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绑定拯救反派系统后[快穿]》 1、继承人×家主(1) 时隔十八年,谈家又出了一起真假少爷的笑料。 谈家在京市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曾经也是名副其实的名门望族,只是这近几十年来,就算加上私生子,谈家出的也都是些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其中难得有两个好的。 一个是现在谈家的家主,檀鸣庭。 谈家的家主不姓谈,听着就像个笑话。 圈里人私下谈论起这件事,依旧觉得十分好笑,尽管这真假少爷的笑话已经过了十八年。 当年十几个不是蠢就是毒,要不就又蠢又毒的继承人里,出了一个鹤立鸡群出淤泥不染的檀鸣庭。檀鸣庭的能力确实没人能昧着良心否认,但能力强又怎么样,檀鸣庭根本就不是谈家人。 现在的谈家,到底是谈家还是檀家都两说。 本来他们还觉得,尽管檀鸣庭现在完全掌控着谈家,但好歹谈家除了檀鸣庭,还出了个难得不是纨绔甚至也能称得上优秀的小少爷。 虽然小少爷才二十一岁,还没大学毕业,方方面面都比不上檀鸣庭,但小少爷年纪小,年纪小也是优势,以后说不定能从檀鸣庭手里把谈家再抢回去。 不过谁能想到呢,这谈家的小少爷,居然也不是谈家人。 一大堆继承人里就只出了两个能担事的,结果还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被找回来的那两个真少爷倒是和如今的谈家很相配,一个两个的都是废物。 该说不说,现在这谈家,多少沾点晦气。 上一个被找回来的真少爷烂泥扶不上墙,又蠢又毒,当年因为计划着让人开车去撞死檀鸣庭,到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这一个被找回来的真少爷,听说是个品学兼优的京大高材生,可惜是在被认回谈家之前。 谁能想到这真少爷不过到了谈家五天,就从一个品学兼优的高材生,迅速堕落成了个风流纨绔。 比谈家那些纨绔了二三十年的纨绔还要纨绔,都能称得上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们也不是不能理解穷人乍富,看着热闹也打赌这真小少爷没准会迷失在这豪门身份里。 但这小少爷也迷失得太快了,一点儿过程都没有,快得就像在开玩笑。 - 檀鸣庭抵达会所时已经是深夜两点,他两个星期前到国外出差,一个小时之前才刚下飞机。 会所内日夜颠倒,深夜的灯光如白昼,亮得刺眼。 他不常来这种地方,也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他伸手抵住眉心,不适地闭了闭眼,又很快放下手,面上恢复平静。 身后的保镖缓缓推动着轮椅,会所的老板在前面领着他到了二楼一间包厢门口,觑着他的脸色,而后动作小心地推开包厢的门。 堪称舒缓的音乐声随之传了出来,檀鸣庭沉闷了多日的心脏因此松缓了片刻。 包厢内光线暗淡,檀鸣庭抬眼看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懒散靠坐在沙发上的谈惊蛰。 刚过二十一岁的谈惊蛰身上已没了多少少年气,周身是近乎于成熟的成年男性的气质。 他隐在昏暗空间内的眉眼看不真切,但能隐约可见的那张脸是好看的,英俊又带一点桀骜,眉眼风流,他手中夹着的那根烟猩红一点,烟雾萦绕间显得谈惊蛰像是个坏透了的,十足的浪.荡子。 恰好,是檀鸣庭最厌恶的类型。 - 音乐骤然停滞,静默的包厢内,几个纨绔子弟面面相觑,有人偷偷向门口瞄了一眼,而后像被什么刺到一样立马收回目光。 他们都知道门外的男人不是来找他们的,但依旧有些坐立不安,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坐在他们中间的人,见谈惊蛰依旧慵懒散漫像没事人一样坐着,头都不抬,仿佛事不关己,顿时心生敬意。 能在檀鸣庭的注视下还这么心安理得的坐着,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不是善茬的谈惊蛰此时正关注着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系统,自称是拯救反派系统的一个光点是几分钟前进到他脑子里的。 业务看起来不怎么熟练的系统一出现就急急忙忙把拯救反派檀鸣庭的任务和剧情发给了他,接着才后知后觉惊慌失措地告诉他它绑定错了人。 绑错了人又无法解绑的系统陷入了短暂的惊慌焦躁情绪,之后大概是打算将错就错,很小声地试探他要不要做任务。 在被他明确拒绝了几次后,系统就开始自闭。 谈惊蛰身旁的人伸手推了他一下,向他指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谈惊蛰见系统没有走出自闭的意思,暂时停下了对系统的关注。他侧了侧头,向门外看去。 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或者该说是坐了多久…… 谈惊蛰目光不着痕迹地略过男人身下的轮椅,随即看向男人的脸。 那张脸无疑是好看的,五官深邃分明却不会过分锋利,像上好无暇的美玉,温润内敛,且白皙。 时间在这人身上格外仁慈,岁月只沉淀了成熟的韵味,使得他整个人越发儒雅稳重,一眼望去如同看见无波澜的湖面,或雪天挺拔的松,平静、端正,又干净。 是第一眼就能让人心动的类型。 谈惊蛰骤然想起这人的结局,苍白无血色,瘦得能摸到骨头,静默寡言,抑郁沉寂,即使随意摆弄也都毫无生气。仿佛随时会失去呼吸离开他,最后也真的就那么离开了他。 指尖传来灼痛,谈惊蛰垂眸看向手中烧尽的烟。 “不要擅自在我眼前放图片。”他掐灭指尖的烟,在脑中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警告着系统。 眼前那张只有他能看见的,过于清晰的,只穿着件不合身的宽大衬衣,蜷在床上,惨白瘦削的檀鸣庭的照片,下一秒突兀地消失。 【好的好的。】 系统从心地答应着。 虽然绑定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大反派当宿主,拯救反派的任务他的宿主也不想去做,但系统依旧想要挣扎一下。 它放出了任务目标未来的照片,想要通过这种现在和未来的对比,把任务目标衬托得更加凄惨。 它企图唤起大反派心底残存的恻隐之心,但它好像失败了。 尽管它怂得很快,却没有打算轻易地放弃让宿主好好做任务的念头,它很小声地嘟囔着安慰自己,【没关系,冷血无情的事业脑大反派都是没有心的。】 冷血无情没有心的事业脑大反派谈惊蛰:“……” 他正要再警告系统一句,耳边就听到门外的男人在唤他。 声音温润,语调温柔又平和。 “惊蛰。” “该回家了。” - 谈惊蛰起身,迈步走向门外,脑子里的系统大概是真的走出了自闭,十分活跃。 【宿主,我再跟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拯救反派系统,你是我绑定的宿主,虽然我是想要绑定一个傻白甜当宿主的。但既然已经绑定了你,书中的大反派,那就是缘分,我再跟你说一下任务,你要好好的做任务哦。】 【任务:拯救书中反派檀鸣庭。】 【进度:0】 谈惊蛰没理它,它消沉了几秒又继续道:【宿主,你看任务目标对你多温柔,他正等着你拯救呢,你舍得……】 谈惊蛰言简意赅:“闭嘴。” 系统能屈能伸:【好的好的,我闭嘴了。】 它十分忧愁地叹了口气,已经能预想到自己失败的未来。 它本来的计划是想要绑定傻白甜的,毕竟傻白甜善良又好脾气,看到剧情里的反派那么惨肯定会产生同情努力做任务的。 但它现在绑定了书里的大反派,众所周知,反派都是没有心的,谈惊蛰这个完全不相信感情的冷血无情.事业狂更是如此。 傻白甜会被美强惨反派的经历打动,但大反派八成不会,因为反派大多都有悲惨的过去。 #你惨?我难道就不惨了吗?# #谁还不是个美强惨了# 它要拯救的反派檀鸣庭出生在豪门里,但从小到大一直被家庭暴力和校园暴力,十五岁时被发现是个假少爷,因为本身很优秀有利用价值被谈家老爷子做主依旧留在豪门里,但受到的暴力伤害成倍增加。 二十岁时被真少爷指使人开车打算撞死他,死里逃生,却失去了双腿,从此再也站不起来。 二十二岁接手公司,在豪门一群只会闯祸和想害他的废物中艰难支撑起了公司,他答应了唯一一个会对他好的爷爷会找到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把公司交给继承人,他始终把自己当外人,没想过要把公司据为己有。 但他不会想到对他好的爷爷只是在利用他,用那一点好换他心甘情愿地守住谈家。 后来他有了喜欢的人,主角攻这个谈家的小少爷为了得到家里的产业,从十八岁起主动接近,用三年的“对他好”换到了他的喜欢,和他手里过半的产业。 他顾忌着年纪和身份,从没表露过自己的喜欢,主角攻找了一个和他有几分像的工具人男朋友,用白月光和替身这样的虚假传言,轻易套牢了他,他因为愧疚自己身为长辈带坏了主角攻,打算把公司交到主角攻手里。 但主角攻是假少爷的事暴露了,他记得对爷爷的承诺,他要把公司给继承人,但继承人不能是假少爷。 最后他把公司交给了同样能力出众的真少爷谈惊蛰。 谈惊蛰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同样有悲惨的人生经历,但他渴望着感情,无法抗拒别人对他的好,即使这份好包藏祸心。他城府极深却十分心软,大概是黑暗里的人都向往光明,抑或是很难得到的东西都会让人产生渴望,他对待感情像固执着要扑火的飞蛾。 但同样在并不温暖,充斥着辱骂和暴力的家庭中长大,在社会上见惯了人情冷暖的谈惊蛰却从不相信感情,像没有心,对飞蛾扑火的行为嗤之以鼻,发自内心地觉得追逐虚无缥缈的感情甚至为此损失自己的利益的这种事愚蠢至极。 主角攻那些用在感情上的手段在谈惊蛰这个没有感情的人眼里完全不够看,因此被谈惊蛰耍得团团转,手里的股权都被夺了过去。 于是主角攻告诉了檀鸣庭他爷爷并不爱他,他爷爷爱得只有家里的产业,对他好只是因为当时家里全是废物,没人能接手公司。 主角攻轻易打破了檀鸣庭的精神支柱,只以己度人想着檀鸣庭知道真相会报复老爷子,一定会违背承诺偏把公司交给他这个外人。 但檀鸣庭什么都没做,被惹恼的主角攻再次以己度人,和檀鸣庭翻了脸,他觉得檀鸣庭变了心,喜欢上了谈惊蛰。 主角攻骂得很难听,于是在主角攻一声声“放荡!不要脸!你就这么想被人上吗?谈惊蛰他艹过你了吗你这么死心塌地?你以为谈惊蛰喜欢你?他不过是找刺激!他只是在玩你!就和我一样……”的话里,檀鸣庭知道了自己自始至终没有被人喜欢过。 主角攻是追妻火葬场小说里典型的渣攻,在法律边缘反复试探的那种,在得知自己其实是另一个豪门的真少爷并且是独子后,就开始了报复。 但谈家在谈惊蛰手里,檀鸣庭也被谈惊蛰护着,他没有报复到谈惊蛰,之后还因为谈惊蛰把公司暂时还给檀鸣庭导致他被檀鸣庭报复,不过檀鸣庭最后还是因为他死了。 系统哗哗哗翻着剧情,它看到在主角攻报复的这段时间,也就是公司暂时易主至檀鸣庭死前,谈惊蛰和檀鸣庭有过短暂的情人……或者应该说是床.伴关系更合适。 没有人知道谈惊蛰为什么会和檀鸣庭有这种关系,大概是因为喜欢? 但檀鸣庭死后,谈惊蛰却没有做什么,仿佛那份情人关系无关紧要,只是在这本追妻火葬场虐恋情深的小说剧情进展到火葬场的时候,谈惊蛰说通了被主角攻渣了的主角受,里应外合地把主角攻搞得身败名裂身无分文。 虽然最后主角攻靠着主角光环从谈惊蛰手里抢回了自己的公司,但那也只是个被谈惊蛰过了一手后的物理意义上只剩下墙面的空壳公司。 系统挠了挠不存在的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谈惊蛰为了檀鸣庭做的事,因为就算没有檀鸣庭,谈惊蛰这个事业脑大反派估计也会趁着主角攻火葬场的这个机会把主角攻搞破产得到主角攻的所有财产。 但这应该是唯一的突破口了,让它的宿主做任务的突破口,毕竟是事业脑大反派唯一不那么事业脑的一次。 【那个,你知道你以后和他有一段情人关系吗?】系统翻剧情并没有花费很长时间,它很小声地问这话时谈惊蛰才刚刚走到包厢门口。 “情人?”谈惊蛰态度浅淡,情绪不分明,“难道不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吗?” 系统:【……】 大反派果然都是没有心的。 【看在你以后和他有一段情人关系的份上,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系统假装没听到他的话。 “不打算。” 【……】 见谈惊蛰没有让它闭嘴,它试图动之以情:【可是他第一次都给了你,之后好多次也都给了你,从来没给别人过,他肯定是爱你的!】 “爱?”谈惊蛰低垂着眼睑,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不爱我。” 他语气漫不经心,对此毫不在意。 【……那你会爱他吗?】 “不会,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是个冤大头吗?” 2、继承人×家主(2)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 在谈惊蛰跟在檀鸣庭身后走出会所上了车的这几分钟内,系统循循善诱,试图纠正谈惊蛰的感情观念。 它打算得很好,既然已经绑错了宿主也不能解绑,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了。虽然比起傻白甜,它的大反派宿主因为没感受过爱所以不懂情爱,也没什么善心。但它可以教,大反派脑子都很好,它一定能教会的。而且反派宿主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至少它的宿主除了莫得感情,哪里都很强。 只要它的宿主愿意做任务…… 随着谈惊蛰关上车门的动作,系统的这次教导到了尾声,它做了个总结。 【不是你喜欢他他就要喜欢你的,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这种事是很常见的,你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这也是很正常的,总之不能因为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就说自己是冤大头。】 它说完等了几秒,没有等到谈惊蛰一点反应,终于后知后觉地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它的宿主反应堪称冷漠。 “说完了?那闭麦吧。” 系统:【……】 【我……】 “闭嘴。” 【好的,闭嘴了。】 系统安静下来,四周寂静无声,谈惊蛰偏头看了眼车窗外的夜色,又看了眼时间,随即听到耳边传来很轻的一声。 “惊蛰?” 谈惊蛰闻言转头。 车内的隔板挡住了正在开车的司机,也让后座自然而然成了密闭空间。身侧端坐的男人仪态很好,浑身上下都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谈惊蛰注意到男人食指侧面有颗很小的痣,衬着冷白如玉的细腻皮肉,莫名勾人。 他很快移开视线,看向男人的脸。 檀鸣庭再次开口,嗓音温润柔和,像个温柔可靠的长辈。 “惊蛰,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 “嗯。” 谈惊蛰很低地应了一声,听到身侧的人又开口,檀鸣庭的声音缓慢清晰,带着安抚。 “惊蛰,你好,我叫檀鸣庭,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这次你回来,本应该是我去接你的,只是我当时在国外,接到消息也晚了些,并不是不重视你,但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 谈惊蛰知道他的意思,檀鸣庭不管怎么说都是现在的谈家家主,他这个真少爷第一次回家,如果檀鸣庭没有什么表示,他之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 “没关系,我没受委屈。” 谈惊蛰说完就看到檀鸣庭笑了笑,檀鸣庭的笑很内敛,只微微弯了弯唇角,却透着十足的温柔。 “我知道,你做得很好,惊蛰很厉害,”他像在夸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但这不能掩盖我的失职,惊蛰,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很欢迎你回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力所能及之下,我都会满足你的需求。” 谈惊蛰双眼半阖,边听他说边回忆着剧情,剧情里的他并没有相信檀鸣庭这番话,如果不是他被剧情剧透了未来,他也不会相信檀鸣庭。 谁会相信一个和谈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掌控着整个谈家的人会真心欢迎一个谈家的真少爷回来。就算檀鸣庭这个假少爷不会因为曾被真少爷撞成残废而对他这个十八年后的真少爷恨屋及乌,他回来也是确确实实多了一个觊觎谈家家主之位的人,他不信檀鸣庭真的会高兴。 剧情里的他在回谈家的第一天就和谈家那些纨绔子弟打成了一片,他想尽量不引起檀鸣庭的注意,先把谈家其他人手里零零散散的股权拿到手,最后再和檀鸣庭对上。 一个掌控了谈家多年的家主和一群没脑子的纨绔子弟,就算回谈家的是条狗都知道先对付哪边。 在剧情里他的计划很成功,但他没想到檀鸣庭会对谈家没有一点想法,他也是真的不明白,檀鸣庭到底都在想什么。 都已经成了家主,不管是对付他还是对付主角攻都是毫无悬念的碾压。 怎么就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脑子里就只有谈恋爱吗? 谈恋爱也没谈成。 竹篮打水一场空。 “惊蛰?” 有温柔的声音在唤他。 谈惊蛰掀了掀眼,声音很淡地应了声。 檀鸣庭轻皱了下眉,不明白眼前的人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谈惊蛰声线低冷:“没有。” 他也不明白檀鸣庭明明就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对他这么温柔。 “我们要去哪儿?”谈惊蛰转移话题。 檀鸣庭说:“先送你回老宅,然后我再回家。” 谈惊蛰知道檀鸣庭成年后就搬出了老宅,在公司旁边买了房子。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谈家老宅和檀鸣庭那个家一南一北,他们现在正好在檀鸣庭家附近,现在凌晨两点半,等檀鸣庭送了他再回家,天都亮了。 大晚上的,檀鸣庭这是在折腾什么。 他还以为他会被带去檀鸣庭家。 谈惊蛰转头看向车外,他敲了敲车窗,又回头看了檀鸣庭一眼,说:“路边停一下。” 檀鸣庭看到路边有个超市:“是要去买什么东西吗?” “不是,我去酒店。” 檀鸣庭看着他:“不想回老宅睡吗?是那里有人欺负你?” “没有,我只是想早点睡觉,老宅太远了。” 檀鸣庭让司机停了车,见谈惊蛰要开车门下车,又轻声说:“真的要去酒店?我家离这里不远,几分钟就到。不介意的话,要去我那里睡吗?” 谈惊蛰开车门的手停住。 他只想了几秒,就收回了手,重新坐回去:“谢谢。” “不客气。” - 谈惊蛰听到了“叮”的一声。 【宿主,做任务吗?】系统声音很轻地问。 谈惊蛰:“……你怎么还在?” 【我当然在啊,宿主你不做任务的话,我会在你脑子里待一辈子的!所以宿主做任务吗?】 “不做。” 【但你刚才不是答应檀鸣庭要去他家了吗?这难道不是想做任务的意思吗?】 “不是。” 【那你没什么要答应去他家,你都登堂入室了为什么不做任务?】 “只是想跟他打好关系,之前不知道他对谈家没想法,所以才避开他,现在知道他和我不会有利益纠纷,就可以双线并行。虽然有主角攻在,他短时间不会把股权给我,但打好关系他能提前把谈家交给我,这段时间先把谈家其他人的股权拿到手,再去主角攻那里偷家,主角攻是谢家的大少爷,我记得剧情里算是详细说了我和主角受里应外合搞垮谢家的过程……” 【?】 【等等宿主,你的计划里没有要拯救檀鸣庭吗?】 “没有。” 【可是你不做任务的话,我就要在你脑子里待一辈子了!待一辈子!你做什么我都能看见!就算你跟人做那种事,我也能看见的!宿主你真的能接受吗?】 系统开始危言耸听。 说完,它的宿主陷入了沉思。 系统松了口气,正以为自己把宿主说服了,就听到它的宿主冷漠无情的心声。 “没关系,我不跟人做.爱。” 【???】 谈惊蛰没再回应。 系统像个死不瞑目的鬼,念叨了一路【做任务】,直到谈惊蛰进了檀鸣庭的家门,它想要放弃的时候,才听到它无利不起早的宿主和它说话。 “做任务我能有什么好处?” 【做任务的话你能……】系统本想说正常流程下,系统绑定了死后的宿主,完成任务之后宿主就能得到一条新的命。 但它刚刚想到,它绑定错了宿主,它的宿主没死,现在活蹦乱跳的,没死就不能得到一条新的命,它也不能让宿主先死一次。 所以…… 【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处。】 谈惊蛰:“打白工?” 【……是的吧。】 “呵。” 刚想起来它确实不能给宿主报酬的系统开始心虚:【那要不,就,算了吧。宿主你放心,系统有隐.私保护,我不能看你隐.私的。】 “嗯,我猜到了。” 系统没再出声,谈惊蛰跟在檀鸣庭身后,看着檀鸣庭打开客卧的门,客卧的床上是干净的纯色四件套。檀鸣庭回头看他,问:“床是干净的,不过你介意的话,我帮你换一下?” “不用。” 檀鸣庭见他脸上没有勉强的神色,点头应了一声,又自己推着轮椅,打开衣柜,低着头弯下腰伸手探进去。 谈惊蛰站在他背后,目光在他身上掠过,看到了檀鸣庭垂下的后颈上一颗鲜红色的小痣。 系统悄悄冒出来:【宿主,你就这么干看着,不太好吧。】 谈惊蛰:“……” 他上前凑近,见檀鸣庭直起腰,手上拿着换洗衣物,伸手道:“给我吧,我自己来。” 在系统小声嘟囔下,他又声音冷淡地加了一句:“早点休息。” 他说完没等檀鸣庭回应什么,转身去了浴室。但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却看到檀鸣庭关掉厨房那边的灯,端着杯热牛奶,似乎要推着轮椅过来。 谈惊蛰快步走过去,伸手稳住轮椅。 听到檀鸣庭温柔平和的声音:“我忘了问你能不能喝牛奶,小孩子睡前喝杯热牛奶对身体好,不过不能喝也没关系。” 谈惊蛰伸手接过玻璃杯,另一只手还扶在轮椅上,露出了和檀鸣庭见面后的第一个笑。 他笑声轻微短促,似哂笑。 “小孩子?” “抱歉,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这么说了。”檀鸣庭嗓音仍旧温和,却依旧像是在哄孩子。 “你对他也这样吗?” “什么?” “谈嘉燃,我和他同一天出生,你对他应该不会是这种态度吧?小叔叔。” 3、继承人×家主(3) 檀鸣庭忽然不说话了。 一片安静下,系统悄悄冒了个头,像怕惊扰到什么一样,声音极轻:【宿主,你是在挑衅?还是在撩他?】 谈惊蛰:“嗯?” 【你的语气真的很像挑衅,但你叫他小叔叔欸,只有主角攻才这么叫他,所以你抢主角攻的专属称呼,是在撩他吗?】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是个成年人了,不需要当孩子哄。” 系统不太明白:【当孩子哄不好吗?他这样对你多温柔啊,哪里有问题?】 “没有问题,只是没必要,我不需要他对我多温柔,他只要早点把谈家交给我就够了,把我当孩子哄会影响他对我的判断,我希望他能理性一点。” 系统:【……那你不怕他生气吗?他现在都不和你说话了。】 “如果他这么容易生气,就不用你来拯救了。” - 檀鸣庭回过神来,仰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谈惊蛰,他想过谈惊蛰会对他提到谈嘉燃,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似是看出了他的为难,面前的人主动开口:“以后不要把我当孩子哄,早点休息吧,小叔叔。” 檀鸣庭刚递出去没多久的热牛奶又回到了他手里,他抬头,看到年轻男人冷漠疏离的一双眼睛。 低冷磁性的嗓音和他划开界限。 “我不需要热牛奶,小叔叔自己喝吧。” “惊蛰。”他叫住退后几步和他拉开距离的谈惊蛰,见谈惊蛰停住脚步看他,他继续说,“你和谈……嘉燃的事我会处理好,给我一些时间。” “不需要,谈嘉燃可以留在谈家。” 谈惊蛰没想把谈嘉燃赶出去,谈嘉燃这个主角攻留在谈家才更方便他对付。檀鸣庭提到谈嘉燃的名字都会停顿,就算真让谈嘉燃离开谈家,大概也会给出不少补偿。 见檀鸣庭面露迟疑的犹豫态度,他再次重复:“让他留下。” 檀鸣庭不明白面前的人在想什么,但他听出了这是谈惊蛰的真心话,不是委曲求全也不是以退为进。 他仍犹豫了一会儿,才最终说:“好,如果你之后改变主意了,我再处理这件事。” 谈惊蛰随意点了点头,转身又要走。 檀鸣庭再次叫住他,他心里对谈惊蛰是感觉有些亏欠的,说话时不自觉就带了哄孩子的语气:“明天的晚宴,谈家会对外正式承认你的身份,明晚等我带你回老宅可以吗?” 谈惊蛰拒绝了:“不用,明晚我自己过去。” “好,”檀鸣庭顿了下,又说,“入秋了天冷,明天你要出去的话,多穿件衣服,不要感冒了。” 谈惊蛰一时没有开口。 系统又悄悄冒出来,小声和谈惊蛰说话:【宿主,他好温柔啊,这就是男妈妈吗?】 男妈妈? 谈惊蛰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他下意识看向檀鸣庭。 【宿主,你是在比较他和你妈妈的相同点吗?】 谈惊蛰心声十分平静:“我没有妈妈。” 所以无从比较。 【对不起宿主,我忘了。】它忘了它的宿主也是个美强惨,养母是难产死的,亲生母亲是病死的,别说相处了,都没和谈惊蛰见过面。 【呜呜宿主你真的好惨。】感情过于丰富的系统带了哭腔。 “闭嘴。” 冷漠无情的一声打断了它真情实感的共情,它哭声梗了一下,有些哭不下去了。 【嘤。】 谈惊蛰不擅长应对别人的关心,他眉心微皱,对檀鸣庭感觉有些棘手的同时应道:“知道了,谢谢。” 他不等檀鸣庭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客卧,推开客卧的门,他又听到檀鸣庭在叫他。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用勉强自己,”谈惊蛰回身倚靠着门框,神情浅淡,语气愈发地冷,“也不用觉得亏欠我,我的亲生父亲都没有觉得他亏欠我。” “所以,我这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也不用假惺惺地关心你是吗?”檀鸣庭慢慢说着,他并没有生气,语气也是温柔耐心的。 他似乎永远都不会对人发脾气。 谈惊蛰感觉越发棘手,冷漠的嗓音却下意识缓和:“我没有这么说。” 檀鸣庭抬眼望着他,轻“嗯”了声,说:“我也没有不喜欢你。” 之前大概是有的,他向来不喜欢桀骜不驯和冷漠凉薄的人,谈惊蛰却冷峻又桀骜,他在见谈惊蛰之前是有点困扰的,只是短暂相处后,他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面前的人。 他甚至觉得谈惊蛰是个不错的人,有些温柔,也很懂礼貌。 他这么想着,就听到年轻男人不疾不徐的冷淡嗓音:“早点睡吧。” 下一秒,声线偏低,是漫不经心的两个字:“晚安。” 檀鸣庭微微笑着,温和地回道:“那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看着客卧的门被从里面关上,檀鸣庭收回目光,垂眼看到手里的玻璃杯。没有送出去的热牛奶渐渐失温,他却有一点高兴。 这是第二个会主动对他说晚安的人。 - 客卧内,谈惊蛰听到系统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宿主!好消息好消息!任务进度有一点点上升欸!不过宿主你不能看,其实我也不能告诉你的,知道了任务进度的起伏就能专门针对起伏数据来做任务了,但这次……就当破例了!高兴嘛!】 它是真的高兴,但它的宿主显然没有被它的情绪感染,依旧过分冷静。 “我没有接任务,任务进度也会上升?” 【在我绑定你的时候就已经是默认接任务的状态了,我还以为宿主你不会做任务呢,没想到你只是嘴上说说,这就是嘴硬心软吧?】 谈惊蛰一盆冷水浇下去:“我确实没有打算做任务,不要多想。” 【……可是任务进度上升了,这说明宿主你真的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宿主你做了什么?】 “不知道。” 【那宿主你好好想想?】 谈惊蛰确实有点好奇,但想了两分钟一无所获。 “算了。” 系统没有觉得意外,它注重效率珍惜时间的宿主不会在这个和事业无关的问题上浪费几分钟,它很好说话:【行叭,那我自己想。】 - 谈惊蛰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门,檀鸣庭直到晚上回谈家老宅才见到他。 大厅里人影交错,来参加宴会的人不少,有和谈家真正交好的,也有纯粹来看热闹的。檀鸣庭扫视着大厅,看到谈惊蛰站在他亲生父亲旁边,被介绍给旁人认识。 身量极高的年轻男人穿了修身的黑色西装,沉肃的西装收敛了他身上的桀骜,让他显得愈发冷峻。 檀鸣庭推着轮椅过去。 对外承认谈惊蛰的身份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做完该做的事,檀鸣庭正要问谈惊蛰接下来的打算,就见谈惊蛰被他父亲直接拽走。 谈惊蛰被拉进了谈家一群纨绔中间,他抬手扯松了领带,随口和他们聊着,自然而然融入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他被人拍了拍肩膀,冷嘲热讽在他耳边响起:“看看,谈嘉燃来了,一个假少爷还有脸过来,还带着他那个男朋友,脸皮是真他妈的厚,看着就欠揍。” 谈惊蛰没说话,只转头看过去。 虽然已经来了谈家几天,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主角攻,和剧情描述的一样,谈嘉燃看起来就很热情开朗,即使穿着板正的黑色西装,一眼看过去给人的感觉仍像是个光芒刺眼的太阳。 他肩膀又被人拍了拍:“惊蛰啊,一会儿哥给你报仇,把他堵了揍他两顿!我早就看那狗东西不顺眼了!” “对!”旁边有人起哄,“二哥,你放心,我们给你报仇!” “我也是,我看他不爽很久了!从小就当个学霸还看不起我们!也就檀鸣庭护着他!” “就算檀鸣庭护着,我也早晚弄死他!” 谈惊蛰收回目光,看向身边一群罪犯预备役,知道这群纨绔只会嘴上喊打喊杀,他也懒得多说什么:“下手注意点,别太过,不好收场。” 周围一叠声地答应着,话题很快转向另一个。 “谈嘉燃过去找檀鸣庭了,把他的替身男朋友落下了。” “谈嘉燃居然他妈的喜欢檀鸣庭,又恶心又变.态的,他是不是有什么恋.父情结啊?” “你还当他真喜欢呢?你见他对檀鸣庭干过什么吗,也就骗人感情想捞家产。” “这狗东西确实是个狼人,我就干不出这种事儿。骗人感情我行,但对着檀鸣庭那张脸,我真不行。” 他们聊得高兴,谁都没注意到谈惊蛰眼眸愈发黑沉。 “这话你敢当着檀鸣庭的面儿说吗?” “有什么不敢的,当着他的面儿我也敢说,谈嘉燃那狗东西就不可能喜欢他,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真以为谈嘉燃喜欢他吧,够恶心的。” “他还真把股份给谈嘉燃了,草,他不会真喜欢上谈嘉燃了吧,他有病吧……” 酒杯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打断了这人的话。 “惊蛰,你酒杯掉了,你是没拿稳吗?小心一点啊,离碎玻璃远点。” “草,檀鸣庭什么时候到我们后面来的,他偷听多久了?” 谈惊蛰转身。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距离他不远,足够听清他周遭所有的对话,但男人面上依旧从容平和,只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就沉默地推着轮椅离开。 谈惊蛰注视着他的背影,听到系统小心翼翼的声音:【宿,宿主,任务进度,归零了。】 4、继承人×家主(4) 谈惊蛰跟在檀鸣庭身后,不远不近地跟了几分钟。他看到檀鸣庭微笑着,温和有礼地和合作伙伴聊天,就好像刚才碰见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归零的任务进度却告诉他,檀鸣庭不高兴了。 谈惊蛰干脆利落跟了过来,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他知道檀鸣庭不高兴了,他大概应该哄一下。 然后他的思路就卡住了。 他从没哄过人,一时也找不到任何参考,不远不近跟在檀鸣庭身后,除了不想打扰檀鸣庭和别人的交谈,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和檀鸣庭说什么。 系统小心翼翼冒出来:【宿主?你要不要过去哄哄他?他对你那么温柔,你却在别人说他坏话的时候不出声阻止,我知道你打算阻止的,但他不知道啊,他会很难过吧。】 它的宿主没出声,感情过于丰富十分擅长共情的系统小声嘟囔着:【你去哄哄他吧,去哄哄他。】 谈惊蛰眉心微拢,语气透着些微不耐:“是我不想吗?” 系统:【……】 【哦,也对,是你不会。】 它莫得感情的大反派宿主不会哄人还挺正常的。 系统热心地帮忙出主意:【那你就现在过去,先跟他道歉,不管怎么样,总之先道歉就对了。然后再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承诺不会有下次。再然后,你就关心他一下,问他累不累,要不要上楼休息……嗯,总之记得顺着他的话说就对了,这样就差不多了吧,宿主你去吧,宿主加油!】 谈惊蛰:“……” 没等谈惊蛰主动过去,檀鸣庭就结束了和合作伙伴的交流,推着轮椅到了谈惊蛰面前,语气神色和平时一样温文尔雅,问:“怎么一直跟着我,是有话要跟我说?” 谈惊蛰点头,他似乎不太习惯,声音压低,磁性的嗓音微哑,平缓的语调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温柔:“刚才的事,抱歉,不会有下一次了。” 他说完顿了一顿,缓了口气正要按照系统给的办法关心一句,就感觉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碰到。 檀鸣庭凑近,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 手腕被握住抬起,谈惊蛰被打乱了思绪,低头看过去。 袖口处被红酒打湿,露出了一点的白衬衣袖口沾染上了点浅淡的红色。檀鸣庭一手捧着他的手掌,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指尖,仰头看他:“怎么受伤的?” 谈惊蛰看向自己食指指腹上还在缓慢流血的伤口,不怎么在意:“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酒杯,划了一下,等会儿就好了。” 檀鸣庭蹙了蹙眉,语气不赞同地说:“那也要处理一下。” 谈惊蛰漫不经心点头:“嗯,那我去卫生间洗。” 他的意思是自己洗,但檀鸣庭跟着他到了卫生间。在檀鸣庭注视下,只打算用水冲一下伤口应付了事的他硬生生在洗手台前站了两分钟。 然后他被烘干的手再次到了檀鸣庭手里。 谈惊蛰微微俯身,左手扶住了檀鸣庭肩旁的轮椅,垂首看着檀鸣庭用白色手帕轻轻按压在他的伤口上。 檀鸣庭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手骨修长清瘦,指节如白玉做成的竹,手掌上的细腻皮肉却是软的,温热又干净。 谈惊蛰移开目光,开口:“刚才的事,我……” 檀鸣庭没等他说完,就抬起头来看他,语调温柔又轻描淡写的:“你不用和我道歉,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和他们是朋友,你也很为难。所以不用帮我说话,没关系的。” “我和他们不是朋友。” “但你刚才还是很为难,对吗?” 谈惊蛰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有些为难,甚至直到现在他想到刚才的事还是会觉得为难。如果檀鸣庭不对他这么温柔,他本可以不管这件事。虽然他只打算利用那些人,也不是不能和那些人翻脸,只是融洽相处更有利于他的计划。 那些人看他不顺眼他的计划也不是不能继续,但会更麻烦一点,花费的时间也更长。所以他没必要因为一些和他利益无关的小事跟那些人闹出矛盾。 他不需要檀鸣庭对他这么温柔,这份温柔对他来说很麻烦,更像是种负担,更多时候他会因此感到困扰和烦躁。 只是心里这么想,他却没打算离开。大概是不想欠檀鸣庭人情。 “是有点为难,不过能解决。” “不用你解决,”檀鸣庭笑着拒绝,“你觉得为难的事就可以不做。惊蛰,你现在回了谈家,有了可以依靠的家人,你现在有任性的权利。” 谈惊蛰看着檀鸣庭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动作认真仔细地把创可贴贴在他指腹上,忽然声音散漫地问:“可以依靠的家人,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小叔叔。” 檀鸣庭表情有些疑惑,显然并不是这个意思。 谈惊蛰的手被松开,他却没有第一时间直起身,依旧扶在檀鸣庭轮椅上,以一个半环抱的姿势垂首盯着檀鸣庭。 “你真的觉得除了你之外,谈家还有可以让我依靠的家人吗?”他轻嗤了声,拖着略微散漫浪.荡的调子,“除了你之外,谈家那些人都烂透了,你能从里面挑出半个好人吗?” 檀鸣庭微怔,而后伸手摸了摸谈惊蛰的头发,用包容体贴的声音说:“如果你真的想的话,那我以后就是你的家人。” “只要我想就可以?” “对,只要你想就可以。” 谈惊蛰眸色深沉地看了他一眼,直起身。目光触及食指上的创可贴,他随口问:“你怎么会随身带着创可贴?” 他这一声过于随意,檀鸣庭没多想,下意识回道:“嘉燃他之前……” 他反应过来,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没再继续说。 周围空气却骤然凝滞。 檀鸣庭仰头,看到面无表情的谈惊蛰,挺直高大的年轻男人周身的低气压有如实质。 “惊蛰,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在你面前提起他。”檀鸣庭声调温柔带着哄。 他理解面前的人为什么会不高兴,毕竟有着真假少爷的身份,谈惊蛰怎么讨厌谈嘉燃都不奇怪。 谈惊蛰很低地嗤笑了声,不咸不淡地开口:“不用,尽管提,不然显得我多小心眼儿一样。” 他这么说着,手上却很干脆地撕下了被檀鸣庭贴在他食指上的创可贴。 檀鸣庭蹙了蹙眉:“惊蛰。” 他伸手去握谈惊蛰的手,另一只手去摸口袋,却见之前还任由他碰的谈惊蛰这次避开了他的手。 “我还要帮你去处理一下刚才的事,先走了。”谈惊蛰用散漫语气不疾不徐说着,没再看他一眼。 袖口被拉住,谈惊蛰步子停顿,没有回头。 “不要打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身后传来带着轻叹却极尽温柔的嗓音,好像在对一个不太听话的孩子妥协。 檀鸣庭看出了谈惊蛰不想用他给谈嘉燃准备的东西,但他刚惹谈惊蛰不开心,谈惊蛰现在还要去帮他解决他被人说了坏话的事,本想说的话就说不出口,只想顺着谈惊蛰的心思,只要不打架不受伤,随谈惊蛰怎么高兴怎么来。 空气静了两秒。 谈惊蛰偏头,自上而下的视线扫过去,低低应了一声,懒散的声线似不太上心:“知道了。” “好,那你去吧。”檀鸣庭见他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犹豫着担心谈惊蛰会觉得他麻烦,也没再问一次,缓缓松了手。 谈惊蛰没说话,径直出去了,刚走到大厅,系统突然冒出来:【宿主,我搜到了距离这里最近的药店,已经规划好路线了,宿主我们现在出发吗?】 谈惊蛰拒绝:“不去,这点小伤去什么药店。” 【哦,好吧。】 - 谈惊蛰在晚宴结束后才从外面回来,刚走进大厅就碰到了檀鸣庭。没等他开口,檀鸣庭先问道:“有没有受伤?” “没有。” 檀鸣庭看向他指尖:“我让人买了新的创可贴,从里到外都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本来是想放到我房间里的,只是我房间里灰尘有些多,现在还在收拾。” 他摊开手掌,说:“我没有放在口袋里,应该可以用吧?” 他还是像在哄孩子,语气里不含任何恶意,也没有额外做了不必要的事之后的不耐烦,只是纯粹的温柔。 谈惊蛰伸手正要去拿他手里的创可贴,就听到他说:“先洗一下手再拿。” “你的房间还在收拾?不是所有房间都有人每天打扫吗?”谈惊蛰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檀鸣庭在一楼的房间。 没等檀鸣庭说话,他忽然想到剧情里谈家那些纨绔虽然不敢去碰檀鸣庭的底线,但也没停过给檀鸣庭找麻烦。 “还要多久能收拾好?” 檀鸣庭也转头看了一眼,估算:“大概还要再花一个小时。” “太久了,别收拾了,去我房间吧。” 檀鸣庭犹豫了一下,像是想要拒绝,但还是在谈惊蛰目光下点头:“好。” 谈惊蛰本来不觉得檀鸣庭会同意,见他点头难免有点惊奇,直到回了卧室关上房门,他听到檀鸣庭问:“有多余的被子吗?我想放到沙发上。” 檀鸣庭正在沙发边上,他见谈惊蛰锁好门,走到他面前。 距离有些近,他嗅到了谈惊蛰身上浅淡的烟味。 “你打算睡沙发?”他听到耳边传来询问。 “对,有多余的被子吗?” 谈惊蛰注视着他,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缓缓开口。 声音有些低,几乎听不出情绪。 “睡沙发的话,没有。” 5、继承人×家主(5) “你去睡床吧,我睡沙发。” 谈惊蛰下一秒淡声撂下一句,绕过檀鸣庭去衣柜里翻出一床被子。 他没理会檀鸣庭接下来的话,把团成一团的被子随手扔在沙发上,开口打断檀鸣庭:“去洗澡睡觉。” 檀鸣庭没能说服他,犹豫片刻后只能妥协,接过谈惊蛰从衣柜里拎出的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谈惊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关上浴室的门,转回头面色平静地盯着沙发上那团被子。 【宿主,你这个表情,好像在说,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它的宿主向来只顾着自己不管别人,什么时候干过把床让给别人,自己睡沙发的事。 谈惊蛰没搭理它。 系统下一刻又冒出来:【宿主你现在都学会照顾别人了,很棒!】 它觉得宿主这个举动十分难得,需要鼓励和赞赏。 它冷漠无情的宿主并不领情:“闭嘴。” 【……好的,闭嘴了。】 谈惊蛰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出去另找个房间睡,只是谈家的客卧八成都不怎么干净,他那群脑子不好的兄弟刚被他收拾过,今晚大概不会回来,只是他有点心理洁癖,不太想去睡别人睡过的床。 至于让檀鸣庭睡他的床…… 檀鸣庭很干净,把床让给檀鸣庭倒是无所谓。 他在檀鸣庭洗漱过后才进了浴室,花半小时洗了澡,出浴室后走到桌边拿起创可贴随手贴在手上,才注意到旁边沙发上铺好的被子,檀鸣庭正弯着腰把一个枕头挨着沙发扶手放好。 谈惊蛰视线在他身上多停靠了几秒,就见檀鸣庭转过身,伸手过来握了他手指。 “贴创可贴之前要记得把手上的水珠擦干净。” 檀鸣庭说着,揭下他食指上半湿的创可贴,拿手帕慢慢擦干了他的手,才又给他重新贴上了一个新的创可贴。 谈惊蛰半阖着眼看他,被握着的手有些微的不自在,他在檀鸣庭放手后把手垂在身侧握了握,说:“谢谢。” “不客气,”檀鸣庭笑着回应他,又指了指他搭在肩上的毛巾,说,“你的头发也还没有擦干净,你是自己再擦一下,还是我帮你擦一下。” 谈惊蛰越发觉得自己在檀鸣庭眼里的年龄过于小了。他拒绝了檀鸣庭帮他的提议,随手用毛巾在头发上揉了揉。 但檀鸣庭看起来像是对他敷衍了事的动作很不赞同,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说:“要坐下来吗?我再帮你擦一下。” 谈惊蛰看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下了。 见檀鸣庭抬着手帮他擦头发,谈惊蛰脸色平静,却略弯了弯腰,方便檀鸣庭的动作。在檀鸣庭拿过吹风机动作小心地帮他吹头发时,谈惊蛰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檀鸣庭身上。 檀鸣庭和他挨的有些近,近到他能嗅到檀鸣庭身上和他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檀鸣庭似乎没有用过任何香水,本身一直没有什么味道,干干净净的,像日出时悬在叶尖上的一抹露水。 谈惊蛰指尖向前探了探,他大概是想去触碰什么,却又很快收回了手。 他垂着头,感受到头发上温暖的热气和檀鸣庭不时碰到他的手,半低垂的眼丈量了几遍檀鸣庭窄瘦的腰线,在一片安静中,他突然问系统:“如果我做任务,你有什么建议吗?” 系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任务?什么任务?】 谈惊蛰:“……” 【有的有的有的,宿主你听我说,】系统下一秒反应过来,来不及仔细感受这巨大的惊喜,生怕谈惊蛰反悔,急急忙忙回复,【宿主,你如果要做任务的话,那确实有一个最快的捷径,你和他谈恋爱吧!根据统计的数据,做拯救任务成功的,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和任务对象谈了恋爱,就算一开始没想和任务对象谈恋爱的,最后也都和任务对象在一起了,所以和任务对象谈恋爱绝对是一条捷径!】 谈惊蛰:“……” 【宿主你说话呀。】 谈惊蛰:“提议很好,下次不要再提了。” 【……我是认真的啊。】 “闭嘴。” 系统:【……好的,闭嘴了。】 它沉寂了几秒,又不太甘心地小声嘟囔:【你会和他谈恋爱的。】 谈惊蛰:“……” 系统安静了一分钟,又冒出来:【那宿主你还要不要做任务啊?】 “嗯。” 谈惊蛰抬了抬眼,对上檀鸣庭清俊温和的模样。 他知道檀鸣庭现在对他这么好只是因为他姓谈,是谈家人,如果没了这层身份,檀鸣庭能对他维持表面的温和都是因为家教使然。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被这么温柔的对待了,总不能一点事都不做。 【宿主,你想好怎么做任务了吗?】 “没有。” 【那我的提议你要不要考虑……】 “你最好闭嘴。” 【……】 - 昨晚说了要做任务,但第二天的谈惊蛰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对待檀鸣庭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在一起吃过早饭后跟着檀鸣庭去了公司。 系统在谈惊蛰路过公司前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雀跃的心情:【宿主,你现在是要做任务了吗?打算和任务对象朝夕相处?】 谈惊蛰脚步没有停顿:“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正常来公司上班而已。” 系统:【……可是主角攻还在上大学啊。】 谈惊蛰:“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还在上大学会影响我大学毕业吗?” 系统:【……那倒也不影响。】 它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勉强算是对照组,主角攻才刚刚升上大三,和主角攻同龄甚至比主角攻晚出生几分钟的宿主已经跳级大学毕业了。 【那现在宿主你要不要做任……】它看着任务对象把它的宿主交给助理带,然后它的宿主就毫不犹豫跟着助理走了,连头都没有回,顿时话都说不下去。 系统:【……】 算了,随便吧。 下午下班时,助理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见檀鸣庭还在工作,他默默走到办公桌前安静等待着。 檀鸣庭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又回到电脑屏幕上,语气温和地开口:“说吧,我听着。” “好的檀总,大……” 往常都和同事背地里八卦把谈嘉燃叫成小太子,今天一整天都在心里把谈惊蛰叫成大太子的助理险些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他清咳了声,迅速补救:“大少爷他……” 话刚说出口,他就察觉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就算谈惊蛰在气质上怎么看怎么都像大少爷,特别是和谈嘉燃对比的时候,但谈惊蛰在谈家确实是排行最小的小少爷。谈家是有几个比谈惊蛰年纪小的私生子,但都进不去谈家子弟的排行里,谈家的排行只排嫡出,所以谈惊蛰还是谈家最小的少爷。 檀鸣庭看了他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没忍住勾唇笑了笑:“他确实像是大少爷,叫他的名字就好,继续说吧。” “好的檀总,谈惊蛰今天表现挺好的,”助理说到这里,觉得自己的描述不够准确客观,又强调,“特别好,他工作上手挺快的,能力也强,不愧是京大的学神,什么事情都一点就透,他也有相关的工作经验,以前还跟我们公司合作过,今天一天能教的我都已经教的差不多了,檀总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经过一天的相处,助理对谈惊蛰的感官非常不错,加上向来对学神有滤镜,助理现在已经在心里偏向谈惊蛰了。 作为一个打算在谈氏集团里养老的打工人,助理对自己的未来上司还是比较关注的,之前是没得选,他觉得谈嘉燃勉强还算不错,现在有了谈惊蛰做对比,还像个没长大的少年人的谈嘉燃就有点不够看了。 助理小心翼翼看了檀鸣庭一眼,在心里琢磨。 本来出了真假少爷的事,谈惊蛰这个回归谈家的真少爷应该是板上钉钉的谈家未来继承人,只是他们檀总对谈嘉燃有点太好了,好得有点过,谈惊蛰又因为刚回来和檀总的感情还没培养起来。 他们檀总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很好说话,但处事作风干脆利落,手段也挺狠的,看着不像是会感情用事的人,只是他们檀总对谈嘉燃那个态度,又有点太好了。 “在想什么?” 助理回过神,见檀鸣庭面色温和地看向自己,没等他道歉,就听檀鸣庭再次开口。 “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走神。明天让惊蛰跟进项目吧,你再带他一段时间。应酬,也让他跟着吧,我不在的场合你多照顾他一下。” “好的檀总。” “嗯,去吧。” 助理转身向外走,刚一转身,他就看到谈惊蛰正端着咖啡杯站在玻璃门外,不知道看了多久。 谈惊蛰和助理打了声招呼,目送助理走远,才推门走进办公室。把咖啡放在檀鸣庭的办公桌上,谈惊蛰垂眼打量着还在工作的檀鸣庭。 檀鸣庭戴了一副细边框的眼镜,让本就温和斯文的他更添了几分儒雅。只是和昨晚全然温柔的家长模样不同,现在的檀鸣庭多了份压迫感,像表面波澜不惊仿佛能一眼看到底的湖,却也显而易见地写着“水深危险”,只是过于干净能看到湖底的水面会让人抱有侥幸心理,所以也只有亲自探进去,才能确切感受到湖水的起伏和深度。 只是等到那个时候,涉水的人也该溺死了。 谈惊蛰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摘了檀鸣庭的眼镜。 檀鸣庭本能闭了闭眼,转头看向谈惊蛰。 刚才的压迫感仿佛是错觉。 时间像被拨回昨晚,檀鸣庭对他的态度依旧像是面对孩子的家长,语气温柔耐心。 “不要闹,再稍微等一下,我们马上就下班。” 6、继承人×家主(6) 谈惊蛰觉得比起做任务,自己更想尽快扭转自己在檀鸣庭心里的印象,他试图理解檀鸣庭的想法,但没有成功。 他完全想不到檀鸣庭是怎么把他这个已经成年了三年的一米八.九的大人当成孩子的,檀鸣庭对他到底是有什么滤镜。 他随口询问了一下系统,想问系统有没有什么建议。 系统只思索了一秒就立刻给出了回复:【你不想让他把你当孩子看,这是多简单的一件事啊,你只要告诉他你对他有欲.望有需求,想要对他做那种事,他就绝对能意识到你已经是一个成年男性了。】 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信服力而不是在信口胡诌,它继续说:【剧情里的你就这么做过,在剧情里你说想和他做那种事之前,他还把你当成孩子看待,但在剧情里的你说了那种话后,他就意识到你的真实年龄了,之后每次下意识想把你当孩子照顾的时候,就会想起你说的那些话,然后接着把你当成成年男性。】 谈惊蛰没出声。 系统说完等了一会儿,见谈惊蛰还是没说话:【宿主你说句话呀。】 谈惊蛰:“建议很好,以后不要再建了。” 系统:【……】 - 下班回去的路上,谈惊蛰坐在檀鸣庭的车里,听到身侧的檀鸣庭问他要送他到哪里。谈惊蛰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考虑就说:“我能先去你家住一段时间吗?我和谈家那些人现在有矛盾,所以不是很想回老宅和他们见面。” 他说了句谎话,他知道谈家那些人在被他收拾之后,这段时间怕碰到他都不会回老宅,他回去估计也见不到那些人。他只是想找个理由留在檀鸣庭身边,趁机做任务而已。 檀鸣庭没多想就答应了。 谈惊蛰半垂着眼睑,仔细思索着自己现阶段做任务能做些什么,他目前只打算先把檀鸣庭和谈嘉燃物理隔开一段时间。 檀鸣庭只是喜欢错了人,才会落到剧情里那个下场,所以只要檀鸣庭不喜欢谈嘉燃,任务差不多就能完成,之后檀鸣庭喜欢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下一个谈嘉燃。 至于怎么让檀鸣庭不喜欢谈嘉燃,谈惊蛰知道剧情里是在谈嘉燃和檀鸣庭闹翻了之后,檀鸣庭才知道谈嘉燃对他只是利用,到那个时候檀鸣庭才会真的对谈嘉燃死心。 只是现在谈嘉燃还并没有要跟檀鸣庭闹翻的意思,他倒是可以手动加快这个进度,既然早晚都要面对,对檀鸣庭来说,或许短痛比长痛……好一些? 晚上洗漱过后,坐在客厅沙发上思索任务细节的谈惊蛰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檀鸣庭刚好进了浴室洗澡,谈惊蛰侧头看了一眼,起身去开了门。 下一秒,谈惊蛰看到了谈嘉燃的脸。 谈嘉燃对他出现在檀鸣庭家里有些震惊,谈惊蛰知道谈嘉燃没有在这里住过,不然他也不会选择住在檀鸣庭家里。 谈嘉燃没在这个家里留宿过是因为谈嘉燃不想,不是因为檀鸣庭不同意,但谈嘉燃或许不知道这件事。 他面色平静,和震惊的谈嘉燃截然相反,以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斜倚着门框堵在门口,他身上因为刚洗漱没多久还穿着浴袍,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都还没散,看起来相当居家。 谈嘉燃皱起眉:“你怎么会在这儿?” 谈惊蛰用一惯淡漠的眼神看他,轻嗤了声:“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因为和谈家那群人闹了点矛盾,眼前这人幸运躲过了一顿揍,不然这人应该也没心思跑来找檀鸣庭。 “有话就说,你知道我不会让你见到他。”谈惊蛰挑明,他没打算和谈嘉燃多纠缠,檀鸣庭随时都有可能听到声音出来,到时候会比现在麻烦。 谈嘉燃闻言脸色变了变,不知是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对着谈惊蛰嘲讽地笑了笑:“谈惊蛰,你学我?” 他这副模样完全不像是之前小太阳的样子,反而多了几分阴沉。 谈惊蛰声音很淡:“学你?是谁规定的这种事只有你能做。” 他明白了谈嘉燃在想什么,谈嘉燃在剧情里就很擅长推己及人,总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现在也根本不用他暗示,谈嘉燃自己就能自然而然地以为他和他一样,是想用同样的手段骗檀鸣庭的感情。 在剧情里他一直没怎么主动和檀鸣庭接触过,所以剧情里的谈嘉燃一开始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之后也没觉得他会对檀鸣庭感兴趣。 现在谈嘉燃提前开始怀疑他,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谈嘉燃不可能忍住什么都不做,谈嘉燃要是能忍住他确实也做不了什么事,但只要谈嘉燃做了,他就能让谈嘉燃和檀鸣庭更快决裂。 虽然他没接触过感情,但也知道有感情的双方,即使是欺骗得来的感情,只要双方感情稳固,第三方很难做出多少事来,但只要双方有一人开始产生怀疑,稳固的天平有了倾斜,感情的崩塌是迟早的事,说不定都不用第三方多做什么。 感情这种东西,比利益难维持得多,崩盘得也更快,一眼看去全是风险。 以檀鸣庭在剧情里那副不撞南墙不回头死心眼又恋爱脑的样子,他挑拨檀鸣庭八成没什么用,甚至反而会影响他在檀鸣庭那里的印象,谈嘉燃就相当好挑拨。 谈惊蛰面不改色听了谈嘉燃几句威胁,用了最快的速度把谈嘉燃送走,目送谈嘉燃怒不可遏地消失在走廊拐角,谈惊蛰站直,随手关上门后回了客厅。 他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沙发上,继续完善自己的任务计划。他的情绪并没有受到什么负面影响,甚至显而易见地勾起了唇角,像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系统对此激动得热泪盈眶,它的宿主终于开始对任务感兴趣了。 【宿主,既然你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你有没有下一步的计划,需不需要我给你提议啊?】 话刚说完,它又一次被它的宿主无情拒绝:“不需要,你的提议自己留着吧,而且我有下一步的计划。” 系统的提议他根本不打算考虑,谈恋爱的提议还算是个不错的提议,至少能用,第二个就完全不行,至少现阶段不行。他要是对檀鸣庭说他对檀鸣庭有欲.望,他绝对会被檀鸣庭直接扫地出门。 剧情里他会直接那么说,也是在他得到谈家之后。那时候谈嘉燃已经和檀鸣庭翻了脸,也回到了谢家当他的豪门大少爷,檀鸣庭只能依靠他。所以他对檀鸣庭说那种话无所谓,他根本不需要担心檀鸣庭会生气,就算檀鸣庭生气,也不能对他做什么,他不会因此有任何损失。 他想到这里没再继续想下去,听到系统问他下一步的计划,他抬眼打量了眼亮着灯的浴室,平稳从容地和系统说着自己的计划,仿佛刚才想到剧情里檀鸣庭走投无路只能依附他的样子时,心脏那一瞬间的不适只是他恍惚间产生的错觉。 “接下来需要潜移默化地影响谈嘉燃在檀鸣庭心里的地位,”他的心声听起来是全然的冷淡理性,“谈嘉燃在檀鸣庭面前活跃了近三年,即使谈嘉燃因为不喜欢檀鸣庭,极力避免触碰,他们这三年间几乎没有什么肢体接触,但谈嘉燃依旧会对檀鸣庭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很正常,檀鸣庭就算这三年是养了一条狗,也会受到影响。他会因此养成一些习惯喜好,甚至是改变自己原本的习惯和喜好。” “这种习惯喜好再次被改变,被消除或是被别的习惯喜好覆盖都不是很难的事,只是需要时间,必须潜移默化不被察觉,不然就会引起警惕。心防一旦竖起来,再想改变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不能急。” “比起影响檀鸣庭的习惯喜好,怎么找到这些习惯喜好反而更难一点。” 【那要是找不到呢?】 “如果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那就只能全方位覆盖了,让檀鸣庭所有的一切都沾上我的气息,和我联系起来,檀鸣庭自然就想不到谈嘉燃了。” 系统的声音显而易见雀跃起来:【这样的话宿主你就会和檀鸣庭谈恋爱了吧。】 谈惊蛰见浴室的灯被关上,起身。 “在此之前我就会放弃任务,在我脑子里待一辈子吧你。” 系统:【??!!】 7、继承人×家主(7) 檀鸣庭出了浴室,见谈惊蛰走到他面前,半垂着眼语气懒散地和他道了声晚安。 檀鸣庭看出了他有些困倦:“以后不用等我,困了可以先去睡。” 谈惊蛰点头轻“嗯”了声,正要开口,就被面前的人拉住了衣袖,他顺着手臂上拉扯的力道弯下腰,见檀鸣庭抬手碰到了他发梢。 “怎么又没把头发擦干?”檀鸣庭拿着柔软干燥的毛巾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帮你把头发吹干以后再睡。” 谈惊蛰低声应着:“好。” “既然你打算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那明天下午我带你去买些衣服?” “嗯,好。”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点动静,刚才是不是有人来了?” 谈惊蛰看了他一眼,嗓音平淡:“没有,只是路过了一条狗。” 他语气漫不经心,冷淡又缓慢的调子仿佛是在认真陈述客观事实:“又脏又丑。” 檀鸣庭闻言愣了下,有点迟疑:“是哪家养的狗跑串了楼层吗?” 谈惊蛰一字一顿:“流浪狗吧。” 檀鸣庭:“……” 他感觉谈惊蛰好像话里有话,只是谈惊蛰看起来不愿意直说,他犹豫了一下,也没追问。 应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谈惊蛰被檀鸣庭带去买衣服,他平时对自己穿的衣服并不是很在意,见檀鸣庭和店主语气熟稔地讨论衣服布料和款式,他立在一边,安静看着,只在檀鸣庭询问他的想法时给出“可以,我都行,随你。”之类听起来十分敷衍的回答。 在被问过几次后,檀鸣庭看出了他是真的没什么想法,于是不再问他。 半个多小时后,檀鸣庭终于敲定了想要买的衣服,因为恰好接到电话,檀鸣庭去了另一边,只留下谈惊蛰自己试衣服。 谈惊蛰偏头看了眼檀鸣庭的背影,随手拿起衣架上的衣服进了试衣间。 檀鸣庭的这个电话接的时间有些长,谈惊蛰把几十件衣服一遍遍试完,才看到檀鸣庭挂断电话走回来。 他倚着试衣间的门,刚换上的黑色衬衣还没系上扣子,只低头看着回到他身边的檀鸣庭,问了句:“谁的电话?” 檀鸣庭正伸手碰到他散开的衬衣,闻言手指顿了顿,他把谈惊蛰的衬衣拢好,因为够不到,只能先系上了衬衫最下面的扣子。 他没回答,谈惊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俯身双手撑在他轮椅上,自上而下地看他。 头顶的灯光几乎被完全挡住,垂下的衬衣遮挡了两侧的视线,檀鸣庭猝不及防之下,视野内已经被年轻男性的胸腹占满。 大概是谈惊蛰凑得太近,宽肩窄腰肌肉匀称的身材完全没有少年人的单薄,自上而下的姿势又天然带着几分压迫感,才会让他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被野兽盯上的猎物。 檀鸣庭呼吸有几秒短促而混乱。 他脸色却依旧是平和沉稳的,“惊蛰?” “没事,”谈惊蛰嗓音低沉舒缓,态度松散,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压迫感,“小叔叔不是够不到吗,这样就能够到了。” 檀鸣庭没有从谈惊蛰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对,他维持着温和的声音:“那也不用凑得这么近,你先起来一点。” 谈惊蛰出乎意料的听话,身体立刻直起了一点,回到了合适的位置。 檀鸣庭迟疑了片刻,继续伸出手帮他系扣子。 眼前是谈惊蛰线条流畅的腰腹,檀鸣庭心里莫名感觉有些异样,他扣着扣子的指尖微顿,隔着有些厚的衬衣布料,他依然能感觉到谈惊蛰身体上属于年轻人的有些炙热的温度。 他忽然像是第一次见到谈惊蛰,第一次发现谈惊蛰早就已经成年许久,是已经能做很多事的成年人了。 檀鸣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事,只知道意识到这件事后,他开始觉得把谈惊蛰当孩子照顾,不太合适。 但他依旧在犹豫中帮谈惊蛰系好了衬衣上所有扣子,系了扣子的衬衣挡住了胸腹部形状漂亮紧实的肌肉,一直挡到凸起的喉结。 谈惊蛰似是不太习惯,在他松手后,很快抬手单手解开了衬衣顶端的那颗扣子。 “衣服都已经试完了吗?”檀鸣庭恢复平静,问他。 见谈惊蛰点头,他说:“那穿好外套,我们该回去了。” 谈惊蛰随手给自己套了件大衣,他低头打量了檀鸣庭几秒,才问:“小叔叔,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檀鸣庭疑惑:“我有什么要跟你说的?” 谈惊蛰见他是真的没听明白,给出提示:“刚才的电话。” 檀鸣庭愣了一下。 谈惊蛰挑明:“是谈嘉燃打过来的?” 檀鸣庭默不作声看了他几秒,点头承认:“是。” “他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来告状的吧,”谈惊蛰盯着檀鸣庭的脸,缓缓说着,“他都打电话来告状了,小叔叔,你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 确实听了谈嘉燃全程告状的檀鸣庭:“……” “我是不打算对你说什么,”檀鸣庭看他,“不过你如果真的要听的话,我希望以后,你可以习惯着不说脏话,骂人不太好。” 谈惊蛰静静看着他:“只有这个?” “嗯,只有这个,你还想要听什么吗?” 谈惊蛰早就猜到檀鸣庭不会怎么说他,但对着现在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还是觉得有点意外。他昨晚把谈嘉燃拦在门外把人赶走,又在檀鸣庭面前骂谈嘉燃是狗,檀鸣庭就只有这点反应? 檀鸣庭是真的喜欢谈嘉燃吗。 还是说心里在生气,但因为他和谈嘉燃真假少爷的身份,檀鸣庭对他还是觉得有所亏欠,所以不好对着他说什么。 檀鸣庭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弯唇笑着说:“放心,我没有生气,你也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没怎么放在心上,谈惊蛰和谈嘉燃私底下见面没有打起来,就已经很好了。 - 回去时外面下了一场雨。 谈惊蛰因为收到了谈家那些纨绔子弟的聚会邀请,半路上就和檀鸣庭分开了,等他结束聚会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之后了。 他提前打电话告诉过檀鸣庭自己会很晚到家不用等他,但推开门进去还是看到了等在客厅里的檀鸣庭。 客厅只有灯开着,檀鸣庭双腿上放着本翻开的书,双手搭在书上。他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微微侧着头,像是睡着了。 谈惊蛰脱掉沾了雨水和烟酒气息的外套,脚步放轻走到檀鸣庭面前。他俯身观察着睡着的檀鸣庭,半晌伸出手把那本书拿起合上放到旁边,然后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檀鸣庭是在被他放到床上时惊醒的,谈惊蛰还揽着他,没来得及放手。 檀鸣庭靠在谈惊蛰胸口,大概是刚醒,眼神还有一点茫然,但那点茫然转瞬即逝。 随后檀鸣庭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谈惊蛰居高临下看着他,发现了檀鸣庭修长的手指紧抓着身下的床单,用力到骨节泛白,手背浮现隐约的青筋,似乎还有轻微到仿若错觉的颤抖。 谈惊蛰看出了檀鸣庭罕见的一点无措和惊慌,隐在那看似平静沉稳的面色下。 他意识到檀鸣庭并不习惯被人拥抱,甚至是触碰,确切的说,是不习惯被人触碰那双残疾的腿。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放开怀里的男人,知道自己应该安抚一下。 他应该觉得同情,但他只觉得色.情。 他想看到那双手抓破床单,柔软的掌心被热汗浸湿,想看那只手颤抖到痉挛。他想打破檀鸣庭脸上的平静,看檀鸣庭陷入彻底的惊慌失措。 他知道檀鸣庭对自己有多温柔,可他还是想看檀鸣庭哭。 谈惊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檀鸣庭。 他只是想要他。 大概和感情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他。 但他被檀鸣庭推开了。 谈惊蛰心里的想法没有暴露分毫,他神色淡漠,被檀鸣庭推开后就干脆利落松开了手,用冷淡的嗓音不疾不徐说着:“抱歉,我只是看你在客厅里睡着了,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不会这么做了。” 檀鸣庭没能从谈惊蛰冷峻正经的脸上看出谈惊蛰内心的想法,他好像也忘了第一次见到谈惊蛰时,他觉得谈惊蛰像个坏透了的浪.荡子。 “没关系,”檀鸣庭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多想,也没有怀疑谈惊蛰,他甚至用温柔的声音关切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早点回去睡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谈惊蛰目光沉沉地看他,应着:“好。” 他起身退出檀鸣庭的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他面色平静地洗漱,但敏锐的系统察觉出了不对劲,在他走出浴室时,系统悄悄冒出来:【宿主,你不对劲。】 谈惊蛰回复它的语气漫不经心:“哦,哪里不对劲。” 【你好像,对檀鸣庭,有想法?】系统见他这副态度,也开始不确定。 但下一秒,它听到它的宿主说:“檀鸣庭那副样子,对他有欲.望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吗?” 【……】 【很奇怪啊,宿主你为什么会突然对他有……欲.望?】 谈惊蛰:“不是突然,欲.望这种东西,是一点一点逐渐累积的,在克制不住时就会爆发,也会因为理性而冷却。” 8、继承人×家主(8) 系统当时并不是很明白谈惊蛰那几句话的意思,但随后几天,谈惊蛰像是亲自给它做了示范。那天晚上那点本来就表露的不是很清晰的,甚至看起来仿佛只是一点错觉的谈惊蛰的欲.望,在这之后的几天完全销声匿迹。 系统发现它的宿主一如既往的人模人样,就像没有经历那一晚上,完全没有对檀鸣庭产生过任何欲.望一样。 它悄悄观察了几天,终于忍不住在又一个晚上出声询问:【宿主,你这样压着的话,会不会憋得太狠,憋坏了啊?】 谈惊蛰正在回去的路上:“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我是在关心你啊宿主。】 谈惊蛰:“谢谢,大可不必。” 系统沉寂下去,在谈惊蛰走到檀鸣庭家门口时,系统再一次忍不住好奇:【那宿主你会不会……】 谈惊蛰:“……” 他拿出钥匙开门:“不会,那晚只是被刺激到了,所以欲.望才强烈了一点,平时也不是在故意压着,不受刺激时我没多少欲.望,那点欲.望也不会影响到我。” 【那宿主你……】 “你最好闭嘴。” 【好的,闭嘴了。】 谈惊蛰推开门,还没走出玄关就碰到了像是要出门的檀鸣庭。 “很晚了,要去哪?”谈惊蛰拦在他面前,俯下.身问。 檀鸣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谈惊蛰点头:“去找谈嘉燃?” 檀鸣庭面色难掩无奈,他轻叹了声,承认:“他现在在酒吧,想让我去接他。” 谈惊蛰轻嗤了声,他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甚至唇角勾起弧度:“让你去接他?接到这里?” 檀鸣庭安抚他:“不是,我不会把他接来这里,他有自己的房子,我把他送回去就会立刻回来。” 谈惊蛰点头,依旧立在他面前:“既然不是要来这里,那为什么要你去接,他自己不能回去吗?” 檀鸣庭温柔又耐心地解释:“他说他喝醉了,不能开车。” “他说他喝醉了?”谈惊蛰嘴角的弧度带了些嘲讽,“那看起来他也不是醉得多厉害。” “但是喝了酒就不能开车。” “那他可以打车,或是让朋友送。” “他说没带钱,手机马上要没电了,朋友也都喝醉了,而且都已经被家人接走了。” 谈惊蛰哂笑了声:“真巧,你信他?” 檀鸣庭犹豫了一下:“我确实不是很相信,但是……” “他是不是说谎不重要,你只是想去接他,对吗?”谈惊蛰盯着他。 他没等檀鸣庭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你就这样直接去接他?回去等着,我去接他。” 檀鸣庭有点惊讶地看他。 “惊蛰,你不用……”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谈惊蛰没打算和他商量:“一会儿把他电话和地址发给我,放心,我不会把他扔到半路上的。” 檀鸣庭:“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他确实是有点担心让谈惊蛰和谈嘉燃见面,两个人会直接打起来,但谈惊蛰既然这么说了,那应该就不会对谈嘉燃做什么。 他见谈惊蛰不像是能说通的样子,想了想只能妥协:“那你路上小心一点,注意安全,开车慢点,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谈惊蛰低低应了一声:“嗯,走了。” 谈惊蛰下楼开了自己的车出去,他看了一眼檀鸣庭发来的短信,打开了导航。 系统冒出来,用叹为观止的声音:【难以置信,宿主你是在干什么?】 谈惊蛰扔下手机,语气不太好:“你瞎了?” 【……】 【宿主你真要去接主角攻吗?】 “不然呢,让檀鸣庭去接他?” 【那宿主你也会把主角攻送回家?】 “不会,我会把他扔到半路上。” 【??你刚才和檀鸣庭说你不会这么做的。】 “哦,我骗他的。” 系统:【……】 - 谈嘉燃出了酒吧,走到街边,他左右看了看,正想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车,就被响在耳边的喇叭声吓了一个激灵。 他看着突然从他身后出现的陌生豪车,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眼前的车窗落下,里面是谈惊蛰那张冷漠又居高临下的死人脸。 谈嘉燃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特别是在眼前的谈惊蛰让他上车后。 “谈惊蛰你有病吧!”谈嘉燃见到谈惊蛰出现在这里,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没成功,这让他有点焦躁,因为以前不是这样的,在谈惊蛰没来之前,檀鸣庭都很听他的话。 “不想坐?那我走了。”谈惊蛰没搭理他那句话,语气是放松的,有一种甩掉了麻烦的感觉。 谈嘉燃只想给谈惊蛰添堵,也不管是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伸手打开车门上了副驾。 谈惊蛰见他上了车,一路上就没再说过话,谈嘉燃抱着胳膊坐在副驾上,周围除了难闻的烟酒味道,还有谈惊蛰身上难闻的木质香水——死对头身上的香水果然是世界上最难闻的。 谈嘉燃狠狠皱眉。 他以为谈惊蛰只是不想让他见到檀鸣庭,既然檀鸣庭能同意让谈惊蛰来接他,谈惊蛰肯定不会对他做什么。但车开到半路,谈惊蛰一个急刹,没系安全带抱着胳膊坐在副驾的他因为惯性差点一头撞到车前玻璃上。 “谈惊蛰你他妈的!”他话没说完,被谈惊蛰打断,谈惊蛰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车坏了,你下去看看。” 谈嘉燃用怀疑的眼神看他:“车坏了?真的假的?” 谈惊蛰松开方向盘,神情自若点了根烟:“那你就在车上坐着吧。” 谈嘉燃依旧没相信他,直到他眼睁睁看着谈惊蛰抽完一根烟,若无其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像是打算跟他耗一晚上。 没喝多但也喝了不少的谈嘉燃慢慢感觉到了酒的后劲,他忍着开始昏沉的脑袋,骂骂咧咧推开车门下去,又反手愤怒地摔上车门。 他以为谈惊蛰会顾忌着檀鸣庭,不敢对他做什么,但他没想到自己刚一下车,甚至还没回头去检查车子,谈惊蛰的车就从他身后呼啸而过。 谈嘉燃目瞪口呆地看着谈惊蛰的车尾。 他干不出来跟在车后面跑的举动,特别是谈惊蛰这个死对头的车,只能咬牙切齿冲着车尾气骂:“谈惊蛰你这个狗东西!等死吧你!我他妈早晚弄死你!” “妈的你敢对着檀鸣庭阳奉阴违!你以后就别想再回去了!滚出来睡大街吧你!”谈嘉燃骂骂咧咧地打算掏手机和檀鸣庭告状。 他不觉得打电话告状很小学生手段,他觉得有用就行,谈惊蛰还想学他去哄骗檀鸣庭,来晚了就是来晚了,以为他这些年白混的吗,他一个电话就能把谈惊蛰解决。 他下意识不愿意去深想之前他也打电话告过状,但谈惊蛰刚才看起来好像也没受到什么影响,他只觉得谈惊蛰是在他面前强撑。 谈嘉燃打好了腹稿,但没摸到自己的手机。 他又重新摸了一遍所有口袋,才想起来他刚才没觉得谈惊蛰敢对他做什么,下车的时候根本没把手机一起带下来。 不止手机,他连钱包都扔到谈惊蛰车上了! 谈嘉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妈的谈惊蛰这条狗东西!就是故意的! 谈惊蛰停在了两条街外,转头看了眼副驾上的手机和钱包。 系统冒出来:【宿主,你把主角攻扔在路上,会不会出事啊?】 谈惊蛰用手机拨着号码,声音平静:“放心,死不了。” 系统:【……】 它还要再说什么,见谈惊蛰拨通了电话正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它闭了嘴没打扰。 谈惊蛰:“人给你扔到地方了,剩下的我就不管了。” “好的,谢谢谈哥,麻烦你了。” 正好听到他们对话的系统:【……】 这有什么好值得道谢的?哪里麻烦了啊?谈惊蛰本来也是要把人扔到半路上的,又不是专程跑了这一趟,谈惊蛰就只是顺便打了个电话啊! 系统觉得对面应该是个误会了的、谈嘉燃的对头,不然不会在谈惊蛰坑了谈嘉燃以后还跟谈惊蛰说谢谢。 【宿主,这人是谁啊?】它等着谈惊蛰挂了电话,好奇问道。 谈惊蛰放下手机,一边开车一边懒懒散散回:“主角受。” 【哦,是主角……主角受?!】 【宿主你对主角受干了什么?】 “一惊一乍什么,”谈惊蛰用平淡的语气说,“我只是之前在车上和他聊了几句,说我打算报复谈嘉燃,把谈嘉燃扔到路上,问他要不要去接。” 【可是宿主你不是代替檀鸣庭去接的人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给了他雪中送炭增加谈嘉燃好感度的机会,我在和他的交流中也没说一句假话,只是隐瞒了一句无足轻重的话,我为他做了这么多,大晚上跑出来专程去坑谈嘉燃给他创造机会,换他一个人情怎么了?” 系统:【……】 不,你完全没有为他做任何事啊! 【你是为了檀鸣庭来的啊。】 “我知道,但主角受又不知道。” 【所以你就坑他?】 “我只是在和他合作,而且是互惠互利的双赢。” 【但你还是坑了他啊?】 “是我让他对合作伙伴这么信任的吗?合作前不做调查,合作伙伴说什么就信什么,那合作时受到损失也很正常。况且我也没坑他,我是个生意人,我已经让他达成目的了。我只是想要主角一个人情而已,如果他这都不能给我,那我就要受损失了。” 系统沉默了几分钟,没理明白,干脆放弃了:【那宿主你是什么时候和主角受搭上线的?】 谈惊蛰进了小区,看到檀鸣庭家的灯光,他垂眸笑了笑。 “前两天。” 系统完全没有印象,一边感叹果然事业狂的人生没有一秒是浪费的,一边又好奇:【宿主你要他的人情干什么?】 “不要白不要,既然我和他以后是合作伙伴,现在提前一点也没关系,有他牵制着谈嘉燃,我也不用担心谈嘉燃被刺激到狗急跳墙对檀鸣庭做什么。谈嘉燃在剧情后面反正也是要经历美人训狗的,早晚要被训,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挺喜欢这个合作伙伴的,好用又便宜,不,好用又免费。” 系统想到剧情里谈惊蛰和主角受合作,谈惊蛰得到了谈嘉燃所有财产,一分钱都没给谈嘉燃留。 主角受尽心尽力,最后得到了谈嘉燃这个人,一分钱都没跟谈惊蛰要。虽然主角受想要的也只有谈嘉燃。 【……你喜欢的不是他,是不要钱还帮你干活的冤大头吧,资本家都喜欢。】 9、继承人×家主(9) 推开家门,谈惊蛰还没走到客厅,就看见檀鸣庭推着轮椅到了他面前。 他垂眸,在檀鸣庭身上打量了一番,拖着听不出情绪的调子,问:“小叔叔是来接我,还是急着来听他的消息的?” 檀鸣庭微怔了一下,又轻笑,声音温和又真诚:“我是来接你的,我相信你能把事情办好,不需要急着问。” 系统欲言又止:【宿主,你好像辜负了他的信任,你心不心虚?】 它没有心的宿主用实际行动告诉它,他字典里根本没有心虚这两个字。 “嗯,我已经把事情办好了,放心。” 【不,你没有。】 谈惊蛰没搭理插话的系统,他伸手扶住檀鸣庭的轮椅,俯身贴近,平静问道:“很晚了,我推小叔叔回去休息?” 檀鸣庭愣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笑着回道:“好。” 他心里迟疑了一会儿,见谈惊蛰把他推到卧室门前,还是没忍住仰头看着谈惊蛰问:“惊蛰,你最近好像,总是会叫小叔叔?” 谈惊蛰倒也没有每句话都这么叫他,但也时不时会用小叔叔称呼他,以往他只能听到谈嘉燃这么叫,最近好像听谈惊蛰这么叫他快要听习惯了。 “我不能叫你小叔叔?”谈惊蛰低眸看他。 “不是,只是最近好像,经常能听到你这么叫我。” “嗯,我喜欢这个称呼。” 他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这个称呼,只是不想让谈嘉燃在檀鸣庭心里有一个专属的称呼而已。 “晚安小叔叔,早点睡吧。”他推开檀鸣庭卧室的门,松开了放在轮椅上的手。 “好,晚安。” - 凌晨三点多,谈惊蛰被窗外的暴雨声吵醒,他起床去关上了睡前忘了关的窗户,在落地窗前待了一会儿。 一时睡不着,他决定出去喝杯水。 走出卧室时他转头随意扫了一眼檀鸣庭的卧室门,却发现檀鸣庭房间还亮着灯,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如果不是他懒得打开客厅的灯,他应该也注意不到这点光线。 他脚步停住,盯着那房门犹疑不决,他没有过去,而是按照刚才自己的想法去厨房倒了杯水。 从厨房喝完水出来,他下意识偏头去看,发现檀鸣庭的卧室依旧亮着灯,他缓缓皱起眉。 他又犹豫了片刻后拐了个方向到了檀鸣庭房门前,抬手轻轻扣了下门,出声:“小叔叔?” 谈惊蛰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动静。他扣门的力度重了几分,依旧没等来檀鸣庭的回复,于是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试探着去推门。 门没有上锁。 他轻易推开了门。 走进卧室,谈惊蛰的目光第一时间往床上扫去,他看到了被子鼓起的弧度,脚步下意识又放轻了些。 他缓步走近,到床边垂眸看了一眼,本以为檀鸣庭只是睡前忘了关灯,却看到檀鸣庭半张脸埋进被子里,蹙着眉,额头尽是冷汗。 谈惊蛰半蹲下去,伸手将被子按下了一点,让檀鸣庭能呼吸到被子外面的空气后,才出声想要叫醒还紧闭着眼的檀鸣庭。 檀鸣庭在几声后颤了颤睫毛,下意识往被子里埋,在碰到被子上谈惊蛰坚硬的指骨后,才慢慢睁开眼。 他眉头皱得更紧,像是难以忍受疼痛,很轻地“唔”了一声,而后又强行恢复平静,看着蹲在床边的谈惊蛰,问:“这么晚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谈惊蛰没有回应,只是问:“哪里疼?胃疼?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是吗?” 他用了询问的语气,话里却又是笃定的,像是知道檀鸣庭会怎么回答他,询问只是走流程。 檀鸣庭愣了一瞬,他从没告诉过谈惊蛰自己的胃病,也是第一次被谈惊蛰看到。谈惊蛰最近越来越忙,他以为谈惊蛰应该是不了解他的。就算谈惊蛰不忙,他觉得谈惊蛰也不会多了解他。 “家里还有药吗?”谈惊蛰见他没有回应,也不在意,继续询问。 檀鸣庭回过神来:“没有了。” 谈惊蛰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干脆利落起身出去了。 檀鸣庭往床边挪了挪,偏头看他走出卧室。不过一两分钟,檀鸣庭看到了端着水杯进来的谈惊蛰。 谈惊蛰将冒着热气的一杯水放到床边桌面上,弯腰低声说:“先喝点热水,我出去买药。” 他说完顿了一下,平静的嗓音继续道:“饿不饿?我顺便帮你煮点小米粥?” 檀鸣庭一直以来扮演的都是照顾别人的角色,记忆里似乎没有被这样照顾过,他也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性子。 他忍着疼,用和往常一样温柔的声音,微笑着拒绝:“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好了,不需要吃药,我也不饿。已经很晚了,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雨,不要出去了,去睡吧,不用担心我。” 他话里全都是“不”,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他以为自己这样说了,谈惊蛰就会听话,但谈惊蛰根本不是会乖乖听话的那种人。 谈惊蛰伸手帮檀鸣庭掖了掖被子,他像是妥协了,开口时声音很低,语调也缓,听起来无端有几分温柔:“好,那你也睡吧,把热水喝完。” 檀鸣庭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他的卧室门再一次被推开。他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到了端着粥碗拿着水杯还提着一袋子药的谈惊蛰。 檀鸣庭惊讶又无奈地看他:“你不是说你去睡了吗?” 谈惊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边拆着药盒边平静回道:“我没说。” “药是饭前吃的,吃了药再喝粥吧。”谈惊蛰看完说明书,把药分好类放在桌上,“这些吃一粒,这是两粒,三粒,需要我帮你拆出来吗?” 檀鸣庭靠枕头坐着,伸手拿过药,闷着笑温声说:“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嗯。”谈惊蛰把水杯递给他。 见檀鸣庭喝完药,谈惊蛰把剩下的药和水杯接到手里,又对着他说:“伸手。” 檀鸣庭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就看到谈惊蛰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糖,往他手里倒了一小堆五颜六色的水果软糖。 檀鸣庭微怔:“惊蛰,我是个大人,不是孩子,吃完药不用拿糖哄。” 谈惊蛰把糖也放到桌上,侧头看他:“没哄你,压压药味,大人又不是没有味觉。” 他见檀鸣庭没动,又用低沉舒缓的嗓音补充:“糖是酸甜味的,知道你不喜欢吃太甜的和太酸的,这个应该可以。尝一颗试试,不喜欢就吐出来。” 檀鸣庭依旧没吃,只是蜷了蜷掌心。 谈惊蛰:“?” “那就算,我在哄你。” 他语调平淡又轻描淡写,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直到他注意到檀鸣庭红透的耳朵。 10、继承人×家主(10) 谈惊蛰并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引起了檀鸣庭这种像是在害羞的反应,只知道檀鸣庭应该是不想被人发现的。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在看着檀鸣庭吃过糖后默不作声地端起粥碗递过去。 檀鸣庭接过碗,低着头没有看他,只是在抿了一口微烫的粥后,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抿了一口,像在仔细尝味道。 谈惊蛰伸手用指节碰了碰碗的外壁,感受了一下温度,他觉得温度正好,但还是缓声问:“太烫了?” 他指节有一瞬间擦过檀鸣庭的手,檀鸣庭蜷了蜷微颤的手指,只以为自己是不适应别人的触碰。 “没有。”他以为自己的回复会和往常一样温和平静,却在开口后发现自己声音很低,带着一点微颤的哑。 像是欲盖弥彰,他立刻试图恢复自己平时的语调,又回了一遍,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那句话盖过去不被谈惊蛰听到。 “没有,不烫。” 谈惊蛰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也没问他为什么要回两次,大概是他第一次声音太低,谈惊蛰没有听到,他松了口气。 谈惊蛰并没有欺负病人的喜好,对待身体不舒服的檀鸣庭也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温柔耐心。檀鸣庭看起来不想让他听到,那他就当做没听到。 作为一个冷漠无情的反派,谈惊蛰并没有多少善心,也吝啬自己的温柔。他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病人对他而言向来只会让他觉得麻烦和累赘。 但檀鸣庭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他依旧会觉得檀鸣庭麻烦和累赘,依旧会觉得困扰,但同时他又会觉得这些都没关系。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待檀鸣庭时没那么理性,却又理性的尊重自己没那么理性的选择,不会在感性的选择后依旧感性地产生懊恼后悔甚至生气迁怒的情绪。 他放下去试碗壁温度的手,见檀鸣庭不像是在说谎,又问:“是糖放多了?还是粥不好喝?” 檀鸣庭终于抬头看他。 “没有,很好喝,”檀鸣庭先认可了谈惊蛰的厨艺,才有些惊讶地问,“你真的放了糖?” 他在粥里尝到了一点甜味,并不多,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以为是自己刚才吃的水果糖的甜味,但味道又不太一样。 他不确定谈惊蛰是不是在粥里加了糖,也就没有问。 谈惊蛰点头:“嗯,只有粥味道太淡,所以放了一点,是太甜了吗?” “没有,刚好。”檀鸣庭听着谈惊蛰的语气,好像只是一个厨师不满意自己做的菜所以加了点糖调味,平淡的调子里完全没有关心吃菜的人的想法。 于是他不确定谈惊蛰是不是因为考虑到他的口味才这么做的。 谈惊蛰看出了檀鸣庭的犹豫纠结,因为知道剧情,他比檀鸣庭想象中更了解檀鸣庭一点。他知道檀鸣庭缺乏安全感,平时很敏锐,能察觉到别人的想法,但只要涉及到自身感情,檀鸣庭就没那么敏锐了。又好像在感情上是个悲观主义者,只有别人明确告诉他是在关心他,他才能真的确定别人是在关心他,不然就只会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但同时他又会觉得或许别人真的在关心他,而他当做不是对别人来说不好,是辜负了别人对他的关心。 他像是疑罪从无的同时又疑罪从有,他的感情看起来复杂又矛盾,却又不是从自己的内心需求出发,只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感情。 别人嘴上关心他,他也不怀疑,别人说他就信,别人说在关心他,他就信别人真的在关心他,所以才会被嘴上关心行动几乎没有的谈嘉燃哄骗到。 谈惊蛰垂眸看着檀鸣庭安安静静地喝完一碗粥,递过去手帕的同时伸手接过碗,又用难得和缓的嗓音问:“还疼吗?” 檀鸣庭愣了愣,片刻后回道:“已经不疼了。” 其实还在疼,但他习惯了所有的疼都自己忍着,也不想再麻烦谈惊蛰继续大晚上照顾他。 他见谈惊蛰只盯着他不说话,又重复:“真的不疼了,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已经很晚了,快点回去睡吧。” 谈惊蛰起身,打开了床头的灯,又去关上了卧室的大灯。 檀鸣庭在暖黄的并不算明亮的光线里看着谈惊蛰的动作,他以为谈惊蛰是打算走了,于是和谈惊蛰道晚安。 他感觉心里有轻微的失落,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谈惊蛰没有和他说晚安。 谈惊蛰没有说晚安是因为谈惊蛰并没有打算走,他重新回到床边,俯身凑近看着檀鸣庭的脸,问道:“真的不疼了?” 檀鸣庭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真的不疼了。” “也不需要我帮你揉一下?” 谈惊蛰语气很平静,但檀鸣庭依旧身体僵硬了一瞬,他放在被子里的手攥紧了被子。 “不,不用。” 谈惊蛰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在剧情里,明明他和檀鸣庭做事的时候你情我愿,却依然总像是他在搞强制,檀鸣庭的性子需要慢慢哄,但他没那么多的耐心,又习惯了独断专横。 “那你需要一个抱抱吗?”他尽量耐心。 檀鸣庭仰头看着谈惊蛰,他知道谈惊蛰只是在关心他,并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但他不习惯别人碰他,更何况是碰肚子。就算知道是隔着衣服他也不习惯。 但谈惊蛰照顾了他这么久,他一直拒绝说不定会伤到谈惊蛰,只是一个安慰的抱抱而已,也用不了几秒。 他其实是想要的,因为他从来没感受过那种安慰时的抱抱,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克制的压了下去。 他听到谈惊蛰又问了一次,他很轻地点了下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下一秒,他被温柔地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额头抵在谈惊蛰颈间,被温热的气息环抱,呼吸到的都是谈惊蛰身上的味道。 谈惊蛰的体温比他高,让他感觉灼热又干燥。他鼻尖能嗅到谈惊蛰身上已经快要消散的,浅淡的木质香水味。 像寒风一样凛冽冰冷的前调味道仿佛被谈惊蛰灼热的体温渐渐驱散,只剩下中后调带着烟熏感沉稳又深邃的乌木味道。 他有些喜欢这个味道,下意识贴近了一点,想嗅到更多乌木沉香的味道。 几分钟后他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鼻尖贴在谈惊蛰胸前,他本来以为只有短暂几秒的抱抱也变成了持续几分钟的拥抱。 他稍微挣了一下,想结束这个过长的拥抱,却发现原本只是虚虚环抱着他的谈惊蛰不知道什么时候收紧了手臂,把他牢牢困在了怀里。 “惊蛰,可以了。”他伸手拍了拍谈惊蛰的后背,示意谈惊蛰可以放手了。 谈惊蛰没有动,只是低垂着眼睑,轻声问:“你喜欢这个味道?” 他声音很低,又格外的缓,檀鸣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过近,才会让谈惊蛰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蛊惑人心。 “不,没有。”檀鸣庭不想承认,“你先放开我。” 谈惊蛰松开了一点。 檀鸣庭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正要向后离开谈惊蛰的怀抱,却又被谈惊蛰抱紧,随后谈惊蛰不紧不慢地拢好他身后的被子,将手探进了被子里,贴在了他上腹部。 隔着单薄的睡衣,有些灼烫的手掌轻轻按揉着他疼痛的腹部。谈惊蛰并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动作,没有乱摸乱碰,却依旧让檀鸣庭下意识挣扎躲避。 “不,不行,别这样,谈惊蛰!”他伸手去阻止谈惊蛰的手,却没有任何作用,他的挣扎和抗拒在谈惊蛰的掌控下显得苍白又无力。 “放松一点,你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吗?你可以多闻一下,它在我身上留了很久,现在快要消失了,你不想多闻一下吗?” 谈惊蛰低声哄他,转移着他的注意力。 “不。” 檀鸣庭的声音无措又可怜,他心跳很乱,脸上滚烫,被谈惊蛰不断轻揉的腹部有些异样的酥麻,渐渐遍及全身。 在这个漆黑又暴雨如注的夜晚,只有眼前人的怀抱炙热滚烫。他感觉到仿佛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但他无力挣扎。 11、继承人×家主(11) 谈惊蛰当晚并没有留宿,在檀鸣庭症状缓解后就离开了,但檀鸣庭依旧直到天亮都没有睡着。 檀鸣庭看着时钟逐渐指向早上八点,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距离他平时的起床时间也已经晚了快一个小时。他想起床去上班,但他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面对谈惊蛰。 实际上谈惊蛰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对昨晚的事太放在心上,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他能不能在谈惊蛰面前做到和以往一样沉稳是另一回事。 但事情总要解决,他不可能躲在床上一整天。 八点半,他终于打开了卧室的房门。他面上沉稳从容,推着轮椅到了客厅,却没发现谈惊蛰的身影,只有桌上摆着的一人份的早饭在冒着热气。 檀鸣庭转头四下打量,都没有看到谈惊蛰,想到谈惊蛰最近比他都要忙,大概这个时候谈惊蛰早就已经到公司了。 他还以为谈惊蛰会等他。 他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谈惊蛰给他留下的便签,他的手机里也没有谈惊蛰发给他的消息。他正打算再到厨房那边看看,就听到手机传来电话铃声。 他转向厨房的动作停住,接了打来的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谈嘉燃和往常一样热情洋溢的声音,让人能联想到像是傻白甜小奶狗一样的谈嘉燃。 “小叔叔!早上好啊~” 是少年人明朗的声线,带着自然而然的撒娇。 檀鸣庭早已习惯他这样不太注意分寸的语气,温和笑着回应:“早上好,嘉燃。” “小叔叔,谈惊蛰那个狗,谈惊蛰在你那边吗?” “不要说脏话。” “我没有说啊,我改了嘛,小叔叔,他到底在不在你那边啊?” 檀鸣庭有些好奇:“你要找他吗?他现在不在我这边,应该是出去了。” “哦,那就好,我不找他。”谈嘉燃说着顿了顿,“不对,我是得找他,小叔叔他把我手机和钱包拿走了!他偷我东西!” 檀鸣庭愣了愣,而后轻叹着温声说:“不要这样说别人坏话,他不会偷东西的,是不是你昨晚自己把东西落在他车上了?” “我没有!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拿我东西,小叔叔你还向着他。”电话那头说着说着语气愈发可怜兮兮。 谈嘉燃知道檀鸣庭吃软不吃硬,只要他装可怜檀鸣庭就会听他的。 檀鸣庭果然心软:“我不是向着他,只是你平时总是丢三落四,你……” 谈嘉燃打断他:“我不管,你不准向着他,不准替他说话。” “好,我不替他说话。” 谈嘉燃满意了,继续道:“小叔叔,他为什么现在还住在你家里,你知道他昨晚干了什么吗?我知道你肯定是相信他才让他来接我的,但他昨晚把我扔到了半路上!” 他一字一顿地喊。 “他!把!我!扔!到!了!半!路!上!” 檀鸣庭怔了怔:“怎么会?他昨晚告诉我他把事情办好了。” “他在骗你!他就是个骗子,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叔叔你别再被他骗了,你把他赶出去,他又不是没有地方住,赖在你家里肯定不安好心!” 檀鸣庭皱了皱眉:“嘉燃,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他不是那样的人。” “小叔叔,你不相信我?”谈嘉燃的声音可怜兮兮又带着难以置信,“你还在替他说话,我都说了他昨晚把我扔到半路上了,你信他不信我是吗?” “我没有不信你,”檀鸣庭耐心哄他,“我会去问他的,现在小叔叔先替他向你道歉,你现在在家里吗?昨晚是怎么回去的?” “我不用你替他道歉,你把他赶出来就好了。小叔叔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啊,他都跟谈家那群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混到一起了,都要混成老大了!你还让他住到你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谈家那些人都什么样子,我前几天还看到他和那群人一起去酒吧,他还左拥右抱的,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小叔叔你……” 电话里的谈嘉燃还在输出自己的不满,并没有注意到檀鸣庭没有应声。也不知道檀鸣庭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回了头,不知道他正在骂的人走到了檀鸣庭面前,神情淡漠地听着他越来越离谱的诋毁。 檀鸣庭的无措几乎快要出现在脸上,那沉稳温和的表象摇摇欲坠。 他仰头看着身前的谈惊蛰,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他看到谈惊蛰冲他伸手,而后握住了他的手。他手指轻颤,看着谈惊蛰不紧不慢地,挂断了他手中的电话。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下一秒,电话声响起。 谈惊蛰仍握住他的手,俯身用平淡嗓音询问:“要接电话吗?” 檀鸣庭看着他。 “你可以接。”我也可以挂。 谈惊蛰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只盯着檀鸣庭的眼睛,想看檀鸣庭会怎么选。 檀鸣庭的犹豫不决十分明显,谈惊蛰等了一会儿,见檀鸣庭依旧没有做出决定,已经推测出了他在檀鸣庭心里大概的分量。 他从檀鸣庭手里拿过手机,静音后放到了桌上。 “你可以之后再给他回电话,”他站直身子,将刚才放在桌上的热牛奶向檀鸣庭面前推了推,“帮你热了牛奶,胃还疼吗?刚才在卧室里有没有吃药?” 檀鸣庭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着被推到自己这边的牛奶,又仰头看着似乎并不想和他聊刚才那通电话的谈惊蛰,在又迟疑了几秒后,他用尽量沉稳温和的嗓音说:“他可能是对你有些误会,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谈惊蛰低垂着眼睑看他,面色平静。 檀鸣庭微怔。 “他有一点确实没说错,我昨晚确实把他扔到了半路上,”谈惊蛰弯了弯腰,低笑了声:“我这样说的话,小叔叔,你还会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吗?” 檀鸣庭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为什么?” “小叔叔,你觉得是为什么?” 檀鸣庭说不出话来。他明白自己刚才问了一个蠢问题,谈惊蛰会这么针对谈嘉燃一点都不奇怪,因为真假少爷的这个身份,几乎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可能调和的矛盾。 他没办法责怪谈惊蛰,即使他知道谈嘉燃本身并没有做什么,但谈嘉燃确实影响了谈惊蛰二十一年的人生。 他了解过谈惊蛰的过往,他没有亲眼目睹,但记录在纸上的文字已经足够触目惊心。谈惊蛰没有母亲,只有一个暴戾癫狂得像疯子却不是疯子的父亲,一个清醒的疯子,一个没有资格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谈惊蛰前十八年的人生充斥着辱骂、暴力、赌.钱的牌桌、劣质烟酒和社会底层的混混,以及那个男人带回家里过夜的女人。 直到谈惊蛰十八岁,那个男人意外身亡。 那个男人带给谈惊蛰唯一的好处,大概只有死后那十万块钱的意外赔偿。 谈惊蛰没有去领骨灰,没办葬礼,也没给那个男人立碑,只是在拿到赔偿的第二天,转去了外地的学校,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檀鸣庭仰头看着眼前的谈惊蛰。 谈惊蛰疑惑地轻“嗯”了声,问:“怎么了?” “没事,”檀鸣庭并不打算提及谈惊蛰的过往,他只想谈惊蛰永远不要回忆起过去,“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谈惊蛰:“就算我昨晚真的把谈嘉燃扔到了半路上?” 檀鸣庭:“嗯。” “就算我骗了你?” “嗯,没关系。” 谈惊蛰俯身贴近,语调低缓:“就算我是个左拥右抱的纨绔子弟?” “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你很好。” “如果是呢?” 檀鸣庭怔住,片刻后,他开口:“没关系,可以改,没关系的。” 谈惊蛰哂笑了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檀鸣庭,你是在可怜我吗?” “不是。” 他只是……心疼。 12、继承人×家主(12)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十分默契地没有再提及那天早上的事,谈惊蛰不知道檀鸣庭有没有在那之后给谈嘉燃回电话,或许是有的,因为从那天早上之后,谈嘉燃再也没有给他找过麻烦,甚至没来找过檀鸣庭,以至于他也没和谈嘉燃再见过面。 从主角受给他传过来的消息来看,谈嘉燃也完全没有什么异样。 看起来像是被檀鸣庭私底下哄好了,不像是和檀鸣庭闹了矛盾。不过现阶段,不用想也知道檀鸣庭不会为了他这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去和有三年感情的谈嘉燃闹出矛盾。 他没有主动去问,檀鸣庭也没有和他提起,好像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谈惊蛰看着屏幕上主角受发来的消息,心里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好像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但他还没有发现。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但他从不会忽略自己心里哪怕只有一点的微小预感,他想要试探一下。 周五晚上,檀鸣庭在应酬结束后,接到了谈嘉燃的消息,只说有事想要告诉他,并附上了地址,一个距离这里很远的酒吧。 檀鸣庭缓缓蹙眉。 身后帮忙推轮椅的助理不小心看到了屏幕上的信息,趁着檀鸣庭没注意,立马悄悄移开视线,几秒后又回过头若无其事地问:“檀总,司机刚才已经到了,您还是直接回家吗?” 他视线自上而下,又不小心瞄到了一眼檀鸣庭的手机屏幕,而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檀总,谈惊蛰好像今晚也在这个酒吧,我今天不小心听到他打电话来着,真的是不小心,我好像听到他要和朋友一起去这个酒吧。” 助理刚才看到了檀鸣庭手机上的消息,也看到了发消息的人是“嘉燃”,立马联想到了真假少爷在同一个酒吧,不管是不是巧合,总感觉这两个人碰上会很危险。 助理在檀鸣庭身后看不到檀鸣庭的脸,但他猜檀鸣庭应该会过去看看,果然下一秒,檀鸣庭轻叹了口气,温和嗓音说着:“那过去看看吧。” 助理:“好的,檀总,我告诉司机一声。” 檀鸣庭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说:“你不用去了。” 这是家事,不是工作,檀鸣庭并不希望有太多人看见。助理早就习惯了他的作风,打工人八卦归八卦,也不想真的卷进豪门争斗里,只把檀鸣庭送上车就下班回家了。 檀鸣庭到地方时已经是深夜了,他进了酒吧,有些怀疑谈惊蛰早就回去了。 酒吧里人不算太多,看起来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打斗,檀鸣庭放下心,开始觉得谈惊蛰和谈嘉燃私下见面,不管怎么样大概都不会直接打起来。 比起经常没有分寸让人担心哪天就要去局子里捞人的谈嘉燃,谈惊蛰就沉稳的多,就算给谈嘉燃找麻烦也是注意着分寸的,谈惊蛰之前是把谈嘉燃扔到了半路上,但也立刻找人去接了谈嘉燃,没有真的把人扔下不管。 所以他现在会担心谈惊蛰多过谈嘉燃,大概也很正常。 他在酒吧一楼四下打量着,他知道谈嘉燃只会在包厢,但他不确定谈惊蛰会不会在一楼。 他感觉到有人从身后靠近,正要转头,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凛冽如冬日寒风一样的气息,随着身后那人的贴近逐渐裹上深沉的乌木香。 檀鸣庭顿了一下才继续向后扭头。 谈惊蛰走到他身侧,伸手扶住檀鸣庭的轮椅,略弯着腰,说:“小叔叔,好巧。” 檀鸣庭偏头看着他,在不涉及自身感情方面时,檀鸣庭一向敏锐又理智,他看出了谈惊蛰对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甚至像是在等他。 他想到了助理之前不小心听到了谈惊蛰的电话,大概谈惊蛰当时也发现了,只是只有这点还不够,谈惊蛰是之前在这里已经见到谈嘉燃了吗,因为知道他不会放心他们两个碰面,所以会过来看看,才会在这里等他的吗? 果然下一秒,谈惊蛰又开口:“是来找谈嘉燃的?” 檀鸣庭只略微点了点头,想说他也是来找他的,他其实是担心他才来的,谈嘉燃只是顺带。但这话他莫名有些说不出口,他紧挨着谈惊蛰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指尖擦过谈惊蛰的衣服。他正打算把话说出来,就被谈惊蛰打断。 “谈嘉燃在二楼,电梯在那边。”谈惊蛰说完站直身子,松开了握在轮椅上的手,后退了半步。 檀鸣庭只看着他,谈惊蛰面色平静,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情绪,檀鸣庭却感觉他好像不太高兴。 好像刚才在看到他时,谈惊蛰情绪就不怎么高,只是现在又明显了一点。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温和安抚他:“一会儿要一起回家吗?” 谈惊蛰的目光和他短暂对上,低冷的嗓音听着懒散,像是不太上心:“不用了。” 檀鸣庭还要说什么,就被谈惊蛰打断:“谈嘉燃应该等急了,不上去看看吗?” “不,”檀鸣庭见他神色淡漠,他不知道谈惊蛰为什么突然不高兴,只是觉得这里并不是谈心的好地方,他想着等先解决这里的事,回家后再问谈惊蛰为什么不高兴,“那我就先上去,我会尽快下来的,到时候和我一起回家吗?” 谈惊蛰敷衍地“嗯”了一声。 于是檀鸣庭以为谈惊蛰没有骗他,放心地去了二楼,也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走远,谈惊蛰愈发冷漠的脸色。 【宿主,】系统小声问,【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谈惊蛰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檀鸣庭离开他的视线后,才轻哂了声。 “大概是因为试探的结果不理想,我还以为谈嘉燃在他心里的分量没那么重了,但一个短信就能大晚上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见人……” 系统声音小心翼翼的,又一次破例:【可是任务进度一直都有在上涨的。】 谈惊蛰没太在意:“我知道,只是它涨得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快。” 系统看着稳步上涨的进度,觉得已经很快了,它不知道宿主想要多快的进度,只以为一向追求效率的宿主比它的要求更高。 它安慰着:【没关系的,慢一点也没关系嘛,我们慢慢来就好了。】 谈惊蛰轻“嗯”了声,没说什么。 于是系统知道,它的宿主还是不开心。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事业心太强的宿主,只能转移宿主的注意力:【宿主,檀鸣庭看到你的时候好像没有觉得奇怪,他知道你也在这里吗?】 它的宿主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应该不知道才对。” 【那他要是知道呢?】 “知道大概也不会影响结果。” 谈惊蛰转身,走到吧台和朋友说了几句,随后出了酒吧。 【宿主,你不等檀鸣庭了吗?你不是答应一会儿和他一起回家的吗?】 谈惊蛰回身看了一眼:“他一会儿应该没有心情和我一起回家。” 【为什么?】 “等他到了谈嘉燃那里就会看到左拥右抱的谈嘉燃,等他们距离近一点,谈嘉燃就能闻到檀鸣庭身上沾着我身上的香水味。” “檀鸣庭从来不用香水,我当时挑香水时特意挑了最贵的,一般不会有人用,谈嘉燃被我扔在路上的那天肯定闻到了我身上的香水味,他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 “檀鸣庭喜欢谈嘉燃,就算知道是我设计他的,但我只是让他见到了谈嘉燃的真面目,谈嘉燃是不是自愿的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一定会生气,除非他不喜欢谈嘉燃。” “谈嘉燃虽然不喜欢檀鸣庭,但他一定会比檀鸣庭更生气,他把檀鸣庭当成自己的东西,自己的东西沾上了别人的味道,他大概会气疯。” 系统震惊了半晌,才出声:【宿主,这就是你不开心,所以别人也全都不能开心的意思吗?】 13、继承人×家主(13) 二楼的包厢里并没有谈惊蛰想象中那么剑拔弩张。檀鸣庭在推开谈嘉燃所在的包厢门,一眼看进去后,就已然明白了谈嘉燃发给他的那封短信不是谈嘉燃自己发的。谈嘉燃在他面前一向是好学生乖孩子的奶狗形象,不会把他叫过来看他左拥右抱。 发短信的事大概是谈惊蛰做的,应该是因为之前谈嘉燃在他面前说谈惊蛰是个左拥右抱的纨绔子弟,所以现在谈惊蛰想让他来亲眼看看,到底谁才是左拥右抱的那个纨绔子弟。 檀鸣庭停在了包厢门口,看清里面的几个人后就没再进去。 知道这件事是谈惊蛰在设计他,檀鸣庭也没有太生气,他甚至可以说没有生气。谈惊蛰的报复合情合理,虽然让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到这么远的一个地方来,但他也不算白来这里浪费时间,谈惊蛰还在这里,他一会儿可以和谈惊蛰一起回家。 至于谈嘉燃,檀鸣庭抬了抬眼,看到快步朝他走过来的谈嘉燃,一副事发突然还没有想好理由的样子。 檀鸣庭对于刚才看到的一幕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也没有太过震惊生气,只是稍微惊讶了一瞬,而后脸色恢复平静。 “小叔叔,我……”谈嘉燃走到他面前,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檀鸣庭打断他的话,态度依旧是温和包容的:“不用和我解释,我相信你,我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吗?” 他温柔询问着,语气却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谈嘉燃暗暗咬了咬牙,盯着檀鸣庭那张平和沉静的脸,他不清楚檀鸣庭有没有因为刚才的事生气,但檀鸣庭这副表面完全不介意的态度,就像是根本不在乎他。 就连那句到此为止,都更像是一句警告。警告他这件事到这里就算了,他不能追究是谁在陷害他。 这件事显而易见是有人故意设计他,檀鸣庭如果不是接到消息,不会跑来这么远的地方,设计他的人也根本不需要查,除了谈惊蛰,没有第二个人。 眼前的檀鸣庭与其说是在委屈自己对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如说是在包庇谈惊蛰,不想让他去找谈惊蛰的麻烦。 而且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像是檀鸣庭没那么喜欢他了,不然怎么能忍住不发火,甚至连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他还没有自恋到以为檀鸣庭已经爱他爱到连这种事都能毫无芥蒂原谅的地步了。 “小叔叔。”谈嘉燃凑近,仔细观察檀鸣庭的脸色,正要再说点什么,就闻到了檀鸣庭身上的木质香水味道。 谈嘉燃咬牙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暗处的手紧攥,指甲陷入掌心,一向明朗的嗓音难以抑制地低沉了些:“小叔叔,你最近,是开始用香水了吗?” 檀鸣庭抬了抬眼看他,并没有多想:“没有。” 他又低眼去看腕表,计算着时间,想着事情已经聊过了,他也没有打算在这边待多长时间,于是又一次平静打断谈嘉燃的话,用和缓温柔又不疾不徐的语气,说:“嘉燃,小叔叔这段时间有些忙,所以大概抽不出太多时间关注你,你也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去做,不需要事事都来询问我的意见。” “嘉燃,乖一点,不要总是让我担心,好吗?” “你真的会担心我吗?” 谈嘉燃盯着他的脸,问。 檀鸣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又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谈嘉燃视线顺着看过去,眸色愈发黑沉。 “小叔叔要是还有事,就先走吧。”他语气是压抑不住的生硬。 但檀鸣庭好像并没有发现,只温和地和他道别,而后离开。 直到檀鸣庭下了二楼,谈嘉燃所在的包厢内才传来巨大的响声,而后是一阵玻璃砸向地面的声音。 长达半小时的宣泄后,紧闭的包厢门内陷入一片死寂。 - 因为酒吧隔音良好,檀鸣庭并没有听到二楼无能狂怒的发泄声,他回到一楼,正准备和谈惊蛰一起回家,却发现谈惊蛰并没有在原地等他。 他转头看了一眼四周,打算给谈惊蛰打个电话,但打过去的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 檀鸣庭轻叹了口气,想着谈惊蛰大概是提前回去了,等他回到家再说也好。 到家已经过了凌晨,檀鸣庭在楼下没有看到家里亮着灯时就已经有些担心,等打开上锁的家门看到客厅一片漆黑后,他心里更是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以为谈惊蛰再怎么不高兴也会回家的,等他回到家就可以和谈惊蛰单独好好聊聊,但谈惊蛰好像根本没有回来。 檀鸣庭打开客厅的灯,又去推开了谈惊蛰卧室的房门,确定了谈惊蛰真的没有回来。 他皱着眉又一次拨打了谈惊蛰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段时间后,被接通了。 “小叔叔?”电话那头是谈惊蛰平淡的嗓音,带着询问的语气。 “你现在在哪儿?”檀鸣庭蹙着眉问。 “老宅,小叔叔有事找我吗?” 檀鸣庭:“怎么回了老宅,不是说好要和我一起回来的吗?” 电话那头顿了下,才回:“抱歉。” 檀鸣庭叹口气,声音温和:“没关系,那你今晚,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嗯。” “好,那明天什么时候回来,需要我去接你吗?” “小叔叔,我只是暂时借住,你应该没忘吧?” 檀鸣庭听着电话里平淡冷漠的嗓音,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低:“那明天回来吗?” 谈惊蛰没有说话。 檀鸣庭敛着眉心,语气有些疲惫,但仍是温柔的:“惊蛰,你是为什么不开心,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可以告诉我吗?” 电话里没了声音,十几秒后才听到谈惊蛰问:“你应该知道今晚的事,是我设计的吧?不生气吗?” “没关系,你也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檀鸣庭没有听到谈惊蛰的回答,又问了一次:“你明天会回来吗?” 谈惊蛰:“再说吧。已经不早了,熬夜不好,你早点睡吧。” 谈惊蛰停顿了一秒,又在话尾加了句:“晚安。” 檀鸣庭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想说什么,却看到电话被挂断。 谈惊蛰挂断电话,拎起了沙发上的外套。一旁的人见他要走,起身问道:“大晚上的去哪儿啊?” 谈惊蛰不想多说:“有点事。” “那股份的事……” “之后再聊吧。” “哦,也行,那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谈惊蛰点了下头,没说什么,套上外套出了老宅。 系统在他开车时冒了出来,小声问:【宿主,我们要去哪儿啊?】 “回家。” 系统没反应过来:“回哪个家?” 谈惊蛰没搭理它,它几秒后自己想明白了:【可是宿主,你不是说今天晚上不回去的吗?你还说明天也不回去,你还说了你是暂时借住,我还以为你以后也不回去了呢。】 “只是试探一下而已。” 【那这次试探的结果是理想的吗?】 “大概是,所以要回去确认一下。”谈惊蛰回忆着电话里檀鸣庭的语气,“说不定之前那次试探也是我想要的结果。” 【那宿主,你也确定你现在回去的话,檀鸣庭会在家里等着你吗?】 谈惊蛰:“……不太确定。” 【欸?】 【那你为什么要大晚上赶回去?】 “……” 14、继承人×家主(14) 谈惊蛰从来不是一个会一时冲动的人,挂断电话下意识打算开车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多想,直到系统问他为什么要大晚上赶回去,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有一些冲动。 他没有深究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只觉得现在他都已经在路上了,来都来了,也没必要再回去老宅,他也不是很想待在老宅。 谈惊蛰没想过檀鸣庭会在家里等他,毕竟他说了今晚不会回去,所以车子开进小区后,他也没有抬头看一眼檀鸣庭家里是不是亮着灯。 深夜的小区格外寂静,谈惊蛰坐电梯抵达高层,在走廊灯光下拿出钥匙去开檀鸣庭家的门,却发现大门没有上锁。 他拔了钥匙,伸手直接推开了门。 玄关处亮着灯,玄关尽头的客厅也一片明亮。谈惊蛰关上门锁好,脚步迟疑了片刻后才往里走。 出了玄关,他看到檀鸣庭正坐在客厅里,像是听到了动静,转身看了过来。 客厅里的电视没有开,檀鸣庭也没有在做什么事,只是安静坐在轮椅上。 就好像是在等他回来。 就像他没想到檀鸣庭会在客厅里一样,檀鸣庭的表情显然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没开口,只是缓步走到檀鸣庭面前。 檀鸣庭抬头看他,温声问:“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 谈惊蛰没回,只是反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等你回来。” 谈惊蛰神色微顿,声音很低:“不是知道我今晚不回来吗?” “嗯,”檀鸣庭看着他笑了笑,“睡不着,所以想等一会儿,现在不就等到你回来了吗。” 谈惊蛰俯身凑近他,淡声问:“是因为睡不着才等我?” “是因为你不回来所以才睡不着。” 谈惊蛰愣了愣,而后垂着眸子沉默地注视他。 檀鸣庭像是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继续道:“所以下次不高兴的时候,也要记得回来,不然我会担心你。” 谈惊蛰声音很低,听不太清晰:“你真的会担心我吗?” “会,”檀鸣庭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真的会很担心你,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记得回家,好吗?” 他声音温柔,说到最后两字时语气甚至像是带了请求的询问和商量。 谈惊蛰没有避开他的手,只是攥在他轮椅上的手攥得更紧,半晌声音沉沉地应了声:“好。”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吗?” 谈惊蛰没有开口,他不太想和檀鸣庭聊这个,大概是因为涉及到他的计划。 他不说话,檀鸣庭只能自己猜,想到在他到了酒吧之后谈惊蛰就有点情绪不太高了,虽然他没有发现当时哪里有问题,还是试探着问:“是因为我去了那个酒吧吗?” 谈惊蛰的脸色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绪。 檀鸣庭继续说:“当时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还是你不想让我到那里去?或者你想让我去,但我去的时间不对?” 谈惊蛰只垂眼看着他。 檀鸣庭见他不阻止,只当他默认可以继续说。 “你计划让我去见谈嘉燃,让我去看他在包厢里做的事,所以应该是想看我到那个酒吧去的,那……” “等等,”谈惊蛰打断他,“你是这么想的吗?” 檀鸣庭沉默了几秒:“是我猜错了?所以你其实是不想让我去的吗?为什么?你不是想要报复他之前在我这里说你坏话的事吗?你做了这么多,应该盯着他查了有一段时间,还用他的手机发消息给我,把我引到那里,不是想让我去和他碰面的吗?” 谈惊蛰没说话,只是站直身子。 檀鸣庭很快想明白了,他碰了碰谈惊蛰垂在身侧的手臂,把谈惊蛰的目光引到他身上,才温声开口:“你是希望我看到短信不过去吗?你的重点不是想报复他,只是想看他在我心里有多重要是吗?所以我因为他一条短信就去了那个酒吧,你才会在那里一见到我就不高兴,对吗?” 谈惊蛰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他伸手拿过桌上的水杯,问:“渴吗?我去帮你倒杯水。” 他这副逃避又转移话题的样子让檀鸣庭知道自己这次猜对了。 他见谈惊蛰转身要走,伸手去握住了谈惊蛰的手腕,忍不住笑意:“惊蛰,你想要测试我的话,就不要让我知道你也在那里,不然你测试多少次,我也还是会过去的。” 谈惊蛰脚步停住,看他:“你知道我在那里?” 檀鸣庭疑惑地“嗯”了声:“我不应该知道吗?小郑说他不小心听到了你和朋友打电话,说要去那个酒吧,所以我看到短信以后才会过去。我以为小郑不小心听到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他听到了,之后他也会告诉我。” 谈惊蛰回忆了一下:“我根本没有看到他。” 檀鸣庭没忍住轻笑,哄道:“是小郑的不对,明天我替你去说他。如果不是小郑告诉我你在那里,我看到短信也不会过去的。所以,你还有不高兴吗?” 谈惊蛰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着檀鸣庭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檀鸣庭下一秒松开手,收回去的手重新放在腿上,略蜷了蜷指尖。 谈惊蛰沉静的目光放在他脸上,观察着他的神色:“你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你没有在二楼看到谈嘉燃吗?” 檀鸣庭:“看到了。” “也看到了他在做什么?” “嗯。” “但你好像没有生气,”谈惊蛰站在他身前,自上而下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不喜欢他了吗?” 檀鸣庭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白,他垂首避开谈惊蛰的视线,声音平静温和:“我从没有说过我喜欢他。” “嗯,你只是没有说过。” 檀鸣庭沉默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谈嘉燃了,他不擅长分析感情,特别是自己的感情。他只是知道,如果是谈嘉燃和谈惊蛰放在一起让他选的话,他会选谈惊蛰。 他大概是有点喜欢谈惊蛰的,他会因为谈惊蛰心跳声剧烈,会心疼谈惊蛰,会关注谈惊蛰的一举一动和情绪,会想在谈惊蛰不高兴的时候去抱抱谈惊蛰。 但他不会对谈嘉燃这样。 之前没有谈惊蛰做对比,因为谈嘉燃对他好,他以为他是喜欢谈嘉燃的。 可是谈惊蛰对他也很好,比谈嘉燃更好,那他是因为谈惊蛰对他更好才喜欢谈惊蛰的吗? “怎么了?” 谈惊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弯下腰凑近了一点。 檀鸣庭回过神,下意识转移话题:“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应该没有动我的手机,那之前那条短信,你是怎么发给我的?” 谈惊蛰见他不愿意说,也没有打算逼问,只顺着他的话题说:“是我让夏喻茗帮忙,从谈嘉燃的手机直接发过来的。” “夏喻茗?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檀鸣庭语气很平和,谈惊蛰没有多想,点了下头:“嗯,是朋友。” 合作伙伴大概也算是朋友。 “你们认识很久了?” “嗯,算是吧。” “你好像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的朋友。” 檀鸣庭忽然发现他并不是很了解谈惊蛰,不只是夏喻茗,谈惊蛰没有和他提过哪怕一个朋友,他只知道谈惊蛰有很多朋友。他也知道谈惊蛰很忙,但谈惊蛰从没和他说过,他都在忙些什么。 “没有必要。” 谈惊蛰想了想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每一个都和他以后的计划有关。他没有打算告诉檀鸣庭自己的计划,无论是拯救檀鸣庭的系统任务的计划,还是他自己想做的得到整个谈家,以及把谈嘉燃以后要回去的谢家吞并的计划,都不太适合告诉檀鸣庭。 檀鸣庭垂了垂眼,开始觉得自己转移的话题并不好,他开口,一向温润的嗓音有些发涩:“我没有什么朋友,上次和你介绍的那些合作伙伴,你觉得怎么样?” 他以为他的暗示很明显,谈惊蛰应该会想到要介绍朋友给他认识,哪怕是出于礼貌,谈惊蛰都应该问一下,要不要介绍朋友给他认识。 但他只听到了谈惊蛰一句冷冷淡淡的“挺好的。” “……” 谈惊蛰是没有听懂他的暗示,还是根本不在意。 檀鸣庭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面前的谈惊蛰显然也不想,因为他听到谈惊蛰问他:“已经很晚了,还不睡吗?虽然明天是周六,可以睡懒觉,但日夜颠倒对身体不太好。” 谈惊蛰说完顿了一下,俯身贴近了些,问:“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 檀鸣庭:“没事,只是有点困了。” 谈惊蛰没有多想:“那你先去洗澡吧,我推你过去?” “好。” 谈惊蛰把檀鸣庭推到浴室门口,打开浴室门,正要走,就被檀鸣庭拽住了袖子。 “怎么了?”他看向檀鸣庭。 檀鸣庭松开手,声音有些轻地温和问他:“你觉得因为别人对他好就喜欢别人,再因为另一个人对他更好就喜欢另一个人,这种行为……好吗?” 谈惊蛰有点疑惑檀鸣庭为什么会问这种事,他并不擅长这种感情方面的事,但檀鸣庭问他了。 谈惊蛰认真思索了下,谨慎给出了理性的回答:“挺好的,良禽择木而栖,货比三家也没什么不对,在所有选项里选那个能让自己得到更多利益的,没什么问题吧。” 15、继承人×家主(15) 隔周是谈惊蛰的生日。 这件事是谈惊蛰从他那位只有血缘关系的父亲那里听说的。因为最近他在谈家融入得不错,在他的有意算计下,他和谈家人的关系几乎已经到相亲相爱可以推心置腹一起坐下来聊一聊自家人的生意的地步了。 所以他那位亲生父亲难得涌现了那么一丝父爱,问谈惊蛰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要不要办个生日宴会。 “什么会?”埋头在工作里的谈惊蛰头都没抬,根本没仔细听他这位父亲在说什么,只下意识对“宴会”两个字起了反应,准确的说大概只有会议的“会”这一个字。 他冷冷淡淡三个字险些浇灭老父亲难得的一点对儿子的热情。 “我说生日宴会。”纨绔又废物的老父亲探头看了一眼谈惊蛰的屏幕,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懂,他想直接合上谈惊蛰的电脑扔出去,让谈惊蛰对自己态度尊敬一点,又怕惹了谈惊蛰生气。 “你先别忙了,我说你今天生日,你要不要办个生日宴会。” 谈惊蛰依旧头都没抬,声音冷淡又敷衍,打发人的意思非常明显:“不办,你要是这么闲,就去院子里把草除了,园丁请了两天假没人替班。” “园丁要什么替班!谈惊蛰,我看你是越来越没大没……”他拍着桌子,话说了一半看到谈惊蛰冷漠的脸色,立马停下了。 “你爱办不办!”他面子挂不住,撂下一句狠话就走了。 “关门。”谈惊蛰没受一点影响。 几秒后,书房的门被关得震天响。 谈惊蛰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之后一上午,他陆陆续续收到了谈家那些人的关切询问,连问的话都跟他那位老父亲一样。 谈惊蛰陆续拒绝了生气宴和生日礼物,大概是被问的次数多了,“生日”,“生日宴会”,“生日礼物”在他面前刷了一上午屏后终于刷出了一点存在感。 谈惊蛰想了想自己的生日,完全没有想起自己生日是哪一天。他从小到大没有过过生日,也不觉得生日有什么意义。虽然名字叫惊蛰,但他的名字和生日没有关系,只是回到谈家后在他那位亲生父亲给出的几个名字里随便选了一个而已。他也没了解过寓意,不过那些都是谈家曾经的老爷子们预留的子孙名字,寓意大概不错。 - 中午他看了一眼时间,檀鸣庭这两天去了外地出差,说好是今天回来,他推测应该是今晚的飞机。檀鸣庭没有和他说具体几点回来,也没有让他去接机,大概是不想让他跑一趟。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上午听到了不少生日快乐,导致他开始有点在意曾经完全不会在意的事。 比如,檀鸣庭没有给他发消息,祝他生日快乐。 明明他今天也没有打算过生日,对生日礼物和生日宴会也不感兴趣,对别人的祝福也全都不在意,但却莫名其妙在意檀鸣庭的一句“生日快乐。” 不能说很在意,就像喉咙里不小心卡了一根细小的鱼刺,不注意甚至没有什么感觉,不会产生连绵不绝的剧烈刺痛,却会在他快要忘记这件事时轻微地刺他一下。 这种莫名其妙的在意甚至让他觉得有点好笑。 他想檀鸣庭应该是不记得他的生日,就算记得,檀鸣庭也不一定要祝他生日快乐,一句轻飘飘的祝福也没有一定要说的必要。 谈惊蛰努力让自己不要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随后,他又收到了祝他生日快乐的信息。 一起避开家里合伙出来开公司的朋友在微信上念叨着:“生日快乐啊兄弟,虽然我知道你八成不在意生日这种东西,但我还是要说生日快乐,晚上出来聚吗?我们聊一聊公司之后的发展,然后再顺便稍微给你庆祝一下生日。” 谈惊蛰知道聊工作才是顺带,但想起确实应该再聊一下,于是答应了:“好。” “好嘞,那等你忙完……算了你永远忙不完,晚上八点行吗?地点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好歹是你的生日,你选一下。” 他正要随便定一个,就看到朋友给他发了几张图片,而后是连续不断的消息。 “你看我给你发的图,谈嘉燃那小子的朋友圈,他发这种东西绝对是故意的!不过我觉得确实应该让你知道。” “檀总今天中午的飞机,刚下飞机谈嘉燃就跑过去接机了,还说他小叔叔今天要陪他单独过生日,还发生日礼物。妈的笑死我了,他这是挑拨离间给谁看,挑拨得过于明显了吧。” “说真的,几天不见,谈嘉燃这狗东西是改行卖茶叶去了?一整个绿不拉几的,隔着屏幕我都能闻到他一身的西湖龙井味。” “妈的,辱龙井了。” “惊蛰,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虽然谈嘉燃这狗东西确实有点骑脸了,但你是……当然我知道你肯定跟他不一样,你肯定不是那种出卖色相的人,但他好像是误会你了?怎么感觉他现在有点把你当情敌的意思?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演戏把自己演进去了,现在假戏真做真喜欢上檀总了?” “不然他这样解释不通啊,难不成他就是个小学生,到现在没断奶,把檀总当妈,怕你这个被认回去的真少爷抢了檀总注意力,抢了他的母爱。” “……好像有点……” “我还是觉得他可能是钓鱼把自己钓进去了,你说呢?” 谈惊蛰没话说:“不可能。” 乐子人朋友:“那没准儿,说不定呢,爱情嘛,总是少不了奇迹的,欸你说……” 谈惊蛰见他没完没了,干脆利落拉黑了他。 退出微信,谈惊蛰扔下手机。 几分钟后,他又拿起手机,给檀鸣庭发了条消息。 “你现在在哪?” 檀鸣庭回得很快,但回复的文字没有一个字是谈惊蛰想看到的。 “你不是知道我在出差吗?我今天晚上就会回来了,你晚上八点,或者九点之后,可以在家里等我吗?” 过了两秒,檀鸣庭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这次给你带了礼物。” 又一条消息。 “是特产。你应该会喜欢的。” 特产? 想到檀鸣庭这次去的是个临海城市。 谈惊蛰哂笑,回:“特产?仰望星空的鱼?” 檀鸣庭没有看懂他的梗:“嗯?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鱼,不是鱼,也不是海鲜。我就算送的东西可能不会让你觉得特别喜欢,但也不会送你你讨厌的东西的。” 檀鸣庭又强调了一遍:“我知道你今天应该会很忙,但晚上能不能早点回家?” 谈惊蛰:“嗯。” 檀鸣庭:“既然你答应了,我相信你。” 【宿主,】系统探头探脑,【他是不是在骗你啊,他不是中午就回来了吗?】 谈惊蛰点开朋友发来的图片,看着上面谈嘉燃的朋友圈截图,声音冷淡:“我知道他在骗我。” 【那他现在真的在和主角攻一起过生日吗?】 谈惊蛰划着图片,轻嗤了声:“谈嘉燃要是真和檀鸣庭在一起过生日,朋友圈就不会只有这两三张图。” “挑拨而已,还是明目张胆的挑拨。” 【既然知道是挑拨的话,宿主你为什么看起来……还是不太开心?】 16、继承人×家主(16) “知道是挑拨有什么好开心的。”谈惊蛰放下手机,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工作上。 【那宿主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你不打算去找一下檀鸣庭吗?】系统见他这么快就开始无动于衷专心工作,有点不解。 “不打算。”谈惊蛰面色恢复平静。 【为什么?】 谈惊蛰语调平稳:“他没让我找他,提前回来应该是想要瞒着我做什么事,既然他现在没和谈嘉燃在一个地方,那就不用管,不然会打乱他的计划。” 【宿主你知道他在瞒着你做什么事吗?】 谈惊蛰眯了眯眼:“大概猜到了。” 【那你也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嗯,应该是在家里。” 【那宿主你真的确定不回家看一眼吗?】 “确定,你可以闭嘴了吗?” 【……】 【闭嘴了。】 当晚八点前,谈惊蛰正打算推掉和朋友的聚会直接回家,刚把朋友放出黑名单,就看到朋友又发给了他几张谈嘉燃的图,之后是朋友喋喋不休的文字。 这次谈嘉燃发的朋友圈又换了图片,和之前不太一样,这次每一张都是檀鸣庭做主体,拍摄距离也近了很多,几乎像是坐在檀鸣庭旁边。 他看到谈嘉燃那条朋友圈,写着檀鸣庭正在和他单独庆祝生日,会一直到凌晨,后面还附了餐厅的详细地址,十分刻意,好像生怕别人找不到他。 朋友还在念叨:“惊蛰,他贴脸了,他现在开始贴脸挑衅你了,虽然也不知道他这样是能挑衅到什么。他还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打着出卖色相骗钱骗感情的主意,你怎么可能会因为檀总和他一起过生日就生气呢,谁想跟长辈一起过生日啊,一点都不刺激。” “但他这么贴脸又真的很欠揍,不过今天是你生日啊,见血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们也过去那个餐厅给你过生日?他故意留地址不就是想让你过去吗,我们就过去让他看看,把他包厢塞满,不然他还以为没人给你过生日呢。” 谈惊蛰:“……” 谈惊蛰最后还是决定过去,但他拒绝了把谈嘉燃包厢塞满的主意。 他能看出来谈嘉燃是在故意挑衅他,谈嘉燃也根本没有多掩饰,唯一的一点掩饰就只有没直接给他打电话发消息,而是借了他朋友的口挑衅他。 谈嘉燃的目的应该是想让他和檀鸣庭产生矛盾,只是谈嘉燃这么明目张胆地激怒他,之后要怎么计划他和檀鸣庭闹矛盾。 檀鸣庭那个性子,一般情况下很难会跟人闹出矛盾。难不成谈嘉燃是觉得只要激怒他就够了? -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太好,阴沉了一天终于在晚上开始下起了雨。餐厅距离谈家老宅并不远,看起来谈嘉燃像是故意选了这里,让他能更快赶过来。 谈惊蛰下了车,撑着伞走进餐厅。朋友都还在路上,他自己上到二楼后,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谈嘉燃所在的包厢。从外面看非常安静,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情形。 他犹豫了一瞬,并没有直接过去推门,谈嘉燃的所有行动看起来都很赶时间,像是希望他能快点到这里,好像他晚过来几分钟,谈嘉燃的计划就会失败。 之前檀鸣庭说了让他八点后在家里等他,八成不会在谈嘉燃这里浪费太长时间,说不定他过来晚一会儿,檀鸣庭要走,谈嘉燃就拦不住了。 他本打算在门口等一会儿,等檀鸣庭出来,却先等到了推着蛋糕过来的一群朋友,被簇拥着进了包厢。 他用手机给檀鸣庭发了条短信,问檀鸣庭在哪儿,见檀鸣庭还是在对他说谎,他放下手机,决定相信檀鸣庭能自己解决和谈嘉燃的事。 隔着不远的另一间包厢内,檀鸣庭回复了消息后收起手机,看着坐在他旁边的谈嘉燃,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谈嘉燃打断他:“小叔叔,你不能再留一会儿吗?我是真的很想让你陪我过生日,就算要走,也要先吃点东西再走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小叔叔,你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就走吧,我又不会在菜里面下毒。” 檀鸣庭知道谈嘉燃不敢在菜里动手脚,他只是打算一会儿回去之后和谈惊蛰一起吃晚饭。但看着谈嘉燃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也觉得自己不好做得太过分,于是拿起了筷子,打算稍微吃一点。 谈嘉燃笑着又把酒推过去,说:“小叔叔,这是我最近弄到的特别好喝的酒,你要不要尝尝?放心,是果酒,不会醉人的。” 他心里知道檀鸣庭对他有感情,就算没那么喜欢他了,他也是檀鸣庭看着长大的,只要他不做太过分的事,檀鸣庭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都不会真的和他闹得太难看,所以他现在只能一点一点试探檀鸣庭的底线,给谈惊蛰找点小麻烦,还不能留下什么明显的把柄。 见檀鸣庭没有打算喝酒,他也没有继续劝,只是在檀鸣庭又要走时拿出手机,给檀鸣庭看了谈惊蛰朋友发的朋友圈。 “小叔叔,你是想要回去给谈惊蛰过生日吗?但是谈惊蛰好像不是这么打算的,感觉他今天都不会到小叔叔你家里去了。他在和朋友一起聚会,很热闹,显得我这里好冷清。” 檀鸣庭抬眼,看到被谈嘉燃点开的图片。他知道谈惊蛰今天应该会和朋友一起聚会,所以现在看到也没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多看了一眼谈惊蛰的朋友们。 谈惊蛰的朋友是真的很多。 檀鸣庭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你也有很多朋友,我一会儿是真的有事,所以要先走了,如果觉得冷清的话,你也可以让你的朋友过来。” 谈嘉燃见拦不住,又把那瓶酒递过去,说:“那小叔叔走之前,要不要尝尝这个?这个真的很好喝,真的是果酒。” 檀鸣庭不想纠缠太久,看到递到眼前的确实是果酒,想着果酒也确实很难喝醉,他把递到眼前的那杯果酒全都喝完了。 谈嘉燃凑到他眼前,眼神亮晶晶的:“是不是很好喝?” 檀鸣庭点头:“确实好喝。” 于是谈嘉燃又给他倒了一杯。 一瓶果酒并不算多,檀鸣庭酒量不能算太好,但也还不错,一瓶果酒没有让他产生任何醉意。只是过了几分钟后,他开始感觉到酒的后劲。 谈嘉燃看了眼手机,见谈惊蛰没有在他预想的时间内过来,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没有成功,谈惊蛰好像确实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人。他本想激怒谈惊蛰,再灌醉檀鸣庭,让两个人都处在一个不能及时沟通的程度。有了误会没有及时沟通,就有可能变成一根刺,在之后的某一天发挥一点作用。 可惜计划没有成功。 他把已经有点醉意的檀鸣庭送出门,还没来得及关门,转头就看到了倚靠着墙站着的谈惊蛰,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 17、继承人×家主(17) 像是听到动静,靠墙站着的人转过脸来。他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毫无波澜,只用淡漠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仿佛看到的只是很平常的一幕。 谈嘉燃皱眉,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谈惊蛰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对檀鸣庭有多在乎。他伸手扶住檀鸣庭的轮椅,正要用手指碰一下檀鸣庭的肩膀,试探谈惊蛰的态度,就被一道疏冷的视线盯住。 谈嘉燃和谈惊蛰对上视线,看到谈惊蛰刚刚还只是淡漠平静的目光,因为他一个动作骤然冷下来。 眸中晦暗冰冷的情绪让谈惊蛰看起来像盘踞在黑暗里的毒蛇,无声警告着想触碰他猎物的人。 谈嘉燃被他盯得心脏一瞬间紧缩,遇到危险时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松手后退,试图逃离。 谈惊蛰垂了垂眸,再抬眼时眼神又恢复了平静。他几步走到檀鸣庭身侧,低头看着像是喝醉了的檀鸣庭,抬手扶住檀鸣庭的轮椅。他没再看谈嘉燃一眼,只是推着檀鸣庭缓步离开。 谈嘉燃缓过劲来,不敢相信自己被谈惊蛰一个眼神就吓住了。他死死咬着牙,盯着谈惊蛰的背影。 怒不可遏过后,他理智回来了几分,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他又暗暗咬了咬牙,想着他的计划说不定没有完全失败。檀鸣庭已经被他灌醉了,谈惊蛰表面看不出来,但只刚才那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了谈惊蛰只是在压抑怒火而已。 虽然他没有看到谈惊蛰和檀鸣庭直接吵架,但檀鸣庭现在被谈惊蛰带走,醉了的檀鸣庭没办法和谈惊蛰解释他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谈惊蛰会越来越生气…… 谈嘉燃嗤笑了声。 不枉他费时间精力找到了那种果酒,檀鸣庭是喝果酒喝醉的,又不是被他用烈酒硬生生灌醉的,果酒而已,果酒也算酒吗。他给自己留足了辩解的余地,檀鸣庭就算之后和谈惊蛰吵架了想找他麻烦,也不会太过分。 要是太过分的话,应该就是他们吵架吵得太厉害了,那他也不介意承受一点过分的报复。 反正到时候谈惊蛰只会比他更惨。 - 谈惊蛰直接推着檀鸣庭到了餐厅门口,透过餐厅的玻璃窗和餐厅外路灯的光线,他看到外面风雨交加,瓢泼大雨嘈杂的声音混进了餐厅舒缓的音乐里。 谈惊蛰给檀鸣庭的司机打了个电话,得知司机就在餐厅外面等着,他挂了电话,打算一起坐檀鸣庭的车被司机带回去。 轮椅上的檀鸣庭不知道是不是被暴雨声吵得清醒了几分,仰头看着身侧拿着手机的谈惊蛰,蹙着眉叫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谈惊蛰俯身凑近他,看着他问。 檀鸣庭抬手揉了揉眉心,醉酒的晕眩让他没办法思考,他只轻“唔”了声,脑子里只记得要和谈惊蛰一起回家,给谈惊蛰过生日。 他伸手拽了拽谈惊蛰的衣服,声音带了点醉酒后干渴的沙哑:“惊蛰,回家。” “嗯,我们现在就要回家了。”他说着见檀鸣庭身体轻微瑟缩的一下,问,“是冷了吗?” 檀鸣庭的思考能力越发减弱,只能凭着本能回答,他点了点头,回复是不加掩饰的诚实:“冷。” 他说完,就看见身前高大的年轻男人直接脱下了身上的大衣,弯腰把大衣盖到他身上,修长温热的手指动作很温柔地把大衣掖好。 在手指不小心碰到他颈侧时,檀鸣庭偏了偏头,视线看到了谈惊蛰身上单薄且领口宽松的毛衣,因为弯腰的动作,檀鸣庭的视线从领口探了进去。 目光触及紧实的肌肉,檀鸣庭耳根通红,闭眼垂下了头。他把脸埋进了谈惊蛰的大衣里,大衣内侧还带着谈惊蛰的体温,和深沉的乌木香。 檀鸣庭察觉到自己脸上温度愈发滚烫。 谈惊蛰注意到他脸上的薄红,伸手碰了碰他脸颊和额头,低声问:“发烧了?” 檀鸣庭仰头看了他一眼:“没有。” 谈惊蛰又帮他掖了掖盖在身上的大衣,直起身看着窗外,看到司机快要把车开到通向餐厅门口的这条路了。只是从餐厅到车前是一条两边都是草地花丛的小路,车开不进来,只能走过去。 谈惊蛰撑开伞,没等司机过来接人,直接推着檀鸣庭出了餐厅。 漆黑的伞罩在眼前,挡住了风雨,同时被挡住了视线的檀鸣庭扭头去看身后的谈惊蛰,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醉了之后的大脑没有想明白。 司机撑着伞在车前打开了车门,谈惊蛰低头看了眼檀鸣庭,把伞交给司机,弯腰直接把檀鸣庭抱进了后座,他跟着坐了进去,关上了车门。 司机把轮椅放进后座,才回到车上。他看了眼前后座之间的隔板,想到刚才看到的谈惊蛰湿透的后背,把车内温度又调高了些。 后座上的檀鸣庭在被抱进车里后下意识皱眉远离了谈惊蛰,谈惊蛰拿毛巾擦了擦淋湿的头发,偏头看了眼。车内温度正好,但谈惊蛰看着檀鸣庭的脸,觉得檀鸣庭可能会感冒,又把后座上的毯子盖到了檀鸣庭身上。 檀鸣庭半阖着眼,盯着身上的毯子看了几分钟,他心里想靠近谈惊蛰,伸手去抓了谈惊蛰的毛衣,抓到了一手湿润的水。 檀鸣庭愣了愣,努力靠过去时手底下没扶稳,朝着谈惊蛰栽了过去,谈惊蛰眼疾手快伸手护住他。檀鸣庭靠进谈惊蛰怀里,好像没有被吓到,面色沉稳冷静地慢慢把身上的毯子盖到了谈惊蛰身上,而后他直起身,蹙着眉一板一眼地给谈惊蛰掖好毯子,然后伸手在谈惊蛰身上拍了拍,又拍了拍。 “你在干什么?”谈惊蛰见他在自己身上轻拍着,像在哄孩子睡觉,没忍住笑着问。 檀鸣庭疑惑地“嗯”了一声,像是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没有回答。谈惊蛰把身上的毯子又盖回檀鸣庭身上,把檀鸣庭整个裹了起来。 檀鸣庭双手裹在毯子里拿不出来,眉头皱得更紧,他看着谈惊蛰,像是不太高兴,温和的嗓音都带了点严肃:“你为什么不听话?” 谈惊蛰只看着他。 檀鸣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说话,于是靠进了他怀里,而后仰头亲了亲谈惊蛰的唇角,又亲了一下,温柔说着:“你听话,乖一点。” 谈惊蛰身形微顿,垂眼看着檀鸣庭。檀鸣庭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亲完就离开了他怀里,正试图把身上裹着的毯子拿下来。 谈惊蛰伸手过去帮他,掀开他身上的毯子盖到了两人身上,而后贴近过去,抬手抚上檀鸣庭的脸,在檀鸣庭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随后逐渐加深。 檀鸣庭揽住谈惊蛰的脖子,他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干渴的嗓子喜欢这种湿润的感觉。 但他渐渐感觉到不太舒服,他呼吸发颤,想躲开这个有点过长的深吻,却被身上的人掐住下巴。 他挣扎着,揽在谈惊蛰脖颈上的手用力在谈惊蛰颈后抓着,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甲很短,原本并不能留下什么痕迹,但在谈惊蛰越来越过分的深吻下,他被刺激得更加用力,最后冷白发颤的手指还是在谈惊蛰颈后和肩上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抓痕。 谈惊蛰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看他挣扎得太厉害才慢慢松了口,被放过的猎物并没有逃,依旧攀附着他,呼吸凌乱地喘息。 谈惊蛰垂首贴近,他眸中深沉晦暗的情绪翻涌,声音很轻,又缓,低沉沙哑中带着撩.人的诱哄:“你知道自己在和谁接吻吗?” 檀鸣庭本就因为醉酒头晕,一个漫长的深吻过后大脑更晕了,他没有回答,只是本能贴近谈惊蛰颈侧,嗅着谈惊蛰身上沉稳的乌木香。 谈惊蛰抬手附上他的脸,拇指在他被亲得发红湿润的唇上按压着,而后低头。 檀鸣庭偏头躲他,伸手去捂他的嘴:“惊蛰,谈惊蛰。” 谈惊蛰眸中深沉翻涌的情绪渐退,他轻笑了声,似奖励一般,在檀鸣庭手指上落下一个轻飘飘又温柔的吻。 18、继承人×家主(18) 下车时谈惊蛰直接连人带毯子打横抱了出来,檀鸣庭在半路就睡着了,此时被抱起来也没醒,睡相很好地窝在他怀里。 直到进了家门,檀鸣庭才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眼皮半阖,表情还带着些微迷茫。他扭头看着身后帮他推轮椅的谈惊蛰,从被裹成蚕蛹的状态里艰难伸出一只手,拽了拽谈惊蛰的衣服。 谈惊蛰正打量着客厅里生日氛围感十足的装饰物,感觉到衣服的拉扯感低头看过去,他一边伸手重新用毯子把檀鸣庭裹好,一边问:“怎么了?” 檀鸣庭又想向外伸手,被谈惊蛰按住了毯子下正在挣扎的胳膊,他又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开就放弃了,只仰头和谈惊蛰说:“你的生日。” 谈惊蛰看着客厅里的彩带鲜花气球和其他装饰,又看向餐桌上的生日蛋糕,眉尾轻挑,弯腰说:“这就是你准备了一下午的惊喜?” 檀鸣庭点头,而后垂了垂眼,他像做完了该做的事一样,眼看着又要睡过去。 谈惊蛰俯身看他,唇角勾出抹笑意,正要把人推进卧室里,就见檀鸣庭又睁开眼,说:“我想洗澡。” 谈惊蛰闻言“嗯”了一声,继续推着他往卧室走。檀鸣庭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谈惊蛰没有推着自己去浴室,又对着谈惊蛰重复了一遍:“我想洗澡。” “你现在喝醉了,不能洗澡。”谈惊蛰推开卧室门,听到檀鸣庭沉默几秒后问:“那什么时候能洗?” 谈惊蛰:“再过几个小时。” 谈惊蛰以为檀鸣庭会问他具体要过几个小时,但檀鸣庭没有问,只是半阖着眼,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谈惊蛰把他推到床边,俯身要去抱他,被檀鸣庭有些抗拒地挣开。 檀鸣庭皱着眉,向后躲着他:“喝醉了也不能睡觉。” 谈惊蛰一边轻声“嗯”着,一边伸手强硬地把他抱了起来。谈惊蛰知道檀鸣庭不是不想睡,是不想让他碰他的腿。但平时他可以尊重檀鸣庭的意愿,现在不行,檀鸣庭现在不像能自己上床睡觉。 他只是单纯地抱了一下,立刻就把人放到了床上,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但床上的檀鸣庭还是蹙眉朝着远离他的地方挪。 谈惊蛰伸手把他拉回来,调高了卧室里的温度后掀开了他身上的毯子和大衣,然后是他身上穿着的西装外套。 他本想直接给檀鸣庭换上睡衣,但檀鸣庭不配合,挣扎得厉害,谈惊蛰几次尝试后终于妥协,直接掀过被子把人裹了起来,看着他问:“还难受吗?想不想吐?” 檀鸣庭挣扎出了一身汗,紧紧皱着眉盯了他看了几秒,才回:“有点难受,不想吐。” 谈惊蛰点头,给他掖了掖被角,才起身出去。等他再次回来时,檀鸣庭已经合眼睡着了。他捏了捏檀鸣庭的脸,弯下腰把人喊醒。 被喊醒的檀鸣庭略显茫然地看他,谈惊蛰把手里的蜂蜜水递过去:“先喝点蜂蜜水再睡。” 檀鸣庭在不被触及底线时一向很好说话,被吵醒了也没有生气,只是在床上坐起来,接过了谈惊蛰手里的蜂蜜水,两只手端着杯子不紧不慢地喝。 谈惊蛰耐心坐在床边看着他,檀鸣庭喝完以后把杯子放下,见谈惊蛰起身要走,他又伸手抓住了谈惊蛰的胳膊。 “怎么了?”谈惊蛰问。 檀鸣庭把人拉向自己,目不转睛地看了谈惊蛰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了自己想说什么。 他轻声说:“生日快乐。” 谈惊蛰微怔,而后轻笑:“嗯,谢谢。” “我有礼物给你。”檀鸣庭似乎忘了刚才对谈惊蛰的抗拒,转头去给谈惊蛰找礼物。他在卧室里环顾了几分钟,好像没有找到,也没有想起自己把礼物放到哪里了。 谈惊蛰:“找不到了?” “嗯。”檀鸣庭眉头微蹙,“可能在外面。”他说着就要从床上下去,却在下一秒被谈惊蛰伸手拦住。 谈惊蛰没有开口,檀鸣庭看着拦在身前的手臂,又偏头看了眼面色平静的谈惊蛰,用昏沉的大脑揣测谈惊蛰的想法。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谈惊蛰并不想参与这项活动,他拒绝得干脆,檀鸣庭点了点头,也没多问,抬手要推开他的胳膊,却没推动几分。 谈惊蛰自己不想去,也不打算让喝醉的檀鸣庭出去:“找不到算了,明天再找吧。” “不行,”檀鸣庭蹙眉拒绝,“明天不是你的生日了,礼物要现在送。” 谈惊蛰并不是很能理解檀鸣庭这份仪式感,但他还知道不能跟喝醉了的人争论,争论也不可能争论出什么结果。于是谈惊蛰点头,用不急不缓的调子和檀鸣庭打着商量:“那现在换一份礼物呢?” 檀鸣庭看向他,反应有些缓慢地问:“你想换一份礼物吗?” 谈惊蛰意识到自己这个收礼物的人的意见在檀鸣庭这里似乎格外好用:“嗯,换一份吧。” “好,”檀鸣庭答应了,“你想换什么礼物?” 谈惊蛰:“什么都可以?” 檀鸣庭缓缓点头:“嗯。” 谈惊蛰静静凝视了他片刻,见檀鸣庭毫无防备地等着他提要求,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弧度。他凑近檀鸣庭,伸手按住檀鸣庭的后颈,在檀鸣庭唇上落下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檀鸣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下意识推拒时,却被揉捏着后颈,撬开唇齿,将刚才轻描淡写的吻加深。 谈惊蛰把人压在床上,越吻越用力,直到他被檀鸣庭挣扎间咬了一口,这个吻才被迫中断。谈惊蛰吮舔掉檀鸣庭唇角沾上的血,感受着自己唇上伤口的轻微刺痛,撑起身体自上而下地注视着檀鸣庭。 檀鸣庭躲开了他的目光,只顾着剧烈喘息。 谈惊蛰再次贴近,在檀鸣庭颈侧轻吻了一下,没再继续为难他:“礼物我收到了,我很喜欢。” 檀鸣庭终于缓过呼吸来,慢慢看向他。 谈惊蛰坐直,伸手拉过被子帮他盖好,目光触及他被亲得泛红的唇时,拇指在那唇上按压轻揉了一阵儿。 “既然礼物我收到了,那你就该好好休息了。” 谈惊蛰松了手,帮他掖好被角。 檀鸣庭酒还没醒,几乎没有思考能力,只是本能地不讨厌谈惊蛰对他做的事,听到谈惊蛰说话,他花了几秒钟尝试理解,而后点头,闭上了眼准备睡觉。 谈惊蛰坐着看了他一会儿,才起身,刚要转身离开就见檀鸣庭又睁开了眼,语调有些含糊不清:“晚安。” 谈惊蛰淡声回应:“嗯,晚安。” 见檀鸣庭重新闭上眼,谈惊蛰转身出了卧室,而后直奔浴室。他一路上把檀鸣庭捂得严严实实,没让檀鸣庭淋到一滴雨,自己倒是被雨淋透了,到现在也没来得及收拾。 浴室弥漫温热的水雾,谈惊蛰用沐浴露时碰到后颈,轻嘶了声,这才想起檀鸣庭在他颈后和肩上留下的抓痕。 浴室内的镜子因水雾模糊不清,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按在镜面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抹掉镜面上的细小水珠,露出镜子里的人。 只能照出半身的镜子前,谈惊蛰撑在洗手台上,透过镜子去看自己身上的抓痕。 红色的抓痕被温热的水洗过后有些泛白,被用力抓破的几道伤口还没有结痂的痕迹,一眼看去,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过于激烈的情.事。 情.事…… 谈惊蛰伸手触及肩上暧昧的伤口,因为情.事两字脑中不可抑制地陷入想象。 他从镜子前离开,回到花洒下,重新冲了一个冷水澡。 谈惊蛰最后裹着一身寒气出了浴室,他不太放心喝醉了的檀鸣庭一个人睡觉,洗漱过后拎着电脑又回了檀鸣庭的卧室。 见檀鸣庭在床上睡得正熟,他坐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直到天亮才离开。 檀鸣庭第二天醒过来时已经醒酒了,但他完全忘记了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他洗漱后到了客厅,一边尽力回想昨晚的事,一边去找谈惊蛰。 但他既没有想起昨晚的事,也没有找到谈惊蛰。他唯一有印象的,只有昨晚喝醉后好像被谈惊蛰接了回来,剩下的完全想不起来。 他看到谈惊蛰的卧室房门紧闭,推着轮椅过去试着推了下门,发现房门被从里面反锁后才抬手敲门。 他一直敲了几分钟,紧闭的房门才终于被人打开。 檀鸣庭松了口气,仰头却看到谈惊蛰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恹恹的,似乎没什么力气。 “你怎么了?感冒了吗?”他伸手去拉谈惊蛰的衣袖,把人拽下来,去摸谈惊蛰的额头。 谈惊蛰被他拽得弯下腰,任由檀鸣庭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开口时声音有些哑,像是嗓子不太舒服:“没事。” 檀鸣庭感觉到掌下温度灼热,正要告诉谈惊蛰他好像是发烧了,然后给谈惊蛰找出温度计测一下,目光就不经意看到了谈惊蛰颈侧肩上的痕迹。 是红色的抓痕,有几道,从宽松的衣领里露出来,暧昧到刺眼。抓痕一直延伸进衣服里,被毛衣挡住看不到,但不难想象肩后应该会有更多抓痕。 檀鸣庭余光注意到了谈惊蛰唇上的细小伤口,像是被谁咬破的。 谈惊蛰有些头晕目眩,并没有发现檀鸣庭盯着他肩膀的目光,他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不想自己的感冒传染给檀鸣庭。 檀鸣庭回过神:“你好像是发烧了,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嗯,”谈惊蛰半垂着眼,“昨晚淋了雨,又洗了个冷水澡。” 檀鸣庭轻点了点头,强忍下了问谈惊蛰那些抓痕是哪里来的,还有被咬破的唇是怎么回事。 “我去拿药箱。” 他根本也不需要问,因为显而易见,那种痕迹只看一眼就能看出来谈惊蛰昨晚上经历了一场情.事,还是一场过于激烈的情.事。 但谈惊蛰是和谁做了? 他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不知道谈惊蛰肩上的抓痕是接他之前就有的,还是接他之后,又出了门才有的。他也不了解谈惊蛰的朋友圈子,不知道谈惊蛰私底下都在做什么,现在也找不出一个有可能的嫌疑人。 总之不会是他。 19、继承人×家主(19) 檀鸣庭推着轮椅回到自己卧室,弯腰在床头柜里找药箱。谈惊蛰跟在他后面几步远的位置,一直跟着进了主卧,停在檀鸣庭身后。 檀鸣庭拿出药箱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看他:“你怎么跟着过来了?” 谈惊蛰动作懒散地站着,垂眼盯着他,语气轻描淡写:“不太放心。” “嗯?”檀鸣庭面上毫无异色地问,“什么不太放心?” “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谈惊蛰靠近了一点,又退回去,偏头抬手抵在唇上低咳了几声。 檀鸣庭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温度计和退烧止咳的药:“发烧,咳嗽,还有哪里难受吗?” 谈惊蛰:“有点头晕。” 檀鸣庭又去药箱里找治头晕的药:“还有哪里难受吗?” “没有。” “嗯,”檀鸣庭一边把温度计递给他,一边拆开药盒,“你回去躺一会儿,测测体温,我去厨房倒杯水,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吃了饭之后再喝药。” “没有,我自己去吧。”谈惊蛰甩了甩水银温度计,转身向外走。檀鸣庭没拦住,只能把药都拿在手里,跟着出去,还没跟到厨房,就看到谈惊蛰叼着一片面包端着水从厨房出来。 谈惊蛰回到自己的卧室吃完药,拿出温度计看了看:“三十八度……多一点,还行。” 檀鸣庭在他甩温度计之前,伸手从他手里拿过了温度计:“三十八度七,这不是多一点,躺着睡一会儿,中午之前不退烧我们就去医院。” 谈惊蛰坐到床边,视线停在檀鸣庭脸上,声音带着感冒时才会有的明显沙哑,和倦怠感:“你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檀鸣庭见他又提起这件事,本来不觉得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但谈惊蛰提起了两次,檀鸣庭开始怀疑。 他尽力回忆,却一无所获:“我只记得我昨晚是你接回来的。” 谈惊蛰点头:“嗯,还有呢?” 檀鸣庭沉默片刻:“没有了,别的我都不记得了。” 谈惊蛰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观察着他,檀鸣庭被盯得越发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我昨晚,喝醉之后是做了什么吗?” 谈惊蛰确认了他是真的喝断片了,不是故意在假装不记得,他偏头清咳了声:“没什么,你喝醉之后没做什么事,回来路上在车里就睡了。” 檀鸣庭:“……你现在的表现不像是我昨晚没做什么。” 谈惊蛰声音低哑地笑:“你昨晚确实不算做了什么。” 檀鸣庭听懂了他的话:“那是你昨晚做了什么?” “没什么,”谈惊蛰不打算现在说,“你不记得就算了。” 他不想说,檀鸣庭本来不该多问,但没有忍住:“你昨晚,做的事,应该和我没有关系,是吗?” 谈惊蛰正半阖着眼倚靠在床头,听到这话抬眼看他,表情有些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会觉得我昨晚做的事和你无关?” 檀鸣庭目光放在他肩上:“至少你肩上的痕迹,和我没有关系。” 谈惊蛰嗓音带着细碎笑声,懒洋洋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檀鸣庭怔住,他以为谈惊蛰没听清:“我是说你肩上的抓痕。” 谈惊蛰颔首:“嗯,我听清了,我也没有提别的。” 檀鸣庭:“你,在开玩笑吗?”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谈惊蛰哑着嗓子说完,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 他垂眼喝了口水,还没咽下去,就听到檀鸣庭声音很轻地说:“我们昨晚应该没有……做。” 谈惊蛰险些被一口水呛死。 他偏头用手抵着唇咳了一阵,才缓过来,看向檀鸣庭:“你刚才说什么?” 檀鸣庭避开他的视线,依旧有些难以启齿:“我们昨晚应该没有……” 如果他昨晚和谈惊蛰做了,他身上应该会有反应,和一些痕迹,就像谈惊蛰身上的抓痕和唇上的咬痕,但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我们确实没有做,”谈惊蛰打断他,“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檀鸣庭:“不是,是你自己说你肩上的抓痕和我有关。” 谈惊蛰反应过来,他想起昨晚洗澡看到自己肩上抓痕时联想到的事,再看檀鸣庭的反应,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叔叔,”他拖着懒散的调子,笑着说,“你是不是太小看你自己了?” 檀鸣庭没听明白:“什么?” 已经话赶话到了这份上,谈惊蛰也不打算再瞒着了,他在床上坐直,盯着檀鸣庭的双眼,说:“我肩膀上的抓痕是因为昨晚我在车里亲你,被你抓的。” 檀鸣庭:“……” 谈惊蛰见他怔住,闷笑了声:“没有印象?那我再提示一下,是因为你昨晚先在车里亲我,所以我才会亲你,应该不能算我趁人之危?算我趁人之危也可以,我没意见。” 檀鸣庭:“……我亲你?” 谈惊蛰认真盯着他:“还是没有印象?” 檀鸣庭沉默了几秒:“嗯,那你唇上的咬痕是……” 谈惊蛰肯定了他的猜测:“你咬的,昨晚在你床上,我多亲了几分钟。” “也是我先亲你的吗?”檀鸣庭艰难开口。 “不是,”谈惊蛰倒没有骗他的意思,“是我趁人之危。” 檀鸣庭:“……” 谈惊蛰凑近了点看他,又退回去:“你每次喝醉了都这样吗?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 谈惊蛰点了点头,似不太在意:“想不起来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檀鸣庭还想说什么,但见谈惊蛰这副对和别人接吻的事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也说了和他接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咽下了想说的话,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 “我去帮你倒杯水。” 谈惊蛰起身,从他手里把杯子拿了回去:“不用了,我自己去倒吧。” 檀鸣庭转身看他向外走:“你不睡一会儿吗?” “不睡,不困。”谈惊蛰侧身打量着他,沉吟片刻后说,“以后在外面别喝酒了,不安全。” 檀鸣庭微愣,“好,其实这次是意外,我平时在外面不怎么喝酒。” “嗯,挺好的,继续保持。” 谈惊蛰重新回到卧室时檀鸣庭还在他床边,他抬头看了眼时钟,问:“你今天不去上班?” 檀鸣庭转身看他:“我在家里照顾你,我刚才帮你请了假。” “我只是一点小感冒,不需要照顾,早餐想吃什么?”他甚至有精力做早餐。 檀鸣庭:“我没什么想吃的,你想吃什么,我去做吧。” 谈惊蛰:“那我叫个外卖,你的那份我帮你点,昨晚的蛋糕应该还能吃吧。” 谈惊蛰已经退了一步,檀鸣庭也不好坚持说要自己做,于是双方各退了一步,互相妥协:“那你帮我点吧,蛋糕应该还能吃,你是不是还没拆?” “嗯。”谈惊蛰边用手机点着餐,边往餐桌那里走。在他放下手机打开蛋糕盒子时,余光看到檀鸣庭到了餐桌旁,把放在双腿上的礼物盒拿到了桌上,朝着他这边推过来。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昨晚没来得及给你。” “你给过我了。”谈惊蛰翻出生日蜡烛。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了?” 谈惊蛰点上蜡烛:“昨晚,你没找到生日礼物,所以我亲了你,当做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他话说得相当坦然,檀鸣庭却听得耳根泛红。 “昨晚那个不算。” 谈惊蛰伸手拿过礼物:“嗯,那就不算,谢谢你的礼物,吹蜡烛吧,我去拿个东西。” 檀鸣庭疑惑:“不是应该你吹蜡烛?”他看向蛋糕上插着的几根蜡烛,怎么看都联想不到谈惊蛰的年龄,反而看着能联想到他的年龄。 “你的蜡烛是不是放多了?” “没有,正好,”谈惊蛰从卧室里拿出另一个新的礼物盒,递给檀鸣庭,“怎么还没吹蜡烛?” “这是你的生日蛋糕,不应该我来吹蜡烛。” “我感冒了,不适合吹蜡烛,”谈惊蛰把礼物塞给他,“回礼。” 檀鸣庭从来不知道生日礼物也会有回礼,看着被塞进怀里的礼物,他接过来,又在谈惊蛰催促下替谈惊蛰吹了蜡烛。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多想,但忍不住,因为今天恰好是他的生日,他和谈惊蛰的生日只差了一天。 但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也从不过生日,谈惊蛰应该也不会知道,他又没有告诉过谈惊蛰…… 也说不定,谈惊蛰真的不知道吗,说不定是他昨晚喝醉了之后提到的。 - 饭后檀鸣庭拉住谈惊蛰又量了一次体温,见温度有明显下降,他稍微放下心来,正打算再劝谈惊蛰休息一会儿,就看到谈惊蛰拿起电脑,坐到沙发上开始工作。 “你还在发烧,真的不去睡一会儿吗?” “不去,没事。”谈惊蛰目光放在电脑屏幕上,没有抬头。 檀鸣庭叹了口气,轻声劝:“你的工作很忙吗?我可以帮你,你去休息一会儿。” 谈惊蛰抬眼看他,懒懒散散轻笑了一声,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他现在并不是在给谈家的公司工作,他之前找了几个朋友拉起了一个新公司,除开上班时间都在忙自己公司的事,眼下也是。他公司的事倒也不是不能让檀鸣庭帮忙,只是他目前在忙收拢谈家股权的事,正好到了收尾,还是他自己来更方便。之后让谈家那些闲的没事只会闯祸的纨绔子弟去给谈嘉燃找麻烦的事,也不方便檀鸣庭插手。后面对付谈嘉燃亲生父母所在的谢家的事,也还是不方便檀鸣庭插手。 但檀鸣庭不知道他的打算。 檀鸣庭去帮他倒了杯蜂蜜水,放到桌上,温和试探着问:“你的电脑,我能在旁边看一眼吗?” 谈惊蛰偏头看他,伸手拿过桌上的蜂蜜水:“可以。” 檀鸣庭看向电脑屏幕,看到了谈惊蛰和助理的对话框,助理并不是他的助理,是谈惊蛰自己的助理。他还看到了旁边有谈惊蛰公司名的公司内部群,以及电脑桌面上正打开着的一份文件。 檀鸣庭以为谈惊蛰是在忙谈家的事,没想到会看到谈惊蛰自己的公司。他之前就通过自己的人脉网知道了谈惊蛰好像和几个朋友开了个公司的事,他没有主动去查,是被动知道的,也并不是十分确定。这件事谈惊蛰也没有主动跟他提起,他也就没有问。他以为谈惊蛰是想要瞒着他的。 “我没有看你的文件。”他表明态度。 “嗯?”谈惊蛰咽下一口蜂蜜水,“看吧,你可以看。” “这不是你的公司机密吗?”檀鸣庭没有往电脑屏幕上看。 谈惊蛰偏头以手抵唇低咳了几声,才哑着嗓音缓声回:“嗯,对你不是机密。” 檀鸣庭一直以为他想瞒着自己,没想到会听到谈惊蛰这么说。 “你,不是不想让我知道你的事吗?” “嗯?”谈惊蛰掀眼看他,眼里是真实的疑惑,“你指的是什么事?” 檀鸣庭语气平缓:“你的公司,你的朋友。” 他没有提到更多,只试探着谈惊蛰的态度。 谈惊蛰沉吟了片刻,才说:“你很想知道这些?” “至少,我想我应该可以了解一下你的朋友。”檀鸣庭有些担心他会从谈惊蛰口中再次听到一句“没有必要”。 谈惊蛰确实是想这么说的,只是他看着檀鸣庭的脸,没能说出口。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嗯”了一声,似妥协。 檀鸣庭并没有逼迫他的意思:“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可以不用……” 谈惊蛰看着他,用微哑的嗓音轻描淡写说着:“但你很想了解他们,我之后安排时间,你想怎么见他们?是单独聚会,还是找个晚宴让你们见一面?” 檀鸣庭:“都可以,你要是觉得麻烦……” “不麻烦,”谈惊蛰语调不疾不徐,“你不是想见他们吗,只要你想,就不麻烦。” 20、继承人×家主(20) 檀鸣庭直到晚上还记得谈惊蛰那句情话,虽然谈惊蛰本人并不觉得那是一句情话。 窗外一片漆黑,檀鸣庭拉上客厅的窗帘,转身看到谈惊蛰倚靠着沙发背仰头喝药,他靠近,看到灯光下的谈惊蛰,握着水杯的修长手指,和喝药时上下滚动的喉结。 谈惊蛰放下杯子,偏头咳了一声,才看向檀鸣庭:“怎么了?” “没事,”檀鸣庭被光刺到眼睛,垂下头,温和平静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你的感冒,有没有好一点?” “嗯,”谈惊蛰点头,“好多了,不用担心,你可以放心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檀鸣庭问道:“你明天要去上班?” 他自己还没打算好明天要不要继续请假,谈惊蛰这么说,大概是谈惊蛰自己想上班。 谈惊蛰俯身凑近他,说:“嗯,我的感冒已经好了,没必要继续待在家里浪费时间。” 檀鸣庭想到他今天忙工作忙了一天:“你待在家里也没有浪费时间。” 何止没有浪费,谈惊蛰简直是他见过最有事业心的一个人,如果谈惊蛰哪天说要和工作在一起过一辈子,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今天没有,明天就有了,我自己公司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谈家的公司我这段时间只攒了不少应酬,应酬没办法在家里。” 他弯着腰又贴近了些,近到两人呼吸都在交缠的地步,放轻压低的嗓音透着蛊惑人心:“我真的已经好了,不发烧了,可以出去工作了,不信你可以摸摸。” 檀鸣庭没有反应过来:“摸,摸哪里?” 谈惊蛰眉尾挑起,似笑非笑:“你想摸哪里都行。” 檀鸣庭:“……” 他反应过来,试探性地摸上了谈惊蛰的额头。 “怎么样?”谈惊蛰手撑在轮椅上,俯身看他。高大的身影把头顶的灯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也几乎快要把他拢在身.下,他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是谈惊蛰身上温热蛊人的气息。 檀鸣庭不太适应和他呼吸交融,偏头躲了躲,悄悄松了手,“好像不烫了。” 谈惊蛰身上不烫了。 但他却好像开始浑身发烫。 “你,不怕传染我了吗?”檀鸣庭看他,“我好像被你传染了。” 谈惊蛰听到这话,下意识起身,后退了半步,而后他观察着檀鸣庭的脸色,又重新回到檀鸣庭身边,伸手覆上檀鸣庭的额头。 檀鸣庭呼吸一窒。 谈惊蛰认真观察了他几分钟,才放下手,唇角勾出懒散轻微的笑:“小叔叔,你确定你真的是被我传染了吗?怎么感觉不太像。” 檀鸣庭:“……” 檀鸣庭没有说话,空气陷入了片刻安静。随后谈惊蛰又后退了一步,说:“你说的对,确实不能太放心,很晚了,小叔叔你该休息了,晚安。” 檀鸣庭耳根还泛着红:“……晚安。” 即使被随意的举动撩得脸红心跳,檀鸣庭也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他以为是这样的,但他的心好像不这么想。 他和往常一样在洗澡后上床睡觉,和往常一样做了梦,但梦的内容,和往常不太一样。 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 坏消息:他在三十多岁的年纪里,第一次做了在他青春期时都没有做过的,有颜色的梦。 坏消息:他梦到了谈惊蛰。 更坏的消息:刚才的两个消息在一个梦里。 梦境比他以往做过的所有梦都来得清晰,他之前酒后忘记的事,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他的记忆里。 他梦到暴雨声嘈杂,温热干燥的车后座上只有他和谈惊蛰两个人,谈惊蛰把自己的大衣和车里的毯子都盖到了他身上,他伸手去抓谈惊蛰,抓到了一手谈惊蛰毛衣上冰凉的雨水。 因为谈惊蛰不愿意盖毯子,他主动去亲了谈惊蛰,梦里的他似乎以为这是一种哄孩子的办法。他在梦里亲得很坦然,然后…… 然后梦里的谈惊蛰亲了他,和他那个轻轻一碰的吻不一样,谈惊蛰吻得很用力,那是一个带了一点强.制意味的,漫长到让他感觉不太舒服的深吻。 之后,谈惊蛰的手从他衣服下摆探进去,在他的挣扎抗拒下,动作强硬地按住他。 后来是在他房间,那是第二次。 从滂沱大雨到雨声渐停,漆黑夜色一点点亮起来。 谈惊蛰是在天亮后离开的。 窗外阳光照进来,檀鸣庭坐在床上,因为下意识想起的梦抬手捂住脸,没有丝毫面对现实的想法。 他残疾的腿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上那些冰凉,黏腻。他在梦里对谈惊蛰做的那些事有反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好像不能继续自欺欺人,他是真的很喜欢谈惊蛰。 檀鸣庭放下手,偏了偏头,目光触及床头柜,看到了上面放着的一包烟,那是之前谈惊蛰不小心落在他这里的。 谈惊蛰好像烟瘾并不大,几乎每次都是和谈家那些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吸烟,多数时候还是只点了夹在手里,一支烟能给空气抽去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也经常都进了烟灰缸。 因为这个,他也没有劝过谈惊蛰戒烟,而且他感觉谈惊蛰不像是有吸烟的爱好,更像是为了刻意给人营造一种纨绔子弟的印象。 檀鸣庭思绪微顿,忽然反应过来他又在想谈惊蛰。 他伸手从床头柜里翻出打火机,拿过烟点了一根,他觉得自己大概还是需要再冷静一下。 但因为从没吸过烟,他第一口烟就被呛到了。他弯着腰伏在床边咳嗽,眼圈因为一阵咳嗽声和他手里那根烟上升的烟雾开始泛红,又被烟熏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水。 房门悄无声息被推开,谈惊蛰本来是听到卧室里一阵咳嗽,以为檀鸣庭真的被自己传染了,不放心才进来看看。却看到檀鸣庭趴在床上,被烟呛得咳嗽。 谈惊蛰走近,目光有一瞬落在檀鸣庭线条漂亮的腰背弧度上,睡衣下绷起的腰背因为咳嗽声在不住地轻微颤抖。睡衣下摆有些凌乱,露出了一小块肌肤,白得晃眼。 谈惊蛰伸手从檀鸣庭手中拿过那根烟,用指尖掐灭,灼痛感消退了他眼中晦暗深沉的情绪,让他看起来冷静又理智。 檀鸣庭抬头看他,却又抑制不住咳了几声。 “惊蛰?”檀鸣庭又咳了几声,“你怎么会进来?” 谈惊蛰蹲下,和他对视:“我听到你在咳嗽,以为你感冒了。” 檀鸣庭避开他的目光:“我没事,只是被烟呛到了。” “我记得你从来不吸烟。”谈惊蛰指尖掐着那根烟,像在竭力抑制着什么。 檀鸣庭没有发现:“只是突然想来一根,不是说吸烟能让人冷静吗?” “哪里听到的胡话,”谈惊蛰把烟放到床头柜上,看着檀鸣庭还泛红的眼睛,他忽然问,“我好像闻到了一点别的味道,小叔叔,你点的这根烟,该不会是想掩盖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檀鸣庭没反应过来。 但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了,他来不及坐起来,只伸手死死地捂紧了被子,所有动作都透着一股欲盖弥彰。 谈惊蛰盯着他,见他用力到手背都隐隐显出青筋,唇角缓慢地勾起,又在檀鸣庭未发现时渐渐拉平。 “惊蛰,你,可以先出去吗?”檀鸣庭看向他,又立马移开目光。 他深觉这是他活到现在,遇到的最尴尬的事。 都怪他昨晚做了一个不该做的梦。 昨晚的梦都是假的,也不可能发生,至少不可能会有人一做就做一晚上。 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 21、继承人×家主(21) 谈惊蛰发现檀鸣庭在躲着他。 发现这件事是在一天后,檀鸣庭从那天早上那件事后就开始避着他。檀鸣庭的动作很隐晦,没有直接让他看不见人影,平时也会交流,但却像是刻意不动声色,不引起他注意下减少在他面前出现的次数。 才会让他在一天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檀鸣庭在躲着他这件事。 谈惊蛰不奇怪檀鸣庭会躲着他,不提檀鸣庭在他面前总觉得自己是长辈,就算是平辈,他不小心目睹了檀鸣庭在做了那种梦后没来得及清理的现场,就算没真的看见什么,檀鸣庭都要躲他几天。 他只是有些好奇,檀鸣庭梦见了谁。 这件事只有檀鸣庭自己知道,但檀鸣庭肯定不会告诉他。 他晦暗的眸色隐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看不清晰。 身旁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和他闲聊:“惊蛰啊,你不是说找时间让我们见见檀总吗,你找出时间了吗?我礼服都准备好了,你动作能不能快点?” 谈惊蛰身形顿了顿,没说话。 旁边另有一人开口回应,带着有点夸张的笑声:“不是吧,你还准备礼服了?真的假的?你至不至于啊,这么隆重。” “你懂个屁!”江慨离开谈惊蛰身旁,倾身看向桌子对面的人,义正辞严反驳道:“你以为你要见的人是谁?那是檀总,檀鸣庭啊,那平时是我爸才能见的人物,是跟我爸平辈的人啊,当然得隆重一点,不然他以为我不重视怎么办。” 有人被酒呛了一下,边咳边说:“你这个语气,我真的会以为你在反讽。” “你放屁!我说的真心话。” “像在捧杀,”温不渝咳完,缓了口气,又说,“你出去不要用这个语气提到他。” 江慨不太高兴:“凭什么,他是我偶像,我还想让他给我签名呢。” “像个黑粉,他肯定不会给你签名。” 温不渝说完,见江慨一副要掀桌子揍人的架势,清咳了声,用听起来温文尔雅的嗓音继续说:“这次我们是以惊蛰朋友的身份见长辈,既然是长辈,就是一家人,穿礼服就显得太见外了,你不觉得吗?” 江慨:“……” 江慨被说服了,坐回了沙发上:“你说的也……有点儿道理。” 他又用胳膊肘去碰谈惊蛰:“惊蛰,你到底打算好没有,我们什么时候跟檀总见面啊,我知道他肯定忙,我们不忙啊,我们什么时候都能见他,我们二十四小时随时恭候。” “我不行,我得留几个小时睡觉呢,”刚才笑他的唐延又笑道,“你这也太上赶着了。” “你闭嘴!你懂什么,我这是见偶像,见偶像的事,能叫上赶着吗?”江慨回头反驳他,又转回来伸手碰谈惊蛰,“惊蛰,谈哥,你想好没有?” 谈惊蛰偏头看他,嗓音冷淡地回:“没有。” 江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你快点想,我再给你半小时,你能不能想好?” 谈惊蛰明说:“这次算了。” “算了是什么意思?” “这次不见了。” “那什么时候见?” 谈惊蛰沉默片刻,回道:“再说。” 他知道他只要去跟檀鸣庭提要见面的事,檀鸣庭肯定会同意。但檀鸣庭这两天都忙着躲他,连他都不想见,肯定也没心思见他朋友,就算同意也是勉强同意,他没必要因为这种事让檀鸣庭不高兴,所以也没必要和檀鸣庭提这件事。 江慨一脸震惊,完全无法接受:“再说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都准备好了,我还跟我爸炫耀了,我……” 温不渝捂住他的嘴,看向神色不明的谈惊蛰,冷静询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谈惊蛰垂了垂眼,片刻轻叹:“没有。” 桌旁一直在抱着果盘吃没说话的程煦放下果盘,声音沉重:“这一看就是出事了啊。” 包厢的门恰好被推开,有人端着托盘进来,见包厢内气氛不对,他反手关上门,凑近把托盘放在桌上,边倒酒边问:“怎么了你们?我才出去几分钟,你们聊什么了?” 程煦把托盘上被倒满的酒杯推到谈惊蛰面前,说:“聊到我们这次不能见檀总了,惊蛰,是不是谈嘉燃那个绿茶又过去挑拨离间了?” 谈惊蛰端起酒杯,眼眸低垂着:“没有,不是什么大事,再过几天就让你们见面。” “那就行,”江慨满意了,“你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闹矛盾了你不高兴呢,之前见你在谈家那些人面前演戏都不走心了,幸亏谈家那些人都不在谈氏上班,要不然你在他们面前装的纨绔子弟的人设肯定要露馅。” 谈惊蛰咽下一口酒,声音冷淡地回:“就因为他们不在谈氏,演技够用就行,要什么走心。” “但你就是没之前走心,”江慨从托盘里拿过酒杯一口闷,“不过无所谓,反正你不跟檀总闹矛盾就行,你记住啊,我还得见长辈呢,你可不能跟长辈闹矛盾。” 谈惊蛰抿着酒杯里的酒,几秒后语气平淡地纠正了他的话:“他不是长辈。” 程煦笑道:“对,你是要谋权篡位的太子爷啊,檀总他必不能是你长辈,传出来你名声也不好听是不是。” 江慨:“你给我闭嘴!” 谈惊蛰看向程煦,说:“他是我这边的,别给他找麻烦。” 程煦难得见他这么维护一个人,笑出声:“懂,你放心,而且你也太高看我了,我真找不了他的麻烦,我这个水平,也就只能找找谈嘉燃的麻烦。” “说起来,我刚才还碰见谈嘉燃了。”魏虑见江慨把酒杯推回来,一边给他倒着酒一边嗓音平淡地开口。 “嗯?你怎么会碰见他?”程煦好奇道。 “就碰巧吧,他不是经常到这个会所来,我正好拿着酒回来,就因为碰见他,被他拽着硬聊了几分钟,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程煦笑容微顿:“你,被他拽着硬聊了几分钟?” 魏虑没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了?” 程煦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酒:“你该不会也和他聊了这是惊蛰喜欢的酒吧?” “呃,对,我是提了一嘴,”魏虑不明所以,“有问题吗?” 程煦:“你难道不觉得,他会在酒里下药吗?” 他话音刚落,魏虑还没反应过来,旁边江慨就一口酒喷了出来。 魏虑看了眼江慨手里已经见底的酒杯,眉梢微挑:“不至于吧,谈嘉燃现在已经从绿茶狗进化成法治咖了?而且我这酒没拆封,我也没见他手里拿什么东西,他肯定下不了药。” 程煦目光落在托盘上,而后又看了一眼谈惊蛰手里的酒杯,问魏虑:“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会在酒杯上下药?” 魏虑:“……啊这,不至于吧,但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确实,没法排除这个可能性。” 江慨听他这么说,立马扔下酒杯,低头猛咳了几声:“完了,我现在觉得我胃疼,头疼,浑身疼。” 魏虑:“不至于,真的。” 他说完看向谈惊蛰,略有些迟疑地问:“惊蛰,你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 谈惊蛰确实感觉腹部有些灼烧感,但看着旁边过分紧张,一副喝了毒药马上就要毒发身亡的江慨,又觉得自己是被江慨影响到了。 “大概有一点,不过应该是因为江慨。” 魏虑懂了,他踢了踢江慨:“行了别装了,肯定没事儿,惊蛰都说没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程煦就是个该死的乐子人,他吓唬你呢。” 程煦:“什么叫该死的乐子人,你过分了啊,怎么还人身攻击呢,我这是合理的推测好吗,谈嘉燃那个狗东西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江慨站起来:“惊蛰他喝得没我多,不行,我得去卫生间漱个口,要不我不放心。” 他踉跄着走了两步,被魏虑扶住:“你真被下了药漱口没用,得洗胃。” 江慨:“那我找个心理安慰不行啊?” 魏虑无奈:“行,这事是我引起来的,我陪你去找心理安慰,你喝多少了?还能自己走吗?” “我行,看不起谁呢。” 谈惊蛰看着他们出门,本以为他们怎么也得在卫生间待半个小时,但没想到不过十几分钟,魏虑就推开了门。 跟着魏虑回来的,还有坐在轮椅上的檀鸣庭。 谈惊蛰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几人已经站了起来,一个个紧张得像偷偷出来吃喝玩乐被自家长辈抓了个正着。 “檀总。”程煦语气恭恭敬敬,眼神直直看向把檀鸣庭带过来的魏虑。 剩下几人一叠声地叫着“檀总”。 “不用这么客气,”檀鸣庭声音温和,笑着,“不介意的话,你们跟惊蛰一样,叫我一声叔叔就好。” “檀叔叔,”魏虑在几人改口后突然开口,声音放大了一点,像是刻意说给别人听,“我刚才是说真的,我带您过来真的是因为惊蛰他被谈嘉燃下了药,正好我碰见您了,就麻烦您把他顺路带回去。您别看他现在好好的,他都是在强忍,是在硬撑,您快点把他带回去吧。” 被下了药在强忍硬撑的谈惊蛰:“……” 魏虑快步走到谈惊蛰面前,在他耳边提醒:“苦肉计,懂吗?拿出你的演技来,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 谈惊蛰不懂,但见檀鸣庭在包厢门口等着他,只能起身走过去,伸手扶住檀鸣庭的轮椅,推着檀鸣庭出了包厢。 在他们走后,程煦关上包厢门,因为离得近恰好听到魏虑刚才的话,他好奇问道:“你帮他什么了?你除了把他长辈带过来背刺他,你还帮了他什么?还有江慨他人呢?” “被我扔在卫生间了,我过去看看。”魏虑走到门口,又转身说,“我刚才那不叫带他长辈来背刺他,你们还没看出来吗?” 程煦:“看出来什么?” “惊蛰根本就没把檀总当成长辈。” 程煦:“我知道啊,他自己都说了。” 魏虑:“你不知道,我的意思是那不是长辈,是我们未来嫂子。” 程煦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吧?难道被下了药的是你?” 魏虑一脸无奈,又转头看向同样震惊的几人,突然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感叹:“妈的,一群傻子。” 22、继承人×家主(22) “我们要先去医院吗?” 谈惊蛰坐进车后座,伸手关车门时,突然听到檀鸣庭这么问他。 “嗯?”他关上车门,侧头看向檀鸣庭。 “你不是被下了药……”檀鸣庭声音低了些,像在说悄悄话。 谈惊蛰丝毫没有给朋友留面子的意思,否认道:“没有,他乱说的,不用去医院。”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檀鸣庭不放心地向他确认。 谈惊蛰点头:“嗯,不用去医院。” 檀鸣庭勉强放下心:“好,那你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及时告诉我。” 谈惊蛰随意点头应了一声,并不觉得自己会哪里不舒服。 直到回了家,他开始觉得身上有些燥热。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房间里温度太高。 这种不在意的态度一直持续到睡前他去浴室洗漱,蓬勃爆发的燥热感在他四肢百骸翻涌,连呼吸都灼热滚烫的状况让他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现状。 他好像是真的被下了药。 谈惊蛰曲肘艰难撑在浴室沾染水雾的墙壁上,一只手垂落,深呼吸着。 他将水用力拧到冷水上,淋水的脊背慢慢弓下去,手背青筋暴起,整个人紧绷到极致。 浴室的水淋了将近一个小时,谈惊蛰却不觉得自己的情况有缓解,燥热反而愈演愈烈。他缓慢而低沉地呼吸着,头脑被灼烫感烧得有些混乱,但他还记得自己没有把手机拿进浴室,不能打电话找人帮忙,他又不能直接出去,因为会碰到檀鸣庭,他不能让檀鸣庭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但他有点忍不住了,淋冷水这样的物理降温方法对他完全没有用。 在哗啦的水声中,他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他,随后他反应过来是檀鸣庭的声音。他没有出声,想等檀鸣庭喊累了自己放弃。 几分钟后,谈惊蛰穿好浴袍,在拍门声中打开了浴室的门。 “惊蛰,你怎么……”檀鸣庭话没说完,整个人已经感受到了谈惊蛰靠近时带过来的冰凉刺骨的气息。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冲冷水澡?”檀鸣庭皱着眉,伸手去拉他的手,却在碰到谈惊蛰手背时发现谈惊蛰手上温度是烫的。 檀鸣庭微怔,已经顾不上他现在还在躲着谈惊蛰,伸手去碰谈惊蛰额头,语气难掩焦躁:“你怎么回事?是发烧了吗?” “嗯,”谈惊蛰这次没有俯身任由他摸,反而轻轻挣开他,嗓音低冷疏离,“是发烧了,离我远点。” 檀鸣庭伸出去的手摸了个空,他皱紧眉头,抓住了谈惊蛰的手:“怎么会发烧,那你去床上躺着,我去拿药箱。” 他松开手,目光却在打量谈惊蛰时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他愣了愣,又去看谈惊蛰的脸,几秒后轻声问:“惊蛰,你不是在发烧,对吗?” 谈惊蛰压抑着呼吸,已经没有心思说话,他后退了一步,想离檀鸣庭远一点,却被檀鸣庭伸手抓紧手腕。 他依旧没有开口,继续向自己房间走,檀鸣庭被他带着往前,轮椅在地面上滚动。 “惊蛰,”檀鸣庭紧扣着他的手腕,“我会被你带倒,这样会摔。” 谈惊蛰停住脚步,回身看他:“松手。” “我可以松手,你也要保证你进卧室之后,不把我关在门外,你需要照顾,我得看着你。然后我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谈惊蛰没怎么听他说话,只看着他抓在自己手腕上漂亮修长的手:“松手。” 檀鸣庭没有得到他的保证,也没有和他僵持,慢慢松开手:“好,你不要把我关在门外,我会担心你。” 谈惊蛰本来是想回到卧室后直接锁门,但看着檀鸣庭柔软的目光,还是妥协了。 妥协的后果就是他即使躺在床上,檀鸣庭依旧凑得很近,抓着他的手不放。 谈惊蛰狠狠咬了下舌尖,用疼痛换来了几分冷静,他将手抽回来,声音喑哑低沉:“松手,离我远一点,不是说要给医生打电话吗。” 檀鸣庭慢慢松开手,拿出手机,在他眼前拨通了家庭医生的号码。 檀鸣庭很快挂断电话,又试图去抓谈惊蛰的手,谈惊蛰反应慢了很多,没有躲开。 “他说会尽量在半个小时之内赶过来,你还可以再忍一下吗?” “你离我远一点,我就还能忍。”谈惊蛰盯着他,眼神晦暗。 檀鸣庭有些犹豫:“你自己可以吗?我在你旁边照顾你应该没关系吧,你……” 谈惊蛰没再听他说下去,他从床上起身,伸手直接将檀鸣庭抱到了床上,俯身和檀鸣庭紧贴着。 檀鸣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惊蛰,你……” 谈惊蛰贴上他的颈侧,呼吸炙热沉重,嗓音也哑着:“别动,不是说要照顾我吗。” 檀鸣庭没想过要这样照顾,因为贴得太近,又担心谈惊蛰,他已经顾不上去想自己的腿被谈惊蛰的腿碰到了,也顾不上去想只有微弱的知觉,但依旧能感觉到的,那处抵在他腿上的热度代表了什么。 他只是下意识屏住呼吸,忍耐了几分钟,直到他感觉身上开始燥热,才挣扎着问:“惊蛰,你好点了吗?” “没有,”谈惊蛰因为他的挣扎急促地呼吸了几下,随后按住他推拒的手,紧扣住他的手腕按在一旁,沉声警告,“别动。” “我有点不太舒服,”檀鸣庭担心再继续下去,他会忍不住自己的反应,“惊蛰,可以让我起来吗?” 谈惊蛰没有动,扣在他手腕上的手甚至更加用力了几分,隐隐显出红痕:“哪里不舒服?” 檀鸣庭说不出来。 谈惊蛰没再开口,也没放开他,一副只要他不说清楚就不会放人的架势。 檀鸣庭只能继续忍耐。 几分钟后,他又忍不住挣扎:“惊蛰,我下去也可以照顾你,我可以给你去拿冰袋,那个更有用,可以放我下去吗?” “没有用,”谈惊蛰略微撑起身体看向他,“这些都没有用。” “那我这样贴着也没有用是吗?” 谈惊蛰轻“嗯”了声。 “那我可以下去吗?” “不行,”谈惊蛰声音哑得不像样,“你还想照顾我吗?” ”想,但是……” 谈惊蛰打断他的话:”那你帮我。” 檀鸣庭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檀鸣庭,帮我,”他嗓音沉哑,低缓,像是命令,“帮我,你知道该怎么帮我。” 23、继承人×家主(23) 檀鸣庭很想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但看着谈惊蛰隐忍又痛苦的神色,他又狠不下心拒绝谈惊蛰这荒唐过分的请求。 他只能沉默,低垂着眼睫不去看谈惊蛰。 但面前的人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他的下巴被捏住,低哑的嗓音伴着滚烫的气息在他耳边响起:“檀鸣庭,看我。” 谈惊蛰的话听起来格外放肆,没大没小,完全不把他当成长辈,檀鸣庭却因此松了口气。他并不想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还听到面前的人叫他小叔叔。 他不知道谈惊蛰为什么会这么叫他,但谈惊蛰这时候对他直呼其名,确实让他对现在的状况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他被强迫着和谈惊蛰对上视线,目光触及谈惊蛰那双漆黑幽暗沾满情愫的眼,他呼吸微窒,立马又移开了视线。 即使背地里喜欢谈惊蛰,但他从没想过真的要和谈惊蛰发生什么。 谈惊蛰垂眸看着他紧攥着的手,指节用力到泛出苍白,这双漂亮的手可以自由活动,因为过于用力隐隐显出青筋,却没有伸手过来推开他的意思。 “躲什么,看着我。”他语气更沉,强迫着檀鸣庭和他对上视线。他盯紧了檀鸣庭的双眼,只在那双眼里看到了摇摆不定的挣扎,没有看到厌恶和愤怒。 谈惊蛰松了口气。 下一秒,他握住檀鸣庭的一只手,一点一点掰开檀鸣庭的手指,在檀鸣庭茫然局促的神色里,哑声说:“檀鸣庭,帮我。” 他早就发现了檀鸣庭喜欢他强势。檀鸣庭现在正对他心软,犹豫着不知道该接受还是拒绝。檀鸣庭应该是不会主动接受的,檀鸣庭只会沉默,不接受也不拒绝。 檀鸣庭心思重,想的多,一直把自己当长辈,总是有很多顾虑,让檀鸣庭主动帮他,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也没有时间看檀鸣庭挣扎了。 浴袍早就松垮,谈惊蛰紧抓着檀鸣庭的手,掌心贴着手背,缓缓下落。 檀鸣庭双眼紧紧盯着谈惊蛰的动作,他感觉手背滚烫,指尖被迫从谈惊蛰胸腹划过,被谈惊蛰过高的体温染得泛红。 他呼吸有些困难:“惊蛰。” 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等等……” 他手指挣扎着,却挣不开谈惊蛰的手。他的话被打断,谈惊蛰用一个吻将他的话全挤回喉咙里。 谈惊蛰盯着他泛红的眼,哑声说:“是我在强迫你,你没有选择。” 檀鸣庭感觉自己的手心滚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手却挣不开:“不行。” 谈惊蛰始终看着他,闻言轻笑出声,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只说:“檀鸣庭,帮我一下。” 檀鸣庭偏过头:“不行,等等。” “那推开我,”谈惊蛰贴在他颈侧,声音低哑,伴着滚烫的呼吸:“推开我,让我滚。” 檀鸣庭仍是拒绝:“不行。” 谈惊蛰亲上他的唇,碾着:“那别僵着不动。” 檀鸣庭只躲着他,没有说话。 谈惊蛰哑声笑着:“不想动?那推开我,不打算推开我就好好帮我。” 檀鸣庭摇了摇头,他像是终于被逼到了死胡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偏偏面前的人还不肯放过他。 “惊蛰,”他泥足深陷,却攀附着罪魁祸首,语气里带着依赖,寻求罪魁祸首的帮助,“惊蛰,惊蛰。” 谈惊蛰低沉喑哑的嗓音附在他耳边,缓声诱.哄着:“我在这,交给我,我教你该怎么帮我。你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有负担,是我在强迫你,你是无辜的,你只是受害者,你不需要负任何责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逼你的,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只需要沉浸,放轻松。” 檀鸣庭手掌抵住他的肩膀。 谈惊蛰垂眼看了看:“你是要推开我吗?” 檀鸣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谈惊蛰的肩膀。 他知道自己并不无辜,他不是受害者,他也有错。 - 骤然响起的来电铃声惊醒了檀鸣庭,将他从被迫沉沦的氛围里拉出,檀鸣庭才发觉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他手有些发酸,用另一只手推了推谈惊蛰:“惊蛰,电话。” “别管。”谈惊蛰仍攥着他的手不放。 檀鸣庭:“可能是医生。” 谈惊蛰:“嗯,不用管。” “惊蛰!” 谈惊蛰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檀鸣庭问他:“谁的电话?是医生吗?” “不是,”谈惊蛰直接关机,“朋友。” “你不接吗?” “嗯,没事。” 谈惊蛰放下手机,却见檀鸣庭转头看向他扔到一边的手机,不放心地问:“你真的不接吗?是哪个朋友?今天见到的那几个吗?” 谈惊蛰应着:“嗯。” “你不接没关系吗?说不定他们找你有急事。” “没事,”谈惊蛰掰过他的脸,“专心一点。” “但是他们……” 谈惊蛰打断他的话,重新攥紧他的手,用低哑沉缓的声音说:“檀鸣庭,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和我聊别的男人吗?” 檀鸣庭:“不是……” 谈惊蛰:“那专心一点。” 檀鸣庭被他堵了唇,手上被带动着,很快没办法去管别的。直到他又听到电话铃声,这次是他的手机在响。熟悉的铃声让他的眼神从茫然到清醒,他偏头躲开谈惊蛰,像要被灼热温度点燃的指尖挣了一下。 他力道有点大,听到谈惊蛰忍痛轻嘶了声,哑着嗓子:“檀鸣庭,你是想弄死我吗?” 檀鸣庭眨了眨被汗沾湿的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敢再乱动。 “惊蛰,电话。”他提醒。 谈惊蛰并没有接电话的意思:“别管。” 檀鸣庭伸手去够自己的手机,谈惊蛰见他一定要接电话,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医生。” 檀鸣庭手指碰到手机:“接电话。” 谈惊蛰接通电话,听到医生说已经开车进了小区,他没等檀鸣庭开口,就先哑声说:“三倍加班费,麻烦等半个小时。” 医生像是从他低哑的嗓音里听出了什么,应道:“好,你忙,不用管我,我再等两个小时也行,要不这钱我拿得不安心。” 谈惊蛰挂断电话,檀鸣庭没能从他手里拿到手机,眼睁睁看着谈惊蛰把手机放到他够不到的地方。 “惊蛰,为什么让医生等着,你……” 谈惊蛰打断他,声音低缓喑哑:“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让他等着,小叔叔,你得再努力一点,不然他要一直等着了。” 他拖着懒散的调子,调笑:“让人一直等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好,小叔叔,你知道你该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被“小叔叔”这个称呼刺激到的檀鸣庭下意识挣扎,手上也猛地用了力气推他。 谈惊蛰闷哼一声,腰腹弓起,浑身绷紧,他声音更哑,低沉中带着蛊惑感:“小叔叔,你是想让我死吗?” “闭嘴,别叫我。”檀鸣庭感觉自己像被人拖进水里,几近窒息快要被淹死,怎么都爬不上岸。 谈惊蛰伸手捂住他逃避的眼,低声哄着:“好了,不叫你。” 檀鸣庭眼前一片黑暗,半晌,他声音干涩地骂:“骗子,滚,滚开。” 耳边是年轻男人低哑的笑:“好,我马上就滚。” 谈惊蛰这么说着,却依旧紧攥着他的手,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24、继承人×家主(24) 医生坐在车里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接到可以上楼的通知。给他开门的是他要诊治的病人,年轻又英俊的男人一手给他开门,一手扣着黑色衬衫上唯一散开的扣子,神色疏离又淡漠地和他对视。 压迫感扑面而来,看上去不太像是一个情况很严重的病人。 医生是檀鸣庭的私人医生,在檀鸣庭手下工作了多年,但他是第一次见到谈惊蛰。他跟在谈惊蛰身后进了门,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从檀鸣庭助理那里听到的关于谈惊蛰这个谈家新晋太子爷的传闻。 虽然在助理嘴里谈惊蛰是个相当好的人,但他还是觉得前段时间还和谈嘉燃旗鼓相当,最近就隐隐快要成为铁板钉钉的谈家太子爷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今天这么一见,果然不是善茬。 医生把带来的仪器和药箱放到客厅桌上,他没有看到檀鸣庭,也不敢多问。他心里隐约有个大胆的猜测,但过于大胆,让他不敢确认,甚至不敢多想。 他直觉谈惊蛰和檀鸣庭应该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关系……不好说。 他用认真专注看起来非常心无旁骛的态度给谈惊蛰做完了检查,又给谈惊蛰把了个脉,趁机在心里措辞了许久,才终于开口。 他语气平稳,试图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没有感情不会在乎雇主八卦的人工智能,用词也尽量避开了他不该知道的事。 “你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如果是有自己处理过,处理得不错,可以继续稍微再处理一下,当然就保持现状也没关系,不用吃药。你如果不放心,明天可以去医院再做一遍检查。” 谈惊蛰整理着袖口,语气平淡地应了声,之后他给医生转了账,把人送出了门。 出门前他看了医生一眼,之前一直在观察医生的神色,他大概猜到了医生在想什么:“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听到医生语气认真严肃的保证,也没继续多说,他对檀鸣庭看人的眼光还是信任的,只要不涉及感情方面。 想到檀鸣庭的感情问题,他垂了垂眼,他现在能确定檀鸣庭不喜欢谈嘉燃了,其实早就确定了,在檀鸣庭和他接吻的那天。但他不确定檀鸣庭喜不喜欢他,他能看出檀鸣庭并不厌恶他,但不厌恶和喜欢,之间差了何止一点半点。 其实他本来不应该在乎这种事的,他的任务只要让檀鸣庭不喜欢谈嘉燃就够了,之后檀鸣庭喜欢谁都无所谓,但他现在没办法不在乎。 他关门上锁,迈步回到自己的卧室,推开卧室的门,他看到檀鸣庭已经坐回了轮椅上,正在低着头系上衣的扣子。 他见医生前没有来得及给檀鸣庭清理,檀鸣庭也不让他帮忙,他想着只是洗手洗澡的事,等回来再说也不迟。他以为檀鸣庭这会儿应该还在床上躺着,没想到檀鸣庭已经起来了。 “怎么起来了?”谈惊蛰走近,看到檀鸣庭整个人依旧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头发肌肤都被汗浸湿。但并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也不脏,仍旧像悬在叶尖上的一抹露水,干干净净的。 只是手上沾了他的味道。 干干净净不染纤尘的人本身就很容易激发别人的欲.望,就算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也能吸引到无数目光。 总会有人想把干干净净的人染脏,谈惊蛰不屑于做那种事,他只想干净得像露水的人永远都那么干净,但仍旧会因为占有欲想要露水沾上他的味道。 他低头看到檀鸣庭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手指因为经历了长时间摩擦泛着点浅淡的红,指尖还颤抖着,没能一下把扣子扣上。 他伸手附上檀鸣庭的手,感觉到那双手心还湿着,他轻轻按摩着檀鸣庭的手指,檀鸣庭挣了一下,没能挣开。檀鸣庭还垂着头没有抬,嗓音尽量保持了温柔平和,假装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很晚了,我该回去睡觉了。” 谈惊蛰弯着腰帮他按揉着手:“我还以为你会留在我房间里。” 檀鸣庭语气平静温和,却始终没有抬头:“我已经帮完忙了。” “可能没有,”谈惊蛰俯身贴近了去看他,见檀鸣庭终于抬起脸,他笑了笑,说,“刚才医生说我自己处理得不错,但要继续再稍微处理一下,所以,小叔叔再帮我一下?” 檀鸣庭有些犹豫,但想到之前已经半推半就地帮了那么多,现在再多帮一次,好像也没关系。 “医生真的说要继续吗?”他不放心地问,脸上还带着对谈惊蛰的担忧。 谈惊蛰盯着他的脸,半晌轻笑了声,不打算再欺负他:“没有,医生说我没什么事了,保持现状就足够了。” 他松开檀鸣庭的手,弯腰不紧不慢地帮檀鸣庭系好上衣的扣子,而后直起身:“我推你回去?” 檀鸣庭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早点睡吧,晚安。” “那你洗澡需要我帮忙吗?” 檀鸣庭有些尴尬:“不用,我自己可以。” 谈惊蛰看出了他的逃避,心里想着檀鸣庭明天肯定又要开始躲他,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坚持要帮忙:“好,有需要就叫我,晚安。” 他虽然已经不打算帮忙,但还是不放心,他远远看着檀鸣庭进了浴室,走到浴室门外靠墙站着,直到檀鸣庭出来,他亲眼见到檀鸣庭没事,才把檀鸣庭送回主卧,关灯回房间睡觉。 - 他的预感应验了,檀鸣庭第二天果然又开始避着他,甚至比之前更过分,看到他就会尴尬地移开目光,然后转身离开,背影都明晃晃地透着落荒而逃的意思。 就好像他真的对檀鸣庭做了多过分的事。 他下意识回想起那晚,半晌垂眸呵笑了声。 他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几天后有一场晚宴,谈惊蛰本打算和檀鸣庭一起过去,但下班后才发现檀鸣庭比他早走了一步。 没能跟上老板脚步被谈惊蛰堵了个正着的助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写满了尴尬。因为职业关系,他这几天上班都被迫直面了檀鸣庭和谈惊蛰的相处,虽然老板总是躲着谈惊蛰,表面无视谈惊蛰,背地里让他关注着谈惊蛰的一举一动,谈惊蛰被老板躲着也表现得很平静,波澜不惊,像完全没发现自己被老板晾了几天。 一切都很平静,他却每天都感觉风雨欲来,像暴风雨即将来临,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心力交瘁的打工人对着谈惊蛰勉强露出一个职业微笑,给提前下班撇下了他的老板找补:“那个,老板他可能是有什么急事,他可能是忘……” 他“忘”字刚落下,就看到谈惊蛰落在他脸上的视线骤然冰冷,顿时咽下了打算说的话。 不能说老板把谈惊蛰忘了。 他重新组织语言:“他可能是,可能是……” 他“可能是”了几秒,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哪句话会是谈惊蛰的雷点。 谈惊蛰没打算为难他:“没关系,既然他提前走了,那我可以自己去参加晚宴。” 助理松了口气:“好的。” 谈惊蛰走出公司时还担心檀鸣庭会不会不去参加晚宴,但他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眼。 踏进举办晚宴的别墅大厅,他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门口不远处的檀鸣庭,檀鸣庭一个人待在那里,像是在等谁。 他迈步走过去,刚走到檀鸣庭身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上下打量了他,确定了他情绪没什么不对的檀鸣庭就转身要走。 谈惊蛰三步并两步走到他眼前拦住他,弯腰扶住轮椅,他和檀鸣庭对上视线,轻哂了声:“又躲着我?” 檀鸣庭偏头避开他的视线,表情和语气都尽量维持着温柔平和,像在哄着谈惊蛰:“我没躲着你。” “是吗?那刚才也不是在等我?” 檀鸣庭沉默了几秒,才声音很轻地回:“嗯。” 他说完,听到谈惊蛰轻笑出声,嗓音低低沉沉的:“好,挺好的。” 25、继承人×家主(25) 檀鸣庭因为谈惊蛰的话愣了愣,他看向谈惊蛰,有点怀疑谈惊蛰是不是太生气了才这么说。他这几天躲着谈惊蛰,只是因为在和谈惊蛰做了那种事后,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谈惊蛰。 他不知道他和谈惊蛰这样算什么,他也不确定谈惊蛰到底喜不喜欢他,他不知道以后要用什么态度对谈惊蛰,所以他想先避开谈惊蛰,自己一个人处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但他从始至终没有怪过谈惊蛰,也没想惹谈惊蛰生气。 他伸手拉住谈惊蛰的衣袖,低声问:“你是生气了吗?” 他以为谈惊蛰会承认,但没想到谈惊蛰只是眉梢轻挑,眼里带着真实的疑惑,好像他问的问题很奇怪一样,笑着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檀鸣庭微怔,他察觉到不对,试探着说:“因为我躲着你?” “现在承认你在躲着我了?”年轻男人俯身和他平视,声音舒缓,夹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笑意,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檀鸣庭听到面前的人轻叹了口气,开口:“你躲着我不是应该的吗?该生气的人也不该是我,是你才对……” 谈惊蛰话音突然停住,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盯着檀鸣庭的眼睛,问道:“你应该生气的,你为什么不生气?” 因为檀鸣庭平时也没有生过他的气,檀鸣庭一直都很温和,脾气好得就像根本不知道生气是什么,所以他一直忽略了,檀鸣庭本来是应该生气的。 他对檀鸣庭做了那种事,檀鸣庭脾气再好也该生气的,甚至他之前和檀鸣庭接吻,檀鸣庭也应该生气,但檀鸣庭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现在就算避着他,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也在温柔哄他。 这不像是单纯的脾气好,檀鸣庭的脾气应该还没好到被强迫接吻,强迫着帮他还能温柔体贴地原谅他的地步。 檀鸣庭对他做的事不厌恶,不生气,甚至在挣扎犹豫下半推半就,本身大概就能说明……檀鸣庭喜欢他。 就算不是很喜欢,至少是有好感的。 檀鸣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直在沉默,谈惊蛰声音放低,又轻又缓地询问:“你是不是喜……” 他没能说完,就被檀鸣庭打断。 檀鸣庭声音平静,好像听到的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态度很自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之前的事,只是因为我是长辈,帮你是应该的。” 谈惊蛰很轻地笑了声:“长辈帮晚辈的忙可以说是应该的,但帮那种忙,也是应该的吗?我想没有一个长辈会在那种时候帮忙……” 他说着,看见檀鸣庭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怔了下,收敛了笑,眼神晦暗,没再说下去。 周围并没有别人,四周空气安静了片刻,而后谈惊蛰声音很低地开口,仿佛忘了刚才的事:“不是在躲着我吗,怎么还在这儿?” 檀鸣庭看向他,看到谈惊蛰站直身子,松开扶在他轮椅上的手,侧身让开位置,低哑着嗓音对他说:“对不起。” 他好像只是在对拦路这件事道歉,但檀鸣庭知道,谈惊蛰是在为刚才说的话道歉。 他唇角翘了翘,勾起一个温柔的微笑,也假装不记得刚才的事,只说:“没关系。” 但用力攥紧到骨节泛白的手指却显露了他极度不平静的思绪。 他平复着情绪,没能第一时间离开,谈惊蛰却也没说什么,只静默无声地立在他旁边,像在守着他,存在感强烈的同时也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大概过了几分钟,檀鸣庭勉强平复了情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拉扯了一下谈惊蛰的衣袖,引来谈惊蛰的目光后,他放下手,说:“我刚才好像看见合作伙伴了,我有点工作上的事要谈,我过去看看。” 谈惊蛰语调有些散漫,低沉舒缓,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包容体贴,是檀鸣庭不常听到的语气:“好,去吧。” 檀鸣庭轻“嗯”了声,推着轮椅离开,他感觉谈惊蛰好像在身后看他,目光有如实质,他强忍着没有回头。 谈惊蛰知道檀鸣庭说看见合作伙伴的话只是想离开的理由,他目光追着檀鸣庭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才转身离开。 但他还是不放心檀鸣庭一个人,尽管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在宴会中没有和任何人交流,始终站在距离檀鸣庭不远不近的地方,为了避免被檀鸣庭发现,他的目光只能时不时地扫过去,断断续续地看一眼。 直到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侧身看过去,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的几人,程煦的手还搭在他肩上,凑近悄悄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不是平时都和檀总待在一起吗?你和檀总闹矛盾了?” 谈惊蛰声音低冷:“没有。” 程煦不信:“这一看就是闹矛盾了吧,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现在宴会上的人别看表面看不出来,心里肯定已经都觉得你和檀总闹矛盾了。这事儿没两天就能在圈子里传遍,圈里这些人都看人下菜碟,你现在回到谈家还没多久,最好别跟檀鸣庭闹出太大的矛盾了,至少别让外人看出来。” 谈惊蛰知道程煦是好心提醒,轻“嗯”了声:“我知道,我有分寸。” 程煦还要再说什么,就被魏虑伸手拽到一边,程煦还没看出来谈惊蛰和檀鸣庭的关系,即使听谈惊蛰说了檀鸣庭是自己人,但他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人闹矛盾也很正常,但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魏虑虽然也不知道谈惊蛰和檀鸣庭现在是怎么回事,但他大概猜到了什么,他小声问谈惊蛰:“是我之前让檀总把你接回去,然后你们回去以后闹了矛盾吗?这事是我没有考虑好,对不起啊。” “没事,不是因为你。”谈惊蛰在那件事后第二天就听魏虑道过歉了,他确实也没觉得他和檀鸣庭现在这样是因为魏虑。就算魏虑之前什么都不做,他被下了药是事实,等他回到家还是会碰到檀鸣庭。 他还是会控制不住,檀鸣庭也还是会这样躲着他。 “那个,”魏虑组织着语言,他觉得谈惊蛰和檀鸣庭应该是在感情方面闹了矛盾,但他对感情这种事也不擅长,更不知道该怎么提建议,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你加油,兄弟我帮不了你什么了。” 谈惊蛰听懂了他的意思:“嗯,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魏虑突然想到什么:“我刚才看到谈嘉燃也来了,他最近过得不怎么样,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想着谈惊蛰既然不开心,那就看看情敌,看到情敌过得更惨,说不定谈惊蛰能高兴一点。 谈惊蛰对这种事完全没心思,但他没想到他不去找谈嘉燃,谈嘉燃反而来找了他。 他侧头望了眼檀鸣庭,收回目光后拍了拍魏虑的肩膀,说:“帮我看着点儿。” 谈嘉燃还在面前,谈惊蛰没有直说,他觉得魏虑既然能猜到他和檀鸣庭的关系,那应该就能猜到他的意思。魏虑怔了一秒,而后反应过来,精准猜到了谈惊蛰的言下之意:“放心,我们帮你看着,绝对出不了事。” 谈惊蛰跟在谈嘉燃身后,到了一处不引人注意又空无一人的死角,他知道谈嘉燃最近确实过得不好,他一直在让谈家那些人给谈嘉燃找麻烦,之前他被下药还连累了江慨的事,魏虑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责任,最近他们几个不遗余力地在坑谈嘉燃。 谈嘉燃大概是被坑得太惨,才看不得他好,想报复他出气,不过他也不觉得谈嘉燃能怎么报复到他。 “有话就说。”他语调散漫,几乎已经是手下败将的情敌,让他不太能提起精神。 谈嘉燃背地里咬牙切齿,但知道面上不能输了气势,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轻嗤出声:“你和檀鸣庭,看起来好像关系不太好,他好像在躲着你,是吧?” 就像谈惊蛰知道怎么找麻烦才能让谈嘉燃最痛苦,谈嘉燃也知道谈惊蛰的死穴在哪里,知道跟谈惊蛰说什么才能瞬间激起谈惊蛰的脾气。 谈惊蛰暼他一眼,眉眼收敛了些疏懒,眼神疏离冷淡。 谈嘉燃继续开口,用冷嘲热讽的语气:“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就是骗檀鸣庭的感情从檀鸣庭身上捞好处吗,但你来得太晚了,他都已经被我骗了一次了,你再用跟我一样的套路没有用。而且你好像把自己也骗进去了,你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谈嘉燃没等谈惊蛰说话,继续嘲讽:“我是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喜欢他,你知道你跟他差了多少岁吗?不过你怎么想根本无所谓,你喜欢他他也不会喜欢你。他那个性子,根本没可能喜欢上你……” “那又怎么样?”谈惊蛰打断,他轻哂了声,盯着谈嘉燃的目光晦暗凉薄,声音又沉又冷,“强制不是更刺激。” 谈嘉燃愣了一下,突然想到檀鸣庭在躲着谈惊蛰,心下震惊:“檀鸣庭躲着你,难道是因为你对他做了什么?” 谈惊蛰疯了吗?檀鸣庭也就看着脾气好,谈惊蛰不会真以为檀鸣庭是什么随便怎么摆弄都不会发脾气的兔子绵羊吧? 还是谈惊蛰在诓他…… 谈惊蛰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嗓音又低又冷地开口:“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谈嘉燃盯着他,隐约看到谈惊蛰漆黑暗沉的双眼中隐隐显露出的疯意。 谈嘉燃:“……” 妈的,这什么狼人。 26、继承人×家主(26) 谈嘉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他本来以为谈惊蛰是个没有感情只在乎利益的人,但他没想到谈惊蛰骗个感情居然会没骗到该骗的人,反而入戏太深把自己先骗进去了。 挖坑埋自己就算了,谈惊蛰自掘坟墓他这个死对头只会高兴,但谁能想到谈惊蛰陷进感情里这么疯,还是说谈惊蛰本来就这么疯,只是平时伪装得好。 谈嘉燃一直以来都没对谈惊蛰下死手,毕竟只是牵扯利益的死对头,也没什么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他以为谈惊蛰也是这样想的,但如果谈惊蛰本来就这么疯的话……谁会闲的没事去惹疯子,疯子是真的会跟人拼命的。 但谈惊蛰平时看起来很正常,他不觉得谈惊蛰没有理智。 不欢而散后,谈嘉燃从谈惊蛰的反方向走回大厅,心里还在算计。 走到大厅后他已经冷静了下来,之前听谈惊蛰说要搞强制,还是搞檀鸣庭那种上位者,那种走钢丝一样只要有一点行差踏错就会被疯狂报复轻而易举摁死,破个产都算轻的,高风险低收益的事,只要人脑子正常,都不会去做。 搞这种事还不如去赌。 他是忍着才没在谈惊蛰说了那句话后真心地问谈惊蛰一句:“你没事儿吧?” 他虽然骗了檀鸣庭的感情,但那也是因为他是檀鸣庭看着长大的,他从小就和檀鸣庭关系不错,就算有二十多年的感情他都不敢对檀鸣庭有脾气,一直演的都是阳光小奶狗,暗恋檀鸣庭但没奢望过和檀鸣庭在一起的人设,根本不敢硬来。他也完全没想过要骗身,更别说强迫强制,谈惊蛰才和檀鸣庭认识多久,硬来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吧。 谈惊蛰如果真想搞强制,也应该是在把谈家完全握在手里以后再对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的檀鸣庭搞强制,也只有那种时候才能成功。 以下克上,以弱对强,鸡蛋碰石头的事,他以为以谈惊蛰的智力,应该完全不会去做。 但谈惊蛰偏偏这么说了,再加上被谈惊蛰那阴沉沉含着疯意的眼神吓到,让他以为谈惊蛰真的那么疯。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谈惊蛰说不定只是故意在吓他,而且谈惊蛰也没承认他真的搞了强制,谈惊蛰只是把问题又抛给了他,其实什么都没说。 谈嘉燃抬眼看向人模人样站在大厅里的谈惊蛰,理智让他觉得谈惊蛰八成只是在吓他,但他又觉得谈惊蛰眼里露出的疯意那么真实,说不定多少真的沾点儿疯。 而疯子和孤注一掷的赌.徒又很像,万一谈惊蛰真的搞强制…… 好像也和他没关系,只要不牵扯他,他看着谈惊蛰作死就行。 谈嘉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看看。 被他观察的谈惊蛰余光向他那边撇了一下,见谈嘉燃没有再过来和他说话的意思,若无其事地离开谈嘉燃的视线,走向檀鸣庭的方向。 他眼里的疯意早已消散殆尽,他其实只是装给谈嘉燃看,让谈嘉燃对他那个样子有点印象。谈嘉燃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其实也不算完全在胡说,至少檀鸣庭的性子,确实不会跟他在一起。 檀鸣庭应该是有点喜欢他的,但那点喜欢,只会被檀鸣庭压在心里,就像檀鸣庭没打算过和谈嘉燃在一起一样,檀鸣庭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他和檀鸣庭年纪差得太多,以檀鸣庭的性格,檀鸣庭越喜欢他大概就会越觉得他们不合适,然后会离他越远。檀鸣庭不是容易冲动的人,会纵容他,会半推半就,但不代表檀鸣庭就会和他在一起。 况且现在也不是在一起的最好时机,檀鸣庭现在还是谈家的掌权人,他有自己的公司但目前还远远比不上谈氏,在外人眼里他是弱势的一方,就算未来可期那也是未来的事。如果他和檀鸣庭在一起,所有压力错误流言蜚语都会落到年长又处在强势方的檀鸣庭身上。 檀鸣庭会因为他被迫承担一切,但这不是檀鸣庭应该承担的,他不太舍得让檀鸣庭接受那些。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他又不想让檀鸣庭做弱者,那就只能在势均力敌的同时从其他地方想办法,比如让别人觉得檀鸣庭是被他强迫的。 既然谈嘉燃一直在抹黑他,那可以顺便让谈嘉燃多抹黑他两句。他不在意名声这种东西,只要能达成目的,得到他想要的,他不在意别人怎么议论他,反正也不会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议论,况且名声这种东西是可以操控的。 他只要慢慢来,就能得到檀鸣庭。 他走到魏虑旁边,顺着魏虑的视线去看檀鸣庭,却看到檀鸣庭身旁站了人,那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长得好看又温文尔雅,正在俯身和檀鸣庭说话,那也是他认识的人,是檀鸣庭的合作伙伴,也是檀鸣庭的同龄人,而且单身。 谈惊蛰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目光晦暗下去。 魏虑见他脸黑得像墨,眼疾手快拦住他,在他耳边小声说:“冷静,你冷静点儿,我刚才偷着过去听过他们说话了,他们就是单纯在聊工作的事,真的只是聊工作的事,你冷静一点。” “我知道,我哪里不冷静?”谈惊蛰知道他们只是在聊工作,甚至只能算普通朋友的关系,但依旧觉得眼前的一幕格外刺眼。 魏虑看到谈惊蛰脸色缓和下来,平静又冷淡地推开他,慢条斯理整理着被他弄皱的西装,轻哂:“我不冷静吗?” 魏虑:“……你他妈的好吓人。” 他见谈惊蛰推开他以后也没有过去,小声问:“你不过去吗?” 谈惊蛰轻笑:“既然他们在聊工作,我也不好打扰。” 魏虑:“真的?” 谈惊蛰拖着轻描淡写的调子:“打扰了他工作,我一会儿在他面前会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不打扰的话,他知道我一直在等着,会心软。” 魏虑:“……他怎么会知道你在等着。” 谈惊蛰语调不咸不淡的:“因为我会告诉他,你见我什么时候吃过亏。” 魏虑:“……” 几分钟后,谈惊蛰把檀鸣庭堵在了阳台上。 檀鸣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看他:“你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谈惊蛰迈步走到檀鸣庭面前,俯身贴近,他脸色平静,在檀鸣庭颈侧停留了几秒,而后用平缓语调说着:“你身上沾了别人的味道。” 檀鸣庭愣了愣,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但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我没闻到,是什么味道?” 他抬眼看向谈惊蛰,看到谈惊蛰深暗的眸光,突然反应过来:“我刚才是和一个合作伙伴聊了一会儿,你看到了?” “只有一会儿吗?”谈惊蛰问他。 “是聊了十几分钟吧,我不太确定,应该没有半个小时,你一直看着吗?” 谈惊蛰并没有一直看着:“没有。” 檀鸣庭如他所料的没有相信。 他以为谈惊蛰一直在看着,他手指紧攥着轮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温柔的声音解释:“我只是在聊工作,没有聊私事,你和他认识,你应该知道的。” “嗯,我知道。”谈惊蛰出乎意料地很好哄。 檀鸣庭松了口气:“那就好。” 谈惊蛰轻嗤了声:“我不好。” 檀鸣庭愣住:“为什么?你……” 他完全没有猜到谈惊蛰是因为什么不高兴,直到他听到谈惊蛰在他耳边直白地说:“我在吃醋。” 檀鸣庭震惊地看他,心跳都有些乱:“你在说什么?” 谈惊蛰盯着他,语气平稳直白:“我在吃醋,我不能吃醋吗?” 27、继承人×家主(27) 空旷的阳台四周寂静无声,灯光斜斜地洒进来,将谈惊蛰的表情清晰展现在檀鸣庭面前。檀鸣庭在谈惊蛰目光中下意识后退,身体隐隐被阳台装饰性的藤蔓花植遮掩。 “你……”檀鸣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勉强平复着心跳,面色维持着和往常一样的温和从容,声音却难掩干涩,“不要乱说,我就当没有听到。” 他思绪乱得无法分辨谈惊蛰的心思,但幸好还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谈惊蛰很低地哂笑了声,却也没打算在这种地方对檀鸣庭做什么:“好,那就算我乱说。” 他将落在檀鸣庭衣服上的叶子拿走扔到一旁,又嗓音平淡地问:“我的朋友正好也在这里,你之前不是想见他们吗,现在想过去和他们认识一下吗?” 檀鸣庭愣了一下,他观察着谈惊蛰的神色,又缓缓点头:“好。” 檀鸣庭以为谈惊蛰把他堵在阳台的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直到宴会结束回到家,他被谈惊蛰困在了他卧室的阳台上。 檀鸣庭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仰头看着面前的谈惊蛰,温声问:“怎么了?” 谈惊蛰俯身,将手搭在他的轮椅靠背上,自上而下地看他,谈惊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反问:“你真的当我之前是在乱说吗?” 檀鸣庭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之前一直压着的情绪开始翻涌,搅乱了他的思绪,他知道谈惊蛰不是会随便乱说那种话的人,但谈惊蛰是对他说的那种话,他不敢觉得谈惊蛰是认真的。 “我不想聊这个,”檀鸣庭逃避着,“你还有别的事要和我说吗?” 谈惊蛰低笑了声:“有,你不是在躲着我吗,怎么现在不躲着了?忘了?” 檀鸣庭愣了下,因为被谈惊蛰的话搅得心里一片混乱,他确实忘了他还在躲着谈惊蛰。 他沉默着没说话,谈惊蛰也只看着他,片刻后,他突然听到谈惊蛰开口,用冷淡平静的声音问:“檀鸣庭,要和我在一起吗?” 檀鸣庭感觉自己的心脏总会被谈惊蛰突如其来的直球撞得乱七八糟,他本就一团乱的心更乱了:“惊蛰,这种话不能乱说。” “不是乱说,我是认真的,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檀鸣庭看着他,感觉心脏有些酸涩,连带嗓音都有些涩,他否认着:“没有。” “没有什么?” 檀鸣庭看着谈惊蛰平静冷淡的样子,完全不敢相信谈惊蛰真的喜欢他,但他依旧因为谈惊蛰那冷淡平静的话而心跳声剧烈。 他勉强维持着平时温和的语气:“没有互相喜欢。” “是我的喜欢不够明显吗?” 檀鸣庭心脏酸涩得快要控制不住表情:“你能不能不说这种话?” “不能说喜欢你吗?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檀鸣庭垂着眸子,艰难支撑着从容沉稳的表象,声音温柔,像在劝说一个误入歧途的晚辈:“不能,这样不对,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不应该这样,你可能只是遇到的人少,外面有很多比我更好的人,他们会比我更适合,你没必要……” 谈惊蛰用一个吻封了他的唇,将他剩下的话全堵了回去。一吻过后,谈惊蛰捏着他的下巴,嗓音低哑:“没有一句我想听的,你就不能对我说点好听的吗?” 檀鸣庭被吻得喘不过气,他呼吸急促而混乱,嘴上却还在拒绝,只是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人:“惊蛰,你真的没有必要……” 下一秒,谈惊蛰又堵住了他的唇。 他被谈惊蛰的深吻吻得眼尾泛红,眼中隐隐约约的生理性泪水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只听到深吻之后谈惊蛰附在他耳边低低哑哑又和缓的声音,和一声隐带笑意的轻叹。 谈惊蛰的声音带着自然而然的蛊惑,拖着轻缓勾缠的调子,仿佛在说一句缱绻又禁.忌的情话:“有必要,檀鸣庭,让我死在你这里。” 檀鸣庭像被逼进了死角,表情罕见地暴露出了些惊慌失措,谈惊蛰目光紧盯着他,不打算逼迫得太过分,他离檀鸣庭远了些,嗓音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冷淡,平静带着轻笑问:“真的不打算和我在一起?” 他知道檀鸣庭不会答应,檀鸣庭看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唇,到底舍不得一再拒绝让谈惊蛰伤心,只能垂着眸子沉默着避开谈惊蛰的视线。 谈惊蛰低笑了声:“好,我知道了。” 檀鸣庭伸手碰上他的衣袖,语气有些自责:“对不起。” 谈惊蛰闻言怔了怔,明知道结果的事并不会怎么影响到他的情绪,他知道檀鸣庭喜欢他,但因为有顾虑也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他现在不过是看着檀鸣庭一再纵容他忍不住想欺负人而已。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有拒绝的权利,”谈惊蛰语气平静,“你可以拒绝任何不想要的东西,就像拒绝一份不想吃的早餐,你会和那份被你拒绝了的早餐道歉吗?” 檀鸣庭抬眼看向他,他总能感觉到谈惊蛰的温柔,明明看起来那么冷淡的一个人。 他心脏酸涩,忍不住抬手搂住谈惊蛰的腰,却又在下一秒清醒过来,没等他收回手,谈惊蛰已经贴近,轻声说:“抱我一下吧,就当做安慰我。” 檀鸣庭知道谈惊蛰是看出了他想抱才会这么说,谈惊蛰给了他一个理由,他明知道自己拒绝了就应该保持距离,但依旧忍不住双手搂紧了谈惊蛰的腰。 “对不起。”他声音干涩地道歉。 “嗯?”谈惊蛰看他,“不是说了不需要说对不起吗。” 檀鸣庭手指蜷了蜷,声音有点低:“我会和那份早餐道歉。” “是吗?”谈惊蛰轻笑出声,“那你还真是……” 他停顿了一下,如果换了别人告诉他会在拒绝了一份不想吃的早餐后和早餐道歉他都会觉得那人多少有点不清醒,但现在说这话的是檀鸣庭。 他低眼看着檀鸣庭,不太舍得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几秒后,他终于接上了刚才停顿的话:“很可爱。” 檀鸣庭闻言愣了愣,他从没被人夸过可爱,他缓缓收回不太想放开的手,垂眸躲开谈惊蛰的视线:“别乱说。” 下一秒,他被谈惊蛰捏住下巴,唇上被谈惊蛰落下一个吻。他在谈惊蛰亲过他后偏头躲了躲,脸上有些茫然:“为什么亲我?” 谈惊蛰平淡的嗓音透着理所当然:“因为想亲你。” 檀鸣庭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我刚才……” “你刚才拒绝我了,我没忘。” “那你为什么……” “有什么关系,”谈惊蛰声音附在他耳边,有些低沉,“你拒绝了我会影响我强迫你吗?” 看着檀鸣庭神色茫然,他声音中夹杂着不太明显的笑意:“檀鸣庭,你已经忘了我强迫过你吗?” 檀鸣庭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隐隐掩着晦暗深沉的情绪,压迫感让人隐约觉得喘不上气,刚才还能感觉到的温柔已经荡然无存。 他听到谈惊蛰在他耳边很低地轻笑,又按住他的后颈强硬地撬开他的唇齿吻他。他在漫长的深吻后急促地呼吸,下意识攀附着谈惊蛰的手蜷了下,终于忍不住问谈惊蛰:“我们这样,算什么?” “嗯?”谈惊蛰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片刻后,檀鸣庭听到耳边低沉喑哑的嗓音。 “算,无媒苟.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