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被高冷校友追求了》 1. 第一章 下午的太阳逐渐隐去，接近傍晚降了点温。风掠过华星大学，带着些许凉意，秋后梧桐树叶簌簌作响。 教学区还在上最后一节课，临近下课点，通常这个时候是学生们心情最浮躁的时刻，都等着去食堂或者回寝室，各有各的安排。 江意淮站在讲台上，回身写了几个重要的名词。手腕轻抬，袖口略微往下滑落，露出一小截清瘦精致的腕骨。那只写字的手也纤长白皙，骨节脉络清晰，很是养眼。 底下有女同学偷偷拍了一张，迅速发至群里，并嚎叫：【今天也是被江老师迷死的一天!!!】 【这手，斯哈斯哈】 【每次看江老师这张脸就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了，实在太帅了，今天这身尤其好看。】 【别给你不听课找借口。】 【我下学期一定要选到江老师的课！/泪/泪/泪】 江意淮浑然不知，写完看了眼时间，还有两分钟就下课，正好课也讲完了，又交待几句让同学们着重记一下这几个名词的定义。 “今天就到这，下周二上课的时候我们线上做一个小测，成绩会折算进平时分。”他说话温和细语，看向同学们的眼神也和煦，不管布置什么任务都没招来怨言。 江意淮是今年才进华星大学教课的，主教经管院的经济学课程。因为他是新聘的老师，刚开始他的课选的学生并不多，但正式上课之后，他一出现，立刻饱受关注。大概是因为本人年轻，又留学回来的，性格长相都好，当然主要还是长相好，在学生们之间传来了。 这个时候选课系统已经关闭，想选也选不了，于是他课上来蹭课的学生尤其多，多为女生，几乎没有什么空位，学生们看起来也听得认真，不交头接耳，就盯着他看。 江意淮也没受影响，有条不紊地按照教学计划进行。 他说完下课，教室才吵闹起来。将U盘取出，讲台大致整理一下，才拿着书往外走。 有女生过来问能不能拷贝一下今天的课件，有的地方她没来得及看。 他人要高些，听学生说话会略微俯身，很耐心的姿态，他回道：“我回去发在专业群里，别的同学也能看看。” 有几道挺重要的课上练习，的确需要课后巩固一下。 “谢谢江老师！” “不谢。” 下楼梯的时候看了下手机，郑风发来消息。 郑风：淮，来吃饭。 郑风：小泉居二楼6号包间。 郑风：别不来啊都等你呢，你来再开饭。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下，他回了个“好”。 刚回国那两天他和朋友们见过一次，但大家如今各有各的工作，时间是挤出来的，比较匆忙。所以江意淮一直想着再约个都空闲的时间好好聚一次，结果还没行动，这就出意外了。 轮到人家来攒局了。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和乔岩分手了，没过去多久。 江意淮有预感大家会问这事儿，但他没什么好隐瞒的，打算实话实说。 从学校出来，天色变暗，云层很厚地堆在一起，乌云令人心情沉闷，与秋高气爽这个词搭不上边，这会儿尤其。似乎要变天。 江意淮一路揣着心事，没再看手机。 乘地铁到小泉居，花不了多少时间。饭点的时候店里很忙，他也不用服务员来带路，自己就上了二楼。 小泉居是屏城的老招牌了，味道也好，这地方大学时来过几次，装修没变，还算熟悉。 看得出来今天生意格外好，每个包厢都有谈话声，很热闹。江意淮往前走，在六号包间前停下来，推门进去，抬眼皆是一愣。 不仅江意淮愣了，包间里的其余人也看过来，酒杯端在手里没动作，跟定格似的。 江意淮一个人对上好几双眼睛，大致扫一眼，个个西装革履，没一个认识的。 打量的目光其实也就不过几秒的时间，他很快收回视线，反应过来自己打扰到这些人用餐，江意淮略微低头，带着歉意，说了声“抱歉，走错了”，便退出去，把门带好。 头一抬，再看一眼号码，是六号没错。 江意淮拿手机准备给郑风打个电话，看到还有三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郑风：草，看岔了，5号5号，别走错了。 郑风：老眼昏花眼睛不好使了还。 可能觉得实在无语，又跟着继续吐槽了一句。 郑风：这他妈什么字体啊5不5、6不6的，真不赖我看错，这就字设计得不行。 江意淮的手机通知消息是静音的，能不能看到全随缘，何况这两条还是后面补发的，他后悔自己一路上不看手机了。 再说了，郑风这眼睛还真是不好使。 再往五号那儿走，忽然想起刚刚包间里的人。他没看全，一眼扫过去只有中间那人格外显眼，眉目英挺，那张脸在所有人中是最优越的，偏生气质淡漠，给人一种压迫感。与此同时，那人眼神里闪过错愕。 果然还是打扰到人家了。 江意淮就这么想着，重新进到五号包间。 菜提前上好了，就等人来。 江意淮从过来到坐下，几个人表面装得平静，实则心里一大堆疑问，嘴上不说，但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先吃饭啊，边吃边聊，饿死我了快。”李赟瞧大家伙这眼神太直白，赶紧先转移一下重点。 这几天吃饭没什么胃口，现在满大桌都是他爱吃的，色香味俱全，还有好朋友在，江意淮食欲上来，也确实饿了。 这一桌郑风、李赟、罗方方、魏星波，加上江意淮自己，也就五个人，但难得聚齐，所以吃饭的时候便敞开了聊。 郑风跟江意淮是发小，关系最硬，但他比江意淮大一岁，毕业没多久就和初恋结婚了。另外几位都是大学里认识的，彼此性格合得来，很快就玩在一起，即便出社会也没断联系。 见江意淮一个人吃得最认真，郑风憋不住心思，张口就问：“淮，乔岩说你俩掰了？什么情况？” 事情才过去几天，江意淮什么都还没说，他们就先知道了。 也不怪，毕竟他们跟乔岩关系也好，罗方方还是乔岩室友来着，当初乔岩追他，罗方方没少助攻。 江意淮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先问他们：“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跟他提分手，你要分的。” 江意淮点点头，“嗯，是我提的。” 罗方方继续道：“我问他到底怎么的，他也没细说，还说你根本没爱他。” 魏星波先听不下去了，“他什么毛病，没爱他谁会跟他处这么几年。” “所以你们到底什么个情况，太突然了，也不给我们几个缓冲的时间，怎么说分手就分手？” 江意淮眉头皱着，想到原因心口就不由得一阵憋闷，再次浮现乔岩和别人接吻的画面。 “他出轨了。”他说话的语气平淡，看起来已经独自消化过这个事实了。 “我操？！” 几个人都是不敢相信的样子，尤其郑风，火气立刻上来了，登时就是一顿骂，被李赟塞了个吃的给堵住嘴，让江意淮继续说下去。 “...我看到的，他跟别人接吻，而且他们睡过了，”江意淮勾了勾嘴角，笑意惨淡，“估计就是我出国之后。” 郑风酒瓶子放桌上猛地一放，“他妈的这孙子，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这...跟你谈着还去找别人，草，真服了。” 都没想到乔岩是这样的人，当初他追江意淮可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谁成想背地里干这不光彩的事。 江意淮自己已经接受事实，也不想因为这个闹得各自都不好看，便说：“你们别替我打抱不平了，事情发生了我也认了，分开对彼此都好。” “认个屁认！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他得寸进尺，反正这事儿在我这过不去，我迟早干他一顿。”郑风是最了解江意淮的，虽然外人看着还有点距离感，实则相处起来根本没什么脾气，性格软，对谁都好。 “别了，你揍他，我还得赔罪，”江意淮拉了下郑风，让他冷静点，“我也是分手之后才意识到，我和他也不是很合适。” 倒不是说性格不合，只是有些事情上三观不一致，不过一直忍着没有明说，但其实对方也是如此，各自忍受，等到摊牌的时候，这些都是导致分手的源头。 “这事我也有责任，说好给你看着他，结果他直接出轨到你跟前来了，这逼玩意。”郑风想起来就气不顺。 “不是看不看着的问题。”江意淮无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把那点苦涩压下去。 接着他抬眸看着他们，认真道：“我俩分手，你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知道。但你们不用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只能说是我和他之间结束了，你们随意，该朋友还是朋友，我也不想你们为难非得站个队什么的。” “别这么说，意淮，这回确实是他大错特错，我们也生气，谁都不想发展成这样。” “分了就分了，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的，我这就给你找几个好货...”李赟家里开酒吧的，对这圈子再熟悉不过。 江意淮无奈笑了笑，拒绝道：“我这刚分呢，没心思。” “也行，遇到好的先给你留着。” “忘记一段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新的，意淮你别吊死在他这根歪脖树上，你条件这么好，不值当。” “……” 几个朋友你一句我一句安慰着，吵吵闹闹，江意淮听着心里倒是舒坦多了。 他喝了几杯酒，又把自己吃得饱饱的，才心满意足。 江意淮没喝多少不至于醉，倒是后面郑风和罗方方两个人拼酒，他俩先晕了。李赟和魏星波收拾烂摊子，先把人送回家。 刚出小泉居，李赟把郑风弄上车，看江意淮没有要一起的意思，催他：“站着做什么，走，我把你也送回去。” 江意淮现在的家里离这不远，走一段路就到了，他没上车，只说：“我走一走，消消食，我家就在前边。” “别走了，我顺道就给你捎回去。” “我想自己走走。” 李赟就直直看他一会儿，最后没再坚持，“那行吧，别在外面待久了，早点回。” “嗯。” 江意淮应着，跟他道了声别，看他们把车开走，自己才一个人顺着路慢慢散步。 夜色浓重，路灯昏黄，江意淮刚才的笑意又消下去，他低着头，看地上被拉得很长的影子。 不由得想起很多大学时候的事情。 有一回冬天，江意淮排练到很晚，刚从楼里出来，就看到乔岩一个人站在路灯下等他，即便是入冬他也穿得不多，就把手揣着，手腕那儿挂了个袋子，那是给江意淮带的吃的。 许是等久了，还有些郁闷地将头抵在灯柱上。 等江意淮到他跟前，乔岩没说话立马先把他抱住了。 后面还有同学陆陆续续地出来，江意淮有点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乔岩收紧了手，没放，只说：“好冷，再让我抱一会儿。” 他身上寒意很重，江意淮碰了一下他的耳朵，跟冰似的，便任由他抱着。 脚下步伐顿了顿，他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拿出手机给乔岩发消息。 【明天我来拿东西。】 明天周五，还是工作日，乔岩要上班，他特意挑这个时候，就是不想和他碰面。 乔岩没有回，但他回不回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江意淮握着手机默默发了会儿呆，没有动。 等到几颗雨打下来，头顶感受到湿意，他才动了动手指，慢半拍地抬头，看到灯笼罩下的轮廓里有雨的痕迹，斜斜地落下。 下雨了，江意淮想，难怪今天天气这么闷。 只是没多久路灯的光就被挡住了，撑开的黑色伞面覆在自己头顶，隔绝雨水。江意淮愣了愣，回头—— 蓦然撞进一双比夜色更加浓郁的漆黑眼眸里。 有一刻江意淮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得见雨滴断续落在伞面上的细微声响。 但在对方不太自然地挪过眼神之后，江意淮回过神来，先是说了声：“谢谢。” 对方薄唇轻抿，看起来似乎不太想说话。 江意淮不知道这人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又为何给自己撑伞。昏暗的光线里，他暗自打量，面前的人五官显得愈加深邃，下颚线棱角分明。 很眼熟。 “啊，”江意淮眼神微亮，像是认出他来，继续道，“我下午进错包间，见过你的。” 戚泊呈紧攥的手松了松，因为他这句话，心无声地沉入谷底。 他不说话，沉默地将伞塞进江意淮的手中，无意间碰到江意淮的手指，带着凉意，但也只是刚触到就分开了。 戚泊呈的目光再度停留江意淮的脸上，这张他很久没见过，依旧看一眼就足以令他心动的脸。 他克制着情绪，低声强调，声音混着雨声落入江意淮的耳朵里—— “嗯，我们见过的。” 2. 第二章 当初江意淮回屏城，他和乔岩顺理成章就住了一起，毕竟谈了四年，同居对彼此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总的来说乔岩是个还不错的伴侣，开朗大方，人也算体贴，在国外即便有时差，也替江意淮着想比较多，给了足够的理解和包容。 可能因为两人脾气都好，他们几乎没吵过架。 所以从他们谈上恋爱开始，一直到江意淮看到他和别人吻在一起的前一秒，他从来没把乔岩与出轨这个词联想到一起。 那几天乔岩出差，按照计划应该是周六才能回来，但是周五的那个晚上，江意淮买完水果回两人的公寓时，一开门就看到乔岩和另一个男生在玄关处接吻。 乔岩那时候醉意上头，看到江意淮后几乎是一下清醒了，把那个男生轰走，又着急地给江意淮解释。 两人算是不欢而散，江意淮之后也就没再回过他们乔岩的公寓。 他现在住进了父母曾经的老房子，房子在老小区，因为这段时间他们外出度假，家里没人。 虽说跟父母住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江意淮还是想再重新租个房子，有自己的空间，也不打扰二老过二人生活。等过两年生活再稳定点，有足够的存款，就在市中心附近买个房。 - 从小泉居那回来，他在楼下收了伞，稍微将伞上的雨水抖了抖，才一路踩着旧楼梯上楼，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声逐层亮起。 进了门，仍然有一阵的恍惚。 江意淮总觉得那句话有深意，但他实在无法体会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黑色雨伞，忽然想到，这个要怎么还给人家呢。 甚至没留下任何可以再找到他的信息。 也许对于那人而言只是举手之劳，江意淮心里却是感到一阵暖意，缓和了他当时伤感的情绪。 第二天上午，江意淮吃过早餐之后，直接往乔岩的公寓去搬东西。 江意淮没有车，联系了李赟过来开车来帮他拖行李。 这事郑风也能干，但就怕他一个激动在直接乔岩家里搞破坏。 “我抽根烟，在车里等你。” 江意淮点头，“好，我要先整理一下，估计还要点时间。” “行，弄完来个信我去帮你。” 同李赟商量好之后，江意淮上楼，开密码锁，没想到和乔岩打了个照面，他看起来像是今天特意没去上班。这有些意外，江意淮挑工作日来就是不想和他见面。 他顿了顿，最后沉默地往房间去。 乔岩瞧他态度冷淡，也赌气似的跟在他身后，看他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将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行李箱中，还有书、相框以及各类杂物。 但江意淮在相片前迟疑了一下，那是他们的合照，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他犹豫几秒，没有带走。 “江意淮，我们谈谈。”乔岩声线带着点隐忍的情绪。 江意淮回身看他，平时温和的眉眼这会儿显得清冷，“还有谈的余地吗？” 他的态度坚决，在这件事上下定了决心，虽然江意淮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他有自己的主见和坚持。 见乔岩绷着脸不说话，还是叹了叹气，妥协问道：“好吧，你想谈什么？” “你一定要跟我分手吗？不分行不行？”乔岩盯着他，没有从江意淮的脸上看到任何的不舍，“这两天我想了一下，的确是我不好，我保证跟他断联系，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乔岩，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天我都是在说气话，你知道我这个人情绪上来容易口不择言不会说话，你了解我，我不是真的要跟你分手。是我混蛋，但那都是意外，就一次，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那天乔岩喝醉了，所以两人吵架时说的话很难听，可能是心虚，所以话里虚张声势，甚至说出江意淮也在国外乱搞这样的话，几句话把人的心伤得透透的。 当时江意淮连呼吸都在抖，紧攥的手骨节泛白，生疼，才知道原来他自己在乔岩的心里是这样的形象。 他生气，更多的是不解和失望，这样的话一字一词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口，痛入骨髓。 他当然只说：“乔岩，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江意淮此刻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不为所动。 乔岩朝他走近，但江意淮只是往后退，拒绝他的碰触，声音带着凉意开口：“如果，我跟别人睡了，你也能接受吗？” “我...”乔岩一时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怀疑你的意思。” 他没有正面回答，江意淮心下了然，也没再说话，把行李箱合上拖至门外，再将另外两个纸箱子也一齐带过去。 东西比他想得要少很多，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同居太长时间，而且很多物件他也不打算要了，但还能用，他跟乔岩交待如果后面他也不要的话就直接扔掉。 乔岩堵在他面前，眼睛有些红，质问道：“你一点留恋都没有，江意淮，你怎么心这么狠。” “乔岩，你还没发现吗，我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你现在还拿这套拒绝我，不合适我们怎么在一起这几年的，有什么不合适的？” 江意淮扯了扯嘴角，“是啊，已经需要你去找别人睡觉的地步了，你觉得合适吗？” “你为什么总抓着这点不放，”乔岩心里一阵急躁，“我是正常的男的我当然有欲/望，况且那次也被灌酒了我真没想发生关系的，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们甚至没有好好沟通过。” “那下次呢，以后呢，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我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屈辱。” “你还是不相信我，”乔岩几乎是气急败坏，“意淮，我们这四年，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是不是？” 江意淮深深呼出一口气，这问题让他心口闷得慌。 四年，那么久的时间，谁又能轻易割舍下。 江意淮避开他的目光，他很怕自己心软。 “还没好啊？”李赟的突然出现打破两人的僵局，他看了看江意淮的这三个行李，问，“收拾完了吗？” “差不多。” “我先给你带下去。” 他走之前还特意拍了拍乔岩的肩膀，不知道算是安慰还是什么。 之后公寓内再度恢复安静。 江意淮看着阳台上的两个小绿植，“你没时间照顾，那我就带走了。” 本来是两个人一起在店里选的，但其实平时都是江意淮一个人给它们浇水照料。 抱着盆栽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乔岩还是伸手拽住他，无声挽留。 江意淮视线垂着，落在绿植的叶片上，有一些灰，这几天乔岩还是没给它浇水。 “乔岩，我原谅你，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觉得我没对你付出感情，听到你这么说我的心也会痛，也许这正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彼此的心意都没办法好好传达...而且，跟我在一起你没那么快乐，我这个人也比较无趣...” 他的语气很平静，无端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显得忧伤，顿了两秒，才继续道：“这四年我也有过很多快乐的时刻，都是你带来的，所以我很感谢你。但好像我们没办法继续走下去了，有些时候一个小决定带来的结果是致命的。分开对我们都好。” 乔岩握着他腕骨的手有些用力，江意淮感觉到疼，他没说。 “到此为止吧，我真的要走了。” 李赟还在楼下等他，江意淮也不是一个喜欢拖延的人。 乔岩的手这才慢慢松开，可是他说：“我不愿意。” 江意淮听到了，但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只要他走出这个公寓，他和乔岩就是真的结束了。 他最后好心提醒乔岩，“可能你自己没意识到，你的朋友们在诋毁我的时候，你从来没维护我。以后有了新的对象，不要这样了，会伤对方的心。” 那是很久以前，乔岩和篮球社的人聚餐，江意淮无意间听到的。 他们说话声很大，还带着不好的词，乔岩也就是听着，附和他们，始终没有替江意淮说过一句话。 虽然现在说出来显得很小气，但当时和乔岩谈恋爱，还会替他找借口，默默忍下来。 如今想想实在是有些委屈，不吐不快。 下了楼，李赟靠在车前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他，见到他拿着两绿植盆栽，笑了，“盆栽你也舍不得？” “我养的当然舍不得。” 进车坐好，李赟打量了一下江意淮的脸色，看起来没特别难过，他松了口气。 “干嘛？”江意淮问。 “聊这么久。” 江意淮“嗯”了声，“都结束了。” 说完又愁眉苦脸了，李赟“啧”了一声，就不爱看这人垮着脸的样子，他将手机页面对着江意淮，“喏，给你物色了几个，喜欢哪款？” 屏幕上好几个人的照片合在一起，方便他挑。 “都按照你喜欢的类型找的，个个都是极品，看到中间那个了吗，搞艺术的，你不也学过舞蹈吗，肯定有得聊。啊，那个右下方的，身材特好，人也还不错…” 江意淮心说李赟怎么还知道他喜欢的类型呢，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只扫一眼，就把他手机推开了，“算了，没心情。” “这玩意，不就得失恋后才有的聊嘛，说不定就碰上个合你心意的...” 江意淮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行，我不说了，等你哪天有心情了再找我。” 江意淮把目光偏向窗外，无端想起昨晚为他撑伞的男人。 他很高，神情看似淡漠，但又十分热心帮了自己，身上有淡淡的乌木香气，混着夜里空气的潮湿感，和雨天很搭。 甚至他有一张精致的面孔，刚刚看到的那几张照片里，没一个有他好看。 3. 第三章 郑风的老婆温瑶在书院路开了家花店，那一带靠近大学城，客流量好。 这间花店别具一格，完完全全按照温瑶喜欢的来装潢的。重新翻新之后，增加两扇装饰门，辅以玻璃窗，内部结构再分类布置，墙边新添一排小书架，边上有圆桌，活脱脱弄成崭新的风格，客人来不仅可以买花订花，也能在此停留休息一阵，看会儿书，很是惬意。 刚开业，大家很自觉地给帮忙发个朋友圈宣传一下。江意淮也转了一条。 有人在江意淮那条动态下评论：【买花可以偶遇江老师吗？】 江意淮回道：【说不定。】 之后他点开这个头像和朋友圈，愣是没想出来是谁，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加上的了。 这天下午，他从学校出来顺道就去了一趟花店。 店里一个人其实顾不过来，温瑶还招了个兼职，女生，名叫夏梦，系里没什么课才来找个轻松点的活，白天上完课或者没课的时候直接过来，傍晚差不多时辰就回校。 夏梦人活泼，会说话，也爱学，自己做了好些功课，跟客人介绍不同花卉、讲解插花这些的时候，感觉特别懂行。 江意淮默默寻思招对人了。 温瑶正在给花束包扎，是客人提前订好的。江意淮也不着急，就等她先忙完。 “你们几个，提前说好了吧，隔两天就往我这儿跑一趟。”她开业到现在，生意还算可以。罗方方、魏星波前两天也来过，温瑶都怀疑他们是组团来照顾生意了。 “没，这不是需要才上你这买花嘛。” “我看可不一定，那魏星波一股脑儿买那么多回去，我都怀疑他能不能养好。” “他就是心血来潮，觉得新鲜。” 说完在店里巡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 夏梦借着机会打量这位客人，好一会儿才说，“先生，你是不是华星大学的老师呀？” 江意淮确认自己的学生里没有这女生，问：“你怎么知道？” “我瞧你眼熟，我有个好朋友就在华星，她给我看过你照片。” “是嘛。” “老师你比照片还帅。” 江意淮笑了笑，“谢谢。” 温瑶跟着打趣道：“这回你可在学生里出名了哈，听说你的课想选都选不到。” “那是他们错过选课时间。”江意淮把真实原因说出来。 温瑶把这花束递给夏梦，让她去送，骑温瑶的小电驴。 江意淮不忙，在这帮温瑶给新花修剪枝叶。期间来了一对情侣买花，前脚刚送走，门口风铃又很快响了起来。 他抬头往门口望，正是那日雨夜里的男人。手下动作立刻停了，见这人长腿迈了几步就到自己跟前。 一身端正得体的西装，头发也打理得极好，与这小店实属格格不入，更应该出现在商务场合。 对视间，温瑶先欣喜开口道，说他又来了。 江意淮：？ 戚泊呈朝她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下。 温瑶见江意淮疑惑的神情，便解释一句：“这位客人之前来过两次。” 江意淮闻言看向戚泊呈，眉目温和，问，“那今天也买花吗，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他问得自然，眼眸清亮，让戚泊呈不由得怔了一下，想起大学时候花艺社团招新，江意淮也是这样站在那里，他甚至不用多说话，因为这张漂亮的脸就有很多学妹前去填报名表。 “买花。”戚泊呈说。 温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笑着说道：“跟上回一样吗？” 戚泊呈垂眼，看向江意淮刚被他打理过的几株桔梗，就放在跟前，说：“就这几束吧。” “好，我来包扎一下。”说着温瑶就开始忙碌自己的活。 江意淮取了张纸巾慢慢擦手。 戚泊呈看他手指白皙细瘦，指甲也生得圆润漂亮。 “温瑶，给我也包一束，我带回去养着。” “你要什么花？” “跟他一样的就行。” 戚泊呈抬眸，和江意淮对视上，他眉眼轻弯，眸中是盈盈亮光。 本来江意淮修剪的花枝就是给自己留的，不过这位客人要的话，自然是先让给对方，他再拿其余的就好。 温瑶让戚泊呈坐下稍等一会儿，又扭头江意淮搭话：“意淮，周末没事的话下午来家里吃顿饭，郑风在，咱们一起热闹些。” 她知道江意淮现在是一个人住，他也不会下厨，平时估计都是在外面吃。 江意淮本想答应的，但他这周末还有事，便说：“这周不行，我约了中介看房子。” “要搬出去呐？” “嗯，”江意淮笑笑，“总不能一直霸占我父母的房子住。” “那就下周，等你房子看好了来。”温瑶把花递给他们二人手中，一人一束。 “好。” 江意淮和戚泊呈是一块儿出去的。他用手碰了碰花瓣，柔软细嫩，未曾注意到身边的人细微的紧张。 “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江意淮微微仰头，看向戚泊呈，有些抱歉地说道，“但是伞被我放家里了。” “没事。”戚泊呈淡淡回应。 “不然我放在这个花店，下回你再来买花可以直接拿回去。” 戚泊呈听他说话，没对这个提议发表好还是不好的意见，只说：“没关系，我不急用。” 但江意淮还是觉得要早些还给人家。 他们走在同一条路上，江意淮以为他们俩是顺路的。 戚泊呈脚步放缓，落下小半步的距离，在江意淮左后方。说实话，他今天也没能想到能遇见江意淮，只是下午没加班，来碰碰运气罢了。 就像那日在小泉居，他怎么都没料到江意淮会无意闯入他所在的包间，就那么出现在他眼前，匆忙而惊艳，像梦一样。 他现在回想起来仍是一阵余悸。 江意淮今天穿的是薄毛衣，温柔的颜色，很衬肤色，和他人一样。 戚泊呈总觉得他不太像是老师，这模样说是学生也丝毫不违和。 “我叫江意淮，你怎么称呼？”看起来戚泊呈要比他成熟不少，但应该也大不了几岁。 “戚泊呈。” “戚，”江意淮顿了顿，觉得这个姓挺少见，又重复一声，“戚泊呈。” 戚泊呈从来没觉得自己名字有什么特别，但这三个字念在江意淮的嘴里又感觉有些不一样，他声音很轻，重复时的语速有些慢，一瞬间戚泊呈感觉自己心口热热的。 “…还是要谢谢你。” 戚泊呈刚刚看他雪白的侧颈，发愣，一时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回过神来，反问：“谢什么？” “谢谢你那天借我雨伞。”江意淮又重复一遍，没有任何的不耐心。 戚泊呈就停了脚步，站在原地，随后江意淮也随他停下，眉间有些疑惑，却在认真等他接下来说话。 傍晚日光柔和，披着层金光，江意淮的发梢也是淡淡的颜色，显得整个人很柔软。 那一刻，戚泊呈在心里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就算他知道面前的人有男朋友，还是想说出心里的话。 “可以送你回家吗？” “嗯？”江意淮愣了下，没预料到会问这个问题。 怕他拒绝，戚泊呈又补充道：“不是想还雨伞？” “啊，”江意淮这才反应过来，松了口气似的，差点误会他的想法，他回答，“可以。” 4. 第四章 戚泊呈是开车来的。江意淮站在原地等他的时候才惊觉戚泊呈竟然陪自己绕远走了这么一段路。 坐进车里，他无端有些紧张，大概是两个人都不算熟悉，彼此也没什么话讲，车内安静的氛围让他感觉不太习惯。 戚泊呈适时调了音乐，舒缓的曲调让氛围显得不那么尴尬。 江意淮扭头看窗外，日暮下街道旁铺着大片柔黄的光亮，渐渐往后倒退。 手机响了，江意淮拿起看了一眼，是乔岩打来的，他点了拒接。 但是很快又响起来，江意淮眉头轻皱，还是不太想接，正犹豫着，戚泊呈问：“不接吗？” 江意淮再次点了拒绝，“不接了。” 乔岩最近时常给他打电话，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求复合。刚开始江意淮还会耐心听他讲完，后面就不想听了，实在是没意义。 戚泊呈开车的空隙看他一眼，发现他从刚刚那通电话开始，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看起来很不开心。 但戚泊呈没办法得知这其中的原因，他甚至什么资格问，这又让他的心情也跟着不太晴朗。 他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之后开口道：“在花店听你说要找房子。” 略显冷淡的声音让江意淮回了回神，话题扯到自己的事情上，江意淮也没隐瞒，“有这个打算。” “想找哪个区的房子，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听起来语气公事公办，江意淮也没多想，回答：“哪个区倒是不一定，主要想离学校近一点，华星大学主校区。” “老师？”戚泊呈明知故问。 江意淮“嗯”了声。 前方红灯，戚泊呈借着这个时候定定看着他，认真道：“噢，江老师。” 语气不同于之前的冷漠，倒带了点其它不明的意味。 被他这么一喊，江意淮只觉一时面热，“别打趣我了。” “没有。” 气氛沉静几秒，戚泊呈和江意淮对视，感觉对方清澈的眼眸像湖水，让他甘愿沉溺。 不太自然地挪开目光，才又说：“我会帮你留意的。” 江意淮不禁问：“你对谁都这么热心吗？” 戚泊呈回答得很干脆：“不是。” 但你不一样。 江意淮没再多问。想想也是，戚泊呈怎么看也不是那么热情的人，他们俩也只是萍水相逢，说不定这也只是客套之词，但听了会让他心情不错。 刚刚戚泊呈和他对视的时候，轻垂眼眸，江意淮得以好好打量他的容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这眉眼和神情都有些熟悉。 “我发现，”江意淮侧眸，目光落在他挺拔的侧脸上，略带迟疑地开了口，“你有点眼熟。” 但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些冒犯，很快又说：“也许是我的错觉。” “不是，”戚泊呈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否定道，“我们是一个大学的。” 这下轮到江意淮愣了，他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戚泊呈在他眼里怎么都算是成功人士，很成熟，也很难把他联系成自己的校友。 “你也是东寻大学毕业的？” “嗯。” “难怪会眼熟，说不定我在学校见过你。” 他用的是说不定这个词，那就是说明江意淮对自己还是没什么印象。 戚泊呈唇边笑意很淡，虽然又“嗯”了一下，但明显不是很开心。 - 到老小区楼下，戚泊呈招找了个空位停车。 江意淮让他在车里等一会儿，他上楼去取，给他拿下来， 戚泊呈便没动，但等了好一阵，还没见人来，戚泊呈不禁开始想他住几栋几楼这些看似无聊的问题。 他坐不住，从车里出来透透气，还没走几步，就见不远处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 戚泊呈视力一向好，他认得那个人，乔岩，江意淮大学时就在一起的男朋友。 一瞬间心头变得烦躁，没忍住点了根烟。 他就半倚在车旁，自虐似的看两人在那儿说话，但其实听不清。 - 江意淮没成想在这碰到乔岩，但乔岩想找他其实很容易，以前他父母住这的时候，乔岩来过，他也见过江意淮的父母。同时这也是江意淮想搬家的另一个原因——不想被乔岩找到。 江意淮问：“你怎么来了？” 乔岩看了眼停在那边的黑色奔驰，“你从谁的车里下来的？” “和你有关系吗？” 车没开走，乔岩甚至想去看一眼车里坐的是谁，没走两步，被江意淮看出他的意图。 江意淮挡在他跟前，“你别在这里闹。” 这小区进进出出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打扰人家清净。 “那你说里面是谁，男的女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有哪个朋友开这车？” 几个问题甩出来，江意淮只觉得他不可理喻，“你现在还在怀疑我，你是不是我觉得我整天都在跟别人调情乱搞？” “不是，意淮，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乔岩没想惹江意淮生气，转了话题，眼神透露出一点无助，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没有义务非要接你的电话。” “你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你就是故意不接，我发消息你也不回，”乔岩向前一步，立刻服软，“意淮，你非得这样对我吗？” 他不出现还好，他一出现江意淮就觉得自己思绪乱七八糟，什么事情都被绞在一起，最后再以他出轨这件事打上最后的死结。 “我记得我说过分手了。”江意淮语气平静，不打算跟他争吵，更何况他还要上楼拿雨伞。 “我也说了不同意。” 江意淮觉得他没法交流，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没好气地说：“乔岩，你不要跟我耍无赖，分手不需要你的同意。”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跟你忏悔，我写保证书。意淮，我们和好吧。” “我还有事，你回去吧。”江意淮说完转身要走，乔岩跟上来拉他的手，被江意淮很快躲开了，想抱他也没得逞。 等到进了楼里，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但江意淮态度始终很坚决，乔岩才没再继续纠缠，自己一个人离开。 他开着车从戚泊呈身边经过的时候，这才清晰看清这个男人的样貌。 江意淮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他是谁，这让乔岩产生莫名的危机感，毕竟江意淮一直以来都很受欢迎。 驾驶座的车窗半降，戚泊呈在车外和他视线对上，仅两秒，就面无表情地移开了。 好像当他不存在。 乔岩因这无视心里憋着团火，无处发泄。 - 江意淮回去取了伞下楼，一路着急跑到戚泊呈跟前，把伞递给他，说：“抱歉，让你等久了。” 戚泊呈在他来的那一刻就把烟掐了，脚边还有两个被碾的烟蒂。 他接过，目光却一错不错追着江意淮的眼睛，此刻神情很淡漠，问：“男朋友？” “没。”江意淮简短否认。 “吵架了？” “不是，”江意淮垂了目光，轻声陈述一个事实，“分开了。” 他眼眸半敛，眼尾那条漂亮的弧线流畅延伸，略微上挑，很是好看。 但戚泊呈来不及去看他的眼睛，就被这消息砸得头脑发懵，措手不及，与此同时心头猛烈的情绪想要破土而出，连带着血液也在沸腾。 他开始后悔自己刚刚没有走上前去，他应该和江意淮站在一起的。 戚泊呈努力平复一下心情，不让自己显得太急切，声量也尽量平常，问：“为什么？” 但江意淮很明显不太想说。 戚泊呈的手垂在两侧虚握了一下，又说：“抱歉。” “没事。” “所以你是因为他才不开心。” 他这不是问句，是肯定，他知道江意淮不开心。 戚泊呈不太会安慰人，回身从车里拿出刚刚江意淮忘了带走的花束，连带着自己的那份一起。他将两束都塞到江意淮手中，笨拙但真挚地开口道：“别不开心，花都给你。” 5. 第五章 这是江意淮与戚泊呈相处以来，从他嘴里听到的最有温度的一句话。因为大多数时候戚泊呈说话都是冷冷的，脸上表情也很淡，看不出情绪。 但他这个安慰又实在生硬，江意淮在那一刻眉眼弯了弯，心里的郁闷因为他的话语顿时消散不少，他说：“谢谢。” 接着他把戚泊呈的花还给人家，没有让人送回家还拿他的花的道理。 戚泊呈见状也没再坚持，虽然他真的很想送江意淮花。 江意淮上楼的时候，戚泊呈还没有走，他站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确认江意淮回到家里才动了动因为站得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腿。 他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或者说，江意淮分手这件事对他而言有点太过震撼，虽然他很卑鄙地一直盼望他能分手。 等到坐回车里，心依旧不能平静。 - 过了几天，周六下午，江意淮和中介约着见面去看房。 是个偏瘦的年轻人，脸上挂着笑容，服务态度也好，有礼貌同时很好说话。他自称小邵，江意淮也没客气，就喊他小邵。 “时间足够的话，我们今天可以看三套房子，不过这两天又多了一套符合您要求的新房源，我瞧着挺不错的，明天上午我再带您看。” 江意淮答应着。 小邵开车载他去房源地，一下午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三套房都看过以后，江意淮心里隐约有了点答案。 第三套房子是相对而言比较中意的，地理位置好，靠近市中心，中楼层，一室一厅，带阳台，有厨房，大小也刚好适合一个人住，家具这些都还比较新的，而且装修风格比前面两户好多了。 小邵能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他的想法，便说：“这套的确很适合独居，户型好，而且地段好，虽然价格要稍贵一些，但总的来说性价比还是划算的。” 江意淮又了解了一下隔音、下水等地方的情况，没什么大问题。 站在阳台往下看，小区绿化好，视野还算开阔。 “这房子是比较抢手，现在年轻人独居也多，像这样的户型和价格，就没剩下几户了，基本都被签了。” 他们正说着，门外有人敲了敲门，另外一个中介领着他的客户走了进来，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但没说话，但不出来认识还是不认识。 那位客人四处看了看，估计也挺满意的。 江意淮还在考虑，如果可以他希望公寓最好能有个小书房是再好不过。 小邵倒是没催他，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 另外那位中介看起来比较着急，跟他的客户说：“考虑得怎么样，房子真挺好的，尽快早点签下是比较好，说不定过了今晚就没了。” 那位男客户点点头，先过来跟江意淮说了说话：“这套是挺不错哈。” 江意淮“嗯”了声，“我也在考虑。” “你急租吗？”他说，“我这儿情况比较着急，得马上搬了，我今天看一天了也就这套一眼看上。” 江意淮明白他的意思，他看了眼小邵，心头有些惊讶他竟然完全不为所动，也没阻拦。 江意淮的确是不着急，他也没想今天签合同明天就搬进来。 “那你先租，我再看看别的房子。” “哎谢谢您，谢谢啊，”对方喜笑颜开，很是高兴，一个劲道谢，再给他的中介说，“那我就订这个了。” 这会儿天色也有些晚了，江意淮和小邵进电梯准备回去，江意淮没忍住问他：“小邵你怎么不着急？” 小邵气定神闲地回道：“明天还有呢，比这个房子还要好，您应该会喜欢。” 江意淮看他模样认真，还以为是佛系那挂的，没想到是留有后手，还挺胸有成竹。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租？” “我不知道，”小邵实诚地答道，“但房子是要长时间住的，当然要找最喜欢的才好，这方面我一向不催客户，喜欢自然会想要租下来。” 江意淮也点点头，的确如此。 - 晚上在外面吃了点，回去洗了个澡，刚出来接到母亲萧书仪 打来的电话。 江意淮头发没来得及吹干，发丝滴水，他拿着毛巾随意擦着，一边听母亲说话。 “意淮啊，我们过几天就回来。”萧书仪的语气听起来很开心，也是，江意淮刚回来那段时间，她旧病复发，在病房里待久了，生着病的同时还在抱怨要被闷死了，病好之后江海昭就陪她旅游去了。 江意淮便说：“可以玩够了再回来，不用这么早。” “哎呦臭小子你是不是不想我们回来啊？” “没有，怎么会。” 萧书仪“哼”了下，她比江海昭要小上八九岁，本人是个美人胚子，被宠着长大的，年轻时是舞剧演员，现在上了年纪性格里也还是有点小孩脾性。江海昭又是个沉稳的老干部，两人性格一中和，就有了现在温柔沉静的江意淮。 “你呢，大学工作累不累？学生们喜不喜欢你啊？” 夜里风吹进来有些凉，江意淮起身去把窗户关了，回答：“不累，看起来他们都还挺喜欢我的。” “不愧是我儿子，”萧书仪又唠了点家常，最后话题一转，“乔岩呢？” 但这话题又转得不是太好，正撞枪口上。 江意淮背靠着窗沿，给自己找到一个支撑，过了几秒，才回答：“我跟他...分开了。” “...分开了？” “嗯，”江意淮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一些，“就是分手了。”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儿？”萧书仪问着还有点没缓过神来，一连提出好几个问题，“怎么突然分开了？你这才回来没多久，就吵架了？” “前些天分开的，没吵架。”江意淮垂着眸子，目光落在房间的地板砖上。 萧书仪对旁边喊了声“老江”，把人叫来，开了免提，才继续问：“来，你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谁提的分手啊？” 这架势像是要开审判大会似的，要把两人的罪行一五一十招供出，江意淮无奈，“妈，没事，就是不合适分开了，我提的。” 电话里一时安静几秒，谁也没说话。 萧书仪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闹分手的人，既然是江意淮主动提的，八九不离十是乔岩有问题。 江海昭适时地清了清嗓，开口道：“这样的话，分了就分了吧，以后总有合适的。” 话一说完，就被萧书仪瞪着眼掐了一下。 萧书仪怕他难过，旁敲侧击问几句。 江意淮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说了好几遍自己没事，还说：“我都这么大了，能好好结束一段感情。” “那好吧，我不多说了，我和你爸要准备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江意淮才去把半湿的头发吹干。 - 第二天十点多，小邵领着江意淮去看另一套公寓。 在市中心，高层，比昨天第三套房子的地段还要好一些，江意淮事先设想好了昂贵的房租。 但公寓确实很好，房型是他喜欢的，自带书房，室内宽敞明亮，装修风格是那种简约里带着精致的感觉。从阳台上看过去，城市高楼尽收眼底。 小邵介绍得特别详细，很多小细节都顾及到了，隔音、水电设备这些完全不是问题，原房主都准备得好好的。 “最重要的一点，它便宜。”小邵给他报了个价格。 江意淮顿了顿，用怀疑的目光再看向他。 小邵微笑道：“是的，这是原房主定下的价格，没有错。” 这价格比昨天那套他中意的房子还要略低一些，江意淮想不通这么好的公寓为什么会这么以这个价格出租。 “当然您放心，房子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这个我保证。只是原主人自己有多的房子，这套出租也比较随缘。” 江意淮若有所思，他能感觉出来小邵在尽力推销这公寓，好像就是想要他租这个。他自己其实也非常中意，这条件这价格，估计再找不到第二家了。 “江先生，我不骗人，这回可是独家房源，仅此一家。”小邵说。 “那就它了。” 小邵呼出一口气，顿时放松不少，生怕江意淮琢磨着就不打算租了，也怕自己哪里没介绍好。 “那我联系一下房东，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你们见个面，再谈谈，合适的话咱们就把合同签了。” “嗯，麻烦你了。” “应该的。” 小邵去联系房东，江意淮又四处转了转，暂时没发现又不满意的地方，总体来说也很干净，原主人认真收拾过，没留下多余的杂物。 “房东说中午有空能过来一趟，让我们去楼下咖啡厅稍等一会儿。” 江意淮看了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 他早上早餐吃得晚，现在也不饿，多等会儿也没关系。 点了三杯咖啡，另一杯是给房东点的。 小邵提前去把合同打印好了，递给江意淮，“江先生，您先看一下，有任何问题等下都可以商量。” 江意淮看着这份租赁合同，一条一条看过去，各项要求罗列得规范细致，他也没什么额外的问题。 “抱歉，我来晚了。” 这声音出现的时候，江意淮只是觉得耳熟，待他再抬眸看，站在他眼前的，赫然是戚泊呈。 戚泊呈是临时挤时间赶过来的，步履匆忙地出现。 小邵先站起来，简单做个介绍：“房东，戚先生。” 又转向江意淮：“江先生。” 戚泊呈的目光锁在他的脸上，不愿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说：“又见面了。” “...你的公寓要租出去？” 江意淮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是的，没人住，闲置着太浪费了。” 江意淮看他静静喝了口咖啡，神情自然，没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当然，他本来也不是那种喜形于色的人。 戚泊呈问道：“房子还满意吗？” 当然是满意的，不然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准备和房东签合同。 江意淮说：“满意。” “那就好。”戚泊呈的声音里难得有了点笑意。 小邵拉回正题：“既然这样，我们再看看合同，有什么需要商量或者补充的吗？” “没有了。”江意淮觉得可以直接签字了。 两人就这样把流程走完，房子的入住权到了江意淮的手里。 小邵把事情办好，很及时地说：“那我就先回了，您二位慢聊。” 人一走，咖啡厅就只剩下江意淮与戚泊呈两个人，很是安静。 江意淮想起那日在车里戚泊呈说会帮他留意房子的事情，转眼自己就租上了人家的房子，这其中实在有些怪异。 他手握着咖啡杯，拇指无意识地蹭了蹭杯身，问：“你一开始就想把房子租给我吗？” 戚泊呈没隐瞒，回答：“是。” “但你没有直接告诉我。” “我直接说，你不会同意。” 江意淮想了想，如果戚泊呈真的说了的话，他大概率会推辞的。 “...”江意淮默了几秒，才又问，“所以那时候你说帮我留意，是在骗人？” “不是，”戚泊呈如实补充道，“只是我的房子更适合。”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 玻璃窗外阳光正好，有一缕洒向了他们的桌子上，就在江意淮的手边。 戚泊呈对着那缕明亮的光线短暂停留，抬眸直直看向江意淮的眼底，话语里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味道，淡声问：“江老师让我骗吗？” 6. 第六章 江意淮就这么被盯着看，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面对他的眼神产生了招架不住的念头。 他默默移开目光，镇定地抿了一口咖啡，才回答：“不能骗人。” “嗯，”戚泊呈顺着他接话，“江老师说的是。” 江意淮还是租到了戚泊呈的公寓，还是这么好的一套房子，怎么想也是他占了大便宜，于情于理也还是该道一声谢。 自从与江意淮重逢，戚泊呈从他嘴里听到太多次的谢谢，也许这是他的一种礼貌，但总显得特别客气，将他们的距离拉的很远。 就他们闲聊这几句的功夫，戚泊呈看了看时间，得回去了。 于是戚泊呈便说：“真想谢我的话，陪我吃顿饭吧。” 江意淮顿了顿。 “工作太忙，这段时间没好好吃过饭，一个人未免有些凄惨。”戚泊呈几近卖惨似的说道。 他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但，不这样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他甚至觉得江意淮会拒绝，就算拒绝他也认了。 但是江意淮表现出很有耐心的姿态，轻声回道：“好啊，我请你，毕竟你帮我这么多。” 戚泊呈尽力稳定着内心的起伏，沉着道：“今天可能不行了，我还得回公司。” 他默了两秒，“我把这机会攒着下次再用。” 戚泊呈说完起了身。 他们没有约定下次是什么时候，江意淮有点摸不着头脑，便问：“要加个联系方式吗？你想好时间随时联系我。” “随时？”戚泊呈盯着他，着重强调这两个字。 江意淮“嗯”了声，“随时。” 这诱惑力有点太大了，戚泊呈觉得自己今天走运尝够了甜头。 江意淮将微信调出来，“你手机号告诉我吧，我加你微信。” 戚泊呈念出一串数字，江意淮挨个输入，点击搜索，弹出一个微信账号，本想点添加好友，但没找到，系统显示对方已经是自己的好友了，可以直接发消息。 江意淮愣了好一会儿，错愕的眼神看向戚泊呈，缓慢道：“我们...有好友？” 戚泊呈明白他眼里的疑惑，他默默点了下头，对此并没有多作解释，当然也有一层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含义在。 他抽空过来签合同，现在忙着回公司，江意淮不想多占时间，也就没再多问。 但人走之后，江意淮坐在原位上仍有些没反应过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加上的，他忍不住地想这个问题。 微信还留在刚刚那个页面没返回，他点进去看了看戚泊呈的个人账号，头像是就最简单的纯黑色，昵称就是一个数字“7”，江意淮没有给他打过备注。 点查看朋友圈，几乎没有什么个人动态，多为转发的商业和经济资讯，但都是隔一段时间才发一条。 江意淮只是偶尔刷朋友圈，没注意到很正常，想了想还是打了一句话发给对方。 江：我们是什么时候加上的？ 不过戚泊呈应该在忙，没有及时回消息。 等到江意淮回家之后，才收到对方简短的回复。 7：以后再告诉你。 江意淮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居然被卖关子了，这吊起他的胃口。 他回复一个“托腮发呆”的表情包。 - 郑风：房子找好没，没确定下来的话我这有个同事刚好要搬家，他原来租的公寓我去看了看，还可以。 郑风：【图片】【图片】【图片】 郑风：你瞅瞅。 江：已经租好了。 郑风：这么快？你这挺迅速啊。 江：遇到喜欢的就租了。 郑风：你要是感情上也这么果断就好了。 江：…… 江意淮觉得自己在感情上其实还是算果断的，比如分手就很果断，适时地拉黑前任这点上也很果断。 所以郑风说他不果断主要还是体现在没有确认关系之前的那段时间，当然乔岩追了他也有好几个月，直到身边朋友都忍不住催他。 江意淮自认为自己不太擅长开始一段恋情，他的感情和喜欢也来得比较迟钝。与乔岩在一起这四年，除了开始时的怦然心动，更多的感觉是一种习惯，他习惯身边的人是乔岩，便不想要再有别人了。 习惯其实是一件可怕的事。 不过现在他正在逐渐摆脱这种习惯，因为乔岩出现在身边带给他的变成了困扰，他不喜欢。 一直以来，江意淮在感情里都不算是主动的那方，可能也是由于他性格太温和，又常常处于被追求的状态。 郑风以前就说，他是没遇到那种特喜欢的，真遇上了，绝不可能还这么体面，什么礼貌克制都是狗屁。 作为一众好友里最先结婚的，江意淮觉得这也不无道理。 对于乔岩，也许没到特别特别喜欢的地步，他也是喜欢过的，他投入过感情，分手也当然会难过。 只是江意淮不允许自己沉溺在这份难过里，所以分开也要更加果断。 郑风：还有课没？ 江：没有了，正打算回去。 郑风：别回了，来我家吃饭，正好我今天也不忙，按时下班，我给瑶瑶说一声。 江：那好。 上回和温瑶说好了，这周就有空去她家吃饭，正好郑风也喊了，江意淮就没再推辞。 江意淮在他们小区楼下买了点水果，碰上正好回来的郑风，两人一块儿进电梯。 “见外了啊，来我家还买东西，客气啥呢。” “这不是有段时间没来了。” “那怪谁啊，我和瑶瑶天天喊你来，你也没动静，跟尊佛似的，请都请不动。” 江意淮笑了笑，“给我判刑呢。” 这房子是郑风和温瑶结婚时买的新房，结婚那天江意淮特意从英国赶了回来，见证两人修成正果。 进门，瑶瑶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 郑风迎上去叫老婆，刚想抱一个，被温瑶嫌弃地推开，笑着对江意淮说话：“来了啊，等会儿啊，菜没好全，先坐。” 她看到江意淮手上拎着水果，又说：“怎么还买东西，是不是楼下水果店买的啊，那家卖得可贵，下次别买了，浪费钱，都一家人不整这些。” “还好，”江意淮说，“也没那么贵吧。” “一看你就不了解行情。” 江意淮也确实对这些菜啊水果啊的市场价格没什么概念，瞧着好就买了。 郑风去把水果洗了，过来跟江意淮聊了两句就进厨房给温瑶帮忙，没一会儿温瑶被他推了出来，郑风让她休息，围裙挪到他身上，手里挥着个锅铲，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他是个顾家的人，对温瑶也是真好，这么多年了一心一意没变过，当然，也是因为温瑶足够好。用郑风的话说他家瑶瑶那就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好，让他眼里容不下别人了。 说实话江意淮还挺羡慕他们的。 吃饭的时候郑风问他东西都搬过去了吗。 江意淮答道：“还没有，我是有空就往那挪点。” “这么快就找好啦？哪儿的房子？”温瑶刚知道，郑风回来一阵忙没来得及给她说。 “市中心，我看价格合适就租了，”江意淮说，“等我都收拾好，到时候喊你们一块儿来吃饭。” “你做？”温瑶一脸担心。 江意淮也不是没下过厨，以前大学时候几个人聚会，一人做一道菜，就江意淮的不能吃，大家有心理阴影了。 江意淮稍加考虑，看起来挺认真的：“也不是不行。” 郑风赶紧说：“别，别，我们自个儿带菜过去给你做都行，你就不必进厨房了。” 江意淮笑了笑，对自己厨艺也有自知之明，提议道：“点餐，或者搞火锅吧。” “那行。” 话题东扯西扯，扯到大学时候。 “哎呀一说大学我又想起淮跳的那个舞了，别提多好看了，当时那么多人找我要联系方式。” 江意淮戳了戳米饭，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剧团跳舞的人受伤了，缺人，还是独舞，他被临时叫过去替补，一下子引起很多关注，没两天好多人都开始加他。 “原来是你给出去的。” 郑风忙说：“哎，那也不算，我就给几个人说了，没想到他们自己传开，可不能怪我，李赟、波子他们肯定没少说。” “怎么了？”温瑶看他思索的模样。 “没，就是通讯录里有些好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的，也没说过话。” 郑风“害”了声，“那不是挺正常的，以前加你的人那么多，你又脾气好都给同意了。” “那回你记得吗，”温瑶想起来，“就花艺社团招新的时候，我把你叫过去当我们团员，那会儿也有好些人看你长得帅，要加你微信呢。” “啊，”江意淮回忆一下，“好像是。” 但是除了这些有露面机会的时候，平时偶尔也有一两个人发送个好友申请。 “怎么着，平时也不见你提这事，”郑风顿了顿，换作一张八卦脸，“有新情况啊？” 江意淮说他：“什么都没有，你怎么一天总想这事。” “这不是我幸福美满，我兄弟也得抓紧跟上嘛，我急呢。” “那你先去催催李赟。” “他？他一天在酒吧能认识百八十人，还用我操心？我担心他身体还来不及。” 江意淮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忽然想到，戚泊呈是在哪个时刻加上他的呢？ 7. 第七章 郑风没喝酒，坚持送江意淮回去。 江意淮到现在还没买车，主要原因还是大三下学期意外被车撞了一下，出了场小车祸，动手术，养了很久才养回来，后来就没怎么自己开过车了。 他们几个都知道，所以在这事上也没提过，多送一程少送一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朋友之间没人计较这些，每回都很积极送他回去，江意淮都觉得自己要被这几个人惯坏了。 夜里路段还算流畅，没堵车。 郑风一边开车，一边侧眸看了眼江意淮，霓虹灯光偶尔投至在他的脸上，很快又随着车流而消失。 以往他安静的时候都是给人岁月静好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自从和乔岩分开后，这安静里又平添了份落寞，郑风更希望这是他想多了。 “你把乔岩拉黑了？” 江意淮看过来，“嗯，他总打电话来。” “这小子是想跟你复合吧，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喜提一顿臭骂。” 江意淮无奈，“下次你就别接了。” “接，怎么不接啊，打一次我骂一次，我这班上得憋屈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原来还夹带点私货。 “说真的，他要一直死皮赖脸求你，你怎么想的？” “他就是不甘心，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你也知道他不甘心，没那么容易放弃吧，软磨硬泡，我真怕你心软。” 江意淮说：“不会的。” “我以前觉得你俩还挺适合，但是呢，在一起久了我也发现了...” “发现什么？” “哎先说好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也别生气，反正你俩都分手了，也没复合的可能，我就不藏着了。” “说吧。”江意淮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就你俩吧，其实还差点意思。”郑风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有些方面还是挺细心的。 江意淮打算问到底：“差什么意思？” 郑风“嘶”了下，也没想好怎么表达出来，“就，大概是你开窍的激情吧。” 江意淮眉头一皱。 “哎别，怎么这个表情，不是那个‘激情’啊，别误会，我意思是说...”郑风又冥思苦想一下措辞，“你跟他在一起，太淡了，这样的感情状态，不管是乔岩，还是李岩、赵岩，换个人，都没有任何区别你懂吗？” 江意淮没说话，听他继续讲。 “但感情不只是这样的，应该还有火花、碰撞，会吃醋、嫉妒，委屈、生气、快乐，什么好的坏的情绪都会有。你想想你跟乔岩在一起，你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江意淮还真想了想。 ...分手的时候。 “你觉得我是不爱他吗？” “不是不爱，”郑风说，“你一直都是这样的，看起来温温柔柔好说话，但你的感情很淡，有距离感。” 江意淮面露惊讶，“没看出来你这么了解我。” “废话，也不看我跟你多少年的交情。” 郑风最后说：“说白了，也就是没碰到能让你全心全意不顾一切去爱的人。” 这话从一个大老爷们嘴里说出来怪违和的，不过江意淮倒也听进去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么多，感情也得过且过的。 他分手，难过是难过，也没到肝肠寸断那地步，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 仔细想想，郑风的话不无道理。 郑风一通爱情理论讲完，自己也挺神气的，在心里砸吧两下，心道他怎么这么会说。 江意淮到家，下车之后郑风还在车里伸出个手挥了挥，这才离开。 - 江意淮断断续续把自己的东西往新公寓挪。等萧书仪和江海昭度假回来的时候，他差不多刚搬过去，不过大多不用的东西还是放在了家里，需要的时候再回来拿。 萧书仪现在不工作了，闲得很，来看他的新公寓，装修户型都好，直夸他运气不错，能选到这么好的房子。 江意淮便说：“是大学校友闲置的公寓，便宜租给我了。” “哪个校友啊这么好？我认识吗？”江意淮关系好的那几个人，萧书仪都见过。 江意淮直言：“不认识。” “男生女生啊？” “男生。” “噢，那得好好谢谢人家，”萧书仪听他说是男生，转念一想，眼珠跟着转了转，又小声嘟囔道，“这么好的房子还闲置，这得什么条件啊，哪天带过来让你妈妈我认识认识。” 这话里有话，江意淮一听就知道。 “欸，忘了问了，结婚未婚呐？” “妈，”江意淮赶紧打住她的好奇心，“你这算盘声儿有点太大了。”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萧书仪做闭嘴状，一个人在公寓里闷着声儿转悠转悠，转完又出现在正整理东西的江意淮身边，幽幽道：“有照片吗？” 江意淮：“...” 这几天戚泊呈没有联系他吃饭，这顿饭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乔岩也没再有动静，江意淮倒是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 算算时间也该提前准备学生们的期末考试试卷了，江意淮每天回家除了忙学生学习上的事情，还得写自己的论文，预备发表到期刊上去，为以后评职称做准备。 手机放在一旁，屏幕亮起。 江意淮正好在查资料，眼眸一瞥看到了，拿起手机，见是戚泊呈发来的新消息。 7：项目刚结束，有空闲时间了。 7：江老师明天傍晚有空吗？ 江意淮明天有一下午的课，上到四点五十结束，晚上没有安排。戚泊呈下班应该也是五六点，自然是有空的。 江：有的，五点以后。 7：江老师想吃什么？ 江：我都可以，不挑食。 7：【链接】【链接】【链接】【链接】 7：选一家。 戚泊呈发来四家餐厅让江意淮选，可以点进去看店内风格和菜品种类。 江意淮看了会儿，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粤菜馆，问他：这家怎么样？ 7：听江老师的。 戚泊呈动作很快地预订了一个包间，告诉江意淮说订好了。 7：那五点我来接你。 江：不用麻烦了，我上完课就可以直接过去。 7：顺路。 7：不麻烦。 江意淮眨了几下眼睛，这话结束得看起来没有商量的余地，甚至可以想象他那张带着点冷意的脸。 等了一两分钟，估计是看江意淮没有回复，戚泊呈又发了个消息过来。 7：托腮发呆.jpg 他把当初江意淮发的表情包给存下来了，江意淮一看眼眸立刻染上点笑意，觉得表情包跟戚泊呈这人实属是有些不搭，但戚泊呈就是存了。 江：知道了。 7：嗯。 - 天气持续降温，深秋意浓，校园内梧桐叶落一地。 江意淮出门时穿了件驼色大衣，里面是浅色半高领的修身内搭，很适合秋天的一套搭配，他身材比例好，人又偏瘦，穿什么都好看。 五点整，江意淮收到戚泊呈的消息：我到了，校门口。 江：好，我马上过来。 7：不急，你慢些。 江意淮刚从教学楼和学生一块儿出来，往外走，这个点都刚下课，要出校门的大学生很多。 李幼安跟江意淮同路，一路上顺便问了好些关于留学和考研上的问题。 江意淮在留学这个问题上还是能提供一些经验的，但国内考研一向很卷，并且是越来越卷的趋势，他没有考过，也没有太多可行性的建议。 两人交谈着走到校门口，江意淮一眼就看到了戚泊呈。 他一个人，车不在这里，也没有看手机，在看到江意淮的瞬间不自觉站直了些，表现出等待的姿态。 今天没有穿西装，很巧的是他也穿了大衣，整个人修长挺拔，站在那儿格外显眼。 他长得高，又一张英挺的面孔，很难不吸引注意。 来来往往的人流不自觉都会往他那多看一眼。 李幼安也看到了，注意到那人的目光盯着江意淮，她不禁问：“江老师，你男朋友啊？” 江意淮诧异了一下，向她解释：“不，是朋友。” “哦哦，”李幼安点点头，转了个方向，说，“那江老师我先走了，拜拜！” 江意淮朝她点点头，这才向戚泊呈走过去。 戚泊呈的手垂在腿侧无意识地攥了一下，又松开，看着江意淮朝自己走来。 他心跳得厉害。 “等久了吧？”江意淮到他跟前。 “...没，”戚泊呈大脑短路一秒，才别开目光，说，“这里人多，车停到对面了。” “好。” 两人走过去。 穿得休闲了，江意淮这才真正觉得他们之间就是同龄人，西装总是显得更加成熟正式，而此刻是另外一种随性自然的帅气，平时板正的压迫感少了几分。 “你应该多穿休闲装的。”江意淮说。 “为什么？” “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好看，”江意淮很快补充，“啊，当然西装也好看，是不一样的感觉。” “江老师喜欢我这样是吗？” 单听这句话其实有些意味不明，但江意淮知道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所以并没有多想，很自然地“嗯”了一声。 戚泊呈唇角微弯，少有情绪的脸变得柔和几分。 8. 第八章 “可以不用喊我江老师的。”在车里系好安全带之后，江意淮说出自己的想法。 戚泊呈还没启动车子，手搭在方向盘上，顿了顿，偏过头来问他：“不喜欢？” “不是，你叫我名字就好，我们年龄差不多吧。” 江意淮觉得戚泊呈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估计还是同届。而且戚泊呈也不是他的学生，不需要喊他江老师的。 “好。” 靠近大学的这段路会要拥挤一些，车子缓慢行驶中，但两人没再说话。 不像是第一次坐戚泊呈车的时候那样感到些许不适应，现在他们坐在一起即便不交流，江意淮也觉得还好，不至于尴尬。 大概是渐渐熟悉了起来。 在红灯路口，戚泊呈再次看向江意淮。 他偏着头目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侧脸仍是流畅漂亮的线条。 不管什么时候，江意淮总是好看的。 帅气两个字不太能准备概括，他除去五官清隽惹眼，更重要的是气质，那是男生堆里少有的一种温和沉静的气质，不论什么时候身板都站得直，眉眼温润，给人印象特别好。 “如果，”戚泊呈说话的语气很认真，“我哪些地方做得不好，让你不喜欢了，你一定要直接告诉我。” “怎么了？”江意淮疑惑道。 他没觉得戚泊呈做了什么他不喜欢的事情，至少到目前为止。 戚泊呈不是话多的类型，甚至看着就很有距离感，但江意淮和他相处意外地感觉到自在和舒适。也许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戚泊呈做得很好。 “怕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意淮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不会，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已经很自然地把戚泊呈当做是可以闲聊和相处的朋友了。 戚泊呈开车的时候手指骨节凸起得明显，微微用力时能看见筋脉起伏的形态，很有力量感。 江意淮盯着看了会儿，听见他轻声重复着那个词：“嗯，朋友。” - 按照预订好的，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了专门的包间。 室内要比外面暖和一些，戚泊呈里面那件内搭本来就要偏厚一点，刚进门就脱了大衣随手搭在一旁。 他喜欢穿黑色，江意淮发现了。 黑色也的确适合他本人较为冷淡的气质。 脱了外套，戚泊呈肩宽腰窄腿长的身材优势便很明显，说是衣服架子也不为过。 兴许是他的目光太直白，一瞬间和戚泊呈幽深的眼眸对上，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江意淮脸微微发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默默抿了一口，才夸他：“你身材真好。” 戚泊呈没有戳穿，只是唇角有着浅淡笑意，回道：“谢谢夸奖。” 他看着江意淮，说：“你也很好。” 江意淮知道他是客套话，但还是没从刚刚脸热的感觉回过神来。 戚泊呈问江意淮有没有忌口的，江意淮说没有，他就开始点了好几个菜，外加一份甜点心。 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却点了不少。 江意淮见自己想吃的都被点了，便没有再多加菜。 “有些多，不知道能不能吃完。”他担心地说，觉得铺张浪费不太好。 “我正好饿了，”戚泊呈说，“胃口比较大。” 江意淮听罢弯了下眼眸，过了几秒，忽然说：“想起来，大学我应该是见过你的。” 戚泊呈垂着眸子看菜单点菜的时候，头略低，江意淮坐在他对面，注意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东寻大学校外有一家便利店，有时候和郑风他们出去玩回来晚了，江意淮会去那家店里买喝的，或者是面包这些，当作第二天的早餐。 便利店有两个员工，一个是正式员工，另一个通常是学生兼职，穿着黑色的服装，戴黑色鸭舌帽。 江意淮偶然记得买饭团和牛奶的那天，员工不是以往那个男生，他把加热后的饭团递给自己的时候，江意淮看到那人低着头，鸭舌帽往下压挡住眼睛，嘴唇半抿着，下颚线冷硬分明，像雕刻过。 他回想道：“你在校外便利店兼职过对吧？” “一小段时间。” 江意淮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毕竟他也不是天天都去便利店，没过多久好像就换人了。 戚泊呈借着他说过的话，反问回去：“什么时候想的？” “嗯？” “你说想起来这件事，是什么时候想的？” “就是这几天。” 上次在车里江意淮就提到见戚泊呈有些眼熟，这几天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时不时会回忆起大学生活，顺势便想起来了。 戚泊呈若有所思地抬了下眉。 菜上来，两人没再闲聊，真就认认真真吃东西。这家店味道很好，很符合江意淮的口味，他默默把名字记下来，想下回和郑风他们一块儿过来吃。 期间戚泊呈出去接了个电话，过了一阵才回来。 江意淮胃口不大，吃得差不多了，盛了一碗汤，慢慢喝着。 戚泊呈还在吃，但他吃饭不紧不慢，动作也慢条斯理的，不像有些男生饿起来狼吞虎咽。 可能因为他长得好看，连吃饭也很有观赏性。 江意淮借口去卫生间想去结账，但被告知已经买过单，他回来，看戚泊呈刚刚放下筷子。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说好我请你，你怎么偷偷去买单。”江意淮还有点不乐意，本来是打算请戚泊呈吃饭的，表达一下谢意，结果没能如愿。 戚泊呈拿下他的大衣，动作很快地穿好，回答：“是我让你陪我吃饭，理应就该我请客。” 江意淮还想说什么，戚泊呈又继续道：“不如下回，你请回来。” “那说好，你不准再抢单。” “嗯，”戚泊呈看起来心情不错，保证道，“不抢。” 他们刚从包间出来，没走几步，身后穿来迟疑的声音：“学长？” 江意淮不认识这声线，但戚泊呈脚下步伐微顿，侧身回看。 “学长，”那人没两步到戚泊呈的跟前来，难掩惊喜，“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们好久没见了。” 戚泊呈礼貌性地回复一句：“姜池，好久不见。” 被叫作“姜池”的年轻人目光在江意淮身上转了转，眉头微蹙，再看回戚泊呈的时候又舒展开，委屈道：“学长，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有没有看过啊，怎么都不回我？” 两人看起来有些话要讲，话题比较私人，江意淮没有要打扰的意思，便主动说：“你们先聊，我去外面等。” 但戚泊呈实际上跟姜池没有什么好聊的，他刚想叫住江意淮，胳膊被姜池拽住，姜池挡在他面前：“学长，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戚泊呈不动声色将手抽出来，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语气冷硬：“没什么要紧事不用给我发消息。” - 江意淮刚出店门，没等几分钟就看到戚泊呈也跟着出来了，他微微惊讶：“这么快就聊好了？” 还以为会寒暄一阵。 “不是很熟。”戚泊呈在拒绝人这方面一向很擅长，他态度坚决，神色又很冷漠，通常别人说几句就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勇气了。 但是看姜池的表情，他们也不像是不熟悉的样子。那男生长得可爱，细皮嫩肉，眼睛大大的，看向戚泊呈的眼神里情绪很明显，是爱慕。 江意淮学着那男生的腔调，轻声说：“学长好绝情。” 他本来只是随意调侃一句，声音也很轻，没想让对方听见，结果一抬眸发现戚泊呈直直盯着自己看，目光很深。 江意淮脸颊顿时涌上点热意，磕磕巴巴解释一句：“我、我随便说的。” “嗯。”戚泊呈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只是眉梢轻挑了一下，开口道，“学长送你回去。” 江意淮听出他是故意的，但不打算计较了。 “不用了，总麻烦你...” “江意淮。”忽然被点名让江意淮有点措手不及，他愣了愣，嘴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又听见戚泊呈继续道：“你对我太客气了。” 有吗？没有吧。有吗？江意淮很认真地想道。 “我希望你多麻烦我。” 江意淮更不好意思了：“那...麻烦你了。” “回家还是学校？”戚泊呈问道。 “回家吧，学校没事了。” “嗯。” 刚进车里，戚泊呈冷不丁又解释了一句：“真的不熟。” 江意淮立马就笑了，忍不住说：“你怎么还在想这个？” 再说为什么一定要跟他解释熟不熟呢？这又没什么关系。 戚泊呈就不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也很少再说话。 夕日半颓，天边落下橙红色的日暮，夹在两旁耸立的大厦之间。沿着道路直线行驶，晚霞近在眼前，仿佛没有尽头，很像在追赶一场最后的落日。 氛围很好。 江意淮没忍住拿手机拍了一张。 他喜欢拍日落，相册里有很多张好看的日落图，看似相像，但每一张都有着不同的感觉。 戚泊呈以前就住在这里，路段没有变过，所以送江意淮回公寓只是觉得很熟悉，但因为身边的人是江意淮，这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并且让他感到足够满足。 江意淮解开安全带的时候，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些可以招待客人的水果和食物，一直以来的确没有招待过戚泊呈，就连今天吃饭都是对方请的，他不禁问： “不忙的话，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 9. 第九章 电梯里一下进来好几个人，但都没有说话，封闭的空间里气氛显现出一种古怪的沉默。 江意淮莫名感到紧张，后知后觉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邀请人家去家里，他的公寓甚至没怎么收拾，肯定还是乱糟糟的。 有女生偷偷打量站在后边的两位男士，小动作怼了怼旁边的姐妹，两人交换个八卦的眼神。 旁边的人挤了一下，跟江意淮说了声“不好意思”，江意淮往里靠了靠，有点无路可退。 戚泊呈右移一步，在狭小的空间里伸手拉了一下身边的人，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才让他没那么局促。不小心碰到江意淮的腕骨，但他很快就松开了手。 两人挨得近，江意淮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他觉得戚泊呈的手心很热，现在他的腕骨还留着一点余温。 好在公寓楼层偏高，到后面人都出去了，就剩下他们两位，空气也变得清净许多。 江意淮这才拉开距离。 开门之前，江意淮给戚泊呈先打个预防针，“可能有点乱，我没来得及收拾。” “没关系。”戚泊呈说。 戚泊呈踏进这间公寓，第一感觉是与他自己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尽管装修风格没有变过，但细节全然不一样，江意淮比他更加热爱生活。柜子上放了一些观赏性的摆件。花被插在花瓶里，还开得很好。阳台有盆栽。整体偏暖色调，尽管客厅有一点乱但生活气息很足。 他们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江意淮及时地将茶几上散乱的书和资料收拾好，电脑挪至一旁。 “先坐，要喝什么，水还是饮料，”江意淮拿了杯子，“咖啡也有，不过是速溶的。” “水就好，谢谢。” 他铺了地毯，戚泊呈俯身将落在地上的另一本书给拾起来，还没翻开，书签不经意间掉落出来。 那枚书签很精致，戚泊呈拿在手里观摩一会儿，发现上面有一行小字。 江意淮过来时也顿了下，将水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抱歉，它掉出来了，”戚泊呈说，“我不知道你夹在哪一页。” “没事，我也不记得了。”江意淮从他手里接过，随便翻了一页夹进去，把书放在一旁，解释道：“这本书太久没看了。” 书和书签都是乔岩送的。 江意淮搬过来收拾书架的时候，才发现这本书也被带了过来，而且他一直没有读完，总是半途而废。 “看不下去的话，不用强求。” 江意淮轻扯嘴角，“嗯，也是。” 冰箱里有草莓和橙子，江意淮拿去厨房洗了洗。 戚泊呈倚在厨门边，看江意淮有些瘦削的肩形轮廓，他把袖子往上推了推，露出白皙细嫩的手腕。 厨房很简洁，几乎没有动过。所有的厨房用品都齐全，新买的调味料放在一旁没有开封过。 “不在家里吃饭？”戚泊呈过来帮他把洗好的草莓放在盘里。 两人挨着站，江意淮不算矮的身高在戚泊呈身边还是要低上一些。 “嗯，”江意淮解释道，“我不太会做饭，不怎么下厨。” “那怎么买这么多调料？” “啊，”江意淮看了看边上一排整整齐齐，像模像样的，不禁开玩笑道，“差生文具多。” 他说着自己也带了点笑意，眼睛弯弯的。 戚泊呈看得出神，直到江意淮的眼眸里传来一点疑惑，他才移开目光，落回红透的草莓上，选了一颗最大的，递给江意淮，慢声道：“你不差。” 江意淮看了看这颗大草莓，感觉自己没来由地得到一个小奖励。 戚泊呈端着盘子出去，江意淮跟在他后面，低头咬了一口草莓，实话实说：“但我做饭真的很难吃。” 前面的人毫无预兆地停了脚步，江意淮没预料到，额头磕上戚泊呈的后背，才捂着头后退。 “磕到了？” 戚泊呈赶紧转身去看，江意淮摆摆手：“没事，不疼。” 但看他还是不放心的神色，江意淮仰着头凑近他，把头发撩开一点，给他看：“你看，真的没事，我又不是玻璃，撞一下不会碎的。” 但是那一刻戚泊呈根本不是在想玻不玻璃的事情，江意淮靠他那么近，眨着那双漂亮的眸子让他看，鼻息间是他清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很好闻。 又恍惚得到一个结论，长得好看的人连额头都是好看的。 空气寂静几秒，戚泊呈“嗯”了一声，不太自然地去把草莓放好，耳根悄悄发烫。 茶几上还有之前萧书仪带过来的一些甜点，他自己爱吃的零食，不过戚泊呈看起来并不是喜欢吃这些食物的人。 刚刚一段小插曲打断聊天，现在戚泊呈又把话题接回去：“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 “嗯？” “不会也没关系，”戚泊呈顿了顿，说，“有一个人会做饭就够了。” “那你呢？”江意淮忍不住问道。 “会一点，也不常做。” 江意淮微感惊讶，想象不出来戚泊呈做饭的样子，而且像他这样的人，也的确没什么时间做饭。 两人又断断续续聊了会儿天，都是些日常话题，江意淮坐在茶几前，掌心撑着脸，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吃东西。 临走江意淮送他到电梯前，等电梯的时候戚泊呈没忍住问：“下次还能来吗？” 江意淮朝他展露一个温和的笑容，“可以啊，很欢迎。” - 周六郑风休息，中午过后江意淮看着时间叫上他一块儿去超市买食材，说是下午李赟魏星波他们要过来弄火锅，两人得多准备点食物。 罗方方回老家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只能在群里嚎两声凑个热闹。 “你怎么不把温瑶也带上？”江意淮问。 “我叫她了，她看店，说下午过来吃现成的。”郑风买东西没讲究，看上什么拿什么，手里没停过一股脑儿全往购物车里放。 江意淮还抱着手机挨个看群里大家点的菜，一长串，什么都有，念给郑风听。 郑风推着车往前走，说他：“别看了，给他们惯的，真给当火锅店了，这么方便他们呢。” 江意淮跟上：“你老婆也点了。” “哎我看看，我老婆要吃啥，整上整上，我多拿点。”说着就把手机掏出来。 江意淮：“德行。” 不过每回在朋友家里搞火锅都是这么来的，郑风就是喜欢嘴上念叨两句，其实东西买得整整齐齐，一份不少。 两人在超市花了不少时间，出来的时候，各自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多且重。 除了火锅食材，还有啤酒，他们指定的一些吃的，乱七八糟，跟囤货似的。 进电梯，赶紧把东西放地上，让两只手休息一下。 “肯定吃不完。”江意淮看着这四大包，无奈道。 “这有什么，我们多来你这嗦几顿不就解决了。” 进门把东西全搁在厨房，郑风在群里发消息催他们：“懒死你们，还不赶紧来？” 他们出去那会儿这俩人磨磨蹭蹭发消息说还没起床。 郑风在厨房切肉片土豆片，江意淮把东西分好之后就来帮忙洗娃娃菜。 等食材都准备得差不多只剩下锅煮熟，李赟和魏星波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出现了。 不过手上也没空着，一个拎着店里打包的小龙虾，一个是切好的果盘，李赟还拿了洋酒过来，但见已经买了啤酒，就搁在一旁，说下回再喝。 弄火锅料这些都是他们来，江意淮和郑风什么也不用管了，就等着吃。 “给瑶瑶发个消息。” “发了发了。” 郑风对着手机看会儿，收到温瑶的回复后又起身往外走：“我去接瑶瑶，都不许先吃啊，等着。” “赶紧去赶紧去，我要饿死了。” 忙活这么大半天，已经下午了。 三个人饿着肚子围着餐桌坐好，看火锅汤咕噜冒气，把煮得久的先丢进去，各自就着厨房里的调味将就调了个酱料。 “波子，你女朋友也不领我们见见。”李赟肚子叫唤，夹了片毛肚烫几下先吃一口。 魏星波新谈了个女朋友，两个多月了，就见过两张照片，还没一起吃过饭。 “吵架呢，不好见，”魏星波也嘴馋，吃了个丸子，“要不然我昨天能上你那儿哭去。” “草，”李赟说起这事就烦，跟江意淮告状，“昨晚上非得跑我家去，把我酒开了好几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我衣服上蹭，这就算了，半夜挤我床上来，一脚把我给踹下去了，我腰现在还疼着。” 群里有视频，魏星波喝醉那会儿抱着李赟大腿哭自己委屈，被李赟录下来发出来，后面睡觉的事倒是不知道，江意淮问他：“你怎么还抢人家床？” 魏星波：“习惯一个人睡了。” 李赟：“我是没给你留房间留床吗？” 魏星波也没什么印象了，就记得自己半夜起来，又回去继续睡，他道：“我起来上厕所，回错房间了吧。” 李赟：“你怎么没把你女朋友踹下去？你俩不会就因为这吵架吧。” 魏星波：“滚滚滚，那能一样吗？” 他们斗嘴期间，江意淮偷吃几个小菜。 没过一会儿，郑风和温瑶回到公寓。温瑶先把包放了，郑风拉开座椅，往他们三个脸上环视一圈，问李赟：“你小子，是不是偷吃了？” 李赟在心里“嘿”了一声，心道明明都吃了他怎么就只逮着自己问呢，但嘴上死不认罪：“你俩没来我能先吃吗？饿死也得人来齐啊。” “得了吧，”郑风端着两个碗准备去调酱，毫不留情戳穿他，“你嘴上流油呢。” 草。李赟抽了张纸巾往自己嘴上一擦，还真是。 “不用等啊，谁定的破规矩，饿了就先吃。”温瑶过来也坐下。 三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刚调完酱料回来的郑风。 一人先开一瓶啤酒，开始痛痛快快地吃起来。 “明天有人加班吗？”李赟率先发问。 “没有。” “没有。” 没人报告周日加班的事情，李赟欣慰地点点头：“很好，哥几个多久没打球了？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了。” 他们这伙人，也就李赟最闲了。 之前也周末约球，但是其他几位作为社畜，不是这个临时有事就是那个周日被领导压榨，很久没见几个人一起出现在篮球场了。 “正好把你女朋友叫上呗，”李赟朝他扬了扬下巴，“打完球去约个会什么的，把气消了。” “悬，你们是不知道她脾气大成什么样，我喊不动。” 魏星波那新女朋友年龄比他小几岁，漂亮是真漂亮，就是有些娇惯，稍微不顺她的意了，就容易闹脾气，魏星波自己脾气也不怎么样，没耐心哄了两人一言不合就开始吵架。 偏偏魏星波还吵不赢人家。 郑风跟着支招：“你不能让着人家吗？你主动认个错，她就给你台阶下了。” 魏星波这回估计是真委屈上了，哪有没错的上赶着去认错，他们什么招都不好使，最后来一句：“算了，能处处不能处拉倒。” “草，每回都这句，你烦不烦。” “你这都分几个了，谈恋爱耍流氓呢？” 江意淮想了想，“波子，印象里你就没处过超过半年的对象。” “确实，最久的那个五个多月。” 当初他们还下赌注了，赌他能不能撑过半年，结果这人知道后自己先下注撑不过，一点追求都没有。 “谈久了也没啥好，分了更难受。” 魏星波这本来是随口一说，话一出口觉得有点不对劲，被李赟撞了下胳膊，又被郑风瞪一眼，顿时没人说话，气氛安静两秒。 “哎不是，我这情况...”魏星波努力找补。 “波子，把你边上那个宽粉下了。”温瑶招呼他一声。 “全下？” “下了吧，我也想吃。”江意淮剥着小龙虾，说道。 他脸上没看出什么异样，其实也没什么介意的，甚至都没往那处想。不过朋友们倒是很注意这些，生怕一言不合戳到他伤口。 江意淮觉得自己真不至于那么脆弱。 但魏星波脚下着实是被郑风那么给来了一脚，合理怀疑是带点新仇旧恨的。 吃到一半，戚泊呈发消息过来，问他在不在家。 那会儿话题扯到以前去爬山的事儿，江意淮正拿着手翻看照片，几乎秒回：在家的。 江意淮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等了等，又没有回复了。 他放下手机。 没多久，听到门铃响，江意淮心下一惊，赶紧去开门。 李赟瞧他匆忙的模样，想着是谁来了这么大反应。他端着个碗一边吃一边跟过去凑热闹，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嘶溜”一下把整条宽粉嗦进嘴里，又回餐桌上，跟大家汇报：“草，有情况，帅哥！没见过！” 众人双眼放光。 虽然有猜到可能是戚泊呈，但江意淮开门时见到本人，还是愣了愣，轻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戚泊呈刚想说话，眸光一转，落至江意淮身后。 江意淮不免疑惑，顺着他的目光往身后看去。 本应该在餐桌上吃火锅的四位此刻整整齐齐各自捧着碗和筷子，凑在一块儿仔细打量戚泊呈，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看他俩，都一脸八卦的神情。 那场面别提多怪异了。 被江意淮抓包，才你推我一下我杵你一下，意犹未尽不情不愿地回去，但眼神还恨不得黏在他俩那儿。 江意淮：…… 有点丢人。 10. 第十章 “有客人？”虽然已经看到人了，但戚泊呈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嗯，”江意淮不好意思道，“都是我朋友，他们没有恶意的。” 甚至为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为感到一丝羞耻。 “没关系。”戚泊呈轻弯了下嘴角，把他带过来的东西递给江意淮。 “这是？” “陪客户吃饭的时候，发现这家还可以，给你带了一份。” 见江意淮愣着没动作，戚泊呈让他快拿着。 “你...先进来吧，”江意淮半晌才意识到让人家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往后站了站，邀请道，“我们在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 “不用。”戚泊呈把单独打包好的食物交到江意淮手里，就打算直接离开，不打扰他们朋友聚餐。 “你们一起吃，吃不完就扔掉或者下回微波炉再热一下。” 江意淮看他西装革履的模样的确像是刚陪完客户就过来的，挺过意不去的，很感激地说：“谢谢你。” 面前的人皮肤白，喝了酒之后脸蛋就泛着点好看的粉，但他没有醉，只是上脸快，嘴唇也红红的，戚泊呈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才说：“快回去，我先走了。” 他走得步伐没有丝毫犹豫，本来腿就长，走得很快。江意淮还是在门口多站了会儿才回。 他想起来自己还欠戚泊呈一顿饭没有请，这会儿对方又给他带了好吃的，这就算两顿了。江意淮算着得还回去。 餐桌上火锅冒着热气，咕噜咕噜香味四溢，然而四个人筷子动也没动，目光赤裸裸地只盯江意淮。 “做什么？”江意淮顿时觉得不对劲，预判到了一场即将到来的审问。 他们俩刚刚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温瑶就在里面给另外三个人说她之前有见过戚泊呈。 “来我店里买花，见过好几次，”温瑶说道，“有一回碰上江意淮也在，我看他俩认识，是一块儿走的。” “怎么我们一点不认识，这小子在哪儿偷偷认识的呢，不会也是大学老师吧？” “我看不像老师。” “帅的，比乔岩帅哈哈哈。” “啧，”郑风给来一脚，“提他干嘛？” 一脚还回去，“怎么，前任还不能提一嘴了？这些都是对比出来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胡乱猜着，等到江意淮回来开门见山地就说道：“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江意淮：“...” 他公正守法良好公民，又没犯事。 “我们问你答。先说，什么关系？” “朋友，前段时间刚交上的，”江意淮把戚泊呈拿过来的食物放在桌上，问他们，“你们吃吗？不吃我就先搁冰箱。” 李赟看一眼包装：“嚯，这家不便宜，吃是好吃。” 都这么说了，干脆大家一起尝尝，不过肯定是吃不完的，锅里火锅还有，本来就饱了大半，没那么大的胃口了。 郑风一边吃一边问：“怎么认识的？” “下雨，他借了我伞，没你们想的那些七七八八，”江意淮还补充道，“对，他也是东寻大学毕业的。” “校友啊。”几个人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怎么觉得更可疑了。 “长得还不错，他没个对象什么的？” 江意淮想起之前戚泊呈让他陪吃饭时说的话，说是一个人，便回答：“没有吧，他工作挺忙的。” “普通朋友，工作忙，特意来送吃的，嗯，谁信？”李赟看向大家，先发制人，“我是不大信的。” “反正我不信。” “我也不信。” “我...” 魏星波走队形还没走完，江意淮先说：“爱信不信。” 大家看出江意淮是没有多余的想法，但不代表对方也没想法啊。而且放着这么大个帅哥，多接触一下又没什么，况且吃人嘴短，也还是要客气一下的。 说不定人家真对江意淮有意思呢。 “周末打球，把他也叫上呗，老跟你们打没劲。”郑风嫌弃地说道。 “少来，你什么时候精进一下你的投球吧？” “哎？我投球怎么了，没少中啊。” “嗯嗯，嗯嗯。”魏星波敷衍两声。 “是没少中，但中得也不多。”李赟补一句。 温瑶一下就听出郑风的意思，跟江意淮商量道：“是啊，你问问他有没有空，一起约个球，也能认识认识。” 她这么一说，众人也都发话一起打个球确实不错。罗方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加个人也不是不行。 要认识一个人很容易，尤其是男生堆儿里，运动是最迅速的。球品如人品，一混就熟了。 按理说戚泊呈长那么高肯定是要运动的，江意淮觉得突然邀请人家也有些突兀，尤其是不知道这群人什么时候会放出个炸弹出来，语出惊人，别吓到人家。 “不了吧，”他说，“他那么忙，不一定有空，而且都还不认识呢。” “你先问问，啥好人周末还加班呐。”李赟话一出，立刻被身为底层社畜的郑风和魏星波瞪一眼。 “不认识不是问题，打球不正是认识的好机会嘛，打完我们再一起去吃个饭，哎，这不就熟了！” “只打球？”江意淮不确定地问道。 “只打球只打球。” “确定不扯别的？” “不扯不扯。” 江意淮看他们一脸保证的神情，勉为其难选择相信，他掏出手机，“那...我先问一下他有没有空。” “行。” “问问，赶紧，就明天下午。” 江意淮掏出手机给戚泊呈发消息：【明天下午有空吗？】 可能是因为还在回去的路上，他没来得及回，江意淮又把手机放在一边，他们先吃饭。 过了会儿消息进来。 7：怎么了？ 江意淮这才跟他聊上。 江：我的朋友们想约你一起打球，要不要来？ 江：不过没空也没关系的，看你时间。 7：你也在吗？ 江：我当然在。 7：好，可以来。 “他说可以。”江意淮又问了问大家，把时间和地方告诉对方，戚泊呈依旧表示有空闲时间，可以过去。 接着继续把火锅吃完，再收拾餐桌、碗筷和厨房。火锅吃起来爽快，收拾起来可不容易，一锅的红油，碗里也是，几个大男人刚吃饱又犯懒病，稍稍把客厅的收拾了，江意淮和温瑶就在厨房洗碗。 郑风过来转一圈，凑热闹：“应该装个洗碗机。” “租的房子，没必要。”温瑶接话。 “那是，等意淮买房子，必须装一个，”郑风说着又忍不住八卦，“结婚也行，我给装，当彩礼，再送一个双开门大冰箱，妥妥的。” 江意淮真是服了他的脑回路了，这也能扯上，他回：“那你等着吧。” “我确实等着呢。” 温瑶在一旁笑了笑，跟江意淮说：“别理他，他闲的。” 又使唤郑风，把人支开：“去，把垃圾带出去扔了，家里一股味儿。” - 戚泊呈周日确实没什么要紧事，所以对于江意淮的邀约立刻就答应了，就算他有事也会答应，再把工作提前或者顺延，总能腾出时间的。 周日，尹晟发消息过来约他吃饭。 尹晟是他大学时的室友，人不错，讲义气，跟戚泊呈也合得来。他家里做餐饮的，昨天给江意淮带的晚餐就是他家的店。 7：没空。 尹晟：？ 尹晟：周末你怎么没空，别扯。 7：约了人打球。 尹晟：？？？ 尹晟：好，没我的份是吧。 尹晟：OK，我没事，我很好。 戚泊呈平时也很少主动跟人打球，除非是尹晟喊他才会出来，这回怎么跟别人约上了。尹晟自顾自地伤心一会儿，很快就反应过来，肯定有点不正常。 尹晟：老实交代，跟谁打球？ 7：... 说不出来，尹晟自己也能隐约猜到，这么几年戚泊呈单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也就喜欢那个江意淮，单恋，不求回报的那种，尹晟看着别提多着急了，而且这人守身如玉，拒绝别人直接得要命，给他找江意淮那种类型的都不要，也不会去找炮友，他都怕戚泊呈把自己憋死。 大二的时候尹晟就跟他说让他喜欢就早点去追，结果这人磨磨蹭蹭，不知道在自卑什么，行动晚了，人家已经处上对象了。 他甚至还撺掇戚泊呈去抢，按照他的说法，那个乔什么岩的，一点儿也不比戚泊呈。不过这也就酒后犯个嘴瘾罢了，他也没指望戚泊呈真去破坏人家好好的感情。 害。 尹晟有江意淮的微信，知道他早就回国了。 之前在朋友圈底下问能不能偶遇江老师就是他问的，准确来说，是他帮戚泊呈问的，问完得到回复后立刻截屏甩给戚泊呈：【不用谢。】 尹晟：怎么着，他也在呐？ 尹晟不需要直接点名道姓，彼此都知道是在说谁。 7：在。 尹晟：打球他对象也在吧？这合适吗？ 尹晟：没想到你来硬的。 7：... 尹晟：迟早把你键盘里的省略号扣掉，说话，想急死我是吧。 7：分了。 尹晟一连串的问号发了过来。 7：真的。 尹晟：操！ 尹晟：行啊你，动作挺快啊，分了这就跟人勾搭上了，到哪一步了？ 戚泊呈不想跟他聊了，尹晟消息还在发，但他没再继续回。 看了眼时间，离打球约好的时间还有很久，而戚泊呈这就开始感觉到漫长。他有点无所事事，干什么都会想着下午要见江意淮，加入他的朋友圈子。 这是第一次，他离他的圈子这么近。 从前都只是远远看到他们走在一起的身影。江意淮和他的朋友们关系非常好，大学时候就发现了，他们经常同进同出，上课吃饭也都是一起的。 他会发一些和朋友们的合照，戚泊呈就一张张把照片放大，看他想看的人。 江意淮在与不太熟的人相处时总是客客气气的，虽然是笑着但给人感觉总有一点距离感，没有完全放开，但在他们身边就是非常松弛的状态，笑得肆意开怀，是那种真正的开心。 他很喜欢那样的江意淮。 所以戚泊呈不希望他总是对自己太客气。 他希望江意淮在他身边也一直是快乐的。 11. 第十一章 下午，到约定的时间，江意淮和郑风他们一块儿先到篮球场，温瑶这回没有来，往常她来的话会在旁边打羽毛球，大部分时候是和江意淮对打。 江意淮不打篮球，本人也很少运动。他也不喜欢出汗，看得比较多，以前都是乔岩跟他们一块儿打，江意淮就在边上看，等他们。 他们前脚刚到，后脚戚泊呈就踩着时间点来了。 今天一身黑白色运动服，很简约，头发没像之前那样打理得一丝不苟，稍微抓了抓，配合今天的搭配，随性又好看。 李赟不经意地挑了下眉，跟郑风嘀嘀咕咕两句，不知道在讲什么。人到齐，先认识一下，彼此做个名字介绍。 午后阳光正好，今天天气不冷不热，很适合打球。 江意淮坐在看台边上，等他们去换衣服。戚泊呈自己带了水杯来，把毛巾和水先放在他的旁边。 两人一站一坐，戚泊呈要高出许多，垂着眸子跟江意淮搭话：“你不来？” 江意淮抬眼和他对视，“嗯”了下，说：“我打羽毛球比较多。” 戚泊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下回我们打羽毛球。” “好。”江意淮答应地也爽快。 旁边也有别的人打球，他们各自占了一个篮球框，互不打扰。 戚泊呈跟郑风他们站在一起，高出半个脑袋，气势很足。篮球被他夹在手臂和腰间的空隙处，先听他们说话，垂下的手线条流畅，指节修长。 没一会儿场馆内就响起球鞋摩擦在地面的略显刺耳的声响，场上激烈碰撞，十分投入。 虽然是第一次，但戚泊呈也不逊色，几次进球之后很快摸清他们的路子，稍加思索一下，就想出解决的办法。 戚泊呈投球很准，好几次三分球都是他进的。 江意淮看他以掌控的姿势运着球躲过对方的小动作，再在别人的抢夺下将蓝球利落地往球框投去，动作一气呵成，连贯流畅。 李赟还没上场，坐在江意淮身边忍不住出声：“靠，这小子练过的吧，挺厉害。完了，郑风又要被死虐。” 江意淮也这么想，平时一股精英范儿，哪想到脱了西装在运动场上这么夺目，反差很大。 他们跑动起来很快就出汗，戚泊呈随手撩了衣摆把脸上的汗擦掉，很快又放下，但江意淮看到了，练得很好的几块腹肌实在抢眼。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李赟在一旁感慨：“哦哦，腹肌。” 绝对是故意的吧，李赟想。 郑风球技被碾压，但偏偏戚泊呈球品又很好，他是有气也撒不出，被打服了。 没过多久，他就下场让李赟去陪玩，站着喘了好一会儿的气。 江意淮忍不住笑，说：“你体力是越来越不行了。” 郑风死鸭子嘴硬：“我都多久没打球了，再说结婚后我这日渐圆润，也正常。” 江意淮就没接话。 “他还挺行，”郑风说，“以前大学怎么没发现有这么个人呢。” 有这么帅的，球技还这么好的，说实话很难不被注意到。郑风就是没想明白，怎么没听说这号人。 “可能低调吧。”江意淮说。 郑风躺下休息，等到戚泊呈下场的时候他又屁颠屁颠去了。他球技不算好，但瘾大，就喜欢跟朋友们一块儿打，主打就是一个过瘾。 戚泊呈的水在江意淮身边。 他走过来的时候，江意淮先把毛巾主动递给了他。 戚泊呈只是顿了下，本身打完球就热，那股热气直冲脑门，把他浑身上下都烫了一遍。 “怎么了？”江意淮见他愣着，但额角有汗滴下来。 “谢谢。”戚泊呈接过，嘴唇抿了抿，把脸上的汗擦去，又抹了把头发，顿时清爽许多。 接着咕噜咕噜往下灌水，仰着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江意淮没有运动，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也有些渴了，不自觉地吞咽一下。 喝完水戚泊呈直接往江意淮身边坐下，两人隔着一点距离，没有挨太近。 体育场馆其实很空旷，看台没什么人，打球的都在蓝球场上，一旁还有几个打羽毛球的人，挨着篮球场。 动静大一点就能听到回声。 “你打球很厉害啊，”江意淮夸道，“怎么大学没怎么见你打过。” 江意淮去篮球场的次数不少，尤其是乔岩在的时候，他的那些朋友都见过，算认识，但他回想一下，没有戚泊呈在的印象。 “很少打。”戚泊呈解释道。 他大学很忙，除了学习，还有好几个兼职要做，没空打球，本来球技也不太好。 是后来知道乔岩与江意淮在一起之后，无处发泄，就去打球了，那时候是尹晟陪他打，经常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尹晟也是篮球社的，任劳任怨陪着练那么久，自然把球技也给提升了。 “深藏不露。”江意淮说。 戚泊呈没说话，算是默认。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过去的。 气氛一时安静，魏星波和李赟他们纷纷躺在球场上，大口呼气。 戚泊呈又陪他们打了一阵。 后面江意淮无奈也被拉着去打了几下，又被朋友们嫌弃，非让戚泊呈教他。 “不了吧，我学不来。”江意淮推脱道，很怕自己学艺不精，白瞎了戚泊呈的努力。 “有什么学不会的，你必须会，跟我们一块儿上场多打几次，省得你天天抱着羽毛球拍都没人陪你玩。” 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江意淮知道郑风又在瞎胡说了。 “让我们最厉害的戚泊呈选手亲自教，包学包会。”李赟主动当气氛组。 戚泊呈被推出来，没说拒绝，看着江意淮说道：“我教你。” “这就对了嘛。”李赟笑嘻嘻地领着郑风和魏星波在一旁休息。 就留他俩单独在场上。 戚泊呈开始给江意淮讲解技巧，江意淮也在认真听，然后又看他做演示，自己也跟着来几遍。 很新奇，江意淮没怎么玩过篮球，所以刚接触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和乔岩在一起的时候，都只是看他打，他从来没主动提过教自己这些，所以江意淮一直没好好打过球。 他发现戚泊呈的手掌很有力量，单手控球，五指牢牢把弹回来的球抓在手里，自己尝试一下还做不到。 “我觉得有戏。”郑风说。 “我也。”李赟说。 “怎么看出来的？”魏星波迷惑地问。 “草，你他妈这么几个女朋友是白谈的吗？” “看眼神啊，你个白痴，这你还看不出来。” “没什么区别啊...”魏星波隔着老远盯着他俩看，没看出什么火花来，心想这不就是挺正常的交谈，眼神也没怎么对上。 郑风和李赟一起白了他一眼，并不予回答。 戚泊呈说先试一下。 两人面对面站着，身体微曲。江意淮很努力地运球绕他，但他肩宽体阔的，就像一堵高墙，把江意淮围着，进退两难。 他们靠得近，戚泊呈又很克制地没有去抄球，也没有碰他，只是挡在他面前。 江意淮也有些热，鼻尖冒了点汗，脸颊微红。 不知道怎么的就对视上，江意淮抿着唇，眼神在那瞬间显得尤为可怜，戚泊呈愣了愣，一恍神，对方就把球就扔进框里了。 郑风大呼放水。 江意淮产生一点成就感，但他不骄不躁，对自己的小白菜鸡水平也有自知之明，也说：“你故意让我。” 戚泊呈只回答“没有”，脑海里全是刚刚江意淮的神情，挥之不去。他心思不纯，甚至没法和人对视。 “你本来就学得快。”戚泊呈又干巴巴解释一句。 这倒是很受用，江意淮没再继续讨伐，继续来。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故意放水，这回就没那么容易了，戚泊呈手一伸就把他的球抢过来，江意淮迅速去拦他，挡在他前面。他没有戚泊呈高，仰着脸抬手去干扰他。 差点撞他怀里，戚泊呈把球往球框里投的时候乱了心绪，没进。 再看江意淮，也惊讶自己误打误撞拦成功了。 “下次不要这样，”戚泊呈叮嘱道，“容易受伤。” 也不能跟别人打球的时候凑这么近，往人怀里去，虽然这招也许管用，但江意淮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很不安全。他想。 “好。”江意淮似懂非懂地答应着。 时间接近傍晚，一行人才打算离开。戚泊呈走最后面，目光深深落在江意淮身上。 运动过后他连白皙的脖颈都泛着点红，很明显，而自己浑然不知。 快要出场馆，有女生跑走上前来想加戚泊呈的联系方式。 江意淮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等他，看见戚泊呈和那女生说话，开口的语气却很冷淡：“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只能说句“打扰了”，再遗憾地返回去。 戚泊呈没料到江意淮会停下来特意等他，两人视线无声对上，他没有从江意淮脸上看到任何多余的表情。 江意淮只是如往常一样，唇角微弯，神态温柔地和他说话：“一起去吃烧烤吧。” 他不是再客气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如果不去也没关系这样，而且直接邀请，并且没有设想他拒绝的情况。因为他是希望戚泊呈一起去的。 这是一种关系近了的细微表现。 戚泊呈唇线微抿，朝他走了过去。 “嗯。” 12. 第十二章 这附近倒是没有烧烤店，往前走了走，拐进另一条巷子里，那里面有一家他们常吃的店，味道好，老板人也熟，见到他们先打了声招呼。 “随便坐啊。” 几个人在店里找了座位坐好，东西都先搁在一旁。 虽然这家店装修看着不怎么样，但桌椅这些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店里卫生也好。 这是家老店，夫妻一起开的，供小孩上学，因为位置不算好，所以来这的基本都是些老顾客。 郑风还怕戚泊呈不习惯吃这么简陋的，便说：“别嫌弃哈，看着平平无奇，但绝对那些精装修的店里要好吃。” 戚泊呈说：“不会。” 他在吃的上面也不是多挑剔，也不像公子哥那样格外在意这些，不过尹晟是挺讲究的，吃什么都要吃最好的最贵的，还要挑最高级的店，因为他家里本来就搞餐饮行业的，本人一向是高要求高标准。 老板拿了两张菜单过来，让他们点菜。 李赟问：“喝酒还是喝饮料？” “我随便。” “都行。” 戚泊呈回道：“我不喝酒。” 不是他不能喝酒，他的酒量也不差，而是他怕自己在江意淮面前喝了酒壮了胆稍不注意会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来，毕竟感情这东西是不可控的。 “那就先来饮料，”李赟点了大杯的，又说，“谁要喝酒自己再去拿。” 他们几个人都比较自来熟，所以戚泊呈就算是冷性子也能很快融入，不用担心尴尬或者没话说的局面。 就等餐的这会儿功夫，已经开始聊起来了。 “戚泊呈，下回还一起约球呗。” “你打这么好，这技术可不能藏着掖着，就得多拿出来炫几下子。” “哎顺便也多教教我们意淮，他运动天赋太差了。”郑风说着就被江意淮瞪一眼，但被无视了。 戚泊呈头一次见江意淮瞪眼生气的小表情，觉得很可爱，他嘴角挂了点笑，说：“还好，不差。” “你就别替他开脱了，也就你放水放出太平洋来。” “没有。”戚泊呈否认道。他只是在江意淮面前没办法收放自如罢了。 “听见没有？”江意淮着重强调，“没有放水，我是有天分的。” “是是，江老师说什么都对。”李赟敷衍一声。 “你说你这样怎么当老师，打球估计都打不过你学生。” “我又不是教他们打球。经济学，懂？”江意淮反驳。 戚泊呈在旁边小声“嗯”了一下，当作对江意淮这句话的肯定与支持。 话题又绕回篮球，郑风问戚泊呈：“你要是有朋友也打球，下回把他们也叫过来，人多热闹嘛，搞比赛，打得更有劲。” 那得看尹晟愿不愿意来，戚泊呈点了点头，说行。 “先说好，我可不跟你一组。”李赟看着郑风说道。 “草，我怎么你了？” 李赟笑两下，没跟他扯，只说：“我跟戚泊呈一组，先预订了。” 魏星波也跟着凑热闹，“带我一个。” 三人小组这就凑好了，郑风被排挤在外，骂骂咧咧的。戚泊呈什么都没说，他跟谁打都一样。 他侧了下头看身边的人，这才发现江意淮是笑着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听他们说话斗嘴，又慢吞吞喝了一口面前的水。 江意淮与戚泊呈目光撞上，差点让他呛着，放下杯子，问：“怎么了？” “没事。” 他们打球耗费不少体力，实在饿了，所以几个人点得很多。 老板先上了一些烤串和喝的，边吃边等。 “来，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戚泊呈先拿了个肉串，闻起来挺香的，吃进去确实还不错。老板洒的料应该是自制的那种，有秘方，比起很多烧烤店很重的胡椒孜然味道，它要更香更入味一些，吃起来刚刚好。 但是多吃些那个辣味就渐渐渗出来了，戚泊呈背过身去咳了两下，喝了几口果汁把辣味压下去。 “不能吃辣吗？”江意淮看他脸突然红了点，担心地问。 他们几个人都是能吃辣的并且又爱吃辣的，刚刚忘了问戚泊呈有没有忌口这些，老板又是按照平时的口味放的辣椒，对于不吃辣的人来说自然是有些辣的。 “不怎么吃。” “对不住啊我忘记问你口味了。”郑风在一旁道歉。 “没，我以为没多辣的。” “他这个辣吧，乍一吃没觉得，但是有点后劲。” 江意淮去给老板叮嘱一声不要放辣椒了，又拿了盒牛奶过来，递给戚泊呈：“喝这个吧，牛奶解辣。” 戚泊呈时隔多年，因为辣椒再度喝上了牛奶，再看一眼包装盒，还是那种草莓牛奶，贼甜的。 “...只有这个味道了。”江意淮见他犹豫的表情，解释道。 “嗯，谢谢。” 戚泊呈取了吸管，在江意淮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嗯。确实甜。甜过头了要。 后面的烤串没再有辣椒，分开放，戚泊呈可以好好吃了。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吃串儿，天色渐渐暗下去，店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很是吵闹。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再原路返回，去找自己的车。 “我送你回去？”戚泊呈对江意淮说。 江意淮还没答应，郑风先接过话头：“行啊，你把送他回去，我直接去接我老婆了。” 戚泊呈还是问江意淮的意见。 江意淮听到郑风去接温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李赟和魏星波他俩是打车走的。 江意淮也就没跟戚泊呈客气了，说：“那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戚泊呈说道。 郑风挥了挥手跟他俩道别，开着车一溜烟就跑了。江意淮再坐到戚泊呈车内，刚出发就接到了萧书仪打来的电话。 “意淮，在忙吗？” “没有，不忙，刚和朋友吃完饭准备回去。”江意淮接着电话，视线盯着窗外，总觉得他妈有什么事情要说，心下产生点不好的预感。 “这样，那好，”萧书仪酝酿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是想说啊，你跟乔岩是不是还有没沟通好的？” 江意淮神色一顿，轻声问：“怎么了？” “他好像还不知道你搬家了，今天在我们楼下一直等你，等好久。我没忍心，跟他聊了几句，我看他还有话想跟你说。” “没什么好说了的。” “他态度是挺诚恳的，你们要不还是好好坐下来聊一聊，总得把话说完是不是？就算不在一起了也别像个仇人...” 车里没有放音乐，外面车流量也少，戚泊呈不用刻意去在意也能听到一点电话里的声音。 江意淮一时没说话，在一起的时候乔岩是挺讨他父母喜欢的，这也是为什么就算分开了萧书仪也还能替他说两句话。现在看来萧书仪并不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乔岩自己也没有主动说。 “...知道了，我会和他好好说的。”江意淮答应下来。 “哎，那你快回吧。” “嗯。” 挂了电话，车内还是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个沉默。 刚刚轻松的氛围一下因为这个电话而变得有些沉重。 江意淮没关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犹豫要不要把乔岩从黑名单里拉回来。 还是拉回来吧，他想，再谈最后一次。 他努力抱着轻松点的心情去看待这件事，把乔岩从黑名单里放回来。 提出分手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而真正从分手到结束也许需要很多很多天，尤其是在有一方并不甘心的情况下。 江意淮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是难过还是郁闷，只是觉得他和乔岩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好，现在这样实在有些难看，可难看的根源彼此都一清二楚。 乔岩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要打破他们本来很好的恋爱。 他只是出国两年，两年而已，还是提前回来的，可是乔岩就变了。 说分手的时候江意淮没有哭过，后来搬家，不接电话，自己一个人做任何事，他都没觉得有多难过多委屈。 他甚至很从容地不去想那些事，过好自己的生活。 毕竟他都二十多岁了。 但是此刻，这段时间里一直压在角落里刻意不去注意到情绪冒了头，让他心脏有些痛。 的确没有人能从一段曾经付出过的感情里决绝地抽身而出。 感情本来就是一点一点渗进去，逐渐变得深刻的。要想出来，那是剥茧抽丝般的钝痛。 戚泊呈把车停在路边的时候，江意淮还在乱七八糟地想东想西。 听到安全带解开的声响，江意淮以为是到楼下了，抬眸时戚泊呈正好俯身向前。 接近夜色，光线有些暗。 戚泊呈冷硬的脸部线条此刻愈加疏离，江意淮在一瞬间察觉到他低沉的情绪。 两人很近的对视着，空气变得有些稀薄。 戚泊呈抬手，拇指抹了一下江意淮的眼睛。 他心头憋闷，开口的声音也不见得有多愉快，生硬地说道：“眼睛红了。” 江意淮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慌乱地挡了下眼睛，刚要偏过头去，被戚泊呈掐着下巴强硬地按着不让动。 这下眼圈不仅红了，里面还蓄着眼泪。 戚泊呈几乎绝望地问道：“江意淮，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13. 第十三章 江意淮觉得自己不是真的想要哭，只是在被对方发现自己的脆弱之后感到一阵无措，又觉得有些丢脸和委屈上头，复杂情绪交织之下，没来由的眼泪就忽然涌出来。 与此同时被戚泊呈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懵。 “我...”江意淮掌心捂住眼睛，想了想，才否认道，“不是的。” 在戚泊呈看来这明显是在嘴硬的意思，他心里烦闷，但手上动作还算温柔，把江意淮挡住眼睛的手拿下来。 睫毛湿了，沾着泪，眼眸里也润着水光。 戚泊呈立刻就心软了，什么强硬的话也说不出口，心也跟着他一块儿难受。 “不值得。”他说。 什么都不值得，不值得为那个人哭，也不值得这么喜欢他。 江意淮没办法去判断值不值得。 他理了一下思绪，才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没事的。” 怎么样都不可能再跟乔岩复合了，江意淮还不至于心大到可以和曾经劈过腿的人继续在一起。 戚泊呈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的表情，又伸手给他抹了下眼睛，手上动作出乎意料的温柔。确认他不再继续掉眼泪，才退回去开车。 一路无言，但回到正轨，送他到楼下。 江意淮正准备下车的时候，戚泊呈忽然拉住了他。 心下疑惑，江意淮回头，看到戚泊呈眼神复杂，浓得在夜色里化不开。 “不要喜欢他了。” 江意淮听到他这样说。 过了好一会儿，戚泊呈甚至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到这人轻轻“嗯”了一声。 江意淮答应了。 他也的确做好要放下这段感情的准备了。 - 江意淮下午没课，他一个人在图书馆待了很长时间，在这期间，给乔岩发了消息，约他下班后在咖啡店见一面。 但是乔岩说想吃饭，于是江意淮配合地又改成了一家饭店。 到约定的时间他打车过去，在店里等乔岩。 乔岩来得也挺准时，不疾不徐地点了餐。 等餐的时候，江意淮实在没忍住问他：“乔岩，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乔岩目光灼灼看着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不是萧阿姨，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把我从黑名单拉回来。” 江意淮一时没接话。他说不准。 “你真的这么恨我？” “我不是恨你，”江意淮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我只是觉得分手后没必要再继续联系了。” 沉默半晌。 直到菜陆续开始上，乔岩拿起筷子，换了话题：“先吃饭吧。” “乔岩...” “一顿饭都不能好好吃了吗，我今天一天都很忙，真的挺饿的。” 江意淮也只好跟着吃点，但他确实没什么胃口。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俩没在一起好好吃过饭了，刚同居那阵两人在外面吃的比较多，后来乔岩工作忙，晚上回来晚，江意淮就是自己一个人应付着吃点。 乔岩那段时间时常喝酒，事业上升期应酬也多，晚上回来醉醺醺的，要往床上爬。每回江意淮都必须让他先去洗澡，因为他不喜欢身边的人满身酒味就直接睡觉。 但现在两人即便是坐在一起吃饭，也没什么话题可以聊了。 乔岩饿是饿，吃了几口之后也没什么心情。 “你搬家也不告诉我，”乔岩问，“是故意在躲我？” “...没有，我本来就想自己住。” 乔岩点点头，说：“那当初跟我住，也是委屈你了。” “不是。” 那是不一样的，当时两个人处于异国刚结束的阶段，自然是想要多一些时间同对方在一起的。但江意淮也只是简单否认，并没有作多余的解释。 乔岩看着江意淮，看了好一会儿，从这个人眼里再也看不到以前的温情之后，才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 “是那种像触电一样的感觉，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让人心里直发颤。我好像没给你说过，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乔岩自顾自地说起来。 “然后我开始想方设法接近你，我找罗方方帮忙，一个劲儿地追你，因为你本来就很受欢迎，所以我必须赶紧行动。” 乔岩第一次见江意淮的时候，是在罗方方的生日聚餐上。那天来的人很多，江意淮是后面才出现的，他赶过来，有些着急，见到一众的目光丝毫没有怯场，而是很有礼貌地笑了一下。视线只是不经意间扫过乔岩，乔岩却在那一刻知晓了一见钟情的感觉。 很俗套，但他就是喜欢上了。乔岩是个行动派，又有室友罗方方这么好的助攻，优势明显，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好难追的，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去讨你喜欢，最后你答应我，我高兴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江意淮听着，没有打断他，乔岩的确追了他挺久，他那时候也真的很喜欢自己，江意淮知道的。 “你记得，你第一次对我心动，是什么时候吗？”乔岩问道。 江意淮很想说现在再讨论这些似乎没什么意义了，但是看乔岩的神情，他不忍心说得太绝情，只好回答：“在山上看日出的时候，你牵了我的手。” 那次心血来潮，几个人周末约着去登山，晚上睡帐篷。 虽然当晚有朋友助攻，让乔岩和江意淮睡一个帐篷，不过乔岩那天也很尊重江意淮的意愿，江意淮没和他一起。 第二天大早上，江意淮因为太困没能按照约定起床看日出，乔岩过来喊他，动作很轻地叫他，跟他说现在是日出最好看的时候。 江意淮这才起来，加入大家。 看到远处山头红色的日光逐渐升起，金橙色的光线笼罩整个山头，也照着他身边的人。 那会儿乔岩目光平视着前方，手悄无声息地碰了碰江意淮的手背，起初很小心，之后又大着胆子牵他。 江意淮那时候看他的侧脸，有光的轮廓，忽然觉得，和他在一起也许会很好。 乔岩听完他的回答，说：“我猜也是。” 登山活动结束之后，江意淮对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甚至会容忍乔岩的得寸进尺，对朋友们的玩笑也没表现出拒绝。 这段感情回溯起来，其实开端是美好的。 他们之间第一次产生隔阂，是临近毕业江意淮突然决定要出国。 江意淮没有告诉乔岩，也没有告诉其他朋友，即便现在乔岩也不知道是他心血来潮，还是提前计划了很久。 他发现的时候，江意淮已经在网上向那边的院校递交了申请。 菜上了太久，有些冷掉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继续吃，只是很平静地回忆起从前的事情。 “你计划出国，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乔岩回想起来心里仍是一阵心酸。 “我是想都安排好了，再告诉你们的，当时我也不确定能不能申请上。”江意淮没想到他这么介意这件事情。 “怎么会申请不上。”乔岩笑了笑，江意淮学习很好，绩点高，托福成绩也不错，从不怯场，也不缺钱，按照那边院校的标准，他都能达到。 乔岩无奈地说：“你只是从来不让我参与到你的计划里。” 除了分手这次，他们没有吵过架，是真的没有争吵过。哪怕乔岩得知了他要出国这件事，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受了。 江意淮记得乔岩还在大四下学期还在实习的那段时间，有一回喝得特别醉，然后抱着他什么也不说。 江意淮甚至以为他要睡着了，可是又听到乔岩很小声地问他：“不要出国好不好？” “不行啊，我手续都办好了。”江意淮声音很轻地回应，也没指望乔岩能听进去，毕竟他都醉成那样了。 “...那把我也带上吧。” 江意淮愣了愣，安慰似的抚了抚乔岩的后背。 乔岩抱着他就不再说话了，之后清醒的时候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我不会真的干涉你留学，只是你从不跟我商量你的事情，让我觉得很挫败，我甚至好像没有资格去问你。”乔岩一直把这些事憋在心里，今天算是一次性说出来了。 “抱歉，是我不对。”江意淮只能道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意淮从小到大做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决定，不论做什么父母都是持支持态度，所以哪怕母亲是很厉害的专业舞剧演员，他自己也的确很有舞蹈的天分，但大学他不选择继续学舞，萧书仪也没什么意见。 他独立惯了，在生活和学习上其实不太会去依赖别人，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先去做，做好了，再告诉身边的人，包括父母。 “我有的时候都怕你不回来了，我这个男朋友也好像可有可无。” “我要回来的。” “但是我根本不确定，你在国外适应得很好，你交到新的朋友，万一你直接在那边工作了定居了怎么办，你又像出国那样把手续都办好了才让我知道，我又能做什么呢？” 江意淮一时沉默：“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你离我太远了。”乔岩说。 不只是距离上那么多公里的远，还有即便两人在一起，乔岩也仍然觉得他没有真正进入江意淮内心。他不知道江意淮最喜欢什么，因为他看起来什么都会喜欢。乔岩没有安全感，他想要得到江意淮在感情里热烈的回应。但这很难。 “如果你今天不说，我不知道你这么想，”江意淮抿了抿唇，继续道，“在感情里我们都不完美，但是，已经过去了，乔岩，我们应该往前走。” “你说得对，”乔岩也同意他的话，“是该向前看。” 不用再追忆过去的错误与不足，感情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东西。他一时糊涂犯过错，马上改，以前有哪里没做好，也可以立刻修正。 乔岩神情又恢复一些光彩，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的人。 “江意淮，我们重新开始吧。你不用改变，我会努力拉近距离，走进你的内心。” 14. 第十四章 他说得认真，江意淮有一瞬间以为又回到了大学。 那个时候乔岩也是如此，对什么都抱有希望，神采奕奕的。 来之前江意淮是做好结束这段感情的准备的，但是乔岩这一系列打感情牌的行为，让他始料未及。 乔岩很清楚江意淮喜欢什么样的他，也知道江意淮会对什么心软，他太了解。 江意淮有一刻的动摇，但很快认清现实，现在不一样了，江意淮想，他和乔岩已经没有可能了。 “乔岩，你不用这样。” “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不好吗？这次我保证做最完美的对象。”乔岩做足了准备。 江意淮摇头，“有些事情不是重新开始就能掩盖过去的。” “你明明还喜欢我，我也爱着你，我们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乔岩说着的时候一直看江意淮的眼神，直到对方避开，他才迟疑地问，“还是说，你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不想跟你继续了。” 那就是没有喜欢的人，乔岩了然，这正是他追回江意淮的好时机。 他不相信江意淮能这么快放下对他的感情，这么几年的感情基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忘却的。 “意淮，我们的关系不应该止步于此。”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江意淮无奈地问，“如果你真的非我不可的话，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乔岩，我真的不懂你。” “那是我糊涂了，意淮，我真的只爱你，没有爱过其他任何人，你不可能不懂的。” 不要说吃饭，江意淮连继续聊下去的心情都没有了。乔岩变得很固执，他固执地认为只要再做出一点改变这段关系就能复原。 可是摔碎的镜子复原也是裂痕累累。 感情也不是镜子。 就像戚泊呈说的，不值得。 江意淮不想再听他说这些甜言蜜语，甚至感觉到讽刺，爱一个人不是这么爱的。 “我要回去了。”他站起身，不打算继续谈下去。无解。 “我送你。”乔岩也跟着起身。 “不用，”他拒绝道，“你不是饿了吗，多吃点，我打车回。” 他走得很快，乔岩跟出来发现他已经拦上一辆车坐了进去。乔岩只是望着车行驶的方向，暗自想，他不会放弃的。 - 司机询问江意淮要去哪儿。 江意淮暂时不想回家，也没想好要去哪儿，随口就报了李赟酒吧的名字。 他会喝酒，虽然不多，但是其实还算喜欢那种微醺的感觉，不至于完全清醒，但也不会醉得不省人事，可以很好地逃避一下现实。 抵达目的地，进酒吧里面。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这个时候还不是酒吧最热闹的时间。有乐队驻唱，目前还是比较舒缓的歌，等人陆续多起来之后，会变成很躁的音乐，带动气氛。 酒吧经理认识江意淮，知道他是老板李赟的朋友，便说：“今天老板不在这。” 江意淮点点头，说：“没事，不用告诉他。” 吧台没几个人，他挑了个位置坐下。 调酒师好像是新来的，看着挺年轻，跟上次江意淮过来时见到的人不一样。不过江意淮也的确有段时间没来了。 这酒吧生意好，还时不时会有一些网红和小明星过来炸场子，每回活动发出来，来的人就格外多。内部环境管理得还可以，基本没出过什么事情。 当然了，李赟作为老板，仗着有钱经常到处鬼混，在酒吧也找不见人。 江意淮就打算过来坐会儿，待一阵时间再回去。他点了杯看起来度数不高的酒，看调酒师慢慢调。 虽然这人看着年轻，不过调酒倒是很熟练，像是老手，即便吧台只有他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但他不说话，没有前一个调酒师健谈。 等到人渐渐多起来，酒吧也越来越吵闹。 江意淮对身后的纸醉金迷毫不在意，独享清闲。 乔岩有发消息过来，江意淮瞥了一眼就把手机锁屏了。 他现在心很乱，根源来自于乔岩。他不懂乔岩说重新开始到底有什么意思。只是想要顺利结束这段感情，为什么会这么难。 说不上是失恋的心情，更多的是一种没来由的疲惫感。 他对于乔岩已经不存在什么期待了。 但是总觉得，如果乔岩一直不肯松手，他们便会一直纠缠下去。江意淮很讨厌这样的不果断。 想要好好结束一段感情真的这么难吗？还是他遇人不淑，没有看清乔岩的真面目？ 他胡乱地想，一杯酒喝完，又接着续。 时不时有目光投向他这里，似乎是很想上前搭讪，但是一直没有行动。 江意淮是好看的，即便在酒吧这么迷炫的灯光下，也拥有着很难不被注意到的漂亮面颊，尤其气质还这么突出。 今天人似乎格外多，舞池中央躁动不安。 尹晟在卡座那儿和老同学拼酒，玩游戏，趁他们玩儿嗨了自己出来偷个懒，路过吧台，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有些意外，掏出手机给人噼里啪啦地发消息。 【猜猜我碰到谁了？】 戚泊呈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人还在公司。 他几乎不用猜，就能知道尹晟在说谁，所以他很快回复。 7：在哪儿？ 尹晟：靠，碰上江意淮的事你就能秒回，平时不见你回我消息这么积极。 7：在哪儿？ 尹晟：你求我。 7：... 尹晟：啧啧，人正被搭讪呢。 7：... 7：快点说。 尹晟：[定位] 江意淮的确正在被一个男生搭讪，那男生看着大学生模样，长得挺帅，看人的眼神带了勾子，预备请江意淮喝酒。 被拒绝之后还是没离开，又继续说了会儿话想交个朋友。可能是看出江意淮的确没什么心思，才恹恹地走了。 江意淮点的酒看起来度数低，但喝进嘴里其实有些烈，他只喝完了几杯，就觉得后劲慢慢上来，头开始有些晕了。 音乐吵闹，吵得他头有些疼，江意淮稍微坐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 明天是下午的课，所以他回去还能多休息一阵，洗个澡睡一晚上第二天酒就能醒了。 他刚起身，脚下不稳，碰了一下旁边经过的人。那人脾气不怎么好，被撞之后准备骂一句的，看到江意淮又收回去，眼神色眯眯地，就问：“帅哥去哪儿？” 江意淮没理他，绕过去，他又凑上来，阴魂不散似的，说道：“你喝醉了吧，我带你。” “不需要。”江意淮把自己的胳膊挣脱出来。 “你看你，走路都撞我身上，咱俩这是有缘...” 他话没说完，江意淮就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被人以一个极具安全感的姿势给搂着，江意淮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头顶传来很有压迫感的声音—— “滚，我的人。” “操，那你倒是看好啊，撞我身上算怎么回事...”那人被他的眼神震慑住，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江意淮只觉得这声音有点熟，但他现在头还晕着，努力抬了抬头，先看到冷峻分明的下颚线条。 下一秒戚泊呈也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江意淮眯了眯眼睛，在混乱的视线里尽力看清戚泊呈的脸，顿了片刻，才扬了嘴角，带着醉意轻声道：“啊...戚泊呈，好巧啊。” 15. 第十五章 酒吧灯光闪烁，吧台这边稍显昏暗。即便如此，江意淮的眼睛仍是亮晶晶的。 但他分明是醉了，眸光涣散，眨眼也变得慢吞吞的。 里面太闹，不适合说话，戚泊呈“嗯”一声之后把人带走，沉声道：“带你回家。” 兜里手机嗡嗡地响，他没管。 戚泊呈的车就停在外面，很好找。 江意淮喝醉之后也很听话，知道面前的人是熟人之后便乖乖跟着人走，不吵不闹，只是他步伐轻飘飘的，加上头迷迷糊糊，一路上都被戚泊呈半揽着。 戚泊呈的手搁在他的腰间，怕他不小心摔或者撞到人的时候，会用力把他往自己身边带。 江意淮穿得不多，一件厚点的外套，里面便是衬衫，所以戚泊呈觉得他很瘦，腰更是瘦。 把人带到副驾驶上，江意淮又有些不舒服，想下来，扯着戚泊呈的衣服，要跟他一起走。 戚泊呈替他把安全带系好，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江意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两人距离挨得近，江意淮的鼻息间本来尽是酒气，在戚泊呈靠近的那一瞬间又闻到他身上清淡的木质香气。 很好闻。 江意淮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顺着源头，鼻尖戳到戚泊呈的脖颈处。 酒的后劲起来，这会儿江意淮意识乱糟糟的，做什么事情都是凭着本能。 戚泊呈的身体僵了一下，因为江意淮实在靠得太近，灼热的呼吸往他脖颈洒。 几秒钟过后，戚泊呈退出去，江意淮眉头皱着，手里还攥着他的外套。 “乖。”戚泊呈很有耐心地安抚他，摸了一下他的头，才把外套布料从他手里抽出来。 他把副驾驶的车门关上，自己绕过车头，在座位上坐好，却半晌没有启动车子。神经质地抬手摸了摸脖颈，刚刚那里温温热热的，全是江意淮的呼吸。 就像吻一样。 戚泊呈看了看身边的人，安安静静的。 可能是醉酒后头晕，所以这会儿闭上了眼睛，眉间还皱着，肯定很不舒服。 戚泊呈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尹晟发来好几条。 尹晟：哥给你支招。 尹晟：带到你家去，是你家里，不是他家啊。 尹晟：这是大好的机会，你懂我意思吧？？？ 尹晟：劝你别当正人君子，这要是都错过了，后半辈子继续跟你右手过去吧。 尹晟：生米煮成熟饭，以身相许，醉后乱那个啥...哎，都是成年人，懂得都懂。 什么乱七八糟的。戚泊呈回了个句号给他。 就不期望这人能提出什么好建议。 他把手机搁在一边，开始开车，但脑海里满满都是江意淮刚刚靠近他的场景。 鼻尖是凉凉的，呼吸又很热。 心里不免泛起一阵躁意。 方向盘一转，调了个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戚泊呈还是把江意淮带回了自己家里，对于适当的建议还是可以采纳的。 他只是觉得以前那个公寓他没有钥匙，不知道密码，江意淮又睡着了，不忍打扰。 把车停好，江意淮的确偏着脑袋在睡觉。 戚泊呈靠在方向盘上，就这么无声地看他的侧脸，柔和漂亮的线条，白皙的侧颈。即便是睡觉，也给人一种温温柔柔的感觉。 心头涌上万分情绪，戚泊呈才低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意淮。” 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但是江意淮的朋友们都是这么叫他的，显得关系很好，很亲昵。 戚泊呈喜欢他，连带着喜欢他的一切，他的样貌，他的名字，他笑起来轻弯的眉眼，和嘴角的弧度。 没有哪一样是他不喜欢的。 在他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时，才发现江意淮被吵醒了。 戚泊呈原本是想抱他回去的，现在人醒了，他便问：“能走吗？” 江意淮不知道到底清醒没有，眼底还混沌一片，就胡乱地点了点头。 但戚泊呈还是得揽着他，包括进电梯，出电梯，到他的公寓门口，虽然这一路上江意淮很自信地说自己能走，其实脚下走得乱七八糟的。 戚泊呈现在住的房子是他自己买的，高级公寓，楼层也高，内部精修，没有什么缺点。 而他租给江意淮的那个房子，虽然所有权是在他手里，但其实并不是他出钱买的，是他的继父送的。 把人放在主卧的床上，戚泊呈才去接了杯水。 翻了一下医药箱，没找到醒酒药，又在网上搜了搜醉酒之后喝什么比较好。以前他自己喝醉的时候，没讲究这些。 冰箱里还有个柠檬，切了几片，加蜂蜜，一起放进杯子里。 等到再进卧室，床上不见人影，江意淮跑到洗手间去了，水流声哗哗。他撑着舆洗池的台面，外套松松垮垮，露出半边肩膀，好在里面还有个衬衫。 江意淮吐过之后胃里觉得好多了，他闭了闭眼睛，渐渐往下滑，看那架势是想坐在地上。 戚泊呈过去把人扶起来，说：“回床上。” 因为刚刚吐了两下，此刻江意淮眼睛湿润的，氤氲着雾气般。喝酒之后本来就红了脸颊，现在眼尾也是红红的，就像受欺负了。 戚泊呈给他灌了两口柠檬水。 喝完他缓了缓，又看着戚泊呈，眼睫很慢地眨两下，但开口说话的声音还算理智：“很臭，我要洗澡。” 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洗澡。 “不臭，”戚泊呈说，“先休息。” 江意淮能闻到自己的酒味，所以对于面前的人说的话丝毫不信。他潜意识里就认为喝酒了不能躺床上，必须洗个澡才能睡觉。他本来就不喜欢酒味。 所以即便喝醉之后很听话，此刻也罕见地坚持自己，“要洗的。” 他又重复一遍：“要洗的。” “你醉了，站不稳。”戚泊呈好脾气地给他讲述事实。 他怕江意淮站不稳，摔倒或者受伤。更何况戚泊呈不能随时看着他，也不可能亲自帮他洗，那绝对会疯掉。 刚刚在吐过之后，已经清醒些了，江意淮恢复自我思考的意识，对着戚泊呈说：“我能洗的。” 江意淮头没那么晕，稳稳站起来，证明给戚泊呈看。 戚泊呈看他眼里忽然恢复清明，还是不太放心，但是江意淮已经开始自己动手脱衣服了，先把外套脱掉扔在地上，又去解衬衣的扣子。 戚泊呈赶紧抑制住他的动作，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洗。 “...等等。”他把人安置在床上，先去放水。 洗手间水流唰唰地打在地上，他又去找了干净浴巾，家里没有多余的睡衣，他给拿了件没怎么穿过的衬衫和家居裤，放进浴室。 江意淮在等待的过程中已经把碍事的裤子给脱掉了，赤条条的两条笔直的腿，在戚泊呈跟前晃，白的亮眼，匀称又漂亮。衬衫下摆半遮半掩的风光让人浮想联翩。 戚泊呈默默别开目光，紧绷着脸，实则耳根通红，帮他把拖鞋换上，将人挪至浴室。 “好了，可以洗了。”他哑声道。 水温调到刚好的程度，室内很快起了热气，看起来十分暖和。 “不要洗太久。”戚泊呈叮嘱道。 “嗯。”江意淮站稳脚跟，开始慢悠悠地解扣子。 戚泊呈正要出去，又听见他小声嘟囔：“...解不开。” 顿了顿，他做好心里建设，回身，问：“哪颗？” 江意淮就不说话了，那意思是要戚泊呈帮他解。 戚泊呈偏着目光，一颗颗往下替他解开，即便如此，也还是窥探到他白皙清透的皮肤，如玉一般漂亮。 几乎是立刻，就背过身去了。 心脏鼓动个不停，像是运作故障。 与此同时全身的血液都在回流，那股热意从下往上直蹿出来。 戚泊呈没有想要占便宜的心思，也不敢乱看，但是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 他快要疯了。 连走出浴室的步伐也表现出极度的不自然。 坐在外面，听着里面的水声，戚泊呈心神不稳，确定江意淮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才略显平静地去另一个浴室，给自己迅速冲了个凉，驱散躁热。 虽然意识有点乱，但江意淮倒是很认真地给自己洗了个澡，沐浴露是乱挤的。只闻得到香味之后，就换好衣服出来，没了耐心，又觉得困，一股脑儿直接卧倒在床上。 仿佛所有的清醒都留在了刚刚洗澡的时间。 头发还没擦的，水不小心滴在被子上，留下几滴水渍。 好在戚泊呈发现及时，不然他可能真就这么横躺着睡过去。 把人扶着从床上坐起来，戚泊呈给他擦头发，江意淮不安分地动脑袋，不想擦，皱着眉特别不开心地喊了声：“戚泊呈。” 戚泊呈按着他的两只耳朵边，掌锢着说道：“别动，擦干再睡。” 在江意淮的事情上，他向来耐心十足。 江意淮被说之后真就不动了，任由着戚泊呈动作，很快这人又去把吹风机拿过来。 戚泊呈站在床边，给他慢慢吹。 温热的风让江意淮觉得很舒服，他很满足，什么都不用做。虽然残存有一点意识，但这个时候真的很懒，不愿再动。 手指插进头发，指腹轻柔地按压，让吹风机好好把发根吹干。 戚泊呈看江意淮还是困着，眼皮闭在一起，睫毛长且浓郁，覆下一层阴影。 他毫无防备，乖乖的，看起来特别听话。戚泊呈就会很想要吻他。 但戚泊呈什么都没做，只是眼底愈加温柔。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静静地和江意淮待在一起，他愿意为江意淮做这些琐碎的日常事。 不过江意淮没撑多久，就往前倒了一下，将头抵在戚泊呈的胸膛下方。 喝醉的人的确没什么意识，也可以肆无忌惮。 头发吹完，戚泊呈的手指仍然留恋地停留在他柔软的发丝上，不愿离开。 就这么待了好一会儿。 戚泊呈双手小心翼翼地环抱住江意淮，动作放得很轻，不会打扰到对方。他想知道江意淮为什么一个人去喝酒，还是跟乔岩有关吗。 戚泊呈兀自想道，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他得不到回答，卧室很安静，而江意淮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连呼吸都很轻。 渐渐地，陷入一种无声的绝望境地。 他又认命地想—— 那我为什么又一直喜欢你呢。 16. 第十六章 次日上午，巨大的窗帘遮挡住光。 卧室内还是一片昏暗景象，江意淮半张脸都埋进柔软的被子里，脑袋毛茸茸的，呼吸平缓。 没过多久床上的人动了动，翻了个身，又继续躺了会儿，才从困倦里醒来。 被窝很暖和，身上也是清清爽爽很舒服的感觉，昨晚没怎么做梦，一夜好眠。 江意淮缓慢地睁开眼，先对着眼前的房间反应了一两分钟，终于回过神来，想：这是哪儿？ 接着他感到头隐隐作痛，慢半拍地想起来昨晚喝酒了。 光线很暗，他坐起身，把困意赶走，之后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去把窗帘拉开。 亮光霎时倾注进来，江意淮不禁闭了下眼睛，才恢复视线的清明。 视野极好的房间，楼层很高，远处也是层层叠叠的高楼大厦，反射阳光。 房间内部很宽敞，装修也是力求精简的风格，但简而不凡，很有质感和品味。 身处完全陌生的房间，于是他再次对着自己身上宽大的衬衫和长裤感到一阵疑惑。 昨晚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脑袋短路，江意淮站在原地努力回想发生过的一切。 戚泊呈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窗边呆愣住的江意淮，懵懵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对方因为他开门的声响被惊动，立刻抬眼，两人目光在安静的空气里撞上，像只受惊的的小鹿，眼睛圆圆的。 江意淮头发被睡得有些乱，宽松的衬衫显得他身板极为单薄，长长的裤腿垂下来盖住白皙的脚背，他没有穿鞋。 戚泊呈走过去替他把鞋拿到脚边。 “谢谢。”江意淮迟钝地套上，这才意识到脚下的冰凉，不自觉地翘了翘脚趾。 很快两人没话可说了，江意淮看到戚泊呈这张脸回想起一些细节，都很碎片，连贯不起来。 但他仍然记得自己在酒吧被戚泊呈带走，又隐约闹着要洗澡。江意淮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现什么后悔不及的事情。 但是这些也足够丢人了，瞬时面颊发热，慌乱道：“我，我昨天...” 太羞耻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不愿意回想。 “嗯。”戚泊呈知道他想说什么，回应了一声，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几乎没怎么睡着，大脑处于极端亢奋的状态，很早就起了，出去晨跑，又回来洗澡做早餐，算着时间准备叫江意淮起床。 江意淮无奈道：“好丢脸。” 戚泊呈轻轻笑了一下，声线柔和：“还好，不耍酒疯。” 他抬手替江意淮额前翘起的头发压了一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下去，说：“我做了早餐，吃点吧。” 于是戚泊呈看着江意淮往浴室去洗漱，身上穿得还是他的衣服，肩胛骨在衬衫下若隐若现，无端升起一点满足感，连带着产生整个人都是他的这样的错觉。 但这也足够了。 昨晚江意淮的衣服到处乱脱，浴室里还有他的外套和衬衫，但是被打湿了，搁在一旁。 他洗完漱又好好整理了一下头发，找到一直揣在外套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多，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然后从房间出来到餐厅。 戚泊呈在等他。 他垂着眸子，手里什么都没拿，只是一直等他。戚泊呈的身形挺拔，坐着的时候背也挺直，很是端正。 餐桌上规规矩矩摆着两份早餐，煎蛋三明治，看着挺有食欲的，还有牛奶。 “先吃。” 江意淮坐好，把袖子往上挽了一些，慢条斯理的动作又回到了江老师的状态，仿佛昨晚醉后依赖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江意淮不好意思道。 “没有。”戚泊呈否认着。 江意淮的事情对他而言都不是麻烦。 “你想喝酒的话，我可以陪你喝。”戚泊呈看着对方又说道。 江意淮不自觉笑了下，仍旧为自己昨晚的一系列行为感到羞耻，无奈道：“不喝了不喝了。” “头还疼吗？” “不疼，”江意淮摇摇头，想起来今天还是工作日，他下午也有课，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嗯，不上。” 戚泊呈请假了。 江意淮“啊”了一下，默默想什么企业周二不上班啊。 两人又慢吞吞地吃着早餐，餐桌彼此碰撞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江意淮吃不了多少，很快就觉得肚子有一点饱了。想起从第一次碰到戚泊呈，到现在两人渐渐熟悉起来，已经过去挺久了。他不禁问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戚泊呈愣了愣，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就听到对方继续道：“我上次听到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我就在想，你对我这个朋友都这么好的话，那你喜欢的人肯定很幸福。” 戚泊呈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此刻的江意淮看。 他好像不会把他这个朋友和喜欢的人联系在一起。 戚泊呈很想坦白，但是看他温润的神情，又把这个想法憋回去。唇线下压，他轻声回道：“嗯，我也希望他幸福。” 江意淮产生一点想要继续了解的兴趣，很好奇戚泊呈现在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按照戚泊呈的性格，虽然话少，骨子里却很温柔，是个优秀的人，对方估计也是很耀眼的人，才能被他喜欢。 “可以问吗，男生还是女生，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男生，不知道。”戚泊呈如实回答。 “不打算让对方知道吗？”是暗恋，江意淮还挺意外的，戚泊呈长得好又事业有成，很难和暗恋挂钩，是个深情的人。 “我在等。”戚泊呈放下杯子。 等一个好的时机，等被他发现，等他眼里终于有自己的存在。 江意淮安慰道：“那祝你早日追到对方。” 戚泊呈脸上神情柔和一些，但他没有说谢谢，反问回去：“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江意淮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喜欢什么样的人对他而言也很难描述出来，他更喜欢的是当下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感觉，而不是先框定好这个人必须是什么类型。 “我不知道，也许...没有固定的标准，看感觉。” 戚泊呈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早餐吃完，江意淮主动收拾盘子，去洗干净放好。 他想要先回一趟自己的公寓，但是他的衣物已经湿了，身上还穿的是戚泊呈的衣服，江意淮在浴室犯起了难。 于是又走到戚泊呈跟前，“可以再借我一件衣服吗？” 戚泊呈抬了下眉。 “我衣服湿了，不能穿，我会把你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送回来的。” 外面即便是太阳，天气也还是带着凉意，一件衬衫完全不够。 戚泊呈领着他到衣帽间，“你挑吧。” 他平日里西服穿最多，但休闲装也还是不少的，有些衣服是大学时就买的，现在不怎么穿，一直没扔，就挂在了这里。 戚泊呈人比他高大半个头，衣服大了有一两个号。 不过江意淮以前也经常穿宽松类型的，会把衣服往大了买。 他稍微看了看，戚泊呈的衣服基本都是深色款，最后选定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有些厚度，所以出门应该不会冷。 戚泊呈愣了愣，没想到他选择这件。 “怎么了？”江意淮以为这件不行，正要放回去。 “试试。”戚泊呈过来把衣架取下。 江意淮毫不扭捏，直接套上了。 依旧有些大，江意淮扯了扯衣摆，勉强能穿，毕竟他只是回一趟自己的公寓，随便穿足够了。他回去再换合适的。 戚泊呈目光追着他，眼底眸色沉了沉。 “就这件吧。”他把后面的帽子正了正。 长的好看就是比较任性，即便这衣服并不太合身，在他身上也能驾驭好，很符合那种男朋友风格。 特别好看，也特别...勾人。 大概这就是那种穿男朋友衬衫所体现出来的魅力，但江意淮不需要只穿衬衫，他穿件外套戚泊呈都能满足好一阵了。 况且这件卫衣是戚泊呈第一次见江意淮的时候穿的衣服，意义非凡。 大一大二的很多衣服都没有留下，但这件他一直没有扔，好好存着。 而现在他很庆幸，否则永远见不到这件衣服出现在江意淮的身上。 戚泊呈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见江意淮的那个时候了，心脏微微发热，不成规律的心跳让他没法思考，只是深深迷恋着面前的人。 江意淮再次向他道谢，眼眸清亮，干净不含杂质。 他用袋子将自己的衣服裤子装好，带回去。 戚泊呈想送他来着，但这回江意淮没有答应，真的是太麻烦他了，他已经觉得自己对戚泊呈欠下太多，一时半会儿还不完。 好在戚泊呈没有再坚持。 电梯里缓慢下行的过程中，江意淮静静地站着，看显示屏的数字一层一层地变动，下降。 然后这段时间与戚泊呈的相处日常不断在脑海里闪回。 江意淮决定分散一下注意力，伸手扯了扯衣领，闻到领口处清淡的香味，和戚泊呈身上的气息一样。 忽然有了一种整个人都被戚泊呈包裹住的感觉。 摇摇头，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17. 第十七章 戚泊呈的衣服被江意淮拿去干洗店洗的，毕竟那件衬衫看起来就不便宜，江意淮怕自己给洗坏了。 下午上完课他就在教职工食堂吃饭，这个点是饭点，人多，也有不少学生在这里。食堂闹哄哄的，有两处窗口的菜很好吃，排得人也多，说话声吵闹，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接近入冬的天气，连续两日都是阴天，终于下起了雨。 坐在他对面的，是另外两位经管院的女老师，在同个办公室，平时也有来有往的。 周滟打量一下对面的江意淮，想到这些时日他都是独来独往，不禁问道：“江老师，你目前是单身吧？” 正吃饭的许繁一听这话，就知道周滟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是，怎么了？”江意淮问。 “也没什么，就是这周末有个联谊聚餐活动，你看要不要来参加，就当交个朋友。” 联谊活动是她和另外一个男老师一块儿办的，周滟人比较热情，人缘也好，喜欢拉着院里的老师们办各种活动，尤其是单身人士，最热衷于牵线搭桥了。 “你看江老师你条件这么好，这次联谊的人质量也高，说不定就有合适的人呢。他们都说了，可一定要把你带过去。” 江意淮笑着摇摇头，“不了吧。” “怎么呢，莫非江老师心有所属了？” 江意淮刚好吃完，把筷子放好，说：“不是，暂时没有想法。” 周滟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在江意淮站起来的瞬间又继续道：“那等江老师有想法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牵线很准的，好几对都是我帮忙促成的。” 这话是真的，周滟看人还是挺准的，也会来事儿，她凑的那两对现在幸福美满，生活美滋滋的。 许繁有时候觉得周滟应该去当红娘，她摆摆手，说这种事得看缘分的。 江意淮听罢回给她一个善意满满的笑容，算是答应下来。 去放餐盘的时候忍不住想，他明明才二十多岁，怎么身边的人个个都比他自己还要着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体质。 可能真要等他结婚才能消停吧。 江意淮撑着雨伞，一个人出校门，分神的时候不小心踩进一个小水坑，看了看裤脚，还好没有打湿。 等公交，回公寓。 天黑得快，路上顺道去把戚泊呈干洗好的衣物取回来。 干洗店就在楼下不远处，他拎着纸袋从店里出来，正好接到了戚泊呈打来的电话。 有些意外。 自从上次从他家里离开之后这几天两人就没怎么联系了。 江意淮电话接得很快，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刚接通，有一点杂音，但几秒过后又恢复安静。 “江意淮。” “嗯？” “你在做什么？” 戚泊呈的声音有些低沉，混着雨声莫名有一种格外的氛围，仿佛就在他耳边说话。 “刚把你的衣服取回来，准备回去了。” 电话那头也能听见很小的雨声，短暂的安静两秒，江意淮商量着问道：“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把衣服带过来给你。” 他声线清冽，语气温和，不紧不慢的调子，戚泊呈听着心底愉悦。本来今天工作有些心烦，但是听到他的声音又觉得什么都好。 他喜欢听他说话。 所以戚泊呈打电话也没有别的事情。 “不急，先放你那。”他回道。 江意淮没什么意见，又想起来重要的事，“周末我请你吃饭，带给你。” “请我吃饭？” “嗯，”他低声应着，“你想吃什么？” “你来定。” 江意淮就笑了一下，说“好”。 他没有话要说了，听起来戚泊呈也不打算继续开口，但是谁都没有先说挂电话。 就这么通着电流，电话里外都是雨声，即使没有说话，也没有觉得尴尬。 江意淮这边的雨声要大一些，戚泊呈就说：“雨大，外面冷，快回去。” 吹了一阵风过来，湿湿润润的。 “快到了。” “嗯。” 到楼下，昏黄的灯罩下站了一个人，打着伞，一动不动地等他。雨丝连成线往下坠，打在那人的雨伞上，再从边上一颗颗滴落。 江意淮停了脚步，轻声问：“那...先这样？” “好。” 听见电话里的戚泊呈刚答应完，那人就向江意淮走了过来，步伐很快，在他面前站定。 “乔岩，”江意淮语气显得有些戒备，“你来做什么？” 乔岩对于他的反应丝毫没有生气，只是跟以前追他一样冲他笑了笑，“我不做什么，你别紧张。” 他抬手，把手里的东西递到江意淮面前，“给你。” 江意淮没有要接的意思。 乔岩半只手伸在伞外淋着雨，他道：“你不是喜欢吃以前学校外的那家糕点吗，他家换地方了，我路过，给你带了些。” “谢谢，但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留着下次吃，又不会坏，”乔岩说完问他，“在食堂吃的晚饭？” “嗯。” “教工食堂？那有什么好吃的，明天我带你去新开的一家日料店吧，味道还不错。” “不用了。” 乔岩听见他拒绝，没有强求，“那下次再说。” 又笑着催促他，“还不接啊？” 衣袖已经湿了，包装袋上也沾了点雨水，颇有种他不接乔岩就会这么一直举着的架势。 江意淮眉头轻蹙，无奈接过，“下次别送了。” 江意淮一手撑伞，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拎着袋子，再接过来手中一下满满当当，挤在一起。 乔岩注意到他手上的纸袋，挑了下眉，问：“新买的？” “不是。”江意淮没有多作解释，手往身后缩了缩。 “你还有东西在我那儿，我给你整理好了，什么时候有空去取？” 他都整理好了，但每回来见江意淮却都没有带过来，心思明显，就是想要江意淮回去。 “我不要了。” “不要怎么行？我不会扔的，你想取的话随时来取，密码没换过。” 江意淮应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但乔岩看他那意思应该是不想去取了。 就在楼下这么站着，江意淮也没主动邀请他上去坐会儿，连客套的话都不愿意说，挺绝情的。乔岩也知道不能急，求复合得慢慢来。 “那我就回去了。”语气还不舍的。 江意淮点了下头，看他离开才自己进公寓。 把伞收回，抖了抖雨水，雨好像更大些了。 进电梯，垂眸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发现手机屏幕竟然是亮着的，他惊讶，拿起来一看，还在通话页面。 戚泊呈没有挂电话。 他当时说完那句话，没有来得及挂断，他以为戚泊呈会主动挂的，就一直没管。 “...戚泊呈？”江意淮犹豫着叫他名字，手心无意识地攥了攥，才说，“你忘记挂电话了。” 也许他在忙别的事情，没有听到就算了，江意淮就打算直接挂断。 “不是，”戚泊呈在那边很快应道，“我想等你回到家再挂的。” 江意淮愣了愣。 “我不放心。”他说。 没有了雨声，戚泊呈的声音贴着江意淮的耳朵径直传了过来，很清晰，声音显得有点哑，格外沉。 江意淮耳朵有些烫，开玩笑道：“不放心什么啊，我这么大个人。” “各种。” 下雨，吹风，天气冷，容易着凉。路面湿，晚上光线不好，脚下得小心些。以及乔岩。 江意淮从电梯里出来，偏着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先开门，边说：“到家了。” “好。” “那我挂了？” “嗯。” 江意淮开了灯，先把东西放到玄关处，手里空闲，才点了点屏幕挂断。 但他站着没动，眼前是两个不同的袋子，一个是要给戚泊呈的，一个是乔岩送的。 又想起刚刚的通话，不知道为什么，在略显湿冷的雨夜里，竟然他觉得泛着点暖意。耳尖微烫，一直慢慢延伸至心口。 江意淮把衣服袋子拎回房间放好，糕点仍然留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18. 第十八章 周末戚泊呈临时出差，周五就走了，时间紧，没能赶上与江意淮约好的那顿饭。 他似乎还挺遗憾的，发消息过来忙解释了好几句。这次合作方那边出了点情况，必须得他亲自过去交涉，真的没办法推脱。出差地还在北方，挺远的，估计要半个月左右。 江意淮回过去，说没关系，时间多着。 但戚泊呈挺看重的，又说：【下次吃饭，我有话想跟你说。】 江意淮不知道他具体要说什么，回了个“好”。他想了想，两人之间好像还不存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在吃饭的时候说。 他们认识的时间相较而言算是很短，彼此之间更没什么秘密。不过他也没多想，就等着下次到来。 没有和戚泊呈约上饭，但是赶上了魏星波过生日。 本来是周日，他们想多嗨一夜，就把生日会提前到了周六晚上，大家特意把时间腾出来。 在国外江意淮不能赶回来陪他们过生日，每回都视频看他们在镜头对面吃吃喝喝。他在英国其实也不太吃得惯，所以看他们吃那么多国内美食，别提多馋了。 不过回来了就不用担心吃不着。 周六下午魏星波得先去吃饭，他自己有职场上关系不错的几个同事非得给他庆生，有的职位还比他大，位子都订好了，不去不行。 李赟和江意淮他们就先在KTV大包厢里等他，先随便唱点吃点把时间打发过去。 各种彩灯晃来晃去，包厢里郑风正在和温瑶对唱情歌，别说，还挺好听。 郑风也就唱歌最拿得出手了，年轻时样貌还算端正，高高瘦瘦的，会点小才艺。 高三的时候追温瑶，一把吉他一个话筒，文艺演出往那一杵，一首抒情歌唱完立刻就说：“这首歌我只献给高三（5）班的温瑶同学。” 忙被老师轰下去。 彩排的时候可没这句，临时加词，还有早恋的嫌疑，正值高三，思想不端正，罚站写检讨，贴在公告栏，里面规规矩矩写他和温瑶只是社会主义纯洁革命友谊，彼此牵挂，互帮互助，纯纯学习上的。 话说得笼统，他又嘴硬一通辩解，认错态度良好，保证好好学习，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江意淮想到这没忍住笑。 “自个儿搁这乐啥呢？”李赟一偏头，就看到江意淮手里握着酒瓶子没喝，先笑了。 江意淮下巴朝郑风背影抬了抬，说：“想起以前高中，他追瑶瑶的事情。” “草，他自己都说过多少回了，你也不嫌腻，还想呢。” 这确实，没人提郑风自己也说得头头是道，以前和温瑶吵架，喝酒了之后次次找他们说，结婚那天还在说，听得耳朵能起茧子。 这阵子没听他提，江意淮自己就忽然想起来。 挺好的，他觉得，一心一意喜欢着同一个人，多好啊。 “你是不是羡慕呢？”李赟替他把手里那瓶酒的盖子起了，又还给他手上。 “哎，还别说，我真佩服他俩，”李赟拿自己的酒和他的碰了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喝一口，说，“我就不行了。” 李赟对结婚没想法，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要稳定下来，栽在谁手里。 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没谈过恋爱，玩是爱玩，但都不会发展成恋爱关系，及时止损。 “你吧，虽然刚分，但想谈恋爱就谈，不想谈也行，没人逼你，缘分这东西还真说不准...” 江意淮看他这侃侃而谈但话里又没什么营养的样子，笑了，打断他施法，“干嘛，突然装什么？” “得。”李赟闭嘴，在群里@魏星波催他快点来。 魏星波来的时候快八九点了，顺便把他女朋友孙小溪也带了过来，毕业了，但瞅着仍是大学生模样，画着淡淡的妆，别提多好看了。 魏星波做介绍的时候她眼里也笑盈盈的，不像他之前形容得那样有脾气，不好相处。 他手里还有个包装好的礼物袋，郑风看到了，问他：“哟，谁给送的？” 他们几个人之间不兴送礼物，过生日人到齐就够了，突然冒出个礼物怪突兀的，没忍住问一嘴。 魏星波看了眼江意淮，说：“乔岩送的，刚碰见他了。” 郑风：...就多余问。 几个人之前关系就挺好的，生日日期自然也是知道，乔岩特意给魏星波准备了礼物，但人没来。 “那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上来？” “没，他给完我就走了。” 乔岩就是想刷个存在感，但也不至于来打扰江意淮的兴致。 江意淮听完脸上没什么波澜，也没发表意见，这茬就这么过去了。 孙小溪第一次见，所以大家聊天的时候都收着点，没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挑好玩好笑的说。 她人没什么架子，玩游戏喝酒之后放开了，跟大家很快打成一片。几个人虽然不多，但也热闹，彼此熟悉，玩起来不用顾忌这顾忌那。 江意淮这回可没想喝多，以饮料代酒，可能运气不好，今天输好几轮了，喝得肚子有点涨。 戚泊呈发了个消息过来：[图片] 是他的晚饭，看起来挺素的。 江意淮正好坐在一旁休息，缓缓，听听歌，顺便回消息。 7：今天的伙食。 江：才吃饭？ 7：嗯。 江：辛苦。 7：有点。 7：你呢？ 江：在给朋友过生日。 7：少喝点酒，江老师。 江意淮顿时想到自己之前的糗态，他记着呢，当然不喝，发了一张杯子里装了饮料的照片过去。 江：[图片] 江：刚满上。 7：摸头.jpg 这表情包不知道他在哪儿存的，反正挺可爱的。 江意淮就没再继续回复。 他去了趟洗手间，还想着出来再透透气，便没立刻回包厢，靠着廊道低着头刷了会儿手机。 有人从他面前经过，很快又退回来，犹豫道：“江意淮？” 他闻声抬头，立刻认出面前的人，是大学时班里的班长，秦文滨。 “班长。”江意淮喊了声。 “我就说你看着眼熟嘛，果然是你！” 秦文滨从大一时就当班长了，每学年自由竞争班级职务和学生投票，班长职位还是他的，没变过。主要是他的确当得好，处理事情来能让大部分人都满意，跟班里同学关系都挺好的。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吧，啊对，我还刷到你朋友圈了。” 他回来之后跟朋友聚餐的时候发过一张合照，还发了定位，一看就知道是回国了。 江意淮点点头，“小几个月了。” “那这回不出去了呗？” “嗯，不出了。” “挺好的，”这话颇有点长辈赞赏的那意思，秦文滨又问，“真是巧，在这能碰见你，是在等人？” “朋友过生日呢，”江意淮解释道，“我透透气。” “懂懂，”秦文滨准备走了，忽然想起来个重要的事儿，又道，“哎，那这回同学聚会你能来了吧！” “同学聚会？” “对啊，我们每年都办呢，就差不多这个月底。之前你在国外就没特意叫你，不过群里有让统计的，填个名字就行，你估计也没看吧，是不是屏蔽群消息呢？” 还真是。 他们当时一个班里氛围都好，相处得也不错，毕业的时候在群里狂刷消息，江意淮当时就群消息免打扰了。 他笑了笑，“是没怎么看。” “没事，我这不告诉你了，今年你可得来，这都缘分，这么久没见了，老同学聚一聚吃个饭，不用有负担，也挺好的。” 秦文滨说着回忆道，“李赟，你好朋友，年年都来呢，这次我让他把你带上。” 他不说江意淮还不知道这同学聚会的事儿，还有李赟这家伙跟着凑热闹。 当初李赟和江意淮两人都是经济学的，郑风和魏星波学管理，同一个学院但班级不一样，不过专业课有重合，经常碰在一起。乔岩和罗方方是另一个院的。 江意淮也没推辞，“有时间肯定来。” “有时间有时间，都周末，不忙的。” 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他点头应道，“好。” 秦文滨正要说点什么，手机响了，他没接，先对江意淮说：“行，那我就先过去了，催呢。” “好，你忙。” 秦文滨往前走两步，把电话接了，又回过头来，把声音提高点，对江意淮补充道：“我忘记说了，可以带家属的！” 江意淮等他走之后，才反应过来这话是让他把乔岩也带上的意思。 乔岩追他的时候，班里每个人都被他请喝过奶茶。 所以他们刚在一起，大部分人都知道了，消息传得很快，虽然江意淮并不太喜欢这样，不过也没打算把这段感情藏着掖着，便任由其发展。 那时候两人在他们眼里就很配，感情好，气质和形象都搭，很养眼的一对伴侣，所以受到的关注也多，是同学们公认的模范情侣。 当然，现在两人分手的事情他们也都还不知道。 江意淮刚推门进去，就收到一众的埋怨，还是通过麦克风传过来的，声儿特别大。 “去这么久？” “掉厕所里了？没喝酒啊。” “我俩差点就去捞人了。” 他走过去，加入他们，解释着：“碰到大学同学了，聊了几句。” “谁啊？”李赟问道。 江意淮看着他，“秦文滨，以前班长。” 李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邀我参加同学聚会，”江意淮带着笑意，“说你次次都去。” 李赟坦然道：“对啊，我是去了，我混得又不差，有什么不好意思去的。你反正在国外回不来，我就没给你说。” 他们班里的聚会其他人也没办法跟着凑热闹，所以他俩接着讨论，另外的人继续玩自己的。 “是月底吗？” “对，其实聚会也没什么，就是去露个面吃个饭闹个磕，听听八卦。” “没看出来你还爱听八卦。” “我闲的呗，有同学连孩子都有了，变化可大。” 江意淮不解加迷惑地看他一眼。 “那你去不去？” “去吧，班长都特意邀我了。” “行，到时候我捎你一块儿。” 两人商量完，又玩游戏去了。 到零点，他们去把订的特大号的生日蛋糕推出来，给魏星波庆祝生日。 蛋糕没吃多少，都被霍霍了。 酒瓶子倒是堆了一地。 江意淮听见他们醉醺醺地唱歌，只觉得耳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默默把自己手里的这块小蛋糕吃完。 19. 第十九章 除了江意淮和温瑶，其他人可以说是一夜宿醉。 但江意淮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熬了个夜，眼下就是黑眼圈。好在第二天周日，他还能好好休息一天。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身体素质大不如前，比不上大学时期，这么熬夜实在扛不住，一回家就什么都不想做了，躺回床上开始补觉。 刚睡没几个时辰，就被萧书仪一通电话吵醒。 “干什么呢，敲门也听不见，快给你妈妈我开个门。” 他这住处的密码还没告诉萧书仪，她过来进不了门是自然的。 江意淮翻了个身，拖着困倦的身子起身去把门打开，看到萧书仪大包小包的采购回来，给接过来随手放在客厅，然后又倒在沙发上了。 萧书仪瞧他没个精气神，头发也耷拉着，一看就没好好休息。 “怎么回事啊？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 江意淮脸埋在软乎乎的抱枕里，闷着声回答：“...老了。” “老什么老，”萧书仪无语道，“二十多岁大小伙子，这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江意淮没应声，听见萧书仪把袋子拎回厨房，将买的食物一件一件往冰箱里放。 袋子窸窸窣窣地响，瓶瓶罐罐磕磕碰碰，说实话有点吵，但江意淮听着马上就要睡着了。 萧书仪又过来往他肩上一拍，“别在这睡，容易着凉，去回房间躺着，我小声点，不吵你。” 江意淮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拍，心下一紧，困意散了大半。 他坐起来闭目养神，说：“没事，我不睡了。” 萧书仪看他半眯着个眼，笑了。哪里像个老师，跟那要上早八的幽怨学生瞅着没什么区别。她递了个酸奶给江意淮，让他提提神。 “昨儿给朋友过生日去了？” “嗯，魏星波。” 萧书仪是看郑风的朋友圈知道的，几个人玩得尽兴，录了段唱歌的小视频。镜头闪过江意淮。 “是有段时间没见你朋友们了，”萧书仪回想了一下，说，“改天叫他们一起来家里吃顿饭吧。” “没喜事又不过节的，不用了吧。”江意淮就是觉得有点折腾，萧书仪做饭其实也挺累的。 “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们做饭我开心。” 她现在是挺闲的，因为腿受伤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心态恢复好之后就没有再进剧院也没有转幕后，好几年了，每天的日子可以用悠哉游哉来形容。 见他不答应，萧书仪自己想办法，“我到时候问郑风，让他喊人，不指望你。” 江意淮也没反对，由着她去，她想做什么就做吧，开心就好。 “说到做饭，我给你买了些简单的食材，你自己有空学着做点，别老吃外卖。” “没有，我在食堂吃得比较多。” “食堂有好吃的吗？” “有。” 萧书仪戳破他：“你就是不愿意好好学。” “您真敢让我下厨呐？” “你还真能把厨房炸了不成？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江意淮在心里偷偷回了句“也说不定”，萧书仪没听见，不然还得说他。 就这么拌了两句嘴，萧书仪左看看右看看，去把晾着的衣服收了。 “这天气也不好，衣服晾了要及时收，晚上下大雨怎么办。”嘴里念念有词，进房间将他衣服挂起来。 江意淮动作要慢半拍，拿着手机边看院里的新通知，边慢吞吞地进门。 萧书仪见他衣架上挂了个袋子，里面是衣服，她问：“你这是干洗过的吗？” 江意淮还没看，先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萧书仪给取下来，说：“傻孩子，干洗完你得把衣服拿出来晾着啊。” 江意淮刚抬眼，就看到他妈将那件黑色连帽卫衣取了出来，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有这种风格的衣服了？” 衣架撑好，看那肩宽和长度，隔空对着江意淮的身形稍稍比了比，又疑惑了：“还买这么大的...” 江意淮：... “妈我自己来吧。”他接过。 萧书仪手里得空，又把里面那件衬衫拎起来：“这件也...” 话说一半，她没声儿了。 手里动作顿了顿，刚还皱着嫌弃的眉头立刻舒展开，眼神暗戳戳地瞥一眼自家儿子，小心翼翼地问：“是...乔岩的？” “不是。”江意淮将衬衫也拿过来。 哦哦。不是乔岩的。 萧书仪这下更加小心翼翼了，细眉一抬，“噢，那是...？” 连人家衣服都给带回来了，说不定还穿过，这不是明摆着有点那啥的意思嘛！萧书仪还挺惊讶的，心中窃喜。 “什么都不是，我要还给人家的。” 江意淮手脚利落地把这三件衣服好好晾好。 萧书仪看了看衣服和裤子的长度，猜测道：“嗯，看起来挺高的。” 江意淮把人带到边上坐好，杜绝她继续八卦的心思，“好了您就别忙活了，休息休息，腿不累吗？” “不累。” 江意淮：“我替您累。” 萧书仪嘴角还挂着笑下不去，又说：“行，行，不说这个，招你烦。” 她煲了汤过来，还热着，让江意淮去盛点喝了。 江意淮给萧书仪也盛了一碗，两人坐在餐桌前一块儿喝。汤很有营养，刚好温热，不烫，喝下去胃也暖烘烘的。 “那你跟乔岩的事儿处理好了没？妈是不反对你再找对象，不过得可不能跟上任藕断丝连，不清不楚的。” “嗯，我没有，”他顿了顿，又多解释一句，“也没有要找对象。” 萧书仪的视线从碗里挪至他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困的。 她刚还心里头高兴呢，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看自己儿子好像确实没什么想法，也不急着催，就说：“嗯，也行，反正这些事也都你自己拿主意。” 萧书仪走之前把他客厅的花给整了整，水该换得换，枯萎的该扔得扔。 距离上次江意淮去温瑶的花店买花已经过去很久，是时候选一批新的花来装饰房间了。 也没立刻去，隔了几天没事才去的，回来将花理好，自己慢悠悠再修剪一下。 这个时候戚泊呈的电话进来，他直接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一旁。 这是第二次戚泊呈主动给他打电话。朋友之间打几个电话很正常，江意淮还想他出差肯定很无聊。 那头戚泊呈的声音低低的，喊了一声他名字。 “怎么了？”江意淮手里动作停了，又把手机拿起来，关掉免提，贴着耳朵。 “没，”戚泊呈很轻地笑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在插花，刚买回来的。” 戚泊呈听到江意淮的声音，就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 江意淮和所有美好的漂亮的事物都很配。 他今天有个酒局，被人灌了不少酒。戚泊呈酒量还行，所以也没太醉。 只是回到一个人的酒店，突然很想听江意淮的声音。 可能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得寸进尺。 明明以前单恋的时候，他什么也不奢求。 但有了接触就想做朋友，做了朋友还想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想听他说话，想让他看着自己笑。想抱他，想被他依赖和撒娇。还想和他接吻。 戚泊呈什么都想和江意淮做。 但现在只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和他说说话。 “买的什么花？”戚泊呈饶有兴趣地问。 “嗯，今天只买了玫瑰，颜色很漂亮。” 江意淮的声音慢慢的，不急不缓，每个字都漾着一点满足的小情绪，把戚泊呈内心的想念轻轻抚平。 “你喝酒了？”江意淮察觉到今晚的戚泊呈跟平时状态有点不一样。 “陪客户，喝了点，不多。” 江意淮“噢”了下，习惯性地说：“那洗个澡，好好休息。” 他好像对喝酒洗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戚泊呈不禁又想起那晚。很难不想，一想又忍不住心下躁动，心术不正。 戚泊呈换了话题，问：“江意淮，我是你很好的朋友吗？” 这问题问得突然，但江意淮眨了眨眼，没什么犹豫的，就回答：“是啊，怎么了？” 他总是会问怎么了，而且语气很温柔，表现出对什么都有耐心的姿态。 怎么了？ 戚泊呈躺在大床上，掌心盖住眼睛，不断回想这些时日，再到五年前他喜欢上江意淮的那些七零八落的时刻，遥远得像一场梦境，又清晰地刻在眼前。 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 不想做你朋友，只想和你谈恋爱。 然后再结个婚。 下辈子，下下辈子，以后的每辈子都套在一起。 要你离不开我。 20. 第二十章 戚泊呈没有说话，只能听到点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浅浅的。 江意淮以为他睡着了，毕竟喝酒之后也的确容易犯困，于是放低了声音，问：“戚泊呈，你睡觉了？” “没有。” 戚泊呈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里放松许多，坐起身扯了扯领带，道：“准备洗个澡休息了。” “好，”江意淮没有过多打扰他的时间，“那我先挂了。” “嗯。” 江意淮在通话页面等了等，这人似乎没有先挂的意思，最后还是由他挂断的。他不禁抬了下眉，意外发现戚泊呈原来不喜欢挂电话啊。 简单地收拾收拾，江意淮自己也准备躺床上休息。 上回偶遇班长之后，他回去就把群消息免打扰关掉了，翻看里面的聊天记录。 虽然群里没有以前那么活跃，但时不时都有在聊天说话，尤其节日的时候，基本都会顺手说句祝福。 马上到月底，秦文滨开始操办聚餐的事，往群里发了个接龙，让能来的在上面登个记，要带家属的备注一下就好，不过以防万一有些人来不了，还多几个时间可以选择。 江意淮点进去，前面几个名字里一眼看到了李赟，聚会参加得积极，这填名字也格外迅速。 他滑到后面，打下江意淮三个字，没有填备注，看了看时间，应该都是有空的。 没过多久，有人发了几张截图，群里很快热闹起来，开始讨论今年多了哪些同学参加。 看群里聊天大家似乎都没怎么变，爱说话的还是那几个人，就是不知道见了面又会有多少新的变化。 在提到自己的时候，江意淮适时地发了个表情包出去，在说了点话。 看起来都挺期待这次聚会的。 不过根据大部分人选的时间安排，大概率会挪到下个月月初去，对江意淮而言都没有区别。 生活照常，天气越来越冷，江意淮也穿得越来越厚了。 萧书仪还是邀请了朋友们去家里吃饭，在长辈面前还都是很收敛的，也装得很勤快的样子，江意淮默默看着不拆穿他们。 乔岩有好几次都邀请江意淮，但江意淮没答应没赴约，他不想去。 这个月说忙不忙，说轻松也不算轻松，备课上课只是他本职工作的一小部分，好多个会议得他参加，平时又有临时的工作任务下来，所以本人做不到完全的清闲。 比起这些工作，他还是更喜欢与学生们打交道。 二十来岁的年纪，正值青春，朝气蓬勃的，看到他们总会想到自己的大学时候。 学生跟他关系也好，有一回叫他一起打篮球，江意淮摆摆手，赶紧拒绝了。他那球技还是不要丢人现眼。又说自己打羽毛球比较多，于是第二回那几个学生就邀他打羽毛球了。 在学校的室内篮球场馆，有一大块区域都是羽毛球场地。 冬天人要少一些，所以空位是有的。 江意淮把厚外套脱了，手里掂量着球拍又转了两下试试手感。 他对面的学生叫范嘉澍，白白净净的，有点显小，但少年气很足。眼睛亮，又总是带着点笑，偶尔不正经给人吊儿郎当的感觉，在江意淮面前就还好。 这人运动挺好的，之前江意淮路过露天篮球场看到他打篮球了，挺抢眼的。 不过江意淮打羽毛球也不差。 所以一开始对方有点让他的意思，见江意淮技术可以，唇角一扬，说：“江老师，我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 两人打了几个来回，又换另一个学生来。 江意淮坐在边上休息一阵，看他们几个打得不亦乐乎，范嘉澍刚刚弹起的那个动作，跟乔岩有点像，一样的习惯。 江意淮和乔岩也经常在一块儿打羽毛球，天热的时候打完乔岩就去买两根冰棒，两人边吃边休息。 乔岩吃东西快，几下就咬碎了给解决掉，于是双手撑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等江意淮吃完才回去。 江意淮敛了下神情，不再去想了。 “江老师，吃饭了吗？” 范嘉澍打断他的思绪，将羽毛球往江意淮的方向一发，稳稳落在他面前，江意淮捡起来，同时把外套也拎着，回：“还没有。” 他是刚下课就被他们邀来打球了，当然没时间吃饭。 “一起呗江老师，”邹凯说，“我们也没吃呢，我们请你。” “别了，还是我请你们吧。”一起吃饭倒是没什么，但可没有学生请老师吃饭的道理。 江意淮把外套穿好，跟他们走在一起。要不都说江老师年轻呢，在这三个大二的学生面前丝毫没有违和感，说同龄人都差不多。 都才大二，个个拔高，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现在小孩基因都这么好。 “江老师真请？” 江意淮点头道：“真请。” 他们陪自己打球，请一顿饭又没什么，正好江意淮自己也没什么事要忙，趁这时间问问学习上的反馈。 “你们想吃什么？” “就学校外面那家面馆吧。” 就单纯吃个晚饭，也不是真的想要宰一顿，所以他们也不会选多贵的吃，那家面馆便宜实惠，味道也好。 “就吃面？吃得饱吗，你们打这么久的球，不饿？” “吃得饱吃得饱，那家店量多，一碗就能饱。” 江意淮听林盛这么说了，便没再多说。 跟他们一起进店，这个时间客人还挺多的，不止有学生，校外人士也有，看得出来生意好。 他们点的都是不同口味的，江意淮给自己要了碗牛肉面。 因为人多，面就上得要慢一些。 三个人都拿着手机玩，慢慢等。 江意淮扫过他们三个，不禁问：“我这课你们听得懂吗？” 不约而同得到听得懂的回答。 江意淮看向范嘉澍，“那你这次小测才这么点分。” 林盛和邹凯在旁边笑，看热闹：“点名批评了。” 范嘉澍在桌子底下不动声色地踹他们，“也没有很低吧，及格了。” “嗯，我也出得不难。” 刚及格分，不过看得出来他也没作弊。 “要是有哪里听不懂的，要及时跟我反馈，我好调整一下讲课节奏。” “江老师，吃饭就别提这学习的事儿了。”邹凯一提学习头也疼。 “好，不提，马上要期末了，你们认真点。” “嗯嗯，绝对不挂。” 江意淮听到保证，算是放心地看了看手机。 戚泊呈前几分钟发了消息，问他吃饭了吗。 最近他常给自己发消息，都是些日常话，江意淮看到就会回。看起来戚泊呈不是那种特别爱聊天的人，但他几乎每天都有发条消息过来，也不聊很久，就稍微说说话，继续忙去了，不会让人觉得过多打扰。 上回江意淮问他是不是出差真的很无聊，所以才想找人聊天。 7：嗯，无聊。 7：想跟你聊天。 他是这么回的。江意淮也就理解了。 江：正要吃。 7：吃的什么？ 江：牛肉面。 聊天的空隙，他们点的餐也上了。店家很良心，牛肉给得挺多的。 江意淮顺便拍了一张给他看。 江：[图片] 7：一个人？ 江：还有三个学生。 7：江老师好受欢迎。 江：没有，打完球顺便请他们吃点。 7：。 和江意淮打球，和江意淮吃饭，还是江意淮的请的客。 做江老师的学生可真幸福。 江意淮没读出这句号有什么含义，不过戚泊呈及时转了话题。 7：出差要结束了。 江：好，我还欠你一顿饭。 7：嗯。 7：你先吃饭吧。 江：/ok。 江意淮聊完天，就看林盛和邹凯表情不太寻常，听他俩问：“江老师，和谁聊天啊饭都不吃了。” “一个朋友。”他把手机放一边，正经回道。 他们几个跟对方聊天也不会这样，而且刚刚江意淮刚刚打字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点笑意。 “老师，你刚表情特温柔。”林盛说。 江意淮没什么多的想法，他跟谁聊天都一样的，坦然反问：“我平时不也这样吗？” “也是。”邹凯应道。 “你俩，让不让老师吃了。”范嘉澍白了他们一眼。 江意淮得以好好吃面，又听了点学生之间的小八卦。其实平时上课也能察觉出一点的，谁跟谁挨着坐，谁在听课谁又在偷瞄喜欢的人，江意淮有注意到。 一碗面消了大半就吃饱了，真像他们说的，这份量多，管够。 男生吃东西当然快，正值长身体的时候，都吃完了，还喝了几口汤。 江意淮结完账，跟他们一起出店。 “江老师，下回打球我们请你吃，真的。” “行了，快回学校吧，早点进寝室。” 江意淮记得他们晚上有门禁，晚上时不时自管会要查寝，有时是指纹打卡，有时拍照姿势打卡，方式五花八门，人不在反正是要扣分的。 范嘉澍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方向，一直没动。 江意淮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疑惑，又见他朝自己身后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往后看。 江意淮回身，看到了一个他并不太熟悉的人—— 乔岩的出轨对象。 他还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21. 第二十一章 “江老师我们先走了啊！”看起来有话要跟江老师说，学生们很懂地先跟他告了个别，不打扰他们说话。 江意淮朝他们点了下头，再把目光转回这个人身上，他没打算先开口。 两人无声地站在店前，沈觅在江意淮的眼里看到了平静，没有太大的波澜和意外。 店门前不适合说话，时不时有人经过，都会朝他俩看一眼。但沈觅只是抿了抿唇，始终没想好怎么开口，江意淮等了等，最后妥协说：“换个地方说话吧。” 沿路找了家小规模的咖啡厅，胜在人少安静，点完之后没等多久咖啡就被端上来。 服务员离开后，江意淮没有喝，先问：“想说什么？” 沈觅看着小，清瘦白嫩，模样跟刚毕业似的，比乔岩要矮一头。他不是那种有脾气且气势汹汹的人，没什么攻击性，不说话的时候乖乖愣愣，其实性格应该挺软的。 江意淮记得清楚，沈觅当时被乔岩一把推开的时候也是一愣，看到自己，先是错愕，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乔岩身上，羞愧地咬了咬唇，开口语气委屈地喊了声“岩哥”。 他喊乔岩“哥”，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就被乔岩很生气地轰走了。 “意淮哥...”沈觅动了动唇，手心捧着咖啡杯，欲言又止。 “别，你别叫我哥了，”江意淮有点受不住，“喊我名字就行，你直说吧。” “你很岩哥...分开了？” “嗯，不然呢。”江意淮轻声反问。 沈觅拇指不安地摩挲一下杯身，垂着眸子道歉：“对不起。” 江意淮不明白他这是突然要做什么，他也不是那种听到别人道歉就马上心生同情立刻说没事的人，所以他只是听着，没有接话。 他觉得自己的确是需要一声道歉，不管是来自乔岩还是沈觅，曾经都对他产生过一些冲击。 “岩哥...”沈觅顿了顿，又改了称呼，“乔岩，他是真心想跟你复合的。” 江意淮不禁挑了下眉头，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很怪异。 “是我的错，”沈觅认错道，“一开始就是我单纯喜欢他，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一直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话。 “乔岩他很喜欢你，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破坏你们的感情...我本来只想默默喜欢他就好了，但是...” 沈觅想，面对喜欢的人他实在是太贪心了。 “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全怪我，是我勾引他，不怪乔岩，他很爱你，你不要跟他分手了。我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不会再打扰你们的...” 沈觅说话声很小，但江意淮听得很清楚。 他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把这件事告诉面前的人，甚至语气也很难过。 乔岩分手后状态一直不好，沈觅不想看到他那样，他很心疼。要是江意淮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就好了。 他天真地这样想。 “你叫什么？”江意淮忽然问。 沈觅抬眸，眼睛有点红，回答：“...沈觅。” “好，沈觅，”江意淮念了他的名字，显得很正式，“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劝我复合的呢？” 一个破坏他恋情的第三者，还是苦恋不成功最终选择成全对方的暗恋者？ “我...”沈觅怔了下，无辜道，“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像以前那样好，没有别的意思。” “乔岩他不一样的，他很好。” 江意淮一瞬间表示不理解，“你不要被蒙蔽了，他是在和我谈谈的时候就跟你暧昧，哪里好？” “不是的，他没有跟我暧昧，是我一直...”沈觅有些着急地解释，“都是我主动的，他有在跟我保持距离，但是，我趁他喝醉了...” 他没有说完，这话题不必说得太露骨，江意淮也了然。 他们的确睡过一次，但乔岩说那是意外。 人在醉得不省人事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事，就算沈觅有意勾引，乔岩肯定也没拒绝，半推半就地厮混到一起，只能说他那时候并不算醉得一塌糊涂。 而沈觅还傻兮兮地把这一切都怪罪于自己。他的确有错，但一个巴掌拍不响，乔岩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意淮想，如果不是沈觅，也有可能是别人，如果他再晚一年晚两年回来，说不定乔岩瞒着他的事情更多，不过他也不能这样无端猜测别人。 “沈觅，我跟你想得不一样，说这些并不让我想要复合的，我只会庆幸自己早点发现。” 江意淮眼底温温和和，似乎已经把这件事完完全全放下了。 就算当天他撞见沈觅和乔岩接吻的时候，也只是一瞬间的错愕，随后安静地往后退了退拒绝乔岩的触碰，站在原地等沈觅离开，没有出现任何不体面的行为。 他就是这样的人。 沈觅当时甚至怀疑过他们是否有感情，怎么能做到那么冷静的。 如果换作自己，他一定会把手里的水果砸过去。 同时他也明白了江意淮是个做决定很果断的人，很坚持自己的想法。江意淮和乔岩好像真的没什么可能了。 “对不起。”沈觅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又道歉。 “你已经道过歉了。” “嗯，我...我不知道怎么办。”看起来沈觅也很无助。 江意淮不会说太重的话，他也没有完全把沈觅当作对立的人，只说：“以后不能这样了。” 有点像口头警告犯错的学生，但江意淮也没什么好说的。 喜欢一个人很正常，但喜欢要有边界感，对方还没有结束一段感情的时候插足就是第三者，那不道德。 这种事情不需要人教，应该人人都懂的。 沈觅咬了咬唇，闷声“嗯”了下，“你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江意淮坦然地点了头。 想要真的结束一段感情，其实很容易。当他的心里不再有期待，心痛的感觉渐渐淡下去，想到对方的频率越来越少，那他就可以慢慢告别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沈觅稍稍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不好了，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就是幻想自己在乔岩的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可能。 也许乔岩能看到自己。 “没关系，我懂，”江意淮淡淡笑了下，语气却是挺冷的，“你真的那么喜欢他的话，可以去追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还是喜欢你的。”沈觅没什么信心。 江意淮也提不出新的建议了，这也是他有点头疼的地方。 “我会向前看的。”江意淮带有希望地开口道。 意思是他不会回头，就算乔岩放不下，他也要开始新生活了。 说完他站起身，道别：“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他去前台把账结了，出来时在手机上打了个网约车，准备回他父母家一趟。 顺便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根雪糕，虽然天气很冷，但是他突然想吃了。 江意淮站在马路边，左手查看手机盯着车过来的距离，右手拿着雪糕，偶尔咬一口。 还要两分钟，晚风吹多了有些刺骨的凉，手指僵硬。 正打算将手机揣回兜里，几口把雪糕快速解决的时候，页面上方弹出一条新消息。 7：[图片] 他点进去，跳转回微信，点开大图。 是一张灯下飘雪的照片。 暖黄的街道灯光，和看起来有点像雨的小雪。 7：下雪了。 戚泊呈所在的北方城市要比这里冷上许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虽然很小，也还没有完全形成积雪。 江意淮把刚咬下的一口融化的雪糕咽下去，冰冰凉凉滑过喉咙。 好像胃里也下了一场小雪。 江：初雪吗？ 江：真好啊。 22. 第二十二章 江意淮从搬出来之后，也是想起来才会回一趟父母家，也没什么事，就回去看看，让他俩知道还有自己这么个儿子。 两位感情好着呢，有时候江意淮都觉得自己待久了显得多余。 今天没什么也没买，空手回的。 开门进去，萧书仪正在沙发旁一边叠衣服一边跟江海昭说话呢，听到声响回头，笑道：“今儿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 “回家还得报备？” “就你会接话，”萧书仪停了手里动作，去给他倒水，“外面冷吧，喝点热水暖暖。” 一碰到他手，倒吸口凉气，“手怎么这么冰啊，也不知道给自己捂会儿，冻感冒了怎么办。” 可能是来的一路上在跟戚泊呈打字聊天，手一直没放兜里，冷习惯了，不过江意淮自己倒没意识到手有那么冷。 “还好，没觉得冷。” 萧书仪看傻子一样瞅他，“冷得没知觉了吧。” 他俩说话的功夫，江海昭自己把后面两件衣服叠完，抱去房间放着。 “我爸今天这么勤快。” “怎么说你爸呢。”江海昭声音中气十足地反驳。 江海昭之前是一直在单位上班，是个老领导，坐在办公室里喝茶拿工资，给大事拿主意，看着清闲其实也有忙得不行的时候。不过本人开明大度，不搞迂腐的那一套，开玩笑也不会生气，有分寸，爱老婆。 今年申请了提前退休，跟萧书仪一块儿享受养老生活，二老有足够的积蓄，平日里生活滋滋润润的，不用江意淮多操心。 “吃饭了吧，我们也不知道你回来，没给你留。” 这话说的，江意淮就算没吃也得说吃了，他回：“吃过了来的。” 他不是客人，也不需要招待。电视开着没人看，正在播广告，江意淮拿着遥控器一按一按地换台。 萧书仪坐在一旁织毛衣，织小半了，完工估计还要很久。 “给谁织的？”江意淮问。 “你表姐，不是刚生嘛，等年底回老家去看看小孩儿，给他织件小毛衣。” “有点太早了吧，怎么说也得他大些再穿。” 萧书仪抬眸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手里的活，慢悠悠道：“我就是想织，打发时间，正好也体会一下带孙子的心情，咱家指望你是指望不上了。” 江意淮就不说话了，默默把电视调到一个正在播放狗血爱情剧的台，放给萧书仪看。 “等郑风和瑶瑶有孩子了，我也给他们织，都得有。” 上回朋友们来家里吃饭，他俩提了一嘴有要小孩的打算。江意淮也记得，点头说行，爱织就织吧，不拦着。 “学校什么放假？”江海昭问。 “得元旦之后了，第二周吧。”江意淮回想自己大学时候，寒假都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放的，今年院里的放假通知还没下来，他也只能估个大概时间。 “外婆过大寿，今年能早点回去。” 往年都得等到江海昭单位放假，时间推得晚，今年只用等江意淮学校的事忙完一家人就可以回了，多出小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给老人好好祝寿。 “好，知道了。” 他回老家，今年就不能跟朋友们一块儿过年了。 但过年的事情还早呢，江意淮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跨年还没到，最先来的是和大学同学们约好的聚会。 聚餐订在一家大酒楼，李赟带江意淮一起出现的。 江意淮毕业之后头一次见这么多同学，还提前做了个心理准备，李赟在车里就给他讲了个大概，比如谁谁订婚了结婚了，谁又在政府当大官了，谁变化最大诸如此类。 笼笼统统算是了解了，不过江意淮也不是来八卦这些事的，就是吃个饭跟他们简单聚一聚，毕竟这也逃不掉，只能去。 他们到的时候不算晚，包厢里已经有大半的人，来得早，正聊得热火朝天。 江意淮一出现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班长秦文滨笑脸相迎，“来了！” 立刻收到好多问候。 的确有些同学跟以前变化挺大的，不只是衣着打扮上的改变，还有气质的不同，江意淮甚至没怎么认出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说他一点没变，江意淮笑着回应。 李赟被人拉到另一边闲聊去了，江意淮就近找了个空座坐下。 秦文滨还在他这儿，见他只跟李赟过来，没带家属，不禁问：“说了可以带家属的，你家乔岩不过来啊？还是在忙呢？” “对啊，你家的谁不认识啊，都熟，还这么见外。” 江意淮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引到乔岩身上，他淡淡道：“不来，已经分开了。” “分了？！”秦文滨声量不自觉提高。 旁边的人听到这对话也是一愣。 “嗯。”江意淮应下。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但有人抑制不住好奇心，仍问：“你回来发的照片里都还有他呢，怎么...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前阵子。” 听起来像刚分没多久，姚夏青忍不住说：“你们当初那么好，为什么要分啊？” “我一直等着你们结婚呢，以为你回国之后会跟他结婚的。” “我也是，都等着喝喜酒了。” 江意淮被这么问也没生气，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回道：“不适合就分开了。” “你看你们异国恋都熬过来了，多不容易啊，怎么能说分就分呢，”邱芮佳很是惋惜，苦口婆心道，“唉吵架的时候在气头上，最容易说分手了，我跟我对象就是，其实说过不知道多少遍分手，但兜兜转转还是他。” “其实哪有什么合不合适的，感情都得相互忍让相互体谅一下。” “我们眼里你俩还是模范情侣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点想劝他不要分手的意思，江意淮没把实情说出来，只是沉默着听，礼貌性地回应两句。其实挺敷衍的，只是这几个人没听出来，还以为他是没从分手的事情里走出来。 “说什么呢？”李赟走过来，就听到几个人劝江意淮，他在江意淮身边坐下，语气挺不客气的，“别说那些不中听的。” “我们就是问问。” “这太久没见了解一下情况嘛。” “这种事情他会自己做决定，轮不到你们劝。” 他话一出口，气氛立刻就不对了，更何况本人脸色一板，显得脾气特差，大家也都闭嘴不说话了。 23. 第二十三章 江意淮看李赟脸色拉下来了，扯了扯他。 秦文滨一瞧气氛怎么突然僵住了，赶紧过来拍拍手说道：“哎，好像差不多了我去让人上菜，大家边吃边聊，边吃边聊啊。” 陆续回到自己座位上。 江意淮忍不住带了点笑，开玩笑似的说李赟：“你吃炸药来的？” 李赟白了他一眼，“这你都不生气，真能忍。” “没必要。”江意淮说。 他是真没觉得生气，这些话听了左耳进右耳出，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他自己有底。 虽然他不介意，但餐桌上还有人在说，只是声音放小了，没放江意淮听见而已，毕竟这个事有些突然，忍不住想讨论。 吃饭前先大家一起碰个杯，喝杯酒，以庆祝今天这么多同学在场，相聚不易。 李赟没喝，他一会儿得开车，换了杯饮料。 然后好好开始吃饭，话题从大学开学扯到毕业，中间发生多少事讲都讲不完，何况现在还有事业工作婚姻这些有的聊，气氛一直热热闹闹的。 以前的室友过来跟江意淮喝酒，开口第一句“乔岩没来吗”，江意淮听到坐着的正吃饭的李赟当时就“啧”了一下，江意淮跟他碰杯，说：“没，不在一起了。” “为什么啊？？” 江意淮眼神一垂，默默把手搭李赟肩膀上，怕他蹭一下起身跟人生气。其实这一顿饭上他被问好几次了，这会儿漫不经心地解释：“缘分到了吧。” 好在这室友没继续追问下去，人比较佛系，他“啊”了声，便说：“没事，这个没缘分，说不定下个就有了，别难过。” 这话李赟爱听，这感情破裂了嘛，就别想着扣扣搜搜再合上去了，就该把希望寄托于下一个才对。 他边吃饭边认可地点头，总算遇到个会说话的了。 江意淮也笑着回道：“借你吉言。” 之后又多聊了几句，问问对方的近况，寒暄一阵。 时间一晃而过，江意淮跟好多同学搭上话，意外发现还真有人刚毕业就结婚现在都有孩子了，进展神速。 包厢里人多，又有点闷，酒过三巡，好些人都醉了。 男同胞的通病，一喝酒之久就爱说大话，借酒发挥，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 李赟人出去了，一时半会都没回来，估计是在外面碰见熟人就聊起来了。 江意淮默默吃菜，听见有个男同学醉醺醺开始讲起处对象这个事，话里有意无意地在点自己。 常屹，这人有点奇怪，江意淮自认为跟谁都还算处得来，都能心平气和地聊上几句。和常屹同一个班，两人平时没什么接触，但他好像一直看不惯自己。 不过倒是隐隐约约听说他跟乔岩表过白。 没想到这么几年过去，人还在因为这事跟自己不对付。 江意淮当初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听到之后也没什么介意的，但人家倒是耿耿于怀。 现在他也当作没听见，一边吃东西一边给李赟发消息问他怎么出去一趟没影了。 “有些人谈恋爱就是谈不长久，当初在一起也不情不愿的，你们说说，这不是耍人嘛，故意吊着人，不要了就甩掉...” 江意淮皱了眉头，这话有点太难听了。 “看着清高，谁知道背后又吊着几个男人呢，哎有的人就容易被他那张脸给骗了。” 看着人是醉了，不过说话又吐词清晰，眼神有意无意往江意淮那瞟。 身边的人见他话题有点偏了，说话也难听，赶紧制止：“常屹你醉了吧，快别说了。” “咱聊点别的。” “没喝多少怎么满嘴跑火车了。” “怎么不让我说，长得好有什么了不起，就他那样...” 江意淮正喝汤呢，没等他说完，握着汤勺的手一松，与瓷碗相碰，发出不小的声响。 常屹顿了顿，知道这声是从江意淮那儿传过来的。 他侧身回头，见江意淮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抬眸与他对视上，声音不紧不慢，问：“他哪样？” 江意淮脸上神情不变，丝毫没表现出生气或者恼怒的情绪。 常屹也没怕他，自己说话又没指名道姓，用不着心虚，是他自己凑上来的，硬声回道：“...就那德行呗。” “什么德行？” “自恃清高，以为谁都得喜欢他、护着他，表现装得像个好人其实心机比谁都多，故意勾引人，吊着别人耍着玩。” 常屹盯着他一顿评价。 江意淮只抬了下眉毛，对这些词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不需要从别人口中再去反省自己的性格。这对他而言是最没用的攻击了。 旁边的人见状赶紧把这话题绕过去，拉着常屹坐下。 但心里都免不了一阵惊讶，毕竟大学四年都没发现这俩人还有仇，以为大家关系都还不错呢。 “常屹，你不会还喜欢乔岩吧？” 常屹听到江意淮这么问，登时站起来有点恼羞成怒，“关你什么事？” “现在不关我事，我俩分了，你要真喜欢你去跟他说，不用在我这阴阳怪气。” 江意淮声音不大，但包厢里一时安静，每个人都能听清楚。 “今天好不容易跟大家聚一次会，我也不想闹得不愉快，你要还喜欢我劝你动作快点，还有人惦记着他呢，小年轻，长得也好，你别又没被他看上。” 江意淮笑了笑，提醒道：“你应该知道吧，毕竟乔岩有点颜控。” 江意淮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词，估计最后那句话戳到他软肋，把他一下子点燃了，马上就发火朝他冲过来，秦文滨眼疾手快地挡着他，和和气气的，“别别别，都同学，吃饭吃饭。” 江意淮站起身：“不好意思，你们吃，我出去透透气。” 出包厢的时候有同学嘀嘀咕咕江意淮是不是生气了。 但江意淮真不至于因为这个人而生气，只是自己吃得差不多，饱了，出来走走。 刚出包厢，遇见李赟回来，他说：“去得够久的。” “害，别提了，碰到我爸他们来，非得把我拉过去跟大老板们喝两杯，我开车喝个屁啊，跟他们磨了会儿嘴皮子，又给我说饿了，肚子空着呢。” “去吃饭吧。” “你去哪儿啊？” 江意淮说：“透透气，走走。” 李赟看他面上如常，看起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说：“行，那我吃饱了咱俩就回，来都来了我不能空着肚子回。” 江意淮答应一声。 往外走，看手机，有几分钟前发来的未读的新消息。 7：不在家？ 江：有同学聚会，还没回。 江：？ 江：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7：那在哪？ 江意淮发了酒楼名字过去，想到他不是还在出差吗，知道自己的位置有什么用。 没过一会儿，戚泊呈打电话过来，问道：“江意淮，你能出来一下吗？” 江意淮顿了顿，还没反应过来，“...嗯？” “我在酒楼外面。” 江意淮难免惊讶，却没迟疑，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你回来了？” “嗯。” “什么时候？” “刚回。” 外面风有点大，夜深后天气冷，车也很少经过。 江意淮刚出来就远远看到车门前倚着一抹挺拔的身影，电话里也有风声。 江意淮把电话挂断，被风吹得眯了眯眼，朝他走过去。 “外面冷，坐车里说。” 戚泊呈替他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 江意淮没多想，坐了进去。 戚泊呈将车里空调温度打高一点。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江意淮不禁问，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他刚回来就来见自己呢。 车里内饰灯被打开，暖色光，在寒夜里平添一份柔和的感觉。 戚泊呈没有立刻回答，问：“同学聚会？” “嗯，都是大学同学。” 说完想到今天一直被问的问题，让他有些心累，这会儿出来透气心头放松很多。江意淮垂着目光，随口说了一句：“我以为没多少人在意，结果每个人都问我为什么要分手。” 其实戚泊呈也问过一次，但那时候江意淮不想说他就再也没提过。 所有人都把江意淮和乔岩自动绑在了一起，把他们想成天生一对。 戚泊呈不想再听到任何这样的话。 “江意淮。” 闻声侧头，身边的人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又听见他沉声问道：“当初乔岩追了你多久？” 江意淮想了想，“五个月。” “我等了你五年，够不够在一起？” 江意淮沉默着没说话，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眼眸中闪过诧异的情绪，心下震惊。 车内很安静，他听得见自己不算平稳的呼吸。 “不够我再等一等，但这次你能先别答应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