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蔷:风流绝代》 第1章 穿红楼遭遇仙人跳 “好啊!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一声怒吼在耳边响起,贾强霎时从梦中惊醒。 映入眼前的却是一涨红了脸的俊俏男子,表情怒不可遏。 “嗯?这是哪?” 贾强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奢华宽敞又香喷喷的拔步床上,怀里还有个软玉温香的女子,正腿脚纠缠着和自己搂在一起。 那女子也被惊醒了,尖叫一声忙扯过锦被,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 方才她躺着的床单上,一小片殷红宛如冬日里盛开的梅花。 贾强也下意识捡起衣物遮住了马赛克部位,还不忘盖住那一支梅花,似乎想掩盖自己的罪行。 “贾蔷啊贾蔷!亏我还当我是兄弟,你竟然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来!”俊俏男子接着说道。 然而现在的贾强却是根本没听进去,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很。 这个人是……红楼梦中宁国府的嫡长孙、贾珍唯一的儿子贾蓉? 床上这个佳人是贾蓉之妻秦可卿?而自己……是贾蔷? 红楼梦的世界? 贾强只不过是后世的一个普外科副主任医师,因手术加班了三天三夜,最终身疲力竭,昏倒在了手术台。 怎么醒来就到这里了? 还有,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上了秦可卿的床了?还有那一抹殷红…… “啪!” 贾强闭着眼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声音清脆,火辣辣的疼! 再睁开眼,依旧是方才看到的这一切。这不是梦? “哼哼,你觉得打自己一巴掌就能赎罪了不成?”贾蓉冷笑道。 “先等我穿了衣裳……”贾蔷一面忙手忙脚的穿衣服,一面努力回忆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贾蔷才病了一场,刚好了贾蓉便摆酒给自己去晦气,而后拼命的劝自己吃酒,吃醉了迷迷糊糊的就到了这里,后面的事就不大记得了…… 胡乱穿好了衣裳,贾蔷又看了一眼仍蒙着头缩在被子里呜呜哭的秦可卿一眼才对贾蓉道:“咱们要不要出去说?” “这……也好!”贾蓉一转身先出了秦可卿的卧房。 贾蔷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那一团被子说道:“可卿你……你也别着急,这件事想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等我去跟蓉哥说个明白。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等着我的话!” 在这个人死是小失节事大的时代里,养小叔子被丈夫捉奸在床绝对可以将一个要脸面的女人逼上绝路了。 更何况原著中秦可卿就是因为和贾珍爬灰的事败露才自尽吊死在了天香楼上? 贾蔷还真怕自己出去了秦可卿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大致看了一眼,将桌上针线笸箩里的一把剪刀拿了起来,才出了屋,还将门给掩上了。 贾蓉看贾蔷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吓了一大跳:“蔷……蔷哥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面说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正门口,一副随时准备逃走的架势。 “别怕,我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怕秦氏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贾蔷说着将剪刀放到了一旁。 “呃……”贾蓉这才略放下点心来。 “这事……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事已至此,你要如何?” 贾蔷一面说脑子也在飞速的旋转。 他总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对,贾蔷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父母早亡,打小便跟贾珍一起生活,今年十六岁,比贾蓉生得还风流俊俏,跟贾蓉却是打小一块长大情同手足。 打小在贾珍的宠溺中长大,贾蔷也是个不爱念书的,只是整日跟一群纨绔在一处斗鸡走狗、赏花玩柳。 但是贾蔷却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绝对做不出勾引兄嫂这样的事来。 更何况秦可卿温柔和善知书明理,更不会做出勾引别人的事来。 可方才二人赤裸着抱在一起又是不 争的事实…… “我要如何……”贾蓉似乎也没想到要怎么用,反问道:“你说说,怎么了结!” 贾蔷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不然……你便告诉珍老爷,让他撵我出去吧,再将我从族谱中除名。” 这倒是贾蔷故意说的,因为他在赌贾蓉不会这么做。 毕竟这种叔嫂偷情的事可是大丑闻,如果传出去了,不光是贾蔷一个人的事儿,而是整个宁国府、乃至整个贾家都要成了神京里的笑柄了。 贾蓉更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绿帽王,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果然贾蓉也没想到贾蔷会这么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了:“你……你疯了还是傻了?” 贾蔷见贾蓉这幅模样心中更有底了,接着说道:“要不还能怎么说?你要是不好意思张这个口,我便亲自去跟珍老爷说去。 该怎么处置,我绝不喊一声冤枉,只是……这事怪不得秦氏,还望你们别太为难她才是。” 说着便作势要往外走。 贾蓉这回可慌了,一下子将贾蔷拉住了小声道:“蔷哥儿!你疯了不成?这事若是宣扬出去还能有好吗? 你顶了这个罪名,往后还如何在宁国府里立足? 真把你给撵出去了,你在外头也没个倚靠,去街上当花子吗? 再说了,传出去了,秦氏还能活?老爷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么?” 贾蔷有些疑惑的看着贾蓉,他这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对头啊? 自己的媳妇被最好的兄弟给睡了,贾蓉抓了个现行,不说上来先暴揍自己一顿,却想着息事宁人? 还处处为自己考虑,难道这贾蓉是个绿帽控? 再想想之前那些模糊的记忆…… 贾蔷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三个字——仙人跳? 这好像也说不通,把自己漂亮媳妇都给搭进去了,这仙人跳的成本位面也太高了吧! 而且贾蔷又不是什么富豪大款,只不过是寄居在宁府中的一个子侄,身上有些散碎银子都是贾珍给的零花钱,贾蓉能在自己身上得了什么好处去? 因试探着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要不……我赔你些银子?” 第2章 两者相权取其轻 贾蓉长叹一声跌足道:“我是那样的人么?蔷哥儿你这话说得我好心寒! 咱们打小一处长大,你不知我的为人么?再说,你能有多少银子?我又是缺银子用的人吗?” 贾蔷道:“让老爷处置也不是,这个也不是……你说该怎么办?” 贾蓉道:“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这事往后再不要提了,就当没发生过,你可不能胡乱跟外人说去!” “啊?就……就这?”贾蔷震惊了! 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看看贾蓉看自己的眼神中竟然有些许的期待,似乎就等着他答应下来一般。 再想想自己方才的仙人跳推论,贾蔷禁不住又诈贾蓉道: “这事岂不是太对不住你了?不行,我心里过意不去! 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对劲儿,怎么好好的我吃了几杯酒就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呢? 我觉得光是告诉珍大爷已经不行了,最好是得报给官府!” 贾蓉听了大惊:“蔷哥儿,你疯魔了不成?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都不懂了?这种事哪里有说随便往外宣扬去的?” 贾蔷见贾蓉这等神情反而冷静下来了,冷笑道:“不宣扬宣扬,怎么能知道你为何要给我下了药呢?” 贾蓉听后大惊:“你……你说什么?我给你下的什么药?贾蔷你可别含血喷人! 我给你下药让你来欺负我媳妇不成?天底下哪儿有这等混账事?” 贾蔷道:“不是你么?那会是谁?我也没得罪了谁,谁会用这种法子来坑我? 而且怎么好巧不巧的就被你给撞破了? 还有,这屋里的丫鬟都去哪儿了?宝珠呢?瑞珠呢?外头那几个老妈子呢? 果然是越想越觉得可疑了!不行,必须得报官,让官府查个明白,好还我个清白!” 说着又要往外走。 贾蓉也是急了,竟然一把将桌上的剪刀给抓了起来:“贾蔷,我看你敢去外头说一个试试!今天我……我就让你躺着出去!” 贾蔷也没想到贾蓉居然这么大反应,也怕他脑子一热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忙停住了脚步,将手摊开手心朝下往下轻轻的按了按: “蓉哥儿,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你说怎样咱们就怎样,如何? 方才是我一时糊涂了,你说得对,这种事怎么好往外去嚷嚷呢,正该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你……你想通了?”贾蓉脸上现出一丝喜色,手上的剪刀也略放松了一些。 “当然是想通了,你想想,咱们打小一块长大,你就像亲哥哥一般照顾我,我怎么能不听你的话呢? 方才是我一时做了错事,心里慌了,因而才说了那些混账话。 这事儿还得好好的隐瞒,只是……你说我该不该给嫂子磕头赔不是?不知她肯不肯……” 贾蔷慢慢的说着,果然贾蓉听到‘嫂子’二字脸上一阵尴尬,下意识的往里屋门上看了一眼。 贾蔷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把就抓住了剪子,而后猛的往外一掰。 贾蓉只觉得一阵剧痛从手上传来,感觉指头都要被掰断了,哪里还能握得住剪刀?手上一松剪刀便掉落在地。 贾蔷也不客气,一拳挥出便打在了贾蓉的脸颊上,贾蓉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贾蔷这才捡起地上的剪刀冷笑道:“怎么着,蓉哥儿这是要跟我动兵器了啊?” 贾蓉吓得一手捂着脸一手支撑着身子往后挪:“别打我!别打我!” 贾蔷蹲下身子用剪刀敲着手掌说道:“想让我不打你,你就老实跟我说,你做这些是为的什么!” “我……我……” 贾蓉我了两声,突然呜呜的哭了出来:“蔷哥儿你别生气,也别怪我,都怪我一时糊涂,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我也是没法子啊! 你就看在 咱们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饶我这一回吧!” 说着竟然跪倒在地咣咣的给贾蔷磕起头来。 这一下给贾蔷也整不会了,只得说道:“你不用怕,只要你都如实说了,我也不打你。至于恼不恼么……还要看里头的原因了。起来说话。” 说着将剪刀远远地放开了,把贾蓉给搀扶起来。 在贾蔷的逼问下,贾蓉这才说了起来:“蔷哥儿,咱们自家兄弟,我也从来都是拿你当亲兄弟的,今天事已至此,我便不瞒你了……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我那个……不能了……” “啊?你是说……那个?”贾蔷一手拇指和食指环扣成了个圈,另一双食指插进圈里笔画了个下流的手势。 贾蓉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 贾蔷想想又觉得不对,因问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以前你也常常带我往青楼里去快活的……” “嗨,别提了,就是在我成亲前一个月不到,不知怎的,突然就……就不行了!” 贾蔷豁然开朗,难怪秦可卿嫁过来一年有余了竟然还是完璧之身……这倒是便宜自己了,只可惜断了片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因又问道:“你不行了,好歹也应该寻医问药,为何……为何又要来害我和嫂嫂?” 贾蓉哭道:“我也是实在没法子啊!今日索性便都跟你说了吧! 你也知道,我这都结婚一年了,老爷他已经问过我多少次了,怎么秦氏的肚子还不见动静? 还说我是长房长孙,到了我这一辈又已经是三代单传了,传宗接代,给宁府开枝散叶是最要紧的。 若是……若是我不能,就只好由他代劳了……” 贾蔷当场石化了,虽然知道贾珍是个荒淫无度的人,可是跟自己的亲生儿子说出这等话来也实在是刷新了他对无耻二字的认知! 贾蓉一旦开了头倒也不用贾蔷再追问了,接着说道:“我想着,那不是成了爬灰了吗?这如何了得? 可我又没有别的法子,思来想去,只好将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你……这是要跟我借种?”贾蓉的石化还没缓过来。 “咳咳……正是……到底你也是宁府的嫡系子孙,生得又比我还俊俏,咱们两个关系又好…… 因而我便从翠云楼里弄来了些淫药,而后邀你来吃酒,骗你把药吃了。 又哄秦氏也吃了药,果然药力发作你们两个就……做起好事来。” “咳咳,你这法子……也忒……”贾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女用迷情药他是知道的,妓院里的老鸨子们长长给那些新来的不愿意卖身的雏妓们吃下这个让她们去接客,贾蔷倒是头一次知道这玩意居然对男性也有效果! “你却不知,这受孕也是要看天意的?哪里说一次就可以成胎的?” 贾蓉努力咧嘴做出个笑来说道:“怎么不想?因而我才要假装撞破了你们的好事。 我本打算着唬住了你,让你不要对外声张,若是果然秦氏怀孕了呢,自然最好。 若是这次没能成……日后少不得还得用这个来要挟你,再……再多试几次……” “我……”贾蔷又被石化了,贾蓉这都是什么脑回路?也太清奇点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比起让自己的亲爹给他戴绿帽子,或许贾蔷这个兄弟来做还算是能让人勉强接受。 这算不算两者相权取其轻? 第3章 泪痕红邑鲛绡透 “蔷哥儿,你饶我这一回,都是我一时糊涂,我该死,我该死……” 看着贾蔷眉头紧锁,贾蓉便开始卖惨,一下一下的抽自己的嘴巴。 贾蔷拦住了说道:“罢了罢了,你也不是真心要害我,我怪你做什么? 只是……我就恼你,有了这种烦恼为何不跟我商量呢?偏偏要偷偷的算计我!可见你还是没拿我当兄弟!” 贾蓉道:“这……蔷哥儿你想想,这种话我如何能说得出口呢!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下次有什么事我肯定跟你商量……” “下次?”贾蔷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忙遮掩下去说道:“先不说这个了,我这里倒是不怪你了,可……嫂嫂那边你如何交代?” “她……”贾蓉一时也没了主意。 他本想着秦可卿是个温柔和顺的人儿,自己扮做捉奸者,吓唬吓唬就能逼她就范的。 可没想到自己苦心策划的计策就这样被贾蔷给揭穿了,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直接从受害者变成了为人不齿的小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贾蔷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嫂嫂虽然是个随和的人,却也是个要强的!知道你这么坑她,万一她想不开寻了短见可怎生了得?” 听了这话贾蓉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若是秦可卿就真这么死了,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起码省得贾珍这般惦记着了。 想到这里贾蓉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虽然秦可卿过门一年,二人并没有夫妻之实,却也是相敬如宾,过得和睦。 而且贾蓉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杀人放火、害人性命的事儿他还真干不出来。 贾蓉道:“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蔷哥儿你有什么主意,倒是帮我想想……” 贾蔷苦笑道:“我有什么法子?到底还是跟她摊开来说罢了。毕竟你这也算是……也算是为了保护她不是? 我这里说通了就好了,倒是先把嫂嫂劝住了好,免得生些意外。” “蔷哥儿说得是……”贾蓉嘴上说着,那只脚却抬不起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跟秦可卿解释。 “要不……我跟你一起劝劝?”贾蔷问道。 “那最好不过了!”似乎这句话正合了贾蓉的心意。 回到屋里,却见秦可卿仍是蒙在被子里背对着外头。 不过方才散落在四处的衣服不见了,被血染红的床单也被撤下去了,显然方才贾蔷和贾蓉在外头说话的时候秦可卿还是做了不少事的。 贾蓉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咳咳……那个……娘子,今日之事,都……都是我的不是,是我……” “滚出去!”秦可卿在杯子里冷冷的说道。 “你听我说,我也是有苦衷,我也是为你好啊……” 秦可卿却一下子将被子掀开坐了起来,红着眼睛哽咽骂道:“我让你滚!” 第4章 宁国府谜团重重 出了秦可卿的屋子,却见贾蓉正在院子里等着呢。 见贾蔷出来忙问道:“如何了?秦氏她……” 贾蔷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谁知她能不能听进去? 瑞珠宝珠两个呢?还不快把她们二人叫来让往里面看着去! 告诉她们,就说嫂嫂心里不爽利,让她们好生伺候,不要乱问话!” “是,是!还是蔷哥儿想得周到!我这就去找她们两个来!” 贾蔷点点头道:“行了,我也回自己屋里了。” 贾蓉听了却说道:“急什么?一会儿我还有话跟你说!” 贾蔷蹙眉道:“有话什么时候说不行?偏偏要这个时候?我现在脑子乱得很,你让我清静清静,有什么话改日再说不晚!” 贾蓉见贾蔷语气不善,也不敢多说什么,说了声好悻悻然不知去哪儿找丫鬟去了。 贾蔷晃了晃头,绕过穿堂往会芳园去了。 宁国府的布局分为东西中三路。 西路院前面是贾府宗祠,旁边一条夹道则是通向后面的宁府花园会芳园。 中路从大门进去便是宁府的正院,进了仪门便是前厅和内厅,再往进了内仪门便是五间大厅、三间抱厦构成的正厅。 虽然贾珍现在是宁府之长,到底贾敬还健在,因而贾珍并不住在正院,而是将正厅仍空留着给贾敬。 东路院最南边是马厩,而后是一排有头脸的仆役们的院子和一间小小的外书房。 再后面便是贾蓉的院子、尤氏的院子、以及贾珍几个小妾的小院。 再往北本是贾蓉、贾蔷和贾敬的小女儿贾惜春的小院,现在惜春在隔壁荣国府里住着,贾蓉结婚了搬到前面去了,就只剩下贾蔷自己一个人和一个老妈子孙嬷嬷以及一个小丫鬟怜雪了。 不一时到了会芳园 会芳园的面积几乎和宁国府中、东两路院一般大小,里面有一股活水贯穿南北,又堆土成山,还有丛绿塘、天香楼、登仙阁、逗蜂轩等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其中最负盛名的自然就是天香楼了,原著中秦可卿就是吊死在这里的。 不过因宁国府到了贾蓉这一辈已经是三代单传了,人口不旺,贾珍也不过是摆酒请客听戏的时候偶尔会摆在会芳园里,其他大部分时间会芳园里都是清净得很,除了照看园子、修枝剪草的下人几乎没有人来。 呼吸着园子里清新的空气贾蔷不由觉得神清气爽。 不过这也挡不住贾蔷的脑子里嗡嗡的,他实在还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实。 前世他也是读过几遍红楼的,只不过原著中却将朝代年纪、地域邦国都隐没了去,贾蔷得先把残存的记忆好好梳理梳理。 这个世界并非是他所熟悉的宋元明清,而是在明灭亡后历史出现了一个拐点。 清兵南下,前明溃不成军,清兵所到之处烧杀抢掠。 太祖皇帝便散尽家财,在金陵起兵,四处招纳有识之士奋起反抗。 十年苦战,终于将女真鞑子一步步的赶回了关外白山黑水间,而后定都金陵,国号大康。 随后太祖封赏有功之臣,最著名的便是四王八公十二侯。 贾家的两个兄弟贾演和贾源便是最早跟着康太祖在金陵起兵的,且都是身经百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因而分别被封为宁国公和荣国公。 一门二公,使得贾府成了大康朝最显赫的权贵。 用红楼中的原话,贾蔷亦系宁府中之正派玄孙,宁国公贾演的五代孙。 贾蔷父母早亡,从小儿跟着贾珍过活,如今长了十六岁,比贾蓉生的还风流俊俏。 贾珍虽然只是贾蔷未出五服的伯父,却对贾蔷爱如己出,宠溺有加,相反却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贾蓉常常非打即骂。 于是宁国府中便有许多闲话,有的说贾蔷实际上是贾珍的私生子,是他和 自己的弟妹冯氏不伦之恋后所生。 还有人说贾珍是看中了贾蔷的男色,想要将贾蔷占为己有。 当然这些都是私下里乱传的话,贾珍现在是宁府之长,又是整个贾家的族长,谁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些? 至于贾蔷以后的日子,按原著中说的贾珍最终还是扛不住闲话的压力,为了避嫌不得不忍痛割爱,让贾蔷搬出了宁国府。 而后整部书里便没有贾蔷这个宁国府正派玄孙什么事了,只有帮着王熙凤害死了贾瑞、建大观园时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负责整个戏班筹建,后来又当了戏班子的管事,和小戏子龄官有过一段还算纯洁的爱恋。 最终结局如何却是没有一点交代了。 且作为一个穿越者,对自己日后的命运如何不可知也就罢了,对于之前这十几年的事也有许多谜团,光是宁国府就数之不尽。 第5章 会芳园调息学打坐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贾蔷扭头一看,却是轩后不知何时转出来一个五十多岁、身着短衣扛着锄头的园丁来。 贾蔷忙站起身来拱手道:“你老好!可是我在这里妨碍你做活计了?” 园丁见贾蔷这个平日趾高气昂的公子哥儿见了自己竟然如此客气不禁有些意外——这位小蔷大爷平日是被贾珍宠坏了的,哪里把他们这些下人们看在眼里过? 因答道:“没有妨碍,已经把这一片的花草都收拾好了。” 贾蔷道:“那就好,辛苦你老了,不知怎么称呼?” 园丁便答道:“小老儿叫马英,可是妨碍小蔷大爷清净了?” 贾蔷道:“没有没有,我不过在屋里闷得慌,贪图这里空气清新,便来逛逛,略坐坐,哪里就怕打扰了?” 马英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贾蔷的脸色说道:“我听说前些天小蔷大爷得了一场重病,如今可大好了?” “哈,多谢挂念着,已经大好了。”贾蔷打了个哈哈。 在前任贾蔷的记忆中,确实是才大病了一场,这次贾蓉请他吃酒的借口也是为了庆贺贾蔷痊愈,要给他去去晦气。 也不知是不是贾蔷没好彻底,又吃了淫药,而后又跟红楼第一美女秦可卿一度春风,结果一命呜呼,让贾强桃僵李代了。 马英却正色道:“我看哥儿的脸色仍不大好,还是应该多主意保养身子才好。这小小年纪的,总这样放纵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 这已经不是一个在园子里收拾花草的下人跟主子少爷说话的口气了,可贾蔷是后世来的人,却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妥,而是笑道:“正是呢,这身子骨确实不够结实,得空了得好好锻炼锻炼才好。” 贾蔷打记事起便在宁国府里长大,因有贾珍宠爱,虽然不是正经主子少爷,过得却比贾蓉这个正经嫡长子还好呢。 十六年来一直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小小年纪又跟着贾蓉和一干纨绔子弟在外头斗鸡走狗棉花问柳,又没有什么锻炼,这身子骨确实不够结实。 也不光是他如此,这个时代的大户人家子女可不都是过的这样的日子? 荣国府里的贾宝玉和那些个金钗们一个个也都是娇滴滴的常常有个头疼脑热,除了贾母的内侄孙女史湘云还算健康,其他都是病病歪歪的。 更何况贾蔷上一世还是因劳累过度而猝死的,这更让贾蔷明白了一个好身体的重要性。 不管往后宁荣二府如何,自己得想法子好好活下去! 马英笑笑说道:“老汉先时倒也跟着祖辈粗学过一些粗鄙的医理,斗胆给哥儿诊一诊脉象如何?” 贾蔷一听便来了兴趣,作为医生出身的他还真想看看这个时代的中医到底是什么水平。 因将两只手腕递过去道:“那就有劳马老伯了!” 马英却是请贾蔷在一旁的假山石上坐了,才将一只略显粗糙的手伸出来,将三根手指搭在贾蔷的脉门上闭目诊了起来。 两只手都诊了一遍,贾蔷便问道:“马老伯,我这脉象如何?” 马英这才睁开眼说道:“哥儿的脉象上来看,前段时间不过是感染了些风寒。 只因平日里哥儿酒肉不断,又懒怠动弹,难免体内积郁,血脉有些不通畅。 因而这症候倒是有些吓人,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哥儿虽然年轻若不主意保养,恐怕日后还是容易得病。” 贾蔷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是就出来溜达溜达吗。往后还想着多活动活动才好。干脆得空了我跟着你老来种花吧,又有趣又锻炼!” 马英却笑道:“哥儿说笑了,这种活计哪儿是你这样体面人该做的?若是珍大爷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么?” 贾蔷笑道:“我自做我爱干的事,与他什么相干?” 听了这话马英不由得一愣,怎么这小蔷大爷今儿是 转了性了?不但对下人随和,这口气似乎一点也没把贾珍放在心上啊! 因说道:“老汉倒是有一个强身健体的法子,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不知蔷哥儿想不想学?” 贾蔷一听便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法子?” 马英道:“是一个口诀,用以打坐调息的,若是运得好了,倒是对身子有些好处,是能强身健体的。” 贾蔷本以为定然是如五禽戏之类的古代广播体操呢,没想到竟然还有口诀,还要打坐,对这种古代的养生打坐更有兴趣了,因说道: “如此就有劳马伯了,只是我生性鲁夯,若是学不会了马伯可别生气!” 马英笑了笑:“谁不知哥儿是个聪明伶俐的?若是肯用功,一定能学会的。” 说着便指点着贾蔷在石头上盘膝坐定,口中喃喃念道: “子午卯酉四正时,归气丹田掌前推。面北背南朝天盘,意随两掌行当中。 意注丹田一阳动,左右回收对两穴。拜佛合什当胸作,真气旋转贯其中。 气行任督小周天,温养丹田一柱香。快慢合乎三十六,舒筋活血第一重。” 贾蔷听了不由得笑道:“你若不说,我倒是觉得这好像是什么武功秘籍了。” 马英也笑道:“哥儿说笑了,不过是个强身健体的调息,哪里就是武功了?要不要试试看?” 说着便指点起贾蔷如何呼吸,如何感知体内气血运行起来,并将各处穴位指点给贾蔷。 开始贾蔷只是觉得好玩儿,似乎真有一股气若游丝般在体内游动,那种感觉实在新鲜有趣。 不觉竟过了一个时辰,眼见天色已晚马英便叫停了贾蔷。 贾蔷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说道:“这法子果然有些意思,只坐了这么一会儿竟好像好睡了一觉” 马英笑道:“哥儿果然是个聪明的,已经掌握到其中的法门了。 往后也按着这样练习,对身子是大有好处的。 只是要坚持下来才好,还有,一开始不可太过急功近利,还要徐徐图之……” 叮嘱了一番,贾蔷朝马英深深一恭方回自己的院里去了。 “爷回来了。”小丫鬟怜雪见贾蔷回来了忙迎进屋里,又是倒茶又是帮着洗漱更衣的好一通忙活。 “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被贾蔷看得有些发毛的怜雪终于忍不住红着脸问道。 “啊,没啥……就是觉得你还挺好看的。”贾蔷胡乱答了一句。 其实他的心里在感慨,这么小小的年级,若是在后世本来还应该在校园里念书呢,在父母的庇佑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怜雪却是小小年纪就要学着如何伺候人,甚至这种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命运还比社会上大多数百姓家的女儿过得更好。 更让人发指的是,怜雪竟然被贾蔷给收在房里了…… “爷,今天怎么睡?”怜雪红着脸问道。 “啊?该怎么睡还怎么睡呗~”贾蔷给怜雪让出了一块地方,同时心中感叹——这万恶的旧社会啊! 第6章 训逆子贾珍显威风 第二天一早,贾蔷却是起了个大早去给贾珍、尤氏问安。 正厅里,贾珍却还没起来,只有尤氏同贾蓉两个在说话。 “请太太安,蓉大哥安。”贾蔷只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给二人行礼。 “蔷哥儿好。”贾蓉的脸上有些尴尬。 尤氏微笑颔首:“蔷哥儿不用多礼。今天可觉得身子好些?” “劳烦太太费心挂念着,已经大好了。”贾蔷答道。 尤氏生得丰美平和,又正是好年纪,再加上举止大方得体,倒也称得上是少有的美人儿了。 她并非贾蓉的生母,而是贾蓉生母死后贾珍娶的续弦,今年不过二十六七岁年纪,如今嫁到宁国府已经七八年了。 尤氏的家境并不显赫,不过是个户部主事的女儿。 没有强横的娘家做靠山,尤氏又不是那种泼辣强势的性子,虽然现在是宁国府的管家奶奶,却只是管些家中琐碎事,大事从来都是贾珍做主。 任凭贾珍如何恣意妄为挥霍无度尤氏也是敢怒不敢言,从来不敢有半点的驳逆。 知道贾珍对贾蔷青眼有加,因而也从不敢轻视了贾蔷去。 说了几句闲话,贾珍便打着哈欠来了,贾蓉贾蔷忙给他行礼。 贾珍撇了贾蓉一眼才问贾蔷道:“蔷哥儿今日早啊,可觉得好些?” “回老爷的话,已经大好了。”贾蔷答道。 贾珍这才瞥了贾蓉一眼:“你媳妇子呢?” 贾蓉脸上便有些不自然,答道:“方才跟太太说了,秦氏她今儿身上有些不自在……” “不自在?怎么个不自在法儿?可是病了?请了太医来看没有?”贾珍马上发出一串灵魂拷问。 “不过有些头疼,身上没力气,懒怠动弹,才跟太太说了,这就让人去请王太医来……”贾蓉答道。 “哼,糊涂东西,自己媳妇得病了都这般不上心!”贾珍沉着脸骂了一句。 不过贾珍这时还没发展到能厚着脸皮往儿媳妇房里去亲自探视呢,因对尤氏说道: “一会儿你去瞅瞅。人家好好一个女儿嫁到咱们家里,可不能委屈着了。” “知道了。”尤氏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贾蔷便插话道:“老爷,我这身子也大好了,总在家里闲着也没意思,想着还是回义学里去念书呢。” 贾蓉知道贾蔷是个不爱念书的,说这些话肯定是为了吸引贾珍的注意力,让他别再在秦氏的事上纠缠了,因而悄悄朝贾蔷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谁知就这一眼便被贾珍看见了。 贾珍也不客气,伸手就是一个大逼兜子:“看什么看?你这眼神是在笑话蔷哥儿吗? 该死的畜生,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成了亲的人了,还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看看蔷哥儿,病才好就想着回学里去念书了! 你再看看你,我把你送到国子监里是让你去干吗的?让你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天天的吃喝嫖赌的?” 贾蓉心里委屈,却也不敢反驳,只低着头任凭贾珍的口水喷了他一脸。 国子监作为一国的最高学府,其职责就是让读书人继续深造,给国家培养官员的。 可以说只要进了国子监基本上就算是半个官场上的人了。 对于普通家庭的读书人来说,进国子监无疑是难上加难,可对于宁国府这种勋贵来说,几乎每家都会有一个名额,可以送族中的一个子弟进国子监念书的。 贾珍知道贾蔷是个不爱读书的,便将宝贝儿子送进国子监深造了。 贾蔷便又出来装好人了:“老爷您消消气,蓉大哥并没有笑话我的意思。 昨儿他还劝我好生念书呢,他还说,自己也要发奋起来,少让老爷生气。是不是啊蓉大哥?” “是……”贾蓉答道。 “他?发奋?怕不是要等着日头从西边升起来了! ” 贾珍冷哼了一声,又看向贾蔷,换了一副慈善笑了道:“方才你说要回学里念书,知道上进本是好事,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正好昨儿晚上西府里二太太的妹子薛姨太太带着一儿一女进京来了,老太太心里喜欢,留她们娘儿仨在梨香院里住下了。 姨太太的哥儿叫薛蟠,和你差不多年纪,我已经和你琏二叔说好了,今天晚上我便在园子里摆上几桌,叫上族里的兄弟子侄,还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好好乐一乐,给薛蟠接风! 你也来一起热闹热闹,就当是去去前两天得病身上的晦气了!” 贾蔷只得答应了一声是,心里想到:贾蓉天天和狐朋狗友吃喝嫖赌不也都是跟你学来的? 贾珍便开始跟尤氏说晚上要请客摆酒的事,贾蔷便说道:“老爷若是没别的吩咐,那我跟蓉哥儿就先退下了。” “嗯,去吧。蓉哥儿!你媳妇子的病耽误不得,让他好生休息!等王太医来诊过脉象了,是什么病症,吃什么药都来告诉我知道!” 贾蓉答应一声,这才跟着贾蔷一块儿出去了。 直到走出了尤氏的院子,看左右没人了,贾蓉才长叹一声小声对贾蔷道:“蔷哥儿你瞧见了没?” 贾蔷苦笑着摇摇头表示同情:“这……也是珍老爷为你好吗,棍棒之下出孝子,慈母底下多败儿吗!” 贾蓉道:“你也不用装傻,这回你总算看出来了吧?听说秦氏得了病,他比谁都着急呢……” 贾蔷没接话。 贾蓉便又说道:“蔷哥儿,你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啊,到底……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老爷死了这份心呢?” 贾蔷叹了口气道:“老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他想要的东西,尤其是女人,有一回是失了手的吗?” “这……”贾蓉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贾蔷道:“再说了,你不是说她病了吗?是真的还是假的?” 贾蓉道:“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一早上脸色确实难堪……而且装病也不过可以搪塞一时,不过不是长久之计。 方才你也听见了,老爷又请太医又要看药方的……” 贾蔷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觉得……你那主意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看看嫂子能不能受孕吧……” “这……”贾蓉又想起昨日尴尬一幕,也不言语了。 贾蔷思忖片刻又说道:“那……来个声东击西如何?罢了,也不是长久之计……” 贾蓉忙问是什么主意,贾蔷道:“声东击西么,就是像个法子先引开老爷的注意力呗。 你不是也知道,学里有两个风流的小学生,也不知是哪一房的亲眷,大伙儿都叫他们一个香怜,一个玉爱的么?” 贾蓉点点头:“你是说……” 贾蔷道:“没错!正好今天珍老爷不是要摆酒吗?你就去给他们两个些银子,让他们晚上过来伺候,说不定老爷就有点什么想法呢?” 贾蓉将信将疑道:“这……只怕不妥吧?老爷不是说要请什么薛大叔?咱也没见过这位薛大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弄两个小厮来陪酒,是不是……” 贾蔷微微一笑,拍了拍贾蓉的肩膀说道:“放心吧,那薛家也是金陵的望族,薛蟠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哪儿能不好这口?” 贾蓉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说道:“蔷哥儿,毕竟你是在义学里念书的,你跟他们略熟悉一些,要不……这事儿你去做?” 贾蔷摆手道:“哎,蓉哥儿,我主意都给你出了,你还想怎样?我不去!我还有别的事呢!” 贾蓉陪笑作揖道:“蔷哥儿,这种事……若是老爷真生起气来,知道是你找来的人想来也不会多说什么。 若是知道是我找来的,少不得又是一顿打呢,你看……” 贾蔷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就不信我呢?难怪珍大爷总是瞧你不顺眼。 这样吧,你只管去找香怜玉爱两个,若是珍大爷真不高兴了,你就说都是我的主意,我自承担下来。 若是珍大爷高兴了,功劳都是你的,跟我没半点关系。” 这种拉皮条的缺德事贾蔷才不会去做呢。 第7章 迎薛蟠贾珍宴宁府 天色还没有黑,会芳园里却已经处处点着了灯烛。 宴席就摆在从绿堂里,足足五大桌。 大多都是贾府族中的子弟,还有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王孙公子卫若兰、理国公柳家的子弟柳湘莲等人。 贾珍本是也邀请西府里贾母、贾赦贾政和邢夫人王夫人等人的,可却没有人来,毕竟贾珍是小辈,贾珍又说了是要给薛蟠接风,这些长辈怎么肯跟他们厮混在一处凑这个热闹?因而都不曾来。 这些人贾蔷也都认得,众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或是掷骰子赌钱,或是交流心得,说的也不够是哪个勾栏里又来了新姐儿,哪个瓦舍里出了一只多厉害的斗鸡,谁谁谁家的败家子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一只蛐蛐儿之类的话。 正说的热闹,却见贾琏和贾珍两兄弟夹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大脸矮胖少年走了进来——今天的主角薛蟠闪亮登场了。 薛家和贾家、王家、史家同是金陵望族,四家之间几辈人相互联姻,关系错综复杂。 比如现在贾府的最高权威贾母便是史家的小姐,出阁嫁给了第二代荣国公贾代善。 而王家的两个小姐一个嫁给了贾母的二儿子贾政,成了荣国府里的王夫人,王夫人的妹妹则是嫁给了薛家的长子,成了薛姨妈。 史家又和贾王薛三家不同,这三家都是靠着武功起家的,贾家一门二公风光无限自不必说,有“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的童谣足以显得贾家的富贵。 史家的祖上史公在世时也是保龄候尚书郎,现在史公的长孙史鼐仍袭保龄侯爵,史鼐之弟史鼎,又封了忠靖侯,一门双候,又是当着官的,可谓比现在的贾家还要风光,童谣都唱:“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史家的繁华可见一斑。 王家祖上稍差一些,祖上是都太尉统制县伯,虽然爵位比公侯低了一级,以前却是单管各国进贡朝贺之事,凡有外国人来,都是王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王家的,所以王家珍宝无数,富贵逼人,有“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之称。 偏偏这薛家当初便是商贾出身,太祖起兵时专门管运送粮草辎重,功劳虽然也大,却只落得了个“紫微舍人”的封号,并赐世代皇商的身份,领皇宫内帑,专门为皇家采买各种日常用品以及西洋稀罕玩意。 薛公长子,薛蟠的祖父亦是朝中高官,继承薛公诗书文采,家中藏书无所不有。 只是到了薛蟠父辈却并没有继续做官,而是专心做起了皇商,家赀万贯,素有“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说辞。 不想薛蟠之父却福寿不长,不过三十多岁年纪就一病去了,只留下薛姨妈带着薛蟠和薛宝钗一对儿女守着家产度日。 俗语说得好,富不过三代。这薛蟠已是薛家的第四代了,本来就是纨绔出身,父亲死后薛姨妈难免溺爱,哪里管得住他? 因而这薛蟠在金陵书也不肯念,生意也不去管,每天只是恣意玩耍寻欢作乐,竟成了金陵城中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人称金陵一霸,背地里都叫他“呆霸王”。 薛姨妈也知道自己管不了他,便早想着北上神京,到底有娘家的舅舅或者贾府的姨夫多少能管教管教他。 又因听说两年前姐姐王夫人的长女贾元春因贤孝才德被选入宫中做女史去了,便也动了心思,想着也试试看能否把女儿宝钗也送入宫中去。 宝钗自幼聪明懂事,容貌丰美、举止娴雅又博学多才。 若是真能入了宫,被皇家看中了成了哪个王爷世子的妻妾,也好让薛家有个依仗。 这呆着又因整买一个拐子拐来养大的小丫头指使手下恶奴当街打死了一个叫冯源的公子哥儿。 薛姨妈便趁着这个引子收拾了些细软行礼,带着一双儿女一路北上进京来了。 入京先去拜见贾母,贾母是个喜欢热闹的,又见宝钗如 此人品更是喜欢,便留薛姨妈住下,这却正中了薛姨妈的下怀。 早知道姐夫贾政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人品端方,风声清肃,是个难得的君子,多少或许能管教管教薛蟠。 薛蟠也知道他娘的心思,可他早就仰慕神京的繁华,今天可来了,哪里肯被拘束?一时当着亲戚的面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先暂住下来,想着日后再做打算。 今天来到宁府会芳园做客,一见竟然如此热闹,园中子弟虽然都不认得,却是年纪相仿,说的都是他喜爱的事,玩儿的都是他爱玩的玩意,如何能不欢喜? 又见一个十五六岁年纪,风流俊俏得不像样的子弟不知是谁,一时竟心痒难耐,想着日后该如何勾搭上手才好。 贾蔷看着薛蟠那色眯眯的看着自己,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分桃断袖龙阳之好在中国自古就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一度蔚然成风,成了高阶层中的一件雅事。 光是红楼梦中明着写出来的,薛蟠、贾琏、贾珍都有这种“雅癖”。 连厌恶男人的贾宝玉都对秦可卿的弟弟秦钟有着一段悬案,更是跟京城中擅唱小旦的名角蒋雨涵不清不楚的,第一次见面就相互倾心换了裤腰带。 可贾蔷却是个如假包换的钢铁直男,对贴烧饼那一套是厌恶至极的。 贾珍也发现了薛蟠正在看着贾蔷,因笑道:“薛兄弟,我给你介绍,这个是我家下侄儿蔷儿。蔷哥儿,还不快过来见过你薛大叔!” 贾蔷只得走上来躬身一揖道:“侄儿贾蔷见过薛大叔。” “哎哟,原来你就是贾蔷,我还真听说过你呢!” 薛蟠一听是贾珍的侄儿,言语间还颇为亲密不禁有些失望,看来是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了。 不过薛蟠也没完全死心,他虽然才来神京,却也对宁国府的一些传闻有所耳闻了。 别的不说,贾珍的风流名声是没少听到的,或许贾珍和贾蔷这对叔侄真的如传闻的一般,也是一对好基友呢? 自己这般风流的手段,保不齐这个俊俏蔷哥儿哪一天就会被他迷倒呢? 将众人一一给薛蟠介绍了,贾珍便招呼道:“来来来,今儿的主客已经到了,咱们赶紧入席!让那几个唱曲儿的赶紧来伺候倒酒!今天咱们无醉不归!” 第8章 闹学堂贾蔷打金荣 宴会散了,贾蓉私下里找到贾蔷兴奋的说:“蔷哥儿!到底还是你这个主意好!原来把香怜玉爱两个给找了来果然是皆大欢喜。” 原来这香怜玉爱两个的家境都不富裕,之所以他们父母想着法子托关系将二人送到贾府的义学来,无非是贪图贾府义学的免费茶水饭点,可以给家里省去不少嚼用。 还有个心思便是可以多结交一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若是能得一些帮衬那就更好不过了。 或许后世会觉得这种出卖男色补贴家用的事很不妥,可在红楼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笑贫不笑娼早已约定俗成了。 二人一听贾蓉招呼他们往宁国府里去伺候珍大爷和贵客哪里有不愿意的?想也没想就欣然答应了。 席间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巴结讨好,哄得贾珍、薛蟠等人欢喜异常。 贾珍当即拍板:只请薛蟠一天的酒完全不够显示自己的热情好客,最少得三天,明天还得香怜玉爱两个孩子端茶倒酒! 听说是贾蓉找来的他们两个,还破天荒的当众夸赞贾蓉懂事,让贾蓉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贾蔷则是摆手笑道:“蓉哥儿你说的这是什么?什么我的主意?我怎么听不懂?” 贾蓉一愣,随即一拍脑门道:“对对对,我怎么就忘了!哈哈,好兄弟,还是你够朋友!” 贾蔷却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两个孩子也忒不矜持点了,却不知道往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看他们这热情劲儿,就差主动贴上去了,只怕老爷和薛蟠也不过是几天的热乎劲儿……” 贾蓉听了这话不禁也发起愁来,确实,不知道贾珍能新鲜几天,到时候肯定还得惦记着秦氏。 “哎,嫂子可是真的病了?”贾蔷突然问道。 贾蓉道:“可不是么,今儿王太医来看过了,说什么‘忧虑伤脾,肝木忒旺’,给开了个‘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的方子让吃呢。” 贾蔷听了蹙眉道:“是么……依我说她这个竟然还是心病……我倒是越发的过意不去了,要不……改天我再跟她赔个不是,试试能不能开导开导她?” 贾蓉道:“你若是能劝得动她那是最好了,为何还要等改天,今日便去。” 贾蔷摆手道:“罢了,我才吃了酒,一身酒气,只怕她闻到了又要恼了,还是等过两天再说吧。”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贾蔷便往贾府义学里去了。 这贾府义学,离着宁荣二府也不甚远,不过一里之遥,原系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贫穷不能请师者,即入此中肄业。 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供给银两,按俸之多寡帮助,为学中之费。特共举年高有德之人为塾掌,专为训课子弟。 贾蔷因晚上打坐,睡得虽然少了,人却越发的精神,因而来得也略早一些。 他倒不是想真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考中秀才,再考举人、进士什么的而后做官。 虽然以他的脑子自认为真下几年苦功夫,八股文也能做得,却并不想走这条路。 一来太辛苦了,前途也有些渺茫,二来就是他深知道,宁荣二府的好日子不多了。 虽然现在贾府还能再风光几年,可几年之后便是获罪被抄家,而后哗喇喇似大厦倾,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了。 到底是要在坏事前和宁荣二府摆脱干系还是尽自己所能拯救贾府贾蔷还没想好。 他决定先多了解一下整个贾府,看看贾府到底是什么状况,推测一下贾府为什么会突然没落,而后再拿主意。 贾蔷来学堂里的最重要目的便是接近贾宝玉。 虽然贾蔷在宁国府里可以随便出入,俨然是一副正经公子哥儿的架势,可他在荣国府众人的眼里并不受待见,不过是个宁国公的玄孙罢了。 而现在整个贾府地位最高的人便是贾母了,想要在荣国府里也能获得一定的地位首 先得得到贾母的认可才行。 而得到贾母的认可,最方便的法子自然就是跟贾宝玉走得亲近一些。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穿大红的十二三岁公子在一个长随四个小厮的簇拥下朝这边走了进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荣国府政老爷的二公子、贾母的心头肉贾宝玉。 只见贾宝玉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便是他落草时口中衔着的那一块通灵宝玉了。 贾蔷终于明白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是什么意思了:贾宝玉生得白白胖胖的一张圆脸,有些痴肥,还白里透红,就好像年画上抱着鲤鱼的娃娃,难怪招人喜欢! 贾蔷站起身来拱手道:“请宝二叔安。”跟这么个小屁孩叫叔,贾蔷还真有些不习惯。 “哟,蔷哥儿来了,有些天没见你了。” 贾宝玉笑了笑,等小厮们将桌椅都用白帕子仔细擦了一回才坐了。 一面同贾蔷寒暄一面看着他们将书箱里的书本笔墨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好,又从一个食盒里拿出茶杯茶壶倒了一杯茶。 “怎么不见香怜玉爱两个?他们还没来?”发现两个最说得来的同窗好友没来宝玉不禁问道。 不等贾蔷回答,便听旁边有人嘎嘎怪笑,却是一个叫金荣的。 贾宝玉听他的笑声里满是奚落因蹙眉道:“金荣,你笑什么?” 金荣又笑了两声才说道:“怎么,难道昨儿香怜玉爱两个往宁国府里去卖屁股没叫上宝二爷吗?” 原来这个金荣也是个淘气的,早就仰慕香怜玉爱二人的风流。 只是金荣人又粗鄙,家境更是普普通通勉强度日,香怜玉爱两个如何能将他放在眼里?因而常常对他的调笑视而不见,只愿意同宝玉亲近。 金荣早就怀恨在心,可又敢怒不敢言,今日得了这个机会自然要快活快活嘴。 贾宝玉其实也只是觉得香、玉两个长得俊俏说话又扭扭捏捏的大有女儿之态才愿意同他二人亲近,暂时还没有贾珍、薛蟠那种龙阳之好。 听了金荣这话不禁怒道:“金荣!你胡说什么?香怜玉爱两个怎么是那种人!” 金荣嘎嘎怪笑道:“啧啧啧,看来昨儿个宝二爷是没有往宁国府去赴宴啊! 这就是他们两个不懂事了!你们三个平日里这么亲近,怎么不先让宝二爷快活快活就去卖了呢? 我都替宝二爷觉得冤得慌!” 宝玉听了这话又羞又气,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金荣更得意了,说道:“我听说今儿他们还要在宁国府里快活呢,宝二爷,他们不请你去,难道你不会自己去么? 没听说过脸皮厚吃不够,脸皮薄吃不着的话吗?” “金荣,差不多行了!”贾蔷忍不住说道。 金荣看了一眼贾蔷嗤笑道:“哎哟,这不是蔷哥儿吗?昨儿宁府的宴会不是也有你吗?怎么,你得了抽头,这会子却不让我说……” 贾蔷嘿嘿笑道:“金荣,你是不是看着眼热啊?你若是羡慕,今儿晚上我也带你去如何? 我跟你说,今儿比昨天还热闹有趣呢,不但珍大爷又找来了几个会唱的小厮,还有几个新出道的小旦呢!” “真的?”金荣的眼睛顿时一亮,随即又说道:“你不用哄我,我哪里能去?” “当然是真的了,不过么……有个条件!”贾蔷笑吟吟的说道。 “啊?什么条件?小蔷大爷你倒是说啊!” 旁边的吃瓜群众也都支棱起了耳朵。 贾蔷笑道:“那就是么……光你自己去不行,最好带着你妈一起去。说不定你妈还能给你找个便宜爹呢。” 顿时吃瓜群众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你!贾蔷你作死!”金荣一下就抓住了贾蔷的衣襟。 啪! 不等金荣有什么动作,贾蔷已经扬手给了他一个嘴巴。 金荣也懵了,好半晌才叫道:“好啊,你敢打我?” “我就打了,你能怎样?”贾蔷甩开了金荣的手问道。 “我……”金荣为之气结。 贾蔷到底是宁国府正派玄孙,虽然无父无母,却有贾珍罩着。 金荣之所以能进贾府义学,还是因为他的姑姑嫁给了贾府旁支贾璜才跟贾家有了亲戚关系。 “小妇养的,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金荣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 “你说什么?”贾蔷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我说我不跟小妇养的一般见……哎哟!” 不等金荣说完,贾蔷已经抄起桌上一块砚台直接乎在了金荣的脸上。 金荣应声倒地,用手捂住了脸,鲜血顿时就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你他妈说谁是小妇养的?”贾蔷还不肯罢手,又抬脚一脚一脚的往金荣的脸上、身上狂踹。 学堂里的小学生们都吓傻了,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贾蔷!你疯了么?要打死人了!还不快住手!” 第9章 慰妯娌尤氏赔药费 众人都看去,却是贾瑞。 贾府义学现由组中代字辈的老儒贾代儒管着。 贾代儒今年六十多岁了,儿子儿媳早早死了,只留下一个孙子贾瑞,爷孙俩相依为命。 贾代儒毕竟年事已高,管着学里几十个调皮孩子难免精力有些不济,便让孙子贾瑞也在学里帮着照料。 “都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拉开!” 说着将贾蔷给拉开了,抢过他手上沾血的砚台喝道:“蔷哥儿,你失心疯了不成?再打可要出人命了!” 贾蔷这才松了手,往满脸是血的金荣身上啐了一口:“下次再敢出口不逊,我敲掉你一嘴的狗牙!” 贾蔷出手虽然狠,却是每一下都避开了要害,因而金荣虽然看起来惨,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并不会伤及性命。 贾瑞也不敢多耽搁,让人搀扶着金荣回家去请郎中治伤上药了。 他的母亲胡氏见金荣血呼啦差的被人搀扶着回来了又惊又疼,忙问道:“这是怎么说的?让你去上学,怎么就跟人打架了?” 金荣道:“哪里是打架?我不过跟宝玉说了两句话,贾蔷便出来骂我!我只骂了他一句,就下死手的打我……哎哟……” 胡氏仔细看了一回,见金荣不过是头上破了个口子,又有几个包,倒是没有大妨碍,因拿出药酒来给他擦拭包扎,嗔道: “你又要争什么闲气?好容易我望你姑妈说了,你姑妈千方百计的才向他们西府里的琏二奶奶跟前说了,你才得了这个念书的地方。 若不是仗着人家,咱们家里还有力量请的起先生?况且人家学里,茶也是现成的,饭也是现成的。 你这二年在那里念书,家里也省好大的嚼用呢。省出来的,你又爱穿件鲜明衣服。 偏偏你就不记得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了,那贾蔷是个什么样的主儿你还不知道么? 人家背后可是有珍大爷给撑腰的!” 金荣骂道:“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珍大爷偷嫂子养出来的野种么?” “你还混嚼蛆!”胡氏骂道:“好生养着,等过两天好些了去学里跟贾蔷赔个不是!” 正说着,却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妇人走了进来,却是金荣的姑姑璜大奶奶。 贾璜也是贾家玉字辈的嫡派,但是这贾家上下足足有千口人,哪儿能都像宁荣二府这般富贵? 这贾璜夫妻守着些小的产业,又时常到宁荣二府里去请请安,又会奉承凤姐儿并尤氏,所以凤姐儿尤氏也时常资助资助他,方能如此度日。 金氏今日正遇天气晴明,又值家中无事,遂带了一个婆子,坐上车,来家里走走,瞧瞧寡嫂并侄儿。 一见金荣被打得鼻青脸肿头上的纱布还有血迹金氏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跟谁打架来着?” 金荣少不得一五一十的又将自己挨打的事说了一回。 这璜大奶奶不听则已,听了,一时怒从心上起,说道:“这是什么道理?贾蔷是贾家的人,难道荣哥儿就不是贾家的亲戚? 况且他为什么有珍大爷帮着,自己心里头没点数么?说他是小妇养的还冤枉了他不成? 等我去到东府瞧瞧我们珍大奶奶,再去西府里找找琏二奶奶,叫他们评评这个理!” 胡氏听了这话,急得了不得,忙劝道:“求姑奶奶别去,别管他们谁是谁非。倘或闹起来,怎么在那里站得住。若是站不住,家里不但不能请先生,反倒在他身上添出许多嚼用来呢。” 璜大奶奶听了,说道:“那里管得许多,你等我说了,看是怎么样!” 也不容他嫂子劝,一面叫老婆子瞧了车,就坐上往宁府里来。 到了宁府,进了车门,到了东边小角门前下了车,进去见了贾珍之妻尤氏。 也未敢气高,殷殷勤勤叙过寒温,说了些闲话,方问道:“今日怎么没见蓉大奶奶?” 尤氏本来已经听说了昨儿个贾珍等人在园子里开淫趴闹出许多丑事来,偏偏今天还要闹,正心烦呢。 这会子又听金氏问起秦氏来,又想起贾珍隐隐对秦氏有非分之想,心里头更觉烦闷了,有些不悦的说道:“病了,在屋里歇着呢。” 金氏虽然嘴上说要找尤氏理论,她哪里就敢真的来跟尤氏兴师问罪了? 不过是想先聊聊家常,而后寻个适当的机会提一提这件事,总不能白让金荣挨了打,就算不教训贾蔷,也该赔偿点医药费才好。 现在见尤氏面色不好看,只以为她是担心秦氏的病,哪儿敢再说金荣的事?因问道:“到底是什么病?我去瞧瞧?” 尤氏道:“罢了,也请太医看过了,倒也不是什么大症候,无非是让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金氏只得又说些不相干的家常话。 正说着,忽听得外头一个声音笑道:“珍大嫂子可在屋里么?瞧瞧我把谁给你逮回来了?” 而后小丫鬟将门帘子一挑,却见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妇人一只手却揪着贾蔷的耳朵一起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俏生生的丫鬟。 只见这妇人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琏二奶奶王熙凤,后头跟着的则是她的陪房丫鬟平儿。 金氏见了贾蔷越发的不自在起来,却也不好王熙凤刚来她就走,只得起身给凤姐见了礼。 尤氏见贾蔷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禁笑道:“你这当婶子的,怎么又欺负起我家里的小辈来?” 凤姐这才松了贾蔷的耳朵笑道:“欺负?我是替你管教管教! 我方才过来便看见蔷哥儿又在外头晃悠呢,这才抓了给大嫂子带回来了。 你说你个小猴儿,不好好念书,又想什么坏呢?” 凤姐虽然人厉害,对宁国府中的贾蔷贾蓉兄弟两个倒是极好的,也有些当婶子的架势。 尤氏听了笑道:“蔷哥儿,你昨儿不是还跟老爷说要好生念书吗?怎么才去了半天就跑出来了?” 贾蔷呵呵一笑,看了金氏一眼道:“这不是因为在学里把金荣给打了吗。怎么,难道璜大嫂子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尤氏和凤姐都看向金氏。 金氏只得含糊着说道:“怎……怎么金荣被打了?我竟不知道,他是哪儿得罪了蔷哥儿了?” 贾蔷漫不经心的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金荣先骂了宝二叔,说宝二叔跟学里的几个小学生贴烧饼。” 凤姐听了一把又揪住了贾蔷的耳朵:“小崽子,又胡说什么!” 虽然龙阳之好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贾宝玉毕竟年纪还小,且他老爹贾政一直管得颇为严苛。若是传到贾政的耳朵里头去还了得么? 贾蔷抓住了凤姐的手求饶道:“二婶子你听我把话说完呐!这话是金荣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你又扯我耳朵干嘛?” 凤姐这才松了手,将指头往贾蔷的额头上狠劲一戳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当我不知道么?就因为这个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贾蔷道:“没有,后来我跟金荣理论,他又骂我,说我是小妇养的,我一时气不过才打了他。” 这话一出口凤姐等三个人的脸色便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贾蔷的父母早亡,且又私下里有人传什么贾蔷是贾珍的私生子的话,金荣竟然骂贾蔷死了的娘,难怪贾蔷会生气呢。 金氏脸上也有些尴尬:“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尤氏便打圆场了,瞪了贾蔷一眼道:“那也不该就出手打人呐……到底把金荣给打成什么样了?” 贾蔷道:“也没怎么样,无非是头给打破了,躺两天就好了。” 尤氏只得说道:“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不过小孩子不懂事随口一说,怎么就下这么重的手? 罚你回屋去待一天,不准往外头去跑了,看老爷知道了拿板子打你不! 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离了我这里!” “是……”贾蔷答应一声去了。 尤氏便又陪笑对金氏说道:“蔷哥儿这孩子啊,就是给宠坏了。回头让老爷好好教训他!” 金氏知道这些不过是敷衍的话,因也陪笑道:“哪里的话,蔷哥儿这么一说,确实是荣哥儿太不懂事了……” 尤氏又拿出了十两银子塞给金氏道:“这两天老爷请客做东,我这也不得空,不能去看看荣哥儿,还请你去帮我看看吧,这银子拿着去给荣哥儿娘,让她给荣哥儿请大夫抓药,也替我给她赔个不是。” “哎呀,都是小孩子玩闹,怎么好要珍大奶奶的银子呢……” 金氏推辞一番,还是将银子给收了。 毕竟她方才在寡嫂胡氏面前夸下海口了,现在带回去银子多少也是个交代。 却说贾蔷出了尤氏的院,打听到会芳园里贾珍的盛宴又开始了,略想了想,便往秦可卿的院去了。 第10章 王熙凤探视秦可卿 进了院,却见秦可卿的丫鬟瑞珠正在外头浇花,贾蔷便咳了一声。 瑞珠抬头见了贾蔷忙放下手中的水壶道:“蔷大爷。” 贾蔷嗯了一声说道:“听说嫂子病了,我今儿来瞅瞅她。” 瑞珠还特意往后看了一眼,确定了只有贾蔷一个人。 虽然觉得贾蔷这举动有些突兀失礼,却也知道贾蓉和他平日亲厚,因说道:“奶奶在屋里呢,我这就去给大爷通报。” 不一会儿瑞珠便又转出来朝贾蔷歉然一笑道:“小蔷大爷,我们奶奶说了,她现在没有精神得很,就不请大爷进去了。还说让我替她谢谢小蔷大爷挂念……哎?小蔷大爷?” 不等瑞珠把话说完,贾蔷已经从她身旁挤了进去。 瑞珠也不敢拦着也不敢拉扯,只得从后面跟着,一面说秦可卿精神不好的话,可贾蔷只当没听见,已经进了里屋了。 秦可卿果然没有撒谎,这会子正盖着一床锦被歪在榻上,见贾蔷就这么进来了也唬了一跳,忙扎挣着要站起来。 贾蔷忙紧走两步来至跟前说道:“不用起来。我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不请自来已是不恭,可别再劳动着了。” 秦可卿一时也不知这个稀里糊涂的拿走了自己贞操的人,当着瑞珠的面又不好表现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只得勉强笑笑说道: “多谢叔叔挂念着,不过是略着了些风寒,太医已经看过了,给开了药,说不害事。” 贾蔷蹙眉道:“怎么说不害事?看看几天没见,这脸都小了一整圈了,人也看着没精神……是吃不下东西?” 一旁瑞珠忍不住说道:“何止是吃不下东西?奶奶这两天简直看都懒怠看吃食一眼呢。” “瑞珠!”秦可卿嗔怪的瞪了瑞珠一眼。 贾蔷便对瑞珠道:“还劳烦姐姐去厨房里让她们熬一碗粘粘的小米粥来吧,我劝劝嫂嫂。” “这……”瑞珠自然知道将贾蔷和秦氏二人单独留在这里不大妥当,因而看向秦可卿。 秦可卿道:“不必去了,我也不饿,哪里吃得下?” 贾蔷道:“那也好歹吃一口,不然病怎么能好呢?” 说着又看向瑞珠:“还愣着做什么?还等我去不成?” 瑞珠从未被贾蔷这般呵斥过,又可怜巴巴的看向秦可卿,秦可卿却只是低着头不言语,瑞珠无法,只得答应一声去了。 贾蔷这才又对秦可卿说道:“可卿你好狠的心。” 秦可卿不由得一愣,一双眸子怔怔的看着贾蔷。 “怎么,我说得不对么?上次我不是说了吗,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苟活,赔你一条命就是了。 结果你还是不肯吃饭,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又是何苦呢?是让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么?” 秦可卿沉默片刻才问道:“你……你叫谁可卿?” 贾蔷反问道:“怎么,这屋里还有旁人?再说了,这宁国府里还有第二个叫可卿的吗?” 秦可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如何知道我的乳名的?” 贾蔷这才想起来,可卿是她的乳名,在宁国府里并没有人这么叫她。 毕竟女孩子的乳名是很隐私的东西,只是在未出阁之前父母用的称呼,出了阁的秦可卿早就变成了秦氏、小蓉大奶奶了。 贾蔷总不能说他看过红楼梦,是穿越来的人,只得说道:“这个……我说出来只怕你不肯信呢。” 秦可卿听了越发的好奇了,说道:“你叫都叫出来了,怎么又说我不肯信?难道……你和我爹爹认识?” 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就算贾蔷认识秦业,秦业怎么会把她的乳名告诉贾蔷呢? 贾蔷思忖片刻说道:“我……是和你……就是那一瞬间,有个仙子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 她说她是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子,居离恨天 之上灌愁海之中。 警幻仙子说是奉了宁荣二公之嘱要点化我,给我念了许多谶语,又将她妹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许配给我……” “哈?” “警幻仙子还说,可卿此次下凡渡劫颇为坎坷,自幼被遗弃在养生堂中,多亏了有工部营缮郎秦业收养在家里。 偏偏好日子不长,长大了又嫁到宁国府来,自又有一番磨难……” 秦可卿听了一脸黑线,显然这太玄乎了,严重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可没有什么姐姐叫警幻仙子,更没听说过什么太虚幻境。 可看贾蔷言之凿凿并不像信口胡说,便又问道:“她……都说了什么谶语?” 贾蔷道:“说了很多,不过大半都不记得了,只这一个记得清楚: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秦可卿凝眉不语想了片刻不解其意,因问道:“作何解释?是荣宁二府要不好么?” 贾蔷摇头道:“警幻仙子只是说了谶语,我也问了其中是什么意思,她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自然明了。 不过她还特意叮嘱我说一定要好好护着你,尤其不可让贾珍欺辱了。不然你便会在一处高楼上悬梁自缢…… 她说将你许配给我,便是要让我好生保护你。 只要你平安无事,或许还能保住整个贾家不受灭顶之灾。 对了!这么说起来,想必宁荣二府是也要有什么劫难了!” 秦可卿低头不语,明明贾蔷的这些话听起来玄之又玄,可偏偏又能把自己的身世秘密都说得如此清楚。 正要再问些什么,却是瑞珠拎着一个食盒进来了,只得作罢。 说着,瑞珠已经将炕桌放好了,并几样精致小咸菜摆好了,又装了一碗稀饭。 贾蔷便对瑞珠道:“我还有话跟你奶奶说,你先在外头伺候吧。” 瑞珠还是看了秦可卿一眼,见她没说什么,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贾蔷道:“所以,你得好好保重身子,没事了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我看你这病由心生,王太医给你开的药吃不吃倒是不打紧,倒是把心头的负担放一放才好。” 说着便要将碗端起来喂给秦可卿吃。 可卿忙说道:“不……不必了,一会儿我自会吃……” 贾蔷刚要说话,却听得外头瑞珠说道:“琏二奶奶来了。” 果然凤姐的声音问道:“听说你们奶奶病了?我来瞅瞅。” 可卿这下倒是反应快了,一下将贾蔷手中的碗和调羹接了过来放在了炕桌上。 才放下凤姐便进来了,见了贾蔷不由得也是一愣,遂笑道:“小猴崽子,你太太让你闭门思过,你又来这里卖乖了!” 贾蔷一笑:“琏二婶子又来这里揪我的耳朵了吗?” 可卿又要扎挣着起来给凤姐行礼,凤姐忙说道:“快别起来,看起猛了头晕。” 于是凤姐紧走几步在榻上坐了拉着可卿的手惊到:“我的祖宗,怎么几天没见竟瘦成这样?太医怎么说?现在觉得怎么样?” 虽然二人在辈分上差了一辈,年纪却相仿,凤姐倒是颇喜欢可卿的为人,故而二人也及亲密。 说了一会儿秦可卿的病,凤姐少不得又宽慰几句,又说些体己话,贾蔷也不好多留,便先告辞去了。 第11章 西廊街贾蔷救倪二 出了秦可卿的院子,贾蔷也懒得去参加贾珍等人的盛宴,索性穿过会芳园角门出了宁国府沿着宁荣二府的夹道往北溜达。 宁荣二府的后边是一片错落的宅院,有贾家其他旁支穷亲戚住着的,也有二府里家人奴仆们的院子,还有些闲杂外人住着,相比起宁荣二府的钟鸣鼎食,这里更有烟火气。 正胡乱走着,却听得一处箱子里有吵嚷声,贾蔷循声过去一看,只见四个汉子正手持棍棒在狠打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眼看那四个人都是下死手贾蔷不由得喊了一声:“住手!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 四个大汉一愣,都停了手看向贾蔷。见他样貌不俗穿着华贵倒也不敢如何。 一个汉子问道:“你是什么人,吃饱了没事来管我们的闲事!” 贾蔷道:“我是宁国府里的,难不成还能看着你们在我家外头撒野?” 几个汉子似乎也不想得罪宁国府,对视一眼后一个朝地上倒着的人啐了一口道:“今儿算你小子走运,下次再敢来我们地盘挑事,看不打死了你去喂狗!” 说着一招手四人一窝蜂的去了。 贾蔷便来到那挨打的人身边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多谢……多谢小哥相救……”那汉子满脸是血,表情痛苦,想要扎挣着起来,一只胳膊一吃力却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贾蔷拿起那条胳膊一看,淡淡说了一句:“骨头断了。你家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那汉子感激的朝贾蔷点点头道:“倪二多谢这位哥儿出手相救了,还不知哥儿怎么称呼?” “你是倪二?”贾蔷不禁有些意外。 倪二是红楼中的一个小人物,绰号醉金刚,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专管打降吃酒。 不过倪二虽然是泼皮无赖,却因人而使,颇颇的有义侠之名,还帮助过窘迫的贾家族人贾芸,那些都是后话了。 “正是,哥儿听过我么?” 贾蔷道:“醉金刚么,怎么没听过?我叫贾蔷,是宁国府里的。” “原来你就是小蔷大爷,失敬失敬……”倪二想抱拳还礼,却引得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 “这条胳膊动不得。”贾蔷说着便搀扶起倪二,按着他的指点往西廊上进了一户人家。 倪二家里的见倪二这般回来不禁吓了一跳,贾蔷道:“去寻个跌打郎中来,就说骨头断了。” 倪二家里的答应一声去了,贾蔷检查了一番,除了右臂尺骨骨折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贾蔷也有些佩服倪二果然皮糙肉厚。 简单的将断骨复位后找来两块木板做了个夹板先给他固定了,又要来针线将头上的一处伤口缝合包扎了,贾蔷不由得也有些感叹,想不到还能重操旧业一回。 “好了,头上的伤不可沾水,五天后我来帮你拆线。胳膊上的断骨却不好养,切不可乱动。一会儿我弄点石膏来给你固定上。”贾蔷叮嘱道。 倪二家里的也找来了郎中。那郎中又看了一回,连声称赞贾蔷处置得当。 其实这些小问题若是放在后世在贾蔷眼里自然不是问题,可这个时代又没有x光没有Ct,贾蔷还是怕骨头接不正。 如今听郎中这么说也放下心来,又让郎中开了些跌打的药酒用以消肿,要会诊金时倪二家里的却是翻箱倒柜的寻出几块碎银来。 打发走了郎中,倪二家里的忍不住埋怨道:“都说了,放印子钱不是什么正经营生,这回可好了吧?胳膊也折了,头也破了……” “住口!老爷们的事老娘们瞎咧咧什么?还不快给小蔷大爷沏茶去!”倪二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呵斥道。 又看向贾蔷,一脸尴尬的笑道:“贱内不懂事,让大爷见笑了。” 贾蔷笑道:“也是看了你这样心疼罢了,怎么,这营生不好干么?” 倪二道:“嗨,万事开 头难,刚刚入行,抢了别人的饭碗,自然有人来找我麻烦。”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情怎么也得养个三两个月才能好呢。”听到倪二才刚刚入行贾蔷不免动起了心思。 贾蔷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要告辞了,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子说道: “我只是出门逛逛,身上也没带什么银子,这个你先拿去花销,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倪二忙推让道:“蒙小蔷大爷将我救了,又给我接骨,怎么好再要你的银子?” 贾蔷却说道:“这值当什么?你现在有伤在身,也不好讨生活。给你你就拿着,我可是听说醉金刚是个汉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倪二听贾蔷这么看得起自己心中欢喜,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跟小蔷大爷你客气了!日后有用得上倪二的地方只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倪二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贾蔷笑了笑说道:“行,你好好养伤吧,我就去了。” 出了倪二的家,贾蔷不禁也盘算起来,是不是自己也该干点什么了? 现在虽然在宁国府里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难道真要等到大观园盖成了,帮着管理戏班子赚点小钱度日? 可大观园里的这一班小戏子没上二年就因有国孝解散了,又能做什么去? 再想想宁荣二府里的这些奶奶老爷们,似乎是一个比一个能败家的,并没有半点赚钱的本事。 唯一一个知道赚钱的王熙凤还是拿着荣国府里的钱出去放高利贷,最后还因为这事被扣了个重利盘剥的罪名。 可自己一没本钱二没人脉,总不能上街上去摆摊卖煎饼果子吧? 有空了还是应该好好在京城里转一转的好。 正要回宁国府,却见贾蓉从角门走出来,见了贾蔷便站住了脚问道:“蔷哥儿,你去哪里了?听说你把学里的那个金荣给打了?” “嗨,那厮嘴欠,就打了一顿。你这是去哪儿?” “老爷说明儿要来一个贵客,要我去跟西府里琏二婶子借她的玻璃炕屏摆一摆呢。”贾蓉答道。 贾蔷笑道:“不过跑一趟腿的事儿,何苦这么愁眉苦脸的?还怕二婶子不给你不成?” 贾蓉苦笑道:“那道不是,不过少不得又得让她一顿奚落。” 贾蔷灵机一动说道:“既然这么着,那我就替你跑一趟如何?” 贾蓉听了喜道:“那感情好了,务必要借来才好,不然老爷少不得又是一顿骂了。” 贾蔷笑道:“放心吧,又不是什么要紧东西,都在我身上!” 第12章 荣国府贾蔷借炕屏 荣国府是当初太宗皇帝迁都神京的时候给荣国公贾源敕造的。 后来贾源的长子贾代善又立下了军功,平袭了荣国公的爵位。 贾代善娶了史家的小姐为妻,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贾赦,现袭了一等奖军的爵位,二子贾政现任工部员外郎。 本来应该是很和谐富贵的一家子,却也透着不少古怪。 贾赦虽然袭了爵位却不想做官,也不跟贾母住在一处,而是将荣国府中的园子用一堵围墙圈了起来,自己住在东路院里,除了给贾母请安几乎不露面,每天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同小老婆们吃酒取乐,俨然是一副分家出来单过的架势。 荣国府的家事都由二太太王夫人管着,贾赦和贾赦之妻邢夫人半点也不过问。 后来王夫人做媒,将自己的内侄女王熙凤嫁给了贾赦的长子贾琏为妻,而后贾琏凤姐小两口就搬出了东路院,帮着料理家务。 就好像贾赦邢夫人两口子完全没有融入到荣国府中去一般。 贾蔷一路进了荣国府来到凤姐院,便问丫鬟丰儿道:“二婶子可在屋里呢?” 丰儿道:“在呢,不过二奶奶这会子有课,我这就给小蔷大爷回一声去。” “有劳姐姐了。”贾蔷拱手道。 不一会儿丰儿又出来说道:“奶奶说请哥儿进去呢。” 来至屋里,果然见一身贵气的凤姐正在炕上坐着,下手坐着一个老妪,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请二婶子安。”贾蔷说道。 老妪忙也站起身来,不知该如何称呼,脸上挂着尴尬的憨笑。 凤姐道:“姥姥不用起来,这是我侄儿贾蔷,是小辈儿。” 又对贾蔷道:“这是我们王家的老亲,刘姥姥。” 贾蔷已经猜着了这人大半便是传说中的刘姥姥,也行了个礼:“姥姥好。” “好好,哥儿好!”刘姥姥忙作揖还礼。 凤姐便问道:“你这小猴儿怎么又跑我这儿来了?” 贾蔷道:“珍大爷打发我来求婶子,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 凤姐道:“说迟了一日,昨儿已经给了人了。” 贾蔷笑道:“难怪蓉哥儿不肯来呢,原来真让他猜着了,婶子是要刁难的。行,那我回去就跟二婶子不借,让珍大爷打蓉哥儿就是了。” 凤姐笑道:“也没见你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你们那里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偏我的就是好的。 罢了罢了,拿去吧,若是碰坏了一点,仔细你的皮!” 说着便让平儿拿库房的钥匙传几个人去抬。 贾蔷道:“我亲自带着人去拿,别由着他们乱碰!” 凤姐想了想说道:“你等着,我跟你一块儿去!” 贾蔷笑道:“这就不劳烦二婶子了吧,我还能打破了不成?” 凤姐没搭理贾蔷,而是对刘姥姥说道:“姥姥且请稍作片刻,我去给我侄儿拿个东西,一会儿就来。” 刘姥姥忙陪笑道:“姑奶奶只管忙你的去,我这老婆子又算的哪门子客?不用管。” 来至后头库房,凤姐命平儿带着几个小厮去抬,却问贾蔷道:“蔷小子,你跟我说实话,蓉哥儿媳妇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啊?太医不是说着了风寒吗?”贾蔷心里一突突。 凤姐瞪了贾蔷一眼道:“小滑头,你跟我眼前弄鬼么?大嫂子说起她的病来也不自然,蓉哥儿又是不说不问的,偏偏你大白天的跑到她屋里去探视什么?” 贾蔷叹了口气道:“我只能说是心病了。婶子是个伶俐人儿,你倒是想想因为什么?” “心病?”凤姐看平儿等人还没出来,压低声音道:“跟珍大哥有关系么?” 贾蔷没说话,而是朝凤姐竖起了大拇指以示肯定。 凤姐不禁脸上一红,小声啐道:“多光彩的事……” 贾蔷道:“他只是有这个念想,还没得手……二婶子和她最要好的,也想想法子……” 正说着,两个小厮抬着炕屏出来了,贾蔷便改口道:“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稀罕玩意,二婶子要当宝贝一样?” 凤姐冷笑一声道:“宝贝不宝贝,横竖是西洋坐船来的,整个京城只怕也找不出几件来。” 贾蔷一看,是一块四扇的炕屏,高有两尺左右,每扇宽约一尺,是乌木雕镂的框中间镶嵌着一块画着画的玻璃,那画上有圣母、耶稣等的画像。 贾蔷忍不住问道:“二婶子,感情你这炕屏还是西洋来的?” 凤姐一脸得意:“那是自然,你没见上头画的都是外国神仙?这都是粤海关进来,挑选了一批进贡给上用余下的。 虽然是挑剩下的,在民间可也不多见呢。” 贾蔷又问道:“神京里头不是也有琉璃厂吗?我看着也没什么,不过是玻璃板上画画罢了,还用得着从西洋贩运过来?” 凤姐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琉璃厂自然也出好东西,可偏做不出这样透亮又平整的玻璃板。 光是这么大一块玻璃,运到粤海关就要十几两银子一块呢!” 贾蔷听了不禁心中一动,就这么一块玻璃就值十两银子?这似乎是个来钱的好买卖啊! 这玩意不就是石英砂再加点碳酸钠和生石灰烧出来的吗?听说加点黄丹(氧化铅)还能降低熔点,并且让玻璃更闪亮…… 贾蔷似乎找到了发财的诀窍。 “你小子又想什么呢?”凤姐打断了贾蔷的发散。 “啊,没想什么,我在想这些洋神仙都穿得这么少,她不冷吗?”贾蔷打岔道。 凤姐看了一眼生母像不禁噗嗤一笑:“小小年纪,就没个正经的!赶紧滚蛋!让人妥善照看着,若是碰坏了,看我能饶你不?” 贾蔷应了一声刚要去,凤姐又叫道:“蔷哥儿回来!” 贾蔷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 凤姐想了一回道:“罢了,等我先把客打发了,等回头再说吧。” 贾蔷答应一声,同几个小厮一起回了宁国府。 第13章 侄婶俩有钱一起赚 过了两天,凤姐果然又将贾蔷叫了去。 见了也不说废话,凤姐直奔主题道:“赶紧跟我老实说,蓉哥儿媳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贾蔷道:“婶子不是猜着了么,又来问我做什么……” 凤姐白了贾蔷一眼又问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就是打了金荣一顿么……婶子也听见了,那厮先骂我娘,我能不打他吗?”贾蔷答道。 凤姐一把又揪住了贾蔷的耳朵道:“小滑头,还跟我装傻不是?我问你这个事呢?那天怎么你一个人在蓉哥儿媳妇房里?” 贾蔷捂着耳朵道:“那不也是我的嫂子么?嫂子病了,我这小叔子去瞧瞧不是再正常不过?” 凤姐手上一使劲冷笑道:“还跟我装傻是么?这种事蓉哥儿媳妇还能跟你说吗?” 贾蔷仍旧嘴硬道:“嫂嫂不跟我说,难道我就瞎了不成?还有,蓉哥儿我们关系这么好,他心里头堵得慌难道不会跟我说吗?” “你……”凤姐一时也无言以对。 虽然那天觉得贾蔷在秦氏屋里有些不对劲儿,似乎秦氏的眼神也有些游移不定,凤姐疑心这两个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到底没有证据。 贾蔷便又说道:“二婶子,到底你想想,怎么才能给蓉哥媳妇解了围才好啊!” 贾蔷之所以没瞒着凤姐,还是真希望她能出点什么主意。 凤姐蹙眉道:“我也早看出了珍大哥对蓉哥儿媳妇好得忒不像了,可这事……这事哪里是我能管的?” 贾蔷听了也探口气道:“确实……不过二婶子和她走得也近,又说得来,现在她病着,总该多去瞧瞧她的好。” 凤姐点了点头,又看向贾蔷道:“怎么你小子这么上心?” “呃……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家和万事兴吗!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丑闻,我现在住在宁府里头,闹出去了我脸上也不光彩是不是?” 看王熙凤依旧一副审贼的表情看着自己,贾蔷嘿嘿一笑,从衣袖里摸出一样东西送到凤姐面前说道:“二婶子,侄儿有个东西要送给你,你瞧瞧喜欢不?” “送我东西?”凤姐接过来,是一块半透明的石头,约么有拳头大小。 “这是……琉璃?”凤姐不禁问道。 “咳咳……其实是可以烧成玻璃的,但是温度不够,就只能烧成这样了。”贾蔷见这玩意分散了凤姐的注意力也松了一口气。 “玻璃?就这?哪儿来的?”凤姐发出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贾蔷道:“我自己烧的啊!上次来跟婶子借那玻璃炕屏,我突然想到以前读过哪一本古书上似乎记载着可以烧制透明玻璃的法子。 想着这玩意既然这么精贵,为何咱们不试试呢?因而就在屋里用炭盆子烧了一回。 结果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只烧出来个这个。” 凤姐又看了一回,半透明的一块玻璃形状很不规则,笑道:“这玩意说是琉璃倒也罢了,哪里就有玻璃那般剔透了?” 贾蔷道:“这不是头一次烧么,说不定再烧几回就烧出来了呢?” 凤姐的眉毛挑了挑,笑道:“哦?难怪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呢,看来这读书还真有些用处! 却不知你这玻璃是怎么烧出来的?跟我说说我也试试?” 贾蔷笑道:“身子是多尊贵的人儿,灰头土脸的怎么能试这个?还是让侄儿代劳得了。” 凤姐欲擒故纵道:“那你就自己慢慢试去呗,等烧得好玻璃了再来给我看也不晚。 这会子就烧出来这么一块牛屎一样的东西跟我显摆什么?” 贾蔷笑道:“这不是没钱么!” 凤姐也笑道:“哦,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怎么,你这宁国府的正派玄孙没银子花,要把主意打到我这当婶子的头上来了?珍大哥平日不是最疼你吗?” 贾蔷 道:“这种事……咱们不说别的,若是珍大爷知道了我会这个赚钱的法子,那还有我什么事吗?” 凤姐冷笑道:“小滑头,你倒是想得周全!” 贾珍的性子她是知道的,骄奢无度又贪婪成性,若是贾蔷的这个法子真的成了少不了会被贾珍霸占了去。 贾蔷道:“再者说了,珍大爷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不是?他哪儿能有二婶子一成的聪明?” 凤姐是个有才能的,又爱拔尖,最喜欢听这种夸赞的话,贾蔷又能抓住凤姐的痒处,这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怎么说?你小子还想从我这儿赚些便宜去?” 贾蔷笑道:“怎么叫占了便宜去呢?这不是有好事情侄儿想着婶子吗! 一开始试验或许用不了多少银子,我东拼西凑也能借了来,可就算我把玻璃给烧出来了,玻璃画也画好了,总得卖得出去才能赚钱是不是? 到底婶子现在管着荣国府里大小事和人情往来,且婶子娘家本来就是和这些洋人们打交道的,那路子还不是大把大把的? 婶子你说说,这么好的营生,若是没有你这么个能耐的人支撑着,能成事吗? 而且,我听说婶子的陪嫁里头还有两家铺面正往外租着呢是不是?” “说你小子滑头果然是一点都不冤枉你,倒是想得周全!” 凤姐又将手上的玻璃看了一回问道:“你这玻璃,若是烧好了除了能画画,还能做别的诸如器皿摆件之类的吗?” 贾蔷道:“这是自然的了,婶子不是也知道么?这做玻璃最难的反倒是烧成这种镜子一般的平面的,至于那些琉璃盏什么的,唐宋都有了,一点都不稀奇了,咱们自然也能做。” 凤姐笑道:“我还有一点想不通,这么好的事儿,你怎么就找上我来了?” 贾蔷也笑道:“方才不是说得清楚了么,婶子又有眼光又有人脉,找你我能省多少事呢? 婶子也知道,我虽然是宁国公的玄孙,到底已经是多少倍的了,现在是珍大爷看我爹娘没的早才将我养在府中。 现在不过也是因为年纪小罢了,等长大了难道他还能照管我一辈子?我总得自寻出路不是? 我可不想等日后分家出去了像贾芹、贾芸他们那样过得窘迫!” 凤姐哼了一声:“小滑头,你倒是想得长远!” 贾蔷接着拍道:“那是!想要日后的日子过得轻松,还不是得跟对了人吗!阖府上下,除了二婶子,还有哪个更合适、更让人信得过呢?” 凤姐道:“行了行了,不用句句都溜须!我且问你,你得要多少银子才能试验出来?” 贾蔷不假思索的说道:“有五十两尽够了!” 凤姐略想了一回又问道:“那日后真赚了钱,怎么分?” 贾蔷道:“哎哟,这我可就没想得那么长远了,跟着二婶子,还能亏得了我不成?” “罢了罢了,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的了?你先把正经东西给我弄出来再说吧。” 凤姐让平儿开了柜子拿出五十两银子道:“行了,随你怎么折腾吧,若不拿出个正经东西给我来,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贾蔷接了银子笑道:“婶子天天想揭我的皮,终究还是舍不得。我这就想法子研究去。” “回来!”凤姐叫住了贾蔷:“这件事,除了我你还跟别人说了没有?” 贾蔷道:“我又不傻,这等好营生若是闹得天下皆知了肯定会有人惦记着,咱们还怎么闷声发大财呢? 我还想求婶子别跟别人说呢,别人不说,若是让珍大爷知道了我只把这事跟婶子说了,那不得说我吃里扒外么?” 凤姐笑道:“行了行了,张口闭口的就是发财,那我可就指望着你了!去吧!” 第14章 烧玻璃敲打醉金刚 荣国府后身西廊,倪二家里。 “倪二哥在家吗?”贾蔷敲响了倪二家的房门。 不一会儿倪二家的走了出来将门开了:“哎哟,小蔷大爷来了,快屋里请。” 倪二也挎着胳膊迎了出来。 “这两天觉得怎么样?”贾蔷将倪二的伤看了一回。 “嗨,没什么大妨碍,只是胳膊还不能动弹。”倪二道。 看着倪二头上的伤口愈合得七七八八了贾蔷不禁也有些意外——恢复得真够快的。 帮他拆了缝合线,贾蔷便直奔主题道:“我这里有一件正经营生想做,又没人帮我打理,倪二哥有没有兴趣?” 倒是倪二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多谢小蔷大爷的好意了,只是倪二是个粗人,什么都不会……” 贾蔷道:“不用你会什么,只要你能忠心办事就行了。我想开个作坊,需要人帮我打理照料,说白了就是看着就行了。 至于月钱吗……一开始可能不会太多,每个月二两吧。若是做得好了日后肯定还有增长的。怎么样,愿不愿意?” 每个月二两银子虽然不算多,可省着点也够一家子开销了,只要能稳定,对于没有正经营生的倪二绝对是一件好差事。 不过倪二也不傻,问道:“却不知……小蔷大爷为何就选中我这么个粗笨的人了?” 贾蔷道:“这和粗笨没关系,实不相瞒,我自打见了你就觉得投缘,看你是个实诚汉子,又想着你没有什么正经事养家糊口,因而才想到你的。 我也实话告诉你,我是得了个烧玻璃的古法,要找人帮我试验。 若是成了呢,少不得往后是个好生意,你跟着我也可以得些实在好处。 就算是不成,也不过白花几十两银子罢了,我也不心疼。 不过成了之后这个方子可得保密才行,我相信你是那个能保密的人!” 倪二听了拍着胸脯道:“这个小蔷大爷只管放心,我倪二别的大道理不懂,讲义气讲信用还是知道的! 既然小蔷大爷看得起我倪二,往后有什么吩咐就只管说!” 贾蔷笑道:“好好好,这第一件么,就是别小蔷大爷叫着了,听着怪别扭的,不如跟别人一样,叫一声蔷哥儿就是了。” 倪二也不客气,说道:“蔷哥儿,等我这伤略好些了就帮你去。” 贾蔷道:“也不用等,你只是胳膊不能动弹,难道腿也断了不成?现在就跟我去溜达溜达。” 接下来几天,贾蔷也没闲着,带着倪二先在附近租赁了一套二进的宅子,而后又在前院搭起火炉,准备好了坩埚和各种原料,又找了个吹糖人的就开始尝试着烧制玻璃了。 不光是那些个玻璃瓶瓶罐罐要吹出来,其实最早的玻璃板也是被吹出来的。 拿一根铁管一头沾上融化的玻璃液,而后将玻璃液吹成一个薄厚均匀的大球,再将球剪开,趁热裁剪成合适的大小和形状,等晾凉了就是一块平板玻璃了。 这些东西说起来简单,要运用到实践中可就难了。 首先要做的便是提高炉温,贾蔷想到的是用焦炭代替木炭。 煤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到了元代开始更是被大范围的使用。 不过煤燃烧会生成含二氧化硫、一氧化碳等有毒气体的烟,比烧柴烧木炭要呛得多,甚至会出现熏死人的事。 因而煤炭一直都是穷人才会使用的燃料,且一般用在户外、或者通风好的环境中。 而富贵人家自然还是用各种上好的木炭作为燃料。 看着用土法烧出来的第一炉焦炭,贾蔷突然有个想法——这玩意燃烧起来温度高,燃烧的时间也远远比木炭要长,是不是卖焦炭也可以小赚一笔? 不过贾蔷也只是想了想,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玻璃给弄出来再说。 现在他无权无势的,若是突然成了暴发户反而不是一件 好事。 不说神京城中的那些勋贵老爷们看着会眼热,连贾府中那些人也会眼馋。 因而他现在的原则就是——银子够用就好。 解决了燃料问题,接下来就是原料的配比了。 这个贾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一锅一锅的去试验了。 当倪二知道了玻璃竟然就是用沙子和石灰、碱面这些最常见的东西烧制出来的之后不禁大为惊讶: “我的乖乖,我还以为那些琉璃是用多稀罕的玩意煅烧出来的,原来竟然是用这些!蔷哥儿,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倪二不由得激动不已。 贾蔷却狠狠地给倪二泼了一盆凉水:“好买卖不假,关键是要能把握在自己手上才叫好买卖呢! 若是这个法子传出去了,你想想会有多少有权有势的人惦记着? 别的不说,就算是皇家自己也会眼馋呢!现在每年宫里光是买从西洋运过来的的玻璃就要花掉几千两银子!” 倪二听出了贾蔷的弦外之音,忙说道:“蔷哥儿只管放心,我知道厉害,绝对不会将这个法子到处去宣扬的,蔷哥儿你只管闷声发大财就是了!倪二往后就跟着你混了。” 几天的相处下来倪二已经对贾蔷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了。 这位宁国府的小爷虽然年级不大,却是个极有城府的人,同时也不是个小气的,不管是租房子还是干什么,花起银子来只要他认为有用的从不拖泥带水。 往后只要他混得好了,绝对少不得自己的好处。 贾蔷微微一笑:“发大财我可不敢想,不妨再告诉你,这玻璃就算烧制成了我也不会急着大肆的吆喝着卖去。 且这玩意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用得起的,做好了也不过是富贵人家的玩物罢了,每个月能卖出去几件我就很知足了。 你要是想着日进斗金,我劝你还是断了这个念想。 那些为富不仁的人,连一处铺面、几亩良田都可以不择手段的拿到手里,更不用说这样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了。” 倪二道:“蔷哥儿说得是,倪二知道了。低调,不能贪心!” 贾蔷点点头:“知道就好,行,你看着烧吧,每一锅的配料比例都要好好记录下来。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明天再过来。” 第15章 探长姊秦钟来宁府 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贾蓉便找了来。 “蔷哥儿,你这两天都忙活什么呢?见天也不见你的人影。” 贾蔷笑道:“瞎转悠,我能有什么正经事?倒是大哥你这两天没去国子监?” “嗨,我哪儿有什么心思去国子监……”贾蓉一脸愁容。 “咳咳……那个……嫂子的病怎么样了?”贾蔷问道。 “已经大好了,多亏了琏二婶子常常过来跟她说话。哎对了,她的胞弟来了,你见过了没?” “秦钟么?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个孩子,却没见过。” 贾蓉便笑道:“果然是亲姊弟,这秦钟生得极俊俏,比你还有女儿之态呢!” 贾蔷笑骂了一句:“滚!这秦钟在哪儿呢?带我瞧瞧去。” 贾蓉道:“就在我院子里呢,这不是知道他姐姐病了,过来陪她姐姐说话来了,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倒也懂事。” 说着二人来至秦可卿屋里,秦可卿果然正同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说话。 那男孩生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果然怯怯羞羞的有些女儿之态。 秦可卿见二人来了忙站起身来对秦钟道:“这个是你小蔷大哥,还不行礼。” 秦钟果然给贾蓉贾蔷两个都问了好,便站在一旁低头不说话了。 贾蔷见可卿的脸色比先时稍好些,也算松了一口气。 拍了拍身上,发现并没有带银子,因捅了捅贾蓉道:“大哥,我身上没带银子,你借我点给钟哥儿做见面礼!” 贾蓉笑道:“你这就不厚道了,送见面礼跟我这当姐夫的要么?” 可卿也说道:“蔷哥儿不用客气,他不过一个小毛孩子,给什么见面礼。” “那不行,头一次见着,总不能一点表示没有。”贾蔷到底从贾蓉处借了五两银子给了秦钟。 秦钟有些不知所措,得到秦可卿的首肯后方收了又称谢。 贾蔷道:“都是一家子,谢什么?今年多大了,是在家里念书还是在私塾里念?” 秦钟见贾蔷生得又好,举止也文雅,说话还和气,对自己似乎也挺好的,便觉得胆子略大了一些,答道: “业师于去年病故,家父又年纪老迈,残疾在身,公务繁冗,因此尚未议及再延师一事,目下不过在家温习旧课而已。” 贾蔷便说道:“既然如此,何不让钟哥儿来咱们家里的义学去念书? 如此一来你这个当姐姐的也可以照顾着,干脆让他就住进宁国府来,岂不便宜?” “这……”秦可卿和贾蓉一下子都明白了贾蔷的意思。 秦家住得远,只要把秦钟弄到贾府义学里来,少不得要让那个秦钟住在宁国府里。 如此一来秦可卿身边就有个弟弟陪着了,那么贾珍想下手的机会就会少很多。 秦钟自然没有主意,便又看向秦可卿。 秦可卿道:“这倒也是个主意,只是……这义学里到底都是贾家的子弟……” 贾蓉说道:“那倒也不是,上次被蔷哥儿打的那个金荣不就是外戚吗? 只是义学里难免有几个淘气的,钟哥儿又这么柔弱,怕是挨了欺负就不好了。” 贾蔷却笑道:“那怕什么?这不是有我在吗!我罩着还能让谁欺负了去?看我不打死他!” 说罢有意无意的看了秦可卿一眼。 秦可卿也知道他的弦外之音是要护着自己,只是低头不语。她也猜到了最近凤姐总来找她说话,想必也是贾蔷跟凤姐说了什么。本想问一问贾蔷,一直没有机会。 贾蓉也有些动心,只是不敢跟贾珍去说,因说道:“蔷哥儿这个主意倒是好的,要不,得空了你就去跟老爷说说此事?” 贾蔷却说道:“依我说,倒是不用去找老爷,我有个更妥当的法子。” “是什么法子?”贾蓉和秦可卿都问道。 贾蔷微微一笑道:“等宝二爷来了,让宝二爷跟秦钟见见,我相信宝二爷肯定和钟哥儿一见如故的。 二人年纪又相仿,脾气也都随和,肯定是能说得来的,若是一起念书也有个陪伴。 钟哥儿长得这般俊俏,别说是宝玉了,就是琏二婶子、老太太见了只怕也都喜欢。 有这么个人儿陪着宝玉念书他们哪里不乐意呢?” 秦可卿听了这话眼睛不由得一亮,暗叹贾蔷果然是个有主意的。 如此一来,秦钟进贾府义学里念书就完全不用跟贾珍打招呼了! 而且秦钟多少也能起到一些保护自己的作用,还能解决了秦钟的念书问题,能和宝玉处好了关系,还有谁能欺负了他去? 贾蔷的主意简直是一举多得。 “怎么样?若是觉得我这个主意可行,明儿你就带着钟哥儿去西府里给老太太请个安去,这事儿一准就能成了。”贾蔷说道。 “这……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带着他去见老祖宗,是不是有些失礼啊?”秦可卿犹豫道。 贾蔷笑道:“这有什么?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再教给你个法儿! 你病着的这段时间琏二婶子不是也常来看你么?还说老太太也挂念着你呢。 现在你的病也好些了,不该去给老太太和琏二婶子问个安? 你先带着钟哥儿去给二婶子问安,二婶子见了他,不用你说,自然会带着钟哥儿去见老太太了。” 贾蓉听了不由得笑道:“蔷哥儿啊蔷哥儿,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有这么多的心眼子?” 贾蔷笑了笑没搭理贾蓉,而是拍了拍秦钟的肩膀说道:“隔壁府里的宝二爷你肯定是听过吧?长得也好,人品也好像女儿一般,你见了肯定喜欢。 到时候你就假装跟他说起念书的事儿来,也不用你说什么,只说你现在没有念书,他八成就会主动邀请你来贾府义学里一起念书的。 我就问你,想不想有这么个伴儿一块上进?想不想能常常住在宁府里,跟你姐姐住一块儿?” “想!”秦钟很肯定的点点头。 在家里他爹约束得又严苛,哪里像在宁国府里这般自在? “行,那就这么定了!”贾蔷说道。 第16章 恋风流情友入家塾 第二天一早,秦可卿先带着秦钟来给尤氏请安。 尤氏听了说道:“正是该这样,凤丫头疼你,这些天一直挂念着你,现在你好了也该去她那瞧瞧。 我也该去给老太太问安了,咱们就一起过去。” 正要出门,却是贾珍宿醉醒了走了进来,秦可卿只得硬着头皮又给贾珍问安。 贾珍道:“蓉儿媳妇身子可大好了?” 尤氏忙将话接过去道:“大好了,正要去荣国府里给老太太请安呢。我寻死这会子府里也没什么事,便跟她一起去那边坐坐。” 贾珍点点头,关切道:“我就说,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有孝心总是好的,可也得养好了身子是要紧。” 秦可卿只得说道:“已经不妨碍了。” 尤氏也说道:“已经让人套车去了,哪里就累着了?” 贾珍道:“车子上下也麻烦,还颠簸,如何能坐?他们把我那顶轿子抬了来,坐轿子过去!” 秦可卿忙说道:“哪儿有让太太坐车我坐轿子的道理?多谢老爷,我还是跟太太一起坐车过去吧,还想着带秦钟去给婶婶问安呢。” 正这时,丫鬟银蝶进来说车已经套好了,尤氏忙带着秦可卿和秦钟坐车往荣国府去了。 来至荣国府,见了贾母凤姐等人,果然都如贾蔷所料的一般,见了秦钟这等人品模样,贾母和凤姐都是喜欢,又是夸赞又各有表里相送。 凤姐还特意让人将宝玉请来,非要两个在一起比一比。 宝玉因上次在学里目睹了贾蔷打金荣,回来就“吓着了”,一直没有去念书,这会子一叫就来了。 那宝玉自见了秦钟的人品出众,心中似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 “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 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一世。 我虽如此比他尊贵,可知锦绣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 又见秦钟在贾母等人面前羞答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同贾母说了,拉着秦钟往里间暖阁里去说话。 秦钟也喜宝玉人品贵重样貌不俗,说着说着便将话引到读书上挨了了,果然贾蔷所料的一点不错,宝玉一听秦钟现在休学在家,便要邀他来贾府义学里念书。 二人自然是一拍即合,商议了一回宝玉便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贾母。 贾母听说宝玉又要上进读书了自然也是欢喜,满口答应。 于是这件事就算是说成了。 秦钟又回到家里跟老父亲秦业说了一回。 秦业正思要和亲家去商议送往他家塾中,暂且不致荒废,可巧遇见了宝玉这个机会。 又知贾家塾中现今司塾的是贾代儒,乃当今之老儒,秦钟此去,学业料必进益,成名可望,因此十分喜悦。 只是宦囊羞涩,那贾家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富贵眼睛,容易拿不出来,为儿子的终身大事,说不得东拼西凑的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两贽见礼,亲自带了秦钟,来代儒家拜见了。然后听宝玉上学之日,好一同入塾。 宝玉也是急着要和秦钟相会,这次却是难得的积极了一回,第二天便吵着要去学里。 自此以后,他二人同来同往,同坐同起,愈加亲密。 又兼贾母爱惜,也时常的留下秦钟,住上三天五日,与自己的重孙一般疼爱。因见秦钟不甚宽裕,更又助他些衣履等物。 不上一月之工,秦钟在荣府便熟了,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这一天贾蔷又来见凤姐,凤姐便问道:“怎么样,可是玻璃烧成了?” 贾蔷呵呵一笑,将手里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凤姐手上道:“请二婶子过目。” 凤姐忙将布包打开来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个一尺高的大肚儿长颈喇叭口玻璃花瓶。 整个花瓶晶莹剔透没有半点瑕疵,又光洁透亮,足以称之为上品了。 一旁的平儿看了不禁也赞道:“好精致的器物!竟比老太太屋里摆着的那一对儿琉璃胆瓶还精巧呢!” 凤姐细细把玩了一回赞道:“好小子,果然没有看错你,竟真让你给弄出来了!却不知那平板玻璃如何了?” 贾蔷道:“平板的也不难,不过要多弄几块极光滑的石板才可以。婶子,我这玻璃都弄出来了,你那铺面可准备的如何了?” 凤姐叹道:“我哪儿来的功夫管那些个?你若是得空,就由你去折腾罢了。” 贾蔷听了笑道:“婶子这就不厚道了,玻璃是我弄出来的,如今又让我去看店铺,你只舒舒坦坦的坐在屋里等着数钱不成?” 凤姐笑道:“蔷小子你不用说这些风凉话,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么? 你是怕这项生意让人给惦记上了,因而推着我出来给你当挡箭牌是不是? 放心,婶子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也自然帮着你,往后在这上头赚了钱,咱们就二一添作五如何?” 正说着,却听外头小丫鬟说道:“琏二爷回来了。” 凤姐忙将玻璃花瓶又急忙忙的用布包裹了起来塞给了平儿,平儿会意,也急忙忙的接了进了里屋。 平儿前脚才进去,贾琏后脚就进来了。 贾蔷忙拱手道:“琏二叔好!” 贾琏不禁有些意外,笑道:“蔷哥儿?你怎么在我屋里呢?前两天珍大哥在家里摆酒你都没露面,怎么,是没把我这二叔放在眼里不是?” “那哪儿能呢!”贾蔷陪笑道。 凤姐却是冷笑一声将话接过去了:“怎么着,我听说珍大哥不知从哪儿又找来几个小学生来陪着你们胡闹? 蔷哥儿人家还要点脸面,知道不跟着你们胡混,难道这也有错了不成?” 贾琏不由得紧张起来,忙说道:“这都是什么话?不过是薛姨妈进京了,带了薛蟠兄弟来了,珍大哥请客罢咧。 而后大伙儿都开心,珍大哥便多做了几天的东道,难道你还不知道珍大哥的性子吗? 不信你只管问蔷哥儿!蔷哥儿,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贾琏一面说一面给贾蔷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贾蔷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正是!哎,今天好像是冯紫英冯大叔做东道回请你们吧,怎么,琏二叔还没去呢?” 贾琏顿时就像贾蔷投去赞赏的一瞥,说道:“嗨,谁说不是呢!老冯他死活要回请,非得拉着我去,你说说,我都好几天没在家里陪你婶子了……” 凤姐听了这话冷笑道:“怎么,是我求着你晚上回来了?” 贾蔷忙也跟着吹风道:“正是呢,二婶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会管二叔这些应酬上的事么?” 贾琏听了一开始还不信,陪着小心对凤姐说道:“那……我今儿晚上就去赴冯紫英的约?” 凤姐道:“去啊!那必须得去!不然下次见了,别人还不笑话你,说你是个怕老婆的?这个恶名我可不担!” 贾琏偷偷看了贾蔷一眼,又对凤姐笑道:“你这是什么话?谁又怕你来着?蔷哥儿今儿来做什么?” 凤姐便不耐烦道:“做什么又不是来找你的,你快去你的吧,当心去得晚了他们罚你的酒!” 好不容易将贾琏打发走了,贾蔷便笑问道:“怎么,这件事二婶子也瞒着二叔呢不成?” 凤姐说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跟他说这个做什么?说了他还能帮忙是怎的? 再者说了,你琏二叔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兜里有一两银子就敢在外头花二两的人! 油锅里的钱还想着捞出来花了呢!若是让他知道了我有了这份营生,他得怎么惦记 着?” 其实还有一点凤姐没有明说,她还怕自己的婆婆邢夫人知道了更得惦记着。 邢夫人是贾赦原配夫人死后娶的续弦,也是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 过门也有十几年了,并没有给贾赦生下一儿半女,对贾赦的原配生的嫡长子贾琏、以及贾赦的妾所生的二儿子贾琮、女儿贾迎春都是一副爱管不管的模样。 且邢夫人又是个秉性愚犟的,只知道奉承贾赦,家中大小事务具由丈夫摆布。 出入银钱一经她手便异常克扣,婪取财货。儿女奴仆一人不靠一言不听,甚不得人心。 凤姐自然不想让邢夫人知道了自己多了这样一个营生。 恐贾蔷心里不平衡,凤姐又说道:“你放心,等铺面收拾好了,玻璃东西都摆好了,我自有法子给你卖出去就是了!” 贾蔷便笑道:“我还能信不过二婶子么?若是信不过,我也不找婶子合伙了不是? 且这项生意我也不敢指望着它赚多少钱,若是赚得多了太张扬了,只怕就会有别人眼红惦记上了。 一个月能分个百八十两银子我就知足了。攒上几年,将来娶媳妇的钱也有着落了不是?” 凤姐听了也笑道:“你小子也不知羞,这才多大就想媳妇了?不过你这个不张扬倒是说得极对,树大招风的话是再不错的。放心吧,婶子肯定能让你攒够娶媳妇的钱!” 贾蔷呵呵一笑:“那就让婶子多费心了。那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凤姐却叫住了贾蔷道:“你等等,我还有件事想让你帮我办!” 第17章 难启齿凤姐求贾蔷 贾蔷便问道:“是什么事?婶子只管吩咐就是了。” 凤姐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那个贾瑞,你替我教训教训他!” “瑞大叔?他怎么得罪了婶子了?”贾蔷明知故问道。 凤姐咬着银牙说道:“说出来我都替他臊得慌!你再想不到,这厮他……他竟然想调戏我! 上次在会芳园里撞着一回,便言语轻薄,还说要来给我请安。 我想着好歹我是当嫂子的,总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随口应付了几句。 谁想到他竟真的趁着你琏二叔不在家往我院里跑,还想着动手动脚的! 我本打算教训教训他就得了,便编了个话哄他晚上来,然后让人将穿堂前后门都给锁死了,冻了他一宿。 谁想这没人伦的畜生竟然还不知悔改,还是贼心不死……你笑什么笑?” 贾蔷笑道:“这也不能全怪瑞大叔,谁让婶子生得神仙妃子一般的俊俏,又有风情?” “小兔崽子,你也拿我取笑?”凤姐扬手作势要打。 贾蔷装出害怕的模样抱头躲避:“怎么,还不能让人说实话了不成?” 凤姐自然不会真生贾蔷的气,相反听贾蔷这般夸她心里倒还有些得意。 轻轻给了贾蔷一巴掌凤姐才说道:“别废话,这口气你帮不帮婶子出?” 贾蔷忙说道:“帮!我这就拿住了瑞大叔狠揍他一顿!” 一面说,一面将手指关节捏得劈啪作响。 凤姐嗔道:“你小子别犯浑!若是这事宣扬出去闹得人尽皆知了,不还是我没脸么?” 贾蔷笑问道:“那婶子倒是说说,该怎么替你出气?” 凤姐道:“我过两天把他骗了来,你拿住他吓唬吓唬,让他狠吃些苦头,别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行了。 不过事情别闹得太大了,不然传出去我也跟着没脸。” “行,我知道了。”贾蔷答应一声。 凤姐道:“你自己行不行?不然你叫上蓉哥儿一起。” 贾蔷冷笑道:“打不出他屎来不要他的粪钱!” 凤姐道:“行,那你等我的话吧,等他再来了我便让人告诉你去。” 却说这贾瑞已是被凤姐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分得清凤姐是戏耍他? 过后两日,得了空,便仍来找凤姐。凤姐故意抱怨他失信,贾瑞急的赌身发誓。 凤姐因见他自投罗网,少不得再寻别计令他知改,故又约他道:“今日晚上,你别在那里了。你在我这房后小过道子里那间空屋里等我,可别冒撞了。” 贾瑞道:“果真?” 凤姐道:“谁可哄你,你不信就别来。” 贾瑞道:“来,来,来。死也要来!” 凤姐道:“这会子你先去罢。” 贾瑞料定此次必成,答应一声欢天喜地的去了。 凤姐却将平儿叫来说道:“去告诉你小蔷大爷一声吧。” 平儿答应了来到宁国府找到贾蔷,将事说了一回。 贾蔷道:“行,我知道了,平儿姐姐回去告诉二婶子,让她听好就行了,” 见平儿仍不肯走,似乎是有话要说贾蔷便笑问道:“平儿姐有什么话?” 平儿道:“那个……小蔷大爷你也别忒为难瑞大爷了……虽然是瑞大爷心思不正在前,可到底也是我们奶奶当初不肯直接骂跑了他…… 你只给瑞大爷个教训,让他吃些苦头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们奶奶就是了。” 贾蔷不由得多看了平儿一眼说道:“行,我知道了。怪不得都说平儿姐是个好人呢。 琏二叔能得二婶子和你这一对尤物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这倒不是贾蔷故意夸平儿,而是发自肺腑的话。 平儿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是个极聪明、极清俊的女孩儿,虽然是凤姐的心腹,帮着凤姐料理家事,却不 像凤姐那样的心狠手辣,而是常背着凤姐做些好事。 平儿听了这话俏脸一红,啐道:“呸!你也敢拿我取笑!我不过是个丫头,跟琏二爷什么相干?” 贾蔷不禁一愣,笑道:“怎么,守着这样一朵鲜花儿琏二叔都没收在房里?那么着,干脆哪天我跟二婶子说,讨了你来得了!” “你!”平儿更是气恼了,将脚一跺道:“你再油嘴滑舌的拿我打趣看我还理你吗!” 贾蔷忙赔笑道:“姐姐别恼,我这不也是跟姐姐开玩笑吗。快坐着,我这就给你倒茶赔罪。” 平儿哼了一声道:“用不着,话我也传到了,你自己看着办!”说罢转身去了。 那贾瑞只盼不到晚上,偏生家里亲戚又来了,直等吃了晚饭才去,那天已有掌灯时候。 又等他祖父安歇了,方溜进荣府,直往那夹道中屋子里来等着,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是干转。 左等不见人影,右听也没声响,心下自思:“别是又不来了,又冻我一夜不成?” 正自胡猜,只见黑曀曀的来了一个人,贾瑞便意定是凤姐,不管皂白,饿虎一般,等那人刚至门前,便如猫捕鼠的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 说着,抱到屋里炕上就要亲嘴扯裤子,满口里“亲娘”“亲爹”的乱叫起来。 突然觉得胯下一阵剧痛,已经着实唉了一下,贾瑞不由得惨叫一声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哼,瑞大爷好风流啊!谁是你亲嫂子?谁是你亲爹亲娘?”贾蔷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火镰将灯点着了。 贾瑞一听竟然是贾蔷真臊得无地可入,不知要怎样才好,忍着痛爬起来就要跑。 贾蔷却是伸脚在他腿上一拌,又用手在他背上一推,贾瑞失衡扑通一声扑倒了,额头撞在门槛上顿时鼓起好大一个包来。 贾蔷一把薅住了贾瑞的衣领道:“别走!如今琏二婶子已经告到太太跟前了,说你无辜调戏她。 她使了个脱身之计哄你到这边来等着。太太气死过去了,让我过来拿你! 现在你还说什么?跟我一起去见太太去!” 贾瑞听了魂不附体,陪着笑脸求道:“好侄儿,你只说没有见我,明儿我重重的谢你!” 贾蔷道:“重重谢我?我稀罕你的谢吗?我可是奉命来拿你的,若是放跑了你岂不是我的不是? 你快乖乖的跟我走,别想这些用不着的罢了! 等到老太太跟前说说去,看是开了祠堂让珍大爷将你逐出族谱呢,还是让你爷爷将你领回去教育就是了。” 贾瑞听贾蔷这么说吓得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上就给贾蔷磕头:“好侄儿,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原来贾瑞父母早亡,只有祖父贾代儒教养。贾代儒素日教训最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唯恐他在外头吃酒赌钱,有误学业。 上次贾瑞一宿未归贾代儒便发狠打了三四十板子,不给吃饭,令他跪在院里背书,定要补上十天的功课才作罢。 这次若是知道了他竟然敢对族里的兄嫂动起歪心思来,还不打断了他的腿吗? 若是闹到了族长贾珍那里只怕更难,虽然看在贾代儒的面子上或许不会将自己逐出族谱,可少不得一番惩戒的。 这事若是闹到宗族里去,往后自己还怎么能在贾家抬起头来? “下次不敢了?光是你嘴上说说就行了吗?”贾蔷冷声道。 “这……”贾瑞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忙说道:“那你说要怎么着?” 贾蔷道:“这也简单,你写个保证书来给我留着!若是你下次真的不再做这样的混账事呢,我就不跟人呢说。若你不长记性,我就拿出你自己写的保证书来大家评评理!” 贾瑞知道写了这玩意那可就是一辈子的把柄被贾蔷给拿住了,面露难色道:“这……这种事如何能落笔啊!” 贾蔷冷笑道:“罢了,你不肯写我也不强迫你,你只跟我去见太太们就是了!” 说着便又要拉贾瑞走。 贾瑞只得服软,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便在贾蔷的授意下拿来纸笔将自己如何起了色心屡次三番调戏调戏王熙凤的事写了清楚还签字画押。 看着贾蔷吹干墨迹将保证书折叠起来收入怀中贾瑞道:“好侄儿,你……你可得说话算话,只要我不再招惹炼二嫂子,你可不能将这个拿出来!” 贾蔷哼了一声道:“你放心,说不定日后你能替我做些事,我还会把这个还你呢! 不过这还不够,明天你还得去当面跟琏二婶子磕头赔罪去!” “这……”听说又让他去见王熙凤,贾瑞不禁又犹豫起来。 贾蔷道:“贾瑞,你别不识抬举,我这不是在坑你,是在救你! 你别光看着二婶子她长得俊俏就迷了心窍了,她心里头的狠你却没领教过呢! 你明儿老老实实的跟我去给二婶子磕头赔罪,让她骂你两句消了气日后也就不找你麻烦了。 要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倒不是贾蔷吓唬贾瑞,如果按着原著中的发展,贾瑞是被贾蔷贾蓉两个狠劲修理了一顿,大病一场,最后一命呜呼的。 贾蔷现在要彻底断了贾瑞的念想,还真的是救了他一条狗命。 “是,是……我都听你的……”虽然贾瑞不信贾蔷的话,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 毕竟现在人家抓着自己的把柄呢。 “那……我就先回去?”贾瑞现在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等!”贾蔷又叫住了贾瑞,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出手在贾瑞的左右眼眶上个来了一下子。 打完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行了,去吧!” 贾瑞也不敢喊叫,如获大赦一般捂着脸顺着来时的小路一路小跑着去了。 了却了这事,贾蔷也要回宁国府去了,可他却不想从前头绕一大圈去,而是绕到北边,从角门出了荣国府,准备抄近路从会芳园穿过去回宁国府。 谁知绕进了一条小巷子,借着昏暗的灯光却见一个人影扶着墙在慢慢的移动。 “是谁在那里?”贾蔷见那人似乎吃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的,不禁喊了一声想过去一探究竟。 谁知才靠近了,却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朝他的胸口刺了过来! 第18章 神京城惊现女刺客 贾蔷大吃一惊,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的往后一跳,竟然堪堪将这一剑给躲开了。 正要大喊,却见那刺他的人似乎是用尽了力气一般,摇晃了几下竟然软倒在地上,手中长剑也脱了手。 贾蔷还怕是有诈,等了一会儿见那人还没动静才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先将跌在地上的长剑用脚划拉过来拿在手中,这才叫了一声:“你是干嘛的!” 叫了两声不见回应,贾蔷这才蹲下身子轻轻推了那人一下,却觉得手上黏糊糊的,仔细一瞧,那人的衣襟竟然被血给浸湿了,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更让贾蔷意外的是,扯下这人脸上蒙着的一层布,竟然是个看似双十年纪的妙龄女子…… 作为一个医生,救死扶伤可是他前世的本职工作!现在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人肯定是要救的,只是贾蔷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想了一回,便抱起昏迷女子来到了为了烧玻璃而租的那一处二进的宅子。 不知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来一直坚持打坐身上有力气了,还是这女子身形纤细,抱着走了一路倒也没有费多大力气。 来至后头先将女子在桌上放了,又点起灯来,只见那女子却有几分颜色,不过现在蛾眉微蹙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再摸一摸双手只觉得冰凉,显然是失血过多休克了。 一袭黑衣,胸前一大片早已被血浸透了。 贾蔷不敢怠慢,翻箱倒柜找来剪刀针线和烧酒给她缝合。 正这会子却听得远远地似乎 洗净了手,先将女子身上衣物都剪开了。 果然见又肋下两指处有一处开放性伤口,长约三寸,深可见骨,还在往外渗血。 贾蔷不由得暗暗感叹,这也就是伤口略略低了一点点,不然受伤的可就不是肋下了。 同时心里又好笑,怎么自己也这么不专业了? 又检查了其他地方,见没有别的伤口了,便拿来烧酒给她清洗创口。 酒精对伤口的刺激让女子哼了一声,眉头也皱得更紧了,却没有醒过来,显然是失血过多了。 贾蔷不敢多耽搁,拿起针线来便开始缝合。 终于缝合好了,又找来见干净衣服裁剪成条裹住了伤口,贾蔷将女子搬到了榻上才算长出了一口气。 又给她灌进去了一碗盐水,该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挺过去就要靠她自己了。 将女子的衣物翻看了一回,也不见有什么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只有腰间一块玉佩莹润光滑,握在手里似乎有着丝丝暖意。 贾蔷一时也猜不出这女子是什么身份,看到她依旧昏睡,自己也不好在这里留宿,便替她盖好被子回宁国府去了。 第二天一早,贾蔷因惦记着那个受伤的女子,便早早的起来了。 也不止她清醒了没有,便胡乱跟着怜雪那里要来一套干净衣服,又让她跟厨房里要了一大碗稀米粥用食盒装了急急忙忙的想要穿过会芳园去看那女子。 谁知来到园子里正碰上了马英,只得打了个招呼。 马英笑着问道:“蔷哥儿这一大早的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 贾蔷也不停留,只笑着回道:“不去哪儿,胡乱走走。”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来到宁荣街后身那套租赁的二进宅子后宅,贾蔷也没敲门便进去了。 才一进门,却被一柄利剑横在了咽喉上。 贾蔷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平静下来说道:“怎么,姑娘连好让坏人都分不清楚么?” “哼,小淫贼,你该死!”一个略显有气无力的女声说道。 贾蔷接着说道:“姑娘伤势严重,伤口已经看见骨头了,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救治,只怕你现在早已化作一缕冤魂了。你便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你……救人便救人,为何……为何还要脱人家裤子?” 贾蔷声音依 旧平淡:“你浑身是血,我总得知道你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不是? 还有,你昨天晚上已经深度休克了。若是真的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你大小便失禁,到时候尿了裤子,就我一个人,我又要给你缝合伤口又不能让你的便溺之物污染了伤口,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精力吗?” “闭嘴!”女子又羞又怒。 “这都是人之常情,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贾蔷却并不害怕,而是晃了晃左手的包袱说道:“这里头是一套干净衣物,这里是稀饭和两样小咸菜。” 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的将两样东西都放在地上,而后缓缓转过身去。 那女子身上裹着被子,脸色依旧苍白,握着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显然很是虚弱。 “你肋下的伤口很深,最好静养,不然很容易又把伤口撑破造成流血……” 一句话未说完,贾蔷只觉得脖子后面被重重的击了一下,随后两眼一翻,身子已经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再看他身后,原来不知何时马英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马英先扶了贾蔷一把不使他摔着了,而后却跪在那女子面前说道:“圣女息怒,此子名叫贾蔷,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虽然有些不学无术,却并无恶意……” “圣女”见到马英似乎也松了一口气,长剑顿时变成了拐杖杵在地上,弯腰要去捡拾那一包衣物,却是牵扯到了伤口,不禁嗯了一声。 马英忙上前将包裹捡起来恭恭敬敬的送到圣女面前,圣女接了走到里屋穿衣服去了。 马英便在门外低声说道:“圣女,现在全城都在搜寻你的行踪,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还请圣女跟属下往密室中暂避一时……” 贾蔷悠悠转醒,摸着脖子上被击打的地方生疼,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 “恩将仇报的小娘皮!” 骂了一句那不知道叫什么的女子站起身来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儿,早已不见半个人影。 连被褥都被整理好了,那些被剪开的血衣更是早已不知去向,如果不是床单上还有一丝血迹、贾蔷带来的那一包衣物没有了,他还真会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听得前面有人说话,贾蔷知道是那些烧玻璃的工匠们来了,转到前院果然在忙着生火点炉准备烧玻璃了。 倪二见贾蔷在这里不禁有些意外:“蔷哥儿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 “啊,今天没事,就先过来瞧瞧。”贾蔷随口应付道。 倪二便压低声音说道:“蔷哥儿可听说了吗?昨天皇宫里进了刺客了!” “啊?”贾蔷吓得差点趴地上,他第一个便想到的是那个受伤的女子。 刺客?这要是被抓住了,查到他的头上,会不会给他安一个包庇的罪名啊? 八成是那刺客还有同伙,将自己打晕了把她给救出去了,只希望他们能藏好,别被抓了把自己给牵扯进来才好。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还有别的没有?” 倪二道:“听说进去了三五个人,是从御花园那里进去的,结果被龙禁尉给发现了,打了起来,有死有伤的,还有跑了的,这不是,城门都关了,正要全城搜捕呢!” “呃……那今天先别点火了,免得搜查到这里了看了咱们烧玻璃麻烦。” 倪二一拍脑门道:“哎,正是!” “行,你们忙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到宁国府里正揉着脖子想着那女子的事,忽听得二门上小厮来报贾瑞来了。 “哈,他来的正好,让他在门上等我!” 第19章 贾天祥磕头赔不是 出了二门,果然见贾瑞在外头等着呢,见了贾蔷免不得点头哈腰的问好。 贾蔷看了看贾瑞两个熊猫眼呵呵一笑道:“瑞大叔今儿倒是勤快了。一会儿见着琏二婶子了记得认错一定要诚恳,头磕得一定要响!” 一路说着走到凤姐院门前,贾蔷便跟门上的小丫鬟丰儿说道:“琏二婶子可在屋里吗?” 丰儿答道:“小蔷大爷来得巧了,二奶奶才从老太太那儿下来,我这就给您回去。” “有劳姐姐了。” 贾蔷又看了看贾瑞突然说道:“你咬着点儿你的衣袖。” “啊?”贾瑞一脸懵逼。 “啊什么啊!让你咬你就咬!”贾蔷蹙眉道。 贾瑞不知贾蔷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乖乖的咬住了衣袖。 贾蔷飞起一脚就踢在了贾瑞大腿上肉最厚实的地方,贾瑞不禁呜的一声哼了出来,嘴里咬着的衣袖也掉了出来。 “蔷哥儿,你怎么好端端的又动起手……脚来?”贾瑞捂着腿哀嚎道。 贾蔷笑道:“对对对,没错儿!就是这个表情,一会儿也要保持!来,走两步我瞧瞧!” 看着贾瑞瘸着腿捂着脸哭着进来凤姐差点笑出来,忙忍住了冷笑一声道:“这不是瑞大爷?今儿怎么得空又来我这里坐坐?” 贾瑞便直挺挺的跪倒在地抹了一把眼泪道:“好嫂子,琏二奶奶,是我错了! 我痰迷了心窍,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我该死! 还请二奶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一时糊涂的份上,就当个屁放过我吧!” 说着便又是磕头又是左右开弓的抽自己的嘴巴。 凤姐冷眼看着贾瑞打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果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惩治你一回你竟然还不知悔改,还到这里来讨便宜! 我本想着就把你交给太太和珍大哥处置,打烂了你再把你逐出族谱才解我心头只恨呢! 好歹蔷哥儿心善,说你不过是一时糊涂,打一顿教训教训就完了。 这会子你挨了打,人也明白过来了?” “是,明白过来了……”贾瑞忙说道。 凤姐将一双丹凤三角眼一瞪说道:“那就看在你还知道认错的份上饶你这一回,若是再敢有下次,我自有法子收拾你!滚吧,别脏了我的地!” 贾瑞如蒙大赦,又磕了个头便往外头去了。 贾蔷笑道:“二婶子这回可解气了不成?” 凤姐道:“这没人伦的混账,死了都不值得同情!” 贾蔷道:“婶子是什么样的人品?何必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婶子若是没什么别的吩咐,我就不多打扰了。” 凤姐道:“去吧,那玻璃铺面的事我也让他们弄着呢,左右这几天的事,你可得抓紧让他们多烧一些东西出来才好。平儿,替我送送蔷哥儿。” 平儿答应一声替贾蔷掀起了门帘,贾蔷道了声谢,一弯腰出了门。 来到院里平儿忍不住问道:“方才看哥儿低头的时候脖子上似乎有块红肿,可是昨儿个跟瑞大爷动手的时候伤着了?” 贾蔷摸了摸脖子笑道:“哪儿有的事儿?我打贾瑞他还敢还手不成?不过是……昨儿晚上睡落枕了。” 平儿自然是不信的,却也没有戳破贾蔷的谎话,而是犹豫片刻说道:“今次的事……多谢小蔷大爷了。” 贾蔷笑道:“这怎么说?有人欺负我二婶子我能不管吗?” 平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若不是你这般打了瑞大爷给二奶奶出了一口气,只怕这件事还真不好了结呢。” 贾蔷叹了口气道:“二婶子这人哪儿都好,聪明要强又有心计,就是有时候心忒毒了些……” 平儿听了这话却不免要为凤姐抱不平起来:“小蔷大爷可是又听下头那些人嚼舌根子了? 那些老妈子们只想着什么事都顺着她们的心,哪里会想着上头的难处? 稍稍说两句就甩脸子,要不就在背后嚼舌根子,你是爷,自然不知道这里头的混账事……” 贾蔷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管家这事上二婶子绝对是个能的。若不是她压着下头这些没王法的东西,只怕早就反了天了呢。 我的意思是……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在二婶子还有你这个得用的人在身边,也能帮着她担下不少事来。 反正……若是有时候二婶子一时想不到的,或者想做出什么不近人情的事来,你也该劝着点……” “你这话是……”平儿一时也捉摸不透贾蔷的意思。 正这时,屋里凤姐又喊道:“平儿!你个死丫头,让你去送个人,你又去哪儿偷懒了!” 平儿答应一声,又对贾蔷苦笑道:“行了,小蔷大爷,我就不送你了,你慢些走吧。” 说着转身回屋里去了。 贾蔷转出荣国府的角门,却是贾瑞从一旁闪了出来吓了他一跳。 “怎么着?你在这儿躲着,还要给我一砖头不是?” 贾瑞忙陪笑道:“蔷哥儿说笑了,我哪儿有那胆子?” “那你在这里是等着我出来呢?却不知你有什么事?”贾蔷问道。 贾瑞道:“方才……我表现的还行吧?那……那个保证书,蔷哥儿你看……” 贾蔷将眼珠子一瞪:“怎么着,磕几个头就想都一笔勾销了?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保证书你想要回去也可以,拿一百两银子来换!” “我……蔷哥儿又拿我寻开心了,我哪儿有那么多银子?”贾瑞一笑跟哭似的。 贾蔷冷笑道:“我是为了你这点银子吗?让你写这个保证书是为什么? 是为了时时提醒你不再犯错误!这是为你好懂不懂? 若是现在这么便宜就给了你,保不齐你过两天就又忘了疼了! 这个心思你就别想了,等过段时间你表现好了我自然会还你!” 贾瑞唯唯诺诺的答应。 贾蔷又好像随口问道:“这些天学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吗?” 贾瑞道:“若说新鲜事吗,薛姨太太家的哥儿薛蟠来义学里念书了,这可算新鲜事吗?” “哦?薛蟠去学里念书了?” “嗨,他就是个正经纨绔公子哥儿,比蔷哥儿你还……咳咳,他哪儿是去上学的?分明是去跟香怜玉爱他们几个打情骂俏去的。”察觉自己险些又说错了话贾瑞忙改了口。 贾蔷也没理会他,又问道:“金荣那厮回去念书了吗?还有,宝玉和秦钟两个也都回去了?” 贾瑞答道:“金荣也回去了,不过这几天老实了不少。宝二爷和秦钟也都去学里念书了,他们两个倒是文文静静的也不闹事……” 贾蔷眼珠子一转便说道:“你回去私下里就跟金荣说,上次我打了他的事传到珍大爷耳朵里去了,珍大爷将我好一顿臭骂,还说不让我上学去了,让我在家里好好反省呢。” “这……”贾瑞不知道贾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什么这?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贾蔷又瞪了贾瑞一眼道。 “行,我知道了……”贾瑞不知道贾蔷又动起了什么坏心思,可也不敢说个不字,毕竟现在人家抓着他的把柄呢。 “哎,瑞大叔,我且问你,你怎么……就让琏二婶子给迷成那样了?真的就顾不得人伦体面了?”贾蔷促狭的朝贾瑞挤挤眼。 “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贾瑞尴尬笑道:“我往后可再也不敢了,真不敢了……” 贾蔷便又打趣道:“哎,瑞大叔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哎,蔷哥儿你这人……我学里头还有事呢,我先走了……”贾瑞也顾不得腿疼,一瘸一拐的跑了。 “哈,这 可怜孩子……”贾蔷笑着摇摇头。 难怪贾瑞陷得这么深呢,看来是他爷爷管教的太严苛了,二十岁的人了还不知肉味,又碰上了这么风骚妩媚的王熙凤。 看来自己还真的是做了一件好事啊,起码救了贾瑞一命。 第20章 不要在这间屋子里 “又怎的了?有什么事咱们兄弟不能直说的?”看着贾蓉支支吾吾的样子贾蔷不免有些不耐烦。 贾蓉这才说道:“那个……上次秦氏她……可怀了身子了?” 贾蔷听了一阵无语:“蓉哥儿,这事我怎么知道?难道不应该你去问她么?” 贾蓉支支吾吾道:“我……这种事我怎么好开口?实不相瞒,自打上次闹了一回后,秦氏她……她都不肯跟我说话,我也懒得去讨那个没趣……” 不知为何,贾蔷听了这话心中反而一喜,又问道:“你这会子问起这个……难道是珍大爷又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贾蓉道:“你上次教我的那招确实管了几天的用,香怜玉爱那两个小学生着实让老爷喜欢了几天,不过这些天……老爷又常问起秦氏的事了,还说让支些金子给她打些首饰……” 贾蔷蹙眉道:“那我便去问问秦氏吧,只是……这事我也不好开口啊! 再者说了,若是没能珠胎暗结又能如何呢?蓉哥儿,还是想法子将你那病治好了是正经!” 嘴上虽然这么说,贾蔷却巴不得贾蓉的病一辈子不好呢。 贾蓉道:“若是真有了身子那是最好的,若是没有,少不得……少不得再麻烦你一回……” 贾蔷听了摆手道:“少来,你又来坑我了不是?” 贾蓉忙说道:“蔷哥儿,我哪儿是坑你?上次没提前跟你说是我的不是,我那也不是怕早跟你说了你不肯帮我这个忙吗。 你看这次我都跟你说得明明白白了不是?” 贾蔷仍是一脸为难道:“这事儿……想来你也不会去跟她说的,又要我去说,可要如何开口啊。 再者说了,这种事也要看天意,哪里是一次两次就能成胎的? 若是真有这么简单,那珍大爷那么多房小妾,岂不早就儿孙满堂了么?” 贾蓉的脸色有些发绿,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四个字:“天道酬勤……” “咳咳……蓉哥儿,你到时候不会心里头嫉恨埋怨我吧?” 贾蓉叹了口气道:“是我求着你的,如何嫉恨你?就算让我当了便宜爹,养活着侄儿也总比养活着自己的弟弟当儿子强是不是?” 贾蔷一脸同情的拍了拍贾蓉的肩膀,一脸肃然道:“我知道了,放心吧蓉哥儿,我会尽力的!” 来至秦可卿院中,这次瑞珠也学乖了,只是在外头叫了一声“小蔷大爷来了”,也没有阻拦。 秦可卿听了站起身来,果然见贾蔷走了进来,只得福了一福道:“蔷哥儿……” “啊,近来可好么?”贾蔷也不客气,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了。 “都好,劳烦挂念……”秦可卿仍不敢跟他对视。 “坐呀。”贾蔷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小钟儿可好么?在学里可习惯?没人欺负他吧?我这阵子一直瞎忙活,也没去学里。是我这当姐夫的不称职了……” 听到姐夫这个称呼,秦可卿脸上一热低头没有回话。 贾蔷自顾自的说了些话,也没能缓解尴尬气氛,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可卿,你……可想吃酸的辣的吗?” 秦可卿听出了贾蔷的意思,红着脸摇头道:“不想……” “呃……” 贾蔷正想着该如何说出天道酬勤的话来,可卿却又小声道:“你那法子……也不甚灵光……” “法子?什么法子?”贾蔷问道。 可卿道:“就是让小钟儿去贾府义学里念书,来这边住的事……他现在也常在西府里跟宝二叔住在一处,间或也得回家里去跟我爹爹住上几天……” 贾蔷便问道:“怎的,是贾珍那老畜生又……” 可卿咬着嘴唇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贾蔷咬着牙说道:“这没人伦的畜生,等以后我肯定……蓉哥儿也发现了,他还让我来问问你可有身孕了……那 个,你可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开他么?” 可卿眸子发红,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贾珍可是宁府之长,又是贾家的族长,这种事就算真的发生了,宁荣两府也会想着息事宁人。 “那……若是你真有了身子就好了,只要闹得两府皆知,想来他也就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贾蔷试探性的说道。 秦可卿这次换成是脸红了,低头不言语。 贾蔷道:“这也是蓉哥儿的意思,你也别怪他,他也知道对不起你,可又想不出别的法子来护着你,就只能又来求我了。 他也知道对不起你,因而也没脸来跟你直说,只让我来同你商议。 我知道可卿你心里头委屈,可……” 秦可卿仍是低头不语。 贾蔷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个法子也实在是荒唐,怎么能这么为难你呢,可卿也不必如此了,等我再想一想,肯定还有别的法子的……” “这件事……你和琏二婶子说了么?”可卿突然问道。 贾蔷知道瞒不过,便说道:“嗯,说了一些,她是个有法子的,我想她是不是能旁敲侧击的跟珍大哥、或者跟老太太说说。 看来是没什么作用了。不过你放心,我特意叮嘱过她的,这件事就算她帮不上忙,也绝不会跟旁人说起。 琏二婶子那人你也知道,是个有主意的,对你也好,我觉得她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坑咱们。” 秦可卿又小声问道:“那……咱们俩的事你也说了?” 贾蔷道:“这个自然没有了……若是能瞒得住不是最好么?” 可卿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贾珍对自己图谋不轨现在贾蓉、尤氏也都心里有数,多一个凤姐倒也不怕什么。 若是让凤姐知道了自己和贾蔷有过那种事,那她可就没脸见人了。 “行了,你也不用太过忧心了,我再想法子就是了。” 贾蔷说罢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哎……”秦可卿却一下子拉住了贾蔷的一角小声问道:“你……你有什么法子?” 贾蔷心中一喜,微微一笑道:“放心吧,虽然还没想出来,我也不会让他把你欺负了去的,大不了跟他拼个鱼死网破罢了!” “可使不得!” 秦可卿听贾蔷似乎要去跟贾珍拼命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 “蔷哥儿你别犯傻,你小小年纪,又没有个别的倚靠,怎么斗得过他呢?” 贾蔷装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没事儿,斗不过咱也不怕他!他毕竟快四十的人了,这些年又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我却是正年轻力壮。 再说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可卿仍紧紧攥着贾蔷的一角道:“不行!正因为你还年轻,才不可如此鲁莽行事。我不过是个……你何苦来替我操这份心去招惹他呢? 大不了我一根绳子吊死了干净,你仍好好活你的又有什么相干?” 贾蔷低头微笑看着可卿柔声说道:“上次不是同你说过了么? 自打咱们好过一回,我便知道,你就是我这一生要保护的人,且我已答应警幻仙子了要好好护着你,如何能食言?” 秦可卿低头不语。 “那……你真的相像那些个梦里幻里的话?” 贾蔷道:“警幻仙子对我说的关于你的那些话不都应验了吗?我如何不信?” 可卿又作了一番思想斗争才小声说道:“可……若是我真的怀里胎,那人就能死心么?” 贾蔷道:“这个是自然,等你真的有了,就将这件事往祠堂里说去,让阖府上下都知道了。 而后再说你胎气不稳,需要静养不能动弹,他就是有这个色心也怕没这个胆子了!” “可是……”秦可卿一时心里也没了主意。 “还担心什 么?只管同我说。”贾蔷悄悄地握住了可卿的一双柔荑。 “我已是残花败柳,不值得你这般……”可卿轻轻抽了一下,没能把手抽出去,也不敢太用力挣扎,只好由贾蔷握着了。 贾蔷却蹙眉道:“这话是怎么说起的?你跟了我之前不还是完璧之身么?” 可卿俏脸几乎要滴下血来:“可我毕竟已为人妇……” 贾蔷却更加放肆了,环住了可卿柔嫩纤细的腰肢轻声道:“那又怎么样?你跟他还不是只有夫妻知名,却无夫妻之实么?” “不要……”秦可卿身子一颤,忙按住了那双作怪的手。 贾蔷脸上的失望之色不言而喻,放开手道:“罢了,我知道了。那我再想其他法子吧。” 见他又要走,可卿却又拉住了,唯唯诺诺半天才小声说道:“不要在这间屋子里……” 第21章 马英家再见女刺客 宁国府,会芳园。 贾蔷整了整衣衫从登仙阁上走下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回味无穷。 不得不说,秦可卿这红楼第一美人的虚名可不是浪得的。 尤其是那种欲拒还迎,羞羞答答中又透出的妩媚实在让人难以自持,也难怪贾珍一直都念念不忘,想不到到最后竟然便宜了自己了。 想到这里贾蔷的嘴角微微上扬,可随即又有些发愁,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贾珍还是不肯死心呢? 是不是真该想法子除掉这个贾府的败类,给贾家除去一个隐患? 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呢? 贾蔷一边想着一边朝着一旁的垂柳枝条摆出了个拳击动作,还像模像样的挥了几拳。 “呵呵,蔷哥儿精神头不错啊。”马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贾蔷冷不防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忙收了神通笑道:“托你老的福,还行。” 同时心中不禁吐槽:这老东西怎么神出鬼没,走路都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老是……一直在这儿还是才转过来的?”说完了不禁又问了一句。 若是让他看见秦可卿先偷偷摸摸的从登仙阁里跑了出来,只怕这事就不太好说了。 马英却并没有回答贾蔷,而是问道:“蔷哥儿这段时间可坚持打坐没有?” 贾蔷道:“怎么不坚持,还别说,你老教给我的那个法子还真的有效果,我现在觉得精神也足,力气也有,似乎走路都比以前轻快了不少呢。” 是吗?且让我看看蔷哥儿到底精进了多少了? 马英说着让贾蔷坐在地上调息打坐,自己则是闭着眼将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马英睁开眼说道:“恭喜哥儿,果然大有进益了!再坚持一段时间,肯定能身康体健。” 贾蔷把眼珠儿一转,笑着问道:“马伯,你老既然会这个强身健体的新法,想必应该也会些拳脚功夫吧?不如我拜你为师,你老指点指点我怎么样?” 就算是为了强身健体,学点功夫也好。想起了那天那个女刺客刺了自己那一剑,还有不知是谁一下子就给自己打晕了的事贾蔷不由得有些耿耿于怀。 马英呵呵笑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说道:“蔷哥儿说笑了,我不过是个种花栽树的,那个新法也是祖辈上传下来的,哪里懂得什么功夫? 倒是我方才看见蔷哥儿那架势倒是煞有介事,难道有人指点过你?” 贾蔷也站起身来,又举起两条手臂摆出了个拳击的架势笑问道:“嗨,谁指点过我?不过是闲来无事瞎打两拳罢了。” 说着又直拳勾拳的来了两下:“怎么样?” 马英哈哈笑了一声道:“好,好!攻防兼备,煞有介事!” 贾蔷也听出了马英的敷衍,笑道:“你老别光说我,若是有好的,你老打一套拳让我开开眼呐?” 马英仍是摆手笑道:“方才不是说了么?我哪里懂得这些!蔷哥儿你要真有心学些拳脚功夫,只怕是要另请高明了。 对了,宁国府里的焦大太爷当年是跟着国公爷多少次纵横沙场,可以把国公爷从死人堆里背出来,肯定是有些功夫的,蔷哥儿你既然有这个心思为何不去问问他呢?” 贾蔷一阵无语,这马英还真的很会甩锅啊! 他口中的焦大太爷,只不过是宁国府里的一个老仆,从小跟着宁国公贾演出过三四回兵。 曾从死人堆里把奄奄一息的主子背出来。没有饭吃,他饿着肚子去偷东西给主子吃,没有水喝,他自己喝马尿,把得来的半碗水给主子喝。 由于以往的功劳情分,宁府的主子们对他另眼相看,不大难为他。 只是焦大对现在宁府糜烂腐朽的生活深恶痛绝,原著中焦大曾经酒后痛痛快快的将宁府上下骂了一回,不管怎么说,焦大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忠仆了。 可焦大骂的那句“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却让贾蔷犹豫了。 就算他能避免贾珍的爬灰,现在他已经是被养了的小叔子了…… 嗯,看来宁国府还是逃不出命运的魔咒啊! 正胡思乱想间,马英已经是扛着锄头走得远了。 “老忽悠!”贾蔷骂了一句。 回到自己屋里,贾蔷越想越不对劲,就好比一个懂得内功心法的武林高手,怎么会不懂拳脚功夫呢? 马英教给自己的那一套心法他现在可是亲身验证过有效的! 心有不甘的贾蔷又跳了起来,三转两转来到荣国府北墙后面那一片下人们住的杂院,七转八绕的来到了马英的宅子,也没客气,一把推开门道:“马英,你……” 话说到一半就生生咽了回去。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并没有什么马英,而是站着那个被他救过的“女刺客”。 这女刺客此时却敞开着衣襟,正在查看自己肋下的创口愈合情况。 显然,她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会有人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创了进来。 “咳咳……你伤口长好了啊?线拆了吗?要不要我再帮你检查检查……”贾蔷试图打破尴尬。 “啊~”女刺客这才回过神来,一声尖叫忙将衣襟遮掩了。 “你不用如此,疾不避医……我去!” 贾蔷话未说完,只见桌上的一盏瓷油灯已经朝自己飞了过来。 贾蔷忙一闪身,油灯堪堪擦着自己的头飞了过去,撞在墙壁上摔了个粉碎。 而女刺客一击不中又将床上的剑拿起拔出就要刺贾蔷。 “喂,不用这样吧!”贾蔷自然不会傻傻站在那里等着被穿个透心凉,转身就跑。 才出门却和正赶来的马英撞了个满怀。 那女刺客一剑便朝贾蔷的后心刺了过来,马英出手更快,伸手在女刺客手上一推,这一剑便刺偏了。 “圣女且请息怒,此处不宜声张!”马英沉声说道。 女刺客本是藏匿在这里的养伤的,自然也知道若是再惹出事来这里也势必不能藏身,方才也是气急了,如今被马英一挡也冷静下来,顿了顿足,狠狠瞪了贾蔷一眼转身进了屋里狠狠地将门摔上了。 “这是……圣女?”贾蔷一脸狐疑的看着马英,显然,这个懂得内功心法的老花匠并不简单。 还有他方才只轻轻一推便化解了那又快又刁钻的一剑,说他不会功夫,谁信? 马英直视贾蔷的目光,轻叹了口气说道:“蔷哥儿这边请。” 第22章 会芳园冯英说典故 马英引着贾蔷开了角门又进了会芳园。 来至凝曦轩,贾蔷便在抄手游廊上坐了直截了当的问道:“马老伯,那天在后头敲晕我的人,就是你吧?” 马英却没有回答贾蔷的问题,而是说道:“我不姓马,我姓冯,叫冯英。” “冯?”贾蔷一时没反应过来。 冯英点点头又问道:“你该不会忘了你娘的姓了吧?” “我娘?”贾蔷一惊:“你是……” 冯英含笑朝贾蔷点了点头:“没错,我是你外祖父!” “外祖父?”贾蔷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整懵了,他怔怔的看着冯英,想要听冯英解释这一切。 冯英叹了口气道:“你娘是我唯一的女儿,生得不说倾国倾城也算是天生丽质了。 后来宁府的人来替贾玜求亲,我那会儿想着宁府是忠良之后,又是诗书传家,虽然贾玜不是嫡长了,却也是宁国公的曾孙,又是个肯读书上进的本分公子,便许了这门婚事。 谁知贾珍那厮见你娘生得好样貌便起了歹心,他先设计一把火烧死了贾玜,而后又逼你娘就范。 可怜你娘虽然刚烈,本也想一死以明志,怎奈却发现怀了身孕。 你娘舍不得让你未出生就跟她一道去了,便忍辱负重将你生了下来。 等你生了没多久便郁郁而终了……” 贾蔷沉吟半晌才问道:“既然你有这样的功夫,当初为何不帮我娘?” 冯英叹了口气道:“我那会子并不在神京,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娘已经伸腿去了……” 贾蔷又问道:“那……外面的传闻是真的?我是贾珍的儿子?” 冯英叹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怕连你娘自己都不知道你究竟是谁的儿子。 不过这重要吗?我是你的外祖父,这总是错不了的。” “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这些?你隐姓埋名的在宁国府里当一个园丁又意欲何为?”贾蔷又问道。 他毕竟是个穿越者,虽然继承了贾蔷的所有记忆,却没有继承下来多少感情。 贾蔷并不怀念那个在记忆中很模糊的生母,也不会感激贾珍对他的抚养。 冯英也没想到贾蔷竟然如此冷静,他只以为贾蔷是突然听说这么大的秘密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因又说道:“蔷哥儿,你也不必多想,你娘是对的,不管他们那一辈人如何,你都是无辜的。 我现在在宁国府里自然也是为了保护你。 至于为何一直没有把这些事告诉你,是因你年纪太小,贾珍又对你百般宠溺,我只恐现在跟你说了你接受不了。” “你是怕我认贼作父?”贾蔷直截了当的问道。 听到贾蔷说出认贼作父四个字,冯英不由得心中一喜,忙说道:“哥儿你还年轻,只以为那老匹夫是对你好,殊不知……” 贾蔷摆摆手正色道:“外祖不必多说了,你还能坑我不成?我既然知道了是贾珍害死了我娘,如何还能跟他虚与委蛇?” 冯英听了竟有些不信了,毕竟贾蔷以前可是对贾珍很尊重的。 谁知贾蔷下句话更让他破防了:“怎么样才能干掉这个老货?你有功夫在身,想杀他是不是如同探囊取物?” “这……想杀他确实不难,不过现在还不是要杀死他的时候……” 冯英含糊着说道:“就这么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么?我要让他尝尽人世之苦,最后众叛亲离孤独惨死。” 贾蔷自然不相信冯英的这些鬼话,他隐姓埋名潜藏在宁国府中肯定不单单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女儿报仇这么简单。 刚刚那个圣女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想到这里,贾蔷便直接问道:“那个圣女是何方神圣?是不是不方便与我说?” “这……” 冯英沉吟片刻说道:“你是我的外孙,姥爷也不该瞒着你, 只是你知道了可不能对外声张。” 贾蔷点了点头道:“姥爷放心,我自有分寸。” 冯英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圣女是前明的皇室公主,闺名玉煐。她现在是白莲圣教的圣女……” 前明公主、白莲教、圣女……一个词一下子从贾蔷的脑海里跳了出来:造反! 白莲教是个奇葩的宗教,其始于唐宋,渊源于佛教的净土宗,相传净土宗始祖东晋释慧远在庐山东林寺与刘遗民等结白莲社共同念佛,后世信徒以为楷模。 与净土宗大致相同,崇奉阿弥陀佛,要求信徒念佛持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以期往生西方净土。 本来不过是个教派,后来不知怎的就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还分出了许多派系。 不过每个朝代都能看到他们活跃的身影。 蒙古人南下灭了宋之后白莲教便开始从事地下活动,希望反元复宋。 明太祖朱元璋建立大明后便开始严厉打压白莲教,于是白莲教又开始反明复宋。 后来满清鞑子入关,喊着反清复明的也是白莲教的人。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清,于是这群人又开始反康复明了…… 似乎前一个朝代永远要比现在的朝代好一样,贾蔷实在怀疑这群人是不是都脑子不好。 很显然,这是白莲教又找来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前明公主,然后以她为幌子,要招兵买马或者暗中使些手段妄图颠覆大康朝廷的统制。 那么冯英潜伏在宁国府中多半也和这件事情有关了。 贾蔷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凭着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颠覆他们这群教徒的三观,让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事很不靠谱,而且自己离着他们越远越好。 “蔷儿,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冯英说道。 贾蔷点点头道:“那个……姥爷你能不能跟你们圣母……啊不是,圣女说说,别老一看见我就拿着大宝剑砍我了? 好歹我也是救了她一命是不是?要不你让我亲自跟她说去?” 说到这里想起朱玉煐那足以杀人的眼神又说道:“还是算了,劳烦姥爷你自己跟她说吧,免得见面了又尴尬…… 我那天见到她时她受伤严重已经失血过多了,如果不快点缝合,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因而我才冒昧施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女之防?还请她见谅了。” 冯英却问道:“蔷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外科郎中才懂得的东西的?” “我……闲来无事翻看医书看来的!”贾蔷的瞎话随口就来。 冯英也没想在这件事上深究,说道:“圣女想来也是一时之气罢了,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怎么不知你是为了救她?” 贾蔷道:“知道最好了,不过……咳咳,神京毕竟还是天子脚下,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蔷儿虑得是。等再养上两天便有人接圣女出城。”冯英看了看贾蔷。 虽然以前很少有机会同贾蔷说话,但是他在暗地里还是一直在关注过贾蔷的,怎么感觉贾蔷病了这一场下来整个人都变了? 也没有那股子张扬跋扈了,对人也客气了,似乎一下子也成熟了不少。 不等冯英多想,贾蔷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老爷,你跟我说实话,蓉哥儿那种怪病,是不是和你有些关系?” 冯英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贾蔷笑道:“原来真的是你的手笔啊?如此惩罚,是要让贾珍断子绝孙么? 姥爷你放心,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可以让一个好好的青年……有了那种难言之隐的?” 想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冯英说现在不是杀贾珍的时候,那是不是可以让凤英帮着保护秦可卿呢? 或者, 干脆让贾珍也变成了不能人事,那这事不就简单多了吗? 因说道:“既然您老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有些事我也不瞒着您了。” 冯英一听这话心中又是一暖,到底还是血肉亲情胜过一切啊! 因说道:“蔷儿猜得没错,贾蓉的病症便是我偷偷给他下了药。蔷儿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姥爷自替你做主。” 贾蔷心中一喜,说道:“其实……你给蓉哥儿下了药,倒是成全了我了……” 说着便将贾珍如何生了坏心思,贾蓉如何跟自己借种的话大致说了一回。 冯英听罢一脸厌弃:“贾珍这厮实在混账,竟然要行此等罔顾人伦之事!” 贾蔷点头道:“正是正是!姥爷你也知道,贾珍那厮好色无度,既然你要给我娘报仇,让他受苦受罪,何不给他也来一剂你那种药? 如此也出了气,也给孙儿省去不少担心是不是?” 冯英蹙着眉头看着贾蔷道:“蔷儿,你这……你还年轻,遇到漂亮女子动情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秦氏毕竟是贾蓉之妻,是你的兄嫂,你切不可陷得太深了。 天下好女子多得是,等将来你长大了,姥爷自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贾蔷道:“话是这么说,可现在我和她毕竟有了夫妻之实,我也不能看着她被贾珍糟蹋不是? 姥爷,孙儿长这么大就求你这一次,难道你都不肯帮忙吗?” 冯英道:“罢了罢了,贾珍那厮也该受惩罚,都交给我吧。” 贾蔷大喜道:“孙儿多谢姥爷!还有,贾蓉的药也不能停啊!” “你啊你啊……”冯英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第23章 扎马步贾蔷习武功 贾蔷却又说道:“姥爷,你这一手俊功夫,就不能传给孙儿三招两式的吗?” 冯英道:“不是传给你一套心法了吗?你先好生打坐练气,等打好了根基再说别的也不迟。” 贾蔷忙说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吗!打坐练心法也不妨碍练功夫不是?” 冯英哈哈一笑说道:“罢了罢了,既然蔷儿如此肯上进,那我就先指点指点你。方才你不是摆了个打拳的架势吗?再做一个我看看?” 贾蔷忙又端起两臂做出散打的架势:“姥爷你看看如何?” 冯英道:“你这架势看起来不错,攻守兼顾,只是不过是花架子罢了。练功首先要练下盘,要站得稳才行。” “这怎么就不稳了?姥爷你瞧瞧,还可以这样移动步伐,多灵巧?”贾蔷说着还跳了几步。 冯英呵呵一笑道:“来,你打我一拳看看。” “这……”贾蔷有些犹豫。 冯英道:“放心吧,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奈何不了姥爷!” “好,那姥爷您当心,我要出手了!” 贾蔷也想见识见识功夫到底能有多玄奥,说罢也不客气左手一个直拳便捣向了冯英。 冯英连动都没有动,左手突然探出便抓住了贾蔷的手腕,而后轻轻一带,贾蔷只觉得顿时脚下不稳,整个身子便往前倾倒。 好在冯英并不舍得伤害自己的宝贝外孙子,右手轻轻一拖便将贾蔷扶住了。 “小子,你就这点子力气么?”冯英一脸讥讽的看着贾蔷。 贾蔷一时也有些脸上挂不住,说道:“我是怕用了全力万一伤了你老可怎么办?” 冯英哈哈笑道:“好小子,这份孝心难得,只是不用顾虑,只管用全力!” “好!” 贾蔷答应一声也不客气,这次他也学聪明了,先围着冯英一百八十度的跳了几步,而后左手又是直拳刺出。 还不等冯英做出反应,右手卯足了力气一个摆拳就打向了冯英的脸颊,这次他可是用出了全力了。 谁知冯英仍是不紧不慢,似乎看透了贾蔷左手拳是虚招,并不躲闪,而是等着贾蔷挥出了右拳后才腰部发力,将身子往后一仰便躲过了这看似劲头十足的一拳。 而后又将手轻轻在贾蔷的右臂上一推,贾蔷这一拳用上了全力,哪知打了个空,身子早已失去了重心。 只这看似轻轻的一推贾蔷便又站不住了,就好像被自己的拳头牵引着往前跑了几步,抱住了一棵树才没有摔倒。 如果说第一拳是贾蔷大意了,第二拳贾蔷却是丝毫没敢怠慢,没想到还是被这么轻轻一下就被化解了。 贾蔷已经是心服口服了,直接给自己的便宜姥爷跪倒在地磕头道:“姥爷,教给我点神通吧!” 冯英呵呵一笑,只用手轻轻一托便将贾蔷拉了起来:“乖孙儿这次可信了么?你这是不是花架子?” 贾蔷很诚恳的点头道:“信了!就是花架子,还请姥爷指点!” 冯英道:“不是不想教给你,只是这习武可不是轻省有趣的事,是极枯燥乏味的,我只是怕你养尊处优惯了,禁不住这份苦。” 贾蔷抓住了冯英的一只胳膊摇晃道:“好姥爷,好外公,你只管教给我就是了,我肯定好好跟你学! 就算是我真坚持不下来,也能混个活动筋骨不是?” 冯英虽然也算是看着贾蔷长大的,却从来没想到过外孙子会跟自己撒娇,一时又觉得不适应又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因呵呵笑道:“孙儿喜欢,我还能不教给你么?如此,我今日便先教你个打熬身子骨的法子吧。” 贾蔷喜道:“请姥爷赐教!” 冯英正色道:“若要练就一身功夫,先要从下三盘练起!不管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都讲求一个腰马合一! 要想拳腿攻击不软手软脚,就要从腰部练起,做到腰马 合一!你若想学武艺,先要从扎马步开始……” “腰马合一?”贾蔷突然想起了那个从视频里刷到的及其帅气的从电动三轮上一个腰马合一摔下来的小伙…… 冯英自然不知道贾蔷在想什么,指点贾蔷扎了个马步:“就是这个姿势,现在你再运起气来,记住这种感觉,往后得空了就这样练就是了。” “就这?”贾蔷颇有些不屑:“这也忒简单了吧?好姥爷,你再教我些难的!” 冯英呵呵笑道:“我儿,不是对你说过么,切记不可好高骛远,需懂得循序渐进才是正道! 等你将这个马步练好了我再教你别的也不为迟晚! 好了,你在这里练着吧,我去看看圣女如何了。” 见冯英要去了,贾蔷忍不住又说道:“姥爷,记得给贾珍下药哈!” “好好扎马步!”冯英在贾蔷的小腿肚子上用脚尖轻轻点了一下,贾蔷只觉得一阵酸疼…… 不过半个时辰,贾蔷扶着墙回到了自己的院里。 怜雪见了唬了一跳,忙接出来搀扶着贾蔷进了屋。 “没事,我没事……哎哟你慢点!”贾蔷一边两腿打颤一边还在嘴硬,身子几乎都挂在了怜雪的身上。 他现在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看来这腰马合一还真不是那么好练的啊! 趴在床上,享受着怜雪两只小手的按摩,贾蔷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不过他的小脑袋也在飞快的旋转,今天冯英跟他说的这些实在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对于贾蔷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可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却不得不好好想想了。 跟着贾珍肯定是不可能的,跟着冯英加入什么白莲圣教更是想都不用想,除非他的脑袋被驴给踢了,否则免谈。 现在可是太平盛世,老百姓们虽然日子也苦,总比战乱时候好过得多,只要勤劳肯干,大多数人还是能实现温饱的。 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的话可不是白说的。 在这样一个可以称之为盛世的时候造反,就凭着一个前明的公主当什么圣女,这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现在应该怎么想法子借冯英之手除掉贾珍才是当务之急。 如果顺便再干掉大冤种贾蓉,那自己这个宁国府的正派玄孙,是不是就成了宁国府最合法的继承人了? 第24章 闹学堂宝玉很受伤 自打贾蔷让贾瑞有意无意的跟金荣说起自己打了金荣后便在贾珍跟前失了宠后金荣一开始还是不大信的。 可后来发现贾蔷果然不大往义学里来了,且就算是来了也不说话,只是往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座,不跟任何人说话,甚至都不拿正眼看自己,金荣渐渐的又觉得自己行了!于是又不大将贾蔷放在眼里了。 却说薛蟠自打在宁国府里认识了香怜玉爱两个,知道他们都是贾府义学里的学生后难免动了龙阳之好。 因此也假来上学读书,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白送些束脩礼物与贾代儒,却不曾有一些儿进益,只图结交些契弟。 谁想这学内除了香怜玉爱两个之外还有好几个小学生,图了薛蟠的银钱吃穿,被他哄上手的,也不消多记。 金荣见薛蟠是个如此挥霍无度的,本也有心巴结,奈何有香怜玉爱两个,又有其他可爱小学生,薛蟠哪里会将他放在眼里? 因而金荣对香怜玉爱等一干人又是嫉妒又是艳羡。 可薛蟠本是个没有长性的,今日爱东,明日爱西,如今在冯紫英等人的携带下又跟锦香院里的妓女云儿好上了,因而学里也不大来了。 金荣见香怜玉爱两个失了宠,心中不禁平衡了许多。 谁知这贾府义学里还有个不肯安生的秦钟早就仰慕香怜玉爱,只是碍着有薛蟠在不好与他们亲近。 香怜玉爱也早仰慕秦钟样貌风流,两面都有情义,难免有些挤眉弄眼传递暗号的事。 旁人也都不瞎,都是心里有数,只是碍着秦钟和宝玉亲密,不敢招惹罢了。 这日薛蟠又没有来,贾代儒有事早回家去了,秦钟便同香怜两个对了个眼色,二人一同往后头去了。 不一会儿却是听得后头聒噪起来,秦钟香怜红着脸回来,金荣却是跟在后头阴阳怪气的拍手大声嚷道: “我现拿住了,方才有人贴得好烧饼,你们都不买一个来吃吗?” 秦钟又气又羞,忙进去像贾瑞跟前告金荣欺负他们两个。 贾瑞却知道贾蔷那瘟神心里头还惦记着修理金荣呢,也不大管,随不好呵斥秦钟,却拿香怜作法,反说他多事,着实抢白了几句。 香怜反讨了没趣,连秦钟也讪讪的各归坐位去了。 金荣越发得了意,摇头咂嘴的,口内还说许多闲话,玉爱偏又听了不忿,两个人隔座咕咕唧唧的角起口来。 金荣只一口咬定说:“方才明明的撞见他两个在后院子里亲嘴摸屁股,一对一肏,撅草根儿抽长短,谁长谁先干。” 宝玉见秦钟和香怜受了气哪里还坐得住? 因说道:“金荣!你不要无赖好人!看太爷没在学里就没人管得了你了吗?” 金荣只当自己占了理,说道:“我怎么无赖好人?许他们做得那些下贱事,就不能让我看个好热闹再替他们宣传宣传?” 正说着,忽听得有人喊道:“我看看是谁要欺负我们爷了!” 金荣一看,却是贾宝玉的小厮茗烟。 原来贾蔷早就等着这一遭呢,看他们吵吵起来了便悄悄出去将里面的事告诉了茗烟。 这茗烟乃是宝玉第一个得用的,且又年轻不谙世事,如今听贾蔷说金荣如此欺负秦钟,连他爷宝玉都干连在内,不给他个利害,下次越发狂纵难制了。 这茗烟无故就要欺压人的,如今得了这个信,又有贾蔷助着,便一头进来找金荣,也不叫金相公了,只说“姓金的,你是什么东西!” 金荣见一个奴才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大怒:“茗烟!你是个什么东西!” 茗烟一把薅住了金荣衣襟说道:“我们贴烧饼不贴烧饼与你有叽霸毛相干?横竖没肏你爹罢了!你是好小子,出来动一动你茗烟大爷!” 金荣气黄了脸,说道:“反了反了!奴才都敢如此,我只和你主子说话!” 说着一把挣开了茗烟就要去抓打秦钟宝玉两个。 茗烟却是个忠心护主的,一头便撞在了金荣怀里,把金荣撞得哎哟一声往后仰倒,连带着一旁的桌椅板凳哗啦啦倒了一片。 香怜见金荣吃了亏倒在地上了,便拿起桌上的书本纸笔往他身上砸。 金荣也是上了头了,抄起一把小凳子便朝宝玉砸了过去。 只听哗啷啷一声,砸在桌上,书本纸片等至于笔砚之物撒了一桌,又把宝玉的一碗茶也砸得碗碎茶流。 一时教室内如同炸了锅一般,众顽童也有趁势帮着打太平拳助乐的,也有胆小藏在一边的,也有直立在桌上拍着手儿乱笑,喝着声儿叫打的,登时间鼎沸起来。 金荣也不止被谁泼了一身墨水,头脸上黑白分明,一身才上身的新衣服也被污了个七七八八。 金荣不禁怒火中烧,也顾不得什么宝玉秦钟了,扎挣着起来抄起一把凳子便朝贾宝玉砸了过去。 贾蔷早已看了半天热闹了,如今见机会来了,忙大喊一声:“金荣!你疯了吗!要打死宝二叔不成!” 说着伸手假装去拉金荣,实际上却是学着那天冯英推自己的手法暗中将金荣的胳膊往前一送。 当的一声,板凳正好砸在了宝玉的额头上。 宝玉哎哟一声抱住了头,血已经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一时屋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宝玉哎哟哎哟的哭嚎。 金荣也傻了——自己这下是闯下大祸了! “好小子!这都动了兵器了,要将宝二叔给打死了!这还了得吗!”贾蔷一把夺过了金荣手中的板凳。 “不是我,是你个小妇养……”金荣还要辩解。 贾蔷却反手一板凳就拍在了金荣的脸上:“放你娘的屁!这么多人都瞧见了是你打的,还敢抵赖吗?” 茗烟等人见宝玉见了红了也是气急了,一拥而上便对着金荣一顿拳打脚踢。 不一会儿金荣已是满脸又是血又是墨,眼睛也被打封了,鼻子也歪在了一旁,连牙齿也不知被打落了几颗,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贾蔷才拦住了茗烟等人。 “先不与他一般见识了,等一会儿把他捆了送给老祖宗发落!你们还不快去给宝二叔请郎中看看伤势!” 第25章 疼孙儿贾母发淫威 荣国府。 贾珍急匆匆的一路小跑着来了,虽然他是贾家的族长,在贾母这个奶奶辈的人面前也是个弟中弟。 才到了二门外,便见着李贵、茗烟、锄药等几个小厮在砖地上跪着。 再往里走来至贾母院里,又见贾蔷、贾兰、贾环、贾琮等几个都在外头站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贾珍低声问贾蔷道。 贾蔷便将如何在学里闹了一回,宝玉怎么被打破了头的事说了一回。 贾珍听了便是一惊,知道这回贾母肯定是气得急了。 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门帘掀开了,贾母的大丫鬟鸳鸯探出头来,见果然是贾珍来了忙说道:“珍大爷快往屋里请吧,老太太让问你怎么还没来呢。” 贾珍不敢怠慢,忙跟着鸳鸯进来了。 只见正中榻上宝玉头上包着白绫子斜躺在那里,一旁贾母坐在旁边搂着宝玉,邢夫人、王夫人、凤姐、李纨等都在旁边伺候,贾政则是站在一旁脸色难堪。 “请老太太安,请大太太、二太太安……”贾珍也不敢托大,像个乖孙子一样跪倒给贾母磕头。 贾母见了贾珍气便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道:“安?你倒是不用给我请安,只管想法子气死我是正经!” 贾珍忙磕头道:“老太太这话孙儿怎么禁得起?” 贾母道:“这一句话你便禁不起,宝玉的头都被打破了,他就能禁得起了? 你如今年纪也一大把了,你老爷又不管事,只在城外道观里修行,把官让你给袭了。 你是宁府之长,又是当着一族之长,虽然有些淘气,我也懒怠通着外人说你,给你没脸。 可没想到你竟越发的不长进了!你在自己家里头怎么闹我不管,可家学里的事你也不管吗? 这贾府的义学,本是始祖所创的,为的是恐族中子弟有力不能延师者可以入此中读书。 你看看学里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进,竟然成了强盗窝了! 那个金荣上次是不是就因为骂了贾蔷因而被打了? 他骂贾蔷你好有面子是不是?这种人还不赶紧的撵了去,仍留在学里祸害,你是得了什么好处? 这回又惹出祸事来了,将宝玉的头都打破了,你可满意了吧?” 贾珍被指着鼻子喷了一脸的口水,也不敢擦,只得说道:“是孙儿管制不当,还请老祖宗责罚……” 贾母没搭理贾珍,又将矛头指向了贾政:“都是你!只知道逼着宝玉读书,却从来不管管学里头到底是什么样! 珍哥儿照管不过来,你这当老爷的就不该多过问过问?” 贾政只得也跪倒在地说道:“老太太批评的是……” 贾母这一番话也让贾政无言以对。 贾政为人忠厚、不骄不奢、崇尚诗礼,却是个生性疏懒不懂事务的人,身为工部员外郎每天到点坐班,按部就班的处置公务,下了衙回来不是读书写字就是和府中程日兴、詹光、善聘仁等几个清客谈经说道,下棋聊天。 对于荣国府中的事务几乎是从不过问的,只由着王夫人、王熙凤等照管,更不用说去管族中的事了。 毕竟贾珍才是族长,贾政虽然是当叔叔的,管起来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之意。 贾母正喷着,却见贾琏悄咪咪的走了进来站在一旁,因又将怒火引向了贾琏: “你也是!如今你在西路院里头住着,不就是让你们小两口帮着管家吗?出了这种事就没有你的责任? 这会子偷偷摸摸的只当我看不见你了不成?” 贾琏只得也跪倒在地说道:“老太太骂的是……只是……外头有人传话进来,说金荣的娘在外头闹呢,说要往官府里去告咱们家,要让蔷哥儿抵命呢……” “抵命?金荣死了不成?”贾母蹙眉问道。 “没有,不过是被打得狠了 ,牙也掉了嘴也豁了,说还吐血来着……” 贾母啐了一口道:“不是没死么?算他的造化!他怎么不说说,我家宝玉的头都被打破了呢!他掉几颗牙就心疼了? 你就出去告诉他,让他只管告去!他若是不告,我这边还要告他滋事伤人呢! 念着我家里的学,打着我家里的人,如今还要倒打一耙,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对了,他怎么只说让蔷哥儿抵命?把蔷哥儿叫进来我问他!” 鸳鸯答应一声,不一时将贾蔷领了进俩。 贾蔷见贾政贾珍贾琏都跪着呢自己也不好托大,乖乖的跪在那里给众人请安。 “蔷哥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贾母问道。 “哎哟……不干蔷哥儿的事儿,都是金荣那厮挑事,又要打我……” 一直处在“昏迷”之中的贾宝玉突然惊醒过来,抢在贾蔷前头说道。 虽然自己这次是无辜被打的,那些贴烧饼的话若是传到贾政的耳朵里还有自己的好吗? 贾母见宝玉挣扎着要坐起来忙劝住了:“快好生躺着,别乱动,也少说些话省点力气,看一会儿该头晕了!” 贾宝玉不敢再说什么,看了看贾政没瞧着自己,又朝贾蔷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贾蔷却只看着地面,似乎并没有明白宝玉的一片心。 贾母又催了一回,贾蔷才说道:“我也不大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就听金荣在那里骂了起来,又说什么咱们贾家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说的话很不中听。 我想着上次一时冲动打了他,这次不好再打了,便将茗烟等几个叫了进来,想着把金荣拉开就行了。 谁知金荣竟跟茗烟等人动起手来了。 金荣吃了亏,却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突然就抄起一个凳子朝着宝二叔打了过来。 我见宝二叔吃了大亏,便再也忍不住了,出手又打了金荣,一时心里生气,下手就没了轻重。 把金荣给打得狠了是我的不是,我愿意赔偿金荣家里……” 贾母将眼睛一瞪:“赔什么赔?我还没让他们赔宝玉的伤呢!他们能赔得起吗! 蔷哥儿你做得很好!对这种调皮的孩子就不能客气! 上次挨了打还不长记性,竟然这回连整个贾家都骂上了?你早就该打倒了他! 宝玉怎么也是你叔叔,你这个当侄儿的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护着他一些?” “老太太说得是,是我照顾不周……”贾蔷一脸惭愧。 宝玉听了贾蔷这话却是心中狂喜:这贾蔷也太懂事儿了!对自己不利的话只字不提! 见贾母又要喷贾蔷忙将话接过来说道:“老太太你却不知道,若不是蔷哥儿拉着,只怕金荣这一下还要打得更重呢!” 贾母听了又心疼又生气,颤声指着贾珍的鼻子说道:“你听听,你听听!这还了得么! 二老爷,你同珍哥儿一块去找学里太爷,就说我说了,这义学本是给贾府中子弟预备的。 现在乱成这样实在不像,这哪里还能念得了书? 往后,凡是学里不姓贾的,都让他们各自去寻别的门路去念书吧! 往后家里的事还是要多上上心,别再出这种混账事了!好了,你们两个去吧!” 贾珍和贾政如蒙大赦,忙答应一声起来去了。 贾母又对贾蔷说道:“蔷哥儿也起来吧。” 贾蔷答应一声站起身来,贾母又说道:“虽然你辈分小,到底年纪要比你宝二叔大上几岁,往后也得想着多照顾他才行。 看见有人要欺负宝玉了,你只管放手打,打死了人我给你担着!行了,你也去吧!” 贾蔷答应一声也去了。 贾母又对王夫人等人说道:“你们也都去吧,宝玉现在得好生修养,都别在这里吵他了。 他这伤情,总得养伤个三五个月, 别逼着他再上学去了!” 第26章 饮鹿血贾珍丧雄风 回到宁国府里,才进了二门贾蔷便被尤氏的丫鬟银蝶儿叫住了。 来至尤氏房里,贾蔷规规矩矩行礼道:“太太,您找我?” 尤氏嗯了一声故作镇定的问道:“老爷被老太太叫去了到底是因为什么?” 贾蔷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回。 “就……就这?”尤氏听了一时哭笑不得。 “是……现在老爷和西府里的政老爷想是往义学里去清理那些不是咱们贾家的亲戚子弟了。太太不用担心,老爷处置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行了,我知道了。”尤氏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也知道贾宝玉是贾母心头上的肉,可这种小事,小孩子打架不是在所难免的,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 同时又想起贾珍来,想想贾蔷方才说什么香怜玉爱的,因问道:“你方才说的香怜,可是前些日子老爷请到园子里吃酒的那个小学生?” “呃……好像是吧……”贾蔷含糊着答道。 尤氏不禁又皱起了眉头,想要再问是不是这事又跟贾珍有什么关系,到底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挥了挥手道:“罢了,你去吧。” 贾蔷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谁知才出了尤氏的院子,又被瑞珠给请到了可卿屋里。 可卿见贾蔷来了,挥挥手示意瑞珠退下,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又同人打架了?可伤着了没有?” 贾蔷微微一笑道:“哪里是打架?不过是打人罢了,怎么会受伤?你怎么知道的?哦,肯定是小钟儿跟你说的是不是?他人呢?没吓着吧?” 可卿微微蹙眉道:“确实吓着了,你也是……小孩子打架,你何苦替他出这个头?” 贾蔷道:“嗨,他是我小舅子,被人欺负了我怎么能不管?再者说了,金荣本就跟我有仇,这次又是他打伤了宝玉,我不是正好出一口恶气吗?” “你啊……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可卿语气中略带着一丝嗔怪。 贾蔷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说着便很自然的拉住了可卿的一双小手。 可卿刚要甩开,却听贾蔷又说道:“不过往后只怕小钟儿不能再在贾府义学里念书了。” “这话怎么说?是西府里老太太说了什么?”可卿一时便忘了把手挣出来,任由贾蔷握着了。 贾蔷便将贾母让贾珍等人将外姓亲戚都辞了去的话说了一回。 说完了又对可卿说道:“可卿你也不用上火,这件事跟小钟儿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要我说,这贾府义学里头鱼龙混杂的,就算将金荣等人都清出去也没有几个是肯踏实念书的,实在也不是个可以上进的地方。 再者小钟儿性子太弱了,长得又太俊俏,在学里难免被那些个不着调的玩意欺负了去。 与其让这些纨绔子弟将小钟儿带坏了,还不如让他在家里,等过段时间我给他请个业师就是了。 哎,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秦可卿噗嗤一声笑道:“这宁府里还有比你更纨绔的子弟吗?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 贾蔷忙分辨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哪儿纨绔了……行吧,以前是坏了些,可我这不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了吗!” 秦可卿不置可否,又说道:“那会子吵嚷着说让小钟儿来贾府义学念书的也是你,现在不让来的还是你,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去了。” 贾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吗?这不是发现小钟儿不适合在义学里念书吗。” 可卿听了沉吟片刻问道:“可是……小钟儿和宝二叔、或者和别人有什么不妥?” “咳咳,没有,至少我不知道,不过是他长得太俊俏了,宝二叔那性子你也知道,他们两个天天在一起,难免有人说些闲话……” 贾蔷心说秦可卿还真是够敏感细腻的,不过几句话就能想出许多东西来。 可她的担心也不无 道理,原著中秦钟跟贾宝玉还真是不清不楚的,甚至还是在他姐姐出殡的时候,在水月庵里,先是跟风流俏丽小尼姑智能儿有一腿,然后又和贾宝玉来了个“未见真切、未曾记得、此是悬案,不敢篡创”的事来。 贾蔷是觉得秦钟这孩子看似老实巴交又软弱,其实是个教育失败的产物,在姐姐的葬礼上胡搞,后来还因为和小尼姑啪啪被抓,气死了老爹秦业。 秦可卿看了看贾蔷那张俊俏得近乎女孩的脸,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又问道: “当初不是说为了能让小钟儿在宁府里陪着我才让他来贾府义学念书的么?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贾蔷嘿嘿笑道:“现在咱们不是有了对付他的法子了吗?要不……咱们现在在去一趟登仙阁?” “呸!”秦可卿羞红了脸,挣开了贾蔷的手小声啐了一口:“好了,你该去了,一会儿让人看了去不好……” 贾蔷答应了一声又说道:“那么着,今天晚上亥时,我在楼上等你?” ---- 贾珍黑着脸回到了宁国府。 尤氏见贾珍面色不善,忙亲手给贾珍倒了茶送到手边:“宝玉那边……没什么事吧?” 贾珍冷哼了一声道:“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挨了一下子就死了不成? 小孩子打打闹闹谁家还没有这等事?偏偏到了他身上就成了大事了?连我这一家之主都要叫过去当着那么多人骂一顿?” 尤氏只得陪着小心劝道:“老太太年纪大了,疼孙儿也是难免……” 贾珍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尤氏的话问道:“活鹿可买来了么?” 尤氏忙道:“一早就让赖升去办了,这会子已经得了两匹。” 贾珍点点头道:“告诉他们,先杀一头来取鹿血给我送到佩凤屋里去! 将鹿鞭取了,加山药四两、林下参四支、灵芝两颗、用烧酒十斤泡制! 另外再准备几个酒菜送到佩凤屋里!” 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后头去了。 尤氏知道这鹿血是大热大补的东西,也是壮阳益肾的,本想劝贾珍两句年纪越来越大了还是迎多多保养,不要整日想着那些个床笫之乐,可看着贾珍怒气冲冲的样子还是没敢多言,答应一声亲自去下头吩咐了。 佩凤见贾珍来了忙亲迎进屋里腻声道:“老爷来了~哎哟,这又是谁惹老爷生气了?” 贾珍瞪了佩凤一眼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去,换一件艳丽的衣裳,陪我吃酒!” 佩凤也不知道贾珍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么大的火气,忙答应一声,进去换衣裳了。 不一会儿酒菜已经准备齐备,佩凤则是松松的挽着一头黑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米白肚兜儿和白皙的脖颈,底下绿裤红鞋,摇摇扭扭的走了出来。 贾珍见了喜欢,便让佩凤就在自己腿上坐了,也顾不得吃酒便上下其手起来。 以前早该兴致来了,今日那话却跟睡死了一般不见半点动静。 贾珍便将那一碗热热的殷红鹿血一口气干了,不一时,只觉得浑身都有些燥热起来,可偏偏这燥热流经四肢百骸,却偏偏不往贾珍想要的地方流! 又让另一个小妾偕鸾也一起来,仍是不见半点起色。 贾珍恼羞成怒,将满桌的杯盘往地上一推大骂道:“滚!统统给我滚!一个个的,一点用都没有!” 第27章 夹道内贾蔷斗毛贼 接下来的几天,宁府上下都在传珍大爷病了。 这可不是空穴来风,因为隔三差五便会有个郎中背着药匣子来宁国府给贾珍把脉开方子。 至于得的是什么病却是众说纷纭,有说贾珍得的是风寒,也有说贾珍得了花柳病的,更有甚者说是贾珍被贾母骂过之后急怒攻心,得了脑风,现在眼斜嘴歪不能动弹。 然而谣言很快便不攻自破了——贾珍亲自下场很打了两个乱嚼舌根子的吓人。 很显然,贾珍不是得了风寒,也没有眼斜嘴歪口不能言,那么看来得了花柳病是最靠谱的了。 贾蔷则是有点不放心了,他便宜姥爷的那个什么药不会被贾珍找什么偏方大补药的给医治好了吧? 因而这天吃过了晚饭贾蔷便又进到会芳园中扎马步练功。 不一会儿冯英便来了,看见贾蔷这么晚了还在坚持练功不禁心中喜欢,说道:“蔷哥儿果然勤快,如此只需两三年便可有大进益了!” 贾蔷道:“就一个马步要练两三年吗?我觉得我现在已经站得很稳了啊,姥爷不信你推我一个试试?” 冯英知道贾蔷年轻气傲,便想让他知道知道习武并非易事,因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了贾蔷背后,只用脚尖在贾蔷的腿弯处轻轻一点,贾蔷便觉得腿上酸麻,再也站不住,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站得稳吗?”冯英笑呵呵的问道。 “咳咳……这是我方才站得久了,本来腿就麻了,算不得数,再来!” 贾蔷说着又摆好架势。 冯英于是又轻描淡写的在贾蔷的大腿上点了一下,贾蔷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 “姥爷你偷袭,不讲武德!”贾蔷索性躺在草地上耍起赖来。 冯英听了不屑一笑道:“呵呵,武德?你若只想学些强身健体的江湖把式花架子便可以讲武德。 真正的功夫是用作杀人的,你就看那些招式,双风灌耳、黑虎掏心、撩阴腿,哪一个不是奔着人的大要害去的? 追求的都是力求以最小的力气达到最大的杀伤,最好是一击毙敌,这才是武艺!却不知你想学哪个?” “我想……”贾蔷竟无言以对,他一开始还真的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觉得冯英教给他的那一套心法练起来对身体很有效果。 如果真的学一身杀人的本事,好像还真没啥必要。 冯英笑道:“不管想练哪一个,这根基还是要打牢固才好。你虽然年级大了些,只要坚持,总能得个好身体。” 贾蔷将眼珠子一转又问道:“姥爷,方才你在我腰上戳的那一下可是点穴吗?这个岂不是又轻巧又能一招制敌?姥爷你把这一门功夫教给我吧!” 冯英笑道:“你小子只想着偷奸取巧可不能,还是接着练好根基和心法吧,等小有所成了再想别的。” 贾蔷便又问道:“姥爷,你果然给贾珍用了那种药了?我原来不知道,这世上真有这种药。” 冯英没好气的说道:“既然有壮阳益气的药,如何不能有抑阳亏气的方子?” 贾蔷道:“那……姥爷可否教我这个法子?” 冯英呵呵笑道:“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贾蔷也笑道:“我不过是感兴趣~” 他还真的是感兴趣,作为医生他只听说过如何治疗阳痿,却从来不知道还有药物可以导致阳痿。 谁知冯英却说道:“这个也是别人给我的方子,我也不知道。且就算知道了也没用,这是西南苗寨的蛊毒,咱们去哪里搞到那些毒虫毒草?” “蛊毒?”贾蔷不由得一惊,看来这个世界还真的是精彩啊,又有武功心法又有点穴,现在还有蛊毒了! “这蛊毒,能不能用什么药方给治好啊?贾珍现在可是到处在寻医问药呢……”这才是贾蔷担心的话题。 冯英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贾蔷便又问道:“姥爷,你们这教会里面还真是人才辈出啊,又有你这样的功夫高手,又有前朝公主,还有懂得巫蛊之术的苗人,你们到底要干嘛?难道刺杀了皇上就可以……” 不等他说完,冯英便厉声道:“蔷儿不可胡说!” “呃……”贾蔷乖乖闭了嘴。 “往后这种话也不要再问,我也不会跟你多说,这也是为你好!好了,你接着练习,我去了。” 说罢冯英果然甩手去了。 不问就不问,谁爱打听你们的破事呢?贾蔷心里嘀咕一句。 看看登仙阁上的那一盏灯还没有亮起,也不知是还没到跟秦可卿约定的时间还是今天她又不方便出来放了自己的鸽子,百无聊赖便在园子里胡乱逛了一会儿。 来至西墙处,忽然听得似乎有瓦片卡啦一响,而后一阵衣服簌簌声,似乎有人从墙头跳了下来。 进贼了?贾蔷不由得一惊。 这堵墙的外头便是宁荣两府中间夹着的一条界断的巷子,两头都有门,常年是锁着的,只是偶尔贾母高兴了带着一群孙儿孙女们来会芳园里玩乐才会开了宁荣二府的角门从巷子里穿过。 这黑灯半夜的,怎么有人跳进来?而且两边的墙可足足有一丈来高! 贾蔷悄悄的从不远处搬来一把梯子搭在墙头,而后蹑手蹑脚的爬上去,果然见一个黑影在贴着墙根蹑手蹑脚的往北走。 “干嘛的!”贾蔷大吼一声。 那人没想到墙头居然冒出个人来,显然也是唬了一跳,也顾不得什么了,就开始往北逃去。 “操!跑你妈!来人呐!抓贼!”贾蔷掀起一片瓦片就砸了出去,却是砸了个空。 一时情急,他也顾不得了,竟然也纵身一跃从墙上跳了下去照着黑影就开始猛追,一面还大喊着抓贼。 这条巷子不过百余丈那贼也是身手敏捷,已经几步跑到了北边门上,纵深一跃便抓住了墙头的琉璃瓦。 奈何这瓦片不过是盖在上头的,竟禁不住这一抓,哗啦啦的瓦片掉下来一片。 那贼也是有些慌张,虽然身子失去了平衡,却是在落地的瞬间借势一滚将力道化去,而后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贾蔷也已经追了上来,见那黑衣人居然没能跳出去成了瓮中之鳖也不着急了,站定了脚喘着粗气说道:“哪里来的小贼,还蒙了脸面,今天你以为能逃得出……” 话未说完,那黑衣人已经往前抢了两步,一拳直接砸向了贾蔷面门。 贾蔷反野也算快了,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头脸,那一拳打在了小臂之上,贾蔷只觉得好像被锤子砸了一下一般,忍不住噔噔噔往后退了三步才堪堪站住了,胳膊上一阵剧痛,好像要断了一般。 “好小子,还动武了!来人呐!抓贼啊……” 只这一拳贾蔷便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贾蔷一面后退一面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黑衣人见贾蔷喊叫也有些害怕了,又往前两步想要让贾蔷闭嘴。 贾蔷见了撒丫子就往后跑,一面跑还没耽误他的大嗓门输出。 黑衣人见他跑了又转身去往那瓦片被扒落的地方去,想要翻墙逃走。 谁知贾蔷见了又跑了回来,一把攥住了黑衣人的脚脖子就往下拉扯。 那黑衣人被人抓住了哪里还能翻墙过去?情急之下那只没被抓住的脚猛的一踹,一脚就踹在了贾蔷的脸上。 贾蔷吃了个大亏一时也是怒从心起,反而双脚离地,拿着整个身子的重量往下拉他。 黑衣人禁不住贾蔷身子的重量,果然被拉下来了不少。 贾蔷双脚着地,恨方才那一脚踹脸之仇,突然又想起方才冯英跟自己说过什么双风灌耳撩阴腿之类的,一时也顾不了许多,直接跳起来一个升龙拳就打在了黑衣人的双腿之间。 只觉得两颗蛋在重 击之下发生了一定程度上的位移,而后黑衣人喉咙里赫赫两声,手上再没了力气,一下子摔了下来。 贾蔷得理不饶人,顺势骑在黑衣人身上就是一通王八拳。 那黑衣人一时也被锤了几拳,不过一会儿便反应过来,也不知如何一发力,腰猛的一挺竟然将贾蔷掀了下去。 而后就是局势大扭转,黑衣人反骑在了贾蔷身上一通拳脚。 黑衣人显然是恼羞成怒了,那拳头势大力沉,砸得贾蔷抱头嗷嗷叫。 不过贾蔷的叫喊也起了效果,只听得荣国府里有脚步声,还有人吆喝:“有贼,有贼!” 黑衣人不敢耽搁,又狠给了贾蔷两拳后站起身来又要翻墙逃走。 贾蔷扎挣着又站了起来,一跳就抓住了黑衣人的衣襟。 那黑衣人唯恐再被贾蔷黑虎掏裆,两手攀着墙头使劲往上爬。 只听得刺啦一声,黑衣人的衣服竟被硬生生的撕裂了,当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贾蔷的手也失去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黑衣人没了束缚也不敢多耽搁,翻上墙头跳了下去。 贾蔷身上又疼又累,自诩再没力气翻墙追上去了,狠狠将扯下来的一条布条子往地上狠狠一摔骂了一句。 又想起黑衣人似乎有什么东西跌落,俯身一看,果然地上有个雀卵大小的东西。 贾蔷捡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不由得一愣——这是…… 第28章 荣国府宝玉失通灵 贾蔷将那块小石子捡了起来,只觉得温润异常,握在掌心似乎还有着阵阵暖意。 来不及细看,只听得角门上哗啦啦一阵开锁的声音,紧跟着便有三四个婆子拎着烧火棍扁担冲了过来:“哪里来的小贼,好大胆子,竟敢来荣国府里偷窃,看不打断了你的狗腿么!” 贾蔷忙将那石头揣进衣袖里喊道:“别动手,我是贾蔷!我是来捉贼的!” 几个婆子一愣,有个胆大的往前走了两步,果然见是贾蔷。 贾蔷又将方才撕下来的布条丢在她脸上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吗!连我也不认得了! 我发现了贼追出来了,你们倒是将我当贼了! 我且问你们,这大晚上的府里进了贼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值夜的? 肯定是又吃酒赌钱了是不是?看明日我告诉琏二婶子,不打你们板子么!” 婆子们一听贾蔷把王熙凤搬出来了都吓了一跳,忙陪笑道:“小蔷大爷哪里的话?我们可是瞪着一双眼守夜呢,哪里敢怠慢了?” 说着,又有宁国府外头住的下人也听了叫喊赶了过来。贾蔷便指给了他们那黑衣人逃走的方向,又将扯下来的布条子教给了他们,自己捂着脸回院里去了。 不得不说,方才挨了那几拳还是真的疼! 怜雪看贾蔷眼眶都被打得青了,腮帮子也肿了唬了一大跳:“我的爷,这是怎么了?挨打了不成?是哪个蛆了心的敢打你?” 贾蔷捂着脸说道:“方才在园子里逛,有个毛贼跳进了东西两府间的夹道,我跟他动起手来了,结果还是让他跑了!” 怜雪听了更怕了,颤声道:“好爷!你怎么这么冲动?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这种抓贼的事还轮到你了吗? 我听说那贼都是穷凶极恶的,万一身上带了什么利器给你来一下子还了得么?” 贾蔷拍了拍怜雪的小脑壳忍痛咧嘴一笑道:“好了好了,哪儿就要了我的命了呢?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不过挨了几拳头罢了。 行了,快去接一盆凉水,再拿一条毛巾来给我敷一敷。” 怜雪泪眼汪汪的去了,贾蔷这才从衣袖里摸出那颗石头来往灯下一看,果然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被油灯这么一照射似乎还泛起了一圈光晕。 贾蔷定睛观瞧,只见那玉石一面上刻着两列字迹,细一辨认,却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字。 这是通灵宝玉?贾蔷不由得一惊。 那那个黑衣人难道是贾宝玉?不可能……贾宝玉没有这样的身材,更没有这样的身手。 宝玉可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被蚊子踢一脚就得哎哟半天的公子哥儿。 那么……那黑衣人是去偷通灵宝玉的? 握在手里,那股温热的感觉又从掌心传来,似乎有一股子细微的暖流缓缓从劳宫穴注入,而后顺着经络流过胳膊注入体内,接着又发散至四肢百骸,整个身子都变得暖洋洋的,竟有股说不出的舒泰。 正自享受,却是怜雪端着盆进来了。 贾蔷索性直接脱了外头衣裳往床上一趟,任由怜雪给自己擦脸擦脚,唯独左手仍紧紧握着那玉不肯放手。 而此时,荣国府里进了贼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宁荣二府,连已经睡下了的宝玉都被惊醒了。 “宝玉不怕,不过是进来个毛贼,听说已经被赶跑了。” 一个细挑身材容长脸儿皮肤白皙举止温柔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拍着宝玉的胳膊说道,唯恐声音大了吓着了宝二爷。 这人正是宝玉房里的大丫鬟袭人。 正这时外头有个婆子隔着窗子问道:“老太太让过来问一句,可吓着宝二爷了吗?” “吓着了!怎么没吓着?这好好的竟然就把贼给放进来了,你们是怎么值夜的!今天进来贼,只怕明天就进来强盗了呢!” 同样是一个身材高挑、却生得水 蛇腰削肩膀,一双凤目眼角上吊的丫鬟叉着腰朝着窗外吼道。 袭人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声嗔道:“晴雯这小蹄子,何苦又为难那些个婆子?” 说着对外头婆子道:“二爷没事,不过是被吵醒了,让老太太放心吧,一会儿就睡下了。” 外头的婆子如蒙大赦,答应一声去回贾母的话了。 晴雯冷笑一声挖苦道:“到底袭人是好人,又温柔又和顺,从来都是息事宁人!” 袭人笑道:“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 一旁的茜雪打了个哈欠也说道:“这群老妈子,平日少拿咱们醒脾说嘴了?这会子她们值夜出了事又怪谁去?就说李嬷嬷……” 袭人道:“罢了罢了,李嬷嬷是二爷的奶嬷嬷,这进来贼了和她有什么相干?少说两句,都睡下吧!” 说着哄宝玉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仍是袭人服侍宝玉穿衣。将手往枕头边褥子下一摸,袭人不由得大惊:玉呢? 原来宝玉自打出了娘胎口中便衔着一块刻字的通灵宝玉,在当时神京城中就成了一件奇谭。贾母王夫人等也都因为这个原因自以为宝玉不凡,因而宠爱备至。 贾宝玉每天也是将通灵宝玉随身佩戴,只在睡下时才会摘下来用帕子包好了塞在褥下,次日戴时便冰不着脖子。 这次摸了个空,袭人脸儿都白了,忙将枕头被褥下面仔细翻找了一遍,哪里有玉的影儿? 吓得袭人满身冷汗,宝玉道:“不用急,少不得在屋里的,问她们就知道了。” 袭人也当是其他屋里的姊妹藏起来吓她玩儿,见麝月端着脸盆毛巾进来了便笑问道: “小蹄子们,玩笑也有个玩笑的法儿,把这件东西藏在哪里了? 还不快找出来给二爷戴上,别真弄丢了,那可就大家活不成了!” 麝月不解其意:“袭人说的什么话?一大早的让人不明白。” 袭人见麝月这般不像玩笑,便急着道:“是宝二爷的玉不见了!” 晴雯也进来了说道:“怎么就不见了?昨儿可是收起来了?是谁收的?” 袭人道:“是我,还跟以前一般包好了压在褥子下头,一早怎么就没了?” 众人也都慌了,翻箱倒柜的四处寻找,哪里有半点影子? 袭人说道:“进来的谁不知道这玉是性命似的东西呢,谁敢捡了去呢。 你们好歹先别声张,快到各处问去。若有姐妹们捡着吓我们顽呢,你们给他磕头要了回来; 若是小丫头偷了去,问出来也不回上头,不论把什么送给他换了出来都使得的。 这可不是小事,真要丢了这个,比丢了宝二爷的还利害呢。” 也不敢先告诉贾母,唯恐贾母着急,先跟凤姐、李纨两个说了。 凤姐听了唬了一跳:“怎么好好的那玉也能丢了?这屋子里可进来过别人?” 众人都摇头表示没有。 凤姐因暗中思忖:“昨儿晚上进来贼了,该不会是被那贼给偷了去吧?这贼只听说贾蔷看见来着,还交了手了,倒是问问他去是正经。” 因一面让众人接着四处寻找暗中查问,自己则带着平儿往宁国府里去了。 第29章 荣国府宝玉失通灵(二) 宁国府。 虽然已经不大疼了,贾蔷的卖相属实有点惨,眼圈也青了嘴唇也肿了。 一早贾珍尤氏先来草草的看了一眼慰问了两句。 贾珍进来心情大不好,也没有什么心思放在贾蔷身上了,因见其不过是些皮外伤便也不放在心上,只叮嘱两句日后不可再冒险的话,又让他好生养着就去了。 贾蓉也来看了一眼去了。 等他们都看完了,却听得外头嗽了一声:“蔷哥儿在屋里吗?” 贾蔷倒是想不到秦可卿也会过来看他,忙让怜雪请进来。 秦可卿见贾蔷的惨状不禁湿了眼眶:“听说蔷哥儿受了伤了,我过来瞧瞧。” “嗨,不是什么大事,难为你有心了。”贾蔷忙对怜雪道:“还不快去给倒茶来。” 怜雪答应一声去了,可卿却是红了眼眶,不无嗔怪的说道: “怎么就打成这样?你又逞强了不是?那抓贼的事儿也是用得着你动手的么?现在觉得怎么样?可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不过是挨了几拳头,乖卿卿不哭。”贾蔷挤出个笑容,却更显得狼狈了。 不过他说得倒是实话,虽然刚刚被打的时候疼,现在睡了一夜早就好了。 而且这一夜贾蔷都是紧紧握着那块通灵宝玉,只觉得那玉里头似乎蕴藏着某种力量,缓缓地注入了自己体内。 “还说没事儿呢,你瞅瞅,这脸都被打得肿胀成什么样了?” 可卿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贾蔷的脸,却又怕弄疼了他。 贾蔷却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其实脸上的伤倒是没什么……” 可卿一惊,问道:“怎么,别的地方还有哪里被打坏了?” 可卿只以为是贾蔷的胸腹地方有伤,忙将手抽出来啐道:“呸!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贾蔷笑嘻嘻的刚要说话,却听得外头怜雪道:“琏二奶奶、平姑娘来了?小蔷大爷在屋里呢……” 可卿听了这话大骇,只恨贾蔷的屋里也没个后门可以退身,忙站起身来擦了一下眼角,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才站好了凤姐便跟平儿进来了,见了可卿也有些意外。 “二婶子来了。太太听说蔷哥儿受伤了,让我来问问可缺什么药不了。”秦可卿给王熙凤道了个万福。 “哦,巧了,我也是听说蔷哥儿受伤了,特意过来瞅瞅。”凤姐笑道。 “嗨,不过是挨了两拳头,是什么要紧的?”贾蔷道。 凤姐看了贾蔷一眼,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贼是跟你有仇么?好好的只往你眼窝子上打。 本来多俊俏的一张脸,如今成了乌眼鸡一般了。” 贾蔷哈哈一笑道:“是了,下次我再见了他就问问他,或者跟他打个商量,不许打脸,只能往看不着的地方招呼。 哎,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拿住那贼,到底还是让他跑了。 对了,府里可丢了什么东西没有?可报官了不曾?” 凤姐一来,贾蔷便已猜到了,八成是因为贾宝玉的通灵宝玉丢了,凤姐来打听了。 不过他还真有点不舍得就这么舍弃握着通灵宝玉这种汲取力量的感受,索性直接问出来,看凤姐怎么说。 他就是在赌荣国府里的人还不想将贾宝玉丢玉的事闹大。 果然凤姐说道:“倒是没听说过丢了什么东西,我这不是想问你呢,可看见那贼什么模样了没有?” 贾蔷道:“我哪里得见?不过是晚上睡不着在园子里溜达,听到似乎有人跳到夹道里去了,便搬了梯子瞧瞧,果然有人,想也没想就跳进去了。 大晚上的,那人又穿着一身黑,用布包着脸,我哪里能看清楚他的长相?只知道比我略高一些,细长身材。 我一面喊着捉贼一面同他撕扯,上去就给了他几下子狠的!” 凤姐噗嗤笑道:“罢 了,又没有外人,你还在这里装什么英雄好汉?你给了他几下狠的,怎么到头来还是让他跑了,反倒是自己在床上躺着了?” 听到“没有外人”这四个字可卿的心里不由得一惊,偷眼看向凤姐,凤姐却只是笑着同贾蔷说话,似乎是无心一说。 贾蔷接着插科打诨道:“这可不是我吹牛!二婶子你却不知道,那蟊贼想来是对咱们府里的格局不清楚,只想着翻过墙去就逃出生天了呢,却不知这夹道前后都是有门且上了锁的,他这一招可算是自投罗网了。 我追他,他还想着翻墙逃走,我跳起来照着他的蛋就狠锤了一下子……” 凤姐啐了一口笑道:“小泼皮,亏你还有脸说,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下三滥的招子? 哎,你就没见他带着什么大包小包的跑出去了么?” 贾蔷摇头道:“没有啊!只是一个人,一身黑衣,其他什么都没有!我不还将他衣服扯下来了一条吗?等官差来了交给他们就是了。” 正说着,却是一个二门上的婆子进来说道:“小蔷大爷,外头两个长安县里的公人说有些话想问问你。” 贾蔷没好气的说道:“好个没眼色的老货!没见我跟二婶子和嫂子说话呢?让他们等着!” 凤姐笑道:“罢哟,你快去应付那些官差吧,我还有事呢,看看你这里没事儿也就放心了。得了,我去了。” “我送二婶子。”秦可卿忙也说道。她们女眷自然不会去跟那些官差打交道。 凤姐回到荣国府中又去问袭人几个通灵宝玉可有着落了,袭人等自是又将里里外外翻了多少回了,哪里能找到? 凤姐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个贼偷了去了,知道再瞒着也不是事儿,只得硬着头皮跟和王夫人说了。 王夫人听了大惊,问袭人道:“你清楚记着是摘下来的?” 袭人跪在地上哭道:“是我亲手摘下来又用帕子包好了放在褥子下头的,再没有错。” 王夫人又问道:“那脑贼那会子你就睡得那般死,连进来没进来人都不知道么?” 袭人道:“果然不知道,不单是我,连晴雯麝月茜雪几个也都没听到半点动静,都是听外头婆子吵嚷着进来贼了才知道的。宝二爷也一直睡得香甜……” 王夫人恨得压根痒痒,可现在也不是发作的时候,还是先想法子找到那个玉是正经。 可这要到哪里去找呢? 凤姐便说道:“太太先别急,宝玉这块玉也只有长在他身边伺候的人才知道,外人也没几个人能看到的。 现在找不着了,就算是真被昨日的贼给偷了去了,那贼肯定也是有内应的,不然他怎么知道进了屋就摸玉,其他的东西一概不动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咬着牙说道:“若是这么说,多半是贾环那小球攮的使促狭!” 贾环是贾政同小妾赵姨娘所生的庶子。与宝玉大不同的是贾环生得人物猥琐举止荒疏,因而贾母王夫人等都不喜欢,只将宝玉当宝贝一样的宠着。 贾环因常常受到不公平待遇而生不平、嫉妒之心,确实是有作案动机。 凤姐却说道:“太太也别急,环哥儿才多大岁数,就算他心里头嫉妒宝玉,又能去哪儿认识外头的歹人呢?” 王夫人也不管这么多了,看了一圈便对平儿说道:“平姑娘,你去悄悄的把环哥儿叫出来,背地里哄着他吓着他,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平儿不敢违拗,答应一声去了。 不多时见了贾环平儿便笑问道:“你二哥哥的玉丢了,你瞧见没有?” 贾环听了便急得紫涨了脸,瞪着眼说道:“人家丢了东西,你怎么又来问我,疑心我?我是犯过案的贼么?” 平儿见这样子到不敢再问,只陪笑道:“不是这么说,怕三爷要拿了去吓他们,所以白问问瞧见了没有,好叫他们找。” 贾 环道:“他的玉在他身上,看见不看见该问他,怎么问我。捧着他的人多着咧!得了什么不来问我,丢了东西就来问我!” 说着哭着跑了。 平儿无法,只得回来如实回了王夫人。 王夫人骂道:“这无赖孩子,不过白问他一句,他倒还委屈了!” 凤姐只得又出主意道:“若是被外贼偷了去又有什么用呢?这通灵宝玉在咱们家里是个宝,在外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玉石罢了。 那贼偷了玉去,八成也是为了银子,不如先别把丢了玉的话放出去,免得那贼看到这么大张旗鼓的找玉,一害怕一锤子把玉给砸了来个死无对证。 倒是让人悄悄地往各处当铺里去寻,或许就寻得到了呢?” 王夫人听凤姐说得有理,刚要点头说话,却听见赵姨娘的声儿哭喊着走来: “你们丢了东西自己不找,怎么叫人背地里拷问环儿? 我今天把他带来了,我把环儿带来了,索性交给你们洑上水的,该杀该剐,随你们吧!” 说着将贾环往众人跟前一推说道:“你是个贼,快快的招了认罪吧!” 贾环也跟着哭起来。 王夫人只恨得压根痒痒,喝骂道:“混账东西,反了么!我不过让人白问一句,你们娘俩就委屈成这样了? 就算环哥儿平日里是好的,现在丢了这样的东西本就该谁都问一问,偏偏我连问都问不得了?” 赵姨娘便不敢再说话了,只拉着贾环抹眼泪。 “是不是宝兄弟夜里撒呓挣,自己给放到别的地方了?”凤姐便打岔道。 王夫人又看向宝玉,谁知宝玉也不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她们呆呆的发笑。 第30章 荣国府宝玉失通灵(三) “宝玉?我的儿,你觉得怎么样?”王夫人唬了一跳,方才一直忙着问玉的事,却忽视了宝玉的状况。 宝玉道:“太太放心,我没事。” 王夫人这才略放下心来,说道:“别人都在那里着急上火的,你傻笑个什么?” 宝玉答道:“太太,不过一块石头,何必闹得这般家宅不宁呢?家里的姊妹这么多,都没有,偏偏只我一个有也没意思,丢了就丢了罢了,日后不戴他就完了。” 王夫人喝道:“胡说,这玉是你的命根子,怎么说丢就丢了!若是老太太知道了还不急坏了吗?” 这块通灵宝玉是贾宝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来只是一件奇闻轶事。 可贾母是个崇佛信道的,因众人都说这块玉必然来历不小,贾母自己也认定了这是大吉之兆,甚至是贾府的大吉之兆,因而对宝玉和他的通灵宝玉都当做是命根子一般的看待。 贾母都表态了,谁还敢违背她的意思?久而久之,这通灵宝玉就成了荣国府里的宝贝了。 贾政虽然觉得荒唐不经,却也犯不上因为这点事跟贾母争辩。 唯独贾宝玉从来没把自己有这块玉当成是什么荣耀珍贵的事,相反还常常认为别人都没有,连黛玉这样神仙一般的妹妹都没有,偏偏他有,使他觉得同别人有些格格不入。 宝玉便不敢再说了。 一时王夫人王熙凤等人又让人去街上当铺里找,又在府中各处搜检,各种忙乱不在话下。 赵姨娘虽然讨了个没趣,被王夫人骂了一顿心里却是高兴,果然那块全府都当宝贝的劳什子石头丢了! 她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才好! 因而少不得到处去嚼舌根子,又说贾环被当成贼来冤枉的委屈。 第二天,消息终于传到了贾母耳朵里。 贾母哪里还坐得住?拄着拐杖在鸳鸯等丫鬟的搀扶下就来到了宝玉房里。 王夫人等人见贾母来了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贾母用拐杖杵地道:“这件玉是如何丢得的!你们也忒不晓事!这是宝玉的命根子!丢了它宝玉不就丢了魂儿了吗?宝玉,你觉得怎么样?” 宝玉似乎比昨天更显得呆傻一些了,这才站起来说道:“老太太好……” 贾母见宝玉有些发苶不禁落下泪来,将宝玉抱在怀里问道:“都怎么找的?” 凤姐忙将大致的事说了一回。 贾母叹道:“你们暂且也不用责怪府里的人,便让琏儿来写出个赏格贴出去,便说有人捡到送回来的,赏银一万两! 如有知人捡得送信找得者,送银五千两!如真有了,不可吝惜银子! 这么一找,少不得就找出来了。若是靠着咱们家这几个人,找一辈子也不得!” 王夫人也不敢多言,贾母便传给贾琏去办。 贾母又说道:“将宝玉日常用的东西收罗收罗都搬到我那里去,只袭人、麝月两个跟过来。宝玉你来,跟我去里头住着!” 宝玉听了也不言语,只是傻笑,任由袭人搀扶着跟贾母一道去了。 ---- 宁国府,贾蔷院。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贾蔷才缓缓地睁开眼。 这通灵宝玉果然是个宝,只三天的时间,贾蔷便觉得体内真气充盈,竟似修炼了几年的新法一般,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这通灵宝玉难道真的是当年女娲补天时炼化的五彩巨石单余下这一块弃而不用的? 只是在手里握了三天,似乎这通灵宝玉里的真气也弱了不少。难不成是被他给吸光了? 刚要起来活动活动,却见怜雪进来了。 “大爷怎么起来了?”见贾蔷要下地怜雪忙去搀扶。 “躺了三天了,也该起来动弹动弹了。”贾蔷答道。 其实他那点伤早就不妨碍了,之所以躺在床上装病是不想有人来打扰他 吸取通灵宝玉里的真气。 “方才听你在门上跟人蛐蛐咕咕的又说什么呢?” 怜雪听了咯咯笑道:“爷再也想不到,西府里出了大乱子了!” “哦?出了什么乱子了?”贾蔷问道。 怜雪道:“听说是宝二爷那块玉丢了,找了几天也没找到,如今在外头贴了告示,悬赏一万两银子找玉呢!” “哦~”贾蔷问道:“是怎么丢的?可是被那天翻墙逃走的贼给偷了去了?” 怜雪道:“那倒是不知道,我也没见着告示,只是听二门外的婆子说的。还说现在宝二爷跟丢了魂儿一样,天天只知道傻乐呢。” “哦?” 贾蔷又偷偷从衣袖里拿出那颗通灵宝玉握在掌心,确定确实没有那一丝丝的暖流注入体内之后才将手掌摊开了给怜雪看。 “小怜雪,你看看我这个是不是宝二叔丢的通灵宝玉?” 怜雪一看不由得唬了一跳:“我……我也没见过,怎么知道是不是?爷,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贾蔷道:“那天晚上跟那贼厮打,不是扯坏了他的衣裳吗? 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我只当是他的东西,便没往心里头去,如今看起来,这个八成就是宝二叔丢的通灵宝玉了。” 怜雪道:“那爷快去西府里让人瞧瞧是不是吧,可不能要这劳什子!” 贾蔷呵呵笑道:“我要他做什么?我这就给他们送过去就是了。” 说着果然往荣国府去了。 仍是从会芳园后角门绕出去,进了荣国府东北角门,却是先来至凤姐院里。 “琏二婶子在家么?”贾蔷站在门口问道。 不一时门帘一掀,平儿从里头走了出来:“小蔷大爷,你怎么得空来了?伤可好些了?” “多谢平姐姐挂念,不过皮外伤,已经不妨碍了。二婶子不在家里么?”贾蔷问道。 平儿叹了口气道:“嗨,府里出来这等大事,她哪里还闲得住? 这不是让我在家里看着回事,她在老太太屋里呢不是?蔷哥儿来找我们奶奶有什么事?” 贾蔷道:“确实有些事,不过找平姐姐也是一样的。姐姐想是看过宝二爷的通灵宝玉,看看这个可是么?” 说着手掌摊开,露出里面的通灵宝玉来。 第31章 还宝玉贾母守诺言(一) 平儿也只是远远地看过两眼贾宝玉的玉,今日见了也不敢肯定,便问道:“蔷哥儿是从哪儿得来的?” 贾蔷便将那一番话又说了一回。 平儿也不知是真是假,又恐谎报军情了引来贾母王夫人等人的埋怨,因说道:“蔷哥儿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找二奶奶来瞅瞅。” 说着急忙忙的去了。 不一时凤姐便跟着来了,见了贾蔷便说道:“在哪儿?快给我瞧瞧!” 说着一把从贾蔷手里把玉抢了去仔细看了一回说道:“怎么不是?就是它了!阿弥陀佛!你这臭小子,上次我去宁府里你怎么不跟我说?” 贾蔷一脸无辜:“二婶子又没有跟我说宝二叔丢了玉了。 再说了,我又没见过宝二叔的玉,只当这不过是块普通的玉石,是那蟊贼身上的,哪儿会想到是宝二叔丢了玉了呢?” 凤姐也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直接问出来贾蔷可看见宝玉的玉了才到了如此份上。 不过这样也好,越是把事情搞大,众人都担心,现在自己找回了通灵宝玉,这功劳不就越大了吗?虽然是贾蔷无意间捡到的,多少也能挣个彩头不是? 因便握紧了玉,同贾蔷一道往贾母屋里去了。 贾母这两天心里又是烦闷又是发愁,正没精打采的歪在踏实,鸳鸯给她锤着肩膀,琥珀则是在下头捶腿。 进了屋,凤姐直接来到贾母跟前将玉双手奉上:“老祖宗,你看看,这可是宝玉的命根子不是?” 听了这话,贾母似乎一下子便年轻了五十岁一般猛的坐了起来将玉拿在手上看了一回道: “我看着形象颜色倒也都像,这上面镌刻的字也是,只是怎么……觉得不如宝玉的玉光鲜?袭人,你是天天看的,快来瞧瞧!” 袭人忙也接过去,才看了一眼不禁就簌簌落下泪来:“老太太,这可不正是宝二爷的玉吗!” 贾母这才念了一声佛,而后又劈手将玉抢了过来,急忙忙的走进里屋,颤微微地将玉塞进宝玉的手里道:“我的肉啊,这回可好了,命根子寻回来了!” 凤姐也跟了进来,跟着说道:“这下可好了,我这一颗心总算是能放在肚子里了,老祖宗也能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了!” 宝玉仍是一脸痴傻朝贾母咧嘴一笑。 贾母不由得一阵心酸道:“好了好了,过两天就好了……” 遂又对袭人道:“好生看着宝玉,还有玉,若再丢了看我能饶你不!” 袭人跪下磕头哽咽道:“老太太只管放心,玉在我就在,若是再丢了玉,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 贾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个细心的,不然也不会将你给了宝玉。只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往后你还是应该再细心一些。” 袭人答应一声,贾母又看了一眼一脸呆傻的宝玉,这才又往外头去了。 才一出来,贾母便问道:“凤哥儿,这玉到底是哪儿得来的?” 凤姐便一拍巴掌说道:“嗨,老祖宗,别提了,都是我的不是! 那天我听说进来贼还把蔷哥儿给打了就过去看他了,还问来着,有没有见着那贼偷了什么东西去了? 蔷哥儿说没瞧见,我也寻死,那贼偷了东西不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外背么? 听蔷哥儿这么说也便没再往心里去。 可后来听说宝玉的玉丢了,一时就慌了,只想着怎么才能把玉给找回来,却没有想到那贼可能只是奔着宝玉的玉来的,哪里会有什么大包小包呢? 还是蔷哥儿听说了老太太贴出去悬赏了,才想起来那天跟贼动手的时候扯坏了贼的衣裳掉下一块石头来。 因而也怕老祖宗着急,又拿不稳主意,便拿来给我瞧瞧,我才紧赶慢赶的给送来了。” 凤姐这番话说得很巧妙,又说自己是真的着急,又顺便提了一句贾蔷是看见了悬赏告示才知道的。 反正两边都讨好了,至于贾母会不会兑现那一万两银子,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贾蔷也跟着说道:“都是我大意了,捡到了这个也没看得出它是个宝,平日里也没见过宝二叔宝玉的真容,因而竟没能认出来,只当是块普通的玉石,就丢在那里没有管,白让老太太和太太婶子们着急了。” 贾母倒是对贾蔷这般懂事颇为满意,点头道:“哪里就怪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次还多亏了你呢……” 正说着,王夫人也得了信,带着大丫鬟金钏玉钏两个急匆匆的赶来了。 “找着了?玉找着了?阿弥陀佛!”王夫人也是热泪盈眶,激动得念了一声佛。 贾蔷无法,只得又配合着王熙凤将如何得了玉的话给说了一回。 “好孩子,多亏了你了……”王夫人听罢也是充分认可贾蔷的见义勇为行为。 然而贾母和她二人却都对那告示上一万两银子的事闭口不提。 正这时,听得外头脚步声响起,却是贾琏进来了。 来至屋里,贾琏一脸喜色道:“到底还是老太太这个法子管用!这不就来了送玉的了?” 说着双手奉上一个红布包。 贾母凤姐等都是惊诧,王熙凤劈手夺去,不敢先看,送到贾母手里。 贾琏笑道:“你这么一点事还不叫我献功呢!” 贾母忙拆开看了,王夫人、王熙凤也忍不住凑过去瞧,果然里头包裹着一块美玉,上面也刻着“除邪祟”等字迹。 贾琏还在那里兴奋的表功呢,不用问自己便讲述起这玉的来历起来: “就是方才,有人找上门来说送玉。门上人不知真假,只让他拿出来给里头瞧了再说。 那人却不肯,只说要见主子,一手交银子一手交玉!奴才们拿不定主意,便请了我去。 我见门上围着这么多人也不像,便先将他请到书房里,要拿他的玉来给老祖宗看。 那人却好不知好歹,还是不肯给,一口咬定必要先见银子才肯拿! 我跟他说了: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还有说话不算的吗?若是得了玉,自然少不得他的银子的……” 说到银子,贾母和王夫人的脸上顿时都难堪起来。 贾母将玉又用那块红布包起来递还给贾琏说道:“你拿回去给那人吧,这是假的!” “啊?”贾琏一脸懵逼:“老太太和太太……已经看清了?” “已经看清了,真的方才已经被蔷哥儿给送回来了,这个是假的,底色雕刻都不对!”贾母说道。 贾蔷也点头道:“是那天我在夹道里跟贼动手,从他身上掉落的,我起先也不知道宝二叔丢玉,也没往这上头想。今天才听说了,便急忙忙的送来了。” 贾琏听了不由得怒从心起,恨声道:“好个囚攮的!竟然敢骗到咱们家里来了! 我这就让人将他狠打一顿,再拿绳子捆了送到县衙里去,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贾母忙说道:“琏儿不可生事!那也是穷极了的人没法儿了,听咱们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他想着赚几个钱也是有的。 如今白白的花了钱弄了这个,却又让咱们认出来了,依着我不要为难他,把这玉还了他说不是我们的,再赏他几两银子打发了就是了。 不然若是下次咱们家里再有点什么事,外头谁还肯帮咱们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有点腻味:难道宝玉还能再丢一次玉不成? 若不是因为宝玉丢了命根子,谁会去求道街上那群刁民泥腿子身上? 当然也只是心里腻味,表面上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流露。 毕竟贾母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喜欢做善事的,不为难一个骗子也在情理之中。 凤姐在一旁插话道:“二爷,你告诉外头的小厮们,赶紧把贴出去的告示都收回来,生得又有人骗上门来了。” 贾琏答应一声出去办了。 一时屋内的气氛却突然有些尴尬起来,虽然告示要收回来了,可这找到玉赏一万两银子的话却是贾母说的不假。 现在贾蔷把玉找回来了,这银子是给还是不给? 贾母偷偷看了贾蔷一眼,贾蔷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淡然的表情。 贾母又看向了王夫人,正好王夫人也看向贾母,四目相对,王夫人早已猜出了贾母的意思。 因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白闹了这一场,如今总算是托了老太太的福,好好的把玉给找回来了。 也得亏是被蔷哥儿撞见了那个贼,凑巧就把玉给抢回来了,若是真被人偷了去,定然是要麻烦的。” 贾蔷便呵呵笑道:“都是托老太太和太太的福。” 王夫人接着说道:“老太太虽然说了赏了,可蔷哥儿又不是外人,给他二叔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蔷哥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只是先前不知道他捡到的就是宝玉的玉,不然早就给送回来了,还等着老太太说贴告示给赏银才拿出来吗? 蔷哥儿,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二太太说得是……”贾蔷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暗叹王夫人这老逼登真不要脸。 他其实是没指望着贾母能给这一万两银子,不过听王夫人这么说心里却是有点不爽了。 贾母则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蔷哥儿也确实是个好孩子,可我说过了要赏的总不能白说。” 这话贾蔷倒是有些意外了,贾母真的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这么舍得下血本? 第32章 还宝玉贾母守诺言(二) 贾蔷脑子一抽,想着贾母既然如此了,那我也客气客气吧。 因说道:“老祖宗什么时候都是一诺千金的,谁不知道?只是我毕竟是个小辈,能给长辈分忧也是分内的事。难不成我还能是惦记着老太太的赏钱才来还玉的?” 谁知贾母听了这话忙点头笑道:“好孩子!果然是我没看错了你!你这么懂事我就放心了! 不过虽然你说不是为了钱,我这当祖奶奶的也不能不赏你些什么! 对外头说是给一万两,那就给你两千两吧!” 贾蔷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涌而过,暗叹自己到底还是年轻,实在是低估了贾母的无耻程度了。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现在他翅膀还没硬呢,不能跟荣国府闹得太僵了。 贾蔷只能安慰自己道:两千两也是钱,更何况自己还把通灵宝玉里的真气都给吸收了呢…… 因说道:“本来我不该要的,可老太太赏的,多少不重要,关键是能沾一沾老太太的福气,那孙儿就谢过老祖宗了!” 说着就磕了个头。 这事儿就算是坐实了,两千两总不能再赖账了吧? 贾母点了点头,又看向王夫人,那意思是:虽然我说出银子了,可宝玉也是你儿子,你不得象征性的出一点? 王夫人呵呵一笑极为慈祥:“到底是老祖宗疼孙儿们!只是蔷哥儿年纪还太小呢,拿着这么多银子可是太不稳妥了。 且他现在寄居在宁国府里,吃穿也用不着他自己花银子。 依我说,倒是老太太先给他攒着,等到将来蔷哥儿要用的时候再赏给他才是真的疼他呢!” 贾蔷恨不得直接蹦过去给王夫人两个大逼兜,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啊! 这是家长贪污小孩儿压岁钱的套路吗?你用在宝玉身上也就罢了,用在我身上合适吗? 你管我拿着钱干嘛去?我拿了银子又没去嫖你,你操什么心? 贾母点点头刚要表示赞同,贾蔷忙说道:“多谢二太太替我打算,只是我再过年可就十七岁了,也该成年了,总住在宁府里由珍大爷照管着也不像个话。 我是个小辈,说出来也不怕老太太和太太笑话,方才老太太一说给我两千两银子,我便想着这回可以置办一处宽敞的宅子,等什么时候就可以搬出去独自过活了! 而后再置办些产业铺面,弄几处田庄地亩的。对了,还可以买个丫鬟,再雇个做饭的婆子。 然后再娶个漂亮媳妇,传宗接代,这样我爹娘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话说,我连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下一辈是木字辈,就叫贾桂如何?” 一番话直接给贾母和王夫人都噎了回去。 王熙凤听了咯咯笑道:“哟哟哟,可真想不到,蔷哥儿也知道想媳妇了?难道是已经看上谁家的小姐了不成?” 贾蔷很腼腆的抓了抓脑袋傻笑道:“总得先有了房子再想媳妇不是?” 凤姐道:“傻小子,你当两千两银子那么禁花吗?又是买宅子又是买庄子又是娶媳妇的!” 贾蔷想了想说道:“那就先买宅子!越大越好,其他的慢慢再想!有了大房子还愁没媳妇吗? 再说了,府上又有老太太和太太们疼我,就算我真缺一点,她们自然也会帮扶我一把的!” 一时贾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能尴尬的笑笑说了句:这傻孩子! 王夫人则是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原来蔷哥儿果然是长大了,既然你有这份心,我倒是有一处陪嫁的宅子就在京城里,现在还空着呢。 那处宅子倒也大,还有个不小的园子呢,就送给你留作你娶媳妇用,如何?” “大?多大?”贾蔷吃一堑长一智,决定不再轻信王夫人的鬼话了。 王夫人呵呵笑道:“反正两千两银子是买不来的!你若是有心思,便让人带你 去看看。” “那就多谢二太太的赏赐了!”贾蔷也没客气。 王夫人听这话似乎不对,忙笑道:“这孩子又犯傻气了!方才不是说得明白吗?是老祖宗要赏赐你!” 要是真的敲定了是她赏的,那不是要她自己破费了吗?这个亏王夫人可不吃! 贾蔷现在根本不信王夫人的鬼话了,两千两银子在神京城里能买一套三进的宅子就不错了。 王夫人自然不会做吃亏的事,他倒是要看看王夫人所说的大宅子还带园子的房子到底能有多好,竟然不值两千两银子? “好,那明日就让周瑞带你去瞅瞅吧!好了,我要去看看宝玉了。” 贾蔷也顺势告辞出来了。 凤姐也跟了出来,笑吟吟的看着贾蔷说道:“你小子,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还真不少啊!” 贾蔷呵呵一笑:“本来我是不想要的啊!只是老太太又要给银子,二太太又要给屋子的,二婶子你说我一个小辈若是说不要,那不是不给她们面子吗?那不是啪啪的打她们的老脸吗? 因而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唉……” 凤姐白了贾蔷一眼:“小鬼头,油嘴滑舌都是跟哪儿学来的?” 贾蔷呵呵一笑却问道:“二婶子,二太太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房子?” 凤姐呵呵了一声:“太太说了是她陪嫁的东西,我怎么知道?我们王家可是底子厚着呢,连我也不知道当初二太太的陪嫁有多少。” 贾蔷接着笑问道:“那二婶子当初的陪嫁有多少?” 凤姐啐道:“你管我呢!”显然,她的陪嫁是没有王夫人那般丰厚的。 贾蔷又嬉皮笑脸的问道:“婶子,那你们王家可还有待字闺中,跟我合适的姑娘,你也帮我说和一个呗? 最好像二婶子一样俊俏,一样聪明能管家的!” 这句话拍得凤姐浑身舒坦,却是瞪着眼在贾蔷的脸上很掐了一把:“小混蛋,越来越放肆了,敢拿你婶子寻开心了不是?看我告诉珍大哥,他锤不锤你!” 贾蔷冷笑了一声说道:“好了,我这一顿打也算没白挨,到底是要那两千两银子,还是要二太太的这一处‘大宅子’,我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哎呀呀,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愁啊! 二婶子,你给点意见呗,我是要哪个合适?” 凤姐呵呵一笑道:“你这么有主意,又何必来问我?喜欢什么要什么!再说了,咱们的玻璃铺子马上就做起来了,你还能缺银子么?” 贾蔷笑道:“正是呢,那我就坐等着跟二婶子发财了!那二婶子就先忙你的,我先回去了!” 第二天,果然周瑞来找贾蔷了。 周瑞是荣国府里的管家之意,是娶了王夫人的陪房进而步步高升,现在单管着荣国府里春秋两季的租子,闲时管着少爷们出门的事,可谓是一个又肥又轻省的好差事。 贾蔷因笑着拱手道:“周大爷,不知二太太要赏我的这一套宅子,到底在哪里啊?” 周瑞呵呵一笑:“蔷哥儿到了不就知道了么?请吧,已经预备好了车了。” “车?不是说就在城里吗?”贾蔷有种不好的预感。 “城里有些地方走起来也辛苦不是?”周瑞答道。 贾蔷也懒得再问,索性上了车,只走了约么半个时辰车才停了。 周瑞拉开车帘对贾蔷道:“就是这里了,蔷哥儿请下车来瞧瞧吧!” “这……这就是二太太说的宅子?”贾蔷一双眼瞪得老大。 第33章 不听劝贾蔷得荒宅 周瑞从腰间拿出钥匙,将大门上那把生锈的铁锁狠劲拍了拍想要开锁,却发现锁眼早已锈死了。 看着这意思,这宅子少说也有十年没人住过了。 贾蔷看着那斑驳的锁链,想着能不能一脚踹开,卯足了劲儿就照着门板狠踹了一脚。 结果铁锁和锁链完好无损,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却吱呀呀的哀鸣了一声,而后轰然倒塌,激起一阵烟尘。 待到烟尘散尽,周瑞挥了挥袖子说道:“蔷哥儿请吧!” 王夫人这次果然没有骗人,这确实是一套相当大的宅子,前宅后院,甚至有宁国府一半大小,这在神京里头绝对算是超大号宅基地了! 只不过亲眼看见之后贾蔷才知道,王夫人为何愿意将这套宅子以两千两银子的价格抵给自己。 首先就是这套宅子的位置太偏僻了。 神京素来都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说法,大多数的勋贵官员都住在西城,而城东有惠通河直通京杭大运河,商业发达,许多富商巨贾都居住在此,这是东贫西贵。 至于南贫北贱就不言自明了,富人贵人们把好地方都占了去了,剩下的自然都是下等人、穷人住的地方了。 而王夫人这一套大豪宅就坐落在神京城的最东南角,看样子,这里住着的大多都是运河上干苦力的力巴和各种从事下九流的贱民。 在这样的贫民窟中居然有这么大一处宅子也算是神京城里的一个奇景了!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这套宅子实在是太老旧了,说是危房都冤枉他,简直就是一片废墟! 院子虽然宽敞,可早已荒草丛生,连一处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房子也又大又多并且宽敞,只是早已是被拆得面目全非了。 瓦片、砖头、门窗等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显然早已被人给拆走另谋他用去了,甚至地上铺的地砖都被人给扣走了,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还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难怪王夫人愿意把这样一套大“宅子”送给贾蔷呢!说白了这就是一片宅基地啊,还是富贵人根本瞧不上的那种! “哎呀呀,这几年没来,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没人看着宅子果然不行……” 周瑞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可显然早就心知肚明了,分明是想看看贾蔷看到这样的“宅子”是何反应。 他本以为贾蔷看了之后转身就会走,没想到贾蔷却是饶有兴致的将整个宅子仔仔细细的转了几圈。 一开始周瑞还在后头跟着,后来见贾蔷仍是转不够,索性周瑞便在大门口等着贾蔷了。 直转了半个时辰贾蔷才出来了,周瑞忙站起身来说道:“怎么样,蔷哥儿是相中了这套宅子了不成?” 贾蔷点点头道:“相中了!明儿我就跟太太谢恩去!” “这……”周瑞显然没想到贾蔷竟然真的会要这么一块荒地…… 第二天一早,贾蔷便果然来到荣国府里去跟王夫人要地契了。 这种消息自然瞒不过凤姐的耳目去,才进了二门便被凤姐叫住了。 将贾蔷拉到没人的地方凤姐直接了当的问道:“蔷哥儿,你疯了不成?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要来有什么用? 哪里像要银子的好?你若是信得过二婶子,就要银子!若是喜欢宅子呢,再寻好的。 若是暂时不置办宅子,就把银子教给婶子帮你管着,婶子把银子替你放出去,每个月都能有生息!” 虽然贾蔷知道凤姐是无利不起早,也想拿着自己的银子往外头去放高利贷然后赚点利息,可他还是很感激的看了凤姐一眼,装作很天真的说道: “二婶子,你是没看见那一大片宅子多大地方呢!两千两银子在外头可买不到!” 凤姐瞪了贾蔷一眼道:“你别跟我装傻!怎么着,你看上那里的什么了?” 贾蔷将两手一摊道:“不是说了么?好大一片地 方呢,就是看中他地方大了啊!” “你啊……”凤姐叹了口气。 贾蔷却说道:“我倒是有句话想劝劝婶子呢,不知婶子能不能听得进去?” 凤姐两条弯月眉一挑问道:“哦?你劝我什么?” 贾蔷嗽了一声道:“婶子,你是个头脑灵活的,可这放印子钱、重利盘剥的事儿,尽量还是别沾染得好。不然到以后翻出来可都是祸根……” 凤姐啐道:“放你娘的屁,谁重利盘剥了?不过是正常借贷,也犯王法吗? 罢了罢了,你去谢谢太太送给你的好大宅子吧,我懒得理会!” 说着气哄哄的扭着腰去了。 贾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贾府被抄家后可是从王熙凤屋里抄出来了两箱地契一箱借票,都是违例取利的,是凤姐的罪证之意。 这种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许多勋贵富户暗地里也在做这些事,只要不查你,或许一辈子都没事。 现在贾府辉煌,就算有人知道凤姐暗中做这种事没人理会罢了。 等将来贾府势颓这些都会被翻出来算账了。 来至王夫人屋里,王夫人也懒得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听周瑞说,你看了那处宅子,还相中了?” 贾蔷笑道:“是呢,相中了!喜欢得很!” 王夫人又说道:“我也才听周瑞说,那宅子里头的房子都破了不少……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又后悔了!” 贾蔷道:“都是二太太的恩赏,怎么敢后悔呢?感激都来不及呢!” 王夫人见贾蔷这么说了也不再啰嗦,因说道:“那好,一会儿就让周瑞将地契找出来,往衙门里去交割清楚就是了。” “谢谢太太!”贾蔷应了一声又闲话两句便退了出去。 王夫人的嘴角竟然往上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来——这套宅子终于甩出去了! 这套宅子虽然大,却实在是个累赘——穷人买不起,富人不愿意买那里的房子。 当初给她当嫁妆无非也就是为了彩礼单子上添上这么一笔王家脸面上好看罢了,实际价值还不如市中心的一间小门面呢。 小门面还能租出去生息,那宅子却要白白养活着几个看房子的人,每年还得往里头倒贴钱。 后来王夫人干脆将看房子的人都撤了,就任由着房子荒废着去了。 谁想到现在,这处房子总算是易主了! 而且贾母怎么也得担负一部分吧?少说也得给她一千两银子才算合理。 将本来在她眼里一文不值的破宅子卖了一千两银子,还还上了贾蔷送玉的人情,简直是一举两得了! 第34章 教外孙心法第二重 会芳园。 将手抵在贾蔷的背心,感受着贾蔷体内充盈的真气,冯英不禁眉头紧皱。 好半晌才不无担忧的问道:“蔷儿,你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贾蔷吐纳一口回道:“没有啊,只觉得精力充沛,腿脚都轻盈了不少。” 冯英的担忧更甚了,又给贾蔷把了把脉说道:“真气如此暴增,该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贾蔷也没想隐瞒,便将自己如何机缘巧合得了通灵宝玉,如何从玉中汲取真气的事说了一回。 “哦?有这等事?怪道都说这玉是件稀罕物,看来真的是个宝了。”冯英说道。 贾蔷倒是满不在乎,说道:“嗨,什么宝不宝的?现在里头的真气已经被我吸干了,不过也就是块顽石了。 哎,姥爷,你说那蟊贼会是什么人呢?他明显就是冲着这块通灵宝玉来的,我想他八成是知道这宝玉的用处。 可他的身手却着实一般,勉强比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强点有限……” 冯英便问道:“你们两个是如何动手的?你跟我说说。” “呃……他这样一跃想翻墙逃走,我就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贾蔷将二人动手的细节大致说了一回,最后还不忘问上一句:“姥爷可能听出来他用的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冯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问你,你用的是哪门哪派?你们这分明是两个不动功夫的小毛孩子打架罢了!” 贾蔷也不觉得丢人,反倒甩锅给冯英道:“那还不是因为姥爷不肯传授真功夫给我么! 若是你早教给我三两下绝招,我不是一下子就把他给降服了?” 冯英笑道:“你才练了几天的功夫?我就算交给你招式了,你不懂得发力,体内真气不足,练出来也不过是花拳绣腿的假把式罢了。 总说你太过急躁,谁想我孙儿竟能有如此奇遇,你现在体内真气已经足够充盈,只是不懂得使用。 这样吧,我便教给你第二重心法!你听好了:‘极寒午时正,独坐寒冰床。裸体面朝北,气行小周天。五心朝天式,打开丹田门。寒气螺旋入,收发当自如……’” “这……练个功夫还得脱光光啊?”贾蔷不禁笑道。 冯英轻轻扇了贾蔷一脑瓜瓢说道:“不过是意会之词,你只要想着身上无牵挂无束缚就是了,谁让你真脱光了的? 当然了,如果有条件的话真脱光了效果更好,更能帮你沉心静气。别打岔,好好背口诀!” 先让贾蔷将口诀熟记于心,而后又指点他盘膝运气。 虽然贾蔷十分用心的跟着学,却觉得比上次教的要难上许多,哪里能做到收发自如? 冯英笑骂道:“都说了你就是急于求成,功夫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要日积月累,要勤修苦练! 你得了宝玉的加持能如此快的突破第一重已经是奇遇了,还想着每一次都这般轻松吗? 往后的修炼可是越来越难了!还有,练功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贾蔷又问道:“姥爷,我都练到第二重了,还不知这心法叫什么呢?” 冯英却说道:“管他叫什么呢?名字不重要,领略其中的奥义才是正经!” 贾蔷道:“可日后有人问起来,我是何门何派,该如何回他?” 冯英蹙眉道:“无门无派!蔷儿,江湖险恶,最好的法子便是置身事外!” 贾蔷随口就说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吗!怎么能置身事外?” 冯英显然对贾蔷的这句话颇感意外,没想到贾蔷这个乳臭未乾的小屁孩还能说出这般深奥的话来。 怔怔的看了贾蔷一会儿才说道:“这话虽然也有些道理,可不问江湖事就可以少上许多烦恼。” 贾蔷见冯英不肯说便又转移话题道:“姥爷,那这京城之中是不是真的高手云集藏龙 卧虎啊! 哎,想来肯定是的!像您这样的高手,不就藏在宁国府里当一个园丁吗?” 冯英冷笑一声道:“藏龙卧虎倒是真的,不过姥爷我可算不得什么高手。 蔷儿你记住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不可盲目自大,越是有些功夫越要谨慎才是!” 贾蔷道:“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您看看,这次是有人冲着贾宝玉的通灵宝玉来的,很显然,是早就有人惦记着荣国府呢,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日后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很被动吃亏么?” 冯英反问道:“你就算知道了,却无能为力,那不是更难受吗?” 贾蔷一愣,显然冯英这是话里有话啊! 因又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知道了起码有个准备,也好过束手待毙不是?” 冯英却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要对付宁国府、或者整个贾府,不过他们背后的势力肯定不小。” 贾蔷又将眼珠子一转问道:“老爷,你到底是怎么入了白莲教的?” 冯英瞪了贾蔷一眼:“方才我说什么来着?不该问的别问!” “那我啥时候可以学拳脚功夫,这总可以说吧?”贾蔷仍是嬉皮笑脸的问道。 冯英不肯说,他就慢慢的磨,总有一天会磨出点东西来。 冯英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你既然这么想学,那我就先跟你拆两招!” “可你也没教过我啊!”贾蔷双手一摊说道。 “随便你用什么招数。你以为能打到人就行了。”冯英答道。 “呃……好,那就请姥爷指点了!”贾蔷说着斜着身子站好,两脚一前一后又摆出了个拳击的姿势。 谁知冯英也有模有样的学着贾蔷的动作姿势摆了个同样的姿势,左手还朝他勾了勾手指:“来吧!” 贾蔷也没客气,左手一拳刺向冯英面门。 冯英只是又臂往外一架就隔开了。 谁知贾蔷左手这一拳竟然是虚招,才被隔开右手一个摆拳就朝着冯英的耳朵打了过去。 “来得好!”冯英说了一声,右臂又收了回来,后发先至,只在贾蔷的胳膊肘上轻轻一托贾蔷的这一拳就打空了。 贾蔷又是几拳打出,冯英的左手连动都没动过,只用右手左挡又格,看似轻描淡写的就将贾蔷的攻势一一化解了。 也不知打了多少拳,眼看着贾蔷有些力竭了,冯英抓住了贾蔷打来的一拳只轻轻一带,贾蔷站立不稳往前抢了两步栽了个狗吃屎。 “你看,是不是下盘还是不稳?”冯英呵呵笑道。 “你欺负小孩!”贾蔷索性一翻身躺在地上撒起泼来。 冯英也不搭理贾蔷,而是抖了抖衣袖继续自顾自说道:“你这个架势确实有些意思,进可攻退可守。 一开始那几拳也有板有眼思路清晰,可越到后头越不行了,慌乱,着急,成了小孩子打架一般的王八拳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教给我么!”贾蔷甩锅道。 冯英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拳脚功夫是其次的。 只要你能随心所欲的掌控体内的气,随便挥出去一拳便是杀招。 来,你摆好架势,试着在出拳的同时将真气灌入胳膊中……” 第35章 通济坊欺负小朋友 通济坊。 看着残破的大门和摇摇欲坠的围墙倪二一脸懵逼:“蔷哥儿,这就是……你说的豪宅?” 贾蔷哈哈一笑:“不是说了吗?是曾经的豪宅。” 倪二也笑道:“这房子要怎么收拾?直接推倒了重新盖才是省心的。” 贾蔷点头道:“没错,我就是想推倒了重新盖,不过得好好规划规划才行,走,再跟我进去瞧瞧。” 转了一圈才要往外头走,却听得门外有人大喝一声:“呔!好大胆的贼,大白天的竟然如此嚣张!” 贾蔷倪二转过身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公子,后头还跟着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 “你说什么?”贾蔷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们两个贼好大胆子,大白天的竟然敢擅闯民宅,是要来行窃么!”年轻公子叉着腰说道。 贾蔷听他说话的声音稚气未脱,不禁有些好笑,只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淘气来玩儿抓贼的游戏。 因笑道:“小屁孩儿,你不要在这里捣乱了,该干嘛干嘛去!” “你敢瞧不起我!看我……”年轻公子见被一个比自己大不了的小屁孩给鄙视了不由得大怒,往前逼了两步捋胳膊挽袖子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贾蔷也懒得跟他闹,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这是我的宅子,我进自己家里也成了偷抢了吗? 再者说了,你看看这里,连一块完整的瓦片都没有,能招贼吗? 来这里偷什么?偷两把野草回去喂兔兔吗?” 倪二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年轻公子更生气了,怒道:“你说是你家的宅子,为何你要破门而入,而不是拿钥匙开门! 不要争辩,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有人看见了,前两天就是你一脚踹开了大门! 你说是你家的产业,你有房契吗?拿出来我瞧瞧!” “你有病吧!谁闲着没事随身带着房契……”贾蔷懒得再跟他废话了,转身又要往里走。 年轻公子却一把抓住了贾蔷的手腕冷笑道:“怎么,被我说破了想一走了之么?” 贾蔷将胳膊一轮画了个圈轻轻松松甩掉了他的手,看向后生的那个随从说道:“这是你们家小爷吧,这么胡搅蛮缠你也不管管?” 随从表情复杂却是一言不发。 那年轻公子却是更兴奋了:“好小贼,还敢动手拘捕吗!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不要逼我出手!” 说着煞有介事的双膝下沉弯曲,两臂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贾蔷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也玩心大起,想着自己这些天来一直被冯英虐,这次终于可以欺负欺负小孩了! 因将长衫的下摆拉起来塞进腰间汗巾子里朝年轻公子笑着勾勾手道:“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好,就让你看看本宫……子的厉害!看招!”年轻公子小拳拳一下打向了贾蔷的胸口。 也不知是从通灵宝玉上吸取的真气对贾蔷的身体起了提升,还是这些天每天都跟冯英比划比划拳脚有了进步,贾蔷只觉得自己现在能把年轻公子的一招一式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他还没有出拳贾蔷就已经猜到他要打哪里,怎么打了。 再加上年轻公子的拳脚根本没有半点力道,完全就是花拳绣腿,贾蔷开始从用两个手招架也变成了单手就可以招架了。 他也体会到了冯英欺负自己时候的那种降维打击的快感! 原来欺负小朋友也是一大乐事啊! 看着小公子呼哧呼哧已经气息不匀了,贾蔷也玩儿够了,仍是学着冯英的招式,手上一推化解了小公子的一拳,而后抬脚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踢得他往一旁踉跄了两步。 “大胆!”那个随从打扮的人一下子跳了过来轻轻一托扶住了几乎要摔倒的小公子。 “你敢打我?”小公子狠狠甩开了随从的手 揉着被踢疼了的屁股吼道:“张隆,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他!” “是!”叫张隆的随从答应一声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前面。 贾蔷冷笑一声道:“怎么,打不过要放狗了吗?” 张隆也不多话,一拳便打向贾蔷。 贾蔷仍是抬胳膊格挡,却觉得胳膊好像被铁锤砸了一下一般,整个身子都跟着一个踉跄。 看着贾蔷吃了亏,一旁一直看热闹的倪二也走了过来:“做什么?不讲王法了是吗?本就是你们挑事在先,小屁孩打不过换了狗腿子来动手了不成?赶紧滚蛋,不然你倪二爷……” 说着便伸手去抓张隆的衣襟。 那张隆却是反手抓住了倪二的手腕,只是轻巧的一转一拉,倪二竟然被掀了一个跟头。 贾蔷见了也不客气了,出拳打向张隆。 张隆左右格挡,而后抓住了破绽一拳打在了贾蔷的胸口上。 贾蔷站立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忙下意识的用手去摸了摸胸口,似乎并没有受伤,且也没有多疼,远不如方才打在自己胳膊上的那一拳,因知道张隆这一拳看似是用力,实则在打中他时很巧妙的泄了力,绝对是手下留情了。 倪二还是不服,爬起来又扑了上去,只一个回合就再一次被张隆用同样的手法掀翻在地。 张隆往前逼了两步,背对着那年轻公子用口型对贾蔷说道:“快跑!” 贾蔷本来也觉得那小公子确实无理取闹,就算闹起来自己也占理,可再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还跟他们在这里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倒是浪费时间。 因而便对倪二喊道:“老二,这厮功夫了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分东西闪!” 说着转身就跑。倪二会意,也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站住!”张隆低吼一声也朝贾蔷追了上去。 转过一条巷子,贾蔷却已是跑得远了。 张隆又等了一会儿才原路返回到那小公子跟前低头道:“小人无能,让那厮跑了,还请九公子责罚……” “笨蛋!废物!还说什么自己是高手,连这么两个三脚猫都拿不住!”九公子也不客气,抡起小拳头梆梆就给了张隆肩膀两拳。 “九公子骂的是……”张隆一动不动的让他撒气。 “还有,你教给我的那些个功夫根本不好用!气死我了!”九公子又打了两拳,觉得手疼,只得住手了。 “张隆,那小贼用的是哪一派的武功和我交手的?”九公子又问道。 “这……”张隆一阵无语,在他看来,这两个人完全是用王八拳互抡,哪儿有什么功夫? 当然,这样的大实话只能在心里吐槽,他可没胆子说出来。 “这什么这?你不是夸口认得各大门派的功夫吗?”九公子将一双大眼睛一瞪。 “武当!他方才用的是武当派的六路拳!”张隆只得随口编道。 “六路拳?听起来似乎很厉害……明天你便开始教我这套拳法!”九公子揉着屁股说道。 “我……”张隆有苦说不出,他怎么会贾蔷那套随意发挥的王八拳? “还有,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看看他是不是就是前些天闯入皇宫中的刺客!” “遵旨……九公子,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宫去了……”张隆小心翼翼的说道。 第36章 大明宫公主演武艺 大明宫位于皇城的东北角。 本来大明宫是太上皇李煦在位时修建的一处新宫殿群,七年前大明宫才建好,年方五十的太上皇便得了脑风,口不能言腿不能站。 因而便将皇位传给了皇四子、如今的泰正皇帝李焕,而大明宫便成了李煦的养老之地。 同李煦一起搬进大明宫的除了皇太后和几位太妃,还有李煦的小女儿,当时年仅十岁的舞阳公主李清妘。 或许是吉人自有天相,也或许是舞阳公主日夜祈福侍奉感动了上天,让位之后当了太上皇的李焕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之下竟然又渐渐的好了起来,现在已经言语流利,行动如常了。 延和殿内一身便服的李煦舒舒服服的靠坐在龙塌之上笑呵呵的看着殿中挥拳踢腿的李清妘,每一道皱纹每一根白发都显得慈祥平和,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李清妘打完了一套拳,蹦跳着来到李煦跟前坐了抱着老爹的一条胳膊道:“父皇,我新学的这一套武当六路拳如何?厉害吧!” 李煦拿起一块帕子替宝贝小女儿擦了擦额头上的香汗笑道:“好!怎么不厉害?看得父皇眼都要花了! 只可惜我的九儿生在和平年月里。若是生在乱世,定然会是我大康的平阳公主!” 李清妘甜甜一笑,一对眸子弯成了两道月牙:“和平年月也不妨碍,九儿要练就一身绝世本领保护父皇和母后们的安危!” 李煦笑意更甚了:“好好,父皇知道九儿是天底下最孝顺的。” 李清妘道:“只可惜上次宫里进了刺客我没赶上!算这些宵小之辈运气,没来大明宫,不然我定让他们一个个的有来无回!” 李煦听了这话笑容渐渐隐去了,正色道:“九儿,我听说你在城中查那些刺客来着?” 李清妘忙笑嘻嘻的说道:“什么什么?哪个混账东西又在爹爹跟前嚼蛆来着?爹爹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九儿怎么能做那么危险的事!” “哼,你晓得危险就好!若是让我知道你不听话在宫外头胡闹了,看我还让不让你出宫半步?” 李煦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威严,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意思。 这七年来李清妘几乎每天都陪在李煦的身边,跟他说话解闷,还将自己知道的趣事都讲给李煦听。 李煦甚至觉得若是没有李清妘的陪护自己或许就一直会是一个不中用的废人,甚至现在已经躺在奢华的金丝楠木棺里慢慢的腐烂了。 对于这个又俊俏又孝顺的女儿,李煦觉得怎么溺爱都不为过。 “哎呀,知道啦,爹爹放心就是了!哎呀,我要出去玩儿了,爹爹,等九儿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李清妘嘻嘻一笑,蹦跳着出宫去了。 来到外殿,李清妘又换上了一身富贵公子打扮,一头秀发在头顶上挽城了发髻,两道柳叶眉也被刻意的画粗画重了,只是皮肤还是显得太白了一些,朱唇也太红了一些。 “参见舞阳公主!”张隆单膝跪倒行了个军礼。 “嗯,起来吧,那个敢和我动手的小子,底细查出来了没有?”李清妘问道。 张隆站起身来道:“回公主的话,已经查出来了,那小子是宁国公的玄孙,名叫贾蔷。 还有通济坊那处荒宅,曾经是金陵王家的资产,后来王家女嫁到了荣国府,这套宅子也就成了王氏的陪嫁。 前两天不知怎的,王氏又将这套宅子送给了贾蔷。 因而贾蔷说那套宅子是他的,确有其事……” 李清妘听着听着脸色就越发的难堪起来:这不就是说是她没有查明事情真相就诬赖好人,无理取闹吗! 因柳眉倒竖说道:“都是你这没用的东西,也不事先把事查明白了就告诉我有什么入室抢劫的案子!” “是,都是属下糊涂,请公子责罚!”张隆乖乖低头认错,毫无辩解之意。 作为大内侍 卫,张隆可能不是功夫最好的一个,也不是拿月钱最多的一个,不过绝对是最糟心、活得最累的一个。 因为他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李清妘的安全。 而李清妘从小就不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公举,而是活蹦乱跳的毛丫头。 从小就不喜欢那些胭脂水粉,更不喜欢针织女工,唯喜舞枪弄棒。 缠着张隆学了一套长拳之后不过半年的时间,李清妘已经是打遍皇宫大内无敌手的超级女侠了。 无论“内功”还是“外劲”都已炉火纯青,几乎无人能在他的手下过上几招。几乎所有的侍卫看见了她都绕道走,唯恐一个眼神交流就被李清妘叫过去切磋武艺。 连张隆这个“师父”都是要用尽全力才能勉强跟李清妘打个平手。 前段时间因宫中进了刺客,李清妘便坐不住了。 身为武艺高强的女侠,如何能纵容这种宵小之徒挑战皇家威严?因而便带着张隆在神京中四处明察暗访。 查了几天,自然是连鸡毛都没有查出来半跟。 眼看着李清妘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了,张隆只得绞尽脑汁的想法子。 终于他听说通济坊的一处荒宅的大门被一个小子给踹翻了! 这种惊天大案正适合给百无聊赖的舞阳公主消磨时光啊! 在添油加醋的一番描述后,果然李清妘认为这里是一处江湖人士窝藏的据点,甚至很可能和那些要入宫行刺的刺客有着直接的关系,于是便又开始着手调查荒宅大门被踹一案。 谁知等了两天竟然把贾蔷这个房东给等来了,贾蔷那厮好不知好歹,竟然还踢了舞阳公主娇贵的屁股一脚! 看着张隆那低头认错的表情,似乎李清妘也不想再追究此事了。 毕竟就算这宅子不是贾蔷的,天天去小胡同里蹲守也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又想了想,这群刺客现在肯定已经是惊弓之鸟了,肯定要想法子逃离神京。 这最安全的逃离之法应该就是乔装打扮之后坐船顺运河南下了。 张隆,今天你便同我一起往运河码头上去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张隆听九公主终于不再追究荒宅踹门案了不禁也是松了一口气,又说道:“公主,我有些愚见,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吧,什么愚见?” “咳咳,现在距离刺客入宫已经过去了有将近一个月了,只怕那些个刺客早就已经走得远了……” 李清妘却说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不过前段时间程磊一直在严查,说不定这些刺客不敢露头,只敢像老鼠一样藏在什么角落里等着,一直等到现在风声小了这些鼠辈才敢冒头出来也不一定,你说是不是?” “公主英明……” 好在张隆今次准备充足,计划一不行还有计划二,因又说道:“公主,我听说,神经城里开了一个新的店铺,就在光德坊,好像叫什么‘水晶宫’,里头专门卖各种西洋过来的玻璃水晶,都是各种极为精巧的玻璃器皿,公主不去看看吗?” “哦?有这等事?”果然李清妘来了兴致:“走,跟我瞧瞧去!” 第37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光德坊位于城西,距离皇城只有两条街,可谓是神京城最繁华富庶之地了。 这条街上招牌林立,银楼、珠宝行、古玩玉器店、脂粉铺子、绸缎庄等等应有尽有,然而每天的顾客却稀稀拉拉的没几个。 这倒不是因为生意不好,而是这条街上大多做的是神京里勋贵富贾、大户人家的生意,经营的东西也都是一等一的上品,因而寻常百姓也不会来这里采买,能来的除了富家公子哥儿便是大户人家府里的买办。 而就在前几天,这条街上开了一家名叫“冰晶斋”的铺子。 与其他店铺开业必然敲锣打鼓放炮唱戏不同,这家冰晶斋却显得低调异常,只悄咪咪的装修一番,而后抬进去几口大箱子,挂上个匾额就算开业了。 而且,前两天进去光顾的也都是左邻右舍的卖家。 不过这些人看见里头陈设的各种布灵布灵闪光的玻璃器之后无不啧啧称奇,原来这竟是一家专门卖玻璃器的店铺!可他为什么要这么低调呢? 当然,这种离着皇城如此之近的地方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一个衙门的眼——查事司。 顾名思义,查事司便是为了稽查神京城里的大小事,说白了,就是皇家特务机构,天子耳目。 只不过泰正帝李焕登基后又成立了自己的锦衣府,查事司渐渐的已经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了。 但是本职工作还是要做的,像这种新店开业的事查事司还是能查到的。 而张隆虽然现在干着贴身保镖的活儿,却还有个身份——查事司提举。 冰晶斋的开业自然逃不过张隆的耳朵,只不过他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只是听别人略说了一回,把冰晶斋记错成了水晶宫。 李清妘指着冰晶斋的匾额哈哈笑道:“张隆啊张隆,你不是认识字吗?怎么一个三字招牌竟然能认错两个?” 张隆干笑了两声:“公子见笑了,我也是听别人说了一句而已,哪里就用心记忆了?不过这铺面里卖的玻璃据说都很有趣,还请公子进去瞧瞧吧!” “来都来了,肯定是要瞧瞧的!”李清妘说罢抬脚走了进去。 见有客上门,店里的小二忙迎上来点头哈腰的说道:“两位爷,您往里面请,咱家是新开张的字号,主卖各种玻璃器皿玩物,您二位随便看! 若是有看上眼的,小店新开业,全场八折酬宾!” 李清妘已经没心情听小二喋喋不休了,她的目光已经被殿门口处摆在门口足足有两尺高的一个悬胆玻璃花瓶给深深吸引了。 这个悬胆瓶直口,细长颈,削肩,肩以下渐硕,腹下部丰满,是仿宋代瓷器的形所做的,难得的是胆瓶通体都是晶莹剔透的玻璃,宛如水晶一般,连瓶中插着的一根翠竹底下生出了几丝嫩根都清晰可见。 李清妘自幼在宫中长大,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东南沿海各州进贡的西洋玻璃器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这样透亮又有古韵的器物! 正看得入迷,一旁张隆却说道:“公子,你看这个鱼缸不好么?” 李清妘转过头去,果然见矮几上摆着一个直径过尺的钵形大玻璃钢,里面注满了清水,两条寸长的大眼白底红花的狮子头金鱼正在里头悠然自得的游弋,隔着透明钵壁看上去好像鱼在天上飞一般。 还有那些玻璃杯、玻璃碗等等器皿也让李清妘啧啧称奇。 正这时却听得哗啦一声响,李清妘循声望去,竟然是一支玻璃碗跌在地上打碎了。 然而小二却诚惶诚恐的低头垂手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旁边一个身材修长样貌清秀的男子低声呵斥道:“说了多少遍了!这种有气泡的就是残次品,不能售卖,怎么就不听?你们一个个都是瞎的吗?这么大的气泡看不见?” 李清妘看见这张清秀的面孔不由得精神一振! 而张隆则是心中一万头神兽奔涌而过, 怎么在这里也能碰见他! 贾蔷也是一愣:“我……怎么看见你们两个丧门星了!” 李清妘咬牙切齿的逼了上去说道:“好啊你!居然又来这里找事了!果然你不是个好人!说,你为何要砸人家的铺子?” 贾蔷忙摆手道:“哎哎,你别乱说啊!这家铺子是我的!我自己铺子里的东西,想怎么砸你管不着吧?” “你……你的?”李清妘一脸懵逼的看着贾蔷。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次她也不再胡乱说话了。 贾蔷忙对伙计道:“小三子,你说说我是谁?” 那伙计忙赔笑说动:“这位公子,这是我们家的少东家!” 贾蔷见李清妘(或者说张隆)没有动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这次不用让我拿出地契房契的来了吗? 既然你相信这是我的铺子了,就请出去吧,我还要做生意呢。” 看着贾蔷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李清妘不禁怒火中烧,冷笑一声道:“怎么,你开店做生意,还不能让人看了么?” 贾蔷呵呵一笑:“让!怎么不让!摆出来不就是为了给人看的吗?看,小公子你随便看!” 李清妘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贾蔷,果然又转头开始一件件的去看那些玻璃器了。 贾蔷也不再搭理李清妘,一面让小三子将地上的碎玻璃打扫干净了一面继续检查店内的玻璃看看有没有残次品。 检查了一圈儿,见李清妘仍在那里细细的看玻璃鱼缸里的金鱼,一旁张隆见贾蔷看过来了,指了指鱼缸用口型无声对贾蔷说道:“送给他!” 贾蔷也用口型回道:“做梦!”同时为了表示友好还朝张隆竖起来中指。 张隆虽然不懂中指表示什么,却看懂了贾蔷的口型,也不废话,从衣袖内抽出一张叠着的银票朝贾蔷晃了晃。 贾蔷只是看着银票没有表示。 张隆无奈只得将银票展开了,当看清楚上面是面额一百两之后贾蔷才灿烂一笑,比划了个ok的手势。 虽然对这小屁孩没什么好感,贾蔷还是愿意相信张隆的。 现在他深信这个小屁孩肯定是某个公侯家的公子哥儿,胡闹惯了。张隆则是个保镖兼擦屁股的。 既然买卖送上门来了为何不做? “喂,小孩儿,你是很喜欢这个鱼缸啊,还是喜欢里面的鱼?”贾瑞凑过去问道。 “你管我!”李清妘白了贾蔷一眼。 “要是喜欢我就送给你了。”贾蔷接着说道。 “送我?”李清妘看了贾蔷一眼:“不用!我喜欢的东西自己会买,怎么,本公子像是买不起的人吗?” “我……” 贾蔷一阵无语,可看在张隆手里银票的份上还是说道:“咱们上次不是有点误会吗?虽然是你无理取闹,到底也是怨我没说清楚。 今天送你这个鱼缸权当赔个不是,咱们两个‘相逢一笑泯恩仇’如何?” “相逢一笑泯恩仇?”李清妘又看了看贾蔷说道:“无功不受禄,我平白要你东西作甚?” 贾蔷刚想说你不要拉倒,李清妘却是眼珠子一转,挂着坏笑道:“这样吧,我新学了一套拳法,你要诚心想跟我赔不是,就跟我比试一场,这个鱼缸算彩头,若是我赢了,鱼缸归我,好不好?” 贾蔷刚想说老子才没空跟你玩儿呢,可那边张隆又抻出了一张银票。 贾蔷只得很违心的说道:“那好吧,那我就跟你比划比划。可要是我赢了呢?” “你……”李清妘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你想要什么?” “我若是赢了,你就把这个鱼缸原价买走,如何?”贾蔷道。 “一言为定!出手吧!”李清妘说着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贾蔷忙摆手笑道:“打住,你要在这里比试吗?这么多瓶瓶罐罐的,打碎了多不好? 再说了,这 屋里狭窄,你那一身绝世本领也施展不开不是? 后头有个小院子,不如咱们去那里较量?” “哼,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