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 1. 黄泉面馆的黑心老板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寒风摇曳着树枝,洁白如玉的雪花从雪松上簌簌落下。 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青年正在风雪中行走。长袍单薄,但他浑身上下却不见丝毫寒气。 他身上穿的这可是金缕楼新出的法衣,寒暑不侵,提神镇邪,防御功能上佳。 青年姓宋,名宋照光。 只是一名无门无派的散修。 和高门大派的弟子不一样,他们散修穷,他平时里抠抠搜搜,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他这次之所以舍得耗费大半积蓄,去金缕楼花大价钱买法衣,都是因为要来闯这黄泉林。 黄泉林,九州四大险地之一。 里面凶兽无数,却遍布令修行者趋之若鹜的天材地宝,。 他如今淬体境大圆满,即将突破凝脉境,需要玉髓芝方可炼制凝脉丹以突破瓶颈。这类低阶的破境药草许多大宗门都自己种植,但他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没钱没势,只能冒险去黄泉林闯一闯。 虽然只打算在外围寻药,但黄泉林凶名在外,不知吞噬了多少条性命,他修行多年,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特地去金缕阁购置了最新的法衣法鞋法器,将自己全身武装。 这才敢往黄泉林去。 眼看快到黄泉林入口,宋照光发现旁边居然坐落着一间面馆。 在厚厚的冰雪覆盖之下,仅仅露出一副略显破旧的招牌,上书“黄泉面馆”四个大字。 黄泉林附近的镇子上也许多这样的小店铺,提供法器、丹药、灵食,供来往的修者休整。 但就这家胆大些,敢设在黄泉林边上。 名字虽然听着有些不吉利,但想来应是取自黄泉林,倒也相得益彰。 宋照光在来前已做足了准备,但风雪太大,一路行来确实耗费了不少灵力。 他思忖一番,还是推开了这黄泉面馆略显破旧的木门。 事后他无数次悔恨不已,自己为什么要推开这扇门! 真特么……晦气! 推开门,一股暖意迎面而来,即使身上穿了新法衣,宋照光依然觉得十分舒适。 老板无比热情的迎了上来,他生得像春光,笑容也如春光般明媚:“客官来点什么?小店主营面食,清水面一灵石一碗,三鲜面五灵石一碗,龙膳面十灵石一碗。” 面食价格差异巨大,应是食材不同,宋照光囊中羞涩:“来碗清水面就好。” “好的,客官请坐。”老板利落的给他倒了一壶茶,冲着里面高声喊道:“老黄,清水面一碗!” 宋照光独自一人坐在这家小面馆内,环视四周。 这小面馆确实简陋,桌椅陈旧,像是有些年头了,坐上去还发出“吱吱”声。 不过,开在这里的小面馆多半没什么客人,经营困难,也不能讲究什么。 因为只有他一个客人的缘故,面条很快上桌了。 送菜的是一个一身黄衣的中年男子,一脸麻木,沉默的将面碗送上来。 宋照光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只能低头吃面。 这清水面面如其名,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味道,还行吧。 但面条里的灵气稀薄得近乎没有。 宋照光心里暗骂了一句,就这还收一灵石。 活该这老板没生意。 他正吃着面,门口居然又来了新的客人。 他寻声看了一眼,脸色一沉。 来人也看到他,立刻眉头一皱:“宋照光?” “殷冬!”宋照光立刻站起身,右手按在腰间的剑上,满脸警惕的盯着那人。 殷冬露出狞笑:“好啊,我说怎么遍寻不至,原来你躲在这儿!把我的凤焰草交出来!” 宋照光冷冷一笑:“天地灵物有德者居之,什么叫做你的凤焰草?” 来人姓殷名冬,乃是宋照光的死对头,他们同为散修,时常为争夺灵草、丹药、机缘争夺不休,这些年来互有胜败,因此互相仇恨,每次见面一言不合便要开打。 听宋照光这么说,殷冬哪里还忍得住,召出他的法器魂骨大刀,提着刀就朝宋照光挥来。 “且慢,出去打!”宋照光顾及到此处面馆生意,出声阻止道。 但殷冬哪里会听他的,大刀至,旁边的一张饭桌被气劲所及,应声而裂。 宋照光也火气上来了,抽出腰间灵剑同殷冬打了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对了几招,殷冬终于发觉在这小屋子实在施展不开,闯了一口粗气:“出去打。” 宋照光应道:“好。” 二人正要离开,突然有人冷冷道。 “站住!” 面馆的老板悠然的走了出来,环视了一圈,脸色阴沉:“打坏了我的东西,想跑?” 宋照光看了殷冬一眼,殷冬一脸不屑,还是掏出一袋灵石丢了过去:“这是赔偿,够了吧。” 老板打开锦囊看了一眼,连好看的睫毛都没动一下:“不够,差得远了。” 殷冬皱了皱眉:“你要多少?说个数。” 老板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算盘,给他清清楚楚的算起来:“打碎花瓶三个,每个一万灵石,共三万;损坏桌子一张,八万灵石;损坏椅子两把,每把七万灵石,共十四万灵石。一共欠我二十五万灵石……” 殷冬觉得十分可笑:“就你这些破东西,还二十五万灵石?你这是什么黑店?” 老板十分自然的回答道:“就是黑店啊,你才知道?” 殷冬:“?” 宋照光:“?” 只听老板冷笑一声:“二十五万两灵石,一分不少的交出来,不然谁都别想走!” 殷冬不屑:“我硬要走,你能奈我何?” 他握紧手中长刀,转身就要走。 却突然觉得身子一沉,一股沉重的压力压上脊背,仿佛身上坠了千斤重石一般,叫他连都喘不上。 殷冬狠狠一咬牙,以法器支地,灵力疯狂运转,想要突破这股强烈的桎梏,却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 旁边的宋照光也是差不多的境况。 到了这种时候,两人怎么还不明白遇上了高手,殷冬豆大的汗珠落在脸上,脸色惨白,终于选择认怂。 “前、前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我……我把身上所有的灵石都给你,求前辈饶、饶命啊。” 老板和善的笑了笑:“不要害怕,我可是好人呐。二十五万灵石,给了你就可以走了。” 殷冬哭丧着脸:“我、我……没有那么多灵石啊!” 老板脸色登时就变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恶狠狠的看着他:“没有钱?没有钱就卖身还债吧!” 殷冬浑身一颤:“卖身?” 老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面无表情的道:“签了卖身契,留下来干活还债,每个月给你开一百灵石吧,二十五万两的话,你干够二百五十年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殷冬喃喃道:“可我今年才二十五岁。” 老板不耐烦的道:“凝脉境增一百载寿元,聚气境增五百载寿元,蜕凡境增千载寿元,灵玄境增二千载寿元,洞虚境增五千载寿元,天虚境增万载。你努力修炼到天虚境,不就可以享万载寿元了,那两百五十年于你不过弹指一挥间吗?” 殷冬:“……” 总觉得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老板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宋照光身上:“至于你……” 殷冬连忙高声道:“前辈,东西是他和我一起打碎的!” 宋照光咬牙切齿:“殷冬!” 殷冬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脸期待的看着老板:“我们两个人,每人一半,那岂不是只要干一百二十五年就够了。” 老板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他把手中的契约递过去:“按手印吧。” 两个可怜虫在他的威逼之下,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契约上。 这契约是用和灵宠的主仆契约改制而成的,契约订立之后,两人立刻感觉一股无形的桎梏禁锢了自己。 老板收好契约,没好气的道:“还愣着干嘛,这乱糟糟的,收拾啊,难道还要我亲自来干?” 两位长工对视一眼,满眼苦涩。 形势比人强,两人只好开始动手收拾。 老板转身走了两步,突然一拍额头。 “哎呀,我刚才算错了,二十五万灵石,每人每月一百,应该是一千两百五十年才对。” 他连忙掏出契约看了看,满脸余庆:“还好还好,契约没写错。” 两人:“?” 宋照光满脸麻木的收拾好面碗,端到里间。 里头是间院子,院子里架着一口锅,锅里还有一些面汤。 旁边是身着黄衣的老黄,正满脸麻木的砍着柴火。 宋照光看了一圈,问道:“老板,泔水桶在哪儿?” 老板看他一眼:“你干嘛?” 宋照光不明所以:“我打……扫啊。” 老板劈头夺过他手中的面碗,那是宋照光之前吃过两口的,继而当着他的面,将面重新倒回锅里。 嘴里还嘟嘟囔囔:“这么多面倒什么倒,又不是不能吃啊,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些败家的伙计!” 宋照光弱弱的补充着:“……老板,这是我吃过的……” 老板一脸不耐烦:“你知道,客人又不知道!” 宋照光:“?” 他想想自己刚才吃的面,很有可能就是上桌客人吃剩的,突然觉得胃部一股翻江倒海。 “……呕……” 老黄满脸麻木的砍着柴火,看都没看他一眼。 宋照光瞅着老黄的脸,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他面熟了。 “前、前辈,您……您是不是昆山血狱厉人狂厉前辈?” 老黄砍柴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嘴唇颤动了几下,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真的是您?”宋照光还是无比震惊:“您怎么在这里?” 昆山血狱厉人狂成名于三十年前,本是一前途无量的大宗门弟子,后来因未婚妻被师门长老强辱,本人也被长老废去一身修为,悲愤之下弃道入魔,一日之内血洗昆山,杀了数万人,并用这数万条人命炼制夺魂幡,并改名为厉人狂,从此威震八方,凶名赫赫,乃是无数修者恐惧、敬畏的对象。 宋照光几年前见过他一次,其时气势凶横,不可一世。 而现在却是——一满脸麻木的砍柴长工。 宋照光不可置信,外加满脸震惊。 老黄顿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老板不耐烦的走了过来:“不干活聚在这里干什么,我请你们回来是让你们闲扯的吗?老黄你是前辈,要给后面的伙计做好表率。“ 老黄立刻闭嘴,低头砍柴。 老板不满:“你哑巴了吗?说话啊,听到没有?” 老黄唯唯诺诺:“是。”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厉前辈,这不是! 宋照光还在震惊迷惑之中,老板又对他道:“你去,把另外那小子一起叫过来,我得给你们交代交代规矩。” 很快,在前面修理桌椅的殷冬被喊了过来。 老板清咳了两声:“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本人姓陆,是这家黄泉面馆的老板。我们黄泉面馆主营面食,兼驱邪除晦、红白喜事、抓奸卖艺、找鸡斗狗带孩子,反正什么赚钱就做什么。” 2. 寻爹之旅 “这后院就三间房,一间是我娘住的,一间是本老板住的,你们不可以进来,你们两个新来的就和老黄一起睡柴房吧。” “就这样吧,老黄,给我娘的药熬好了没,快端过来!” 老黄连忙丢下手中的活计,从一旁的炉子上取下一药盅,端了过去。 这个姓陆的老板小心翼翼的接过药盅,往他娘的屋子里去了。 临走还补充一句:“你们两个新来的,就跟着老黄好好学习吧,我的要求很简单,心中有面馆,眼里要有活,手上不能停。我黄泉面馆可不养废物!” 言语间尽显黑心老板本色,连好好干,将来升职加薪的饼都没画上一口。 宋照光和殷冬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愤恨和憋屈。 老黄倒是习惯了,继续埋头干活,勤勤恳恳如同一头老黄牛。 老板走了,宋照光继续他之前的问题:“您真的是厉前辈?您怎么会沦……落至此。” 殷冬一愣:“厉前辈?哪个厉前辈。你认识他?” 老黄讥讽的看了他一眼:“你们怎么沦落的,我就怎么沦落的。” 宋照光还是不可置信:“难道以您的修为,竟也不敌这贼……老板吗?” 老黄目光平静,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只奉劝你一句,既然入了这黄泉面馆,你就认命吧,乖乖听话才能少受些罪。” 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如同妓院中饱经沧桑的前辈在奉劝新来的雏妓。 宋照光还想说些什么,老黄突道:“有客人来了,去招呼吧。” 宋照光走出去,真的来了客人。 他微微一怔,还是学着之前陆老板的模样,招呼道:“两位客官来点什么?小店主营面食,清水面一灵石一碗,三鲜面五灵石一碗,龙膳面十灵石一碗。” 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修行者,闻言男子有些不满:“这么贵?” 但他还是利落的点了餐:“两碗龙膳面。” 宋照光连忙跑回后院,对老黄道:“客人点了两碗龙膳面。” 老黄头也没抬:“锅里的面,盛两碗送去。” 宋照光一愣,有些局促:“可是……客人点的是龙膳面呀。” 锅里的,不就是最简单的清水煮面吗? 还是他吃过又倒回去的。 老黄冷笑一声:“清水面、三鲜面、龙膳面,都是一样的,只是价钱不同而已。” 宋照光:“?” 一旁的殷冬喃喃道:“这也太过分了。” 老黄阴阳怪气的道:“这就是家黑店啊!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二人:“……” 屋子里。 陆老板将老黄熬了三个时辰的药端了进来,对躺在床上的美人道:“娘啊,喝药了。” 床上的女人苍白孱弱至极,但也美丽至极,她闻言缓缓睁开双眼,勉力支起身子,就着陆老板的手喝了一口药,然后…… “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 “娘!”陆老板大惊失色,咬牙切齿道:“是不是老黄下毒了!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我这就宰了他!” “清儿!”女人拉住他的衣袖,轻轻的摇了摇头:“和药无关,是娘大限将至,娘……要死了。” “娘!不,不不不……一定有药可以治好你的,你等一等,我这就去给你找!”陆长清双目通红,脸上逸出浓浓的悲伤之意。 “来、来不及了……”女子摇摇头:“娘这一生,有你这么乖巧听话的儿子,已经足够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在死前再见你父亲一面。” “娘……”陆长清喉结滚动两下,流下泪来。 这几个月来,娘亲一日比一日苍白虚弱,他不是没有预感的。 但真的到了这一天……他还是……无法接受! 女人枯槁的手摸了摸他光滑的脸蛋,唇边逸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你爹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吧。” “他……”陆长清刚想说何必还要念着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但是碍于他娘亲的心情,还是将即将脱口的抱怨吞了回去。 女人却道:“我知道你对你爹心中有怨,但你相信娘,他绝对不是故意抛下我们的,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和父亲,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一定要听他的话,好好孝顺他。” 陆长清敷衍式点头:“嗯嗯嗯嗯!” 女人从心口处摸出半枚玉环,上面雕刻着精细的纹饰:“这是你爹留给你的,拿着它就可以找到你爹。” 她将玉环珍而重之的交到儿子手心:“我死了之后,你去天衍宗找天衍宗宗主凤白羽,千万记住,一定要、一定要偷偷摸摸的去,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啊,千万不能……” 说完这些,她在儿子怀中永远的合上了双眼。 “娘!”陆长清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面馆内,刚将对“龙膳面”有所不满的客人洗劫一空的老黄三人,突然身体齐齐一颤。 老黄如丧考妣:“完了!” 殷冬幸灾乐祸的嗤笑一声。 宋照光倒是很有同理心:“难道是老板他娘发生什么事了?” 老黄叹了口气:“多半是他娘不行了,我们完了。” 宋照光疑惑:“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黄满脸绝望:“老板没了娘,肯定很难过。他的处事宗旨便是,他难过,他会让别人比他更难过!我们难逃此劫了……” 宋照光和殷冬初来乍到,还没深刻体会过这位老板的可怕,但是看着往日呼风唤雨纵横昆仑的老前辈居然吓成这样,他们也不约而同的齐齐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 事实证明,老黄纯属是自己吓自己。 陆老板死了娘,虽然确实很难受,但也没特地来折腾他们。 更确切的说是,没空来管他们。 给他娘办了葬礼之后,他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一言不发。 足足十天十夜,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 期间宋照光和殷冬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老黄劝阻了他们。 “签了主仆契约,你们在哪儿他都能找得到你,你们相信我,如果逃跑被抓,后果绝对是你们承担不了的。” 说着,他露出了他黄袍下包裹着伤痕狰狞的身体。 “他从小在黄泉林旁长大,掌控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折磨人的法子,你知道被千万只噬灵蚁噬咬的滋味吗?你知道被丢入烈蛇窟三天三夜的感觉吗?你知道被绑在树上身上长满毒蘑菇的感觉吗?” 两人浑身一凛,齐齐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逃跑,也没客人。 日子过得无趣。 终于有一天,陆老板从房里走了出来。 看着正在院子里聚众聊天的三个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三个人一个激灵,立刻站直身体。 陆长清倒也没有出声训斥,负手而立:“我有事宣布。” “这两天大家把东西收拾收拾,面馆暂时歇业,我们去徐州。” 这个决定出乎大家意料。 宋照光问:“老板,面馆不开了吗?” 陆长清满脸肃然:“暂时歇业,我要带你们去徐州,干一票大的!” 天衍宗在徐州境内。 母亲遗命,让他去天衍宗寻天衍宗宗主凤白羽。 看来这凤白羽,就是那个他一出生就把娘亲和他抛下的混蛋了。 这凤白羽可不是一般人,他虽然久居黄泉林边上,却也知道他的大名。 天衍宗,乃是当今正道第一大宗。 凤白羽,是正道第一大宗的宗主,其修为据说已达到洞虚之境,算是如今修真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不过嘛,他只是正道中的大人物而已。 当今修真界,以九翊魔尊为尊。 魔门猖獗,占据冀、兖、青、 豫、 梁、雍、 荆、梁七州之地,万道畏服。 正道势微,仅拥徐、扬二州而已。 当然了,正道再势微,天衍宗再没落,对仅有一间面馆三个伙计的陆长清而言,也是高不可攀的庞然大物。 娘亲临终前还特别叮嘱,自己一定要偷偷摸摸的去找凤白羽。 为何要特地强调“偷偷摸摸”,难道自己只是他不为人知的私生子?见不得光? 还有,咋偷偷摸摸。 3. 拜入天衍宗 两个月之后。 徐州。 天水城一家客栈内。 陆长清吩咐道:“明天是天衍宗十年一度的选拔大会,你们……谁去参加?” 三人面面相觑。 殷冬道:“老板,我俩要是有这个资质拜入大宗门,不早去了吗?何须苦苦当散修。” 说得也对,于是大家的目光落在了老黄身上。 老黄的脸一抖,哭丧着脸道:“老板,不行啊,我有案底,我去一定会被发现的!这里只有老板您,出身清白,天赋又高,您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啊。” 陆长清不忿道:“我要能去还会指望你们这群废物吗?” 他拜入天衍宗,这不符合娘亲“偷偷摸摸”的叮嘱啊。 陆长清长长的叹了口气,认爹也太难了。 不过转念一想,娘亲叮嘱他偷偷摸摸去寻父,恐怕是怕他私生子的身份对父亲有所影响,那他不当众认爹也就没事了。 于是他下定了决心:“好吧,我来吧。” 三名伙计对视一眼。 宋照光有些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问道:“老板,您……这是打算要对天衍宗动手了?这么大的行动是不是再仔细计划一番?” 陆长清白了他一眼:“本老板自有定计,你们且在这儿等我吩咐就是了。”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裳,突然想起什么,又阴森森的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也别闲着,我养你们可不是吃白饭的,没事的时候多去街上溜溜,把我黄泉面馆的牌子打起来。老黄,你看着他们。” 老黄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 天衍宗的选拔大会不在天水城,而在天衍山上。 陆长清来到山脚之时,山脚下已熙熙攘攘的围了不少人。 天衍宗毕竟是正道第一宗,想要拜入其中的人多不胜数。 有散修,也有修真家族的子弟,还有些小宗门的弟子们。 陆长清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很快,有清脆的钟声从山上传来。 不多不少,正是七声。 天际一道虹光至。 宗门大开。 从里面走出三道身影。 当先是一干瘦的白袍老者,身后跟着两名蓝色天衍宗服饰的弟子。 自三人一出现,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鸦雀无声。 大家纷纷望着他们,眼神灼热。 老者环视一圈,沉声道:“我乃天衍宗傲来峰长老,诸位都是不远万里前来参加我天衍宗选拔大会之人,向我天衍之心,感激不尽。但天道有常,人力有尽,我天衍宗选拔宁缺毋滥,诸位若是未被选上,也无妨。大道三千,并非只我天衍一途。开始吧。” 陆长清在人群里听着,眉头微微皱了皱。 只觉得这天衍宗长老说话十分倨傲,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但他看了看其他人脸上的表情,竟然都没有什么不满。也不知是掩饰得太好,还是觉得本便如此。 那天衍宗长老挥了挥手。 半空中竟然凭空生出一道云桥。 长老淡淡道:“一个时辰之内,渡过云桥来到我面前者,方有进入我天衍宗的资格。” 大家一听,立刻蜂拥而上,往云桥上挤去。 虽然长老说只要一个时辰之内渡过云桥者皆可入门,但任谁都知道,一息之间过桥者和一个时辰过桥者,入门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但是他们才一脚踩上云桥,便发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云桥上爆发出来,几乎立刻将他们冰封。 反应快的立刻运转灵力,来抵挡这彻骨的冰寒。 不机灵的当冲就被冻成了一座冰雕,被后来者毫不犹豫的推了下去。 一时之间,云桥上灵光闪烁。 但这云桥之寒每走上一步,都需要损耗大量灵气。 几息之间,又有好些人灵力耗尽被赶下云桥。 很快,云桥上就只剩下寥寥几道身影。 这么简单的入门测试自然难不倒陆长清,但他也不想太出风头,就保持在中间的位置,不紧不慢的跟在几个人后面,慢悠悠的走过云桥。 最后渡过云桥的,只有十四人。 长老看着,脸色难看了起来。 太少了。 出乎意料的少。 甚至都没达到过二十之数,这些年正道衰竭,天才大都被魔道吸收了。 他双目中闪过一丝悲哀,脸上却无甚表情,继续主持着选拔大会。 “过了云桥只算是通过了第一关,还需要测灵石检测你们的资质和心性。” 随着长老吩咐,左边的弟子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黑石。 挨个让这十四名通过云桥者测试。 黑石在测试者手上闪出微光,随即里面竟然传出一道尖锐的嗓音。 “骨龄二十四,资质中上,心性上品 ,无修行魔宗功法痕迹。” 长老点点头,宣布道:“过关!” 第一个测试者确实心性上佳,闻言只是沉稳的一抱拳。 然后是第二个测试者“骨龄三十,资质上品,心性中品,无修行魔宗功法痕迹。” “骨龄二十八,资质中上,心性中品,无修行魔宗功法痕迹。” …… 一个接着一个,几乎人人都过关。 看来这测灵石只是在例行公事。 然后轮到了陆长清,陆长清伸出手去。 他心里有些淡淡的隐忧,这要是自己测出来的天赋心性太过逆天,可怎么是好?太受人瞩目可不方便他今后行事。 然后就听测灵石道:“骨龄十六,资质上品,心性……”测灵石似乎卡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情的道:“下下下下下下下品,无修行魔宗功法痕迹。” 陆长清:“?” 无数道异样的目光落在了陆长清的身上。 不是,这破石头什么意思? 下品就算了?还下下下下下下下品!!它结巴了吗? 长老略显古怪的目光落在了陆长清身上,居然迟迟没有宣布结果。 按道理来说,近年来因为人才枯竭,最后这道测灵,只是要测测对方的年龄和是否是魔宗探子。 除非是魔宗探子,或者年龄大到离谱的,一般不会不予通过。 但他主持测试这么多年,这种情况也还是头一回见。 设定里,有下下下下下下下品这种选项吗?最低的不是下品吗?还是测灵石坏了? 他看了看陆长清。 陆长清也看着他。 长老目光闪烁了一下,看着这生得丰神毓秀,眼神纯澈的少年,实在是想不出来对方人品能如何低劣? 犹豫了一番,方才咬着牙道:“过关!” …… 本次选拔大会共选拔新晋弟子十四名,至于其他人,只能遗憾离去。 修行便是如此,优胜劣汰,自古有之。 钟声再响,天衍宗大门开,天际虹桥至,迎接新弟子入宗。 长老将他们交给弟子,便匆匆离开了。 负责接引他们的弟子姓孙,气质温和:“诸位师弟现已是我天衍宗外门弟子,现去聚灵峰落脚,过几日入宗大典之时,便可选择各自要拜入山峰。” “我天衍峰主峰有五座,分别是飘渺峰、傲来峰、云海峰、无极峰、金光峰。” “飘渺峰主修丹道,傲来峰主剑道,无极峰主御兽之道,云海峰主幻术、金光峰主炼器之道。” 陆长清问道:“请问师兄,那宗主是居于哪一峰?” 孙师兄看了他一眼:“宗主居于飘渺峰,但是三日后的入宗大典,不仅是你们选择各峰,也是各峰选择你们的过程。如果五峰都没挑中你们,你们只能留在聚灵峰了。” 陆长清点点头,若有所思。 其他弟子见他如此模样,各个心中不屑。 入门测试他们可都看在眼里,这人一来就问宗主去向,投机取巧之心毫不掩饰,难怪会被评为心性劣等,就这模样,恐怕一个峰都挑不中他,只能留在聚灵峰打杂。 孙师兄将他们送到住处,温声叮嘱了几句,很快就离开了。 陆长清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的溜出聚灵峰。 往宗主所居的飘渺峰而去。 他身影飘忽不定,全身气息收敛至极致,悄无声息的潜入飘渺峰。 才刚刚穿过云层,便感觉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了去路。 这飘渺峰,竟还设有结界。 陆长清丝毫不怵,他能在黄泉林边上开黑店多年,别的不说,歪门邪道的技巧可是炉火纯青。 他咬破手指,指尖血滴下,结界顷刻便破。 然后他身影遁入虚空,往峰顶飞去。 宗主的洞府,必定是在最高处。 到了最高处,他犯难了。 因为最高处的洞府,共有七处之多,在黑夜之中犹如蛰伏的凶兽一般,深不可测。 他原本想偷偷摸摸的潜入去找爹,但是这么多……哪一个才是。 为了贯彻偷偷摸摸的宗旨,陆长清眨巴了一下眼,脑子里浮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清晨的第一抹晨曦落下之时,飘渺峰陈长老走出了炼丹房。 苦苦炼制了十五日的丹药最后还是失败了,这让他脸色并不如何喜悦。 他走到内室,眉头顿时一皱。 修为已至灵玄境的他,十分敏锐的察觉自己这平日里连嫡传弟子都不得入内的内室,竟有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他锐目一扫,立时发现桌案上出现了一张写着字的白纸! 他伸手将白纸收入掌中,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登时脸色大变! 上面写的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陈长老将纸团紧紧捏在手心,脸上阴晴不定。 这是什么人送来的? 难道……当年谋害师弟的事情被谁知道了? 同一时间,飘渺峰最高处的几个洞府之内,所有收到这含义莫名纸条的人都陷入了沉思和惊疑之中。 4. 我也不给你遮掩了 又夜。 还是陈长老。 他坐在蒲团上盘膝打坐。 白日里为了找出送纸条之人,他费了不少心力,看谁都很可疑。 谁都像暗中虎视眈眈之人。 本就炼丹多日精力耗过剧的他,这番折腾下来也有些气息不稳。 他不得不盘膝运功调息一番。 行功一周天,他的气息逐渐平静,趋于圆融。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爹!我好想你啊呜哇哇……” 陈长老立刻睁开眼睛,朝着声音就是一掌! 一团白色的东西应声而碎。 陈长老定睛看去,脸上顿时阴晴不定。 那团白色的东西竟然是个骷髅头,此时已经碎成了渣渣。 “这是……洞音骷髅?”陈长老见多识广,立刻认出这是产自黄泉林九音洞的洞音骷髅,可发人声。 他目光在碎渣中一扫,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纸条。 打开纸条。 果然是同昨日一样的字迹。 “你的事,我知道,今夜子时盘龙林岩山旁,等你哦。” 陈长老轻轻一握,纸条瞬间化作飞灰。 他脸色阴沉如水:“本座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陈长老来到了盘龙林岩山附近。 岩山乃是盘龙林一道奇景,由数千块岩石盘旋而成,造型奇异,十分好认。 陈长老多留了个心眼,没有停在原地等待来人。。 而是悄悄的躲在一旁的树上,想要一窥那人的真实身份。 如果可能的话……当然要斩草除根。 子时很快就到了。 岩山旁出现了一道身影。 陈长老见到那身影,脸色顿时一变。 竟然是戚长老,难道纸条人是他…… 这可难办了。 他还没为难出个结果。 就见戚长老四下扫了一眼,很快身影没入旁边的草丛中。 陈长老:“……” 再然后,又是一道让他熟悉的身影到来。 是卫长老。 卫长老同样扫了一眼,躲进了岩山的洞窍之中。 陈长老:“……” 再然后…… 是许长老和张长老。 这两个人来的时机十分巧,刚好迎面撞上了。 于是两人面面相觑,脸上神色诡异。 “许长老,你怎么在这儿?” “我出来走走,张长老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也是出来走走。” 两个人干巴巴的扯了两句,互相打量对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难道你……” “难道是你……” 在他们表情越来越不对劲,似乎下一秒就要自相残杀的时候。 一道身影站出来阻止:“且慢!” 许长老和张长老看向那人,脸上的表情更加怪异:“赵长老,你怎么在这儿?” 躲在树上的陈长老一惊,他都不知道赵长老什么时候来的,难道在他之前…… 赵长老如老树般的脸抽动两下:“我来此的缘由,和你们一样,都是收到那纸条。” 许张两长老一惊。 “难道你也……” “难道你也……” 赵长老抬了抬眼皮:“何止啊。” 他轻声道:“陈长老、戚长老、卫长老,都出来吧。” 话音落下,在许长老和张长老震惊的目光下,三位长老走了出来。 许长老只觉得脑子发懵:“这到底是……” 赵长老冷笑两声:“大家都是收到那奇怪纸条才来此的吧,那暗处之人将我们一齐约到此处,定居心叵测!” 他看了看天色:“如今子时已过,那人却未曾现身,恐怕早有耳目。” 说完,他手一挥。 手中的金光一闪,其他几位长老就感觉有什么飞快的在眼前消失。 速度之快,竟让他们都看不清。 “那东西跑了……” 赵长老脸上浮现一抹冷笑,唤出了一只幽蓝色的蝴蝶。 “那小东西应该是去寻他的主人去了,本座已在它身上留下了暗香,只要顺着我这闻香蝶一路追去,便可知道那背地里装神弄鬼之人的真实身份了!” 其他几位长老还来不及赞赏,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赞叹。 “赵长老真不愧是我天衍宗第一诡物师,这等小伎俩在你眼前只能算是班门弄斧。”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大惊。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锦袍,容貌方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众人脸上立刻有些不自然。 “宗主,您怎么会在这儿?” 来人正是天衍宗的宗主凤白羽。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不自在,他嘴角噙着一抹笑:“自然是同诸位长老一样,收到奇怪的纸条,心生疑虑,前往一查。” 他看向赵长老:“麻烦赵长老带我等去抓住这装神弄鬼之辈。” 赵长老点头:“那是自然。”说罢,他一弹指,蓝蝶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河边。 嘴里叼着根草的陆长清见到了回归的小灵蛛。 “人来了吗?” 小灵蛛出身黄泉林,是他机缘巧合得到的灵兽。 在他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偷偷瞒着娘亲跑去黄泉林里玩,无意中迷了方向,不想竟遇上了一只猛虎,猛虎对他穷追不舍,他为了躲避追杀一路乱跑,过程中还招惹了一群青芒巨狼、一只小山般高的大熊及一条几百米长的大蛇,最后这些凶兽们全都厮斗了起来,死的死伤的伤,场面无比惨烈。 他躲在角落里旁观之时捡到了一颗小卵。 孵化之后便有了小灵蛛。 小灵蛛攻击力微弱,但是行动速度极快,体型又小,来无影去无踪,常人难获,是作奸犯科的不二帮手。 正是依靠小灵蛛,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东西送到了几位大能的洞府。 他琢磨着自己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先留纸条引起他们的注意,又安排洞音骷髅传音,没有问题的人只会当作是陷阱一晒而过,只会有私生子的、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过来找他吧。 甚至为了隐藏身份,他没有亲自去盘龙林见他们,而是安排小灵蛛潜伏一旁,观察来人以确定老爹身份。 如此应该万无一失了! 小灵蛛伸出长长的腿,在草地上扒拉了两下。 陆长清皱眉:“七个人都来了?” 下一秒他一惊:“什么,你被发现了!” 他脸上立刻浮现了几丝惊疑不定的神色,警惕的向四周扫了一圈。 正好对上赶来的七位大能冰冷的目光。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这……晚好……” 凤白羽看着他身上的服饰,皱了皱眉:“你是新入门的弟子?” 陆长清点头:“弟子宋照光,是前日刚入门的弟子。” “刚入门的弟子? “是谁指使你在我飘渺峰装神弄鬼!” 陆长清低下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几位师叔师伯们误会了,弟子是……过两日不是要拜师了吗?弟子资质那个比较普通,就想来歪门邪道一下,看看能不能合了哪位师叔师伯的眼缘。不想却……惊动了这么多人,都是弟子的错。” “拜师?”赵长老冷笑道:“你手上的那只灵兽,是幽灵蛛吧,还有洞音骷髅,这些宝物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刚入门毫无背景的弟子该有的。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如此装神弄鬼想要做什么?莫不是魔宗探子?” 陆长清看他一眼,试探性的问道:“难道您就是宗主吗?”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人都在这儿,其中必定有自己的混账宗主老爹。 赵长老一愣。 这个时候,天衍宗宗主凤白羽出声道:“怎么的?不是宗主,难道还审问不得你了吗?” 陆长清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弟子这番胡闹,确实不是为了拜师学艺。这其中的真实原因,只能对宗主一人禀告。” 他这句话一出,其他长老都安静了下来。 毕竟他们会赶来,都是有心虚之事的。 这小弟子这般胡闹一通,又说只能跟宗主禀告,难道真的掌握了自己等人什么秘密不成? 宗主凤白羽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听他此言,陆长清试探的问道:“您便是……宗主吗?” 凤白羽颌首。 陆长清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满脸郑重:“弟子之所以这番胡闹是有十分紧要的事要见宗主,此事只能向宗主一人禀告!” 他这般反复强调只能对宗主一人禀告,让其他长老们脸上的表情更不自在。 这些长老的脸色落入凤白羽眼中,令他心中哂笑,这便是他天衍宗的中流砥柱! 但魔宗虎视眈眈在侧,身为宗主,他也不欲再多生事端凭惹来无端揣测,于是淡淡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其他的长老们都是宗门基石,本宗主最信任的人之一,没有什么是他们听不得的,你就在这儿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事无不可对人言,但这事真不能谁都往外说啊。 母亲的叮嘱言犹在耳,陆长清满脸难色:“此事真的只能对宗主一人说……” 这小弟子如此磨磨蹭蹭! 见此,凤白羽语气中多了些不耐:“本宗主命你,在这儿说。你这般推三阻四,难道真的是魔宗探子,想要在暗处加害本宗主吗?” 听了他这话,陆长清心头的火“蹭蹭蹭”就蹿上来了。 他本来就对这个混账老爹十分不满,碍于母亲的临终叮嘱才前来寻他,结果他居然这态度? 既然如此,他也不给他遮遮掩掩了! 说就说,反正丢脸的也不是他! “既然宗主大人有令,那弟子就说了。” “说吧。” 陆长清挺直了腰板,高声道:“弟子此次乃是为了寻亲而来!宗主大人,你可还记得十六年前被你抛弃的亲生儿子吗?这么多年,我找得你,好!苦!啊!”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 5. 魔尊的一生之敌 啊这…… 其他六位长老们立刻齐刷刷的扭头去看凤白羽。 脸上神情异常精彩。 闻言,凤白羽先是一愣,待感觉到其他长老们看他眼神,脸色顿时涨红,怒道:“胡说八道,本宗主哪有什么私生子,你不要胡乱掰扯!” 陆长清冷笑。 不承认是吧? 他从怀中掏出娘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枚玉环:“我娘叫阿红,这是你留给我娘亲的定情信物,我娘临终前还在心心念念的等你回来,却不想宗主大人贵人多忘事,早将我们忘在脑后了!” 看到那半枚玉环,凤白羽脸上头一次浮现了震惊的神色,他浑身颤抖了起来:“你、你是……” 哦? 其他六位长老们露出心神领会的笑容。 凤白羽很快回过神来,他看了其他几位长老一眼:“今日之事……” 陈长老反应最快:“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我等先告辞了。” “不妨碍宗主与故人叙旧了。” “今日夜色正好,我四处走走。” “今夜有发生过什么吗?” 六位长老们都是极有眼色之人,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纷纷告辞了。 很快,此地就只剩下了凤白羽和陆长清二人。 哦,还有一只小蜘蛛。 凤白羽上前去搀扶陆长清:“孩子,你娘她……过世了?她怎么会?” 陆长清本来一肚子气,但是触及对方满脸的哀恸,还是回答道:“自我记事以来,我娘身体一直都不好,她是病死的。” “怎么会……”凤白羽闻言,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陆长清看着他:“你现在哭,我娘也看不到了。你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何不早点回去见她。她等了你一辈子。” 凤白羽双目通红:“孩子,都是我的错。不过,我并不是你爹,我也不是你娘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啊?”陆长清错愕。 “你说什么?可我娘他让我找我爹,让我找你啊……” 凤白羽神色悲伤,对他的语调却是温柔的:“你仔细想想,你娘有说过,我是你爹吗?” 陆长清:“……” 仔细回忆起来,确实没有。 那天娘说的是“拿着玉环就能找到你爹”、“去找天衍宗宗主凤白羽。” 但是,按照正常逻辑语义,这不就是风白羽就是他爹的意思吗? 陆长清扯了扯嘴角,满脸尴尬:“那我爹是……” 凤白羽接过他手中的玉环,在那精美的纹路上摩挲了两下,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坦白说,我也不知道。” 陆长清:“……” “你娘,她原名叫做凤瑶,是我师尊剑尊的小弟子,是我的小师妹,师尊一共有四个弟子,除我之外,你还有两个师伯。” “你娘年纪最小,又是女孩子,从小就是被师尊和我们师兄弟宠着长大的,十七年前,她外出游历,回来后就怀了身孕。问她孩子爹是谁她怎么也不肯说,每日只拿着这半块你爹留下的玉环发呆。” 陆长清听着十分不解:“我娘既然是天衍宗弟子,为什么会一个人带着我躲在黄泉林呢?” 凤白羽叹了口气:“她是为了你。” “你娘怀着身孕回来,还不肯说孩子爹是谁。师尊很生气,但也不舍得训斥你娘,只能让你娘好好养胎。但是你出生那日,天衍宗来了一个人。” “那人是师尊的好友,被称作是九州第一天眼师,玄眼无极莫无成。你出生那日,天现异象,他便为你卜了一卦。说你是……顾玄策的一生之敌,日后必能颠覆魔道,重振道门。” 顾玄策是何人?他便是前面提过的修真界尊者,一人势压万道的九翊魔尊。 相传他的修为已到了万物归一之境。 是实打实的修真界第一强者。 更是魔宗如今的实际掌控者。 成名数百年。 他的可怕之处,街边一个六岁童子都能如数家珍。 就这?说自己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是他的一生之敌,这不扯淡呢吗? 陆长清听着这些,只觉得荒谬无比:“这个……天眼师,是跟我有仇是吗?” 凤白羽苦笑一声:“莫无成眼窥天机,算无遗策。最关键的是,他说出这句话的第二日,就死了。大家都说,这是天谴。” 陆长清:“……” “此事传到了魔宗那边,他们自然不肯放过你,策划了几场针对你的暗杀。虽然那时我已接任宗主,你师祖也在。但天衍宗终究不是铁板一块,为了保护你,你娘就带着你离开了天衍宗,自此隐姓埋名。” 他看了看陆长清,摇了摇头:“你娘生前没跟你交代过吗?你不该这么大摇大摆的来找我的。这天衍宗里到处都是魔宗的眼线,若是被他们察觉了你,你就危险了。” 陆长清扯了扯嘴角,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娘亲临终前倒是交代过,让我偷偷摸摸的来找你。” “那你怎么还……”让他偷偷摸摸,他现在搞的无人不知。今日过后,这些好事的长老们一定会给他将此事宣扬得满城风雨! “是你……非要我说,说……事无不可对人言啊,我也不知道原来娘顾忌的是原来这个……” 凤白羽:“……” 他脸色逐渐变化:“光儿,这件事很严重,说不定刚才那几位长老中就有魔宗的探子,若有心人一查你的身份背景,恐怕你的身份就暴露了,你现在很危险。” “那什么……我不叫光儿。” “……” “我纯属冒名顶替,应该很难查到我的身份。” “……” “我叫陆长清。” “好的……长清啊,跟师伯来。” 凤白羽将陆长清带到了一个山谷的小木屋里,叮嘱道:“这是我平常练功的地方,除我之外没人能进来。你且先在此处躲几天,我再为你寻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 “至于你娘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凤白羽满怀心事的走了。 陆长清打量了这间小木屋,木屋虽小,五脏俱全,倒也没什么不方便之处。 一日之后。 凤白羽再次出现。 这次他带来了两个彪形大汉。 一模一样的雄伟身材,一模一样憨厚朴实的脸,看着他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 凤白羽解释道:“你师祖还在闭关。这是你二师伯凤青,三师伯凤玄光。他们一个是玄天剑宗的宗主,一个是神意门门主。” 陆长清乖巧问好:“二师伯好,三师伯好。” 左边大汉已经扑上来抱住他:“我苦命的师妹啊,你怎么就没了呢?你还没答应要嫁给我呢!师妹啊……” 他身躯庞大,力气也大,抱得死紧,陆长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行了行了你……”右边的大汉见状连忙来拉他:“你别把孩子给吓着了。” “对不住啊小心肝儿,是师伯失态了。”左边大汉摸着他的脸,满脸感伤。 虽然他差点没闷死自己,但是他叫自己小心肝耶。 陆长清从小都没被这么亲昵的叫过,顿时觉得这个眉眼粗糙的大汉无比的可亲起来。 “没事的,师伯。” “好了好了,说正事。”凤白羽开口道。 “长清,眼下时局危难,我和你两位师伯商议了,决定将你送去魔宗。” 陆长清:“……” 咋的,发现藏不住了,决定将自己交出去了? 凤白羽在小侄儿鄙夷的目光下有些招架不住,弱弱的解释道:“这是你三师伯的主意。” 右边的沉稳大汉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些自得:“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魔宗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将人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吧。” 陆长清:“……” 凤白羽继续道:“身份师伯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我已将北西城的陆家三房庶子陆景怀偷偷抓了起来。此人生母早逝,平日里极少出门,他爹膝下儿女众多,平日里估计想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个儿子,最妙的是容貌还与你有几分相似,由你代替他入魔宗可以说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陆长清扯了扯嘴角,心里只觉得一言难尽。 凤白羽道:“你既然拜入天衍宗,若是突然失踪恐怕引人生疑,你不是冒名你手下的一个伙计的身份吗?那干脆就让他替代你继续做这天衍宗的宋照光。过几日我会找个借口,将宋照光派出去磨砺。反正不是传闻他是我……私生子吗?我这般照顾也理所应当。至于你剩下的两个伙计,就让他们陪你一起去魔宗吧,于你也有个照应,我会安排好的。” 末了他问一句:“如此,可好?” 陆长清还能说什么呢? 所有事情他都安排得清清楚楚。 他只能耷拉下脑袋,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凤白羽看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劝慰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师尊突破出关,有和魔尊一战之力,师伯们就会想办法把你接出来的。你等着师伯。” “好。” “还有你在魔宗,性子也要收敛点。凡事莫要出头,一切以低调为主,不要惹人疑心。”经过之前的事情,凤白羽深感自己这个小师侄性子有些邪门,连忙告诫道。 不料,陆长清脸上闪过一丝不解,询问道:“如何行事……才算低调?” 6. 圣渊池初见 他陆老板这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低调”这俩字。 三位师伯:“……” 凤白羽道:“低调就是,不要胡作非为,别人干什么你干什么……”他干巴巴的解释了一通,最后总结道:“反正就是……遇到什么事,你就往你心中相反的想法去做就对了。” “哦……” 这样,陆长清就明白了。 此事,倒也简单。 五年之后。 魔宗杂役处清扫房。 “陆师兄,我有话对你说,能出来一趟吗?”说这话的,是一个一身肤色白皙,容貌秀气的少年。 陆长清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如春风般的微笑:“邹师弟,有什么事吗?” 他声音轻柔,配上那俊秀如春山玉竹的明朗容貌,成功的让少年红了脸。 少年有些羞郝的道:“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说,你能出来一趟吗?” 陆长清看了他一眼,淡淡微笑:“好。” 两人出去了。 屋子内一个小胖子突然“啧啧”两声:“陆景怀这样,不行啊。” 一旁的殷冬奇道:“怎么了?” 作为陆长清的伙计,他同样被安排进了魔宗杂役处清扫房,不过在人前他完全装作和陆长清不熟的样子。 此时见王小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由追问道。 小胖子王小天掰着指头数了起来:“加上这个新来的邹平,就光我知道的,已经有八个弟子常常来找陆景怀谈心了。” 殷冬不解:“那又如何?” 王小天道:“整个杂役处谁人不知,陆景怀陆师兄温柔可亲、善良知心、乐于助人,是清晨湖畔最温暖的春风。有问题、有困难,找陆师兄就对了,他一定会任劳任怨的帮你解决的。” 虽然这些年已逐渐习惯了陆长清对外经营的形象,但听到此处殷冬嘴角还是忍不住抽动两下。 只听王小天又道:“若是在正道仙门,陆师兄这种作风简直是令人敬佩,受万人拥戴。可我们神法宗,是魔道啊。我们讲究血腥、杀戮、利用和勾心斗角,他这种作风真另类,傻得不可开交。” “那些来找他的,有几个是对他真心的?就说之前那个天天黏着他方柏青,还不是为了利用他,偷了他辛辛苦苦积攒的灵石,贿赂了外门长老,摇身一变成了外门弟子,一飞冲天,现在我们见到他还得行礼呢!就这,陆师兄都不在意。他这样天天为了别人,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殷冬附和道:“他确实是个……傻子啊。” 他内心暗诽,谁说他不在意?黑心老板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对钱绝对不可能不在意。动什么都可以,动他的钱绝对不行!那简直是生死大仇啊!刚被偷钱的那几天,陆长清看着好像一切如常,但越是如此他越胆寒。果不其然,过了一阵子他就听说那方柏青莫名其妙把长老的名贵花草养死了,被发配去了忘川崖洗剑三年,这其中……肯定有那黑心老板的手笔。而且,以黑心老板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事肯定还没个完,估计等方柏青洗剑回来,还有的受的。 王小天摇了摇头,最后总结道:“我看这个邹平,和方柏青也差不多,估计……也没安什么好心。” 柳树下。 这个名唤邹平的少年脸色微微涨红,在陆长清温柔的目光下,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道:“陆师兄……我……我心悦你已久。” 陆长清微微一愣。 此时此刻。 神法宗深处。 一口冒着浓郁血气的血池边。 两道身影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神法宗右护法微微低头,将晶莹剔透的棋子收到棋盒之中:“尊座,是属下输了。” “你不是输,你只是从无求胜之意罢了。” 另一人淡淡道。 他一身黑色长袍,神色冷淡,眉骨锋锐如刀。 “同你弈棋最是无趣。” “属下该死。” 魔尊懒得看属下诚惶诚恐的模样,伸指。 身侧汹涌的血池突然变色。 从血一般的鲜红变为透明。 圣渊池乃是神法宗圣地。 池水可洗涤筋骨,让人脱胎换骨,增进修为,甚至能稳固神魂,起死回生。 是神法宗人人趋之若鹜的圣地。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圣渊池还有一个能力。 便是监察全宗。 只要魔尊大人心念一动,就能从圣渊池里将全宗一切尽收眼底。 那些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恐怕还不知道,他们的那点心思尊座早已了如指掌。 今日,魔尊大人穷极无聊,将目光投向了神法宗的外围——杂役处。 正有两名小弟子在对话。 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少年期期艾艾的道:“陆师兄……我……我心悦你已久。” 他神情羞涩,举止忸怩,看着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但他眉心一道红痕,正是邹家子弟的标志。 右护法一面收拾棋子,一面心中暗忖。 邹家也算是神法宗的老家族了,听说邹长老最小的孙儿不愿入外门,非要去杂役处历练。 听说这小孙儿修习的是邹家的“无相欲典”,这门心法初阶之时,需要一个心地纯善,且先天无垢清体的炉鼎采补。心地纯善之人好找,但先天无垢清体难寻,是以这门功法虽然威力巨大,但练成者寥寥无几。 这邹家小子看似在告白,其实另有一番算计。 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上他的当。 右护法又将目光投向了那无垢清体的所有者身上。 对方也是一普通杂役弟子,生的一副云镜高台望明月,皎皎不知夜清寒的模样。 气质倒不像他们魔宗弟子,反倒像仙门正道子弟。 不过,无垢清体的所有者。 也难怪。 听了邹平的告白,陆长清轻轻的蹙眉,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男子之间结为道侣也十分寻常,但他没想到邹师弟竟然对自己心存爱慕。 他很快出声唤道:“邹师弟。” 声音如潺潺流水,温和干净。 “对不起。” “你很好,但我并无此意。对不起……” 邹平的眼眶立刻红了:“师兄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会努力的。” 陆长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情爱之事,努力不了。师弟你年少有为,必能找到两情相悦的道侣。” 他声音温柔,但态度是毫不动容的坚决。 “好……是我惹师兄心烦了。”邹平缓缓的低下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师兄放心,我不会纠缠的,以后我不会再来寻师兄的。” “只是师兄……这柄剑你能不能收下。这是我习剑以来,得到的第一柄剑,我想将它送给师兄,让它能够代我陪在师兄身边,也算是、也算是……全我的一个心愿。” 少年扬起头,鼻子通红,眼眶里盈盈一片满是脆弱和希冀。 陆长清犹豫了一番,看着少年强忍着不能哭出来的模样,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柄外表无比精致华丽的宝剑。 见到接过了剑,邹平的心情似乎微妙的好转了一些。 他吸了吸鼻子,强作笑容:“那师兄……告辞了。” 说完,他匆忙转过身,狼狈离去。 “邹师弟……” 陆长清唤了两声,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邹平一转过头,脸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立刻变为了阴狠。 真是可惜了。 陆师兄那么好,若是能心甘情愿与自己修行,自己定会好好待他。 谁让他有眼无珠竟然拒绝了呢。 那剑里已被他动了手脚,只要他随身带着,不出几日,陆师兄就会彻底沦为丧失神智和思想,只知道对自己奉献的炉鼎。 不管怎么样,陆师兄都只能是他的,别人不能抢! 他这番神情变化,陆长清没有看到,却被圣渊池旁的两人尽收眼底。 右护法心中轻哂,倒也无意去管。 小辈们的那点事罢了,怎会在他眼里。 他转头去看尊座。 却发现尊贵的魔尊大人还在看,而且看得很认真,表情严肃。 上次他见到他这个表情的时候还是他一刀杀了十七名魔道大能之时。 右护法又看了看,确定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由出声问道:“尊座,怎么了?” 魔尊盯着陆长清,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声音仿佛从天际飘来:“恰似故人。” 故人? 右护法又看了一眼陆长清,虽然对方确实生得很好看,比天边云霞、山谷春花、漫天星光、高山深海加起来都要好看。 但他侍奉尊座多年,也没看出这与尊座哪个故人相同啊。 他还在尽力思考,魔尊又吩咐道:“此人是谁?给我查清楚。” “是。” 右护法办事很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关于这个“陆景怀”的生平就呈了上来。 魔尊扫了一眼,皱了皱眉。 此人叫做陆景怀,乃北西城陆家三房庶子,生母早逝,天赋普通,在家中一向无人问津,五年前投身神法宗。不过天赋确实普通,所以这么多年还是个杂役弟子。 他在宗门里最出名的,应该是愚蠢吧。 此人性情温和,兼古道热肠,急人之所急,热心于为师弟师妹们排忧解难,平日里的采买清扫,跑腿传话他来者不拒,许多弟子都爱找他月下谈心,倾泄心中忧困,他也照单全收,对每一个来找他的师弟师妹们细心安慰,简直是众人的知心师兄。但他看似十分受人爱戴,但跟在他身边的人,均是对他利用居多。 这在神法宗里,简直是另类的傻子。 也没什么可看的,以他的性子,就算今日不被邹平算计,来日也会被别人算计。 魔尊脸上难掩失望,这般的性情,怎么可能是那人。 那人睚眦必报,又记仇又小心眼。 只有他对不起人,没有人对不起他的。 所以……只是容貌相似而已。 他微微闭了闭眼,神情落寞。 就在魔尊大人失望透顶,准备关掉水幕时。 已来到无人处的陆长清,脸上的温柔内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冷笑了两声。 7. 可怜的邹平 右护法:“?” 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陆长清盯着那镶嵌着华美宝石的剑,心中轻蔑。 算计老子?都老子玩剩下的…… 老实说,所有人里他最烦的就是这个邹平。 原因无他,此人是来找他夜下谈心的人中来得最频繁的一位,大晚上来耽误他睡觉。 而且找他又半天不说话,就知道看着他傻笑。 他早就烦透了,要不是谨记师伯低调处事的叮嘱,早掀桌了。 想不到,这个看着磨磨唧唧的傻子,竟然敢算计他。 陆长清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把剑鞘上镶嵌着的华丽宝石给抠了下来,这都是钱来着,可不能浪费。 然后他又转头看了看。 正好看见一边几只皮光水滑的水兽正在池子里小憩。 这几只水兽乃是外门孙长老豢养的,平日里宝贝得紧,对他们这些普通弟子趾高气昂的,前几日还无故喷了他一脸水。 正是他“报答”它们的时候了。 陆长清不假思索,将手中已经被他抠完宝石,只剩下一个光秃秃剑鞘的宝剑,往池子里一扔。 而且他还嫌这不够,又从随身锦囊里找了几瓶花花绿绿的药粉,尽数倒了进去。 干完这一切之后,陆长清毫不留念的扬长而去。 圣渊池旁观的两人都沉默了。 右护法眼见不明所以的水兽低头喝了一口水后,突然抖了抖羽毛,眼睛里流露出猩红之意,成群结队的往一个方向而去。 好像就是方才邹平离去的方向。 那个…… 右护法露出不忍卒读的表情。 虽然说就结果看来邹平完全是自作自受,但是那么多的水兽,也不知道他承不承受得住。 右护法又下意识的去看了眼魔尊。 发现魔尊大人竟然在轻笑。 啊这……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尊座,为这种事笑吗? 这个杂役弟子的身份,看来当真不一般啊。 踌躇一番,他对魔尊进言:“他的手段虽然毒辣,但行事毫不遮掩,邹平一旦出事邹家很快会查到他身上的,是否需要属下出手?” 魔尊摇摇头:“不必。” 右护法忙提醒道:“尊座您可能不了解,自从邹家老祖突破之后,邹家行事越发狠辣嚣张,也就平日在您面前乖顺而已,不得不防啊。” “不用。”魔尊白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是你不了解。” 右护法:“?”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一准则在所有地方都适用。 很快,邹平被孙长老养的八只水兽欺辱的事情,已传得沸沸扬扬。 王小天在清扫房里绘声绘色的为大家描绘现场的场面,生动形象,画面感十足。 邹平不就是跟陆长清一同出门的那个吗? 殷冬一面津津有味的听着,一面暗忖:魔头终于忍不住了吗?他会不会行事太张狂被人发现身份啊。 就在这时,陆长清推门而入。 整个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陆长清有些不解:“你们怎么了吗?为何这么看着我。” 王小天问道:“陆师兄,你不是和邹平一起出去的吗?” 陆长清解释道:“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分开了,乔师妹的润灵膏用完了,我下山给她买了一些。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小天咽了一口唾沫:“发生大事了!今天邹平在演武场练武的时候,孙长老养的那些水兽不知怎的突然发狂飞了过来,当着大家的面将邹平给……强-暴了!” “什么!”陆长清震惊。 “怎么会这样?” “那邹师弟……”他立刻起身要出去,然后又止住脚步,神色黯然:“现在邹师弟恐怕不想见任何人吧。” 他满脸担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邹平这档子事,由于目睹者众多,又过于惊世骇俗,所以直到晚间睡觉时,陆长清还在听人讨论此事。 经过此事,这原本默默无名的邹师弟,也算是一鸣惊人了。 陆长清回到屋子里,拿出一本外表有些陈旧的蓝皮簿子和一支炭笔,默默的将邹平的名字添了上去。 这本子上已经有好些人的名字了,都是有意无意得罪过陆老板的人。 第一页第一行是空白的。 因为陆长清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但是他潜意识里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他与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只要一想起来,他就满腔仇恨,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 姑且称他作梦中人吧。 本子上已经有好些名字了,都是陆老板的仇人。 这个邹平亦然。 别看他名动全宗似乎很惨的样子,但这事没完。 深夜,一座华丽的府邸内。 “张药师,我儿的伤势如何了?” 张药师道:“用了兰瑟阁的灵药,平少爷的身体已没有大碍,多修养些时日也就是了。只是……” 他顿了一下,有些委婉的提醒道:“少爷情绪似乎不太稳定,还望亲朋多多劝慰,否则极容易滋生心魔。” 邹平之父邹家三老爷闻言神色平淡:“好,辛苦了,先退下吧。” 张药师离开后,邹三老爷的神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他走到里间,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的儿子,开口训斥道:“些许小事而已,也值得你这般哭哭啼啼作女人状!” 受此奇耻大辱,还是当着无数弟子的面,邹平双目通红:“爹,这让孩儿今后还如何做人?” 邹三老爷道:“我神法宗的规矩是强者为尊!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便无人会对你说三道四!不要再这儿伤春悲秋荒废时日,赶紧把身体养好,练成神功,继承你太爷爷的衣钵才是正道!” 他又缓和了几分语气:“那些畜生我已经派人都杀了,过一段时日就无人记得此事了。只是……好端端的,那些畜生怎会这般?” 脸色苍白的邹平动了动唇,声音尖锐的吐出一个名字:“陆景怀!一定是他!” 他神色扭曲,脸上是浓浓的恨意! 邹三老爷皱了皱眉:“就是你看中的那个炉鼎?那人不过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有这般本事?” 他不信。 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怎么敢做这种事? 儿子不会是受刺激太深魔怔了吧。 他觉得其他几家敌对家族的可能性更高些,甚至可能就是他们邹家内部之人。 “绝对是他!”邹平尖声道。 原因他也说不上来,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一定就是那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陆师兄”! 一定是他…… 邹平牙齿都要咬出血来。 邹家三老爷皱了皱眉,觉得儿子可能是被刺激疯了。 正在这时,派出去调查此事的手下回来了。 双手奉上一柄剑鞘被抠得坑坑洼洼的宝剑。 邹三老爷一愣:“这是何处寻得?” 手下答道:“是望月池,那几只水兽时常在那池子里休憩。不仅如此,属下还取了些池水,验过后发现水中被人加了一些特殊的药粉,这些药粉对人无害,但是会放大妖兽的欲望。” 邹三老爷惊疑不定的望着儿子。儿子在这宝剑上命工匠刻了炼化炉鼎的法阵之事他也知晓。 所以竟然真的是…… 床上的邹平发出凄厉的声音:“是他!我就知是他!” “爹爹,你要为孩儿报仇!我要将他扒皮拆骨,碎尸万段啊啊啊啊……” 比起满怀仇恨的邹平,邹三老爷考虑得更多。 “能看清你的算计,甚至反将你一军。这个杂役弟子恐怕没这么简单,敢对你做这种事,他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爹!” “我儿放心,不管他背后是谁,敢对你做这种事的,只有死路一条!” 邹平这事儿,确实比较惊世骇俗,是以第二天陆长清起床时,发现弟子们还在津津有味的讨论此事。 估计短时间内,这事儿还翻不了篇了。 陆长清装模做样的过去劝了几句:“邹师弟是运气不好,大家还是尽量不要讨论此事了,让邹师弟听到,他会难过的。” 弟子们:“……” 呸,扫兴。 弟子们三三两两的散了,原本是讨论中心的王小天身边瞬间没人了,他大感失落,眼珠滴溜一转,突然拉住他,神神秘秘的道:“邹师弟的事情你不爱听,我这里有别人的轶闻,要听吗?” 陆长清有些茫然:“谁?” 王小天神秘一笑:“尊座的。” 陆长清脸色微变:“尊座之事,不能随便议论吧?” 他立刻挨了过去,满脸期待:“讲!” 王小天道:“你把刚才的弟子都给我找回来。” 陆长清:“……” 他挥了挥手,喊了一声:“大家过来!” 刚刚散去的弟子们一头雾水的再度围了过来。 十数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投向了中间的王小天。 再度成为视线中心的王小天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清了清嗓子:“世人都知道,尊座淡薄寡欲,视红颜为枯骨,但其实尊座的风流韵事也不少。” “传闻,尊座身为魔朝第一神将时,就对当时佛宗的佛子一见倾心,百般追求,奈何佛子心无风月,一片冰心,压根不为所动。相传,尊座曾当众苦苦哀求,求佛子青睐,可佛子心包太虚,量周沙界,眼中有万物,却唯独不曾有他。” 想不到魔尊那般人物,也有求而不得之人。弟子们啧啧称奇“能让尊座动心,那佛子一定生得很好看吧?” 8. 苦苦哀求的魔尊 王小天继续道:“佛子好不好看我不知道,相传尊座身为魔朝第一神将之时,对当时魔朝第一美人一见倾心,百般追求,奈何流水有情,落花无意。美人早有心上人,只不过是迫于尊座的权势同他虚以委蛇罢了,后来美人要同心上人私奔,尊座赶来阻止,当众苦苦哀求,求美人不要离开他,但是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美人宁死,也不愿同他在一起。” 众弟子沉默了。 陆长清一脸的复杂:“这个尊座,他不是喜欢佛子吗?怎么又喜欢美人了?” 王小天做了个手势:“你听我说完。” “相传,尊座身为魔朝第一神将之时,对魔帝膝下最小的皇子一见倾心,那皇子生母早逝,极不受魔帝喜爱。为了在深宫求存,不得已对尊座献出身体。后来皇子逐渐羽翼丰满,想要摆脱尊座,尊座为了挽留皇子,当众苦苦哀求,求皇子不要离开他。那场面,真是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众弟子:“……” “所以说,尊座到底喜欢谁?” 王小天理直气壮的道:“这我哪知道,我只是轶闻的搬运者而已。相传,尊座身为魔朝第一神将之时,魔帝陛下看上了他,对他百般索取。尊座为了保自身清白,当众苦苦哀求,求魔帝陛下放过他,但魔帝不愿啊。最后尊座为了逃离魔爪,不得已发动叛乱,杀死魔帝,颠覆魔朝!” “……” “为什么所有的传闻中都有苦苦哀求这件事……” 王小天信口开河:“可能只有这件事是真的吧。” “……” 最后,陆长清代表所有弟子说出了他们的心声:“狗屁不通!” 王小天:“……” 大家骂骂咧咧的散了。 殷冬看着王小天道:“造谣能不能多读点书,连我都知道,魔朝覆灭和尊座没有一点关系好吗?” 九州记:九州历三七二八年,雪祸降临,魔朝覆灭。 对神法宗杂役处弟子而言,尊座也好,魔朝也好,八卦也好,都只是生活的调剂,大家很快就抛诸脑后了,不过对于圣渊池边的二人而言…… 右护法:“……” 气氛如死一般的寂静,他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魔尊大人的脸色。 心中暗骂,这些杂役弟子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如此编排尊座。 还传得甚为离谱,什么喜欢了一个又一个,什么当众苦苦哀求,什么被强取豪夺! 他们就没想到有一天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会传到正主耳朵里吗? 嗯……应该是没想过。 谁能想到,堂堂魔尊,居然如此无聊,天天偷窥杂役弟子的日常。 自从上次在这圣渊池见到了这个陆景怀,尊座就仿佛上瘾了一般,平常也不练功了,也不下棋了,更不处理宗门事务了。 每天就托着脸,在这儿聚精会神的盯着陆景怀看。 一看就是一天一宿。 好像根本看不够似的。 也不知道这个姓陆的小子到底有何特殊,竟让淡薄寡欲多年的尊座如此痴迷。 而被人在心上人面前如此编排,尊座看似平静,心中必然忿怒。 右护法进言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荒谬绝伦!这些小弟子平日里不思修炼,却如此热衷于流传这些荒谬绝伦的闲言碎语,此风不可长,属下这边传命司裁殿好好整治一番!” 魔尊沉默了一阵,有些烦恼的按了按额角。 “其实……” “基本上也没说错什么……” 右护法:“?!!” 清扫房茶话之后,一年一度的外门考核就到来了。 神法宗弟子等级分为:杂役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宗子。 外门考核是杂役弟子唯一晋升外门弟子的渠道。 只有成为外门弟子,才能摆脱永无止境的杂务,获得更高等级的修炼功法与资源。 每年杂役处,只有十名外门弟子名额。 那邹平若是没出事,也是这外门弟子名额的有力竞争者。不过现在他就算伤好了,也不好意思出来,算是少了一个有力竞争者。 每年的外门考核,都十分激烈。 今年也不例外。 陆长清穿着灰色的杂役弟子服,泰然自若的混在考核弟子之中。 他恐怕是杂役处少数几个不愿晋升的弟子之一,在杂役处做不起眼的弟子才容易隐藏身份。 但是这考核他却又不得不参加,不然就太打眼了。 于是他年年参加,年年落榜。 资质太差,没办法的。 今年主持外门考核的,是外门孙长老。 不错,正是那几只羞辱邹平的水兽的主人。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任谁死了心爱的水兽,还得罪了邹家,脸色都不会好看的。 想到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眼中暗藏一抹杀意,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次的考核在迷谷林,迷谷林中藏了十枚令符,你们通过这传送阵进去找出令符。七日之后传送阵会再度开启,持着令符的十个人,便是今年的外门弟子!” “你们可以依靠手中的罗盘确定符珠所在位置,迷谷林里危险重重,你们须得自己小心。遇到生性残暴的妖兽,若是不敌便要远远避开,不要自寻死路。” “七日之后,接引法阵会再度出现,接你们离开。” 孙长老强调完规则后,便打开了法阵。 弟子们一个接一个,依次进入法阵之中。 身影逐渐消失。 等最后一个弟子的身影消失在阵法之内,孙长老这才关闭法阵,在一旁闭目打坐起来。 一日之后。 迷谷林。 三名弟子手持随身魔器,小心翼翼的在林中穿行。 他们神情紧张,弟子服肮脏破损,甚至有一名女弟子,手臂还负了伤。 这是之前在与一妖兽搏杀之时留下的。 经过这一日的经历,他们早已不敢再小觑这迷谷林,一个个神经紧绷,唯恐动静大些再吸引些妖兽。 一名身形雄伟的弟子率先停下脚步,看了看手中的罗盘:“符珠的位置,应该就是此处了。” “大家搜寻一下。” 三人脸上都齐齐露出喜色,连忙动用灵力四下搜寻起来。 “找到了!” 唯一的女弟子在旁边的灌木底下,找到了一枚通体火红,鸽子蛋大小的珠子。 惊喜覆盖了她的所有警惕,她不假思索的就俯下身子去拿。 珠子入手温热,旁边的树枝也触手温热。 树枝? 女弟子瞪大眼睛,发出一声尖叫! 在符珠旁边的,哪里是什么树枝,而是一条黑黄的舌头。 那“灌木”也动了,伸出了一条长满绿色倒刺的尾巴。 那竟是一头妖兽。 “冬青兽!是冬青兽!” 二阶妖兽,平日里喜幻化作草木吸引猎物,生性狡诈,喜食人肉! 三人发出几声慌乱的惊叫,手中的攻击法术不要钱般砸开,疯狂的往外跑去。 冬青兽尾巴一扫,喉咙中发出一声嘶吼。 紧紧的追了上去。 三个时辰之后。 女弟子终于脚一软,精疲力竭的倒下了。 这一路奔逃,他们可算是竭尽所能,饶是如此,依然逃不脱冬青兽的追捕。 她的两个师兄已先后丧生于冬青兽之口。 如今……也要轮到她了。 她满脸绝望的看着冬青兽狰狞的舌头,心中悔恨。 早知如此,就不该来参加外门大比,老老实实留在杂役处平淡一生也没什么不好。谁能料到,外门试炼居然如此凶险! 这便是修道的本质吗?非生即死。 这个时候,她眼角瞟见了一片衣角。 灰色的杂役弟子服,是同来参加考核的师兄弟! 此人她也并不陌生,正是同为灵植房的师兄,平日里交情也十分不错。最后的求生欲让她顾不得许多,呼喊道:“师兄救我!” 那人朝她瞟来,然后…… 又漫不经心的移开了视线。 容颜冰冷,哪有半分素日的爽朗可亲。 被冬青兽撕咬,女弟子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就是魔宗吗? 人人只趋私利,毫无同门之谊。 冬青兽将女弟子三口两口吞入腹中,铜铃大的眼睛瞄向了新出现的食物。 粗大的舌头里流出透明的涎水。 他……还没饱。 刚才冷眼旁观同门被妖兽吞吃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人,却只轻蔑一笑。 手中一柄飞刀起,从冬青兽的左眼而入。 飞刀上的气劲搅碎了冬青兽的大脑。 它在剧痛之下咆哮几声,很快没了动静。 如此轻松。 男人上前一步,拾起女弟子掉落的符珠,心情大好。 他乃神法宗杂役处灵植房弟子施法,修道三十年,真实修为早已远超普通杂役弟子,普通的外门考核对他根本不在话下。他之所以在杂役处停留多年,都是为了寻一个靠山。外门的水远比杂役处深,没有靠山根本寸步难行。这次他来参加考核,是因为邹家承诺了他进入外门之后的大量资源,只要他在考核中,无声无息的杀掉一个叫陆景怀的杂役弟子。奈何此次的考核方式居然变了,他实力虽强,但运气却委实不算好。自进入迷谷林以来,他一路搜寻,奈何却半点符珠及陆景怀的踪迹也无。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居然让他在此处,得了一枚符珠,登上了进入外门的门槛。 接下来,只要寻到那个陆景怀,将其杀死。 就结束了。 至于死了的这个女弟子,与他何干? 施法收好符珠,继续开始探寻陆景怀的下落。 他嘴角泛起一丝狞笑,小狗在哪里呢? 他来了! 两日之后。 施法脸上的愉悦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愁眉紧锁。 满是烦躁。 凭他如今的实力,已经足够在这迷谷林里横行无忌,只要找到陆景怀,顷刻间就能夺其性命。 邹小少爷还要求自己在其死前将其好好折磨一番,这都不是问题。 前提是……找到陆景怀。 妈的,人呢? 9. 反方向操作 他都已经将迷谷林翻了一遍了,愣是没见到半点陆景怀的踪迹。 这个陆景怀,到底藏哪去了? 遍寻不获的烦躁感让施法心头火气汹涌。 再找一遍!让他抓到这小子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又过了两天。 施法简直他妈的抓狂了! 他已经将整个迷谷林里里外外搜了三遍了,翻了个底朝天,却依然还是没有找到那个该死的陆!景!怀! 一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眼看试炼的时间就快到了,施法咬咬牙。 只能用那个方法了。 这是他早年因缘际会得的一门秘术,专作搜寻之用,只要锁定目标,就连那个人掉落在地上的一根头发丝都找得到。 只不过这门秘术使用时会消耗身体血气,非必要他不会用。 但是眼见陆景怀多日遍寻不获,而试炼结束之期又迫在眉睫,他再也忍不住了! 从储物囊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小罗盘,那罗盘通体血色,看着自带一股不详之气。 施法狠狠心,咬破指尖,一滴浓黑的血液被从指尖逼了出来,滴落在血罗盘之上。 罗盘疯转。 以此同时,施法也能察觉到身体里的血气在缓慢流失。 令他肉疼无比。 他恶狠狠的想着,若是被他抓到那小子,他定要将其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吸成人干,以补他损失的元气! 若是被他抓到…… 若是…… 若……妈的,人呢? 一日之后。 脸色苍白,神情枯槁的施法站在一处山洞外,巍巍颤颤的举起颤抖的手臂,将罗盘彻底关闭。 他这套秘术以这血罗盘为引,可以搜寻一片空间内任意一人的痕迹。只要他走过这里的任意一寸土地,只要他吸过这里的任意一丝灵气,只要他存在过,他便无所遁形!哪怕他死了,都能找到尸体骨灰。 但是,但是……就踏马是没找到。 没有痕迹,任何痕迹都没有! 难道那小子没进来吗?不可能,进来之前他反复确认过,这小子肯定在这儿。 但是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 施法双目赤红,血气的巨大损耗不仅令他的身体亏虚,让他性格也变得狂躁。 到底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眼看着试炼时间就要结束,他却连人都找不到。邹家不会放过办事不利的人的! 双重压力之下,施法抽出兵器镔斧,在这附近胡乱砍杀起来,将这附近的花草木石全都当成了那个狗东西。 虽然因为秘法使用过度实力损耗巨大,但他本身练体有成,只靠着身体力气,几斧下来,山谷轰鸣,草木四散,鸟兽惊飞。 他砍了几下,就听到一道阴仄仄的声音道:“神法宗还真是阴魂不散,就连藏在这儿,都被你们找到了。” 施法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个面色苍白的黑袍男子正冷冷的看着他,面露杀意。 而他身上的气息。 “聚气境?” 施法后背一凉,立刻从狂暴的状态下摆脱。 这可是就算他全盛时期都不能匹敌的高手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还……对他起了杀意。 他方才说你们神法宗,证明此人很大可能并非神法宗的人,躲在此处恐怕所谋不小。 自己心急寻陆景怀,想不到却不想惊动了这个人。 他“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试图解释“这、这位前辈……其实……” 那黑袍男子却已不耐烦听他说话,黑袍之下长刃现,一道血月浮现,面露狰狞:“神法宗的杂碎,死!” 血月突至! 施法肝胆俱裂,生死攸关之际他再也顾不得保留。一块□□盾牌出现在他的身前,试图阻挡这血月的攻击。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施法的身子重重的砸到了山洞的石壁之上,石壁碎裂,施法喷出一大口血。 胸口出现了一道大血洞,保命的鬼盾也能量散尽,彻底消失。 虽然命保住了,但是损失惨重。 最要命的是,这只是对方随手一击。 见这神法宗弟子居然一击之下还未死,黑袍男子轻咦了一声,顺手就要再补上一刀。 而此时的施法,连动身逃走的力气也无。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突然有人轻轻的嘟囔了一声:“谁啊,睡觉呢。” 然后他身后的乱石被人拨开了,山洞里走出一个人。 阳光撒下,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是个贼好看的青年。 头发凌乱,睡眼惺忪,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见到这个人,巨大的愤怒瞬间取代了身体上的痛苦和心灵的绝望。 施法登时将眼下的生死危机抛之脑后,暴跳如雷:“陆景怀!你居然藏在这儿!” 他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自己可是找了这小子七天七夜,耗费了那么多血气,甚至还倒霉的遇上了一个黑袍人,眼看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罪魁祸首,不就是这个狗东西。 偏生他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这位师兄,你认识我?”他偏了偏头,奇怪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见到陆长清从旁边的山洞里走出来,黑袍人也十分惊讶。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藏在这儿的?他居然半点都没有察觉。 无所谓了。 黑袍人脸上出现一道狠色:“两只神法宗的小老鼠,一起死吧!” 眼见此人杀机再起,长刃上血色凝结。危机关头,施法高声喊道:“师弟救我,必有重谢!” 听到“重谢”这两个字,陆长清浑身一凛,完全不假思索,一个闪身就来到了施法身侧。 施法大喜,他当然不指望这个陆长清有什么本事救他,他还有最后的保命之物——一颗替死种子,只要让他把种子种在陆景怀身上,就能汲取他的生命力,也许能逃过一劫。 而陆长清这边,山崩海摧,这世间唯一能使他动摇的唯有灵石了。是以他毫不犹豫就打算救下此人。 但是,他刚拉住施法的手臂,脑海里顿时浮现五年前来神法宗之时师伯的反复叮嘱:“一切要低调行事,所谓低调……就是遇上什么事,你往你心中相反的方向做就对了。” 现在救了他,很可能暴露身份。 陆长清脑海里“咯噔”一下,立刻毫不犹豫把手中的施法往反方向推去。 他只是秉持师伯“反方向”的教导,却没注意他刚才是准备把施法拉到他身后的,后的反方向,就是——前。 只听“扑哧”一声,这是长刀入肉的声音。 陆长清一把将施法推到了黑袍人的刀尖上,一拉一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施法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刀尖,他手里的替死种子还没拿出来。 终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他缓缓抬头,声音泣血,凄声指责:“你果真狠毒!” 黑袍人也被陆长清如此流畅的操作给惊了一下,但他长刃之上血月已凝,不到顷刻之间就将施法吸得干干净净。 “这……”陆长清的手僵在了半空,眼前的发展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真……不是故意的。 黑袍人定定的看了他两秒,出声称赞道:“为自己求生陷害同门在我们魔门稀松平常,不过阁下反应之快,动作之顺手倒是我生平仅见,平日里没少做这等事吧?” 陆长清:“……” 又听黑袍人道:“不过,今日你们都得死!” 他一刀将施法干枯的尸体甩开,血月再起,直朝陆长清而来。 陆长清脸上的心虚之色渐渐消失,看着这猩红的血月,突然勾唇一笑。 血月教啊…… 当今天下,正道势威,魔道猖獗,但也非神法宗一家独大。 血月教、鬼灵门、神法宗三足鼎立。 若说实力,当今魔道之首,自然当属神法宗的九翊魔尊,但这位魔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来不出神法宗,宅得要命,是以若论三家势力,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原来这个黑袍人来自血月教。 不过,这聚气境的修为,要杀他还远远不够。 陆长清微微闭上眼睛,丹田之中有什么正在呼之欲出。 不过,在他要动手之时。 天际有一道虹光划过。 那是一道剑光。 一道华光万千的剑光。 剑光如星光,呼啸而至。 刺破月光。 偌大血月片片碎裂,散作尘埃。 陆长清睁开眼时,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黑袍人已躺在地上,浑身动弹不得,满脸惊恐。 一道威严的声音至:“盗我神法宗秘籍者,不赦。” 天际一道黑网落下,将黑袍人整个包裹住,黑网带着电光,将黑袍人寸寸绞杀! 鲜血如雾! 漫天血雾之中,一道金光从中飞出,落入一玄衣修者的掌中。 轻而易举的收回宗门秘典。 玄衣修者居高临下,看了似乎被吓呆了的陆长清一眼。 淡淡道:“临危不惧,勇抗邪逆,你——不错。” 陆长清:“……” 10. 尊座你一恋爱脑 对方那威严的眼神令他一阵心虚,他微微低下头,强作黯然神伤:“可惜这位师兄还是惨遭毒手。” “于修行者而言,生死本便各安天命,你太过介怀只会入了心障。”玄衣修者淡淡的告诫了一句。 “司裁长老!”几道身影匆匆而至,为首者正是本次外门大比的主持者,外门孙长老。 一见到此人,他连忙躬身行礼。 “外门孙思呈,见过司裁长老!” 司裁长老并不姓司裁,而是内门司裁殿七位长老的统称,虽然同门长老,但司裁殿长老和他外门长老犹如天壤之别,是他无可企及的大人物。 以他的身份,平日里连见这位一面都难。 司裁长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这贼子潜伏传世殿数十年,盗取我神法宗秘籍,我司裁殿搜捕多日不见踪影,本以为此獠早已逃离,却想不到竟隐藏在这迷谷林中,被一弟子撞破露了行迹,本座才能及时赶至将其斩杀,夺回秘典。只不过本座来得匆忙,不小心毁了你这试炼阵法,恐怕这试炼要提前结束了。” 孙长老忙道:“长老来得刚好,这试炼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司裁长老本也不欲理睬这等小事,交代了两句便化作一道金光离开了。 他走后,孙长老看着一旁满脸无辜的陆长清,又看了看已被血月长刃刺得个底儿穿的施法,眼角抽搐了两下,内心在咆哮。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施法! 明明是绝杀之局,邹家已打点好一切,偏偏冒出来一个什么盗秘籍的小贼,杀了施法!这小子哪来这么好的运气! 想到自己那些豢养多年的水兽,他心中那叫一个恨啊!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对陆长清做什么,最终只得咬牙道:“本次外门大比,结束!” 并不知道孙长老内心的抓狂,对陆长清而言,这只是一次寻常而又普通的试炼而已。 虽然过程起了一点波折,死了几个人。 不过这些陆长清都漠不关心,他只要好好的做他的低调弟子就好了。 低调…… 一日后,陆长清看着眼前面色不善的孙长老,脸上露出了真切的震惊之色! “外门弟子?” “我?” “不是……”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并没有通过考核啊?” 他在山洞里从头睡到尾,根本连考核符珠长什么样都不晓得。 孙长老冷声道:“原该如此,但司裁殿长老亲自发话,你为宗门铲除内奸也算出了一份力,勇气可嘉,可为外门弟子。” 陆长清:“……”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斩杀内奸都是长老的功劳,我还要感激长老救我一命呢……实在不敢居功,何况我未通过考核便升任外门弟子,对其他同门不公平,所以……还是将名额留给真正优秀的弟子吧,弟子实在是德不配位……” 孙长老脸上闪过一丝郁色:“此事你无需担忧,你的名额是司裁殿长老额外赐下的,不在原选拔的十个名额之内,不会出现你抢占他人名额之事!” 陆长清还是摇摇头,脸上露出黯然的神采:“弟子当真不配,要说阻拦内奸,其实是另一位师兄的功劳,这位师兄有勇有谋,义薄云天。为了救护我,甚至不惜与那内奸斗争!最后更惨遭那魔头杀害!若非有他,我也保不住这条残命,等到长老救护。若非有他,那奸邪早已逃走了!要说有功,也当是那位师兄才是!” “这个外门弟子的名额我愿意让给师兄,师兄虽然人不在了,但以外门弟子的名义下葬,也不枉费他对宗门的贡献!”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哽咽,双目泛红,一副不能自已的模样。 孙长老:“……” 他嘴角抽了抽。 此人所言,入情入理,情真意切。 若非他早就知道这人的本性,若非他早就知道施法的真正目的,说不定就要给他糊弄过去了! 什么临危救护,什么舍身取义! 不要说那施法了,神法宗上上下下哪有这种人啊! 施法救他? 笑掉大牙了。 杀他还差不多吧! 他极度怀疑施法就是被这一肚子坏水的狗小子搞死的。 不然怎么施法要杀他,内奸也要杀他。 最后施法死了,内奸也死了。 就这,他还装模作样的说什么感恩不能受,简直是厚颜无耻!虚伪至极! 想到此处,孙长老面色更加不善,懒得再同他废话:“司裁殿发话了,你不想去也得去。收拾一下,三日之后就和本次一同晋升的弟子一起去外门报到!再敢说废话,门规处置!” 陆长清:“……” 不是,怎么有这样的! 还有硬逼着人晋升的吗? 去了外门,他还怎么低调。 孙长老将一块符牌塞给陆长清之后,铁青着一张脸就走了。 陆长清看着手中制作精美的符牌,觉得头有点疼。 听孙长老言下之意,他去外门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陆长清对魔宗的办事规则十分无奈且不理解,但令他更加不理解的是…… “你也通过外门考核了?怎么可能?” 他看着眼前一脸羞涩的殷冬,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可思议。 殷冬和老黄,在师伯的安排之下,与他同时来到神法宗。 老黄毕竟是有点名声在身上的,天赋又强,一入宗门很快就被一位真人收作弟子,从此一飞冲天。 而陆长清和殷冬,则数年如一日的留在了杂役处。 陆长清留在杂役处的原因是他低调,不想被人发现身份。 而殷冬,纯粹是因为……考不上。 资质太差。 现在居然告诉他,他考上了!三日后要和他一起去外门报到。 这合理吗? 在陆长清质疑的目光之下,殷冬解释道:“符珠是谢欢欢硬塞给我的,我都说不要了,但她非要塞给我,我们俩推搡的时候,考核突然就结束了,当时符珠还在我手上还没来得及还给他。孙长老就判定为是我取得了符珠,给了我一个名额。这考核怎么结束得这么早,按理说还要有一个时辰啊……” 陆长清:“……谢欢欢为什么要硬塞给你。” 谢欢欢,天才少女,也是杂役处第一人。她入杂役处半年以来,风头无限。许多长老都断言,只要她好好努力,将来甚至能成为内门弟子。 她也是这次考核入选的十人之一。 现在殷冬居然说,他手上的符珠是谢欢欢硬塞给他的。 闻言,殷冬耳朵尖都红了:“她说喜欢我,想要同我在一起。我已经拒绝她了,奈何她一直纠缠不休,我也很烦恼啊。原来被人喜欢是这么烦人的事情啊。老板,您被人喜欢过吗?” 陆长清一愣,想了想:“是有不少人,不过……” 之前经营黄泉面馆时,镇子上确实有许多人对他表达过爱慕之心,不过这些人每天不是想拉着他吃喝就是拉着他去游玩。 这……不是耽误他赚钱吗? 于是他严词拒绝了,并且还谴责了一番她们这些荒废光阴荒废金钱的行为,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总是一副仿佛受到了莫大伤害的表情。 不过后来她们就不找他了。 再后来来了神法宗,宗门里也有不少对他表示过爱慕之意,但和邹平差不多,都是别有所图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看着殷冬,声音逐渐危险:“所以你也喜欢她?” 他面无表情,殷冬突然一个激灵,下意识道:“不不不,没没没,我只忠心老板一人!” 陆长清危险的表情立刻消失了:“我就说嘛,好好干,将来我们面馆还等着你发扬光大呢。” 谈情说爱是多浪费时间的事情,这小子要是整天忙着和心上人卿卿我我,哪有时间给他挣钱! 圣渊池旁。 听了两人的对话,魔尊道:“你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吗?” “是的。”右护法恭谨道:“陆公子说有不少人喜欢他,尊座,可要寻出来解决掉?” 魔尊:“……” 他沉默了一下,反问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右护法:“?” 魔尊无奈的重复了一遍:“他刚才提到‘振兴面馆’?他需要振兴什么面馆?这可与情报不符啊?” 魔尊下意识伸手去摩挲他左边手腕处戴着的一串玉制佛珠,声音宛若从天际飘来。 “去查。” ”呃是。”右护法低头奉令,心中却腹诽不已。 老实说,这些疑点他当然都听出来了,除了这些,陆长清身上可谓是疑点重重。比如说他平日里的伪装,他对做外门弟子的抗拒,面对血月教的毫无惧色等等。 但是,尊座你一个恋爱脑,我以为你根本不在意呢? 11. 仙门探子 神法宗宗主之下,有五大权力机构。 司裁殿主内政,兵策殿司御外,兰瑟阁研丹道医术,传世殿主道法传承,听血堂掌八方情报。 今日,听血堂八大堂口同时运转,只为了查探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 很快,关于此人的种种蛛丝马迹就呈报堂前。 右护法先扫了一眼,登时脸色就是大变! 他走到魔尊面前,面色凝重:“启禀尊座,他恐怕……并非真正的陆景怀,而是仙门探子。” 凤白羽固然布置得十分隐秘,但也经不起神法宗最顶级的情报机构的专职调查。 很快,“陆景怀”此人与天衍宗的关系就浮出水面。 更多的讯息还要继续查探,但仅仅是仙门探子的可能,就足够让右护法脸色难看了起来。 其实这些年来,仙门也好,其他几个魔门也好,也没安排探子潜伏进来。 但那些都虾兵蟹将,不足为虑。 但这“陆景怀”可不一样,他虽然如今只是名义上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但他却是尊座的心上人! 能牵动尊座心绪,影响尊座判断的,还不算大人物吗? 甚至他有理由怀疑,尊座为何对一平平无奇的杂役弟子如此上心,该不会也是什么邪术秘法吧。 乍闻心上人可能是仙门探子的魔尊脸上少见的闪过一丝震惊之色:“他也能当仙门弟子吗?” 右护法:“……” 所以,尊座震惊的不是他居然是探子,而是他居然是仙门的吗? 老实说,对于这一点,他也很震惊! 就他这些日子陪尊座在圣渊池边的所见所闻,此人、此人…… 刁滑阴险、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简直比他们魔宗弟子还魔宗弟子,说他是其他的魔门探子,远比他是仙门探子更有说服力。 念及此处,他向魔尊抱拳请示:“尊座,此人居心叵测!为宗门计,为尊座计,还是尽早除去为好!” 此人绝不简单! 虽然明面上他似乎十分甘于做一杂役弟子,在宗门内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但就这些日子所见,此人行事果决,手段利落,还有几分诡异的运道在身。 就说外门大比,别的弟子累死累活的在厮杀,他一进迷谷林就找个山洞睡去了,睡醒之后居然碰上了因偷盗秘籍潜伏的他宗探子,顺水推舟的解决了邹家派去的杀子,然后司裁殿的长老居然又及时赶到解决了血月教探子。再然后,他就凭借者此功,毫不费力的晋升为外门弟子。 而实际上呢,他啥也没干。 这一切也非尊座的手笔。 这等天赐运道,恐非常人所能有。 是以虽然明知道可能会引起尊座不悦,他还是大胆进言,将这妖孽尽早除去为好! 闻言,尊座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他忍住了。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右护法侍奉多年,却也能了解一二。 尊座十分无语。 这让他更为震惊! 所以说,在尊座心中,除不除去此人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反而对提出此事的自己十分无语。 那人在尊座心中的分量居然这么重吗? 魔尊又下意识的摩挲着他腕间的佛珠,吩咐道:“此事本座自有决断。吩咐听血堂,继续查下去。至于他,随他去。” 又查又不管? 尊座这是什么意思? 右护法心头大惑不解,但身为下属。进言是他的职责,从命也是。既然尊座已吩咐不管此事,他只能遵从。 “是!” “至于你,平日里多替本座看着他。” 还是防备吗?右护法心念微转,高声保证道:“尊座放心!属下定会时刻盯着他,不让他做出危害神宗之举!” “……” “本座是说,平日里你多替本座看顾他,不要让他受委屈。” “……” 与此同时。 邹家。 听了手下的禀报,邹家三老爷深深的皱起眉毛:“外门弟子?那施法是干什么吃的?不但没把人给杀掉,反而自己送了性命。” 他身边一个容貌与邹平有三分相似的年轻人放下茶盏:“父亲,这小子的身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否则一个无根无基的杂役弟子,居然有这样的运道?” 邹三老爷眸中也闪过几分深思,但还是摇了摇头:“为父已命人查过此人,确实是陆家庶子,自进了神法宗之后,一言一行皆有迹可循,没有任何问题。” 年轻人道:“没有任何问题才是大问题。一个普通的杂役弟子,怎敢对小弟下手?” 邹三老爷冷笑一声:“是谁都无妨。老祖已突破天虚之境,正该是我邹家崛起之时。凡犯我邹家者,除之必尽!他想当外门弟子,却是做梦!他害的我儿沦为众人笑柄,他只配做最底层的污泥,卑贱的死去!传下话来,不许此人进入外门!” “父亲!”年轻人劝阻道:“听闻他的外门弟子名额是司裁殿亲赐……” “司裁殿?又如何?” “倒也不如何?只是依儿子之见,此事最好悄无声息的解决为好。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反而对小弟不利。” 这番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邹三老爷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他想做外门弟子,那就让他去做便是。外门弟子又如何?我邹家捏死他,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好!”邹三老爷点头:“齐儿,此事为父就全权交由你来处理了,莫要让为父失望!” “父亲放心!”邹齐承诺道:“一个月内,孩儿必定让这个小杂种死无葬身之地!” 三日之后。 以谢欢欢为首的十一名新晋外门弟子,在孙长老的带领下,来到了外门总务堂。 “孙长老!” 见孙长老前来,总务堂的弟子连忙行礼道。 孙长老淡淡道:“这是这一次新晋外门弟子,就交给你了。” 弟子道:“长老放心,长老慢走!” 孙长老走后,这位弟子脸上的恭谨之色立刻一扫而空,漫不经心的道:“你们同我过来吧。” 他拿出一道玉简,挨个记录了新晋弟子的姓名,然后将东西分发给大家。 三套外门弟子服,一袋灵石,两瓶丹药,还有一份外门地图。 都是一些再基本不过的东西。 然后是分配住处。 谢欢欢和殷冬等人,都被分配到了不死峰,唯独陆长清被分配到了荒骨峰。 陆长清皱了皱眉,离群索居是否不够“低调”?于是他提出质疑:“我不能和其他师兄弟们一起住吗?” 那弟子眉头一皱:“这住处早早就是按照十个人备好的,哪想到今年多出一个你来。就这个条件,爱住不住吧?” 对方都这么说了,陆长清也无法再说些什么,乖乖低头:“师兄,是我唐突了。” 见他乖乖领受,弟子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此前在杂役处,想必对我神法宗门规也已熟知,我便不再重复。” “你等成为外门弟子之后,可自行修炼。外门弟子每月的份额是十枚灵石,两瓶聚灵丹,再多就要靠你们自己努力挣了。我外门设了万厄堂在万厄峰,你等可以去万厄堂中接取任务赚取灵石或贡献点,也可以消耗灵石和贡献点发布任务。此外还有论法堂,隔三岔五便会有师长前来讲课,你等付出灵石便可前往学习。” “还有诸典楼,收藏我外门各种功法、秘籍,可以用贡献点来兑换。” “万珍堂,可用灵石或贡献点购买相应的法宝、丹药、符箓。” ”大概就是这些,我神法宗对外门弟子的管束十分松散,你等可以自行拜师或自己修炼,每年只要完成一项万厄堂丙级以上考核即可。还有便是,服从征召,宗门需要你的时候,你需要义不容辞的受召!当然,宗门对你的贡献也会不吝赏赐!” “大体就是这样,剩下的你们可以自己去探索。” “还有最重要的一物,你们的身份符牌都拿出来!” 大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掏出了通过外门考核后下发的符牌。 那弟子也拿出自己的身份符牌,然后掐了一个法诀,十一道幽光分别钻入了符牌之中。 然后吩咐道:“将你们的灵气灌注在这符牌之上,符牌自会引你们去住处的。”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那弟子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我这儿还很忙!” 陆长清等人走后,这弟子眼珠转了转,悄悄的来到了邹府。 对邹齐禀报道:“邹师兄,事情已办妥了,那小子乖乖去了荒骨峰,那里人迹罕至。就算是他死在那里,也没人会知晓!” “好!”邹齐得意一笑,继而又想起什么:“不对啊,我记得秦宗子的兽宠疾风血狱犬时常在荒骨峰游荡啊!” 弟子脸上带着一抹充满恶意的微笑:“那不是正好吗?自从秦宗子闭关之后,这疾风血狱犬无人安抚,性格越发暴躁,它乃五阶神兽血脉,又是宗子的兽宠,在宗门之内可算是横行无忌。那小杂种若是遇到了它,可是九死无生啊,这还省的脏了师兄您的手不是吗?” “听你这样一说,倒也不错。”邹齐“哈哈”一笑:“你放心,只要这小杂种死了,我便给你一颗聚气丹!” 弟子大喜过望:“多谢邹师兄!” 12. 狗子的惊恐 “这儿真的有人住吗?” 陆长清一路行来,半个人影都未曾见到。 不过来到他被安排的住所处,倒也还好。 绿柳周垂,门楼高大,虽然有些破败,但是屋顶上的雕花无比精美,楼阁装饰古朴别致,院子里还有一汪水池,水池里重重叠叠养着一些娇艳的莲花,虽然长期未有人打理,却半点不显颓象。 还行吧。 陆长清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这儿不算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里面练功房、炼丹室、制符室、待客厅、卧房、客房,应有尽有。 比起他在杂役处清扫房的住处,好了不知多少倍。 也就是太过偏僻,才让他捡了漏吧。 这地方不错,就是太久没住人,灰有点大。 陆长清熟练的施了一个除尘诀,在清扫房五年,这个法术他挥手便能施来。 简单的清扫了一番,他又使了个除草诀。 准备把院子中的杂草除了。 他指尖凝聚起白光,刚要施诀。 突然一愣。 下一秒,指尖的法诀消失! 他死死的盯住院中的一角,目露狂喜! 在杂草堆中,有一颗和其他的杂草有些微不同的植株。 通体碧玉,周身泛着淡淡的莹光。 这是…… 碧血如来兰! 他从小生长在黄泉林边上,母亲身体还好时,也曾带着他入林,教他辨识各种珍稀草木,为的是他能有自保之力。 他天资纵横,加上胆大运道佳,也认识了不少灵草灵药。 为了母亲的病,他苦研药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治好母亲。 虽然此事未果,但这些年来他于此道之上也算别有建树。 这才能在此处一眼便认出这株碧血如来兰的幼生体! 这即使是在黄泉林,也是他遇到过珍稀度能排上前三的灵药。 碧血如来兰,成熟后芳香如馥,光闻芳香,便足以令人灵力提升,若是服用,至少相当于一个天赋绝佳之人五十年苦修。 当然,修不修的没什么,最重要的是…… 碧血如来兰,黑市价格,两百三十万灵石! 陆长清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眼前一片灵光。 全是灵石的光芒! 不过…… 这碧血如来兰还在幼生期,等他成熟恐怕还要三十年。 三十年对修行者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陆长清可等不了那么久。 他摩挲了一下下巴。 心里琢磨着,书上说催熟碧血如来兰的方法是什么来着? 他正盯着灵草思考,突然一道破风声传来。 他下意识的侧了一下身,那道攻击便落在空处。 他眯了眯眼,眼前出现的是一名气质阴鸷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对于陆长清能躲过这一道攻击有几分错愕。 “你……是谁?” 中年男子冷笑道:“等你到了黄泉,自会明白的!” 说着,手中的血刃再起,朝着陆长清呼啸而来。 要一刀将之头颅斩落。 杀机迎面而来,陆长清还有闲暇思考,是哪里结下的仇家。 仇家的话,说实在,他很多。 但来了神法宗后,实在的仇家只有一个。 “邹平?” 陆长清“啧啧”两声,觉得这个邹平反应真慢。都多久了杀手才到! 黄花菜都凉了。 他不知道之前的施法也是邹家的杀子,以为眼前的中年人才是邹平的第一手报复。 心中对邹平的速度那叫一个鄙视啊。 至于这中年男人怎么处理,反正现在四下无人,杀了呗。 对了。 他想起来了,催熟碧血如来兰的法子! 陆长清的眼神立刻亮如星子,闪闪发光。 真是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啊! 漆黑的夜。 荒骨山之上,传来一阵翻挖泥土的声音。 悉悉索索。 陆长清看着面前尚且幼小的碧草,黑瞳里流露出不可抑制的可惜之色。 碧血如来兰,以血肉浇灌最为合适。 可惜啊,一个行刺者的血肉还是太少了。 不够啊不够。 要多多的才好…… 陆长清托着下巴,满脸期待。 希望邹家不要令他失望啊。 他没注意到,身后阴影处,探出了一个偌大的狗头,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之后的几日。 第一位杀手没了消息,邹家疑惑的同时,再派了两个人。 自然是,没了…… 第三波,派了四个人。 没了…… 第四波,邹家似乎发了狠,一次性派来了十个人! 继续笑纳…… 陆长清都快忙疯了!为了处理血肉,他还特地购置了一把剁骨刀! 不分白天黑夜的剁啊剁啊。 剁骨声时刻回荡在院子之中。 旁观的狗子忍不住伸出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旁边看着,起初只是有些惊愕,现在已经逐渐开始恐惧了。 尤其是对方一边剁骨头一边奸笑,血都溅到脸上也不擦一擦。 尤其是最后这波的杀手还有个御兽师,带了自己的契约灵兽一同前来。杀手死后灵兽要为主人报仇开始发疯,最后全部沦为刀下亡魂。 那人处理完杀手的尸体后又开始处理这只灵兽。 赫然发现灵兽身体更大,能够提供的血肉更多。 呐呐自语了一句:“要是多点灵兽就好了!” 狗子整个狗都开始瑟瑟发抖了! 这个疯子!这个变态!他想干什么! 它,本来也看中了这株碧血如来兰,老是在附近转悠也是为了看守这株灵草。在发现这儿居然有人入驻甚至那人也盯上了它的灵草时,它本来是愤怒的,愤怒得想把对方撕碎! 不过这人好像实力不错,出于谨慎它多观察了几天。 结果越看越崩溃。 这人太可怕了! 不仅实力强得可怕,而且生性变态。它还是离他远点吧!灵草诚可贵,但是生命更重要!它可不想沦为对方养草的肥料,看看那块的泥土,都被血染红了。 狗子刚想遁走,突然听到对方“咦”了一声。 什么! 难道发现它了? 狗子顿时吓得呼吸都停止了。 陆长清停下手中的工作自然不是因为发现什么异常,而是有同门给他传了私信。 约他同去万厄堂一同接取任务。 给他传私信的同门叫做唐小离,是和他同期通过外门大比来到外门的,和他尚算熟识。 陆长清对于接任务没什么兴趣,但这几天邹家不知道是不是醒悟过来,不再给他送“资源”,完全没了声息。 而碧血如来兰,在那么多血肉的浇灌下已经长大了数倍有余,叶脉上满是淡淡的血色,很快就要成熟了。 只需要再来些,再来些肥料就好。 陆长清急不可耐,打算出门碰碰运气。 于是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匆匆处理完手上的事情,然后给住处设了个禁制,这才放心出门。 他费了那么大功夫快养成的灵草,可不能给别人摘了桃子。 这个禁制乃是他特制,除非修为高过他两个境界,根本没人能解开。 陆长清前脚刚走,担惊受怕好久的狗子连忙颤颤巍巍的扑出去。 然后…… “嗷呜……” 狗目流淌下眼泪来。 出不去啊…… 陆长清匆匆赶到万厄堂,已经有几人在等他了。 除了给他传信的唐小离,还有殷冬,以及一名男弟子名叫周昊。 殷冬还是假装与他半熟不熟的样子。 周昊与唐小离在杂役处同为膳食房弟子,一向要好,一起考上外门后便开始同进同出。 见到陆长清,唐小离笑道:“我等入门也有一段时日了,这些日子陆师兄一直待在山上修行也不妥,不如和我们一起接个任务,赚点灵石也好。” 他们来了外门之后,才发现没有灵石简直寸步难行,日常修炼需要灵石,买丹药灵符武器等等都需要灵石,入门发的那点灵石早就耗光了,他们也没有别的门路,只好相约一起来万厄堂接取任务。 事实上这也是大多数外门弟子初入门时的选择。 陆长清也正是为此而来,他凑到任务栏前看了半天。 提议道:“那我们接这个猎杀烈火兽的任务吧?” 几人沉默了。 唐小离犹豫了一下,方道:“师兄,这个任务是不是危险了些?我们才刚入门。” 陆长清一愣,方才反应过来,他被灵石冲昏了头脑,忘了低调。 猎杀灵兽虽然能够满足碧血如来兰的成熟需求,但作风确实不符合他与世无争的人设。 唐小离道:“师兄,我们接这个吧。” 他指着任务栏中的一个任务。 “急需二十名凝脉境弟子协助淬炼药草,为期十日,报酬三十枚灵石。任务难度:丙下。” 协助淬炼药草,确实是一份十分安全的工作,就是报酬也太低了,完全是卖苦力。 陆长清一点不想去,但碍于人设,还是欣然答应。 于是,以唐小离为首,四人接取了该项任务。 任务地点在药尸峰的一座洞府内。 一位胖乎乎的师兄将他们带到一间淬炼房内。 地上摆在各式各样的药草,已经有弟子在旁边开始淬炼了。 胖师兄给每人分配了一个药炉,吩咐道:“工作很简单,将你们的灵力注入到药炉内,将药材融化即可。每人每天至少淬炼五株药草。淬炼完就可以来找我领灵石了,如果不小心损坏了药草,要照价赔偿。” 淬炼的工作实在太过简单,胖师兄简单的交代几句就离开了,陆长清等人拿着分配给他们的药草,开始工作。 工作简单,但是很累。 需要不断的往药炉里注入灵力,但他们不过凝脉境初期,灵力不足,很快体内存储的灵力就消耗一空,只得打坐恢复。 消耗,恢复。 恢复,再消耗。 一天就过去了。 足足忙活了六个时辰,才终于将今日的任务完成。 四人身心俱疲,领了今日的报酬就回去休息了。 临走之时,陆长清有些疑惑的往后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一种像被人偷窥的微妙感。 13. 遇上黑吃黑的了 但又确实什么都没有。 回到住处,陆长清检查了一下碧血如来兰,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开始琢磨开来。 怎么才能找到足够的血肉滋养灵草呢? 邹家已经完全不派人前来了,只能靠自己努力。 可惜今日出门,不但没找到血肉,反而还被一项繁琐的任务拖住了手脚,一想到还要再淬炼九日,陆长清就满心悔恨! 此后几日,陆长清每日和唐小离等人前去淬炼。 深夜方归。 九日时光,很快过去。 最后一日淬炼时,胖师兄突然将陆长清等人叫了过去。 对他们道:“这几日的工作大家都完成得很好,我这儿还有一份处理药草的工作,会比淬炼难一点,但是报酬更高,每日十块灵石。如何?” 他这么一说,原本满脸疲惫的弟子们顿时双目放光! 能坚持十天如此枯燥工作的弟子都是挣扎在最底层温饱线上的,只要灵石给够,他们就不累! 陆长清却拒绝道:“师兄,我还是不了。这几日淬炼我实在太累了,我想我没有能力继续工作了。” 开玩笑,已经耽误了他九天时间,还没个完! 三十块灵石,这么点,滚吧! 闻言,胖师兄脸色一变,苦口婆心的劝道:“师弟啊,你真的不再坚持一下吗?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师尊乃是血丹峰应虚长老,炼丹造诣外门排名前五,他老人家常年苦研炼丹术,所以需要大量的药草,你等随我前去处理药草,若能得师尊看重,指点几句,像我一般成为炼丹师也未必不可能。我见师弟你这些日子淬炼得十分认真,也是有几分天赋在身上的,就这么放弃岂不可惜?你坚持下去,我带你去拜见我师尊!” 应虚长老确实是外门有名的炼丹大能,听闻胖子竟然是他的弟子,其他人的呼吸顿时粗重了几分,看向陆长清的目光中无比艳羡! 陆长清有些错愕:“我……当真有炼丹天赋吗?” 胖师兄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师兄我也见了不少人,不会看错的!” 陆长清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如此,便听师兄的!” 胖师兄老怀安慰:“师弟你能想通,实在太好了!” 于是胖师兄又带着他们来到一处,指着里面道:“我先带陆师弟去拜见师尊,你们先在药房里等我们。” 见其余弟子面露失落,他安慰道:“待会儿我会在师尊面前帮大家美言的,也许师尊也会见见大家。” 众人稍感安慰,依次走进了药房。 胖师兄带着陆长清往里面一间古朴的房屋里去了。 却说众弟子走进药房后,顿觉不对。 他们下意识返身,却见入口瞬间被迷雾吞噬,消失无踪! 这…… 众人心头一凉! 无比惊惧! 这是什么情况? “这、这不是药房,是哪里?” “这是什么法术,为何我出不去?” “怎么会这样?” 弟子们瞬间惊慌失措起来。 体内仅存的灵力汹涌,想要打破禁制,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这时候,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道:“没有用的……” 众人寻声望去,角落里,一个满面枯槁,十分瘦弱的男子坐在地上,朝他们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是谁?” “是不是你搞的鬼,把我们困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神经紧张,连声质问。 男子苦笑了一声:“我哪有那等本事,到了如今你们还不明白。你们这是中了那个胖子的陷阱了!” “什么陷阱?他不是应虚长老的弟子吗?他请我们来帮他处理药草啊。” “他把我们关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身无长物,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男子似乎重病在身,喘了口气方道:“他自然不是应虚长老的弟子,至于他图谋你们什么,自然是图谋你们一身血肉!” “他修了一门秘术,可将生人血肉熔炼成丹药,助他增长功力!” “这些年来,他一直去万厄堂发布什么淬炼药草的任务,吸引我们这些底层弟子来为他工作。在初步谋得我们信任之后,再用别的任务为借口将我们诱骗来关起来。因为他的任务是私下里发布的,未经过万厄堂,所以无声无息。而我们这些底层弟子,也是毫无背景毫无势力,就算是突然消失,也无人在意。” 他说了很多,大家越听脸色越白。 唐小离喃喃道:“我们……我们会怎么样?” “被炼做丹药!上一批人就是这么死的,我是因为体质特殊,他要留着我继续生血,才能苟延残喘活到今日……” 他对着正在尝试打开禁制的弟子道:“没有用的,他的修为已至聚气境,你们是打不开的!” “那我们只能原地等死了?”弟子脸色苍白。 “我们还有位师兄被他带走了,难道也是要……”这种时候,唐小离还挂念起被带走的陆长清。 瘦弱男子道:“我已说过了,我们都会被炼成丹药的,谁都不能例外……” 却说这边,陆长清刚走进屋子里,顿觉身周一阵阴冷。 他下意识一个侧身,躲过了胖师兄的攻击。 胖师兄此时慈眉善目的伪装已经全部消失,看着陆长清目光贪婪,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桀桀桀……” “居然是先天无垢清体的所有者,我就知道,好运是会眷顾我的!” “宝贝,不要怕,我会很温柔的,我会很珍惜你的,毕竟你这一身血肉,比那些废物加起来都要强。” 事实上,在第一眼见到陆长清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么欣喜若狂! 这些年他猎取了不少血肉炼成丹药,有优质的,也有劣质的。 但那些加起来,也通通比不上眼前这个大宝贝啊! 要不是害怕打草惊蛇,他第一日就想把这人抓起来炼丹了! 现在,终于落到他的手里了…… 胖子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渴望。 肥腻的声音满怀深情:“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都差点按耐不住自己……” “巧了,我……也是。” 陆长清也舔了舔嘴唇,满脸渴望的盯着胖师兄。 胖师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陆长清简直是要仰天大笑三声! 其实,他第一眼见到这位师兄时,就垂涎欲滴了! 看看这体格,看看这血气! 一身肥肉之下,满满都是精血! 也不知道平常都吃了什么。 这要是拿去养碧血如来兰,那还不马上成熟! 只是可惜,对方似乎是正经弟子,他不能贸然动手,不够低调。 他忍耐了好些天,一直在暗中观察。 终于被他发现不对劲了,对方哪里是什么正经弟子,根本是包藏祸心。 既然不是正经人,那他就有下手的机会了。 陆长清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得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雪白囚室里。 不死心的弟子不听瘦弱男子的劝阻,试图破开禁制,百般无果之后,终于放弃了。 大家一起躺在囚室内,满目绝望。 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 凄凉的氛围传染了所有人。 唐小离开始自责起来:“都是我不好,是我选了这个鬼任务。如果那日听陆师兄的,选那个猎杀灵兽的任务就好了。可怜的陆师兄,都是我害了他!” 他哭了两声,突然听到有人奇怪道:“唐师弟,你害我什么了?” 哭声顿止。 大家错愕的发现突然出现在这儿的陆长清。 惊倒一片! “你……你怎么在这儿?” 陆长清满脸奇怪:“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等一下,这里好像不是药房?” 唐小离来不及擦干脸上的眼泪:“不,刚才胖子不是带你去见他师尊了吗?” 陆长清道:“原该如此,但半路李师兄突然脸色大变,说他有些急事,让我先来药房找你们。 于是我就来了,大家……这是怎么了?” 闻言,有弟子连忙再试了试,发现禁制还是打不开。 顿时一脸失望,看来这个禁制只能进,不能出啊。 陆长清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为什么我无法出去?” 唉……傻子。 待听唐小离将真相解释了一遍,陆长清方才喃喃道:“这么说我是逃过一劫了?” “只是晚几天死而已。”角落里的瘦弱男子不遗余力的给他们泼冷水:“这里的人,最终都要死,区别不过早晚而已。” 他看着满脸不知所措的新人们,叹息道:“按照他以往的习惯,每日都要来提一个人来炼丹,就看谁先被选中了!” 他这么一说,立刻在囚室里营造起极大的恐慌。 有人提议:“趁着他来抓人的时候偷袭他呢?我们这么多人,总有一战之力吧?” 瘦弱男子摇了摇头:“这个我们当初也试过,根本没用,反而受到了极大的惩罚。我们根本打不过他的,他已经聚气境后期了,而你们中修为最高的,应该也只有凝脉境中期吧?” 修为如此,一境一世界。 闻言,众人越发绝望。 这逃也逃不出,打也打不过的,难道只能同待宰的猪一样,戮首等死吗? 14. 魔尊大人亲自上场了 苦思无果,大家怀着担忧惊惧的心情,静静的等待。 煎熬又焦躁。 过了一天,并没人来。 又过了一天,还没人。 又过一天…… 唐小离皱眉:“不是说他每天都会来提人吗?” 瘦弱男子咳嗽两声,也奇怪道:“我们当初确实如此。难道他被什么事给绊住了?” 话音刚落,突然一道白光突然炸开! 众人一愣。 却见原本消失的门,竟然出现了! 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殷师弟,可还安好?” 一直躲在角落里当透明人的殷冬突然一惊,这个声音是…… 一道红色的倩影急不可捺的掠入,一来便急匆匆的扯过殷冬,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他无事之后才轻轻的松了口气,满脸担忧:“殷师弟,是我来晚了!” 殷冬看着此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此人正是素日对他纠缠不休的谢欢欢。 说来殷冬能进外门全都是靠谢欢欢,对于天才少女居然心仪自己,殷冬本也有着几分男人的虚荣心。但虚荣心过后,他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直觉就是不好。 值得一提的是,相似的感觉当初他踏入黄泉面馆前也有,不过当时他心大,根本没在意。 结果……他哭死。 有了之前的经验,对于这时候心头的预感,他十分重视,于是开始找借口疏远此女。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和谢欢欢一起行动,反而和唐小离等人来接这该死的任务。 却想不到,谢欢欢居然出现在这里! 见到谢欢欢,唐小离等人又惊又喜:“谢师姐,你怎么会来?” 神法宗以修为论尊卑,谢欢欢虽然入杂役处时间是十人中最晚,但修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是以唐小离等人都以师姐称之。 谢欢欢解释道:“多亏了陆师弟,几日前我见陆师弟半夜还行色匆匆,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你们这几日在做这淬炼灵药的工作。后来又几日不见殷师弟回到住处,疑心你们出了事,多方打听之后才觉不对,这才去请孙长老前来相救你们。” 她提及孙长老,大家这才发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赫然便是当初主持外门大比,又带领陆长清等人入外门的孙长老! 大家连忙行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长老相救!” 孙长老微微颌首,神色冷淡。 都是一些毫无资源毫无背景的底层弟子。 平日里他根本懒得过问,死就死了呗,神法宗不缺这几个人。 但这次是谢欢欢求到了他这里,他虽然不屑这些底层弟子,但谢欢欢的面子他是要顾及的。 不仅是因为对方天资极高,还因为她出身不凡,谢家在神法宗的地位,并不比邹家差。真不知道这些大家族子弟都什么毛病,一个两个都爱去杂役处历练。 他对谢欢欢道:“这些弟子就劳你看顾了,我去抓那丧心病狂之辈!” 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摸摸搞活人炼丹,还搞了这么多年,简直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谢欢欢连忙应道:“是!” 孙长老去抓捕胖师兄了,大家虎口逃生,欣喜若狂,又纷纷向谢欢欢道谢。 “多谢这位师姐!” “师姐人美心善!” “今日若不是师姐,我们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长老可一定要抓到那个贼人才好!” “……” 谢欢欢一边自如的应对大家的感激,一边还不忘来拉殷冬的手。 “殷师弟,这次实在是太惊险了,以后你还是跟着我一起行动吧。” 这么好看的师姐对他如此关照,别说其他弟子了,就连熟识的唐小离等人都有些嫉妒。 殷冬十分拘谨的摆脱谢欢欢的肢体纠缠:“师姐的教诲谨记于心,之后我会小心的,不过我还是不适合同师姐行动……” 给脸不要脸! 这是众弟子嫉妒之余的唯一念头。 殷冬可不管这么多,老实说虽然被关了几天,但他一点都没担惊受怕,因为陆扒皮在啊。虽然陆扒皮表现得十分柔弱平常,但有他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胖子有啥可怕,有陆扒皮可怕吗? 比起这个,谢欢欢居然能知道自己已经好几日没回住处,甚至连这么隐秘的地方都打听得到,她该不会一直在跟踪自己吧! 想到此处,殷冬不由得头皮发麻。 对了,她刚才好像还说,是陆扒皮告诉她自己在做淬炼灵药的任务。 殷冬下意识看了陆长清一眼,见对方正一脸感激的看着谢欢欢,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被殷冬直言拒绝,谢欢欢脸上并没有半分失落,落落大方的对众人道:“贼人就交给长老操心吧,大家这几日都吃了不少苦,我们去个安全的地方休整一下吧!” 大家纷纷称是。 在谢欢欢的带领下,众人离开了这个囚困他们多时的牢笼。 与此同时,荒骨山。 对着禁制几天依然一筹莫展的狗子突然被一双陌生的手抱了起来。 狗子立刻炸毛! 那人一声轻笑,轻轻的摸上了狗子的头。 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无法反抗的力量。 狗子身上的毛立刻乖顺下来,乖巧无比的任对方抚摸。 一动也不动。 不是因为认出对方的身份,纯粹是因为害怕。 当清新的灵气重新扑面而来,竟让人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众弟子刚走出牢笼没多久,突然穿着白袍的孙长老又阴沉的脸过来了。 皱着眉头,一副心情不愉的模样。 谢欢欢连忙问道:“长老,如何?可抓到那个贼人?” 孙长老摇了摇头:“也不知怎么回事,此人竟似提前得到了消息,消失无踪了一样,这附近,根本没有他半点踪迹!” 谢欢欢推测道:“此事我查到后只报给长老一人,他应不至于提前得到消息。也许只是外出而已?” 孙长老摇摇头:“他绝对是跑了!并且带走了所有的东西,这偌大的洞府,连根草都没有!” 众人愕然。 他们这才发现,四周确实光秃秃的。 比起几日前他们来时,简直是像被洗劫一空啊! 这人得多吝啬啊,跑个路,连路边的草都拔了带走! 孙长老总结:“此事恶劣,本长老会上报司裁殿,请司裁殿发追捕令。你等就先回去吧,以后凡事多留几个心眼,不要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大家连忙低头受教。 被囚了几日,大家都身心俱疲,再次拜谢了孙长老和谢欢欢之后,便各自离开。 殷冬十分强硬的拒绝了谢欢欢的同行邀请,反而凑到了陆长清旁边。 陆长清有些嫌弃的看他一眼:“做什么?” 殷冬实在是憋不住了,小声道:“老板,我总觉得谢欢欢有问题,对我有所图谋。” “是吗?” 殷冬道:“老板您救救我啊,您一定也看出什么了对吗?不然您怎么会告诉谢欢欢我的动向。” 谢欢欢图谋什么,他不懂。 老板在算计什么,他也不懂。 这种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折磨得他快疯了。 陆长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轻柔:“你放心,我不会让人动我的灵石的。” 殷冬=十二万五千灵石。 动他灵石如害他性命,绝不可赦。 殷冬:“……” 他听到这话居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是什么鬼。 打发走殷冬,陆长清往住处赶去。 他很急。 急着去见他的灵石。 为了不引起他人疑心,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胖子和他的洞府之后,陆长清一直忍着没立刻回去培育灵药,反而装模作样一同混进了囚室,不然大家都被关,就他无事太惹人生疑了。 反正以他对谢欢欢的了解,不出几日他就会来救人的。 现在事情差不多算了结了,该是他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陆长清急不可捺的赶回住处,然后脸色倏的一变! 他的禁制,居然被人破了! 前面说过,他这禁制特殊,除非修为高过他两个大层次,不然休想破他禁制! 所以…… 来者的修为,高他两个层次吗? 陆长清本身是蜕凡境,那人岂不是洞虚境? 外门中,还有这般强者? 像那孙长老,也不过是蜕凡境而已。 陆长清下意识停下脚步,脸上一片惊疑之色。 一种危险的预感迎面而来。 心中立刻生出无穷退意。 这个时候,院子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师弟回来了?” “怎么不进来?” 行踪已露,再退却反而显得心虚。 陆长清定了定神,神情自若的踏入院中。 他第一眼就见到了那破他禁制之人。 那人坐在一副竹椅上,怀里抱着一只模样乖顺的狗,头顶是紫幽藤搭成的藤架,淡淡的阳光透过叶子撒在他的身上。 明明是清俊雅致的长相,明明姿态悠闲,神态漫不经心。 但只看着他,便凭生一种面对尸山血海,血肉成枯的惊心动魄。 陆长清心头微寒。 不是个善茬啊! 他不着痕迹的扫了他的宝贝一眼,发现碧血如来兰还尚在,但好死不死的,就在那人脚边。 陆长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探性的问道:“这位师兄是?” 那人微微一笑,抱着狗子从竹椅上起身,十分和气的解释道:“叶白屿,我也住在这儿。不过我外出历练了几年,想不到回来时发现来了新舍友,师弟好!” 此处宅院卧房就有好几间,确实不止能住一人。 只不过陆长清来时见此处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荒骨山又确实人迹罕至,一时疏忽,不曾留意是否还有舍友。 想到今后要在这样的人眼皮子底下干事,陆长清心中一阵叫苦,但脸上还是露出礼貌的笑容:“陆景怀,是新入门的弟子,还请师兄多多关照。” 15. 草包师兄 “师弟初来咋到,以后有什么事就和师兄说,师兄关照你!” 新来的师兄笑容可掬的和他攀谈了几句,就抱着狗子进了左边的厢房。 陆长清之前住的是右边的房间。 院子里也已大变样,搭了个藤架,添了一张棋桌,陈设布置都带着那人强烈的风格。 温和悠然,却又不可忽视。 好在他的碧血如来兰还安然无恙。 陆长清低头看了看地上晶莹剔透的仙草,强迫自己忍住。 现在他只要拿出胖子的尸首,就足够令碧血如来兰成熟了,但虽然那位叶师兄已进了屋,陆长清却敢笃定,对方一定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时候,还是不宜轻举妄动。 陆长清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碧血如来兰,强忍不舍也回了屋子。 自此,陆长清与这位叶师兄的同居生活便开始了。 这几天他一直强作淡定,偷偷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越观察,越警惕。 对方有一种不好招惹的气质,但说话十分和气,待人接物也十分随适。 至于修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 这么多天以来,陆长清从没见他修炼过。 对方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躺在藤架下的竹椅上,拿着一卷书聚精会神的看着。 也许这便是其独特的修炼方式。 这世间道法万千,有以剑入道的,也自然会有以书入道的,虽然对方的气质,明明像极了以杀入道的。 他看书不要紧,他天天在他的碧血如来兰上看书,陆长清就很揪心。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 对方还养了一只兽宠,是一只狗。 以陆长清的眼光看来,似乎并不比自己的小灵蛛差,只是性格似乎十分害羞。 一见到自己,就立刻缩到了角落里。 就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 陆长清几次想要摸摸它都无疾而终。 还是太怕生了。 这样表面的平静过了快十日,改变发生在一个漆黑的夜晚。 邹家终于按捺不住,又派了个杀手前来。 “蜕凡境?” 许是之前几次无功而返,邹家终于正视了陆长清的实力,派出了高手。 现在才来? 陆长清心中嫌弃。 不来早点,他就不用费劲去外面找血肉了,当然他在胖子的洞府里也搜刮了一番,倒也没亏。 邹家的杀手,换作从前陆长清就自己解决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见到叶白屿的房间还亮着灯,陆长清黑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脸上露出惊惶之色,快速后退两步,来到叶白屿的门前,高声喊道:“师兄,救命啊!” “师兄!” 门内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陆长清脸上的惊惶之色渐渐变为得意。 现在他要是出手收拾了这邹家的杀手,岂不是暴露身份。反正这姓叶的厉害得很,就让他替自己出手,也好试探一下他的底细。 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叶白屿并没有出来。 反而房间内瞬间黑暗。 显然是对方把灯灭了。 陆长清:“……” 他不死心,又重重的敲了几下门,高声道:“师兄救命!叶师兄救命啊!” 房间里一片死寂,仿佛根本没人。 陆长清嘴角抽了两下,这个叶白屿,竟然如此没有义气! 邹家派来的杀手轻蔑一笑:“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受死吧!” 凌厉的攻击片刻即至。 既然舍友靠不上,那只能靠自己了。 陆长清叹了口气,收起了脸上的轻慢之色。 是夜。 陆长清熟门熟路的将杀手拆分,血肉浇灌在碧血如来兰上。 除了这个杀手,还有储存了半个月都快臭了的胖子的血肉。 大量的血肉浇灌后的碧血如来兰,终于成熟。 一滴浓郁至极的鲜血从它的叶脉处流下,陆长清用早已准备好的玉瓶接住。 自从,碧血如来兰迅速枯萎成灰。 陆长清收好玉瓶,又看了一眼叶白屿的房间。 自己和杀手打斗,剁骨头,挖土,浇灌,这一系列动静如此之大,对方却好像完全没听到似的。 要不是之前见他房间亮着灯,还以为没人在呢。 真有他的! 反正最后收获了碧血如来兰,拿去黑市贩卖又能有一大笔灵石进账,陆长清心情大好,打扫完现场就回房去了。 第二日清晨。 陆长清推开房门,就见到熟悉的身影又在藤架下读书。 陆长清走了过去,毫不客气的道:“昨夜我向师兄求救,师兄为何不理我?” 叶白屿放下手中的书本,吃惊道:“昨夜师弟遇险了吗?我昨夜正好不在,师弟你没事吧?” 陆长清面无表情:“你以为我看不见你昨夜熄灯吗?” 叶白屿:“……” 陆长清质问道:“师兄不是说,会关照我的吗?这便是师兄所谓的关照?” 叶白屿被他厉声指责,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垂下头,老实交代:“其实师兄我……也害怕啊。” 陆长清:“?” 叶白屿低着头,尴尬道:“其实我从小就有晕血的毛病,是以从未与人争斗过,武力实在是不济,就不给师弟你添乱了。这不,没有我,师弟你也很好的解决了不是?” 陆长清看着眼前人模狗样的青年,黑眸中一阵狐疑:“从未与人争斗过?那你是如何考入外门的?” 叶白屿直言不讳,理直气壮:“自然是贿赂了长老,师兄家里那个……有几座灵矿。” 家里有矿…… 陆长清产生了一阵强烈的无语,目光落在被叶白屿落下的书籍上,他捡起来一看。 发现封面赫然是:霸道仙尊的逃婚妻。 敢情这些天这叶白屿天天认认真真阅读的,是这? 这俗气名字,他们镇子上稍微年长的女孩子都不屑看了好不好? 这人! 长得人五人六的,居然是个绣花枕头。 想到之前自己对此人的百般防备万般警惕,他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陆长清脸都青了,问道:“那你之前是怎么破解我的禁制的?” 叶白屿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那个啊……师兄我虽然不擅长打架,但对禁制还是十分有研究了,就我看来,师弟你设的这个禁制好虽好,但还有十九处需要完善之地,师弟有空吗?我们可以仔细说说。” 见陆长清面色不善的瞪着他,叶白屿有些心虚。 “昨夜师弟辛苦了,这样吧,我下厨给师弟做个早饭,算作赔罪,如何?” 住处有厨房。 不过陆长清也不怎么使用,他开面馆这么多年,只会做个清水面。 这位叶师兄自告奋勇的进了厨房,很快就端上了热腾腾的灵食。 他们修行者,可以吸纳灵气补充身体消耗,不需如凡人般一日三餐五谷杂粮,但有许多灵物通过特殊的烹饪方式可以提供更强大的灵力,由此衍生出烹饪一道。 这叶白屿的气质不像是个会做菜的,但他端出来的灵食却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样子。 梗米粥,酥合小卷,蟹粉糕,醋蹄酥片。 陆长清夹了一块蟹粉糕送入嘴中,然后皱了皱眉。 看着一脸期待的叶白屿,质问道:“这糕点你是用什么做的?” “该……不会是醉云千心果吧?” 叶白屿脸上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不愧是陆师弟,居然尝得出。不错,正是醉云千心果,这果子制糕味道最好!” 陆长清:“……” 醉云千心果也是十分珍稀的灵果,虽然价值没有碧血如来兰那般高,但黑市价格起码得数万灵石,这小子却拿来当饭吃。 真是万恶的有钱人。 “师弟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不吃了吗?”叶白屿疑惑道。 陆长清扯出一个笑容:“怎么会,当然要吃。” 不吃白不吃。 除了蟹粉糕之外,其他的灵食也无一不是用珍惜灵物制成,总之全进了陆长清肚子里。 见陆长清吃得香甜,叶白屿似乎十分开心:“师弟,你喜欢吃,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陆长清被他震慑住了。 这种人傻钱多的道友,自己为何早些年没遇上。 清晨。 陆长清推开窗户,清晨第一抹晨曦洒落进来。 他深吸一口灵气,然后再吐出一口白雾。 呼吸之间,自成一股玄妙的循环。 他……突破了。 如今已晋升成为灵玄境初期。 若是从前,至少要五年苦修的。 现在…… 陆长清透过窗外看向某个房间,眼神一言难尽。 托某人日日投喂的福,他不到一个月内,就突破了。 虽然说他还是觉得很浪费,这些东西,能换多少灵石啊。 房间里静悄悄的,对方可能正在看他的霸道仙君文学吧。 自己就不打扰了。 陆长清推开门,看见陆师兄养的那只兽宠正叼着什么在吃,看见他出来,狗身一震。 狗眼中满是惊惧。 一人一狗遥遥相望,陆长清放柔语气:“你……” 狗子身上的毛突然炸了起来,立刻把嘴里的东西叼到了陆长清面前。 然后撒腿就跑! 陆长清:“……” 这是送他的? 物似主人,对他都挺好的。 只是这狗也太害羞了吧。 16. 拿了钱没说要办事 陆长清捡起地上的“礼物”一看,居然不是什么灵草仙芝,而是一颗火红色的圆珠,通体温热,还有点湿。 估摸着是狗子的口水。 陆长清对灵药还有几分研究,对于这些宝珠是根本一点看不出端倪。 看起来也无甚灵气的样子,也不知道值不值钱啊。 陆长清一面用袖子擦着珠子上的口水,一边心中思考。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而入,落落大方的唤道“陆师弟,可有空与我谈谈?” 是谢欢欢。 之前禁制被叶白屿解除之后,他为了防备叶白屿,没有再设下禁制,是以居然被她直接闯了进来。 按理说她这不打招呼就闯入的行为十分无礼,但谢欢欢脸上神色却没有半分不自然。 陆长清没吭声,他低下头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手上的珠子,又拿出一只玉盒,将珠子收好。 干完自己的事情后,他方才抬起头看谢欢欢:“师姐来寻我,可是有事?” 谢欢欢神色微妙,她在石桌前落座,开门见山的道:“陆师弟,我……对殷师弟一见倾心。” 此事不用她强调,谁人不知。 陆长清点点头,敷衍式的续了一句:“殷师弟是个好人啊。” 谢欢欢苦恼道:“可是我百般追求,百般讨好,殷师弟却一直对我敬而远之。” 陆长清无奈道:“师姐,这我就爱莫能助了。这情爱之事,讲究的是两厢情愿,这殷师弟不愿意,我也无能为力啊。” 谢欢欢看着他,嘴角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许是受不住我一片痴心,殷师弟日前同我坦白,他拒绝我的原因——是因为陆师弟你。” “他早已陆师弟你,私定终身。” 陆长清:“……” 好你个殷冬,居然敢拿老板当挡箭牌! 他绝不惯伙计这个毛病,直言相告道:“谢师姐,其实我与殷师弟……” 他话才说到一半,却见谢欢欢拿出一个小匣子,不由分说的推到他面前。 “这是十枚灵晶,请你离开他!” “我与殷师弟确实情投意合,情比金坚,矢志不渝!” 一枚灵晶可值一万灵石,十枚就是十万。 陆长清一把按住匣子,十分自然的收了起来:“但是这些日子师姐对殷师弟的付出我也看在眼中,不是灵石的事情,主要是被师姐你感动到了。师姐放心,我会和殷师弟分开的,只要师姐不同意,我保证不再见他!” 见到对方居然表现得如此贪财,谢欢欢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然后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她站起身:“师弟的成全之恩欢欢铭记于心,师弟以后若是遇上了麻烦,尽可以找我。” 陆长清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那就多谢师姐了!” 谢欢欢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院子,临走之前,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正在低头数钱的陆长清。 心中思忖。 这个陆景怀行事作风,与传闻中大相径庭,着实有趣。 还有……他刚才手上拿着的那颗珠子,似乎是血丹峰应虚长老的宝贝药珠啊。 这药珠乃兰瑟堂所出,可以大幅度提升炼丹品质,应虚长老平日里宝贝得很,怎么今日在这小子手中? 她心中微惑,回到住处后命人打听。 很快也不用打听了。 因为应虚长老的宝贝药珠被盗一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外门皆知了。 至宝被盗,应虚长老气得差点吐血,指天立誓必定要抓到这个小贼将其挫骨扬灰! 这陆景怀竟然贪财如斯,胆大包天的去盗取应虚长老的宝珠。 要知道应虚长老虽然修为不算高,但是丹术在外门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谁都知道,得罪了一位丹师,远比得罪一个同级别的修者更可怕,因为前者有无数的人脉。 这应虚长老与她也并无交情,而陆景怀今日乖乖听话收了钱,也应承她不再见殷师弟,正常来说,她也该承他一份情,就当不知道此事。 可她为什么要呢? 谢欢欢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容甜美。 他是承诺了自己,但是承诺哪有死人牢靠。 不过此事不能让殷冬知道有自己的手笔,听闻这小子与邹家不太对付。 不如就借刀杀人好了。 谢欢欢召来一人,对他轻声密语几句。 对谢欢欢的算计浑然不知的陆长清,将灵晶又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才整整齐齐的码进了匣子之中。 数钱的感觉,真快乐。 不过今日,确是多事之秋。 小院很快又迎来了第二位不速之客。 谢欢欢走后,陆长清立刻给院子里加了禁制。 这人倒是没有闯进来,而是被结结实实的拦在了外面。 他进不来,就开始在外间哭嚎。 “陆师兄!陆师兄!” “陆师兄,你让我进去吧!” “我不活了!我好惨啊……” 实在是闹腾得可以。 陆长清不胜其烦,解了禁制让他进来。 来人正是殷冬。 他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一脸苦相:“老板,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谢欢欢说你答应她不再见我。” “你怎么可以答应她,你放弃我了吗?” “你不是承诺过,不让她动我的吗?” “话犹在耳,这才过了几天的功夫!是她威胁你了吗?老板啊,你可不能这样啊,你这样我可怎么办呢?” 殷冬哭哭啼啼。 陆长清老神在在的坐在石桌旁,支起下巴,诚恳道:“可是,她给钱了啊。” 殷冬的哭声噎在了喉咙里。 泪眼婆娑的看着陆长清,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悲哀还是委屈:“她,给……多少?” “十万灵石。” 陆长清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殷冬,啧啧称奇:“想不到你还挺值钱。” 说真的,殷冬生得也算是眉清目秀,但也只是眉清目秀而已,论长相甚至还不如另一个伙计小宋,天赋更是不用说的烂。 没背景没家世,一穷二白。 脑子也不好使。 那谢欢欢居然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大的价钱,实在是稀奇! 殷冬显然对自己也挺有自知之明的,听到这个数字,神色越发惊恐。 “她肯定是对我别有所图啊!怎么办,我要死了吗?” 陆长清声音微柔“没事的,别害怕。” “你就不用安慰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早就放弃我了!” “怎么会放弃你呢?” “你别说你没收人家钱!” 十万灵石,他根本不指望这个财迷心窍的黑心鬼会不动心。 “我是收了钱,但我没说要办事啊。” “……” 许是陆长清回答得太过理直气壮,殷冬竟一时发不出声音。 片刻后,他想起黄泉面馆那三样价格天差地别实物毫无二致的面条,突然觉得没什么毛病。 他抹了一把泪,倒是冷静了下来。 “所以你收钱,只是敷衍她?” 陆长清摇摇头:“怎么可能呢?” 他朝殷冬招了招手:“我的初步设想是这样,我这次收了他的钱,答应离开你。但是你不能干啊,你要对我要死要活,死生不移,日日在我门外纠缠。时间一长,她受不住了,就会来找我,要求我离开外门,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我收了她的钱,又可以离开外门继续做我的杂役弟子,可谓是一举两得。我回了杂役处后,你不能罢休,还要继续纠缠,这个时候我就会主动上门,要为她出谋划策,赢得你的芳心,这样又能收入一笔。然后你这边,同时也要拿捏分寸,对她若即若离。这样我们就可以反复收钱了!” 他一番筹谋可谓是煞费苦心,殷冬人都听傻了。 “老板,你这来来去去就指着一只羊薅吗?你不怕她翻脸吗?” 陆长清摇摇头,安慰道:“不会的,她对你别有所图,在图谋实现之前还是会维持表面的和善的。” 殷冬脸部抽搐两下,抓狂道:“关键就在于,她到底图谋我什么?” 陆长清不在意的道:“不外乎就是修炼了什么邪功,想要拿你当炉鼎啊吸收你神魂啊之类的。都是些千篇一律的东西,没什么好在意的。” 殷冬:“……” 这! 哪里! 千篇一律了! 陆长清看他脸色难看,又安慰道:“你放心啦,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这件事肯定要你心甘情愿才有用,所以只要你把持本心,就不容易被她所害。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有你我更害怕了! 殷冬腹诽一句,然后皱着眉问道:“老板,您这番行径是不是有些……不够低调啊。” 凤宗主可说了,他们来魔宗首要任务就是要隐藏身份,一切以低调为主。自己的首要任务就是看好老板,不要让他乱搞。 怎么现在又开始骗钱了呢? 陆长清震惊:“不够低调?我已经很低调了啊,我这完全是按照师伯的指示行事啊!” 殷冬:“?” 陆长清解释道:“这要是搁以前,在她拿出灵晶的时候,我就会一把给她拿下,洗劫她身上的所有灵石,然后再去她家勒索一番!” 殷冬:“……” “这样对比起来,确实很低调了。” 17. 动作太快 犹豫了一番,他还是出声提醒道:“老板,听说谢欢欢的家世并不普通,背景很深,我们还是不要太张扬了,不然恐怕会暴露身份。” 苍天啊!他只想摆脱谢欢欢对他小命的图谋而已,不敢得罪任何人啊! 陆长清轻描淡写的道:“一个小姑娘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你说的也对,师伯交代过不要强出头,我还是……嫁祸给邹家好了。” 殷冬:“?” 等一下,邹家又是谁? 一座华丽府邸内。 被陆长清着重点名的邹家少爷邹齐得了谢欢欢派人传言。 “应虚长老的药珠?这小杂种真是胆大包天啊!” “速速将此事传给应虚长老!” “邹师兄且慢!”来人劝阻道:“那陆景怀生性狡诈,定早将药珠藏了起来,若他死不承认可怎生是好?” “那又何妨?”邹齐自信满满:“应虚长老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宁可错杀,绝不放过。陆景怀不承认又能如何,搜魂之术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邹齐内心十分急迫,他应承过父亲一月之内解决陆景怀。 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那该死的陆景怀还活得好端端的。 他杀手派了一波又一波,但荒骨山仿佛有毒一般,去了就没了消息。 哪怕是蚀骨境的高手,也是同样的结局。 一去不复返。 他手头上蚀骨境的高手也仅有三个,他可不敢再派去了。 偏生这个陆景怀宅得要命,去了荒骨山就闭门不出,他根本无从下手。 眼看父亲对自己的耐心就要耗光了。 他三房几位兄弟,小弟已经废了,但老二老三还没有,他只有将此事做得漂亮,才能赢得父亲的支持,在邹家获得更多的资源和话语权。 他如此急不可耐,来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了一句:“这陆景怀毕竟是和谢师姐一同从杂役处考入的,谢师姐遣我来通风报信是为了和邹师兄的情谊。但此事传扬出去,未免有碍师姐名声,还请邹师兄保密。” 邹齐了然,不就是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吗? “请谢师妹放心!” 今日果真是多事之秋。 殷冬走后,第三位不速之客又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满脸凶恶,浑身杀气。 那是个一身火红锦袍,头发也通红的老头。 身上带着一股狂暴之气。 他一进来,整个院子都被一股汹涌的火气笼罩。 “你便是陆景怀?” 此时,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屋子内正聚精会神看小黄话本的叶白屿眉心微皱。 好像是外门长老应虚子吧,他怎么来了? 叶白屿放下话本,推门而出。 “等等!” “等……” 话音截然而止。 因为院子中现在只有陆长清,以及被他剁成八块的“应虚长老”。 陆长清手中握着雪白的剁骨刀,刀上血迹正新鲜,奇怪道:“你这回怎么出来了?” 以这小子的怕死程度,有外敌上门不是该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的吗? 叶白屿看着眼前的场景,竟然一时间有些失语。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出来的时候慢了一会儿。 但也只是几秒而已。 短短几秒的功夫,这小祖宗就已经杀完人并剁好了? 他喉结滚动一下,幽幽道:“你动作……倒是快。” 同住一片屋檐下,对方还是个废物草包,陆长清也不在他面前掩饰啥,大大方方的道:“手熟而已。” “不过这邹家,派的人确实一个比一个厉害了。” 虽然他都是一刀剁了,但是也能感觉得出来,这次来的人虽然也是蚀骨境,但比上次的要强不少。要不是这些日子吃了叶白屿的灵食突破了,他还未必能赢得这般轻易。 “那什么……他恐怕并非邹家之人。” “?” “这位是血丹峰应虚长老,外门三大炼丹师之一。” “?” 陆长清满头雾水的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老头,大惑不解:“我都不认识他,他为什么找上门来杀我?” 叶白屿提示道:“他临死前就没说什么?” 陆长清摇头:“就一上来就对我喊打喊杀,啥也没说。” 叶白屿微微无语,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提醒道:“有人来了,恐怕是跟着应虚长老的弟子,你赶紧处理一下吧!”说完一溜烟就回了房间,门还锁上了。 陆长清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根本不指望他,只是他看着眼前血淋淋的场面有些头疼。 早知道就不搞得这么脏了。 应虚长老在血丹峰多年,门下弟子无数。 他乃性格火爆之人,一听说偷盗自己宝贝药珠的乃荒骨山的新晋弟子,立刻就带着人杀上来了。 他修为高,速度快,一马当先跑到了前面,后面弟子们才跟了来。 弟子们来的时候,院子里就只有低头喝茶的陆长清。 云淡风轻,超然于外。 和想象中师尊捉拿贼子的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弟子有些懵逼,大弟子下意识问道:“我师尊呢?” 陆长清莫名其妙:“你师尊是谁?” “我师尊乃血丹峰应虚长老,正是来捉拿你这偷盗的小贼!” “诸位,是不是走错门了?” “是、是吗?”大弟子挠挠头,又抬头看了看小院的牌匾:“就是这儿啊!” “这荒骨山明明就你一个人在住!” “我师尊呢?” “这里一直都就我一个啊?”陆长清瞥了一眼门外的弟子,发现乌泱泱的都是人头,胃都疼了,这么多杀不完啊。 只能打定主意,装傻到底。 弟子完全不买账:“师尊本就是来抓你的!我等分明见了师尊往你这方向去了!说!是不是你使计谋害了师尊!” “此事蹊跷,先将他拿下,再去寻师尊踪迹!” “等一下,你们要干什么?” “我真没见过你们师尊!” …… 很快,一则最新消息传遍外门。 外门三大炼丹师,血丹峰的应虚长老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 传闻应虚长老是在荒骨山失踪的。 众弟子议论纷纷。 “荒骨山?那不是好多年都没人住了吗?” “是啊,自从纪怨师兄死后。” “不会是纪怨的冤魂害的应虚长老吧?” “你还别说,我巡夜时偶尔经过荒骨山,能听见山上传来一些恐怖的笑声。” “好像还有狗叫。” “听说这几年外门也时常有弟子失踪。” “这也太恐怖了吧!” “都别胡说,我听说应虚长老是被荒骨山的一名弟子谋害,这名弟子先是偷盗了长老的药珠,然后长老上门捉拿又使计谋害长老。真是罪不可赦,已经被关入刑牢了,等待司裁殿处决!” “尽胡扯,什么弟子能害长老啊。应虚长老可是荒骨境的强者呢!” “可以下毒,可以暗杀,怎么就做不了了?” “既是去捉拿他,怎可能不防备。跟别提下毒了,应虚长老纵横外门炼丹界时,恐怕他还在喝奶呢!” “这弟子该不会是替罪羊吧?” “啧啧,这也太可怜了。” …… 可怜的罪魁祸首陆长清此时正被关在阴暗的刑牢内,闭目养神。 应虚长老的大弟子在旁边咆哮。 “说!你到底把我师尊藏在哪里去了?” 陆长清睁开眼,满脸无奈:“还要我说多少次,我真的没见过应虚长老!我一直在住处待着,什么人都没见到。师兄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长老,请问你是亲眼见到吗?” 大弟子一时语塞,因为应虚长老跑得太快,他们确实不曾亲眼见到应虚长老进了这小子的院子。 但荒骨山只有他一个人住,师尊又是冲着他去的,不是他还有谁! 他冷哼一声:“你就狡辩吧,峰主已将此事上报司裁殿了。不日司裁殿就会派人来审理此事,在司裁殿的大人面前,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与此同时。 邹府。 听说了此事的邹齐眉头紧锁:“竟然连应虚长老都失踪了,这荒骨山果然有问题!”他就说他一直派人一直没,原来不是陆景怀厉害,是荒骨山可怕! “陆景怀现在已不在荒骨山了,我们完全可以下手了!”说此话的是一名少年,眉宇间不可抑制的透出一股阴狠之色。 赫然便是伤势复原的邹平。 虽然身体上的伤已经痊愈,但是心灵上的伤并没有。 他现在只要出门,就可以感觉到别人异样的目光,还有背后的指指点点和低声议论。 这让他悲愤欲加,对陆景怀更是恨不得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虽然理解小弟的感受,但邹齐还是道:“此事血丹峰已上禀了司裁殿,司裁殿不日将派人来审理此事,在此之前若是陆景怀死了,反而容易招人疑心,还是徐徐图之吧。” 邹平满怀怨忿:“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而已,血丹峰直接处置了便是,何须还要上禀司裁殿!” 邹齐道:“陆景怀毕竟是司裁殿蓝长老钦点入外门的弟子,血丹峰峰主胆小怕事,生怕陆景怀有什么特殊背景,才上报司裁殿处置的。不过也不要紧,司裁殿也不是铁桶一块,我已寻人托了话,小弟放心,这次谋害长老之罪,那小杂种绝对逃不掉!” 邹平恶狠狠的道:“大哥,我不但要他死,还要他死得很痛苦!非如此,难解我心头之恨!” 18. 老黄的身份 司裁殿的人来得很快。 陆长清很快被押了到了一座高台之上。 死的仅是一位外门长老,还不值得司裁殿理事长老亲至。此事归司裁殿刑司管辖,刑司司主之下,设审理令,专为审理宗内诸案。 这位被派来的审理令有一张冷峻的脸,他一来就直接给陆长清扣了一顶帽子:“说说,你是如何杀害应虚长老的?” 陆长清:“……” “要我说多少次,我没杀长老!” 审理令冷声道“本令已查过众位弟子的证言。是你你心生贪念,先是偷取了应虚长老宝物,被找上门来时害怕东窗事发,便索性将长老杀死,一了百了!事实俱在,还敢狡辩?” 他眉目阴寒,一字一顿的道“偷盗宝物,已是有违门规在先,又以下犯上,杀害长老,更是罪该万死!按照门规,当雷刑处死,挫骨扬灰。” 他声色俱厉,陆长清却怡然不惧,反驳道:“大人!弟子一没偷东西,二没杀长老。今日昭昭青天之下,我外门众弟子当面,公审此案,您身为审理令,应当查明真相,禀公处置才对。为何还未等弟子开口您却在这里胡乱定罪,冤枉好人,这绝不是司裁殿审理令该有的能力,您莫非是收了真凶的钱?还是……您才是真凶?” 居然还敢在这里胡乱攀咬。 审理令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我司裁殿的决断!还敢砌词污蔑本令!好,你既说不是你,那真凶是何人?” 陆长清冷笑一声:“我怎会知道?追查真相,抓住真凶,乃大人你的职责,又不是我的。大人你竟如此尸位素餐、玩忽职守吗?” “好利的一张嘴!”审理令脸色铁青,看陆长清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人:“是你不是,搜魂之术下,一切俱清清楚楚。来人啊,搜魂问心!” 搜魂之术下,可以探知一切真相,但是对被搜魂者伤害极大,稍有不慎,被搜魂者就可能神智受损,沦为白痴。 陆长清深吸一口气:“弟子不会受这搜魂之术的,若非要弟子自证清白。那么……” 他神色冷得像一块冰,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弟子请入问心镜!愿受问心镜查验!” 此言一出,众皆沸腾。 问心镜乃是一个神器,至今高悬司裁殿之上。 问心镜下,万事俱明。 一切谎言与阴谋,都无所遁形。 能闯过问心镜之人,每一个都是问心无愧的! 比起搜魂术来说,确实是对承受者伤害最小。 不过问心镜审查严格至极,稍有心虚都无法过关。 现在这陆景怀竟然敢提出要受问心镜问心,想来是具有极大自信了! 那审理令也是一惊,继而怒道:“问心镜乃神器,岂是你一外门弟子用得!” “弟子不配用是吗?”陆长清淡淡道:“弟子为何不配用?我乃无辜受屈之人,就因为长老不知缘由在我住处附近失踪,便将我污为谋害师长之辈,要受极刑处罚。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但入宗门五年以来,也算对宗门忠心耿耿,任劳任怨。而应虚长老呢,这些年更是为宗门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此事事关弟子性命荣辱,事关应虚长老安危下落,难道就半点得不到宗门重视吗?是,我只是一名小小外门弟子,应虚长老也只是外门长老而已,所以在宗门眼中我等就只是脚底尘埃,低贱如泥,连个真相都不配求吗?” 审判是在外门进行的,旁观者也多是外门弟子,闻言均面露愤慨之色,其中又以应虚长老的弟子为最。 之前还在刑牢逼问陆长清的应虚长老大弟子率先出声道:“他说得不错!为了能查清真相,找到师尊,还请司裁殿启用神器,查明真相!” 有他带头,台下附和声此起彼伏。 “是啊,请司裁殿启用神器!” “请司裁殿启用神器!” “启用神器,查明真相!” …… “都住口!” 审理令冷喝道:“莫要被这小子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查清真相未必要用问心镜,搜魂术一样……” “大人!”陆长清冷冷的打断他,神色冰寒:“搜魂术的副作用大人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吧,我乃清白无辜之人,凭什么要受此戒?我知道了,在大人心中,我等外门弟子正如脚底尘埃,低贱如泥……” “你闭嘴吧!”见他居然又掰扯到地位歧视的事情,审理令恨不得把他嘴给撕了。 眼见群情激愤,他只能恨恨咬牙:“好!” “既然是众弟子所请,本令这便向殿中申请,启用神器问心。” “在问心之前,陆景怀依然是疑犯,将他押回去。” 一场公审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陆长清又重新被押回了刑牢。 审理令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吩咐看守的弟子道:“本令要亲审此犯,你等先下去!” 他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弟子们都知晓今日他在公审时被陆景怀当众下了面子,定要私下里好好出出气。 司裁殿审理令乃位高权重之辈,他们不敢不从,只能听命离去,心中为陆景怀默哀了一番。 众弟子走后,阴暗的刑牢只剩下了陆长清和审理令两人。 审理令半边脸藏在阴影处,显得有些阴森刻薄。 他先是看了看外面,确定四下无人之后。 终于露出真实的嘴脸! 他脸上的愤怒冰冷之色瞬间变为了谄媚。 小跑上前,点头哈腰,卑微无比的道:“之前是情势所迫,不得已才说那些话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陆长清大刀阔马的坐在刑牢的石床上,瞥他一眼:“我怎么觉得,那些都是你的心里话呢?” “老黄。” 没错,这个神色冷峻,公审的时候人五人六的司裁殿审理令,正是黄泉面馆一号伙计老黄。 老黄是与陆长清和殷冬同时来到神法宗的,但老黄毕竟之前早已闯出过偌大名声,天赋又确实不错,很快就得了一位真人青眼,成为内门弟子。后来更是一飞冲天,成为司裁殿人人敬畏的审理令。 老黄是所有伙计中跟在陆长清身边最久的,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他心气不顺。 立刻哭丧着脸道:“这怎么可能呢,我对您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鉴啊!” “我在审判时故意对您无礼,主要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您不知道,我来这儿之前,有人给我偷偷打过招呼,要把此案扣死在您的头上。对方来头不小,我是担心我要是显得偏向您,对方又在后面搞些小动作谋害您。小的对您是一片赤胆忠心啊,您怀疑谁也不该怀疑我啊!” “是吗?” 老黄愁眉苦脸:“当真如此啊。我本来是打算提出搜魂之术后,随便搞个什么幻象敷衍一下大家,就断定您无罪了,可没想到您……” “您为什么要提出入问心镜啊,我在司裁殿这些年,每日经过时都能看到那面镜子,那面镜子给我的感觉……”他搜肠刮肚,找了个形容词:“实在是十分可怕。” 他每次经过,都感觉自己的一切心思都被镜子照射而出,无所遁形。 陆长清看着他:“我在公审时反对搜魂,当然是因为信不过你了。” “你一肚子坏水,说不定会趁机动什么手脚!” 老黄大喊冤枉,陆长清只是冷笑一声:“你的心思,我还不了解?” 老黄杀人如麻,不是个好东西,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何况,无论是谁,他也不会放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给他。 老黄又干巴巴的解释几句,见陆长清一直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终于闭嘴了。 安慰道:“现在审理的主要是您杀害长老的事情,只要您没杀害长老,问心镜那关应该也能闯过去的。”应该也不至于照出其他的问题吧? 不料,陆长清却反问道:“谁告诉你,我没杀长老的?” 老黄:“……” 他震惊得差点失去了声音。 “不是,您……” “应虚长老真是您杀的?” “不是,杀就杀了……您还提什么入问心镜啊?您这是生怕被人审不出来是吗?您不是答应过凤宗主,要低调行事吗?” 因为太过震惊,他一下子抛出三连问。 陆长清敷衍道:“行了,放心好了,我已有准备,问心镜审不出来的。” 老黄无语:“您莫要轻视它,它可是神器啊!若是被审出来了怎么办?”凤宗主远在天衍宗是相救不及了,就算来得及,他也打不过魔尊啊。 “我相信它审不出来的。”陆长清十分自信,但也思考了一下:“若是它真的审出来了……” “如何?” “我娘从小就告诉我,凡事要多责怪别人,少反思自己。” “?” “若是它真的审出来了,那就是它的错了。” “?” 19. 这不是那妖僧吗 很快,启用问心镜的申请被批下来了。 老黄带着陆长清去了司裁殿。 司裁殿宫宇巍峨,牌匾高悬,象征着神法宗的一切公法。 牌匾之上,有一面脸盆大小的黄色圆镜,镜身古朴,边角的花纹有些模糊。 它高高在上,俯视云端,掌一切微毫。 所有人,不管有无亏心,见它之后不由浑身一凛,灵台清明。 启用神器仪式自然不是老黄一个区区的审理令能操持,本次主持神器问心仪式的,乃是与陆长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蓝长老。 蓝长老似乎已经完全忘了陆长清,神色十分冷淡。 他郑重无比的请出一块玉牌,掐了个法诀,玉牌一分为二,一团幽光从里面飘出,融入悬挂于牌匾之上的问心镜上。 顿时大放光明。 蓝长老朗声道:“今日请神器问心,有二问,一为药珠之失,二为应虚之死。” “请降神通!” 收到指令之后,问心镜的光芒再涌,不过这次尽数冲陆长清而来。 很快就将请他卷入镜中。 陆长清被摄入镜中。 一片黄蒙蒙的空间里,遍布着无数的镜面,在里面可以看见无数大大小小的自己。 从头到脚,一切都无所遁形。 陆长清尝试伸手去触摸身旁的一面小镜子,手指却只穿过一片虚无。 在他惊异之时,有一道声音沉声道:“今日二问,药珠之失,神器之死,请实言。” 对方“请实言”的字语落下,陆长清瞬间觉得自己被什么笼罩住了,动弹不得。 不是对身体,是对神魂。 就连抬起一根指头都费劲。 明明没有受到任何刑罚,他却凭空生出无穷的压力,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 他无用的挣扎了一番,却根本不起成效。 他只能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张嘴,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曾偷盗药珠。” “不曾使计杀害应虚长老。” 他说的全都是实话,药珠确实不是他盗的,是狗子盗的。应虚长老不是他使计杀害的,是直接砍杀的。 他问心无愧! 许是陆长清太过理直气壮,一团黄雾在他身边转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他对这番说辞的半点心虚。 但神器又怎会被他言语蒙蔽。 声音停顿了一阵,又道:“不对!” “不对!” “不对!” “药珠虽非你所盗,但的确在你之手!” “不曾使计杀害,因为你是直接杀害的!” “你便是凶手!” 陆长清道:“不对!” “哪里不对?” “你不对!” “?” 陆长清冷冷道:“你为问心镜,你的职责是查人心,明真相,而不是抓凶手。抓凶手之事自有司裁殿干,你非要插手别人的职责,实乃越俎代庖,牝鸡司晨。你的职责就是明悉真相,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相吧?” “……” “真……真你个头!你之所言虽是实话,但故意避重就轻,缺失重点,我指出来是为了避免大家受你蒙蔽!何错之有!” “天地万物,各有其性,各有其道。道法自然,如日月轮转、四季更替、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三界变化,各遵其律。尔既为神镜,明鉴真假为尔职分,多余之事切勿再做,否则万物皆如你这般,必会扰乱天道,致阴阳不调,四和不继。届时天灾人祸,生灵涂炭,全都是你之罪过!” 莫名其妙就被安了个罪名的镜子:“……” “……你、你抢夺宝物在先,杀害师长在后,罪大恶极,天理难容,还不诚心悔过,承担罪责。居然还敢在此处大放厥词,诬赖于我!” 陆长清冷冷道“我若有罪,自有定责。但是现在重点是你,难道你不觉得近年天下灾祸越发频发了吗?是不是都在你每次多管闲事之后?” “根本没有此事!”声音已经有一丝气急败坏了。 “你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而已!真相在前,你再自我蒙蔽也是无用,亏你还是明鉴真相的神镜,居然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吗?你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屏蔽一切,该发生的还是在发生。” “……你、你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是在审你!” “真的是我在转移话题吗?还是你自己内心深处不愿意接受真相呢?醒醒吧,如今众生皆苦,百姓蒙难。你虽为魔宗的法器,但神器都是承载天地运道的灵物,承天之泽,便该履天之责,护佑众生,而不是为一己之私在这里搅风搅雨,搞得鸡犬不宁!格局放大一些好不好?” “……” 见镜子被他质问得哑口无言了,陆长清叹口气:“我言尽于此,你好好反思一下吧。” 镜子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它反思什么反思! 说得它还真有错一样! 镜子这么多年审问了不少人,都是隐于云雾之后,洞彻人心。 但今日它终于现出了真身! 真身冲到了陆长清面前。 它倒要看看,哪里来的臭小子,居然如此牵强附会,混淆是非! 它杀气腾腾,气势汹汹,恨不得将陆长清给弄死! 然后它看到了陆长清的脸。 然后它整个镜子如遭雷击! 脑海一片空白。 “你、你你不是……那、那妖僧吗?” 这回轮到陆长清头上飘出一个问号。 “什么?” 镜子犹如被火燎到了一般,神色惊恐,像风一般的跑了。 真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陆长清整个人都迷惑了。 这镜子怎么了?妖僧是谁? 镜子风一般的跑了,没办法,不跑不行啊。 它吓都快吓死了。 镜子这些年,身为神通广大的神器在神法宗可说的上是备受尊敬,它也一向眼高于顶,不把这些寻常修者放在眼里。 结果今日,居然见到了那个魔头! 它那叫一个怕啊。 说起它和这魔头的渊源,那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它本是源自雪绝山的一块冰石,万年冰雪凝成,后被九州第一炼器师陶冶子所获,熔炼成神器鉴心镜。 是的,它原本的名字叫鉴心镜,神通无数。可知正邪,辨人心,破万厄。 后来陶冶子将它送给了时任魔朝第一大将的神机将军顾玄策。 顾玄策身为魔朝第一神将,战功赫赫,脚下白骨成山,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做自己一正道神器的主人,说来有些讽刺。 不过它神通能除邪破厄,但它自己并无善恶,它只忠于自己的主人而已。 于是它一直好好的待在顾玄策的神机营发光发热,凭着本身特性,也屡立奇功。 一日,顾玄策麾下排名第四的巽使找了过来。 这位巽使位列神机将军麾下八使第四位,也是唯一的女将。 她此次上门,是求它一事。 让它来查一个人。 那人为梵音宗佛子,圣僧妙法。 梵音宗乃是佛宗,梵音宗的佛子自然是佛门大家。 相传这位佛子含莲而生,三岁能通读大方光佛华严经,七岁时便口诵佛经渡化百余马贼,救护一城性命,十四岁时转修梵音宗圣典洞音无量经,至今已一百一四十七年,佛法高深,佛性更是深厚。 不过佛子一向只在梵音宗修行,不问世事,怎么会和魔朝的巽使扯上关系。 巽使脸色有些奇怪,还是对它说明道:“三年前,主上奉命清剿第三桃花岛,误中了桃林的桃花毒。主上早已修成神功,万毒不侵,但此毒诡异此毒纠缠,主上中毒之后修为停滞,甚至受心魔所扰。听闻梵音宗佛子洞音无量经,能破世间万邪,使灵台净明。为了彻底驱除此毒,于是主上便遣人去请了梵音宗佛子来为主上驱毒,此为前因。” 她口中的“主上”,便是魔朝第一神将顾玄策。 佛宗一向对魔朝不假辞色,说是“请佛子”,恐怕是把人给绑架来吧。 说到此处,巽使清丽的脸上没有半分尴尬,反而笼罩着淡淡的担忧。 “自此,佛子便在将军府上为主上日日诵念经文解毒,已有三年。” 镜子问道:“难道主上的毒还未解除吗?” 巽风摇摇头:“主上的毒是否解除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佛子肯定给主上下了蛊!” 她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如今的主上,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对这佛子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每日根本不想过问任何事务,只想与他厮混!甚至就连陛下的钧令都几次违背!” “世人都说,佛子悲天悯人,普渡众生,是大慈悲大造化之人。但我看来,此人居心叵测,心机深沉,恐对主上不利。奈何主上被他迷惑,我数次进言反被主上呵斥。为主上计,还请神器相助,揭露他的真实嘴脸,让主上不再受其蒙蔽!” 这听起来…… 好像只是主上喜欢上人家而已,爱情会使人改变…… 但这亦是镜子职责所在,于是他满口答应:“放心好了。我神通如此,只要他被我看上一眼,他的一切我都会清清楚楚,只要他心里产生过一丝阴暗,都无所遁形。届时,他是什么牛鬼蛇神主上还不清清楚楚!” “如此便好。”巽使大喜过望。 当下就拿着它去找了那位佛子。 佛子正在屋子内诵读经书,他生得甚为美貌,最难得的是气质清淡寡欲,空明如朗月,渺渺若云松。 而主上正托着腮看着他,神情专注,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傻气。 20. 全是污秽 巽使直接走上前,行礼道:“见过主上!” 顾玄策似乎这才发现她的到来,想到之前的话,眉心微微一皱:“你来做什么?” 巽使执礼甚恭,但语气并不客气:“属下有一物,想请佛子品鉴。” 说着不由分说便拿出鉴心镜,摆在佛子面前。 鉴心镜光亮的镜面似乎晃了一下佛子的眼,他微微皱眉。 顾玄策脸色沉了下来:“程雪衣,你要做什么?拿这东西来干什么?” 将军发怒,巽使却半点未曾退让:“属下认为,这位佛子必有问题,主上不信,那便让鉴心镜来鉴吧!” “鉴心镜你来说,他是人还是鬼?” “鉴心镜……” “鉴心镜?”” 巽使喊了半天,结果鉴心镜就跟死了似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巽使急了,又喊了两声。 但鉴心镜依然一片沉寂,跟一普通镜子毫无二致。 “够了!”顾玄策冷声打断她的叫嚷:“佛子是本将军的客人,你对佛子无礼便是对本将军不敬。再有下次,定当严惩!” 巽使十分不甘心,但是鉴心镜不给力,只能告罪一声,抱着沉甸甸的镜子走了。 走出了好远,镜子突然全身一颤,“哇”的一声吐出一股黄水。 “鉴心镜!你刚才是怎么了?”巽使沉声质问。 “你不是说不管牛鬼蛇神,只要你看一眼就无所遁形吗?你看出什么来了?他心中可有不轨之图?” 镜子叹口气,喃喃自语:“没有,居然一点都没有。我自出生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纯粹之心。” 巽使难以置信:“难道他真的如此干净圣洁?没有半丝污秽,这怎么可能?” “不是。” 镜子沉重的摇摇头:“不是没有半丝污秽,他是……全是污秽,一点光明都无。” “我自出生以来,还从没见过如此纯粹黑暗的心灵,差点给我噎吐了!” “什么?” 对于镜子的说明,巽使先是震惊,继而开始狂喜。 “如此更好,快随我去见主上,揭开他的真面目!” 一人一镜很快返回,当着佛子的面,将刚才的话对顾玄策又重复了一遍。 顾玄策已经可以算作是愤怒了,寒声道:“一派胡言!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吗?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 “主上!”巽使大义凛然道:“主上有何处置,雪衣甘愿领受。只求主上明鉴,鉴心镜从不撒谎,此人果真是居心叵测的可怕之人啊!” “闭嘴!”顾玄策不胜其烦,终于吐露了几分真心:“真的也无关紧要,本将军不在乎。” 这等恋爱脑不仅成功让巽使脸色煞白,也令镜子大开眼界。 听到此处,佛子终于看了过来,他轻蹙眉尖,凉凉的朝顾玄策看来:“将军此言何意?难道您也认可这些无中生有的诬陷?” 被对方那黑润如玉的眼睛瞅着,顾玄策不知为何竟觉得一阵心虚,他连忙告罪:“是玄策失言。手下无状,胡言乱语,还请佛子海涵。玄策必定严加管束 。” 居然还开始赔礼道歉了。 真舔。 巽使有些不忿,佛子却并未就此作罢:“将军若是对小僧有任何不满,大可直言,不必在此含沙射影。小僧修行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责斥心怀阴暗,满身污秽呢。” 他语气平静无波,顾玄策却立刻就急了。“没有任何不满!玄策对佛子绝无揣测之意!这纯粹是镜子胡说,这镜子……坏了。” 镜子:“……” 佛子道:“若是坏了,那不如让小僧来修理一番。” 顾玄策毫不犹豫的将镜子递给了佛子。 镜子:“?” 它就这么被主人给卖了。 然后落入了这妖僧之手。 开始它对这妖僧的满心邪恶还没什么概念,很快它就知道了。 佛子拿到它之后,盯着它端详了一番,然后便是一声冷笑。 然后就拿它来垫桌脚了。 它镜身上的花纹,就是日积月累的被桌脚磨花的。 这不算什么。 它垫的是佛子屋子里的桌脚。 佛子每日都在诵经修行。 他一个满心邪恶镜子都照不完的家伙能诵读的是什么佛经,简直是邪经。 反正镜子听了一天就觉得心烦意燥。 听了三天觉得头疼欲裂。 听了七天感觉恶心作呕。 听了一个月,它胆汁都快吐完了,它原本通体雪白,现在都被自己的胆汁染成黄色了。 足足听了半年之后,它感觉自己真的是坏了。 神思倦怠,反应迟钝,神通缺失,记忆混乱,精神崩溃。 到了后来,它只剩下了问心一个神通了,所以才改名叫问心镜。 自诞生以来,它最感激之人是炼制它的陶冶子。 最恐惧之人便是这个妖僧。 它终于明白,为什么巽使说顾玄策异常了。听了对方三年邪经,这肯定也是和它一样,疯了…… 后来,听说这妖僧死了。 岁月如梭,它也渐渐忘去了当年的伤痛。 但是它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平常无奇的日常审查,居然让它撞见了这个魔头! 司裁殿这帮人是不是疯了,这魔头杀人就杀了,他们还审什么审! 有病! 镜子吓得六神无主,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情况?” 这个似乎是镜灵的家伙来见了他一面,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没影了,抛下他一个人在这封闭的镜中世界之中。 既不放他出去,也不继续与他争论。 陆长清十分无措,伸手敲了敲虚空:“在吗?” 镜子:裂了。 之前佛子虽然拿它来垫了桌脚,但却从未忘记它。念完一遍佛经之后,就要考问它感想。 一遍又一遍。 逼迫他回答问题。 反复考问。 而且通常都是用脚尖敲它两下,问:“在吗?” 恐怖的记忆再次攻击它,本就六神无主的镜子终于承受不住了。 于是,外面旁观的司裁殿众人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坚不可摧,神威难测的神器,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众皆大惊! 然后就见里面弥漫出一片黄雾,陆长清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陆长清十分迷惑:“我、我怎么出来了?” 大家更加迷惑,蓝长老全身都在颤抖:“你、你到底对神镜做了什么?神镜为何会裂?” 陆长清瞅了一眼,就见原本黄澄澄的镜身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十分明显的裂痕,横穿整个镜身。 蓝长老尝试着再捏了几道法诀打入镜子。 但全都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于是他又恶狠狠的瞪着陆长清,怒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陆长清满脸无辜:“弟子也不知道啊。弟子入了问心镜后,便来到一片全都是镜面的空间,有一道声音问我,今日二问,药珠之失,神器之死,请实言。弟子回复,皆非弟子所为。声音说,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蓝长老皱眉:“很好什么?” 陆长清摇摇头:“它就一直说很好很好很好……好像卡了一样,说了几百遍弟子头都要炸了,它突然就将我弹了出来。这镜子,是否是太累了?” 蓝长老脸色铁青:“不得胡言!” 他又尝试往镜子里注入法力,试图修复镜子。 良久,方才颓唐的叹气。 “神器有损,速呈报宗主!” 魔尊很快就收到了右护法的传言:“尊座,问心镜裂了。” 魔尊点头:“嗯。” 右护法继续道:“是因为陆景怀入了问心镜,问心镜才出事的。” 魔尊:“嗯。” 右护法:“尊座可知,问心镜因何而裂?” 魔尊:“嗯。” 右护法顿了一下,忍不住道:“尊座,此事非同小可啊。” 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有什么本事让神器受损,这个仙门探子果然是带着大能耐来的,今天是问心镜,明天就可能是其他神器,甚至是更重要的事物,还是应当尽早斩草除根! 魔尊警告他:“谢明赫,做好你的事,少操闲心。” “……是。” 右护法不再多言,反而道:“神镜裂了,陆景怀的清白无法证明,邹家那边必不会轻易放过他,可需要属下出手?” 魔尊淡淡道:“再说吧。” “是。” 三言两语打发了属下,魔尊又摩挲上腕间的佛珠,心生疑惑。 此事他一直在看着,不过问心镜内的景象圣渊池看不到,他也不知问心镜内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小祖宗并无过去的记忆,能对问心镜做什么呢? 他之前知道问心镜会认出小祖宗,是以没有多插手。 但是即使认出了他的身份,有必要吓到自毁吗? 21. 我可太喜欢你了 处理完问心镜的事情后,蓝长老终于想起了被忽略在一旁的陆长清。 “宗主已命人去请陶冶子大师前来修理问心镜了,只不过大师行踪不定,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你的事,又该如何?” 陆长清一愣:“什么该如何?我刚才已说过了,问心镜也认可我的清白!” 蓝长老面无表情道:“那只是你一家之言。如今问心镜出了问题,它根本不会回答。” 陆长清大叫冤枉:“这非弟子之过啊,弟子是清白的!” 蓝长老道:“如今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你,若你要自证清白,可愿受搜魂之术?” 他声音柔和了几分:“你放心,本长老亲自为你施术,必会保全你安危。” 本来这种小事轮不到他堂堂司裁殿长老操心,但他觉得和这个孩子也算是有些缘分,他相信对方确实是心地纯善,有勇有谋的可造之材,可惜人微力薄,毫无背景,此番无辜受难,也令他动了恻隐之心。 陆长清十分坚持:“我毫无过错,凭什么受这搜魂之术?” 蓝长老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老黄急匆匆赶来,禀报道:“长老,发现了应虚子的尸体!” 蓝长老一怔:“之前不是说根本找不到吗?在何处发现的?” “是在距离荒骨山八百里的云松溪。”老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低声对蓝长老耳语几句。 蓝长老脸色也有些怪异,他眉头一皱,突然道:“此案就交给你来处理了,本座还有事。” 老黄浑身一凛:“是!” 邹府。 听了最新的消息,邹齐邹平两兄弟齐齐皱眉。 邹平十分不甘心:“问心镜都坏了,谁能证明他的清白,怎么能判他无罪!” 比起这个,邹齐反而更在意一事:“他一入问心镜,问心镜就裂了?神器是这么容易裂的吗?” “派人去杀他,杀手没踪影。挑拨应虚长老去害他,应虚长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去神镜受审,神镜还坏了。这个陆景怀,难道是什么天煞孤星,谁碰他谁倒霉?”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夸他!”一道声音冷冷道。 一名华服男子走了进来,正是二人之父,邹家三老爷。 他脸色十分难看,见了兄弟二人就训斥道:“只会在这里仇恨惊讶,被人反将了一军都不知道,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蠢货!” 突然被骂,邹齐莫名其妙:“父亲何出此言?” 邹三老爷恨铁不成钢的道:“那小子之所以被无罪开释,是因为应虚长老的尸体被找到了。准确来说是找到了一点应虚长老尸体的血肉。” 邹齐一愣,连忙问道“应虚长老当真死了,那凶手是谁?” 邹三老爷冷笑一声,反而问道:“你手下有一位蚀骨境高手叫赵无用吧,他如今在何处?” 为了保证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形象,邹齐这些日子的损失是一直保密的,但是今日被这么问,他只能尴尬道:“赵无用已失踪多日了,父亲何有此问?” “那是因为赵无用的血肉是和应虚长老的血肉混在一起被发现的,血肉成泥,司裁殿的人花了好久才将其分离。” “这……” “不仅如此,还有人举告,正是你派人告知应虚长老说是陆景怀偷盗其药珠,他才气冲冲去的荒骨山!如今疑点都指向了你!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压下来的!” 邹齐脸色大变,急忙解释:“我没杀应虚长老啊,我还指望借他之手除去陆景怀呢?怎可能杀他,是……是谢欢欢那女人向我通风报信,说陆景怀偷了应虚长老的药珠,我才派人去的。” “谢欢欢?”邹三老爷冷笑一声:“你放心,那丫头也逃不了好,应虚子和赵无用的血肉旁,有她之物。” “什么?难道是她……”邹齐怀疑道。 邹三老爷道:“那应虚子的师尊,乃是秦家之人。此事事涉我邹谢秦三家,虽然你们都只是小辈,但我三家如今关系敏感,所以就连司裁殿也一时无法处置。” “接下来,就看三家如何博弈了。” 邹平在旁边闷不吭声听了半天,他不关心这些,只在乎一事:“那陆景怀呢?” “这事和陆景怀关系不大,自然放走了。” 和此事没什么关系的陆长清回到了住处。 还好他反应够快,当即取了应虚长老一点血肉,还有之前暗杀他被反杀的邹家高手留下的血肉,混在谢欢欢给的匣子里,命小灵蛛送了出去。 应虚长老来找他,他第一反应便是邹家,拿谢欢欢之物只是下意识的一种直觉,现在仔细想来,好像这件事和她的关系更大。 因为只有她,看见了自己拿过药珠。 说起药珠…… 眼前似乎有一团毛球闪过。 陆长清反应极快,立刻使了个定身术。 “站住!” 毛茸茸的狗子被法术所困,只能瑟瑟发抖的看着那个大魔头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三米…… 两米…… 一米…… 说起来,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是由狗儿送他的那枚药珠引起的。 害他错杀应虚长老。 害他受牢狱之灾。 害他不得已入了问心镜。 陆长清歪着脑袋打量着狗子,感受到他身上压抑着的情绪,狗子惊恐万分。 它想跑,但它动不了。 陆长清看着眼前这位“罪魁祸首”,伸出手去,将它抱在怀中。 然后,狠狠的在它毛茸茸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赞扬道:“我的大宝贝,我可太喜欢你了!” 没错,就是大宝贝! 就是喜欢! 对财迷小陆而言,什么错杀他人,什么牢狱之灾,什么卷入麻烦事,那都不算事。 反而是他发现,这条狗子似乎是条寻宝狗啊。 今天能给他寻来药珠,明天就可以给他寻来别的宝物。 哗啦哗啦都是灵石啊,这怎么不算宝贝。 突然被猛地亲了一口,狗子狗脸懵逼,无比愕然。 “陆师弟,你回来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陆长清身后响起,陆长清抱着狗子转过身去,就见叶白屿站在身后,一副眉眼弯弯的模样。 “师弟逢凶化吉,师兄准备了一桌豆腐宴给师弟去去晦气。” 被关了好些天,陆长清还真有些想念他的灵食,他不是重口腹之欲之人,但送上门的好吃的,不吃白不吃。 “多谢师兄。” 所谓的豆腐宴,是一桌用豆腐制成的菜肴,各式各样,味道鲜美,有的陆长清都吃不出是什么食材。 叶白屿一边给陆长清夹菜,一边建议道:“陆师弟,你是否考虑过,拜个师尊?” 宗门对外门弟子管束不严,他们想拜师长也好,自行修炼也罢,都不做约束。 要寻一个好的师长也并不容易,是以许多弟子并未拜师。 陆长清才入外门几个月,也根本没有想要给自己找个师尊的想法。 见陆长清兴致缺缺,叶白屿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师弟你今时之祸,主要是身后没有背景没有师长扶持。要知道,在神法宗,没钱没势力,简直是寸步难行啊。你若能拜一位身份贵重的师尊,受其庇护,就不会有这么多无妄之灾了。” “你现在已经得罪了邹家、谢家、秦家三大家族了,现在是十分危险的境况你知道吗?” 邹家不用说。 谢家应该是谢欢欢的家族吧。 “秦家是?” “应虚长老的师尊,乃是秦家之人,他也算是秦家的势力之一了。” 陆长清眨了眨眼:“原来如此,想不到师兄你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居然知道这么多事。” 对陆长清的怀疑,叶白屿面不改色:“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消息是打探不到的。” “……” 叶白屿顿了一下:“师弟你同我不一样,你资质出众,惊才绝艳,要拜一个好师尊并不难。” “我观师弟平日里对丹术草药颇有研究。再有十日,便是外门十年一度的炼丹师比试,师弟不如去试一试,也许能得到某位炼丹大能的青眼呢?” 为了缓解母亲病痛,陆长清确实自学过炼丹之术,这些年也算颇有所得。 不过…… 之前搅乱风云是情势所迫,他并没有忘记师伯的谆谆教诲。 行事低调,一切都要低调。 若是身份暴露,引来魔尊注意,可如何是好? 天眼师的终极预言可是言明,自己乃魔尊一生之敌。 魔尊怎可能会放过他! 虽然目前的情况,已经有些偏离了他的“低调”原则,但邹平也好,谢欢欢也罢,虽然家族强大,但他们在各自的家族中并不受重视,他对付起来还算游刃有余。 但若是再往上,引来更高层次的注意,那就难办了。 所以,出于安全考虑,陆长清还是婉拒了叶白屿的好心提议。 “多谢师兄为我打算,只不过我这个人胸无大志,才能粗疏,师缘浅薄,恐怕……不行。” 见陆长清严词拒绝,叶白屿垂下双眸:“既如此,那师弟平日里定要多加小心才是。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话题终止,二人继续吃饭。 饭后,陆长清收到了来自唐小离的私信传音。 “陆师兄,安康否?可有时间同做任务?” 22. 师兄你嘴唇好红 唐小离便是上次邀约他同做淬炼灵草任务的同门,想起上次日日淬炼灵草的繁琐,陆长清眉头一皱,对他的任务邀约十分敏感。 “刚出来,状态不太好,下次吧。”他客气婉拒。 唐小离那边安静了一阵。 然后开口了:“陆师兄,求求你了,陪我一起做任务吧!我实在找不到人了,不然我跪下来求你……” 陆长清:“……” 只是不陪他做任务而已,不用这么卑微吧。 “你……怎么回事?” 唐小离解释:“我被人所激,一气之下接了一个任务,等我冷静下来才发现这个任务远超我能力范围,但是任务已经接下了,若要放弃我要赔偿双倍灵石的,那我可赔不起。我只能多找几位师兄弟陪我一起去做这个任务了。但是我入门不久,实力低微,人脉薄弱,实在是找不到人,无奈之下,我只能以师兄你的名义邀请了几人,大家纷纷答应,只是提出一定要你也参加……” “等一下……”陆长清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疑惑道:“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还非要我参加不可?” 提及这个,唐小离敬佩无比的声音传来:“师兄你在受司裁殿审问时那番言论早已流传开来了,你的话,说到了我们大家的心坎里去了。这么多年我们饱受歧视,敢怒不敢言。只有师兄你敢于发声、能言善道、不畏强权,有勇气有担当。你如今在外门声名鹊起,在我们外门年轻弟子,尤其是底层弟子心中,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陆长清:“……” “大家都是冲着结识你才答应助我的,若是师兄不在了,肯定不愿意搭理我了,求师兄帮帮忙。这次任务报酬为五千灵石,我给师兄四千,剩余一千我分给其他帮忙的师兄,我自己分文不留。” 虽然灵石在前,陆长清还是拒绝道:“传闻有夸大之处,其实我也只是个普通弟子而已。而且在受审时受了伤,实在是无能为力。” 唐小离黯然道:“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我自己做不来这个任务,只能赔偿灵石了,一万灵石我去哪儿凑去,听殷冬说师兄积蓄不少,不知师兄可否借我?” 陆长清:“你刚才说什么?” 唐小离道:“师兄可否借我?” “上一句?” “呃……我给师兄四千。” “行吧,说说你的任务吧。” 见陆长清答应,唐小离喜不自胜:“多谢师兄!这一次的任务是去苍莽林取一株凤炎草,凤炎草虽然长在苍莽林外围,但那里妖兽众多,我一个人实在不敢进。” 陆长清思忖着,若只是苍莽林外围的话,确实没什么难度:“那行,我就陪你走上一遭吧。” “好的,师兄,我这儿也叫了殷冬,师兄那边若是有什么帮手也可以叫上,人多力量大嘛。” 陆长清心说人多力量大你叫殷冬那傻子有什么用,敷衍道:“行,我再看看。” “多谢师兄,” 结束与唐小离的传音之后,叶白屿一面收拾碗筷,一面问道:“师弟要出门做任务?那我等师弟回来吃晚饭。” 他语气清淡,不知为何陆长清却读出些许落寞。 现在想来这位陆师兄确实宅得要命,这些天自己就没见他出过门,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的样子,唯一养了条狗似乎也并不亲近他。 看着他的侧脸,陆长清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要陪一位师弟去苍莽林取凤炎草,师兄可愿同去。” 叶白屿对陆长清来邀请他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这个……我不喜争斗,苍莽林也太危险了点……” “我保护你。” 叶白屿一愣,嘴唇微微抿了抿,十分开心的答应了。 第二日。 两人在苍莽林外汇合。 陪唐小离一起行动的,确实还有殷冬以及几位陌生的弟子。 弟子一见陆长清,俱都亲亲热热的围上来套近乎。 “这便是陆师弟了吧,久仰久仰!” “陆师弟生得果然一表人才!” “陆师弟在审问台上的发言我等都听说了,说得真好,是我等多年来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我们大家都当向陆师弟学习,别人才不会小觑我等。” 陆长清被恭维得头皮发麻,连忙道:“传闻有夸大之处,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弟子罢了。 大家一边客套,一边走进了苍莽林。 进了苍莽林后,就得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了。 大家也不再交谈,拿出武器警惕的观察四周。 陆长清对叶白屿道:“跟在我身后。” 叶白屿一愣,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了一个弧度,索性伸出手,抓紧了陆长清的袖子,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陆长清有点想撇开他,但想想自己在他那里蹭吃蹭喝这么多天,这种还是可以忍受的。 一路走来,尚算顺利。 虽然路上也遇到了一些低阶妖兽,但是人多力量大,一人几个法术砸下来,很快就解决了。 很快,众人就看到了凤炎草。 一株通体火红,草叶上有凤凰纹路的小草在风中摇曳。 唐小离大喜过望,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采摘工具,将凤炎草摘下。 他刚将凤炎草收好。 就听见身后传来殷冬惊恐的叫声:“快、快跑!” “是惊火熊!” 惊火熊,三阶妖兽,平日里只在苍莽林深处活动,今日怎么出现在这儿? 一股炙热之感席来,唐小离连回头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无,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反方向狂奔。 惊天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众人连忙御使法器,朝着唐小离身后攻击。 不求伤到对方,只求能稍微延缓一下对方的速度,给唐小离逃生的时间。 众人的法器齐出,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唐小离险之又险的逃出虎口,众人惨叫一声,连忙奔逃。 一人喊道:“分开跑!” 大家作鸟兽散。 陆长清往左侧跑了几步,又想起什么,马上跑回来捡自己的草包师兄“跟我走!” 怎么每一次和唐小离出任务总会出事,他是不是有毒! 早知道这样,就不带叶白屿了。 叶白屿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烈火熊吓呆了,待陆长清来拉他,才如梦初醒,反手牵住了陆长清。 逃命关头,陆长清也没顾得上这么多,一面护着他,一面逃离。 目标们向四面八方散开,烈火熊有些错愕,但很快就找准目标,朝陆长清的方向而去。 就实力来说,陆长清并不惧怕这烈火熊,但他怎么说也要装一下,不能表现得太强。 于是就拉着叶白屿,屁滚尿流的四处逃窜。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像一阵烟雾般消失了。 追踪的烈火熊:“?” 陆长清拉着叶白屿,不知不觉跑到了一处桃林中。 落英缤纷,深红碧浅 ,芳灼遍野,一片万里春光。 陆长清停下脚步,发出由衷的赞叹:“这儿真好。” 叶白屿赞同的点点头,这儿景致确实很好,更重要的是,有他在…… 他心中诗情画意的想法刚刚升起,就听见陆长清在那边感慨万千。 “这不是星罗花吗?” “白丹果居然能长这么大!” “这个断魂草也很值钱啊。” 他拿出家伙,在这儿忙碌开了,眼中不曾有其他。 一边忙活一边赞叹道:“这真是一块宝地啊!” 叶白屿:“……” 这儿居然长着这么多天材地宝,陆长清采摘得不亦乐乎,深感不虚此行。 等一下…… 这是什么? 陆长清看着眼前这株嫣红色的灵草,姿态妖妍,灵气十足。 虽然没认出来是何种灵草,但是看起来很值钱,摘了再说。 陆长清手指碰到嫣红灵草 ,灵草一碰即散,化为花粉,撒了陆长清一身。 这什么啊? 陆长清眉头一皱,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身体也有些异样。 “陆师弟?”叶白屿见陆长清突然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唤了一句。 然后就看见陆长清双目通红的转了过来。 “陆师弟……” 叶白屿心头一震。 “这个是……” “九韶落华叶!” 叶白屿脸色剧变,九韶落华叶名字听着优雅,确是十分强烈的催情之药。 只要一丁点花粉就能制成十盒迷情散。 而现在陆长清这撒了满身都是…… 真是要钱不要命,叶白屿暗骂了一句,正要掏出解毒丹。 就见双目通红的陆长清突然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歪了歪脑袋,奇道:“叶师兄,你嘴唇好红啊。” 什么我嘴唇红,你才红! 陆长清中了毒后,神志不清,眼神迷离,脸颊绯红,艳丽更甚这漫野桃花。 叶白屿一阵心悸:“陆师弟……” 陆长清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嘴唇,奇怪道:“软的欸……” 叶白屿全身僵硬,他这一生经过无数次大场面,却在这半句话下溃不成军。 他喉结滚动一下,手指紧张得都开始扯衣带了。 他竭力避开陆长清的灼灼视线,婉拒道:“陆师弟,你冷静……” 陆长清哪里管他说啥,直接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脸,嘴里哼哼唧唧:“好烦……别动。” 他朝叶白屿逐渐接近。 他中了毒也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叶白屿其实轻易就可以摆脱开。 但他却动都动不了,只是一个劲在那里紧张纠结,内心小人打架。 一个小人在说:他现在中了毒毫无理智,自己可不能趁人之危。 另一个小人在说:可是我动不了啊。 一个小人在说:他现在没有记忆对你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想法,还是要徐徐图之。 另一个小人在说:可是我动不了啊。 一个小人在说:若是他清醒了,那你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你好不容易才接近他的,难道要前功尽弃吗? 另一个小人在说:可是我动不了啊。 他确实是动不了,睥睨天下的魔尊,面对心上人也只会手足无措而已。 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长清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陆长清即将碰上他的嘴唇时,陆长清突然“嗯?”了一声,停下了所有动作。 下一秒,他将叶白屿的脑袋拨开,目光死死的盯住一个方向! 23. 怒火冲天 眼中的迷离潮红□□瞬间化作熊熊怒火。 眼神瞬间如冰雪般冷静锐利,他一字一顿的道:“方柏青!” “你居然在这里!” 满天桃花起,化作流光。 流光如箭,将那人的四肢全部刺穿。 看得出来,陆长清是真的怒,一出手就不留余地,丝毫不顾及隐藏身份。 叶白屿:“……” “师弟,你的毒……没事了?” 他这个问题让陆长清愣了一下,片刻后回答道:“似乎身体有些异样,不过这都无关紧要。” 他面布冰霜,朝那人而去。 叶白屿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又有些失落。 同时心中惊奇,那人到底是谁,居然让小祖宗愤怒得连春毒都忘了。 那人也是误入此地,突然被袭,大惊失色。 待他看清袭击他的人,脸色刷一下白了,结结巴巴的道:“陆、陆师兄……” 陆长清冷冷的看着他,神智无比清醒,哪有半分中毒模样。 “方师弟,好久不见啊。” 这个让陆长清仇恨得要命之人,姓方名柏青。 之前也同是杂役处弟子,三年前与陆长清交好,后来他破格通过考核,晋升为外门弟子。 杂役处传闻,此人是偷盗了陆长清的灵石贿赂了外门长老,才得到的名额。 为了避免陆长清伤心,他们一般不再其面前提及此人。 只是在心里感慨陆长清的愚蠢和识人不明。 这是杂役处的传闻。 而真实的情况…… 更加不堪。 陆长清看着眼前形容狼狈,满是血污的男子,恨得牙根都要咬出血来。 传闻有虚,方柏青没偷他钱,而是骗了他钱! 骗了! 他的! 钱! 奇耻大辱,不外如是。 陆长清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被别人骗钱的那一天。 而他被骗钱的原因…… 陆长清回想起当初之事,只觉得胸口火气沸腾,恨不得把眼前之人剁成十七八块。 三年之前,因陆长清乐于助人人设立得好,许多人都与他交好,这个方柏青也是其中一个。 而且是最热切的一个,热切到许多人都怀疑他暗恋陆长清。 鉴于人设,陆长清不得不与他虚以委蛇,这一虚以委蛇,就出了事。 一日,他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陆长清日日放在枕头下把玩的身世玉环。 他来了一句:“这玉环上的花纹,有些熟悉。”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本来对他私闯自己卧房大为不满的陆长清顿时一呆:“你见过?” 方柏青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在陆长清期盼的目光之下,道:“我似乎在家中的古籍中见过,我祖上之前是工匠,这花纹特殊,我至今仍有印象。” 陆长清连忙问:“那你的古籍在何处?可否借我看看?” 方柏青道:“古籍在家中,我恐怕得去信给家里,让家里给我捎来。” “不过,我今日来寻你,主要是为了一事。” “陆师兄,我刚收到家中来信,我母亲重病急需灵石救命,但前些日子我刚购置了一批修炼丹药,如今实在是拿不出几个灵石了,陆师兄可否借我一些,我一定会如数归还的!” 陆长清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 换作从前,这种跟他提借钱的,早被他轰出去了。 可是…… 他垂下目光,看着那残缺的玉环怔怔出神。 玉环、古籍、线索。 他想起娘亲临终前的嘱咐,想起这些年对别家父慈子孝的那丝羡慕。 心中有什么在翻滚。 一时间……竟然忘了拒绝。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借了对方一百四十六枚灵石了。 呸! 借了也就算了,关键是第二日他就听说方柏青拿着灵石贿赂了外门长老,晋升成了外门弟子。 什么母亲病重,什么手头不宽裕,什么家中古籍,通通都是假的! 他! 被! 骗! 了! 乍知真相的陆长清差点气炸了,被骗也就罢了,还是因为那个原因被骗,这不就说明——他在乎吗? 念及此处,陆长清气得更厉害,登时就要去找方柏青算账,可惜对方居然被发配去了忘川崖洗剑,他根本找不到人! 一腔郁气难消。 现如今,居然在这里撞见了方柏青。 也是,三年已过,人确实也该回了。 方柏青看着凶神恶煞,与从前大相径庭的陆长清,惊愕得都忘了身上的剧痛:“陆师兄,你、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陆长清掏出剁骨刀,明晃晃的刀锋一寸寸的显露出来。 “你知道,骗我钱的下场吗?” “陆师兄,不……啊啊啊!” 方柏青讨饶的话没出口,陆长清已经一刀捅入了他的腹中! 温热的鲜血登时喷溅而出,喷到了陆长清的脸上。 这点血根本懒得擦,陆长清抽刀,然后再捅了一遍。 他眼神冰冷,鲜红的血沫溅在他脸上,衬得他整个人如同魔神临世! 剧痛之下,方柏青无比艰难的把要说的话说完:“我……我没骗你啊啊……” “我真的见过那花纹啊啊啊……真的……” 闻言,陆长清的动作顿了一下:“你真见过?” “嗯……疼疼疼疼……师兄饶命啊。” 陆长清考虑了一下,将手中的刀松了松,见对方血流不止,又掏出止血药粉给他倒了一点。 “我这药很贵,你的答案最好能令我满意。” 方柏青嘴角微抽,以为我不知道这是最廉价的止血粉吗?两个灵石一瓶的,贵啥啊。 他得了片刻喘息,缓了缓才哭丧着脸道:“我说的……俱是真话。我真的在家中古籍上见过,不过我幼时顽皮,那古籍被我一不小心烧了,所以才不敢来见师兄。” 陆长清反问一句:“那你这不就是骗我钱吗?” 还敢说不是。 看他又要拔刀的模样,方柏青道:“我知道那玉环对师兄重要,我神法宗传世殿收藏世间万千典籍,师兄或许可在此处寻到答案。” “传世殿?那不是只有内门弟子才能进入的吗?” 方柏青忍痛道:“以师兄的能力,考一个内门弟子并不算难事吧。” 陆长清看他,眼神不善。 方柏青有些心虚:“外门炼丹师考核不是也要开始了吗?我听说这次第一名的奖励便是入传世殿查阅文典一个时辰。要不师兄试试?” 炼丹师考核吗? 陆长清心中微动。 方柏青见他意有所动的模样,趁机道:“虽然没给师兄古籍,但我能提供些信息也不算是骗了师兄了,师兄能否放过我。” 陆长清低头看他,眼神一寸寸的变冷。 “典籍之事另说。” “但是你欠我的灵石,是不是该还了。” “啊?啊是是是是……”方柏青想不到他时隔三年,还在计较这个,连忙点头答应。 这些年在忘川崖洗剑也没处花灵石,月例灵石都留着呢,一百多灵石而已,还得起。 陆长清见他答应,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我与你也算旧识,利息我就象征性收你一厘吧,你欠我一百四十六块灵石,按三年计算,去掉零头,总共连本带利应是七百八十七万五千一百一十九,请付钱。” 方柏青怀疑自己的耳朵:“……多少?” “七百八十七万五千一百一十九块灵石,你要用灵晶来偿还的话,那就是七百八十七块灵晶和五千一百一十九块灵石。” “不是……不是利息一厘吗?” “日息一厘,怎么了吗?”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我只是借了你一百多灵石而已!”听到这么多灵石,方柏青顿时忘了恐惧,高声咆哮。 事涉灵石,陆长清脸色立刻变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还你就卖身还债吧!” 方柏青浑身一颤,眼神里出现一丝不可置信:“卖身?” 陆长清熟练的掏出一纸契约:“这是卖身契,你既没钱,就留在我身边干活,我每月给你开五十灵石,你干够了就自由了。” 这特娘的得干到死都还不清吧! 方柏青死都不肯,一个劲的摇头。 “不不不……不要。” 陆长清管他三七二十一,抓起他的大拇指,沾了沾他的血,在契约上强行按了手印。 一道月形光芒亮起,契约已成。 陆长清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契约,伸手除去方柏青身上的禁制。 丢了一瓶价值两灵石的止血粉给他,陆长清吩咐道:“如今你的小命在我手中,不要想着逃跑,明日来荒骨峰干活。” 方柏青眼里噙着一泡泪,一边颤颤巍巍的去涂止血粉,一边哭成傻逼。 呜呜呜呜…… 出了一口气之后,陆长清继续收刮资源。 很快,他便收到了来自唐小离的传言。 “陆师兄,你们没事吧?烈火熊好像往你们的方向去了。” 陆长清回答道:“我们都无恙。” “那就好。”唐小离舒了一口气:“我与其他人都出了苍莽林了,就是迟迟不见你俩,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呢。既然无事,那我就去交任务了。师兄放心,说好的灵石我不会忘的。” “好。” “苍莽林还是太危险了,师兄能赶紧离开就赶紧离开吧,下次我是再也不会接这种任务了。” “行。” 陆长清敷衍了对方几句,就结束了传音。 危险啥,多好的地方。 在桃林将能收刮干净的收刮完毕,陆长清这才依依不舍的和师兄离开。 一路上,陆长清都感觉叶白屿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24. 我要他做宗主 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师兄是想问,那个人是谁吧?” “呃……” “那个人是我从前在杂役处的同门,我与他有些灵石纠纷,现在已解决了,师兄无需担心。” “呃……” “师兄是想问,我是不是打算去参加炼丹师比试吧?我……”他停顿了一下,这才轻声道:“我想去。” 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他对那个人,有许多怨愤。 他从小就是个欲望很多的孩子,永不知足。 别人有爹,凭啥他没爹。 偏偏娘亲还不准自己对那男人有抱怨之心,那个男人在她心目中,是最好的。 他倒是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让娘亲对他痴心不悔,即使被抛弃依然矢志不渝。 他,只是想见见而已。 若是找不到也就罢了,现在有一丝线索摆在他面前,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呃……” “师兄想说什么?” 叶白屿数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道:“我只关心,师弟你这是完全好了吗?身体没有其他问题了吗?” 磨死他了。 陆长清微微一怔,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些零乱的片段,刚才他生气,他给忽略了。 现在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中毒后,冒犯了叶师兄。 他盯着叶师兄那片即使现在看来,也红得不正常的唇,犹豫了一下道:“是我冒犯了,要不然……我……” 他眼睛一闭,心一横:“我赔钱吧。” 叶白屿:“……” 陆长清既然下定决心要参加炼丹师大比,立刻打听了一些相关的消息。 炼丹师大比十年一次,是外门难得的盛事,旨在选拔外门有天赋的弟子。不仅奖励丰厚,兰瑟堂更会派来丹师,担任考核官。 若是能被兰瑟堂看中,那岂不一飞冲天吗? 因此,报名参加比试的弟子多如过江之鲫。 因为人数过多,参加比试前要先通过初选,筛选出优劣来。 再做比试。 初选只考通识。 就是做题。 一百道题目,考核各种药材的学名和药性。 这对陆长清而言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便顺利通过初选,拿到了大比的入门资格。 邹家。 邹齐正在苦研丹术,他也准备参加这一次的炼丹大比。他从父亲处得到了消息,这次炼丹比试兰瑟堂十分重视,派出了云朴子大师来任监考官。 他乃四品丹师,是神法宗第一炼丹师的徐百草的三弟子,不仅在兰瑟阁中身居要职,而且人脉极广,手眼通天,是兰瑟阁重要人物之一。 这样的人,居然亲自莅临一个小小的外门大比,如何不令人趋之若鹜! 更有传言说,他此次来外门,是为了挑选弟子而来。 这种好机会可不能放过。 他们邹家是神法宗的老牌家族,实力雄厚,但是家族上下人员太多,关系繁杂,很难出头,若是能成为这位的弟子,那他必能得到更多的重视和资源,也许能跟在小叔身边也不一定! 所以,这次的比试,他势在必得! “大哥!”这个时候,邹平推门而入,急匆匆的道:“我听说陆景怀他……” “够了!” 邹齐皱起眉头:“父亲的训斥你忘了吗?那应虚子之事如今尚未解决,你我都该低调行事为好,你怎么还在想着那个小杂种!” 他真是烦死了,为了杀那个小杂种,他不仅损失了好多手下的力量,还平白惹了一身骚,正卯足了劲准备在丹术大比上翻身呢,现在这个小弟又来纠缠。 他也不想跟弟弟撕破脸,又缓和了一下语气:“你的心情我理解,等风头过去,再找机会对付他吧,左右不过是个外门弟子而已……” 邹平急匆匆的打断他:“陆景怀也报名了丹术大比!” “什么?”邹齐一愣:“他也会炼丹吗?”之前的情报中,并无此事。 邹平恨恨道:“他不仅会,还很厉害!我已托人打听过了,他已通过初选,那一百道试题答得无一疏漏,完美无缺。” “什么!”邹齐这回是真的惊了,那初选试题他也做了,出题方恐怕是为了能筛掉大部分弟子,试题出得又多又繁琐,在限定时间内答完根本不可能,他也才堪堪答出十之八九而已。 他全对,这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比他还要厉害了吗? 邹平见他面色难看,有意无意的补充道:“若是他赢下丹术大比,被云大师收为弟子,那我们今后要对付他,可就更难了!” 不可能!大比头名一定得是他,那位的弟子也得是他! 邹齐眉目中闪过一丝阴寒:“看来这小杂种平日里隐藏得挺深啊,也许就等着这次机会一鸣惊人呢。只可惜,他遇上了我……” 他心念急转,对邹平道:“平儿,我记得你那里有一瓶小叔爷赠你的四方断魂吧,这四方断魂无色无味,不可察觉,又剧毒无比,若是比试时将它加在这陆景怀的药草中,你说……会如何?” “这件事只要做得利落些,也怪不到我们头上。要知道炼丹嘛,总会有意外。” 邹平面露犹豫之色,那四方断魂是五品灵药,他也是费尽心思讨了小叔爷欢心,才被赏赐了此物,他根本舍不得,但是…… 他犹豫再三,还是心中对陆景怀的仇恨占了上风,应承道:“好!” 在邹家兄弟合计暗害陆长清时。 谢欢欢也听说了陆景怀参加丹术大比的消息,和邹齐不一样,她并非丹师,根本对这丹术大比不感兴趣。 但现在不一样了。 陆景怀要参加。 她怎能坐视不理。 想起最近受到的家族责难,她俏丽的眉目中满是寒意。 一个卑贱之人,竟敢算计她! 他不是喜欢参加丹术大比吗?那就让他干脆葬身于此,也算是成全他了。 于是她唤来手下:“买通人,在陆景怀的炼丹炉上做点手脚……” 炼丹嘛,总有意外发生。 不知道自己被各方算计的陆长清此时正闭门不出,苦心准备着数日后的丹术大比。 在他的隔壁,正在翻看话本的魔尊阁下又收到了心腹手下的传音。 “尊座,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云朴子已答应,会出席丹术大比,并且找机会收陆景怀为徒。” “嗯。”魔尊先是设了个隔音术,这才放心大胆的同手下交谈起来。 “他没起疑心吧?” 右护法答道:“属下未曾提及尊座,只言这是我一位亲朋后辈,他看在属下的薄面上满口答应。” 魔尊很满意,论炼丹造诣,论修为,论地位,云朴子都远不如他那位如今正闭关炼丹的师尊,但徐百草个性古怪,又风头太大,若是拜他为师,实在招摇。 反观云朴子,个性稳重,人脉广阔,手腕高强,从各方面考虑,都是现阶段能当那小组宗靠山的最好选择。 “方柏青所说的玉环,查得如何了?” 因为一个什么玉环,竟被一个小弟子骗了钱,又是为了这个玉环,主动提出要去参加之前不感兴趣的丹术大比。 这个玉环,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究竟是什么? 右护法道:“这个……属下无能,没查到半点端倪,恐怕只有陆景怀和方柏青知道了。可要审问方柏青?” 魔尊摇摇头:“那就……算了吧。” 小祖宗已和方柏青签订了契约,如今这姓方的正在他们院子里喂狗呢,若是查探,难免惊动他,反而不美。 “有缘再查吧,你多注意云朴子那边,保证收徒之事进行,不要引人生疑。” “是。” 片刻后,右护法还是忍不住问道:“尊座如此费尽心思为他筹谋,是何缘故?” 若是担忧陆景怀受欺负,直接出言警告那些人便是,若是知道陆景怀是尊座的人,神法宗内哪还有人敢伤其半根寒毛。 魔尊淡淡道:“本座苦心筹谋,自然是为了扶植他坐上宗主之位。” 右护法:“?” 他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失声道:“什么?” “不是……这陆景怀,他不是个仙门弟子吗?” 还是仙门派来的卧底,尊座你再恋爱脑,也不至于让他来做宗主吧。 是。 现任宗主自从五十年前被天衍宗的剑尊重伤后,道基受损,寿元大减,会在几十年内陨落已是神法宗不宣之秘。 而宗主的继任者,历来是由神法宗宗子处择选。 这也是如今秦谢邹三家关系敏感得让司裁殿都觉得棘手的缘故。 这三家都出了一位宗子。 谁都知道,下一任宗主的人选必是这三位宗子之一。 现在尊座却说,他要扶植这个陆景怀做下任宗主,这不是瞎扯淡吗? 论修为,陆景怀确实是隐藏了实力,但要和三位宗子相较还差得老远。 论背景,三位宗子身后都有各自倚靠的家族,这些年在宗门内培植了无数势力。而陆景怀背后有啥,哦有尊座,但是尊座早在三百多年前就许下诺言,今后神法宗宗主之位按章法选拔,他不再插手。 论能力,陆景怀年纪还小,见识能力怎可能胜过三位宗子。 最关键的是,其是仙门派遣他们神法宗的卧底,哪有让一个卧底做一宗之首的道理啊! 魔尊道:“他如今确是仙门卧底,但一旦他做了我神法宗宗主,神法宗之利益即他之利益,届时还怕他做出危害宗门之事吗?” 右护法:“……”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不让他危害神法宗有很多种方法,不是非要做宗主吧? 魔尊叹口气:“明赫,你还年轻不懂。让他做宗主不是为了他好,是为了神法宗好。” 不然以那小祖宗的性情,谁做他敌人谁倒霉。 今年已经三百六十八岁的右护法完全听不懂,只能低头遵命:“属下知道了。”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24. 我要他做宗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5. 炼个鬼丹啊 万众瞩目的外门丹术大比终于开始了。 比试场设在血丹峰。 本次大比参赛人数之多空前未有,即使设了初选,最后站在比试台上的弟子,仍有百人之多。 台下,是来旁观的众弟子。 这等盛事,即使无法参与,也要来亲眼见证。 “一个炼丹比试都这么多人,我神法宗果然是魔门之首!” “可惜了,我就是初选的时候睡过头了,不然以我的能力,肯定在场上也有我的一席之地。” “就你这点本事,就算侥幸通过初选,也是个陪衬。这次比试,只有前五才有奖励,听说第一名甚至可以去兰瑟堂做记名弟子呢!” “这不可能吧,以前比试第一名不都只是奖励功法,丹术吗?” “所以这一次尤其不一样啊?你知道那位是谁吗?那是兰瑟堂云朴子大师,我听说云朴子大师有意在这次的优胜者中寻一名弟子传承衣钵。” “什么!云大师要收弟子了?内门那么多精英,云大师为何要来外门收弟子?” “他老人家的想法岂是我等能揣度。” “若能被云大师收为弟子,那岂不是一飞冲天。这么多人谁是那个幸运儿呢?” “必然是邹齐师兄了,他是邹家之人,自幼习炼丹术,年纪轻轻就是二品丹师了。” “我倒是觉得,裴路师兄不错,自从应虚长老死后,裴师兄发奋图强,夜夜苦修,必能在比试上一鸣惊人。” “他们都不行,你们不知道我外门第一炼丹天才是元青萱师姐吗?师姐乃炎木之体,今年才十五岁便已是二品丹师,我觉得元大师就是冲她来的。” ……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的炼丹比试已开始了。 主持本次大比的是血丹峰峰主魏云伯,他沉声道:“今日丹术大比考较的是诸位的基本功,一场决胜负。考核的题目为凝脉丹,你们每人面前有三份材料,你们要从中挑选出合适的药材,并在六个时辰之内炼制出一炉凝脉丹。我等考核官会根据你们的成丹品质、耗费时间及成功率为你们评定高下,超出六个时辰或三份材料全数用完还未炼出丹药者,自动淘汰!” “开始吧!” 伴随着峰主话音落下,众人面前同时出现了三份药材,以及配套的丹炉及炉火。 同时,一个小小的气团也冉冉升起,将比试者及他面前的丹炉笼罩其中。 陆长清第一次参加这类比试,有些好奇的伸出手指戳了戳气团。 这气团看起来十分脆弱,但是戳上去竟然十分坚固。 旁边有一道声音道:“这是防护罩。炼丹是十分艰险的事情,丹师的操作不慎,药性的冲突,都有可能导致炸炉的意外发生。这罩子是为了防止你的炸炉不影响其他人,也是为了防止你炼丹时不被他人侵扰。” 陆长清寻声忘去,发现居然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好像是……应虚长老的大弟子。 对方一面专心淬炼手头上的药材,一面朝着陆长清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低声道:“之前心忧师尊,对师弟口不择言,向陆师弟赔罪了。” 罪魁祸首小陆面不改色,感慨道:“师兄的心情我明白,此事不怪师兄,怪只怪那凶手太过狠毒。那凶手抓到没有?” 裴路露出一丝苦涩:“对方位高权重,又怎会真有人去查证呢?” 他目露仇恨之色:“宗门不公,视我等为草芥。,我只能努力修炼,终有一日我会登上那最高峰,掌握力量,找到真凶为师尊报仇!” 这个话题很不愉快,尤其是不能当众提及。 虽然他们交谈声音已经很小了。 陆长清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对了师兄,你说这防护罩是为了防止炸炉时我们受损,那万一炸炉的能量超过了防护罩呢?” 裴路从情绪中回过神来,知他是为了自己好,顿时心生感激,回答道:“我等都是低阶丹师,炼的也都是低阶丹药,就算炸炉又能有多强的能量呢?何况,宗门早有防备,你看看外面。” “外面早已加固了一层大的能量罩,防止比赛台上的冲击波及大家,双重加固,哪怕是天雷当面也抵挡的住!” “当然了。”他看陆长清面露安心之色,提点道:“炼丹时还是要全神贯注,你身上可没加防护罩,若是出了事你自己才是首当其冲。” “明白了,多谢师兄。” 于是二人不再答话,开始专心炼丹。 高台之上。 血丹峰峰主皱着眉头看向裴路的方向,见他终于停止和陆长清搭话,眉头才松了松。对旁边的云朴子主动介绍道:“这是我的师侄裴路,应虚的弟子,天赋不错,却一直性情浮躁,毫无建树。如今他师尊出了事,倒是沉稳不少。” 云朴子含笑道:“确实是可造之材。” 峰主精于人情世故,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对裴路并不太感兴趣,只能心里哀叹一声,又着重介绍起了另一位弟子:“裴路确实有精进,但是天赋比起元青萱还是大大不如。她年仅十五岁,便通过了二阶炼丹师考核,是我外门百年来第一位炼丹天才。” 云朴子看向那个绿衣服的少女,眼前一亮:“确实是钟灵毓秀。” 峰主见云大师有了反应,立刻开始天花乱坠的吹捧起元青萱来,元青萱虽然非他一脉,但也是他们外门弟子,若是云朴子大师能收其为徒,整个外门都与有荣焉。 云朴子一面应付着峰主,一面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比试台上的陆长清。 他会纡尊降贵来参加外门的比试,主要还是为了此人。 右护法在宗门内权位极重,他向自己开口了,自己怎么说也要卖他这一个面子。 他在心里揣测开来,这孩子和右护法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是他的亲友晚辈。 但是右护法是谢家之人,而这个孩子姓陆。 总不能是私生子吧? 这长相也太好看了点,和右护法哪有半点相似。 他一面看着,一面又暗自皱眉。 虽然孩子长得确实是好看,可是炼丹术似乎很差啊。 这一次他是特地选了凝脉丹这种基础性丹药作为考核题目,就是怕高深的对方不会。 但他怎么感觉基础的,他也不会的样子。 他虽然受人之托,但是对方实力要是真的一塌糊涂,他强收弟子很容易引起非议啊。 陆长清可不知道云大师的忧愁,他盯着面前的一堆药草看了半天,终于慢吞吞的动手了。 凝脉丹这种基础丹药,他当然不可能不会。 事实上,他在考虑如何改进新的丹方。 这丹术大比的头名,他是势在必得。 而要从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照本宣科恐怕很难。 让他有些为难的是,凝脉丹确实是太简单了,来来去去就那几种材料,要做改进实在有些困难。 好在他熟知药理,头脑灵活,不多时心下就有了定计。 首先从三份材料中挑出了一株聚灵草。 台上的云朴子忍不住心中皱眉。 因为这次考核的是成丹品质和速度,所以凡是有些本事的弟子都选择在三份材料中挑选其中最好的炼制,而这孩子选的这株聚灵草虽然是三份材料中灵性最多的,但是稳定性极差,并非最好的选择。 好在对方很快开始淬炼聚灵草,然后将淬炼完毕的聚灵草投入了丹炉之中。 手法娴熟,看起来不像初学者。 放入聚灵草之后,接下来该放红朱果。 但是对方挑了一圈,最后拿了玉髓芝,而且还挑的其中最差的一株! 这是真不会啊! 云朴子嘴角微抽,凝脉丹这么基础 的丹药丹方已经很成熟了,这个放置药材的先后次序十分重要,以他的愚见 不过无妨,药材有三份,一次不成他还能再来一次。 陆长清熟练的淬炼完药材投入丹炉之内。 然后又将手伸到了红朱果。 红朱果是半个拳头大小,色泽鲜红。 陆长清伸手去拿这红朱果,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小时候,陆长清最讨厌去镇子上。 最讨厌过年时候去。 那时候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小孩子都可以依偎在父母身边,糕点糖果天天吃个没完。 他只能一脸艳羡的看着他们,舔舔手指,假装自己也在吃。 那时候娘亲身体还康健,见他闷闷不乐,就拉他去黄泉林里逛逛。 给他采了好多朱果灵草。 可是陆长清不喜欢。 他更想吃糖。 想吃好多好多糖。 娘亲拿着红红的红朱果吃给他看:“这个比糖还甜的。” 陆长清看着那果子,恨恨的咬了一口。 超甜。 但是他超不甘心的。 这一切,都怪死鬼老爹。 而自己,现在居然在为了死鬼老爹的下落费尽心力! 念及此处,陆长清突然怒火中烧。 他都不要我了,我还管他干嘛? 陆长清看着正在熊熊燃烧的丹炉。 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炼丹,炼他个鬼!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25. 炼个鬼丹啊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6. 是老夫不配 陆长清看着旁边堆积的灵草,突然一咬牙。 将灵草一股脑全都倒进丹炉之内。 丹炉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这一异常的举动震惊到了一直暗中观察他的云朴子。 忍不住失声道:“他干什么……” 就算不会炼丹,也没必要全都丢进去。 那里面可是有三份材料的。 而且这些药材不经过淬炼,是会炸炉的! 他刚这般想起,就见丹炉内已经传出“吱吱”声。 丹炉已经开始激烈震动。 陆长清刚才是被怒火冲昏头脑,如今见势不妙,迅速的离开丹炉旁边,躲在角落。 他刚一离开,丹炉内就传来一声滔天巨响! 陆长清心中愧悔,不该这么瞎搞一气,还好有防护罩,不至于…… 他心念刚起,就见丹炉崩裂,一团黑气竟冲天而起。 撞到了防护罩上。 坚固无比的防护罩如纸糊的一般,轻而易举的就被其穿透了。 欸? 不是说能防得住。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大的,小的防不住,大的应该…… 他刚这般想着,就见黑气同样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大的防护罩,冲天而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 防护罩就这? 这一番惊变同样震惊了所有人。 高台上,血丹峰峰主眉头一皱,诧异道:“这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脸颊微痛。 他下意识伸手一摸,居然摸到了血。 什么?! 这个时候,台上台下突然响起一片惨嚎。 因为,下雨了。 天边,下起了毛毛细雨。 水色微黑。 一滴、一滴。 滴答滴答。 无比欢快。 无比优雅。 什么? 神法宗群峰之上有护宗法阵,确保宗内四季如春,不受冰雪风霜。 凡尘雨露怎能侵扰圣地? 可是今日,神法宗迎来了一场百年未之有也的雨。 雨是小雨。 点点滴滴、淅淅沥沥。 周遭传来一片痛呼。 “这这雨水有毒!” “好痛啊!” “啊啊啊啊……” 这雨水看着轻飘飘的,但是却有强大的穿透力和攻击力,就连身为蚀骨境的峰主都没幸免,何况那些普通弟子。 毒雨之下,许多弟子身上都开始现出一道道血口,剧痛无比! 现场很快乱成一团。 最苦的便是那些参加炼丹比试的弟子,这毒雨可根本不管什么防护罩,主打的就是一个什么都能穿透。 有的人炼丹炼到一半,那雨哒哒的打在身上,转眼间血糊糊一片,差点没炸炉。 现场乱作一团! 关键时刻,一柄有些炫丽的伞凭空而起,伞面放大。 瞬间笼罩住了这片天空。 遮挡住了源源不断的毒雨。 头上的毒雨消失了。 大家顿时松了口气。 “云大师!” “是云大师!” 却是云朴子在关键时刻祭出法器,护住了大家。 法器一祭出,他脸色倏变。 法器与他本身连在一起,法器护佑这一片天地,等同于他一人护佑这一片天地,对抗毒雨。 这个时候,他才切身感受到,这毒雨的可怕。 这毒雨看似轻飘飘的,但穿透力、腐蚀力之强,生平仅见。 他只能竭力调动体内灵力,全力维持着法器。 豆大的汗珠自他额间滴下,他顾不得去擦,冲着血丹峰峰主急喊道:“此雨古怪,速去通报司裁殿!” 他虽然修为高,但也只是个丹师,此事还得司裁殿出面方能解决。 血丹峰峰主如梦初醒,一道法诀打到了一块信符上。 接下来,就等司裁殿的人接手了。 云朴子调动了一□□内灵气,继续维持法器,以保证众人安全。 血丹峰峰主也没有闲着,连忙组织弟子疗伤调整,收拾凌乱场地。 什么? 你说炼丹大比还没结束。 拜托,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思管什么炼丹大比啊。 有了云朴子大师的法器保护,众弟子终于可以喘一口气,连忙跪地打坐疗伤。 那毒雨穿透力极强,但是危害却不算大,灵药敷在伤口之上,一片清凉,好转了大半。 就在众弟子忙于疗伤,云朴子苦苦支撑的当口。 血丹峰峰主收到了司裁殿的回信。 脸色登时大变。 云朴子问:“怎么了?司裁殿说他何时能来?” 要知道他灵力都快耗尽了,现在已经开始吸收灵晶补充灵力了。 血丹峰峰主道:“司裁殿说,他们来不了了。” “因为……” “如今全宗上下,都出现了这片诡异毒雨,他们正忙于救护其他弟子,人手不足,让我们自己再撑一下。” “什么……”云朴子脸色发青。 他以为只有此处有毒雨,听言下之意竟然全宗上下都被这毒雨笼罩? 这是什么能力? 他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比试台的角落,那里有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弟子。 可真是平平无奇啊…… 发现云朴子大师正在看陆长清,峰主道:“既然全宗落雨,这毒雨应该和这弟子无关。” 虽然这弟子炸炉的声响是大了些。 虽然这毒雨的时机来得太凑巧了些。 但一个外门弟子,哪有这本事搞出这种阵仗! 闻言,云朴子大师冷笑了一声,幽幽道:“峰主,你身为丹师,难道没有闻出这雨水中红朱果、玉髓芝、聚灵草以及星芒花的气味吗?” 红朱果、玉髓芝、聚灵草、星芒花,俱是炼制凝脉丹的材料。 除了这些之外,雨水中还有很多其他味道,似乎是其他的药草,亦或是不同的药性药性糅合产生出来的味道。 反正他无比确信。 这滔天毒雨,就是这个弟子一己之力搞出来的! 闻言,血丹峰峰主的脸色也变了。 他感受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 于是他看向陆长清的目光顿时变得异常古怪。 正在这时,云朴子的传音石里传来了右护法略显急切的声音。 “云大师,宗内突现古怪毒雨,您那边没事吧?陆……我那后辈没受到影响吧?” 也挺难为右护法的,本来正在处理紧急公务,突然天降邪雨。 他立刻想起了今日是那位祖宗参加大比的日子,那小祖宗实力不强,若被这邪雨所伤,他可如何向尊座交代,只盼望云大师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及时救助。 他这个问题传了过去后,云大师那边居然诡异的沉默了。 右护法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呼唤道:“云大师?” 云大师终于有了反应:“他……倒是无事。” 虽然也受毒雨波及受了点小伤,但也正在上药了。 死不了。 右护法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 “不过什么?” “之前答应护法之事,恐怕老夫要食言了。” 一听这个,右护法顿时急了,连忙道:“云大师为何如此,可是这孩子丹术太差,这孩子是有天赋的,只可惜一直没有遇上个好师尊!若是大师能……” “不不不不!”云大师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老夫说教不了,实在是因为……确实教不了!” “?” “您这位后辈天赋之强,能耐之大,世所罕见!”云大师再吸了一块灵晶补充灵力,缓了口气方道:“老夫实在是不配教他!” 即使隔着传音石,右护法也能感受到云朴子的阴阳怪气和咬牙切齿,不由头疼,试探的问道:“可是这小子冒犯了大师,孩子年幼不知事,还请大师海涵……” 云大师又吸了一块灵晶,声音疲软无力:“不是这事。” “护法可知,这莫名毒雨,是谁搞出来的吗?” 传音石安静了。 半晌,才听右护法艰难道:“难道是……” “正是您这位后辈!您家后辈天赋确实强,老夫至今也没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弄的。请恕老夫才疏学浅,教导不能,否则我怕我收了他哪天被他搞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云大师一边吸灵石,一边无奈道。 “……” “还有,麻烦右护法快些协调司裁殿,尽快解决这毒雨。再晚,老夫怕撑不住!” 听了这些话,右护法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讪讪道:“大师……辛苦了。” 传音石那边再无动静。 也不知云大师是懒得再理他,还是要留着力气对抗毒雨。 他也无心再和云朴子大师交谈了,他要去解决这毒雨。 这场突如其来的毒雨迅速席卷全宗,司裁殿反应极快,立刻组织人手护佑弟子,想方设法消除毒雨。 神法宗底蕴深厚,高手无数,护佑弟子抵挡毒雨并非难事。 难就难在,如何去除毒雨。 司裁殿高手齐出,却对着这滔滔毒雨束手无策。 最后,甚至司裁殿殿主都亲自出手了。 他腾空而起,亲去云层上查探。 然后满脸乌黑回来的。 一看便是中了剧毒。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26. 是老夫不配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7. 魔尊的指示 幸亏兰瑟阁阁主在侧,立刻为他解毒。 他才得以恢复灵力。 “那云层似乎包裹着一团黑气,黑气与水雾凝聚,才有了这毒雨。本殿尝试攻击那黑气,结果便被毒液喷了满身,顿时觉得灵力急降,于是立刻折返,好厉害的毒!韦阁主,你可看出这是什么毒?” 兰瑟阁阁主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银针,这是他自司裁殿殿主皮肤之下取出的。 “这毒并不强,但是却着实诡异,里面似乎有许多药草参杂,各种药性纠缠,才形成了这诡异之毒。” 司裁殿殿主一挑眉:“依阁主言下之意,这毒是人为的?难道是其他魔门想要对付我神法宗?” 兰瑟阁阁主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但我却在里面验出了四方断魂的毒性,这可是徐师兄的独门秘药。” “徐大师?和他有关?” “徐师兄已闭关炼丹多时,这毒和他并无关系。” “此事稍后再论,当务之急,是解决此祸。” “这毒我不知配方,要解除尚需时日,还是速禀宗主为宜!” 神法宗的几位大佬们解决不能,此事很快便到了宗主面前。 宗主脸色不虞,因为这破事吧,他也解决不了。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是我无能了。” “还是上禀尊座吧。” 宗主自从受了伤之后,意志消沉,再不如从前那般锐意进取。 不过此事,也只能劳烦尊座他老人家了。 魔尊收到宗主的求助时,正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 看着这绵绵细雨发愣。 他伸出手去,接住这淡黑的雨水,姿态优雅,仿佛春日赏雨般悠闲自在。 那对寻常弟子而言犹如蚀骨毒药的雨水在他掌心中与普通雨水毫无二致。 听了宗主的传音,他淡淡道:“本座知道了。” 宗主:“……” 知道了,然后呢? 宗主等了又等,没等到第二句话,又问道:“此雨虽毒性不强,但已蔓延全宗,尊座可否出手驱雨?” 魔尊还在看雨。 他一边看雨一边想到制造这祸端的罪魁祸首。 觉得有些无语又有些理所当然,他沉吟一番,然后道:“本座不能出手。” “什么?”宗主震惊:“难道、难道就连尊座也奈何不了这邪雨吗?” 难道是天亡他神法宗,一切都是他无能之故。 “倒也不是。”魔尊轻蹙眉尖:“硬要驱雨也并非不能,只是耗损功力过大,非数年不得补充。如今我神法宗强敌环饲,没有必要。” “这雨乃是受剧毒污染,这毒已随雨水散开,待毒散完了便没事了。” 尊座的意思是——没必要、懒得动、就这样。 宗主有些为难:“这毒雨毒性确实不强,但能侵蚀人体,我们高阶修者倒不受影响,可那些普通弟子恐怕受不住。” 魔尊淡漠道:“气沉丹田,固守本心,便能守得真元不失,其余些许苦楚,亦是修行。” 魔尊这样说,那就只能这样了。 只是可怜那些弟子了。 于是神法宗上上下下得到了关于毒雨的最新指示。 “保全自己,任它去。” 大家:“……” 这就是宗门这么多高层研究半天研究出来的结果? 就他娘的离谱。 上头都这么说了,弟子们只能一边心里骂娘一边苦苦挨着。 等这该死的雨停。 这细雨绵绵。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的。 一下就他妈的下了四天。 才终于停歇。 乌云散去,日月重聚,神法宗终于焕发新生。 这四天,是神法宗众人有生以来最刻骨铭心的四天! 是能够载入史册的四天! 灾难过去,满目疮痍,百废俱兴。 该办正事了。 血丹峰比试台上,司裁殿终于来人了。 领头的,赫然是陆长清的老熟人,蓝长老。 什么事,居然惊动了蓝长老他老人家! 蓝长老面色铁青,带着一行人过来之后,劈头盖脸就朝血丹峰峰主问去:“按你禀报,此事乃是一外门弟子所为,究竟是何人?” 血丹峰峰主一指人群中的陆长清:“便是此人。” 角落里的陆长清满脸茫然:“我怎么了?” 蓝长老见了他,立刻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的道:“怎么又是你!” 陆长清:“……” 这个“又”字就很有灵性。 他还来不及解释,就听蓝长老恨恨的道:“你知不知道,你上次弄坏的问心镜至今都没修好呢,你居然又……” “大人冤枉啊……”陆长清满脸无辜:“此事和弟子绝无半点关系啊!这天降毒雨和弟子有何关系,弟子何德何能能有这般本事!”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开始为自己辩驳了。 “你的确有。”一人冷冷道。 正是云朴子大师,他脸色因耗损灵力过剧而十分苍白,声音却清晰无比的传道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这毒雨的成分,有红朱果、玉髓芝、聚灵草等药草,俱是炼制凝脉丹的材料。这场毒雨完完全全源自于你的那一次炸炉!”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 感受到众弟子仇恨的目光,陆长清一个激灵,立刻道:“大人,此事绝对有阴谋啊!” 他语速极快,却逻辑清晰:“我不过一普通弟子而已,虽然确实丹术不精,但也不至于随便炼一次药就能闹得如此翻天覆地吧。我炼药都是用的普通药材,即使是药性冲突又怎可能如此剧烈!弟子认为,这必定是外敌针对我神法宗的一场大阴谋,他们假借这次大比之机,借我一普通弟子之手,意图损害我宗数百年基业!这里面一定有外敌奸细,说不定此时正混在人群之中。还请诸位大人严查此獠啊!” 他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众人脸上刚出现深思之色,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厉喝。 “到底是谁?是谁造了这场雨!” 声如雷鸣,传到众人耳中。 修为差些的弟子竟然有些气息不稳起来。 一道身影呼啸而至。 是一个一身墨绿长袍,脸色阴沉的老头。 见到他,就连蓝长老也行礼道:“徐师!” 云朴子更是恭敬的唤道:“师尊!” 此人,便是神法宗第一炼丹师,徐百草。 云朴子奇道:“师尊,您不是在闭关炼丹吗?怎么会来此?” “呵……”徐百草冷笑了一声:“说得没错,我是在炼丹。” 他语气森冷:“我炼丹数月,苦心钻研,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却在这时,突然天降毒雨,毁了我的炼丹室和我苦苦炼制的那炉丹药!” 他阴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我听闻这毒雨并非天灾,而是有人有意为之,是谁?到底是谁!” 呃…… 陆长清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大叫救命。 这老头,不会让自己赔他丹药吧? 他脚步微挪,几乎想要逃跑。 而徐百草的目光已经落在他的身上:“是你?” 陆长清垂死挣扎:“不是。” “师尊!”云朴子忍不住出声劝阻:“这只是个初学丹术的小弟子,他也并非有意如此,您莫要动怒……” 虽然这小子确实可恨,但怎么说都是右护法的子侄,看在右护法的面子上,还是得在师尊面前保全他才是…… 他话还没说完,徐百草的眼神中已经现出一抹异色:“初学者?” 他身体微微颤抖,突然仰天长叹:“天才啊!” 陆长清:“?” 云朴子:“?” 蓝长老及大家:“?” 云朴子嘴角抽搐:“师尊你说什么?” 徐百草已经将大手按在了陆长清的肩膀上,看着他犹如在看一件稀世奇珍:“真是世所罕见的奇才啊!” 他回过头来看云朴子:“你可知为师闭关数月,是在炼什么丹?” “我在钻研一种大范围毒丹,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那种。有了这种毒丹,攻城掠地,无所不能。我们必能超越血月教和鬼灵门,成为魔道之首!” “可惜我钻研多时,只炼了那一炉丹,还被毒雨毁了。” “不过,无关紧要了。反正我那毒丹就算炼成,也远不及这毒雨来得厉害!” “而制造这场毒雨之人,居然只是个初入门的小弟子。” “你说,他不是绝世天才是什么?” “这等旷世奇才,想必万年都不出一人。居然被我遇到了!孩子,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陆长清:“……” 云朴子:“……” 众人:“……” 感受到老头毫不掩饰的慈爱目光,陆长清头皮发麻得更厉害了。 婉拒道:“那个……承蒙大师错爱。但个中情况方才弟子已同诸位师长说明过了,这毒雨真的并非弟子所为,很可能是外敌的毒计,弟子无才无德,实在不敢当大师厚爱。” 陆长清这边正拒绝着呢,那边就收到了徐百草的传音入密。 “孩子,别装了。” “罪魁祸首是不是你,老夫心中还没点数吗?” “要是血月教和鬼灵门有这等本事,早来攻打我神法宗了,还用得到今日。” “这事肯定是你干的。这事实我能明白,司裁殿也能明白。” “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若是你不拜我为师,可想过该如何收场?”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27. 魔尊的指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8章 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28章 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免费阅读.[] 第29章 师兄我觉得你有点讨厌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29章 师兄我觉得你有点讨厌 免费阅读.[] 第30章 陆师弟,别冲动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30章 陆师弟,别冲动 免费阅读.[] 第31章 师尊死了都是你的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31章 师尊死了都是你的 免费阅读.[] 第32章 这弟子的底细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32章 这弟子的底细 免费阅读.[] 第33章 骗狗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33章 骗狗 免费阅读.[] 第34章 该死的叶师兄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34章 该死的叶师兄 免费阅读.[] 第35章 师弟真好看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35章 师弟真好看 免费阅读.[] 第36章 我好惨啊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36章 我好惨啊 免费阅读.[] 第37章 宗主的狗中毒了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37章 宗主的狗中毒了 免费阅读.[] 第38章 宗主死了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38章 宗主死了 免费阅读.[] 第39章 暴躁的魔尊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39章 暴躁的魔尊 免费阅读.[] 第40章 陆老板当宗主啦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40章 陆老板当宗主啦 免费阅读.[] 第41章 魔尊有病啊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41章 魔尊有病啊 免费阅读.[] 第42章 这样对我心上人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42章 这样对我心上人 免费阅读.[] 第43章 一统魔道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43章 一统魔道 免费阅读.[] 第44章 魔尊挺眼熟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44章 魔尊挺眼熟 免费阅读.[] 第45章 身份暴露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45章 身份暴露 免费阅读.[] 第46章 叶师兄和魔尊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46章 叶师兄和魔尊 免费阅读.[] 第47章 一个小小要求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47章 一个小小要求 免费阅读.[] 第48章 尊座您有道侣吗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48章 尊座您有道侣吗 免费阅读.[] 第49章 魔尊告白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49章 魔尊告白 免费阅读.[] 第50章 你可知我爹是谁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50章 你可知我爹是谁 免费阅读.[] 第51章 一见钟情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51章 一见钟情 免费阅读.[] 第52章 师兄大傻子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的《卧底魔宗后我当上了宗主》最快更新 第52章 师兄大傻子 免费阅读.[] 第53章 师兄你腰好细 为您提供大神 苍在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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