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君新娘》 第1章 灵蛇抢亲 我叫碧落。 我能预见,别人的死期。 听奶奶说,我家祖上九代都是阳差。 所谓阴有阴差,阳有阳差。 阴差锁魄,阳差牵魂。 与民间其他地方的过阴先生略有相似,过阴先生收阳钱,为阳间人办事。 而阳差,却是收阴钱,受阴间神明掌管驱使,是阴间神明留在阳间的使者。 凡有阴人想见阳人的,就可通过给予阳差报酬,成功上阳间与亲朋好友再见。 当然,若有阳间人想见过世亲友,亦可请阳差点香过阴。 只不过除了要付给阳差金钱报酬之外,还要自愿献出三年寿命。 靠着为阴间神明办事的职业,我家世代家境殷实,不缺钱。 但也代代子孙福缘薄,凡亲近之人,不得好死。 包括妻女。 而我爸,是家中第十代阳差。 村里赤脚医师诊断出我妈怀孕,且怀的极有可能是女娃的那天,奶奶将爷爷生前告诉她的秘密全部说给了我爸听: 阳差之家,只容得下传宗接代的男婴,容不下乱阴阳的女娃。 家里祖上九代虽然诞生过三名女婴,可个个都没活过满月,全都暴毙而亡。 至于生下女娃的阳差媳妇,也会在三年内以最惨绝人寰的死法痛苦死去。 为了保住我和我妈母女俩的性命,我爸失眠了整整一个月。 最后黑着眼眶做出了一个让我奶奶差些吓死过去的决定—— 他要卸职,不做阳差了。 没人知道违背神意逆天而行的后果是什么,总之六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天降大雨,电闪雷鸣,一道炸雷直直地把我爸劈死在了门口的玉米地里。 我妈亲眼目睹了我爸被雷劈死,惊吓过度导致了早产。 可惜生了三天三夜都没能把我生下来,最后还难产咽了气。 我妈下葬后的第七天,奶奶按着习俗去坟头给我妈烧过路钱,可烧着烧着,却听见坟包里有娃娃的哭声。 奶奶当即就跑回村里喊人刨坟,赶在太阳落山前起了我妈棺材板上的钉子,从棺材里找到了刚出生还满身黏血的我。 我的顺利降生,也意味着我们家世代阳差的命运就此终结。 可我这倒霉气运差的一生,却才刚刚开始—— 为了霸占我爸妈生前留下来的钱财,三岁那年,我被舅舅、舅妈敲锣打鼓的接回了他们家。 后来的十几年,我过的并不好。 舅舅嗜赌成性,舅妈只会拿我爸妈留下来的钱富养自己的亲生儿女,对我动辄打骂,苛刻至极。 十八岁,我考上了省城有名的重点大学。 舅妈原本不想拿钱供我读书,但又架不住村里人的口舌议论戳脊梁骨,只好咬着牙帮我交了上大学的费用,在背地里恶狠狠的警告我,想上学可以,但别指望她出一毛钱的生活费。 原以为去了省城就能永远逃离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然而大二的寒假,舅舅出了车祸,差些被撞死。 村里的神婆说,是因为我八字硬,克父克母克亲人,才克的舅舅出车祸,以后可能还会克死舅母与表哥表姐。 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赶紧把我嫁出去,与别人配婚,这样就不会克舅舅一家,要克,也是克夫家。 我舅妈听说这件事后,不顾我的反对在村里随意给我找了个跛脚鳏夫定了亲。 但岂料送亲前一夜,那跛脚鳏夫掉进茅坑淹死了。 次日被人捞出来时,嘴里鼻孔里都堵满了粪便,死的极丢人。 鳏夫的死让我舅妈更加坚信我就是个丧门星,留在家中迟早把她全家都害死。 于是在半年里,疯狂的又给我找了八个结婚对象。 但无一例外,那八个老男人全都是前脚刚下聘,后脚就以各种丢人现眼的死法结束了生命。 自那后,我克死九个男人的传奇事迹在十里八乡广为流传。 舅妈再也找不到秃头坡脚死老婆的男人来娶我了,就连村头要饭的八十岁老大爷在听见我的名字后,都要端着小铁盆赶紧逃远点。 直到,去年七月,我大学刚毕业。 舅妈在神婆的帮助下,从隔壁村子里谈定了一个战功不输于我,刚克死第九位老婆的男人。 听说那男人家里很有钱,是做烟草生意的,年龄也不大,才二十五岁,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是十全十美。 可就是八字硬,伤妻,嫁过去的女孩都在新婚夜里疯魔自杀了。 神婆说,只有他的八字能克住我的八字,两两相克,就会相安无事,故而这桩婚事,是世间绝配。 我一点也不信什么两两相克世间绝配,我只想揪住那神婆将她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一顿! 婚礼那天,我哭着喊着被舅妈和表姐绑上了隔壁村来接亲的车。 当天夜里,我抱着和那狗男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念头,攥着剪刀就等他来掀盖头了…… 可万万没想到,狗男人没进洞房,就被一条大白蛇给咬死了。 那蛇咬死了我的准新郎,还肆无忌惮的闯进了我的新房,用猩红的蛇信子,掀开了我的红盖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看见万缕皓月银光倾撒在它一身晶莹剔透、白皙如玉的雪色银甲上…… 看见它碧盈盈的蛇眸里倒映出了我这张沾满泪痕的脸。 看见它缓缓收敛了一副凶相,注视我的目光,莫名温柔…… “碧落……” 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惚里,我好像听见大蛇嗓音低哑地叫了我的名字。 后来,大蛇忽然探过身子,冰凉蛇鳞层层刮过我的大红嫁衣,粗壮的蛇尾缠住我瑟瑟发抖的瘦小身体。 伸出细长湿冷的红信子,舔舐去我脸上未干的泪痕,像品尝两颗鲜果般,舌尖轻触我紧合的双眼。 片刻,卷回长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破窗跑了。 从那之后,我的眼睛,就能看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我能预知别人的死期,甚至还能看见别人将要以哪种死法结束生命。 第2章 配了阴亲 最开始看见来收房租的房东太太脑门子上有一团黑雾,还在恍惚中亲眼目睹她被公交车碾压成肉泥时,我以为,那是错觉。 可我做梦也没料到,两天后那虚影里的场面应验了! 再后来的卖菜爷爷、路边骑小车的未成年熊孩子、巷口每天晚上都会拿扇子跳广场舞的老奶奶,全都以我提前看见的死法死去了…… 毕业后,去年九月,房东太太新丧,他儿子以二十万块钱的价格将这栋十几年前盖的老楼房卖给了我。 一个巧合的机缘下,我从同学的父亲那摸到了商机,做起了遗物处理生意,开了家功德铺。 简单来说就是帮助死者的家属处理死者生前用过的一切物品,也兼做遗物寄存生意。 我打小虽不在奶奶的身边长大,可也常偷偷跑去隔壁村见奶奶。 七岁那年,奶奶把祖上传下来的所有阳差笔记全部塞给了我。 我自幼就对神神鬼鬼的事物比较感兴趣,得到笔记后常常夜里蒙着头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笔记上的记载,久而久之,就对一些禁忌与处理阴事的办法十分熟悉,倒背如流。 因此做起处理遗物的生意,格外得心应手。 短短一年时间,我的功德铺就做成了三桩大生意,外面送过来寄存的遗物都快塞满一层楼了。 而我自己,也赚得盆满钵满。 农历十月初一,是一年一度的寒衣节,也是民间三大鬼节之末。 时隔半个月,功德铺终于迎来了一笔新生意。 客人是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拄着拐杖双目失明的老太太。 老太太要寄存一只做工精致的古旧梨花木盒子,酬金出手就是三十万。 我本以为自己是时来运转遇上了财神爷,可万万没想到,正是那里面的东西,让我彻底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因为,当晚我打开那只盒子,在里面翻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还在对面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死期…… 大红色的嫁衣,苍白的面孔,四周摆着招魂用的铜铃,环境阴森恐怖,墙上还挂着各式彩绘面目狰狞的厉鬼面具。 我就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身上盖满了冥纸,眼睛瞪大,双眼渗出两行血泪…… —— 十月初二,我捧着那只让我浑身发怵的梨花木盒子,坐上了最早的一班公交车,直奔乡下奶奶家去。 到地后,我把盒子放到奶奶面前,解开上面包裹着的红布。 奶奶一见那盒子,顿时老脸发白,乌唇颤抖:“这是,骨灰?谁的骨灰!” 我心惊胆战的回答:“贺梵,我前夫的。” 奶奶身子一震,颤颤巍巍问:“你看见他了?” 我摇头,从骨灰盒里扒拉出了一张小卡片,还有一截红绳:“这上面,写的有他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 奶奶恐慌地从我手里接过卡片,眯着眼睛端详一阵,骤然脸色大变:“不好!是定阴亲了!” “阴亲?”我陡然全身发麻,背上透冷汗,“什么叫做定阴亲?” 奶奶匆忙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划开一抹火光,抖着手把沾着骨灰的卡片给烧了。 喑哑的嗓音莫名森凉:“把活人送给阴人做老婆,就是定阴亲!只要你们两个这阴亲结了,他就能附在你身上,与你共存。 这种恶毒的邪术你爷爷活着的时候倒是见过两次,幸亏你发现的早,昨天算是下聘,今晚,才是定亲。 一会儿我就给你准备准备,你记住啊孩子,千万别让他沾了你的身,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被奶奶的话吓得额头冒冷汗,盯着那堆骨灰不敢相信,“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们两个连面都没见过,我们没领证,法律上根本不算是夫妻。 他死了变成鬼也和我没关系,为什么突然又缠上了我!” 奶奶皱着眉头惆怅叹气:“是有人卖了你的生辰八字,收了亡人家属的聘礼。这些年来你一直都生活在你舅舅那边,肯定是他们卖了你的八字,背着你找人做法给你结了亲。” “舅舅,舅妈……”我心酸捂眼,对他们失望透顶:“奶奶,我想回家……” 奶奶坐过来搂住我,老泪纵横的安慰:“回来吧落落,你小时候奶奶养不了你,现在长大了,不用奶奶操心了,你想回来,奶奶随时都欢迎。 你放心,今晚奶奶就算是豁出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他碰到你!” “奶奶。” 后来,我和奶奶抱头痛哭了大半天。 到了晚上,奶奶在老屋院子里摆了供桌,放上了写着天地二字的祖传神位。 两支红烛,一炉阳香,火盆里翻滚着涛涛火焰,奶奶拿出一叠黄纸用特殊的手法将纸理成扇形,再丢进火焰中,嘴里念念有词: “苍天在上皇土在下,今有阳差女无姓氏碧落,时年二十二岁,七月初十生人,误结阴亲,阴运当头,命悬一线,求老天爷看在我们无姓氏祖上十代皆是阳差的份上,救我小孙女一命!” 说完,取出菜刀割破自己的手掌,把血滴进了火盆里。 我一个人躲在老宅堂屋里怕得后背衣裳都汗透了,一片漆黑里,身后的观音像陡然背后亮起了金灿灿的佛光。 耳边猛地一声怪物嘶叫吓得我腿一软,当即就转身噗通跪倒在了观音神像前。 双手合十,我浑身哆嗦地紧闭双眼,嗓音沙哑的胡乱背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洹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经念到一半,我听见门外骤起狂风,随后就是奶奶在外拿着菜刀胡乱挥舞着喊:“滚!王八蛋瘪犊子,呸!死都死了还来祸害活着的人,我孙女不会做你的傀儡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砍死你这个短命鬼,杀了你这个死鬼,不许你靠近我的落落!滚!” 爷爷的笔记上说过,鬼怕脏话。 所以奶奶才会在外声嘶力竭地骂他短命鬼,可瞧着窗外的黑影子,我知道,奶奶挡不住他多久的! 随着外面的骂声越来越弱,风声越来越急,我开始担心奶奶了…… 我心惊胆战,双腿重如灌铅得从地上爬起来,艰难的挪动步伐,一步一步,往门前去…… 眼睛透过门缝,看见外面的旋风凶猛无比,掀的火盆里的火焰飞灰漫天狂飞。 奶奶骂他短命鬼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但门口,却根本没有奶奶的影子…… 奶奶……我满头大汗地捂着嘴害怕的哭出声来。 壮着胆子,不死心地再往门缝外看去…… “碧落!” 突然一张沾满鲜血的死人脸出现在了门缝外,龇牙咧嘴地喊我名字:“碧落,碧落——” “啊——”我顿时跌坐在了地上,两扇木门被外面的东西撞得砰砰响,眼见那东西就要把门闩给撞掉了,我连滚带爬地扑到了观音神像前,趴上供桌就抓了把神像下的香炉灰。 哐当一声巨响,门被外面的东西撞开了。 旋风仅一晃眼就瞬移到了我的背后,鬼爪钳住了我的双肩就把我拖摔在了地上,摔得我脑子一阵空白。 我忍着眼睛疯狂挣扎:“别碰我,别碰我!” 可那鬼东西却翻身压了上来,顶着一张血淋淋面目全非的鬼脸,抓住我的一只手腕,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面目狰狞的怒吼: “别碰你?你本来就是我老婆,你家收了我的聘礼,你就是我的女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死,你这个克夫克全家的贱女人!” “不要碰我,你死去吧!”我拼尽全力地扬手就把香炉灰洒在了他脸上。 第3章 仙家的聘礼 香灰顿时把他那张恐怖的鬼脸给烫出无数个小洞,密密麻麻的,像蜂窝! 只可惜,威力太小,不但没能把他杀死,反而还惹怒了他。 听着他那发颤的痛叫声,我已经预见了我的下场…… “贱女人!”鬼东西甩起巴掌狠狠劈在了我的左脸上,脸上的肉霎时像被烫掉皮了一样痛,耳朵里阵阵嗡嗡刺响,吵得我连他的骂声都听不清了。 血顺着唇角淌了下去,黏糊糊的灌进了领子里。 他打完我,就开始不要脸的扯我衣领扒我上衣,嘴里骂骂咧咧不停:“他妈的,老子当时就应该弄死你全家!真他妈命硬,老子克死了那么多女人最后竟然被你克死了!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今晚破了你的身子,咱俩就能共存了,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你他妈最好给我放老实点,不然老子把你的三魂七魄嚼碎了吞肚子里!” 粗暴的拽掉我内衣肩带时,我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拼了命的双手乱抓,哭着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可他是鬼,他不怕疼。 “还敢咬我!好啊,我就喜欢性子烈的妞!” 用力把我从他胳膊上撕下来,他抬起一只枯骨大手攥住了我的脖子,指节用力,掐的我喘不过气直翻白眼。 “放开我,别碰我!别、”我双眼涨痛,无助的喘息呻吟。 上半身的衣裳都快被他撕完了,他一手掐着我的脖子,欺身压下来张牙啃住我的肩膀,使劲一咬,鲜血破皮而出,灌了他一嘴。 疼,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火燎般剧痛,我咬唇忍住抽泣,依旧不肯甘心沦为他的盘中餐,负隅顽抗的手脚并用想摆脱这个魔鬼…… “滚,你滚……短命鬼,滚啊!” 断断续续的骂完他,他眼神一狠,粗糙的白骨手指忽然伸进了我的裤腰里,用力往下一扯—— “小贱人,等会儿就让你见识一下老子的厉害!” 腿上一凉,我登时胸口停止了跳动,心如死灰的躺在地上,瞪大眼睛绝望到了极点…… 真的,要与这个鬼男人余生共处一辈子么,我不甘心! 两条胳膊被他强制压住,他正要对全身脱力的我下手时,奶奶从外面冲了进来。 “去死吧!”奶奶抱着一只盆口大的铜香炉,拼了命的把香炉内的香灰全部扬在了压着我的那只鬼身上。 香灰沾上了鬼魂的身体,那鬼立马脸色大变,糊了血的脸皮里仿佛有蛆虫在涌动,整张脸都抽搐的狰狞可怕。 “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啊——”那只鬼两手发抖的惨叫出声,身上碰到我身体的地方全部都莫名其妙的自燃了起来,先是手,再是腹部,再是双腿双脚…… 不过几秒钟,他就从我身上激动的跳了起来,惨叫着化成旋风落荒逃出奶奶家的家门: “啊——碧落,你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的!你收了老子的聘礼,老子迟早弄死你!” 放完狠话,冲出院门就往稻田里跑了。 “落落!”奶奶脱下自己的蓝布外衣赶忙盖在了我身上,把吓丢了魂的我从地上搂起来,抱进怀中:“碧落,回家了碧落,我的儿啊,回家了碧落,碧落……” 连叫了好几声,我才在奶奶怀中回过神。 越想越后怕的趴在奶奶怀中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奶奶,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奶奶见我清醒了,捂住我的脑袋也湿了一双苍老眼眶:“没事了,没事了落落,奶奶已经找到救你的办法了,不怕,不怕了!” —— 贺梵的鬼魂离开后,奶奶就开始买红纸不停的剪喜字。 红色双喜糊满了窗子与桌椅,连我睡的东厢房里的老镜面都用红纸封住了。 第二天下午,在我的不停追问下,奶奶终于告诉了我,救我性命的办法是什么。 “那天我眼见着他气候大成,我不是他的对手,就赶紧跑到屋前头的水塘边烧了纸,点了香,祈求过路神仙救你一命。 这法子,还是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教我的,只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做这事有风险,要是请个邪路神仙,奶奶的命就没了。 但是幸好我孙女运气好,请到了正路仙家。仙家受了咱们的香火,答应帮咱们了! 仙家走的时候留了话,要想断阴亲,必须得让你和仙家结为夫妻,这样才能断了你和那个鬼东西之间的红线!” “什么?!”我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瑟瑟发抖道:“那我岂不是刚从一个火坑里爬出来,又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奶奶抓住我的胳膊叹气安慰我:“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你舅舅他们已经收了贺家的聘礼,你自己也收了人家的礼金,那钱,收了就还不回去了! 阴亲一定,就没法解除了,除非你先和仙家结婚!这样仙家就能替你断了阴债,还能保护你一辈子平平安安。 落落啊,你别害怕,正道仙家是不会害人的,你就算和他结了亲,也还能像普通人一样自由,只是,这辈子不能再和别人结婚了。” 这么一听,好像是比被贺梵强迫占据身体的下场强多了。 仙家不害人,对,正道仙家不害人! 我默默吞了口口水壮着胆子问:“那奶奶你知道,那是位什么仙家吗?” 奶奶老脸神情凝重的皱了皱眉头:“是蛇仙。” 蛇仙…… 记得那年咬死贺梵的,就是只大白灵蛇! 傍晚,家里的院子门突然被一股强风给撞开了。 我陪在奶奶身边,端着饭碗眼睁睁的看见一群半人高的黄皮耗子抬着二三十只红木大箱子,有秩序的把扎了红花的聘礼排列在我家院子里,把我家小土墙院塞得满满当当…… 聘礼摆完,那些黄皮耗子们纵身一跃,排队翻出了我家墙头。 奶奶慌里慌张的放下半碗面条,腿脚不太利索的直奔那些箱子而去。 打开第一只红箱子,里面是套叠放整齐的古代婚服,还有纯金花冠,花钗,凤簪,金镶玉项圈,花穗子耳坠。 整套婚服从上到下足压了八九件之多。 花钗子下面还压了只喜字牡丹小红木盒,盒子里装的是古代的胭脂水粉与口红纸,以及花钿。 第二个红箱子,里面是一整箱的金条。 第三个,是满满一箱子玉手镯。 第四个,是整箱珍珠项链。 第五个,是金树叶。 第六个,是金银手镯,与长命锁等一些小物件。 第七个,全是五彩斑斓的玉珠子。 第八个, 第九个…… 一共三十三箱,每一箱都装满了价值连城的宝物! 我还捧着一碗面条愣在门口不知所措。 奶奶抓起一把金树叶,喜极而泣,“宝贝啊,全是宝贝!老天爷保佑,感谢老天爷,保佑我家落落遇见了一位好仙家!” 随后把金叶子捧给我看,奶奶激动的和我说:“与仙家结亲,仙家给的聘礼越多,代表他对你越满意,越喜欢你。落落,这聘礼已经是仙家娶亲的最高规格了!你以后,有福享喽!” 仙家对我满意,喜欢我? 可我看着那些金银珠宝并没有感到开心,只觉得压抑。 真的要一辈子做仙家的老婆吗,为什么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对我来说这么难。 没吃几口的面条被奶奶接了下去,奶奶说婚服聘礼都送到了,那就证明仙家要来娶亲了。 于是奶奶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帮我穿上了那套繁复的大婚礼服,挽了头发戴上花冠,金簪金钗插满了发髻。 用灵蛇仙家给的胭脂水粉,帮我上妆,戴耳坠,贴花钿。 最后在我的惴惴不安中,用绣了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盖住了我的脑袋,把我送进了自己的新房。 奶奶点完龙凤高烛,就过来握着我的手最后嘱咐我: “落落,你要记得,这是个好仙家,不管他长得美丑,你都不能表现出嫌弃他的样子。 修成仙家的灵蛇一般都比较善良干净,你就别把他当成蛇就行了!” 第4章 蛇仙大人对你很满意 真到了这时候,我反而怂的厉害,躲在盖头下抓住奶奶的手,就像孩子一样和奶奶哭诉:“奶奶,我怕……” 奶奶拍拍我手背,安慰我:“不怕不怕,奶奶也不想让你一辈子给活仙家守寡,可现在没有办法了。 你现在不嫁给仙家,就得被那个短命鬼给缠死! 落落啊,你是我的亲孙女,你爸妈走得早,奶奶不想看你出事。” 我躲在盖头下胆怯的洒了两滴眼泪,“奶奶我知道。” 奶奶凑到我耳边,隔着盖头和我轻轻说:“等仙家到的时候,一定要配合他。今夜处子血一落,你身上的红线就会断掉。 明天短命鬼就不能再来缠你了,记住奶奶的话,害怕也要忍啊!” 我又羞又恐惧的点点头。 奶奶和我说完这些,就独自出门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我低着头紧张抠手指,心里头乱糟糟的。 我害怕撞见那什么仙家,可是一想到那个短命前夫的鬼脸,那凶神恶煞的面孔,我就全身上下抖得更加厉害…… 是啊,或许奶奶说得对,二者选其一,嫁给仙家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至少嫁给仙家,仙家不会占据我的身体杀死我。 这么一想,心情好了点。 我抬手抹了把眼泪,藏在宽大的盖头下心神不宁。 就这么苦等煎熬了一个多小时,等到我都快靠在床头睡着过去了,窗外才突然掀起一阵风,撞开了堂屋的房门。 我一个激灵扶着床头木栏坐起来,可一眨眼的功夫,盖头外龙凤高烛的火光陡然被风吹灭了。 下一瞬,有人影出现在透窗洒进来的稀疏月光里。 我的手,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牵起来…… 我心底一惊,想抽出自己的手,又忽然想起了奶奶先前叮嘱的那些话…… 不能惹怒他,要伺候好他,他现在,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的下辈子还能不能好,就全靠他了…… 但,摸着他的手,骨节分明,指若修竹,修长笔直,还有些暖……皮肤那么光滑,该是个年轻仙家。 仙家的另一只大手缓缓掀开我的盖头。 视线终于能看清眼前人大致的轮廓了,他身上,也穿着喜服,个头很高,大约有一米八五。身材很好,肩宽腰窄,黄金比例。 凑过来的呼吸夹杂着淡淡的兰花香,身上没有腥味,除了举止间多了几分古人的优雅,打扮也是古人的模样,其他地方,和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 不等我壮着胆子看他的脸,他就突然将我打横抱了起来,送到床上躺着,欺身压上。 蛇仙他,主动亲了我。 初时的亲吻,还有点小心翼翼,蜻蜓点水,温柔试探。 我提心吊胆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满头大汗的任由他亲吻亲密。 只是,被他吻着吻着,我这颗心,就开始痒了。 情不自禁的合上双眼,微微张唇,放他侵入,攻城略地…… 清凉的舌勾动着我僵硬的舌尖,一步一步,循循善诱地教着吻技生疏的我配合他。 大手温柔地解开了我腰带,扯开衣裙,褪去我肩上衣物后,他突然松开了我的唇,低头亲吻我肩上的伤疤。 我忍不住抽泣出声。 他怔住,“疼?” 声音清透,像山涧泉水缓缓流淌过青石板,温柔好听,很养耳。 我咬住唇,抖着声祈求他:“别亲,脏死了。” 他听后,缓了缓,薄唇再次覆压而上,小心舔舐。 “不、不要……别舔我,别这样……” 眼泪没出息的涌出来,我僵硬的躺在他身下哭着阻止他。 他没答应我的请求,修长的手指扣住了我的十指,舔舐了很久我的伤口。 之后,轻柔的吻如绵绵细雨,从胸口,落到脖子上,再落至唇畔…… “娘子,别哭,为夫疼你。” 他压抑着清澈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吐息灼热,心跳的很快。 明明该是轻薄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格外深情。 二度封住我的口,他撕去了我身上的衣物,指尖在我的腰侧浅浅勾勒描绘。 再后来的他,温柔小心的不像个男人。 情到深处,我再睁开模糊的双眼,借着窗外的月光,朦胧看见了他的面容…… 那是张堪称完美的容颜,飞扬入鬓的墨眉,上挑诱人的凤目,白皙的鼻骨,薄薄的两瓣唇。 额角点缀着细密的小汗珠,睫毛又密又长,一颤一颤,像蝶翼。 瀑布般的乌发垂到我肩头,与我凌乱的长发丝丝交缠,融为一色。 他长得,惊为天人。 好看的要命。 浅银色的眸眼里盛满了春风温存的深情,连情动时,都还保持着透骨而出的优雅…… 可偏偏就是这张俊美的神仙容颜,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我消失的初恋男友。 ——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灵蛇仙家已经走了。 新房里异常的安静,所有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就好似根本没有生人来过一样。 第5章 神婆索命 当契人就当契人吧,就算是看在那张脸的份上…… 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之后连续三天,他都没再来找过我。 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又像八年前的那个人那样,一声不吭的就扔掉了我…… 第四天,仙家没等到,反而等到了打上门的舅妈。 舅妈是从村里说闲话的老太太那里听说我藏在奶奶家的,一只脚刚迈进我家的家门就开始对着我破口大骂: “你这个死妮子,我好吃好喝像供祖宗一样供着你,你竟然又往这死老太婆家跑! 好得很啊,大家都来看啊,看我们林家造了什么孽啊,竟然养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走!跟我回家,跟我回去!” 舅妈小跑过来,面目可憎的抓住我胳膊就要扯我走。 “我不走!”我鼓起勇气一把推开了她,怯怯的望着她公然反抗她:“我不要跟你走!我已经长大了成年了,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不姓林!” “你这个死妮子!” 舅妈气急败坏的一巴掌裹我脸上,假装被我气到浑身发抖,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天怆地的喊: “孩子养大了,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老天爷啊,看看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我养了她快二十年啊,她现在翅膀硬了就想翻天了!果然啊,不能养别姓的孩子,吃力不讨好啊……” 扯着嗓子乱喊的动静把在屋后菜园子里摘菜的奶奶都给引来了,奶奶看见舅妈坐在我家院子里无理取闹,冲过来就把我护在了怀里,怒从心生的呵斥我舅妈: “她舅妈,做人得讲良心啊!当年你把落落从我家带走,可是要走了孩子她爸妈所有积蓄,可后来你又是怎么对这孩子的! 她生病你都不肯带她去买药,可怜我这孙女儿一年到头吃不到一顿饱饭,九岁了还在穿七岁的破衣服,一年到头连件新袄子都看不见,每年冬天浑身都是冻疮! 你现在好意思说自己养了落落快二十年吗!” 舅妈听奶奶把实话全都说了出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就跑过来猛地推了奶奶一把。 奶奶本来就年岁大了,根本受不住她这么猛一推,身子失重的往后一跌,后脑勺磕在了石阶上,顿时鲜血直流晕死了过去。 “奶奶、奶奶!”我瞬间吓得心提到了嗓门眼,扑到奶奶身边跪下,伸手却不敢乱移动奶奶。“奶奶,奶奶你坚持住,我叫救护车,我这就打电话叫救护车!” 谁知手机刚拿出来,就被那个狠毒的老女人给夺走了,“老不死的早就该升天了!摔死她正好!省得你一天到晚心心念念着想往这边跑!” 我被她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爬起来就抓住她的胳膊狠狠往她手臂上咬了一口。 她被我咬的吱哇乱叫,一拳一拳的往我头上砸,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你这个丧门星!你这个夺命鬼啊!松开,松开!你是狗吗!” 我被她砸到头晕眼花实在撑不住了,才松牙放开了她的胳膊,东倒西歪的往后退了几步。 本来想着索性和她拼个鱼死网破算了,可她带了帮手。 “强子英子,还不过来把她给我弄上车!” 我那个表哥和表姐在门外听见声了拿着绳子就闯进我家来,在我家里,光明正大的绑了我。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非法绑架,你们松开我!” 我拼了命的想挣开那兄妹俩的束缚,舅妈看他们有点按不住我,就赶紧指使:“快!把神婆给的东西贴她脑门子上!” 林强那个王八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就一巴掌拍在了我脑门子上,也几乎就是那一瞬间的功夫,我眼前一黑,立马丧失了意识…… 再醒来,我蓦然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乌七八黑的小屋子里。 而小屋子里的陈设,有点眼熟。 红布搭着的供桌上摆着几尊写着金色奇怪文字的牌位,每副牌位前都点着一炷香。 香案后,神龛里端坐着一个横眉冷竖,怒目圆睁的将军打扮神像,神像手中举着降魔杵,脚底踩着破碎的瓦片,死死盯着我的模样,像极了是要来取我性命! 环顾四周,桌边竖着两支比人高的招魂铜铃,板凳上压的全是黄纸,漆黑的墙面上挂着面目狰狞的各式彩绘鬼脸面具。 封闭的小屋子里的,只有一束光源,那就是神龛背后扯开的白布另一头。 白光就是从白布里那头渗进来的,白布后还站着一道人影,人影身上披着奇怪的羽毛披风服饰,头上插着羽毛冠,手摇铃铛在烟云笼罩中,嘴里念念有词,身子跳来蹦去。 我听不清她嘴里到底在念着什么,甚至连铃铛的声音都听的不太真切,明明只隔着一层白布,可却像是隔了两个世界……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我身上穿着红色的传统云肩长裙嫁衣,脖子上、手上都挂着金色铃铛,铃铛出声的裂口,正在往外一滴一滴,溢着血…… 红嫁衣、小房子、鬼面面具、招魂铃—— 和我那天在镜子里看见的场景,一模一样! 死期、死期…… 今天就是我的死期! 我猛地意识到了事实有多可怕,慌张惊诧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四周应接不暇的恐怖元素,顿时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冒冷汗! “不!我不要死,不要死……” 第6章 你是蛇仙家? 我无助的在原地打转,耳边是金步摇的叮叮当当脆响,腕上的铃铛随着手臂的摆动聒噪个不停。 想逃走,可那低哑的诵念声传进耳中,却让我阵阵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 我本以为嫁给仙家就能逃过这场死劫,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时间推迟了而已。 耳鸣声吵得我整个脑袋都快炸开了,我捂住耳朵,强撑着身体东倒西歪的晃了许久才勉强站住脚跟,稳住重心。 陡然扑到供奉牌位的香案上,我额角汗如雨下,双手也开始发麻颤抖了,心跳快的就要挤出了嗓门眼。 艰难抬眼看向神龛正前方的香炉,三炷香,竟然烧的一长两短! 是死劫! “别念了,别念了——” 我难受的捂住脑袋痛喊出声,趁着视线没有完全模糊前,盯准了神龛后罩了白布的出口就闯过去…… 可我根本没料到,那白布在我撞上去的瞬间,变得比墙壁还坚硬。 我不但没能闯出去,还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挡退回了屋子正中央。 脑子里还没分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一道诡异的金光就从我头顶投了下来,看不见光源在那,但我的身体却被那光烫的像扔进了开水池子里一样烧疼。 我站在光下被烫的痛叫出声,捂着胳膊,眼泪也憋不住的涌了出来。 白布外的影子摇铃铛声突然响亮了很多,穿着奇装异服的神婆扯着嗓子冲我喊道: “碧落,你是阳差的女儿,还是棺生女,你八字硬注定一生下来就是克父克母克全家的命,只要是你的亲人,都逃不过一死! 你是修罗恶鬼投胎,留在阳间只会害死更多人,现在你落到我手里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你舅舅已经把你许配给贺家男了,把你的肉体交出来,交出来!” “凭什么!”我拖着哭腔质问那个神婆:“你说我是修罗恶鬼转世,可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的身体拿给别人用!那个人也是鬼!” 神婆理直气壮的摇招魂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 我攥住快要烫掉皮的胳膊,咬牙痛苦的说:“你别做梦了,我已经嫁给仙家了!我是仙家的人,我的身体不可能再给别人用了!” “我早就知道你得到了高人指点,和仙家结缘强行断了阴间的红线! 你用的办法很聪明,可惜啊,你请到的那个仙家不中用。 有我们将军镇着这个法场,你的那个仙家丈夫是救不了你的。 既然你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那就再献身一次也无妨! 贺家男人才是你的丈夫,碧落,你就认命吧!” 老神婆说完,又开始念一些奇奇怪怪听不清楚的咒语了,咒语很短,但我听见了她在末尾叫了声:“贺梵,魂来——” 之后白布上就映出了另一道影子,影子迅速穿进白布这头来,一团黑雾猛然撞进了我的身体,我顿时身子一震,浑身上下,疼的窒息,张嘴就喷了口血…… 我感觉到有股热热的液体从我的双眼里溢了出来,身子倒下去的那一刹那,我想起了镜子里照出来的那一幕—— 这么死去,死相应该很难看吧。 “贱女人,我早就说过,咱们走着瞧,你现在到底还是落进了我的手里了吧!” 视线里全是飘摇的冥纸,身体重重摔在了乌黑地板上,我也绝望的慢慢合上双眼…… “贺家少爷,快去与她办成这桩好事!今夜之时一过,她的身体就有你一半了!” “八字是硬了点,但这张小脸是真不错。还是我有眼光,去年一下就挑中了她!看在她长得还不赖的份上,老子就不嫌她是破鞋了!” “等等,她身上哪来的蛇鳞!” “大事不妙,是蛇君——” 浑浑噩噩中,我好像听到了,房屋倒塌的巨响。 还有雨点溅在桌椅上的啪嗒啪嗒声…… 僵硬的身体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一只冰冷的手,温柔撩开我鬓边乱发。 是谁将唇,覆在了我的唇上,清清凉凉,好舒服。 凉软的舌撬开我的唇齿,有技巧的挑动我舌尖,轻推慢碾—— 薄荷水似的液体顺着他的凉舌,灌进了我的喉咙,迅速沿着食道滑进腹中。 几番温柔挑逗,勾的我心脏重新恢复跳动,五感也慢慢清明了起来。 气息虚弱的微微睁开眼缝,我看见了,一张美若神祇的男人脸,与一双惑人心神的银瞳。 是他。 天上下着血雨。 他宠爱的抚了抚我脸颊,深深亲了我一阵,才把我打横抱起,带走。 “陛下,这个老神婆,怎么处置?” 他顿了一步,再启唇,语气冷肃狠戾:“杀!” “遵令。” ——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惨死在一间小房子里,双眼流血,身上盖满了冥钱。 又梦见,蛇仙大人抱着我在血雨中行走,红色的血落在他肩头白衣上,却一点儿也没留下痕迹。 梦醒。 我陡然惊坐起身,一口气喘上来,心口顿时如释重负! 揉揉眼睛环顾四周,却看到,玉石砌成的大床上,床尾方位正盘着两条嘶嘶朝我吐着蛇信子的大花蛇! 这种蛇在我们这俗称花练子,是种毒蛇,咬一口能死人的那种! 不会这么倒霉吧,没被神婆咒死却要被毒蛇咬死吗? 我一个激灵掀开身上的蚕丝被,光着脚就跳下了床。 本来想往有光的洞口处跑的,可谁知刚跑了几步,墙角、石桌石凳下藏着的蛇全部都冒头爬了出来…… 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向追捕猎物一样,疯狂的蠕动身子从四面八方涌向我,追着我不放。 “别过来,别过来!”我害怕的惊叫出声,光着脚丫拼了命的人在前头跑,魂在后面追,浑身都被吓得冷汗淋淋。 没留神,一脚踩上一节软趴趴的东西,我下意识的低头瞧了眼,才发现是条半米长婴儿手腕粗的大花蛇! 大花蛇吃痛的昂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颗长毒牙就往我腿上咬来! “啊!”我吓得浑身发麻,腿一软,整个人都重心前倾往前扑了去……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 我扑进了一个陌生却又温暖的怀抱,撞上了一个坚硬结实的胸膛—— 被我撞上去的男人顺手搂住了我的腰,稍俯身,另一条胳膊从我腿下穿过,轻而易举就把我腾空抱起。 “退下。”男人的嗓音很轻,却暗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地上的小蛇听见了他的命令,纷纷怯怯缩回了阴暗处。 我抬头,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清我嫁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 英气上扬的剑眉,摄人心魂、如同蓄满一潭冰雪的凤目。 鼻骨高挺,薄唇轻抿。 五官精致,棱角分明,骨相极致俊美。 在他这张脸上,瞧不出丁点妖邪之气,反而尊贵的像庙堂里高高在上的神。 浑然天成的帝王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是人间妖,明明就是朵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能亵渎…… 和曾经的那个人,像,又不像。 那个人的身上,没有这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墨发如瀑,银冠高束,一袭墨青色的蛇纹长袍,不怒而威,让我本能的有点,害怕他。 手从他肩膀上抽了回来。 只这一个小动作,就引他侧目留意。 他将我放回了没有蛇的玉床上,亲近的坐在我床边,大手突然撑在了里侧的床头上,吓得我下意识往后一靠,背抵住了床栏。 他这个姿势,正好能把我锁进了他的怀里。 我咕咚咽了口凉气,盯着他这张熟悉的脸,身上发热,试探着问:“你是,蛇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