟帕斯卡体弱多病,一吹风就感冒,所以以前保育员姐姐经常把空调遥控器藏起来,哪怕天气很热也不让我们吹冷气。” “特斯拉哥哥受不了,就想了个办法,先让空调在不用遥控器的情况下也能开机,一个礼拜后又进一步改进,给空调加装了个感应装置,让它能在保育员姐姐不在的时候偷偷开机,保育员姐姐一回来就自动关掉,可方便了!多亏了特斯拉哥哥,我才从炎炎夏日中挺了过来,那时候他才上二年级呢!” 达尔文抓住重点:“那你们开空调以后帕斯卡没有生病?” “当然生病了。”孟德尔毫无愧疚之心地说,“但他那时候还小,话都不会说呢,能拿我们怎么办?” 可怜的帕斯卡……宋安安为他默哀。 年纪小不是他的错,毕竟科学界从来就不以年龄论英雄,小小年纪就凭智商吊打成年人的范例一抓一大把,但帕斯卡没能第一时间就点亮告状技能自保,就只能任由哥哥们摆布了。 更何况,他遇上的还是11次婉拒诺奖、有700项发明的特斯拉,传说中人类历史上智商最高的男人。 宋安安对神一样的特斯拉充满好奇:“你说特斯拉以前是你的哥哥,那现在呢?他怎么了?” “他两年前就去世了。”孟德尔咬着嘴唇,低落地说,“突发性心脏病,走得非常突然。因为保育员姐姐担心我们看了他的遗体会做噩梦,所以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是在他以前的房间里给他念了一首小诗。” 可是历史上的特斯拉活到了八十七岁,身体一直非常健康。 宋安安若有所思,突然就听门口传来同学的示警:“米兰达老师来了,她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看起来很恐怖!快点回到座位上去!” 孟德尔把昆虫恒温盒往抽屉里一塞,每个孩子都规规矩矩地在位子上坐好,达芬奇甚至还把课本准确地翻到了今天要上课的那页,做出专心致志阅读的模样,勘称戏精本精。 但他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连考试卷都不乐意写完的达芬奇会主动预习课本吗?米兰达老师不傻,信他就有鬼了! 果然,米兰达老师一开口就拿达芬奇开刀,连辩白的机会都不给他:“达芬奇,站到教室的最后面去,自己想为什么会被罚。还有瓦特,上来擦黑板,今天一整天的黑板都由你来擦。好了,现在,所有人,把你们的书拿出来,我们开始上课!” 什么情况?被点到名的达芬奇与瓦特面面相觑,可惜没人能告诉他们答案。 下课铃响起。 “考虑到所有同学都已经认识了足够多的汉字,从今天开始,我们进入了全新的学习阶段。以后我不会再布置任何形式的抄写作业,但每人每天必须写一篇至少八百字的命题作文,每天第一节课开始前由班长收齐后交给我。今天的作文题是,《我的忏悔》,下课!” 米兰达老师脚步如飞地走出教室,所有同学都对站在角落里的达芬奇致以最高的注目礼。 他就是能以一己之力逼迫老师更改作业内容的男孩纸,可真是牛x大了! 第32章 银白 “其实,米兰达老师并不一定看穿了作业上的猫腻,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瓦特双手托腮,发表了一句颇为客观的言论。 可惜,他帅不过一秒,马上就被胡克怼了。 “没想到你是个这么乐观的人。”他拍拍瓦特的肩膀,露出关爱智障儿童的慈爱笑容,“告诉我,今天的作文题目是什么?” “《我的忏悔》。”瓦特瘫倒在桌子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你是对的,她百分之百是在暗示我主动承认错误。可她要求八百字以上,我写到天亮也不可能写完啊!” 对高年级的老油条们来说,哪怕三千字的作文也不过就是多分几个段落、多加几句名人根本就没说过的名言就可以蒙混过关,可是对还没练就渗水技能的一年级生而言,八百字之难,难于上青天。 别说是以动作慢著称的瓦特,哪怕好学生达尔文也觉得压力山大。 “我已经写了一整节自习课了,可是到现在只完成了作文的第一段,共计三十六个字。”他逐字逐句地数了数,对自己的低效率深表震惊。 “万事开头难。”上辈子久经沙场的宋安安很有大将气质地放下笔,将一大勺毒鸡汤喂进小伙伴的嘴里,“别担心,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既然你已经开始,相当于已经完成一半了。” “谢谢你的安慰。”达尔文不开心地推开稿纸,好心提醒达芬奇,“你怎么还没开始写作文?赶紧写,不然明天又要挨米兰达老师的骂了。” “我等会再写,不着急。”达芬奇的拖延癌已经晚期,他宁可坐在椅子上发呆,也不愿意在稿纸上写一个字,“我想不明白,我都已经把每个字都调整得不一样了,米兰达老师怎么还能发现它们不是我写的呢?按理说应该看不出来才对。” “谁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瓦特把头埋进桌子里,啃着桌面垂头丧气地说,“我早该想到的,米兰达老师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怎么可能会被我们轻易糊弄过去,说不定以前早就有学生用过这个办法了。” “唉。”虽然仍旧没弄清楚自己是败在了哪个细节上,但事实摆在眼前,达芬奇也只能接受小伙伴的推测。 胡克看起来比达芬奇还要不开心,原因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写作文没办法像抄写作业一样作弊。 “听冯特哥哥说,他是从一年级的下学期才开始写作文的,我们足足提前了一个月,米兰达老师太狠了。”胡克把稿纸倒扣,像顶帽子似的戴在头上,发出大猩猩的咆哮,“嗷嗷嗷嗷~马上就要过年了啊,就不能让我们过个好年吗?” 所有孩子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无论时空怎么变换,大年都是孩子们心心念念的企盼。 美奈子姐姐已经开始着手为大家准备新衣。 “玛丽长得很快,个头都快要超过伊丽莎白了。”美奈子姐姐举着皮尺依次给孩子们量尺寸,慈善的眼神仿佛辛苦了一年的老农望着自家地里的萝卜,“今年安安和米列娃也上了学,有资格参加大年初一的集会了。按照规定,集会上必须穿汉服,一会儿我给你们点钱,你们自己去杂货店选块喜欢的料子。” 宋安安前两年看玛丽和伊丽莎白穿过汉服,已经明白大年初一的集会上要祭祀孔子并行入泮礼,所以每个学龄儿童都必须盛装出席。可有了前世对中华文明先入为主的印象,宋安安总觉得一众高鼻梁白皮肤的外国小朋友穿汉服有种不伦不类的别扭。 汉服,本来就该中国人穿才好看! 仗着在各大影视剧中积累的审美经验,宋安安飞快地选定了一块绯色的衣料,可是米列娃在店里转了半天,始终拿不定主意。 “你不喜欢粉色了吗?”宋安安拿起一匹粉色衣料,奇怪地问,“前几年陪玛丽和伊丽莎白来选料子的时候,你说等你能穿汉服了,一定要做一套粉红色的穿给我们看呢。” “我改主意了。”米列娃低着头,视线在柜台上流连,“嗯,今年我想要一套白色的汉服。” “白色的有很多。”孩子的脑子里充满了奇思异想,经常一天一个想法。宋安安不以为意,指着不远处满满的一架子白色衣料,“米白乳白葱白月白雪白灰白,每一种都很好看,应有尽有。” “我要的没有。”米列娃早就看过这个架子了,可是没有一种白能让她满意,“我想要像铁那样的白,就是泛着金属光泽的、能反射亮光的那种,你有看到过吗?” “那应该叫银白色?”宋安安倒是在cosplay中看到过银白色服饰,使用的材质很像汽车上用的遮光板。但遮光板的外膜大多是用镀铝薄膜和透明塑料薄膜复合而成的,制作工艺需要化学发展到一定水平后才会产生,而汉服是中国古代服饰,复古是它永远的主题,只要杂货铺老板的脑子没进水,就不可能准备银白色的汉服衣料。 宋安安打消米列娃的念头:“银白色会反射太阳光,如果初一那天正好是大晴天,你往广场上一站,大家看你就像在看一个光球,会闪瞎所有人的眼睛的。” “可我就想要银白色。”米列娃固执地摇头,不死心地在店里打转,“你再帮我找找,说不定有呢?” 有是不可能有的。 宋安安陪米列娃把整个铺子都逛了一遍,小姑娘失望地连肩膀都耷了下来,宋安安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银白色?” “我觉得银白色很漂亮。”米列娃咬着嘴唇,胡乱拉扯她的裙摆。 宋安安有些为难:“可是没有银白色的料子,要不你选月白的怎样?” “我不想要月白的。”米列娃的裙子都快被她扯坏了。 从小到大,米列娃都是个腼腆怕生的姑娘,但今天她为了买到银白色的衣料,竟然鼓起勇气去询问了售货员姐姐。 “为什么没有呢?”米列娃难过地低下头,拉着宋安安重新回到放满了各种白色料子的货架旁。 宋安安安慰她:“月白其实也很好看的,或者你喜欢蓝色吗?你的眼睛就是天蓝色的,跟湖水一样清澈,蓝色的衣料会衬托得它闪闪发光。” “不。”米列娃一点也不关心她眼睛的颜色,她扭捏了半天,终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东西,摊开手给宋安安看。 “哪里来的发夹?”宋安安非常意外。 她与米列娃住在同一个厢房里,几乎形影不离,可她却从来没见过这个铁制发夹。它的表面被打磨地非常光亮,用铁丝绕成了小狗的简笔画图案,既有童趣又有几分眼熟。 也许是某个有名的卡通人物?宋安安不确定地想。 宋安安前世生活在一个网络发达的时代,各种创意作品层出不穷。宋安安见过许多类似的图案,比如米奇、凯蒂猫、史努比、刀刀狗等等,风格与米列娃发夹上的狗非常相像。 米列娃捏着裙角:“是我前几天在店里买的,很可爱,对不对?我想戴着它去参加集会,要找一块跟它搭配的布料……” “虽然它是银白色的,但不一定要用银白色来配!”宋安安总算明白了米列娃与银白色杠上了的原因,“其实你选什么颜色的衣料都可以的,铁制头饰本来就很百搭。” “真的吗?”米列娃半信半疑,在宋安安的推荐下最终买下了一块粉蓝色的料子,并把这段选衣料的经历删减后写进了作文里。 每天一篇作文的设定实在太凶残,科学部内的生活本来就两点一线,根本没有多少素材可以写。所以没过多久,听话的乖孩子们就学会了胡编乱造,而不听话的坏学生,则干脆开始想方设法地拖欠。 “达芬奇,你又没写作文!这次是为了什么?”达尔文把空白的作文本扔还给前桌,语气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我昨晚帮保育员姐姐画汉服上的绣样,一不小心就忘记写作业了。”达芬奇打了个哈欠,困顿地回答,“我家的保育员姐姐很厉害,不管我画的图样多么复杂,她都能一模一样地绣到汉服上去。真希望快点到大年初一,这样就可以给你们看我的衣服了!” “衣服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绣样好看并不会得到表扬。可是没写作文,你肯定会被米兰达老师骂。”达尔文完全无法理解艺术家的脑回路,“你就不能先做完作业,再去干别的吗?” “我做不到啊!”达芬奇真诚地阐述事实,把作文本双手捧到达尔文面前,低声央求,“拜托!你把我的作文本也一起交上去吧。我已经观察过了,米兰达老师并不是每天都会批改作文。大约有五分之一的日子她收了作业却没时间批,会原封不动地退还给我们。反正她只要求你把全班的本子都收齐,没要求你核实本子里面有没写字,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哎?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听到新型的偷懒办法,胡克马上精神抖擞,忙不迭地转过身来,“我早上听说二年级的数学老师生病了,让米兰达老师代几节课,所以她今天肯定没时间批我们的作文!哎呀,早知道我昨天就不做作业了,真是亏大发了!” 瓦特比他还懊悔。 他双手摊直趴在桌子上,俨然已经是一条死狗:“我从昨天开始,一直写作文到今天凌晨三点才完成,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能考个好成绩。”宋安安拍拍他的狗头,对他充满同情,“你动作太慢了,多练练,速度能上来一点是一点。毕竟,马上就要期末考了,答不完卷子肯定又不及格。” 瓦特抬起头来,诚恳地看着她:“你觉得,我只要每天都坚持练习,考试时就可以把卷子写完了吗?” “呃,这个……”宋安安望着他的蓝眼睛,实在无法违心地点头。 “所以嘛,我根本就没必要熬夜写作业!”仿佛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瓦特再也憋不住眼眶里的泪水,趴在桌子上哇哇大哭起来。 第33章 理想 你老师永远是你老师。 达芬奇以为米兰达老师忙着代课,没时间批作业就可以趁机蒙混过关? 他太天真了。 上课铃一响,米兰达老师就让达尔文把刚收上去的作文本发了回来,点名让达芬奇朗读他的作文。 以达芬奇为中心,坐在他前后左右的小朋友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胡克递给同桌一个惊恐的眼神:特特,我怀疑米兰达老师在教室里装了窃听器,不然怎么一点一个准?细思极恐! 瓦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后怕地拍拍受惊的小心脏:感谢昨天熬夜写作业的自己!不然今天又是站墙角的一天。 达芬奇在同学们同情的目光中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咬字清晰地吐出四个字:“《我的理想》。” ——咦?他不是没写作文吗? 小伙伴们惊悚地抬头。 达芬奇面不改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理想是黑暗中明亮的灯塔,为我们指明前进的方向;理想是高高扬起的马鞭,激励我们奋发向前;理想是小船上的风帆,带我们驶向成功的彼岸……” 竟然是一串对仗工整的排比句! 什么是出口成章?这就是了。 宋安安很确定达芬奇的作文本上一个字都没有,但他却紧紧盯着他的本子,流畅地把作文“朗读”了出来。 连疙瘩都没打一个! 而且还记得算准时间,每隔一百字给本子翻个页! 要不要这么牛b……宋安安心服口服。 达尔文已经在心算依样画葫芦的成功率。 胡克张大嘴,不明白为什么他和达芬奇明明接受的是同样的教育,达芬奇能优秀到这种程度。而可怜的小瓦特却仰着头,很努力地撑大眼眶,才能防止不断涌出的泪水决堤。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达芬奇随口就能读完的作文,他却需要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去琢磨,实在是挫败到让人想哭。 如果他能像达芬奇这样聪明,他一定能考到全班物理前五,跟着爱迪生教授学做飞机! 可惜达芬奇拥有如此天赋,却胸无大志,一心只想混吃等死。 “有的人想当一名发明家,用双手创造出新奇有趣的机器,让生活更加便捷美好;有的人想当一名科学家,用智慧的头脑探索世界,不断揭示宇宙的真谛。而我的理想,是做一只自由自在的流浪狗,开心了就在草地里打滚,不开心了就趴在院子里仰望星空,既不用做作业也不用考试,每天有各种好心的小朋友喂我吃零食,陪我玩耍,无忧无虑,开开心心没有烦恼……” “你给我出去!”米兰达老师脸色铁青,指着门口浑身发抖,“我布置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而不是《我的妄想》。这篇作文不及格,你今天回去重新写。如果再写不好,就罚你大年初一在全校师生面前作新生讲话,让所有人都听听你的伟大理想!” 达芬奇一惊,好心提醒:“老师,我听说只有班长才能代表新生讲话。” “从现在开始规矩改了!”米兰达老师怒发冲冠,头顶仿佛随时会冒起青烟,“今年我们班就由作文写得最差的学生上去演讲,让大家都认识认识,一年级倒数第一的学生长什么样。” 达芬奇不敢再挑战米兰达老师的忍耐力,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巴。但是宋安安以她与达芬奇长达一学期的同桌经历保证,达芬奇那颗不走寻常路的脑袋绝对没有理解,什么样的理想,才是符合米兰达老师标准的理想。 不出所料,在面壁思过了一节课后,达芬奇遗憾地抛弃了当一只流浪狗的理想,兴高采烈地告诉小伙伴们,他长大以后准备去做一个厨师。 宋安安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们班一共二十个人,十个人写想当科学家,九个人写想当工程师,你为什么就不能跟大家一样,从科学家和工程师里随便选一个来当?” “当然是因为我既不想当科学家,也不想当工程师了。”达芬奇奇怪地瞥了宋安安一眼,理所当然地说,“每个科学家都要写很多论文,牛顿教授就是因为发表的论文数量全科学部第一,才当上理学院的院长的。科学家如果发表的论文数量不够,就会被扣工资,工资扣完了就只能饿肚子了!我可不想饿肚子。而且,论文比作文长多了,听说动不动就几万字,我想想就害怕。我连作文都不想写,以后怎么可能写得好论文呢?由此可见,当科学家一点都不适合我。” “好吧。”宋安安抚额,“那工程师呢,工程师总不需要写论文了吧?” “但工程师要画图纸。”达芬奇眨眨眼。 宋安安莫名其妙:“那不是正好,你不是最喜欢画画了吗?” “可我不喜欢画那么丑的画。”达芬奇叹了口气,露出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上个礼拜,冯特哥哥给我看过一份爱迪生教授的设计手稿,他把飞机里的一个零件设计成了极其难看的锯齿形,简直丑到不能忍!” 仿佛为了增加说服力,达芬奇形象地打了个哆嗦:“但冯特哥哥却说,这是爱迪生教授经过精密计算后得出的最优解,他认为在那种情况下,只有锯齿形的零件才最节省材料,才能让飞机的制作费用达到最低。如果我坚持要把零件设计成好看的流线型,绝对会被爱迪生教授骂。这说明只要我进了工学院,我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接受丑,要么被骂成狗,两样我都无法接受。” “一个被封在飞机外壳里的零件,盖上盖子以后从外面根本就看不见它,你管它丑不丑!”宋安安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别人的确看不见它,可我知道它长什么样啊!”达芬奇理直气壮地反驳,“它丑得那么突出,我会一直记着它的样子,时不时地就在脑子里想一想,想得久了,我就会做噩梦的。” 你要不要这么执着!宋安安无语:“那你为什么想要当一个厨师?” “因为厨师可以在蛋糕上画画!”达芬奇开心地说,“我觉得切菜也很有意思,摆盘就更有趣了。听说在古代,哪个厨师能把萝卜雕成花,哪个厨师就是首屈一指的大厨,这不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完美职业吗?我绝对能雕出最美丽的萝卜花,我擅长这个,我一定能做到最好!” 宋安安:……我觉得,你更擅长把米兰达老师气死。 哪怕达芬奇的作文连一个字都还没写,宋安安也可以预见米兰达老师看到作文时血压飙升的场景了。 她委婉地劝说:“你有没有想过,米兰达老师不会希望你去当一个厨师?” 虽然宋安安目前还没弄清楚科学部存在的目的,但很显然,它将数以百计的科学名人聚集在一起,绝对不是为了让他们长大以后去做厨师的。科学部附小的学生毕业后无一例外全都会进入理学院和工学院工作,因此将理想写成科学家和工程师才是最政治正确的选择。 可惜达芬奇并不是会屈服于政治的人,他疑惑地说:“米兰达老师不希望就不希望好了,这是我的理想,关她什么事?” “如果不关她的事,你就继续当你的流浪狗好了,为什么要改成当厨师呢?” “因为正如米兰达老师所说,当流浪狗是妄想,我再努力也变不成一条狗,但是我可以努力去成为一个厨师。” 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宋安安语塞,转头寻找同盟:“达尔文,你快帮我劝劝达芬奇!” “为什么要劝他?”达尔文不解,“他本来就应该坚持做他想做的事,如果遇到绊脚石,想办法把绊脚石踢开就好了。” “呃……”宋安安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位在基督教盛行的十九世纪写出了《物种起源》的伟大科学家,因为推翻了“神造万物”的主流观点而站在了宗教的对立面,但他始终不曾退缩。 宋安安抓住孟德尔:“你觉得呢?” “我觉得达尔文说得对。”历史上一边当着修道院院长,一边进行植物杂交实验的孟德尔与达尔文观点一致,“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你确信你的想法是对的,你就应该坚持。” 所以即使你在世时没人认可你的研究成果,认为你的实验是“毫无意义的举动”,你也无怨无悔地坚持了一辈子? 宋安安忽然发现自己的问题有点蠢。 胡克与瓦特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第34章 发夹 4:1,在该不该当厨师的问题上,宋安安完败。 达芬奇愉快地把他的新理想写在了作文本上。 但米兰达老师最终没有让达芬奇成为一年级的发言代表,而是点了瓦特的名字,让他在全校师生的面前谈一谈他是怎么考出五十九分的期末成绩的。 “因为我没写完试卷!”瓦特崩溃地抱住头,泪如泉涌,“米兰达老师一定是故意的,最后的作文她只给了我三分!只要她多给我一分,我就及格了。” “讲道理,作文你一共只写了三个字。”宋安安拿起瓦特的试卷,公正地说,“整篇作文要求八百个字呢,满分也只有四十分,平均下来一个字只有005分。我觉得,米兰达老师给你打三分已经很客气了。” 瓦特如丧考妣:“道理我都懂,但只差一分就及格,我真的很难接受!” “哪怕你作文拿了四分,你也是我们班的最后一名,一样要代表我们班做演讲。”胡克拍拍同桌的肩膀,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刺激他,“好啦,别难过了,我们放寒假了呢,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吃吃喝喝睡睡,你开心一点嘛。” 他热情地邀请瓦特去他家玩,总算让瓦特的心情从雨转晴。 毕竟开始放寒假了,整个科学院附小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初一那天,宋安安与米列娃换上了全新的汉服,在大厅中央转圈圈给玛丽和伊丽莎白看。 “好可爱!” 伊丽莎白身上也穿着一条深红的襦裙,由于颜色肃杀暗沉,给人一种威严端庄的感觉。可惜伊丽莎白一开口,就打破了装备带给她的气质加成:“安安,你看起来就像从年画里掉出来的女娃娃,快把脸凑过来让我捏一把!” 宋安安果断倒退三米,很不年画娃娃地冲伊丽莎白翻了个白眼。 美奈子姐姐掩着嘴痴痴地笑:“安安的五官没有姐姐们那么立体,但杏眼柳眉,琼鼻小嘴,面部曲线柔和优美,是很典型的东方美女,非常适合汉服。” “谁说的?我觉得米列娃穿汉服比她好看多了!”伊丽莎白示威似的捏住米列娃的巴掌肉,挑衅地向宋安安做了个鬼脸。 米列娃连忙摇头:“没有啦,安安比我漂亮,听说高年级有好多男生都偷偷喜欢安安呢。” “是吗?”美奈子姐姐很感兴趣地看向宋安安。 宋安安一怔,有些意外:“我怎么不知道?” 掰掰手指,她认识的高年级男生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除了一起打过麻将的冯特,其他都只是点头之交。最重要的是,科学界盛产黄金单身汉,很多科学男神都从母胎一直单身到坟墓,很难想象他们会在小学生的年纪就情窦初开。 可是米列娃说得有鼻子有眼。 “你那么迟钝,当然发现不了了。”她扯了扯玛丽的袖子,信誓旦旦,“不信你问玛丽姐姐,上学期一开学,男生们私下里就给全校的女生排过名了。安安虽然才一年级,但却艳压群芳,被全校男生公认为我们科学部附小的校花,可厉害了。” 玛丽微笑着点头,宋安安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米列娃,艳压群芳不是这么用的。” 整个科学部附小一共也才十几个女生,所谓的校花还没普通小学里的班花含金量高。而且,目前宋安安还是个连第二性征都没开始发育的小豆丁,顶多只能算清秀可爱,与艳丽八竿子都打不着边。 伊丽莎白鄙视地看了眼宋安安胸前的飞机场,嫌弃地说:“男生们真没眼光。安安不仅身材扁平,平时还死抠,零花钱宁可全攒起来也不肯买点饰品来打扮。你们对比看看她和米列娃!安安头上除了头发以外什么都没有,可是米列娃头上的发夹多可爱。我要是男生,肯定会选米列娃当校花,安安就没点女孩子的特征,如果不穿裙子谁知道她是女的,评她当校草还差不多。” “喂,我明明也有发夹的,只不过造型都太现代化了,不适合与汉服搭配,所以我才没戴。”宋安安哭笑不得地提醒伊丽莎白,“而且,米列娃额头的碎发多,才格外需要发夹。我没发夹,头发也不会掉下来遮住眼睛,戴不戴根本没影响。” 伊丽莎白瞪眼:“怎么会没影响?不戴发夹就是没有戴发夹好看!” 被她一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往米列娃的头上看,铁质的小狗乖乖地趴在她的额角上,确实为她增添了几分童趣与灵动。 “这个发夹!”美奈子姐姐突然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震惊,“这是从哪里来的?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发夹?” “我,我从杂货店里买的。”米列娃茫然地抬头,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弄懵了。 但美奈子姐姐显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关心一个小女孩的发夹。 “你在撒谎。”美奈子姐姐动作粗鲁地把发夹拽下来,不小心拉扯到了米列娃的头发,把她疼得忍不住尖叫了出来。 美奈子面沉如水:“杂货店不可能卖这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实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的发夹?” “没,没人……”米列娃被吓住了,深深地低下头,声音比蚊子还轻。 “回答我!” 米列娃咬住嘴唇,不敢应声。 宋安安和玛丽面面相觑。 只是一个发夹而已,为什么美奈子姐姐会发那么大的火?而且,她怎么知道这个发夹不是杂货店的商品? 美奈子姐姐看起来快要气炸了:“好,很好!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才六岁就学会了撒谎,被戳穿后还死不悔改。我怕是教不了你了,就把你送到管教所,让管教所的大人们好好给你上上课。” “不,不要!美奈子姐姐!”年纪较大的伊丽莎白与玛丽面色发白,宋安安虽然从来没听说过管教所,但顾名思义,也知道它绝对不是个好去处。 伊丽莎白死死抓住米列娃的胳膊,焦急地把她往前推:“你快点告诉美奈子姐姐发夹是哪里来的,不然难道你真想去管教所这种鬼地方吗?” “我……”米列娃张大嘴,畏缩地打了个颤。 美奈子姐姐严厉地注视着她,前所未有地威严。 巨大的压力下,米列娃的眼泪夺眶而出,嘶着声喊出话来:“没人给我。我就是,就是在路边捡到的发夹!对,是在路边——” “你是不是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只有你一个是聪明人?”美奈子姐姐怒不可遏地打断米列娃,像拎洋娃娃一样拖着她往外走,“既然你这么不听话,以后就别呆在我的四合院里,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米列娃!”三个女孩惊恐地追上前去,却被美奈子姐姐一个眼神冻在原地。 “不准跟来!”她回过身,无比严厉地下令,“谁再往前走一步,谁就跟米列娃一起去管教所,我说到做到!” 第35章 入泮 “伊丽莎白,管教所是干什么的?” “管教所是专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的地方,具体位置没人知道,因为唯一去过的特斯拉已经死了。但学校里一直有传言里面有老虎凳、杏花雨等刑具,据说特斯拉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门牙都被人打断了。米列娃这次进去,恐怕凶多吉少。” “这么恐怖的吗?” 由于早上为米列娃耽误了太多时间,等宋安安来到操场的时候,瓦特的发言已经开始。米兰达老师面色不善地指了指一年级队伍的方向,让宋安安自己去末尾站好。 站在她左边的达芬奇奇怪地瞄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米列娃呢?” “说来话长。” 米兰达老师的视线黏在两人身后,犹如芒刺在背。宋安安不便多说,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也站在最后排,也迟到了吗?” “是啊。”达芬奇耷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说,“其实我今天很早就起床了,可是穿上汉服以后觉得袖子上空空的,必须再绣一朵君子兰上去才好看。保育员姐姐没空帮我绣,所以我只能自力更生,自己画了一朵上去,然后就迟到了。” 宋安安将余光向旁边偏了偏,看到一株郁郁葱葱的君子兰从达芬奇的袖口一直蔓延到肩膀,无法言说的肆意洒脱。达芬奇出品,美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如果宋安安是达芬奇家的保育员,她恐怕会打爆他的狗头——这君子兰可是用墨水画的,一浸水就完蛋了,这让保育员姐姐还怎么洗衣服? 宋安安奇怪地问:“你之前没试穿过汉服吗,怎么早上才临时决定加图案?” “早就试过了,但我之前没注意袖子。”达芬奇沮丧地挂下嘴角,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前几次我的注意力全在右衽和裾上,已经调整修改了五次鸟兽图纹,直到今天早上才发现袖子才是最大的败笔。” 宋安安真诚地说:“相信我,以后你每看一次汉服就会发现一次问题,没有最大的败笔只有更大的败笔。” 瓦特的演讲恰好告一段落,热烈的掌声淹没了达芬奇毫无说服力的自辩。 一个穿着玄色汉服的男人缓步走上主席台,仪表堂堂,但声线却出乎意料得深沉:“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看到今天的你们,就如同看到昨天的牛顿和爱迪生,看到世界未来的样子。” 这位是? 宋安安无声询问,达芬奇不动声色地撇嘴:“弗朗斯校长。” 这么年轻? 据说这位校长曾经是牛顿和爱迪生的老师,算算年纪,今年已经是奔五的人了,但外表上看起来就像是牛顿的同龄人。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宋安安总觉得达芬奇的话音刚落,弗朗斯校长的目光就循声而来,但他的发言没有丝毫停顿:“今天,有二十一名学有所成的六年级学生将离开学校,进入理学院与工学院实习。他们都曾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如果没有被科学部收养,早已饿死在街头。是科学部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教育他们成才,他们也将用学识报效祖国。” “今天,也将有十九名一年级的学生在这里行入泮礼,开蒙启智,立志向学,正式成为科学部的一员。” “礼启——正衣冠!”随着一声长长的唱和,一年级的学生在米兰达老师的带领下上台,逐一整理好仪容仪表,按次序将手伸进一个事先预备好的铜质大盆中,洗净擦干,代表自此以后心无旁骛,潜心学习。 “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拜孔夫子——” 班长达尔文越众而出,左手手掌抱住右手,举到与眉毛齐平的位置,鞠躬长揖,垂手跪地,磕首三次,三拜九叩,起身后三祭酒,拜礼才算完成。 他退到一边后,被喊到名字的达芬奇上前,规规矩矩地跪倒。 台下的高年级方队出现了不明显的骚动。 胡克小声嘟囔:“达芬奇是新晋的校草,好些学长学姐都好奇他长什么样,卯着劲想一睹芳容……”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酸? 宋安安忍俊不禁。 达芬奇的颜值的确很能打,但科学界盛产男神,一年级的男生各个高鼻梁加欧式大双眼皮,所有人都长得不赖。只可惜大部分的男孩都是典型的直男思维,恨不得一件t恤加一条牛仔裤穿遍春夏秋冬。除了达芬奇,没人能做到每天一套打扮不重样,哪怕新衣服的数量有限,达芬奇也能在搭配上玩出花来。 宋安安抿嘴轻笑:“你放心,轮到你上去祭拜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人伸长脖子来看你的。” “为什么?” 宋安安淡笑不语,一脸高深。 胡克一头雾水地上台,莫名其妙地发现现场的气氛果然更热烈了一些。学长们很给面子地掂起脚尖,兴奋地打量胡克的样子,用自以为小声的音量对着他指指点点。 “是胡克!” “就是前段时间被牛顿教授关在教学楼下的大猩猩。” “他好像长高了点,有没有?” 自从上次被牛顿关了一回笼子,胡克就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知名度比起达芬奇来只高不低。如今好几个月过去,许久没见过他的高年级学生饶有兴致地对他进行全身扫描,热切地交流大猩猩的成长观察心得。 胡克气得脸都红了,可惜碍于场合不好发作,只能死死拽紧拳头,好似随时会憋出内伤。 高坐在主席台上观礼的牛顿面无表情地审视全场,与他相邻而坐的爱迪生发出一声怪笑,幸灾乐祸地撩拨他:“啊~原来是前段时间被你惩罚的小朋友,听说成绩还不错。但是可惜了,我想他应该是不会选择理学院的,跟气氛压抑、制度严苛的理学院相比,我们工学院更适合他这种活泼的孩子发挥创造力。” “理学院不收蠢货。”牛顿言简意赅,毫不掩饰他对胡克的嫌弃,“所有缺脑子的动物都很活泼,比如这只大猩猩,比如像苍蝇一样阴魂不散的莱布尼茨,以及现在正在管教所里又哭又闹的某只雌性鹩哥。如果你们工学院能把他们都收了,我将感激不尽。” 爱迪生敬谢不敏:“莱布尼兹已经选定了理学院作为他日后的奋斗方向,我还等着看他跟你相爱相杀的现场直播呢,这可是我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至于米列娃,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不然也不可能会把反叛星的标志戴在头上,自讨苦吃。不过,我真的很好奇,那个发夹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查实是反叛者潜入科学部后留下的,那乐子可就大了。” “假如反叛者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了把他们那个愚蠢的标志做成发夹送给小女孩玩,那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们反攻地球的我们才是最大的笑话。”最后一个一年级生祭拜完毕,牛顿不耐烦地站起身来,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再留下来浪费时间。 “你别走啊。”爱迪生紧随其后,饶有兴致地挽留:“不如,你去问问莱布尼兹?他的反牛顿学生联合会徽章流传甚广,但细想之下,似乎也没什么实际性的作用,与反叛星的发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黑色的汉服宽袖翻滚,牛顿警告意味十足地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开。 第36章 小狗 入泮礼结束后,所有人就地解散,宋安安跟小伙伴们凑在一起,终于有机会把米列娃被罚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 “竟然严重到去管教所的地步了吗?” 达尔文是唯一一个对管教所有所耳闻的男生,他皱紧眉头为大家科普:“管教所只有弗朗斯校长和安德鲁部长才有资格批准使用,因此鲜少有开启的时候。如果有人被送进了管教所,那他一定犯了很严重的错。你们看,莱布尼兹屡屡挑战牛顿教授的底线,牛顿教授不也只是罚他扫扫厕所、站站墙角吗?普通的小错是不可能动用管教所的,米列娃的发夹一定有很大的问题。” “但它看起来真没什么特别的。”宋安安把发夹上的图案画在纸上,询问每一个人,“我觉得这只狗看起来很眼熟,可我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你们有印象吗?” “没有。”男孩们面面相觑。 不同于在女生中广受欢迎的卡通图案,男生的t恤和书包上印着的是各式各样的军舰和机甲。哪怕是酷爱美术的达芬奇,偏爱的也是国画和素描,他对以萌为主要卖点的动物简笔画完全不感兴趣。 “管教所里真的有很多刑具吗?”宋安安简直不敢相信学校会把老虎凳之类的刑罚用在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身上,但这个世界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古怪,令她完全无法放心,“听说特斯拉曾经被关进去过,孟德尔,他有没有跟你说过里面的情况?” “没有。”孟德尔茫然地摇头,“我四岁的时候,特斯拉哥哥外宿过一段时间,大概有一个礼拜左右不见人影,当时保育员姐姐的解释是他去实习了,难道她是骗我的?可是特斯拉哥哥回来以后,除了掉了颗门牙以外并无异样。当时他正处于换牙期,所以我没有产生怀疑。” “那你肯定被骗了,我们要到六年级才开始实习,二年级不可能有外宿安排。”达尔文很肯定地说。 “伊丽莎白告诉我,特斯拉的门牙是被管教所打掉的。”宋安安越想越担心,她甚至怀疑特斯拉的猝死是科学部动了手脚,“米列娃从小体质就算不上好,怕黑又怕痛,小时候打个疫苗都能哭上半天。特斯拉在管教所关了一周,米列娃也要呆那么久吗?她怎么捱得过去?” 没人能回答她。 美奈子姐姐自从那天大义灭亲之后,就剥夺了其他三个女孩出门的权利,并且绝口不提米列娃的事,仿佛四合院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但五口之家突然少了一个小姑娘,宋安安、玛丽和伊丽莎白都表现出了强烈的不适应。玛丽盛饭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多盛一碗,伊丽莎白会不经意地错喊米列娃陪她去喂兔子,而宋安安连续几晚都梦到米列娃被五花大绑,吊在刑房里哭成了泪人。 在3vs1的争吵、冷战、抗议中,寒假飞快地滑过,可是美奈子姐姐咬紧牙关不松口,直到开学,米列娃也没能回来。虽然科学院附小年初八就开始上课,但算算时间,米列娃已经刷新了特斯拉在管教所里的滞留时长。 “不就是一个发夹,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嘛!”伊丽莎白早就将该死的科学院骂了成千上万遍。 宋安安始终没能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发夹上的小狗,为了帮助回忆,她甚至将小时候与米列娃一起看过的所有儿童画册都翻了出来,仍旧一无所获。 开学第一天的主要任务是交寒假作业、领新课本以及新学期报到登记,达尔文在米列娃的名字后面画下一个叉,若有所思地说:“我们从小都生活在科学部里,吃穿用度都由部里统一配置,即使是自主使用的零花钱,也只能去杂货店买东西。既然美奈子姐姐笃定米列娃的发夹不是杂货店出品,而我们之中又只有你见过发夹上的图案,这是不是说明你该从科学部以外的地方下手?你以前不是跟你父母一起生活,直到两岁以后才住到这里来的吗?” “但我父母也是科学部的人。虽然他们带着我住在大陆的另一边,但那片土地也归属于科学部名下。只不过因为我父母的研究课题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选择的居住地人迹罕至,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罢了。” 事实上,宋安安怀疑宋应星和王贞仪一直处于科学部的监视之下,他们的死亡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事故,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们准确计算出了核爆衍射的安全范围,成功让宋安安甚至是房间里的桌子毫发无损,自己却双双殒命。 自从宋安安住进四合院,就再也没有人跟她谈论过她两岁以前的经历了。 但既然宋应星和王贞仪到死都没有脱离科学部的掌控,他们的日常用品很大概率也是科学部配给的,不可能出现让科学院忌讳的图案。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一定是在前世看到过发夹上的小狗。 难道两个世界是有联系的? 宋安安有些迷茫。 前世的宋安安死于公元2130年,而她现在所处的世界的日历已经指向了3210年。 从地图上看,两个世界七大洲四大洋的分布大同小异,但整个地球已经大一统。星球的最高首脑名叫舒尔兹列,长着跟宋安安一样的黄皮肤黑眼睛,一身纯正的华人血统,但他的总理却是个扎着脏辫的黑人,顶着一个不伦不类的阿拉伯+苏联的混搭风名字——哈拉瑟斯基,让人怀疑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架空世界。 科学院里的新闻渠道明显经过筛选,四合院里的电视机永远只能收到两个台,万年不变地播放着科普节目。没人向孩子们介绍历史,即使他们缠着保育员和老师询问,也会被含糊地岔开话题。 哪怕宋安安能回忆起前世在哪里见过这只狗——大概率是漫展上某个柜台上的图片,或者是动画片里的一个小角色——也不见得能找到它让美奈子姐姐如临大敌的原因。 宋安安气馁地叹了口气。 她不死心地和伊丽莎白把米列娃的课桌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希望能在里面找到第二个发夹或者小狗图案,但是一无所获。 “宋安安,有人找!” 胡克单手撑住门框,用身体挡住爱因斯坦的视线,戒备心十足地警告他:“你找宋安安什么事?我告诉你,她现在可是我们班唯一的女生,你们外班的别打她的主意,不然,我们班的男生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什么和什么……听到了一耳朵的宋安安满头黑线。 自从她在入泮礼上亮了一次相,许多高年级的男生被她的汉服扮相所惊艳,开始蠢蠢欲动。开学才一上午,已经有四个男生抛来橄榄枝,硬生生把大猩猩胡克变成了护食的犬科动物,恨不得把他的课桌椅搬到教室门口去当看门狗。 没有上过生物课但无师自通的伊丽莎白深谙巴普洛夫训狗的精髓,把糖塞进胡克嘴里以示表扬。胡克吃得津津有味,指天发誓:“放心吧,我一定帮你看好安安,绝对不会让梳着爆炸头的杀马特非主流当你妹夫的。” 爱因斯坦:…… “咳咳。”宋安安无语地清了清嗓子,问向不速之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打听一下米列娃的情况。”爱因斯坦的目光闪烁,落在伊丽莎白身上时肉眼可见地踌躇了一秒,“我听说,她因为一个小狗发夹被关进了管教所?” “是的。”宋安安狐疑地盯住爱因斯坦,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想法。 爱因斯坦把她的猜测变成了现实:“那个小狗发夹是我送给伊丽莎白的。” “什么?” 宋安安一愣,伊丽莎白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甩手就给了爱因斯坦一巴掌。 “啪!” 爱因斯坦受伤倒地,脸瞬间肿成了猪头:“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我就打你了,你想怎么样?”伊丽莎白的火气一下子窜上天灵盖,怒不可遏,“米列娃已经被关进去八天,但你还能来上学,说明她到现在都没出卖你。作为一个男人,你躲在女孩子后面,心安理得地让她给你堵枪眼,我不打你打谁?我打不死你!” 伊丽莎白越说越气,一个巴掌还不解恨,反手又加了一巴掌,声音响亮得连楼下都能听到。 站在她身后的胡克第一次目睹如此劲爆的现场,张着大嘴回味了很久,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对伊丽莎白女王献上了他最真诚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