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穿后发现死对头是恋爱脑》 1、第1章 正午的阳光如流火阵阵,比试进入白热化阶段。 台上的翟星衣将长剑凌空一划,剑气化作漫天飞雪,以势如破竹的气势朝谢昱斩去。 谢昱脚下一动,犹如鬼魅,躲过攻击的同时挥洒本命剑,一道刺眼的剑气横空飞掠。 两剑相互抵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双方身体同时被剑气所震,同时向后退后几步,稳住身形。 比试台彻底沦为两人的战场,地面微微震颤,四分五裂,两人厮杀得难舍难分,却无人占得上风。 台下修为稍低的观众只能看到两人转瞬即逝的残影,剑光流转。 最后,谢昱挑掉了她的剑。 裁判宣布最终结果:本局谢昱胜。 刹那,比试台下人声鼎沸。 翟星衣捡起长剑,很不服气朝谢昱喊话:“499:500,这次是我输了,下次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迄今为止,她和谢昱已经进行了500场比试,但很难分出谁赢。这是因为不管谁领先,但到最后都是追平。 谢昱闻言,淡声道:“我等着。” 落日将云染成凄绝的艳红,一缕缕柔和的余晖自天际洒下,给大地披上如蝉翼般轻薄的光彩。 经过一轮的层层筛选,内门大比最终以谢昱第一、翟星衣第二落下帷幕。 夜色深沉,月影细碎,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翟星衣回到洞府,想到自己今天输给谢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到院子里练剑,发泄情绪。 练了几个小时的剑后,她将剑随意往旁边一放,自己乖乖躺在地上睡着了,一夜好梦。 第二天,地平线上泛起鱼肚白,还捎带点蓝,漫天浮云消逝。 翟星衣迷迷糊糊将手往旁边一伸,企图碰到自己的剑。 欸,我剑呢,怎么摸不到? 她摸了好久,就是感受不到剑的存在。 她有些恼了,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现在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房间很空荡,白茫茫一片,除了简单的家具外,几乎一尘不染。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有些警惕,从床上坐起来,打算拿剑,离开这个地方。 刚站起来,她发现自己好像长高了,视线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更开阔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大惊失色。 怎么是黑色,我记得我昨天穿的是红衣服。 越想越不对劲,她找来一面镜子。 黑衣衬得男人肤色苍白恐怖,墨发用月牙白玉带高高束起,额前只落下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眉眼冷峭,轮廓深刻清俊,左眼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红得诡异,好似干涸血珠。 这……这不是谢昱的脸吗? 所以说,她是穿进了谢昱的身体里!!! 就在她还在伤感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很有规律的敲门声。 她想都不想,自暴自弃说:“今日有点累,不方便见客。” 她无比希望这番话可以劝退门外的人。 毕竟她现在又不是谢昱正主,找她没用。 “开门,是我,谢昱。”冷淡的声线隔着薄薄的门,传到她耳边。 她打开门一看,“翟星衣”面无表情站在门外。 或者说,是穿进她身体里的谢昱。 她将谢昱一把拉进去,站在门外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跟踪谢昱,这才放心下来。 毕竟,她还不想明天门派里传出她和谢昱的绯闻。 房间内,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找了个离对方最远的地方席地而坐。 “我觉得——”翟星衣和谢昱在同一时间开口。 紧接着两人又是一句:“你先说——” 两人开口时,目光恰好都撞在一起,对视时双方都愣住了,各自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一丝怪异以及错愕之色。 这该死的默契是怎么回事? 尬尴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 翟星衣见谢昱不说话了,一脸严肃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现在我们都穿到对方的身体里,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你也不想被门派的人发现我们两个互穿吧,所以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要不我们暂时合作。” 说完,她伸出手,企图握手言和,达成友好局面。 “正合我意。”谢昱小心握住她的手。 得到谢昱的答复后,翟星衣又继续说:“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维持对方的人设,而不露出破绽。” 扮演对方第一步:先从外观开始。 “谢昱,来,给我笑一个。” 谢昱作思索状,片刻后叹道:“不会笑。” 翟星衣调侃了他一句:“你不会笑,是生性不会笑吗?” “笑很简单,你照着我做。”翟星衣亲自示范给他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的笑如明媚灿烂的阳光,驱逐黑暗,赶走阴霾。 “这样吗?”谢昱的嘴角咧开,扯出一个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笑容。 少女忍不住吐槽:“别用我的脸做这么辣眼睛的动作,我教你。” 翟星衣直接上手,目光认真地盯着谢昱的脸,打算手动调整他的面部表情。 谢昱被突然拉近的距离弄得无法思考,只能愣愣地望着她。 少女的指尖滑过他的面颊,若有若无的凉意却叫他的脸烫起来。 他莫名感觉有点紧张不安,喉咙有规律地上下滚动,睫毛轻轻颤动。 耳边传来一阵麻痒,渐渐红了起来。 “这样好多了,你以后就这么笑。记得好好维持我的人设,见到门派里的人要热情打招呼。” 翟星衣拿过一面镜子给谢昱,只见镜里的女子眉眼弯弯,笑容如灿若朝霞,明丽而动人。 谢昱强装镇定地梗着脖颈,嘴上不甘示弱:“那你记得,不要用我的脸做傻里傻气的表情。” “知道了。” 走前,翟星衣不忘补充一句:“谢昱,记得多加练习怎么笑。” 谢昱拿起镜子,自己练了好几次,但结果都不尽人意。 下午,谢昱还有事,就出门了。 在路上,他遇到一个身穿蓝白相间的衣服的外门弟子。 “翟师姐,我想问一下太归峰怎么走?” 谢昱原本想一走了之,但想起自己答应了翟星衣要维持好她的人设。 他目光冷厉,低声说:“一直往前御剑飞行三百里,左转就可以看到太归峰。” 然后,青年僵硬地扯出一个很牵强、像是要吃人的恶魔微笑。 是他的错觉吗,今天的翟师姐为什么笑起来有点吓人。 看起来就像想杀人一样。 外门弟子道了声谢,飞快从储物袋里拿出长剑。 一眨眼,他消失在谢昱的眼里,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是他笑得很奇怪吗? 不然,为什么跑得那么快。 谢昱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翟星衣刚出来,便碰到一群刚下学堂的弟子。 他们热情朝少女打招呼:“谢师兄好。” 翟星衣刚想对他们笑,想起自己现在是在谢昱的身体里。 她只好矜贵地点了点头,回应他们。 高岭之花这个人设果然不适合她。 一路上翟星衣都憋坏了,每次遇到人都只能说几句话。 于是,她为了缓解无聊,在人少的时候她拿出珍藏已久的手套玩偶,自问自答。 左手的手套玩偶说:“谢昱,受死吧,臣服于我翟星衣大人的脚下吧。” 说完,它用力撞击右手的手套玩偶。 右手的手套玩偶倒下,发出惨叫:“翟星衣大人太厉害了,我被打败了。” 就这样玩了一会儿,翟星衣感觉自己内心的苦闷被排解了不少。 由于玩得太投入,她没有留意到路过的人一脸惊恐的表情。 没想到,私下谢师兄还有这种不可告人的爱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 扮演对方第二步:从衣着打扮开始。 传送符燃尽,两人站在天衣阁门口,人流如织。 天衣阁,是修仙界最富有名气的品牌。其衣服质量好,款式新颖,深受修仙者喜欢。 唯一的缺点,就是极其贵。 翟星衣戳了戳站在她旁边的谢昱,小声试探:“谢昱,你有钱吗?” “有,你问这个干什么?”谢昱下颔微微扬起,嗓音冷淡。 她理直气壮回答:“因为我的钱在前天都被我花光了,你如果没有钱,那我们进去要不了多久,就要被人赶出来了。” 谢昱彻底无语了,不想和她讲话。 进入天衣阁,便有导购迎过来,微笑问着他们想要什么类型的衣服。 翟星衣挥挥手,示意他们会自己选好告诉她,然后像个大爷一样,熟门熟路地领着谢昱在天衣阁里到处逛。 谢昱很快就挑好了衣服,在一旁等还在不断磨蹭的少女。 翟星衣知道谢昱不喜欢鲜艳的衣服,于是她走到一排新上架的女装面前,叫来一个导购,在导购面前从中挑出几件鲜艳的衣服。 随后她一脸豪气朝导购说:“除了刚才挑出那几件,这一排衣服我都要了。” 导购见状,笑得更欢了,弯腰将衣服包起来,装进袋子里。 谢昱特意强调“大小姐”三字,讽刺她:“大小姐,你真是花钱如流水啊。” 翟星衣听出谢昱在讽刺他,也不恼。 毕竟这对谢昱一个守财奴来说,花他的钱,比杀了他还难受。 她顺着他的话接着道:“本小姐认为,还行吧。” 谢昱天真地以为买衣服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然而并没有。 他看到翟星衣迈着轻快的步伐,上了二楼。 为了防止翟星衣还要继续花钱,谢昱本人也不得不跟去二楼。 天衣阁二楼是专门为客人定制新衣的。 谢昱一上楼,就听到翟星衣叫住他。 翟星衣摸了摸后脑勺,稳住声调:“那个,你的、不是、我的三围是多少?” 她故作镇定地问,殊不知蔓延至耳根的绯红早已出卖了主人的心。 谢昱楞了一下,报了几个数字。 翟星衣传音入密给谢昱,幽幽道:“什么嘛,居然比我大,简直不可置信。” 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青年不知道是气还是羞,耳根有点泛红。 这种东西,是他能决定的吗。 翟星衣和谢昱都心知肚明,自己和对方不过是稍微有点熟的普通死对头关系罢了。 但在外人面前,两人看起来更像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导购连忙拿出笔,默默记下谢昱三围。 她合上记录表,很专业朝他们说:“两位定制的衣服,过一个月就可以来拿了。” 付完钱后,两人离开天衣阁。 在天衣阁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蓝衣少女注视他们的离去,略有所思。 回门派的路上,两人一直在争论,谁也不服谁。 在御剑的过程中,不时有仙鹤从他们身边经过,风烟彼此勾缠。 谢昱捏了捏变扁的钱包,痛心指责眼前的少女:“翟星衣你真是个败家子,花了我这么多钱。” 话音刚落,他凭空拿出一个账本,将今天的花销记下。 【12.23:因买衣服花费1888块上品灵石】 翟星衣很不服气:“钱很多都花在你谢昱身上,我花的可不多。谢昱,你是守财奴吗,这么爱钱?” 谢昱笑了,真是睁眼说瞎话。 他反驳:“这难道不是花在你的身体上吗?” “是又怎样,穿那些衣服的,不是你谢昱吗?” …… 两人就钱到底花在谁身上这个问题,像小学鸡互怼一样,展开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激烈讨论。 2、第2章 回门派的路上,两人一直在争论,谁也不服谁。 在御剑的过程中,不时有仙鹤从他们身边经过,风烟彼此勾缠。 夜色深沉,四周一片漆黑。 清冽的月光倾泻而下,撒在斑驳的树影上,不断变化,影影绰绰。 翟星衣站在月明峰下,不知所措。 她忘记了,忘记自己曾经耗费大半灵力给月明峰设下结界。 只有自己、或者是被她赋予过权限的人才可以进入。 谢昱身为她的死对头,被她放在黑名单里,当然没有资格进入。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被自己的结界挡在外面。 翟星衣找了块石头坐下,数了会儿星星,决定还是求助谢昱。 她传音入密给谢昱:“谢昱谢昱,听到请回答。” 谢昱停下练剑,无奈开口:“我在,大晚上的,大小姐你又怎么了?” “你可以过来月明峰一趟,帮我授权一下结界权限吗?” “不去。”谢昱想到今天翟星衣花了他1888块上品灵石,他就不是很想搭理她。 “你不来,明天我就拿着个大喇叭痛哭流涕说我认输,打不过翟星衣,甘愿做翟星衣的手下败将。明天,我送你谢昱上修仙界头条。” 谢昱深知打不过就加入,他深呼吸一口气:“你要是敢这么干,明天我就把你的衣服通通剪烂。” 她忍不住控诉:“你好狠的心,谢昱。” “彼此彼此。” 看谢昱油盐不进的样子,翟星衣干脆破罐子乱摔:“谢昱,你是不是不敢来。” “激将法对我没用。” 半晌,谢昱风尘仆仆出现在月明峰。 翟星衣一瞧见他,故作疑问:“你不是说激将法对你没有吗,怎么来了啊。” “我过来,是为了看你笑话。” 谢昱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犹如千年寒冰,不带丝毫温度。 翟星衣知道,他也就只能在嘴上逞强了。 “看完了,记得授权给我。” “我还没答应。” 翟星衣故意拉长语气,用甜腻的声音说:“那算我求你了,小少爷。” 第一次见翟星衣服软,谢昱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得到想要的结果后,翟星衣有一瞬的愣怔。 她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她和谢昱水火不容。 她是真的想不到,谢昱居然会答应。 其实她说这句话的本意很简单,只是想单纯恶心一下谢昱而已。 片刻后,晃过神的翟星衣嘴角故意扬起一个得逞的笑意。 要强的她,才不会让谢昱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授权不算复杂,谢昱一下子就搞定了。 弄完授权后,谢昱像是有人追着他一样,连招呼也没打,着急地御剑飞走了。 就像落荒而逃。 回去的路上,谢昱一直在想。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讨厌翟星衣的。 但当她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虽然知道她不怀好意,但谢昱就是可耻地答应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 谢昱想了一宿,也没想通。 第二天,月明峰有故人来访。 白珍宓大力敲门:“星衣,我来给你送东西啦,快开门。” 翟星衣被敲门声吵醒,正打算去开门。 突然,她想起,自己现在是用的谢昱的身体。 她收回想去开门的手,站在原地不动。 绝对不能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然今天她跳进灵河都洗不干净了。 她连忙传音入密给谢昱:“谢昱,快来月明峰,江湖救急!!!” “我知道了,等一下。”谢昱又花费一张传送符。 而门外的白珍宓则念念有词:“我差点忘记,星衣给我配过钥匙,我找找。” 粉裙少女在储物袋里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把精致小巧的钥匙。 她将钥匙刚对准孔,就听到门吱呀吱呀地开了。 白珍宓朝她抱怨:“星衣,你怎么才开门,我等了好久。” 她很自然拉过少女的手,却发现少女的身体有一瞬间变得僵硬。 谢昱不着痕迹摆脱掉伸过来的手,问她:“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定制的木偶做好了,我帮你拿过来了。” 她从储物袋里倒出一个1.9米高的木偶。 木偶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谢昱神色复杂将木偶端详一番。 这个木偶为什么和他长的这么像? 一比一复制,简直是翻版的他。 为什么翟星衣会定制一个和他有关的木偶。 谢昱的脑子被这个木偶搅拌地乱乱的。 木偶出现的那一刻,躲在衣柜里的翟星衣不淡定了。 这木偶是她特意找人定制的,目的是当谢昱惹她生气的时候,揍木偶一顿,发泄内心的不满。 但她总感觉,现在这个木偶出现的不是时候。 至少,不要在正主面前出现。 白珍宓以为谢昱是高兴地说不出话,拍了拍他肩膀:“我给你推荐的这间店不错吧,做工精美,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质量非常好,保证可以满足你暴打谢昱狗头的愿望。” 闻言,他脸色变了。 粉裙少女还继续火上浇油,和谢昱本人吐槽谢昱。 白珍宓发现他表情不太对劲,问他怎么了。 谢昱于是调整面部表情,做出一脸认真聆听的模样,时不时附和一下。 欢乐的笑声充斥着这个房间。 而还躲在衣柜里的翟星衣莫名感到尬尴和社死。 这是什么针对她的公开处刑啊。 说坏话被死对头发现,还有什么比这个还可怕的事情。 她听不下去了,捂住耳朵。 如果可以,她想今天就逃离这个门派,挥泪告别这个修仙界。 再见了,明天她就要远航。 等到终于送走了白珍宓后,翟星衣从衣柜里钻出来。 谢昱斜靠在门扉,淡淡地问:“不解释一下吗?” 少女别开视线:“额……如果我说是买来专门瞻仰你的英姿,你信吗?” 她越说,越没有底气。后面的话几乎都听不见了。 翟星衣倒也不是想这么低声下气,实在是有求于他。 万一下次又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谢昱不过来帮她怎么办。 “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个人实在是太油嘴滑舌了。 谢昱想。 “那你想怎么样?” “赔我精神损失费,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多少?” “250上品灵石。” “你还不如去抢,我是不会答应的。” 谢昱耸耸肩:“下次遇到这种事,别找我。” 她咬牙说出这句话:“现在没钱,先欠着,谢扒皮!!!” 她感觉她的怨气已经快要凝聚成实体了。 谢昱拿出自己的宝贝账本,记下今日的内容。 【12.24:翟星衣欠250上品灵石,备注:精神损失费】 在翟星衣注视不到的地方,青年如狐狸一般狡黠地勾起唇角。 少女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他。 让谢扒皮破产吧。 下一次,她一定要逮到机会狠狠宰他一顿,以报今日之仇。 她想。 这件事也就告了一段落。 一个月过去,两人依旧没有换回去。 因为害怕出门会碰见熟人,这个月翟星衣就没出过门。 但现在她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今天是宗门一年一度的收徒大会。 身为内门亲传弟子,必须到场。 她现在用不了本命剑,因而只能选择使用一把门派里最常见、最普通的长剑。 剑修踩上长剑,向摇光殿出发。 摇光殿悬浮在半空中,宫殿庄严肃穆,闪着温润的光芒。 殿外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她踏上汉白玉石台阶,进入内殿。 收徒仪式很简单,弟子给师尊敬茶,师尊喝下并给新收的弟子一份见面礼,就算礼成。 大会结束后,除了负责打扫的杂役弟子还在殿内,其他人陆陆续续都散了。 夕阳映照万山,绚丽的霞光在天空久聚不散,宛若鲜艳夺目的丝绸,如梦如幻。 落地的纱帘随风而荡漾,从窗外卷入一些花瓣,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翟星衣正要离开,一名身穿蓝衣的女弟子叫住她,含情脉脉:“谢师兄,今晚可以辅导我一下剑术吗。” 她的声音娇柔轻软,像是夏天清爽的冰冻西瓜,透着股淡淡的清甜。 翟星衣在脑海里回想这个人。 此人好像叫林萋萋,木灵根,今日刚拜入天衡长老门下。 现在,林萋萋是谢昱的小师妹。 她思索片刻,模仿平时谢昱说话的口吻:“不能。” 【“系统,这反派也太冷淡了吧,怎么攻略啊。” “正常,谢昱后期可是魔尊,难度指数:s级。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开始就要选择高难度模式。” “你不懂,搞定他,我就离女配逆袭的目标更近一步。” “话说系统,上次我在天衣阁见到反派和女主一起买衣服。那个女主,不会也是任务者吧。” “如果是的话,攻略反派的任务早就宣告失败了。” “那就好,我放心了。”】 什么玩意,她幻听了? 她怎么听到有人说话。 翟星衣怀疑,这奇怪的声音是从眼前少女身上发出来的。 【当前反派对你的好感度为:10】 真有意思,刚好给她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 她靠近林萋萋,企图在她脸上找出破绽。 林萋萋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 两人的距离不到半米,男人的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头顶。 她表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但内心还是很忐忑。 不是吧,进展这么快,她还没准备好。 结果却等了一句:“师妹,你妆花了。” “是吗,多谢师兄提醒。”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她拿出小镜子检查妆容。 等到她弄完后,人早就消失了。 3、第3章 是夜,试炼塔。 试炼塔外人山人海,灯火通明。 试炼塔是天玄派专门为元婴期以下的门派弟子修建的,用来提高门派弟子的各方面能力。 每年月末,试炼塔都会准时开启,为期一个星期。 但今年却有些不同,为了培养门派弟子的团结协作精神,经门派的长老们一致决定,今年采取二人组队闯关模式。 搭档是由抽签决定的,具有随机性,保证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两人抽到同样的签子,即为一队。 翟星衣从抽签箱里抽到一个刻有梅花的签子。 她垂下眸子,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梅花签,不知在想什么。 剑修跟着梅花签的指引,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梭时,她碰到了谢昱。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昱,越发感慨。 他身着淡青色的罗裙,肤光胜雪,深邃的眼眸里泛着幽幽光华,整个人就像是高山之巅那一抹融化的雪水。 即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足以吸引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不愧是我,不仅人长的好看,挑衣服的眼光也好。 翟星衣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翟星衣的目光太过直白灼热,没有一丝一毫的修饰,让谢昱感觉浑身不自在。 青年轻轻抿了抿唇,压下奇怪的情绪,目光淡淡扫过她,眸中未见异常,如往常般冷漠。 “呵,真没想到我的搭档居然是你。” “我也很意外。” “别拖我后腿。”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是。” 两人又如往常一样,互怼起来。 围观的弟子们越看越胆战心惊。 翟师姐和谢师兄身上的硝烟味真的太重了。 感觉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他们一队真的没有问题吗? 子时已到,所有弟子穿过结界,进入试炼塔的传送阵。 刹那,迸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所有人的身影消失在试炼塔。 试炼塔的传送阵会将试炼者传送到第一层的不同地方,试炼者需要从第一层开始往上走。 试炼塔一共有九层,每一层都有相应的boss把手,只有打败才能进入下一层。 暂时合作维护好对方的人设,是权宜之计,是被迫之举。 而对于挑战boss,两人都很自信,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丝毫不考虑合作的意思。 两人故意钻空子,两两分工,每人单独负责四层妖怪的清除,推塔速度极快。 在打完第八层后,两人单打独斗的行为被试炼塔外用玄镜观察试炼的监察长老们注意到了。 于是,任性两人组被无情制裁了。 一根由监察长老友情提供的红绳将两人的手腕牢牢绑在一起,无法挣脱。 绳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很坚实。 翟星衣和谢昱用火烧,用剑砍,用蛮力扯。 几乎试过很多方法,都摆脱不了绳子。 后来两人经过反复实验,得出它的最大延长距离是两米。 这意味着,两人不得离开对方两米以外。 意识到这一点后,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恶劣的监察长老美曰其名:“既然你们学不会合作,那我就动用一些小手段,将你们绑在一起,逼迫你们不得不合作。” 于是,试炼塔第九层出现这样一幅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翟星衣和谢昱两人同时御剑飞行,彼此相隔两米,头撇到一侧装作看风景,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束缚他们的红绳在空中自由飘荡,仿佛在嘲笑他们的任性妄为。 翟星衣现在内心很烦躁,很郁闷。 烦死了,跟谢昱像个连体婴一样。 说出去,肯定被人笑死。 幸亏现在这里只有她和谢昱两个人。 要抓紧时间解决完这一层,出去后找长老解开绳子。 就这样,二人顺利抵达天目山。 天空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散发着异样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感和窒息感,让人想呕吐。 月光白中透青,投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笼罩着死寂般的天目山,显得惨白而诡异。 天目山脚下有一大片坟地,上面都十分统一写着“越鸟之妻xx”。 枯骨化成的磷粉在坟地四处飘荡,在黑夜中发出幽幽鬼火。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 路旁栏杆上统一挂着的红灯笼,被风撩拨得摇曳不止,簌簌有声。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路上很安静,也碰不到小妖。 雾气消殆,渐渐能看到点点光亮。 粉墙黛瓦掩映于参天古树,洞府内红烛高照,灯火通明,不时传来欢笑声。 翟星衣用长剑一划,大门轰然倒下。 她歪头示意谢昱一起进去。 破坏声将原本还抱着酒壶昏昏欲睡的守门小妖吵醒。 酒壶掉在地上,裂开成很多块碎片。 他睁开眼,低声咒骂:“是谁,居然敢打扰本大爷的美梦。” 谢昱将剑架在小妖脖颈上,只要轻轻一抹,便可致人于死无葬身之地。 谢昱威胁他:“老实交代,越鸟在哪里?” 小妖眼中浮现几分恐惧之色:“小的现在说,这位姑奶奶手千万别抖,小的还年轻,不想死。” 他一股脑将有关越鸟的事情抖出来。 根据小妖提供的情报,越鸟现在应该在去婚房的路上。 他们顺着小妖指引的路线,前往婚房。 亭台楼阁倒影在明镜般的池水中,浮萍满池,碧绿而明净。 另一边,妖王越鸟招待好宾客后,带着一身酒气穿过游廊,朝婚房走去。 婚房布置得很喜庆,窗上贴有喜字,婚床挂着红色罗纱双层斗帐,斗帐的四个角落挂着香袋,床上放着绣有金丝牡丹的被褥,床边设有一张铺着红布的紫檀平角条桌,上面摆有红喜烛和花生莲子。 新娘子披着大红盖头安安静静坐在床边,一袭云锦描金嫁衣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 越鸟长相俊朗,穿着一身大红直裰婚服,脸颊两侧显现出绿色的妖纹,整个妖看起来很妖异。 他用红纸包裹的筷子将红色盖头揭开,随意把它搭在床边。 正打算看清新娘子的脸时,一道剑光从身后朝他袭来。 “终于找到你了。” 凌厉剑光一闪而过,划破浓郁夜色。 眼看越鸟捂住还在流血的手臂,翟星衣唇角勾出得逞的笑意。 青年手持长剑,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剑气,显露出金丹巅峰的威压。 越鸟衣衫染血,面容苍白,胸口剧烈起伏,满眼怨恨望着她,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剑修的眼睛很好看,漆黑的眼瞳里如坠星辰,仿佛在黑夜里抖落下漫天的星光,但又透着淡淡的冷意,拒人千里之外。 他目不转睛冷冷打量翟星衣的眸子,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发出由衷的赞美:“你的眼睛很好看,等我杀死你,就将你的眼睛挖下来,放进我的收藏柜里。” 说完他脚下一动,身形如电,瞬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方便他攻击。 只见越鸟脸色一变,右手中出现一把长度四尺有余的大刀。 此刀通体墨绿,锋利异常,形状和造型十分特别。 刀身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好似虫子攀附在刀身,闪着诡异的光芒。 他将妖力注入刀中朝对方猛地劈去,专攻对方的要害之处,劈出一道道残影。刀法阴毒,势如风雷。 “你的对手是我。”谢昱面无表情转身,目光冷如冰霜。 翟星衣不乐意了:“有没有搞错,又想抢我人头?” …… 两人还没开打,就先内讧了。 身后的罗纱被蕴含浓重的妖力的刀气震碎,如同粉尘漫无目的地在半空飘荡,直到掉落在早已粉碎的地板上。 婚房先是被裂开两半,然后四分五裂。 三人暴露在浓稠夜色中。 越鸟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他睁着妖冶邪佞的眼瞳,留意到他们手上系着的红绳后,狞笑道:“真是甜蜜啊。既然这样,那么就成全你们两个,让你们到下面去做一对亡命鸳鸯。” 还在争吵的两人听到后,齐刷刷把头转过来,对他说完你眼神有问题吧,我们怎么可能是情侣后,又继续吵。 眼看两人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越鸟额前青筋暴起,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 下一瞬间妖力徒然暴起。 两人感受到杀气,停下争吵。 “打完再吵,怎么样?” “好啊。” 翟星衣和谢昱保持相同频率的移动速度,确保对方不会离开自己两米之外,配合相当默契。 有没有搞错,两人围攻我一个。 越鸟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闪躲足以致命的剑气。 他就像个乞丐一样狼狈。 剑气将他的衣服撕成破破烂烂,头发因躲避而弄的乱糟糟。 越鸟越想越怕,一股寒意涌上他脊背,周身止不住战栗。 由于走神,没留意到十几道极具破坏力的剑气朝他袭来。 当铺天盖地的剑气距离他还有半米时,他连忙释放出半步元婴的妖力,手指紧紧握住刀,用尽全身的妖力去抵抗。 半晌,刀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发出残破的悲鸣,应声而断,变成两半摔在地上。 剑气径直穿透刀直接切断他的脖子,身体倒下发出一记闷响,脑袋圆滚滚地滚下来。 他死前还维持着一副惊恐的模样。 越鸟已死,试炼结束。 两人被传送到试炼塔外。 4、第4章 他们站在试炼榜前,查询成绩。 如翟星衣所料,试炼榜第一的位置,写着她和谢昱的名字。 人群聚拢起来,将广场堵得水泄不通。 人群自发围成一个拥挤的小圈子,鼓掌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一看到他们,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翟星衣这才看清,圈子正中央放着一块巨大的屏幕。 正在播放的,是她和谢昱携手打败越鸟的片段。 画面里,那根红绳依旧醒目耀眼。 真·大型社死现场。 一个监察长老摸着花白胡子,中气十足地教育众弟子:“你们的师兄师姐已经帮你们试过了,不好好合作,就是这样的下场。” 不难看出,他们被当成反面教材了。 今天的两人依旧是问题弟子呢。 监察长老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然后望了望还在可怜巴巴等他解除绳子的两人。 他故作严肃对两个问题弟子说:“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 下次再说,先逃过这次先。 两人心想。 得到两人肯定的回复,绳子应声脱落,回到长老的手上。 等到长老离开后,两人便被众人围起来,夸赞他们今天配合很厉害。 一向只热衷于记账本的青年显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一脸无措愣在原地。 谢昱被人夸到有些不好意思,努力绷直唇角,但他的脸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另一位主角翟星衣则很享受这种人生高光时刻,跟着他们有说有笑。 其中一个弟子哈哈大笑,调侃道:“翟师姐这么自恋,今天居然会话这么少,真是稀奇。反而是谢师兄,今天居然会和我们有说有笑。看起来,你们两个就像性格互换一样。” 其他弟子都纷纷附和他。 两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儿。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啦。” 闻言,两人如释重负,悄悄吐了口气。 好家伙,这位弟子不知不觉中一言道出真相。 幸好,大家并没有深想。 这真是……太好了。 藏书阁。 抱着寻求互换身体的解决方法,翟星衣来到藏书阁。 身为八大门派之首,天玄派的藏书阁藏书种类丰富,浩如烟海,为当今最大的藏书阁。 前来借书的人数很多,阅览室座无虚席,一时间供不应求。 各排书架上摆放着各类书籍,整齐有序。 她从上到下将书籍名全都扫视一遍,筛选出对她有用的书。 突然,第三排第六层的一本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翟星衣伸手想取下细细研读,却发现书本纹丝不动。 有一股外力在阻止她。 很明显,对面也有人想要这本书。 两股力量互相僵持着。 两人都在等,等对方认输,放弃。 半晌,翟星衣将旁边的书清走,放在一边的凳子上,腾出空间。 她打算与对面那人商量,看能不能将这本书让给她。 她抬眸,刚好与之对视,都从彼此的眸中读出诧异。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研究。 毕竟,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 她和谢昱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一起看。 谢昱顺手布下小结界,避免讨论的时候影响到他人阅读。 他们捧着书,翻阅上面的插图,安静到只能听到哗啦哗啦的翻书声。 柔和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连头发丝都泛着光。 地面上,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两人在知识的海洋遨游,但都一无所获。 这本书只是一本杂怪志谈,根本没有讲有关互穿的事情。 唉,今天他们白忙活了。 本着与其求助书本,不如靠自己的观念,翟星衣撑着头,和青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交流信息。 “互穿身体前一晚,我在练剑。你呢?” “做饭喂灵兽。”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翟星衣斟酌了一下,才说出口:“或许,我们可以试一下将那一晚的事情都做一遍,看能不能换回来。” 谢昱回应了她:“值得一试。” 等翟星衣练剑后,谢昱将她带到他洞府里的小厨房。 厨房不大,但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厨房内部干净整洁,刀具摆放得很好,可见主人的爱惜程度。 谢昱一进去,便很熟练挽起衣袖,拿起挂在墙壁上的锅铲。 等锅烧热后,他将竹篮里的食材一并倒入锅内,加水煮熟,盖上锅盖。 在等待的过程中,谢昱也没闲着。 他将蛋壳敲破,煎好鸡蛋。 紧接着,他抓了一把青菜快速切好,低下身子从柜子里拿出面,扔进另一个锅里。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把站在旁边的少女震惊住。 “你好厉害,居然会做饭。” 翟星衣边拍拍手,边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是的,她从来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人生中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小厨房,翟星衣很开心。 她兴致冲冲地进去,灰头土脸地出来。 身后的黑烟缓缓升起,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没错,厨房被她炸了。 变成一片废墟。 从此,她就再也没动过做饭的心思。 谢昱坐在灶头,安安静静地吃面。 看着谢昱吃着面,翟星衣手里的辟谷丹不香了。 突然,她的肚子居然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少女的脸霎时红了,像烤熟的小龙虾。 太丢人了,居然在死对头面前,饿到肚子叫出声。 明明今天,她吃饱了的。 呜呜呜呜呜,面子掉了一地,捡不起来了。 都怪谢昱,谁叫他做饭这么香。 谢昱自然也是听到少女肚子饿的声音,他无声勾了勾唇。 随后他端来一碗面,来到翟星衣面前:“拿着。” 翟星衣谢绝了他的好意,晃了晃手里装着辟谷丹的白玉瓶:“不用,我吃辟谷丹就好了。” “呵,辟谷丹,那是人吃的?” 常年靠着辟谷丹活着的翟星衣,这一刻感觉自己被狠狠嘲笑了,但又实在无力反驳。 这点,谢昱说的确实没错。 辟谷丹还真的不是人吃的。 干干巴巴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要不是为生活所迫,她才不吃呢。 见翟星衣不为所动,谢昱不顾她反对,沉默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塞进她怀里。 她被笼罩在萦绕的热气中。 只见眼前的青年解释:“听好了,我只是不想饿着我的身体罢了,仅此而已。”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不够具备一定的说服力。 他又补充道:“我可不想换回来的时候,我的身体被你糟蹋得变成瘦骨嶙峋。” “该不会,你是怕我下毒,不敢吃吧。” 谢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实在无法拒绝。 翟星衣朝他眨了眨眼睛:“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她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收拾好厨房的卫生后,两人提着装有饭的篮子,来到后山。 夜色朦胧,流落一地月光。 草丛传来蛐蛐低鸣,远处溪水涓涓。 谢昱将篮子摆成一排敞开,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你不是要喂灵兽吗,就这么走了?”翟星衣一脸不可置信。 “我杀气重,会吓跑它们的。” 她感慨万千:“我从未没想过,你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谢昱毫不意外翟星衣会这么说。 他的视线落在远处进食的灵兽身上,自嘲道:“温柔,别把我形容的这么好。我只不过是可怜它们罢了,因为外貌好看被门派里的弟子买回来,却因为后期身体出现问题,导致身体残缺,主人负担不起医药费,被人弃养在后山,自生自灭。” 只不过是第一次见到它们浑身是伤,却还是不肯放弃生的希望的时候,想到自己小时候,有些感同身受罢了。 在没有被师尊收为徒弟前,他过着漂泊流离的生活,经常有上顿没下顿。 吃不起饭,饿到瘦骨嶙峋,只能去和饿狗抢食,在主人的垃圾桶里翻出剩饭剩菜吃。 靠着这两个途径,这才能勉强生活。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打工,但没有人肯要。 因为他天生异瞳,出生那天母亲死了,父亲说是他克死的,后来父亲也离奇死去。 村子里疯传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周围的人避之不及,又怎么会让他干活呢。 或许是今天的风很温柔,让他禁不住向人倾吐内心的想法。 翟星衣听完后,顺着谢昱的目光望去。 原本还在扎堆进食的灵兽,此时在后山到处快乐撒欢,完全看不出谢昱所说的问题。 “但你还是花钱将它们治好,不是吗?” 谢昱的睫毛颤了颤。 “没花钱。” 翟星衣大叫起来:“你不会拿剑架在别人医修脖子上,逼迫他为灵兽治疗吧?” 除了不花钱,好像就只有这条路了。 “怎么可能,我可不屑做这种事。考虑到看病要花很多钱,所以为了省钱,我买了一堆医药书,自学成才了。它们,是我治好的。” 风声和青年清冷的声线一并灌入她耳膜,痒痒的。 倾诉完,谢昱对她说:“今晚这些话,不要跟第三个人说起。否则,别怪我杀人灭口。” 青年比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个抹刀的动作威胁她。 翟星衣十分配合他,认真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手势,朝他会心一笑。 5、第5章 翟星衣回去后,反复回味了一下谢昱做的面。 虽然简简单单,但却出乎意料地好吃。 辟谷丹和谢昱做的饭比,真是天壤之别。 就像尝试过山珍海味,再去吃白粥配咸菜。 感觉,就不一样了。 但那又怎么样,她和谢昱可是死对头。 她,翟星衣,对天发誓,才不会再吃谢昱一口饭!!! 第二天早上,她早起,出发去食堂吃早餐。 食堂里人烟稀少,大多都是未辟谷的外门弟子。 像她这样的内门弟子,实在是少见,一下子就吸引到其他人的关注。 原因有两个: 其一,内门弟子早已辟谷,不需要通过吃饭获取能量。 其二,内门弟子都有独立的小厨房,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完全不需要来食堂。 吃了一天食堂,翟星衣感觉,辟谷丹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真的忍不住吐槽。 打饭的阿姨她漏勺啊,每次都只打一点给她。 完全不够吃啊。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食堂的菜式还是十年前的啊,一点变化都没有。 食堂阿姨,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创新菜式吗? 她欲哭无泪。 于是,第三天中午,临近饭点。 她厚着脸皮,敲响了谢昱家的大门。 谢昱身后,洞府的炊烟袅袅升起。 她的双手在衣袖上反复磨蹭,缓缓开口:“那个,就是你以后做饭的时候,可以做多一份给我吗?” “不能白吃,要收钱。” “没问题。” 下午,翟星衣很开心跑去人间集市,拎了条鱼到星稀峰。 谢昱指着还在盆里自由自在游着的鱼,头疼地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翟星衣一脸真诚地望着他:“晚上想喝鱼汤。” 谢昱给出真挚的建议:“鱼汤做起来很麻烦,给你换成清蒸鱼,行不行?” “我不要,我加钱,你给我做鱼汤。” 她缠住谢昱不放,除非谢昱答应她的要求为止。 “你现在有钱啊,麻烦把上次的账结一下。” 提到钱,他心情大好,说话的语气逐渐上扬。 说着说着,谢昱已经将账本和笔都拿出来了。 少女侃侃而谈:“咳、谈钱伤感情,咋俩的关系谁跟谁啊,有着共同目标的好道友啊。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的。” “你是不是没钱?”青年的话直中要害。 被说中了。 她裤兜里就只有三十块中品灵石,外加五块下品灵石。 翟星衣承认她心虚了,嘟囔道:“我先欠着,现在钱不够。过几天我去接委托赚钱,还给你。” 最终,谢昱还是答应了翟星衣,帮她做饭。 他要求,收取5上品灵石的手续费。 翟星衣表示:呵,真黑心,万恶的资本家。 后来,翟星衣突发奇想,甚至在藏书阁借了个修仙界百味菜谱。 你问她为什么是借菜谱,而不是买菜谱。 问就是没钱。 按理来说,她身为内门弟子,不至于这么穷。 但架不住她是个能挥霍的主儿,每次看到喜欢的,二话不说,直接拿下。 每次看中的,都是最贵的。 她能有什么办法。 久而久之,她就变成了穷光蛋。 自从借了菜谱,翟星衣挑选食材的热情高涨。 每天,谢昱都能看到她提着各种各样的菜,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第一天,麻辣小龙虾,进账5上品灵石。 第二天,玉米煎饼,进账5上品灵石。 第三天,黄焖鸡,进账5上品灵石。 第四天,水煮肉片,进账5上品灵石。 翟星衣收获了美食,谢昱收获了金钱。 两人都有美好的未来。 至于第五天晚上,两人照常喂完灵兽后,在小溪旁烤鱼。 晚风拂过,惊起星星点点的萤火之光,像是从天上洒下的繁星,点缀着静谧的后山。 谢昱将鱼在火焰上来回翻转,拿起旁边的调味料撒在上面,将烤好的鱼递给她。 烤鱼颜色金黄,色香味俱全,色泽诱人。 一口咬下鱼肉,外酥内嫩,火候把握得很好。 还在燃烧的火堆映红了他们的脸庞,时不时传来火花的噼啪声。 空气中弥漫着烤鱼香气扑鼻的味道。 两人都沉浸在一种静谧而温馨的氛围之中。 谢昱吃烤鱼的时候,无意瞄到翟星衣坐立不安,一直在挠手腕。 “你怎么了,被虫子咬了吗?” “好像是。” 她将左手手腕转过来,一道淡淡的痕迹在洁白的手腕上越发明显。 谢昱扔了个药膏给她。 翟星衣有一瞬间怔愣,片刻后道了声谢,低下头涂药膏。 一夜过去。 最初,她天真地以为只是单纯被虫子咬了。 但渐渐的,事情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一觉醒来,左手的手腕上会出现三个黑色的字。 上面写着:败家子。 什么玩意,是恶作剧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 但奇怪的是,身体上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 她也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直到今天,她还是如往常一样,带着一堆自己爱吃的食材,去谢昱家蹭饭。 谢昱接过食材,在小厨房里安静做饭。 翟星衣坐在新买的圆桌前,左手握着筷子,右手拿着汤勺。 她上下挥动着手上的筷子和汤勺,一举一动带上一种轻快的节奏。 “谢昱谢昱,好了吗,我饿了。” “好了,过来洗手端菜。”他的语气有些无奈。 她刷的一下站起来,马上将菜端出来。 四菜一汤,真好。 谢昱解开围裙,搭在椅子边,坐下来享用今日的午饭。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连窗棂上仙鹤扇动翅膀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翟星衣吃到一半,措不及防说:“谢昱,你好贤惠啊。” “咳咳咳。” 语出惊人。 他被这番发言呛到,拿起旁边的水杯一饮而尽。 “可喜可贺,你终于疯了。” 突然这么好声好气,一定是阴阳怪气。 短短几秒,他下了结论。 青年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 翟星衣躲过他的手,停下夹菜的动作,嘟起嘴,朝谢昱指指点点:“不要弄乱我的发型,今天出门前,我可是弄了很久的。谢昱,你嘴真毒,当心找不到道侣。” 少女眉眼弯弯,声音轻快又张扬。 对此,他掀了掀眼皮,不屑轻哼:“道侣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好嚣张,好欠揍。 好想打他一顿。 不行,我得忍住。 那是我的身体,不可以打。 这是少女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吃完后,两人站成一排,一起洗碗。 谢昱负责洗碗筷,她负责将碗筷用水再过滤一遍,放进柜子里。 一来一回,他们配合得很默契。 无意间,翟星衣瞥见谢昱右手手腕上,也出现了一行黑色的字。 “唉,谢昱,你右手手腕上也有字啊。好巧,我也是。” 吓得谢昱盘子都掉了,碎了一地。 “什么,你也有?” 他的眼皮抖了一下,双眸里透出难以掩盖的震惊之色。 “对啊。” 她很大方撩起衣袖,展示给他看。 “看来你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个是灵魂道侣的印记。” 谢昱停顿了一下,道:“有灵魂道侣的人,身上会出现和灵魂道侣相关的关键词,可以是对方说过的一句话,可以是对方喜欢的食物,可以是对方的名字等等。” “倘若两人为灵魂道侣,两个印记靠近的时候,会散发淡淡的光。” 最后,谢昱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腕露出。 上面清晰地写着:守财奴。 翟星衣不信邪,将她写有‘败家子’的手腕和谢昱的放在一起。 居然……发光了。 她下意识后退,目光呆滞,连呼吸都开始慢慢变缓了。 谢昱看似很平静,实则拿着盘子的指节早已用力到发白。 显然,他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如你所见,我们是灵魂道侣。” 谢昱望向她的眼神越发晦涩难辨。 青年干涩的声音传入她耳畔,犹如一道惊雷,将她耳畔炸了,嗡嗡作响。 一时间,她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大脑一片空白,她根本无法思考。 翟星衣一字一句吐出:“为什么,会是我们两个,我不理解。” 她扳着手指,向谢昱列出他们不可能的原因: “第一,我们性格不合。从认识到现在,我们经常吵架,甚至有时候打得不可开交。” “第二,我们饮食存在差异。我无辣不欢,你反而吃的很清淡。我们两个在一起,真的不会因为吃的,再打起来吗?” “第三,我们金钱观念不同。我最喜欢花钱,大手大脚。你很省钱,不必要的一律不支出。” …… 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朝谢昱求证:“综上所述,我们怎么会是灵魂道侣!” 谢昱看她虽在笑,但眼底里却流淌着悲伤。 他别开视线:“我回答不了,灵魂道侣本就是毫无规律的东西。” “还有,你笑得很难看,别笑了。” 这是青年为数不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安慰他名义上、和他互不对付的死对头。 但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两人沉默地收拾完剩下的碗筷。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翟星衣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 她原本还无神的眼睛忽然一亮,犹如黑夜里划过天际的两道流星,眼底掠过一抹惊喜之色。 6、第6章 镜子里,女子面若春花,眸如星河,周身透着一股娇俏活泼的气息。 这不就是她自己的脸!!! 翟星衣害怕自己是在做梦,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做同样的动作。 嘶,好痛,果然不是在做梦。 她真的,换回自己的身体了! 翟星衣倏然收起刚才多愁善感的神色,叉腰仰天大笑。 耶耶耶,她满血复活啦。 为了庆祝这个好日子,她特意从衣柜底层拿出珍藏已久的新衣服,换上。 少女本就生得极美,一袭紫色软烟罗长裙勾勒出她娇俏的身姿,更显得姿色奇绝。 她在镜子前自顾自欣赏了一下。 啊,她还是这么好看。 她,简直就是完美的代表词。 不对,为什么她的左手手心会出现一个数字“70”。 这不会,又是灵魂道侣搞的鬼吧。 外面天空阴沉,乌云翻滚,大雨倾盆而下。 竹窗上雨水横流,水渍斑驳。 窗外的景色被雨水模糊成一片,变得朦朦胧胧。 紫裙少女撑开伞,打算前往藏书阁。 出门前,她给自己施了个隔离术,确保自己不会被淋湿。 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从藏书阁获取到需要的信息后,翟星衣刚出藏书阁,就拔出腰间的长剑。 剑光一闪,长剑出鞘,悬浮在面前。 此剑名为“落月”,剑身通透,为千年玄铁所铸,剑柄上镶嵌着数颗绿石,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寒光。 她轻松一跃,站上长剑。 目的地,星稀峰。 两人顺着青石小道,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木,一座精致的石亭映入眼前。 亭子边,纷繁的桃花开得分外热烈,宛若朝霞。 青石台阶上,落英缤纷。 两人踏进亭子,针对灵魂道侣的事情,展开讨论。 翟星衣用确凿不移的语气,拍板定案:“从今天开始,我决定正式成立反灵魂道侣组合。我做组长,你做组员。” 青年见她恢复往常开朗的模样,淡淡道:“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虽是这么说,但谢昱并没有否定她的说法。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脸上似乎带着寒冰一般的冷漠。 “今天早上,我将藏书阁有关灵魂道侣的古书都浏览了一遍。” 她挥挥手,示意谢昱将耳朵靠过来:“我们采取以毒攻毒的方式,来对付灵魂伴侣。” “你既然把书看了一遍,就应该知道,拥有灵魂伴侣印记的两人,会因为各种原因,与另一半相遇、相识、最终相爱。就像冥冥中早已标好了价码。” “那又怎样,我命由我不由天。不要告诉我,你真打算将自己的命运,放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身上。谢昱,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少女一脸狂妄,语气中尽是对灵魂道侣的不屑。 谢昱朝她投来认可的目光。 他身子往后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靠在石椅上。 青年用手指敲了敲石桌:“继续说说,你那个所谓的以毒攻毒。” 翟星衣语速很快,像是吃了炮弹一样:“举个例子。比如,我通过各种方式,降低你对我的好感度,直至将正的好感度变为负数。用负数的好感度去制衡和抵抗灵魂道侣的羁绊。” 少女越说越激昂,甚至说到后面站起来了,手舞足蹈地解释:“我相信,彼此的好感度为-100,达到仇敌的标准。我们根本就不会受到吸引力的影响,反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努力向谢昱展示,她规划好的一个美好的蓝图。 “听起来有点牵强。” 谢昱顿了顿,沉吟说道:“不过,我还是愿意一试,我可不想后半生和你绑在一起。” 远处溪水涓涓,青鱼跃出水面,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翟星衣将左手手心摊开,露出谢昱对她的好感度:70。 “我是真没想到,你对我的好感度还挺高。70,一个很特别的数字。好友以上,恋人未满。” 她伸出一只手指,在谢昱面前来回摇晃:“我知道我很完美,很优秀。谢昱,你一定要抵制住诱惑,不要爱上我。” “你又好到哪里去,自恋鬼。彼此彼此罢了。” 他伸出手,将翟星衣对他的好感度露出。 同样也是:70。 只见青年啧了一声,将未完的话说完:“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哪怕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都不会爱上你。” 她自信扬了扬手心:“不要让我发现,你对我的好感度偷偷涨了。” 谢昱懒洋洋地挑了挑眉,回击道:“你也是。” 翟星衣回去后,绞尽脑汁连夜写了十几页如何让谢昱恨她的方案。 坐的时间太长,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少女斜靠在书柜边,欣赏自己新鲜出炉的杰作。 让别人爱上自己,很难。 但恨一个人,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不手到擒来。 怀抱这样的想法,她自信满满,甚至迫不及待地跑去找谢昱实践一下。 方案一:说谢昱做饭难吃,伤害谢昱幼小的心灵。 “谢昱,你做饭太难吃了,简直是浪费宝贵的食材。” “是吗,有本事你别吃。” 谢昱说着想上手,想将她的手中的碗抢过来,不让她吃。 她像一只护食的小仓鼠一样,边双手挡住自己装的满满当当的碗,边说道:“不要,我还没吃完呢。” 左手手腕的数字依旧没有变化。 青年点评:“你这个方案不行,没感觉,下一个。” 方案一,失败。 翟星衣沮丧撕掉写着方案一的宣纸,开始实施方案二。 方案二:用毛笔在谢昱脸上画一只大大的乌龟,激怒他。 书房陈设高雅别致,布局独具匠心。 大理石案上随意摆放着笔墨纸砚,淡淡的墨香充斥书房。 墙壁上挂有一把古琴,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窗边安置有金珐琅九桃小熏炉,烟雾缭绕。 翟星衣虚握毛笔,沾了点墨,认真在谢昱那张极好看的脸上细细勾勒出乌龟的形状。 谢昱坐在玫瑰椅上,紧闭着眼,任由其上下其手。 少女猝不及防地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有点痒。 鼻尖传来少女身上淡淡的草木香。 谢昱这才意识到,少女离他的距离,不过寥寥。 太近了。 她的指尖偶尔会碰到青年的脸,指尖的冰凉让他身子一颤,脸颊发烫。 青年听到,自己胸腔内的心跳不受控制,如擂鼓般怦怦直跳。 不对劲,他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 他该不会,心脏出现问题了吧。 不行,今晚他一定要斥巨资,找有名的医修看看。 莫名地,他不自觉地想坐远些,离少女远点。 翟星衣猛地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后退:“别乱动,我还没画好。” 他强装镇定问:“还有多久?”语气中还带有一丝丝慌张和无措。 “快了,再等等。” “好了。”她端来一面铜镜,让谢昱欣赏。 少女自夸:“怎么样,我的画技不错吧。” 谢昱目光停留在铜镜里的自己,一只大大的乌龟趴在他脸上。 他从牙缝冷冷蹦出:“真是栩栩如生,好样的。” 翟星衣这一听,有戏啊。 她视线定格在左手手腕上,“70”一闪一闪,变成“65”,然后恢复到“70”。 方案二,失败。 方案三:给谢昱扎双马尾,败坏谢昱的形象。 失败。 方案四:用言语攻击他,嘲笑谢昱是个面瘫。 失败。 …… 在第四十五个方案失败后,翟星衣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眉头拧在一起。 “可恶啊,以前我都不知道,你对我的忍耐程度这么高,这都不恨我。” 有没有搞错啊,好感度一动不动。 即使动了,又恢复回去。 堪称稳如老狗。 谢昱感觉自己的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 他按摩太阳穴,以此缓解自己的情绪。 该死啊,她都这样对我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恨她。 那个灵魂道侣,怎么这么厉害,居然可以影响人的情绪波动。 窗外的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翟星衣打起精神,像是只骄傲的小孔雀,扬起高贵的头颅,朝谢昱恶狠狠地说:“谢昱,是你逼我的,这次我要出杀手锏了。” 杀手锏:谢昱是个守财奴,最爱钱。她先哄骗谢昱拿出钱袋子,然后出其不意抢过来,往回跑。 夺走谢昱的心爱之物,这次好感度一定会下降。 她笑眯眯伸出手掌:“你先把钱袋子拿出来。” 少女的手,秀窄修长,莹白如玉。 或许是剑修的缘故,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子,但还是很好看。 谢昱被她灿烂的笑容晃了一下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钱袋子已经交出去了。 然后,谢昱就眼睁睁看着她拿着自己的钱袋子,御剑飞出门了。 徒留谢昱一人楞在原地。 剑修常年云淡风轻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翟星衣居然带着他的钱,跑路了。 这算哪门子的杀手锏啊。 他咬牙切齿,连忙御剑追上去。 于是,门派就出现这样一副奇特的画面。 翟星衣在前面拼命跑,谢昱在后面拼命追。 御剑过程中,沿途的风景不断闪过,留下一道道残影。 7、第7章 天玄派坐落于群山之间,青山隐隐与远处云雾相缠着,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树拔地而起,微风吹动,花枝轻摇。 以正中央的太归峰为中心,大大小小的主峰、小峰分布环绕,苍翠而欲滴,群山如黛。 此时,翟星衣位于太归峰。 太归峰是一个集教育、商业、娱乐为一体的综合性地方。 现在,她在太归峰的最繁荣的地段,商业街。 宽敞的大街上,人群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大大小小的商铺分列在两侧,地上的小摊位上摆满了各色货物,琳琅满目。 人们挑挑拣拣,穿梭其间,只为选出自己心意的物件。 不时传来卖家和买家讨价还价的声音,喧哗无比。 翟星衣掏出几块下品灵石,买了两串糖葫芦。 一串小心包好,放进储物袋里。 另一串,少女直接放进嘴里吃。 趁谢昱还没那么快找到她,她一口咬下一颗糖葫芦,和旁边卖话本的摊主聊起天来。 摊主是个年轻女子,长相清秀,身材丰腴。 修为大概在筑基初期。 “老板,最近有什么好看的话本。” 穿进修仙界前,她在现代还能追剧、玩游戏打发时间,缓解无聊。 但在修仙界,人人都沉迷于修炼无法自拔,导致娱乐事业实在是发展不起来。 看话本,是她在修仙界为数不多的爱好。 摊主拿出一本花花绿绿的话本,热情推荐给她。 翟星衣接过话本,快速翻阅了一下。 确定是自己爱看的内容后,她付好钱,就听到谢昱杀气腾腾的声音。 “翟星衣,你有本事给我站住,把钱还给我。” 他神色冷冽,黑眸深处涌动几分薄怒。 少女仿佛察觉不到危险,像玩杂技一样,将钱袋子抛来抛去。 翟星衣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饶有兴趣问前来索要灵石的青年。 “现在,你是不是很恨我啊,谢昱。” 谢昱警告她:“嗯,我劝你赶紧还给我。不然过一会,你下场会很惨的。” 言毕,他紧抿着唇,周身涌动着骇人的冷意。 “我就不还,你能拿我怎么办。” 紫裙少女眸底尽是倨傲张狂。 她知道,谢昱生气了。 但那又怎么样,她就是要在谢昱的雷区里反复横跳。 她要的,就是让谢昱恨她,从而达到负好感度,以此抵抗灵魂道侣带来的致命吸引力。 围观的吃瓜群众此时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他们怔怔地望着眼前一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翟师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抢走谢师兄的钱袋子,这和老虎嘴里拔牙有什么区别。 天啊,太可怕了,谢师兄放狠话了。 被谢师兄放过狠话的,都没有好下场。 曾经有一个嚣张的元婴期魔修挑衅当时还是金丹中期的谢师兄,说谢师兄天煞孤星,不配修道。 第二天,那个魔修被谢师兄废除修为,挑断根骨。 从此,谢师兄一战成名,荣获“大魔王”的称号。 翟师姐,危。 谢昱漫不经心地回应她,神情似笑非笑:“这就是你口中的杀手锏吗,我承认,确实有效果。” 70,69,68,67,66…… 谢昱的好感度直线下降。 翟星衣露出欣慰的微笑。 “所以,打一架吧。” “求之不得。” 翟星衣应了他的邀约。 比打架,她可不会输给谢昱。 大家都是金丹巅峰,谁怕谁。 天边忽然划过一道银白且刺眼的闪电,照亮了天幕。 一闪而过的同时,映得两人的脸更加苍白、毫无血色。 一声声低沉的惊雷如离弦之箭,从茫茫苍穹深处射出,响彻云霄。 随即刮起一阵狂风,吹起他们的衣服,猎猎作响。 四周寂静无声,没人出言相劝。 天地之间,两人彼此眼里只有对方的身影。 围观者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他们结的怨真的越来越深了。 真不愧是修仙界公认的死对头,三天两头打架。 众人心想。 为了避免误伤到周围的建筑物和人,两人打算挑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打架。 两道剑影化光而去。 阴雨蒙蒙,雷雨交加。 旷野上,劲风发出阵阵咆哮,树木在雨中被吹的东倒西歪,稍微脆弱的草木被狂风折断,随风飘荡。 两人约好,不动用灵力,只比谁的剑术更高超。 青年手中的剑招变化莫测,如拔云瞻日,剑影漫天。 翟星衣虽抽身闪躲,躲过大部分伤害。 但剑气擦过她的脸,留下了淡淡的血痕,血从她的脸上慢慢流淌。 被剑气劈开的巨石应声裂开,轰然跌入湖中,发出巨大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旷野上形成回音。 翟星衣神色一凛,握在剑柄之上的指骨微微发白。 谢昱无情嘲讽她:“怎么回事,翟星衣。几日不见,反应不过来了?” “是吗?” 话音刚落,便见白芒乍现,夜空亮起银辉。 少女持剑,剑光霍霍,皎若游龙,冷冽的剑气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 双方长剑对击百记,高下难分。 泥土被溅得到处都是,零零点点落在两人的衣服、脸上。 刷的一声,剑尖已及其喉。 翟星衣将剑架在他脖子上,嚼着笑说:“谢昱,你也不过如此。” 打完后,两人都发泄完内心的烦躁。 旷野上,一片狼藉。 她盘腿席地而坐,拿出绣有梅花的手帕,不紧不慢擦拭自己剑上的泥泞。 谢昱则立于暴雨中,面色沉重地在账本上奋笔疾书。 金光闪过,一个算盘出现在青年手上。 翟星衣好奇询问:“你怎么还买了个算盘?” 闻言,青年皮笑肉不笑:“当然是为了某个人买的。” 某个人,就差指名道姓了。 不就是她翟星衣吗? 真是的,又不是不还。 小气鬼,斤斤计较。 少女在心中腹诽。 雨渐渐停了。 谢昱停下拨算盘的动作,转而对她说:“你一共欠我270块上品灵石。” 他快速撕下,将记账清单递给她。 上面写着: 精神损失费,250块上品灵石。 做饭,20块上品灵石。 总计:270块上品灵石。 “谢、扒、皮。” 这一句几乎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 “嗯,我在。你对我的账有什么异议吗?” 翟星衣跳过了这个话题,说:“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换回身体了,那我们互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可以。” 谢昱还很贴心补充一句:“别忘了还我钱。” 这人掉钱眼里了吧。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她从未觉得如此心累过。 医药谷。 皎洁的月光照在屋顶上,像是镀了一层白金。 清风徐徐,竹影在窗棂间轻轻摇晃。 医修一身白衫,身上散发着药草的清香。 虽两鬓斑白,但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让人心生亲近。 他气喘吁吁拄着拐杖,朝眼前青年解释:“还要老朽解释多少遍,你的心脏没问题,身体好着呢。” 医修的语气中气十足,毋庸置疑。 谢昱思考良久才道:“那为什么别人靠近我,心会跳得很快,不受控制?” 他说着,缓缓将手覆上自己的心脏,感受心脏规律的跳动。 什么原因,老医修被气笑了。 不过是心动罢了。 他是医修,是帮人看病的,不是来解决修仙界单身青年的情感问题。 老者又问:“那让你心跳得很快的,是一位姑娘吗?” “对。” 谢昱的回答,一步一步地验证着医修的想法。 这位道友,不就是喜欢人家姑娘,这都没发现。 人看起来挺仪表堂堂,没想到居然对感情一窍不通。 医修愤然拉开椅子,走到谢昱跟前:“老朽问你,老朽靠近你,你心跳得比以往快吗?” 老者离他的距离很近,比翟星衣靠近他的时候还要近。 “没有变化。”年轻剑修如是说。 医修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温声宣布结果:“经过老朽的鉴定,你心跳得很快的原因是你心动了。你,喜欢那位姑娘。” 谢昱斩钉截铁地否认事实:“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她。” 医修没理他,一口认定谢昱嘴硬,不肯承认,还在狡辩。 真是的,喜欢而已。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医修直接说:“问诊结束,请支付费用。” 谢昱付完费用,失魂落魄地踏出房门。 门前的白袍童子瞥见剑修出来,停下斗蛐蛐,大声喊道:“下一个病人。” 一位长相粗狂的壮士从地上捡起自己被砍掉的手臂,大步流星地进去了。 剑修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在竹林里转悠。 这是他找的第九位医修,给出的原因和前八位医修如出一辙。 原因都是:他喜欢翟星衣。 对此,谢昱冷笑一声。 怎么可能,她自恋又败家,每次遇见他总没好事,不是花钱,就是在倒霉的路上。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翟星衣。 这些医修一定是判断错了。 算了,他自认倒霉,就当今天的钱白花了。 谢昱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将自己成功说服。 一场春雨过后,竹笋破土而出,新芽在悄悄萌发。 翟星衣左手手腕上的数字悄悄变化。 当前谢昱对翟星衣的好感度:70。 另一边,翟星衣打算找她的师尊,了解破解灵魂道侣的办法。 她死都不会接受。 谢昱这样一个满身铜臭味的人,会是她的灵魂道侣。 8、第8章 月色西沉,如水的月光倾洒而下,散落在庭院上。 庭院内的梨树恣意生长,清幽的芬芳在空气中发酵。 微风吹过,梨花簌簌地坠到红衣女子的肩上。 而姒光却毫不在意,只顾逗弄怀里的灵兔。 她一袭红裙,双眸水光潋滟,眉眼间尽是风情和妩媚。 翟星衣找了个凳子,坐下。 又有梨花从枝头上掉落,陷进泥土里。 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师尊,我有个朋友,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有灵魂道侣,但她不想要。所以,我这个朋友托我向你问问怎么解除灵魂伴侣。” 姒光抬头看她,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我们家星衣有灵魂道侣了,为师好开心——”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雀跃。 少女打断她的话,小声为自己辩护:“师尊,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是你的朋友啊,为师听岔了。” 姒光接着问她:“你这个朋友,她为什么不喜欢啊。据为师所知,灵魂道侣是天赐的良缘,是命中注定的。” 翟星衣将原因全盘托出:“因为朋友无法接受,死对头是她的灵魂道侣。朋友讨厌他,觉得他身上哪里都不好。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很扣,视钱如命,对我这个朋友特别不好。” 姒光不假思索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办法倒是有,只要一方死去,就可以解除灵魂道侣印记。但是从古到今,没有人成功过。” 红衣女子凝思片刻,注视着翟星衣:“所以,你要试试吗?” 姒光将决定权交到了她手中。 她……要试试吗? 只要谢昱死去,她就可以解除这该死的印记。 她就不用每天心力交瘁,天天失眠。 破解方法并没有强调,需要亲手杀死。 她完全可以将谢昱带到极恶之地,让谢昱被他们杀死。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谢昱是修杀生道的,手上沾满了鲜血,罪孽深重,为天道不容。 世人只会以为,谢昱被之前杀死的鬼魂报复了。 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 反正,他们都是修仙界公认的死对头了。 死对头不都是每天盼着对方死的吗? 但她扪心自问,她真的下的了手吗? 她确实很讨厌谢昱,甚至有时候很想让谢昱永远消失。 但如果因为这个破解方法,就让谢昱死去。 她承认,她做不到。 说实话,她已经习惯每天和谢昱互怼的日子了。 翟星衣最终给出答案:“师尊,我做不到。” “不过,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完,她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浅浅的笑意。 谈话间,梨花散落一地。 年轻剑修向姒光道了声谢,离去。 正当翟星衣打算打道回府,她收到康玉京的消息。 “师妹,师兄有急事找你,速来。” 她踩上剑,一道微弱的剑鸣升天。 是夜,云归峰。 夜色静谧,点点星光。 青年蓝衣墨发,剑眉星目,墨色长发高高扎起,一身劲装利落干脆。 康玉京左手压着宣纸,右手握着毛笔,全神贯注地写着情书。 地上堆满了一堆被主人丢弃的废纸。 青年长得很好看,只是那字像狗爬的一样,弯弯曲曲。 一句话,简直是不堪入目。 康玉京发现她的身影后,停下笔。 “师妹,你快过来帮师兄看看,情书写的怎么样。” 翟星衣站在他身旁,满头黑线。 “师兄,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康玉京毫不害臊回她一句:“师兄的终身大事,怎么就不能算是急事呢?” 少女叹了口气,然后认命拿起情书看了起来。 看完后,翟星衣忍不住吐槽:“不是,师兄你怎么还搞网恋啊。” 青年的脸一下子飞满了火烧云。 随后他正色道:“你别管我了,师妹。你就回答我,师兄这封情书写得如何?” 因为和康玉京从小长大,熟得很,在说话这方面她从来直言不讳,从不兜圈子。 翟星衣犀利点评:“师兄啊,你写的也太烂了。” 青年的脸色渐渐变了,苦恼起来:“师妹你也知道,师兄从小就不爱学习,成绩在学堂排倒数第一。这封情书,还是师兄参考了《修仙界情书大全》写出来的。” 他话锋一转,眼里闪着希冀和恳求的光:“师妹,你帮师兄改一下吧。” 翟星衣盯着情书内容看了很久,提笔在情书的原基础上稍微修改、润色。 “师兄,你就照着这张,重新认真抄一遍。” 康玉京发出赞叹:“还是师妹对我最好。” 翟星衣撑着头,好奇询问眼前的青年:“师兄,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的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烧。 要知道康玉京可是个修炼狂魔,脑子里就只有修炼。 谁能想到,今年铁树开花,她的师兄居然学会网恋了。 作为好师妹,她怎么可以不关心师兄呢。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我在灵网上发帖求助怎么写报告,只有她一个回应了。然后我们就加了联系方式,后来聊着聊着,就变成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宣纸上,思绪仿佛飘向远方。 “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要奔现了。我打算送她礼物,师妹你有什么好推荐的吗?” “师兄你就投其所好。她喜欢什么,就送她什么。” 青年一脸激动,大力拍了她的肩膀:“师妹,师兄我悟了。” 翟星衣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劝道:“师兄,你能不能改改你这个一激动就拍人肩膀的坏毛病。” “下次一定。师兄我要去准备礼物,先走一步了。” 康玉京很潇洒地御剑飞走了,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少女用一块石头,将她刚才修改过的纸压好,避免被风吹走。 俄顷,她出现在月明峰。 夜色深沉,四下里一片漆黑,唯有点点灯光透窗而出,隐约能看到少女的身影。 翟星衣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跳跃,进入委托大厅页面。 她将个人委托的报酬从高到低排序后,认真思考和衡量。 弹指之间,她勾选了十个委托。 自从接了委托,翟星衣白天在外奔波完成委托,晚上回到洞府努力练剑,提升剑术,生活好不忙碌。 乱葬岗。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阴风阵阵,像是在鬼哭狼嚎。 焦黑的枯树下堆满了骷髅,尸横遍野。 一群秃鹫在头顶盘旋,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炬口鬼心生惧意,惊恐后退,空洞的眼神里诉说着害怕。 他的牙齿打颤,嘴里叼着的残肉掉在地上。 翟星衣弯下身子,伸手用力捏住炬口鬼的下颔,用高高在上的姿势与他对视:“跑啊,不是挺能跑的吗?” 说完,她还没等炬口鬼开口,就转动了手中的剑。 噗的一声,腥血四溅。 浓稠的鲜血渗透地面,源源不断的鲜血一直蔓延,染红了地面。 她掏出自己的委托便签,在第五栏上面打了个勾。 炬口鬼残忍杀害一村人的委托,完成。 少女拖着沾满血的长剑,正打算离开,却听到一声微弱的哭泣声。 翟星衣循着哭声找去。 铁笼里,在一堆晶莹剔透的珍珠当中有个小妖小声呜呼着。 见她靠近,小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撑着地不停往后退。 翟星衣这才发现,小妖的下半身是一条蓝色的鱼尾巴。 鱼尾覆着的鳞片在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小妖修为在筑基巅峰,长相极具攻击性,雌雄难辨。 他的身形不高,换算成凡间的年龄大概是八、九岁左右。 她微微一怔,明白小妖是被她身上的煞气吓到,神色变得格外温柔。 顾若清见她挥剑,以为翟星衣要杀他,心中发凉,绝望地将双眼闭上。 眼泪顺着他精致的脸庞一滴滴流下,在滴落地上那刻化成一颗颗珍珠。 门没有锁的束缚后,吱呀吱呀地开了。 顾若清突然停住退后的动作,定定地望着红裙少女,似是不解。 居然……没有杀他吗? 翟星衣蹲下身子,视线与他刚好齐平。 见他没有丝毫反应,她在顾若清面前来回挥了挥手,疑惑道:“不会被吓傻了吧。” 寂夜里,他听到少女的一声笑声,很轻。 他反应过来翟星衣是在笑他被吓傻的样子,耳根渐渐染上绯色。 只见顾若清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纸,他在纸上写着:“谢谢你救了我。” “原来你不能说话啊。” 顾若清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小心翼翼将地上的珍珠捡起来,放在布上,包好。 他将装有珍珠的包裹,像是献宝一样捧在手心。 他在纸上写着:“这些是给你的。” 这些珍珠价值连城,拿到黑市卖,可以得到不少灵石。 她现在还欠着谢昱的钱,这些珍珠确实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但是,这些珍珠是在受害者痛苦的浇灌下才形成的。 她想,她不需要这些珍珠作为她救人的报酬。 “不用了,记得好好修炼,”翟星衣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狠狠揍坏人一顿,打得坏人满地找牙,跪地求饶。不要让自己掉珍珠啦。” 少女的声线温润柔和,但说话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顾若清微不可查地愣了愣。 她,知道我是鲛人,却没有捉我,为什么? 在世人眼里,鲛人哭泣泪成珠,血落成玉。 因此,世人都妄想占有他们鲛人一族。 顾若清回过神后,在纸上写了个“好。” 少女等到顾若清的族人将他成功接走后,才离开乱葬岗。 9、第9章 星稀峰。 天渐渐破晓,四周的景物轮廓愈发分明,树木和山脊镀上了金色的光辉,远处传来微弱的鸡鸣声。 她刚进门,就抛给谢昱一个绣有墨梅的袋子:“钱还给你。” 青年稳当接下,将袋子里的灵石倒出来,数了数。 270上品灵石,一分不少。 翟星衣站在远处,淡淡道:“我找师尊问到解除灵魂道侣的方法了。” “是什么?” “只要一方死去,就可以解除灵魂道侣印记。”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谢昱表面保持一贯的冷静自持,直勾勾问她:“你想杀我,是吗?”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冷淡。 翟星衣眼神闪了闪,不敢与他对视,苦笑道:“相反,我下不了手。” 少女垂下长睫,像是在刻意遮掩某些不愿言明的情绪。 她没有解释为什么下不了手。 关于原因,她说不出口。 其实,她的内心早有答案。 但她不想去承认,或者说是触碰答案。 她现在还很难去面对。 青年握紧的手松开了。 “为什么告诉我?” 他那双冷淡的眸子里涌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翟星衣用轻描淡写的语调道:“我只是认为,身为合作搭档的你应该知情。” 她又接着问:“你会怎么做,谢昱?” 耳边响起少女清脆的嗓音,青年陷入了沉思。 他……会怎么做? 谢昱很明白,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为了活着,他可以不折手段,哪怕是杀死最亲近的人。 成功筑基那年,他下山将以前欺辱、伤害过他的人都杀死了。 杀死那刻,他并没有后悔和害怕,反而浑身的血液都在为此亢奋叫嚣。 那夜,他成功领悟到杀生道。 倘若他的灵魂道侣不是翟星衣,而是其他人。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杀死。 他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但这个人偏偏是翟星衣,他下不了手。 他觉得自己内心很矛盾。 当不知道解除方法时,他恨不得早点解除灵魂道侣印记,和翟星衣两清。 但当知道解除方法后,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不知道为何,一想到翟星衣死去的场景,他的心隐隐作痛,心如刀割。 他做不到杀死翟星衣。 真可笑啊,他谢昱修杀生道数载,多少人、妖、鬼死在他手里,却唯独对她下不了手。 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信。 当听到翟星衣承认她下不了手,他的内心是窃喜的。 他的情绪被她的一举一动牵着走,而他还在甘之若饴。 翟星衣于他而言,是特别的。 谢昱轻轻抿唇,说道:“我的做法,和你一样。”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听完后,翟星衣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微风吹来,湖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闻言,少女的嘴角微微扬起,将手腕上的数字露出。 谢昱对她的好感度恢复原样:70。 仔细看,有时还会有一闪而过的75。 “如你所见,上次我们闹得那么凶,但它还只是短暂地下降,不久就变回去了。” “你想说什么?” 青年满腹狐疑,一头雾水。 翟星衣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悠悠道:“如果灵魂道侣注定无法避免,我很好奇你会以哪种方式,让我爱上你。” 这一刻,翟星衣推翻了她前几次的努力。 毕竟,两人都不约而同放弃了唯一的破解方法。 他们现在只能选择慢慢接受,对方是自己灵魂道侣的存在。 翟星衣此时脸上的宁静祥和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锋利。 她唇角扯出一抹张扬的笑,挑衅道:“或者换种说法,你是否有资格,值得我去爱。”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嚣张,仿佛不把谢昱放在眼里。 说完,她眸子微眯,上下打量着谢昱。 “我也很好奇。” 谢昱清冽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打个赌吧。” “赌什么?”他问。 少女挑了挑眉:“赌谁先爱上。” “让我猜猜,你一定先爱上我,毕竟我这么完美。” 她嘴角扬起扬起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 谢昱眼眸中笑意更深,调侃她:“话别说太满,也许是你先爱上呢?” 日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两人将自身灵力缓缓注入天道石。 两道蓝绿的灵力交织在一起,灵力的波动在天道石存在。 金灿灿的光辉从天际里射下,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倾洒在他们身上。 两人感受到身上多了一道枷锁,属于彼此的束缚增加了。 天道为证,赌约已成。 在回去的路上,她遇到白珍宓。 女子面庞娇俏绝伦,肌肤娇嫩,一身淡黄色衣裙,通身若有淡淡的光华。 翟星衣见她气势汹汹地拿着把粉色锤子,好奇问她:“谁惹你了?” 白珍宓静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怒气:“不瞒你说,我现在要去锤爆康玉京的狗头。居然给老娘送锤子当礼物,什么人啊!!!” 在她的印象中,两人停留在知道名字但不熟的阶段,现在都进展到送礼物的阶段了。 所以,在她和谢昱互穿身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按捺住心底困惑,又道:“你们不是不熟吗,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白珍宓有些不好意思:“额……说来话长,我路上跟你说。” 于是,翟星衣和她结伴,一起前往康玉京的洞府。 在白珍宓的叙述下,翟星衣这才明白师兄提到的网恋对象就是白珍宓。 敢情师兄说的认真准备的礼物,就是一把粉色的锤子。 洞府离这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康玉京,快给老娘开门。”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康玉京轻轻放下手上的流云百福佩,去开门。 见到人那刻,他心花怒放,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康玉京倚靠在门扉,摆出最帅的姿势,像是孔雀开屏:“我送你的法器用的还称手?” 白珍宓娇喝道:“你还好意思提,老娘送你玉佩,你送老娘一把破锤子,有没有搞错。我问你,你是不是后悔和我网恋了?” 一股无名火在她心里慢悠悠地燃烧起来。 康玉京慌了,这和想象的画面不一样啊。 他以为,白珍宓会夸赞他贴心。 然而事实并没有。 青年拼命摇头,提高说话的声量:“绝对没有。” 他语无伦次解释,生怕对方误会自己:“你之前不是在灵网和我抱怨过自己的法器用太久,有好几处破损。于是,我就给你定制了一把锤子,还特意给锤子涂成你喜欢的粉色。你……不喜欢吗?” 是的,白珍宓是个不折不扣的体修,虽然和她娇俏的外表极其不符合。 听完他的解释后,白珍宓气有些消了。 但是不打他,难解心头之恨,平息她的怒火。 “那你让我用锤子锤一下,我就原谅你。” 见她态度有所缓和,康玉京将头伸过去,闭上眼睛,等着她用小锤子锤他。 白珍宓用锤子轻轻锤了一下他的额头,叹气道:“真是个榆木脑袋,我原谅你了。” 师兄和珍宓,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作为局外人的翟星衣,突然感觉牙好酸。 见两人和好如初,她御剑逃离了这个不欢迎单身狗的地方。 三天后,翟星衣接到一个关于燕城的四人组队委托。 10、第 10 章 “各位仙长,下官恭候多时。” 一位神采奕奕的古稀老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但见他腰背挺拔,声如洪钟,满脸沟壑般的皱纹间,透着一股岁月的沧桑感。 翟星衣沉声说:“麻烦县令和我们介绍一下燕城的案情。” 县令面色冷峻,正色道:“起初,我们以为只是件杀人夺取钱财的案件。后来,燕城里越来越多的人被残忍杀害,钱财却没被拿走。经过仵作的一番鉴定,死者身上找不到被利器所伤的伤口,更像是妖怪所为。所以,我们发起委托,恳请各位仙长可以为我们解决这件事,下官感激不尽。”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有劳县令为我们提供所有记录案件的卷宗。” “这是自然。”县令应允了他们的要求。 县令唤来一个衙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道:“下官还有其他要务事要处理,就由他带各位仙长去档案室。下官先告辞了。” 翟星衣等人点了点头。 曲水小溪从廊下蜿蜒而过,处处皆是奇山怪石,雕梁画栋。 穿过游廊,众人沿着小路来到档案室,路过的不少人对他们点头致意。 捕快将他们带到档案室前,推开门,漫天灰尘扑面而来。 他弯了弯腰,恭敬道:“各位仙长,里面请。” 四人踏入档案室,身上感觉到一丝凉意。 室内环境阴深,书架上堆满了各种年份的案件卷宗。墙角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蛛丝随风飘拂。窗纸看起来不知道经过多少个年头,早已破碎不堪,在冷风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捕快走到书架前,不久便抱出一些卷宗放在木桌上。 “全部的卷宗都在这里了,如果各位仙长有吩咐的话,可以叫我。我就在门外守着。” 他们道了声谢后,便开始埋头看卷宗了。 一时间,只能听到翻阅卷宗的声音。 半晌,翟星衣突兀地开口:“你们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顾若清低头凝视着她,轻轻道:“翟师姐,我对比近期的卷宗,发现此妖似乎专挑青年男子下手。” 青年白衣胜雪,面冠如玉,轮廓和眉眼都极其出色,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翟星衣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被少女表扬后,他的耳廓浮起一抹淡淡薄红。 林萋萋记得,关于这段剧情在书中只是一笔带过。 只有寥寥一句:翟星衣在万福客栈获得线索,历经艰辛打败千手女。 “翟师姐,我们不妨去万福客栈找找线索。” 说完,林萋萋觉得自己的目的性未免太明显,又在后面补充,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充分可靠。 林萋萋讪笑道:“我在卷宗上发现,死者这几天都去过万福客栈。我想,那里应该会有线索。” “那就听林师妹的。”翟星衣淡淡道。 谢昱在一旁很安静,即使没有说话,却又很难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无他,长得太好看了。 窗外的日光如流光倾泻而下,朦胧的光晕打在谢昱清瘦修长的身上,好似覆上一圈淡淡的金光,淡化了他周身的杀意。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人流如织,不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和吆喝声。 夕阳余晖如碎金般洒射在商铺的招牌旗帜上,给繁盛的燕城增添几分诗意。 他们刚踏入万福客栈,一个身穿布衫的小二瞥见到他们,赶紧堆满笑,前来询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翟星衣很是干脆抛给他一句话:“打尖。” 少女环视了一圈,挑了个角落的圆桌坐下。 客栈里面热闹非凡,人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翟星衣拿起桌上的菜单,问剩下三人:“你们吃什么?” 林萋萋好奇问她:“师姐,我们不是打探消息吗,你怎么开始点菜?” 翟星衣故意装可怜,眼巴巴望着她:“可是,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干活啊。” 如果她没看出,这一定是撒娇吧! 没有人告诉她,女主会对她一个恶毒女配撒娇。 她林萋萋何其荣幸,成为女主第一个撒娇的对象。 她单单知道女主是小太阳人设,却没想到女主这么自来熟。 这好像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吧。 第一次见面,就朝她这个陌生人师妹撒娇。 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说,她真的很受用。 林萋萋没辙了,实则很难拒绝她的请求。 她败在翟星衣湿漉漉的眼神里:“那、师姐,我想要红烧排骨。” 见目的达到,翟星衣顿时喜开颜笑,转而问剩下的两人。 等到两人说完后,翟星衣提笔在菜单上又勾了勾。 她将菜单递给他们:“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想加的。” 顾若清接过菜单,担忧道:“师姐,你点的会不会太多。我们才四个人,能吃完吗?” 提到这,翟星衣开始追忆起当年的辉煌事迹:“想当年,师姐凭一己之力蝉联了十届大胃王的冠军。所以有师姐在,肯定能吃完。” 她的语气带有一丝炫耀的意味在里面。 菜陆陆续续地上齐了。 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翟星衣开始风卷残云。 顾若清和林萋萋都停下筷子,目瞪口呆。他们以为师姐只是单纯说说而已,没想到师姐是真的能吃。 只有谢昱见怪不怪,早已习惯她吃饭的速度。 见她喜欢吃油焖大虾,顾若用公筷夹了一些虾,放在她碗里:“我见师姐喜欢,就自作主张夹了一些给师姐,师姐多吃点。” 翟星衣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朝他勾唇一笑:“多谢师弟的好意。” 然后,两人就美食这个话题聊了起来,笑意晏晏。 见状,谢昱他那双深如寒夜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阴沉。 翟星衣平时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甚至是有时候还爱答不理。现在却对那个顾若清笑得那么灿烂,还聊得那么开心。 他越想越生气,杯子被他徒手捏碎。 林萋萋每次去找谢昱,都被他的洞府的结界挡在外面。要不就是聊了没两句,谢昱就御剑离开了。 现在,她好不容易才逮到谢昱,她一定会牢牢把握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鼓起勇气和谢昱搭话:“谢师兄,你平时喜欢干什么呀?” 谢昱恶狠狠盯着顾若清的方向,眼神莫名让人发怵,面无表情地回她一句:“杀人。” 好家伙,这话她接不下去。 反派直接就把天聊死了。 林萋萋不是个自讨无趣的人,发现他心情不好,也就没和他聊下去。 少女表面上老老实实地在吃饭,实则在脑海里和系统疯狂对话。 【“系统,谢昱好可怕啊,我不想攻略了。他的爱好居然是杀人,万一我攻略不成功,他将我埋了怎么办,我可以换攻略目标吗?” “攻略目标无法更改,请宿主努力攻略谢昱。 “不是,这是我能努力的吗,万一把小命搭上了怎么办?” “(你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系统,你别装死啊!”】 一会儿,系统冰冷的机械声措不及妨地响起。 【重新更正,当前反派对你的好感度:0】 她就问了谢昱一句话,好感度就从10跌到0了。 林萋萋表示,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惹到这位大爷了。 青年继续拿起笔,打算记录今日的进账情况。 突然,谢昱记账的手一顿。 他怎么把‘油焖大虾’写在他的账本上了。 他用笔将‘油焖大虾’狠狠划掉,继续往下写。 耳边传来翟星衣滔滔不绝的声音。 “除了油焖大虾,师姐我平时还喜欢吃鱼香肉丝、辣子鸡……” 呵,真是个博爱的女人,喜欢的菜这么多。 他嘴上吐槽翟星衣,但身体却很诚实,翻到账本最后一页,一字不漏地记下翟星衣喜欢的食物。 记完后,谢昱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他记下的目的,只是想下次给翟星衣做饭的时候,可以狠狠地敲诈她一大笔灵石。 仅此而已。 谢昱又一次将自己说服了。 翟星衣若有所思:“门派里的人上到掌门,下到杂役,我都认识。但是,我在门派里怎么没见过师弟你?” 顾若清耐心解答她的疑惑:“那是因为之前我都在闭关修炼,师姐你没见过我,也很正常。” 其实,师姐你早就见过我,在上个月的一个晚上。 那天,一个元婴期的魔修盯上他,将他装进铁笼里。他原以为走投无路,要命丧黄泉,却得师姐相救。 鲛人在出生的时候并没有性别,到成年时可以自由选择性别。 当族内的长老问他要选择什么性别,他的脑海里浮现翟星衣的脸。他记得自己是这样对长老说的,他想要成为一条雄性鲛人。 只有成年的鲛人可以自由转化尾巴和双腿,这也是为什么师尊要他对外宣称他在闭关修炼,不方便出来。 隔壁桌的人所讲的话,一下吸引了翟星衣的注意力。 “百事通,你这关于燕城案件的消息靠谱吗?” “那必须靠谱,我百事通那是谁,全燕城消息最灵通的人。” 说话的人神采飞扬地比划着。 他穿着灰色长衫,戴着个墨镜,打扮得像个江湖骗子。 燕城案件吗? 翟星衣走过去,和百事通攀谈起来。 11、第 11 章 翟星衣把十锭银子放在桌上,微笑道:“在下对燕城案件也很感兴趣,如果不嫌弃,和在下讲讲。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百事通看到银子,眼睛倏然亮了,拿起银子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这才故作高深缓缓开口:“不知姑娘想问哪些内容?” 剑修从容道:“把你知道的都讲给我听。” 百事通将燕城案件娓娓道来。 “最近燕城有多名青年男子离奇死去,其背后是千手女所为。传闻千手女曾爱上过一个书生,供书生考取功名,两人结为夫妻。但好景不长,书生后来金榜题名,抛弃了结发妻子千手女,转而迎娶了当朝公主,成为驸马,好不羡艳。” “直到当朝公主生了一场怪病,命不久矣。就在这时,书生得知妖丹可以救公主的命。他就开始哄骗千手女,只要千手女亲手将妖丹挖出来,书生就答应和她在一起。千手女相信他的话,照做了。但书生害怕千手女会报复自己,于是请来降妖师收服千手女。” 讲到这,他口有些干,端起水喝了起来。 “一百年过去,降妖师在千手女身上设下的封印力量减弱,千手女趁机逃出来。于是,千手女极其痛恨男子,尤其是对结发妻子不忠贞的男子。” “每逢月末,千手女都要从燕城挑出一名对妻子表现最恶劣的青年男子,将其残忍杀害,割下他的头颅挂在城门上。” 翟星衣向他道了声谢后,转身将新线索告诉其余三人。 顾若清喜上眉梢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只要盯紧燕城里的青年男子,就可以成功抓到千手女。” 林萋萋指出他话中的漏洞:“可是,燕城里的青年男子很多是,光靠我们几个,是盯不过来的。” 青年琢磨片刻,说:“这确实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让千手女将目标锁定在我们身上。” 翟星衣的话语如同一盏明灯,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林萋萋大胆假设:“师姐说的没错。比如,我们可以假扮成一对新婚夫妇,刚开始两人情投意合,后面让夫君抛下娘子,在青楼夜夜留宿。这样的行为就很恶劣,便可以让千手女将我们设为下一个目标。” 翟星衣一脸苦恼,在脑海里不断搜索人选。 当然,她将自己和谢昱都排除在外了。 “是个不错的主意,问题是谁假扮。这要求假扮的两人修为要高,配合默契。” 林萋萋和顾若清几乎是同一时间用手指了指她和谢昱。 林萋萋一脸严肃开口:“翟师姐你和谢师兄,就是最好的人选。” 【“宿主,你在干什么,反派是你的攻略目标,你怎么撮合反派和女主在一起扮演夫妇?” “系统,我想过了。反派就不是我能攻略得下来的,我打算换个目标。你之前说,不可以换攻略目标是骗我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如果我没猜错,你之前说不能换目标,是因为可以从反派身上能够获得最多的气运。现在我们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应该帮我。我好你也好,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吧。” “叮咚,温馨提示:请宿主重新选择攻略目标。” “我选男配顾若清。”】 翟星衣一脸震惊。 不是,师妹你就这么轻易就换了攻略目标。 还有,为什么要凑合她和谢昱。 翟星衣回过神,反问她:“我们两个,你确定?” “没错,翟师姐你和谢师兄同为金丹巅峰,之前试炼塔那次配合得也相当默契,简直当仁不让。” 她想不到理由反驳,给了谢昱一个眼神,让他识相点感觉拒绝。 谢昱淡淡道:“我没问题。”仿佛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们付完钱,便离开了万福客栈。 因为还要在燕城停留一段时间,四人便在此处购置了一处地宅。 辛亏灵石和银子的汇率是1:1000,她还剩下不少钱。 四人在新买的府邸里商量计划。 林萋萋沉声道:“从明天开始,翟师姐你和谢师兄要经常在外面呆着,最好能做出一些轰动的事情,最大程度吸引千手女的注意力。” 事到如今,翟星衣只能答应。 夜色沉寂,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 今晚是花灯节,燕城高张灯火。 街道两旁的铺子前悬挂了各色各样的花灯,千盏花灯如同漂浮在人间的点点星辉,光华璀璨,令人目眩神迷。 翟星衣和谢昱漫步在朱雀街,欢声笑语萦绕耳畔,行人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颇有节日的欢乐气氛。 翟星衣抬起头,问他:“谢昱,你刚才为什么不拒绝?” 谢昱玩笑般说道:“我想快点完成委托,早点拿到报酬。你不会是怕了吧,和我假装新婚夫妇。” “谁怕了。好你个谢昱,居然对我用激将法,看我不打你。” 翟星衣想踮起脚去敲他的头,但谢昱仿佛早就预料到,抓住少女的手,不让她有动手的机会。 两人在大街上追赶着,刚好路过一个卖面具的摊子。 摊主拿起手中的面具,笑盈盈对谢昱说:“这位公子,给你家娘子买一个面具吧。” 谢昱呆住了,脸上红晕飘过,把眼睛看向别处。 翟星衣心生一计,决定报复一下谢昱,让他的钱包出出血。 她拉住青年的衣袖,娇滴滴道:“夫君,我想要面具,给我买嘛。” 少女的声音甜腻娇软,带着一丝拖长的尾音。 谢昱被那声‘夫君’呛到:“咳咳咳、娘子想要哪个,为夫替你买下。” 翟星衣眨了眨清透漂亮的眸子,嗓音甜软道:“我太贪心了,全都喜欢。夫君,你可以帮我全部买下吗?” “好。”谢昱解下储物袋,拿出银子,递给摊主。 翟星衣吃到甜头后继续得寸进尺。 只见少女故意咬着唇,眸中染上一层水雾,一脸娇纵地指挥眼前的青年:“夫君,人家想要你帮我戴上那个狐狸面具。” 她好做作,装不下去了。 但为了能够成功恶心到谢昱,她忍了。 那是一个红色的狐狸面具,在灯光下栩栩如生。 谢昱拿起面具,低头看着少女姣好的面容,小心将面具戴好。 他手心处传来温软的触感。 二人离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频率。 可恶,他的心脏又不受控制,跳得很快。 到底是为什么? 他恍惚想起,之前医修对他说的话:他喜欢翟星衣。 翟星衣瞥见青年脸上那一抹红,问道:“谢昱,你的脸是不是红了?” 谢昱下意识否定:“没有。” 翟星衣起了坏心思,用手去摸了摸谢昱的脸。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谢昱你的脸好烫,还说没有脸红。” 谢昱随便说了个理由,企图糊弄过去:“是今天的天气太热了。” 霜雪覆盖在错落有致的房顶之上,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银色蝴蝶在翩翩起舞。 翟星衣伸出手,接住掉落的雪花,雪花很快消失不见。 少女顺着他的话,笑着说:“今天天气真的是好热啊。” 谢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扯了个很离谱的理由。 他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脸更红了。 今夜所有的面具都卖光了,摊主笑得脸都僵了,一直重复说:“两位真是恩爱啊,祝两位百年好合。” 两人继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漫步穿行。 谢昱不着痕迹用身体将少女挡住,不让拥挤的人群靠近、推搡她半分。 栏下流水潺潺,五色华美的花灯随水波摇晃,流光溢彩。 夜风吹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波光粼粼。 一弯新月悬于漆黑的夜空,四周星光寥寥。 翟星衣望着天空,随口一说:“如果有烟花,就好了。” 谢昱:“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 翟星衣站在原地等一会儿。 只听见十几声沉闷的声音,一个个烟花窜上天空炸开,将整个夜空照亮。火星稀稀疏疏地坠落,旋即又烟消云散。 她抬起头,欣赏璀璨夺目的烟花。 青年踏着月而来,漫天烟花在他身后化作了绚丽的背景。 “烟花哪里来的?” “买的。” 身为死对头,翟星衣从来不会放弃每一个可以嘲笑谢昱的机会。 她歪着头上下打量青年,疑惑道:“谢昱,你不会真的生病了。这么多烟花,这可不像平时的你,你居然舍得花钱。” 谢昱叹息道:“我觉得,我应该是病了。” 否则,他怎么会因为翟星衣的一句无心之话,就跑遍了全燕城,买下所有的烟花。 这难道就是喜欢吗? 青年的目光炽热坦诚,让人无可抗拒,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翟星衣的脸烧得通红。 原本她想狠狠嘲笑一下谢昱,但此时此刻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谢昱低沉的声音随着烟花的爆炸声,传入她的耳中。 见鬼了,她好像有点心动了。 漫天烟火下,翟星衣的手腕微微发烫。 当前谢昱对她的好感度:80。 第二天,城里疯传昨晚青年一掷千金买下全城的烟花的消息。 12、第 12 章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迎亲的队伍所经之处,漫天花瓣,鸣乐声不断。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都去观望这场婚礼。 翟星衣单脚一踏,翻身上马,动作流畅。 她骑着马,马形体俊美而健壮,毛发光滑。 只见她一袭红袍,黑发用金冠固定,身体挺得笔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整个人清冷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今天早上,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和谢昱互穿身体了。 一回生两回熟,很快她就适应了这种感觉。 不就是顶替谢昱新郎的位置,迎娶谢昱吗? 她可以的。 虽然总感觉怪怪的,用谢昱的身体去迎娶谢昱。 周围不断传来人群惊叹的声音。 一位长相秀美、尚未出阁的少女捏着手帕和身旁的小姐妹,一脸羡慕说:“以后我也想找个像他这样的如意郎君,为了我跑遍全城买下所有的烟花。” 小姐妹附和她:“会找到的。” “听卖烟花的同行说,昨夜有个大怨种花三倍的高价买下全城的烟花,没想到今天会碰到。”一位大汉自言自语。 翟星衣身为修士,听力自然了得。 谢昱昨晚为她买烟花这件事,她是知情的。 只是,她从未想过谢昱为了她,居然跑遍全城、以高价买下所有的烟花。 谢昱他不是最爱钱了吗,怎么会做这种损钱不利己的事情? 她想了很久,也没想通。 迎亲的队伍很快到达目的地。 府邸前,每棵树上挂着胭脂红的纱幔,随风飘荡。树顶上高挂着红绸裁剪的花,光彩夺目。 放眼望去,一片喜庆。 翟星衣下了马,来到花轿前。 花轿被大红色彩绸包裹着,上面绣着百鸟争凤、麒麟送子图等吉祥图案。四角各缀着一个个大大的彩球,流苏垂到地面。 花轿两侧悬挂的金铃在日光的映照下,更显贵气逼人。 门帘被遮掩的严严实实,使人无法窥看里面的风光。 媒婆在旁提醒:“请新郎踢花轿。” 翟星衣没有照她说的做。 她伸手,将头披红盖头,身穿嫁衣的谢昱牵出来。 随着她的牵引,谢昱一步步地越过门栏、火盆。 一袭红衣勾勒出他玲珑巧致的身材,嫁衣的裙摆随微风轻轻起伏,发丝泛着莹莹的清辉。 红盖头下,谢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梭着衣角。 谢昱知道,他在紧张。 可这不过是一场假婚礼,一场目的本不纯粹的婚礼罢了。 谢昱看了一眼右手手腕上的数字。 当前翟星衣对他的好感度:78. 他在奢望什么,奢望翟星衣对他心动吗? 他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因为两人的父母早已离去,于是跳过拜父母这一环节,直接来到夫妻对拜。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轮朦胧的半圆月悬在天幕上,幽幽月光漏进窗子,落了满地白霜。 翟星衣在婚房外,犹豫了好久才进去。 真的,这也太快了。 直接快进到和死对头结婚,虽然是假的。 进去后,谢昱端端正正半坐在婚床上。 翟星衣掀开红盖头,少女的容貌映入眼帘。 如水波流转的眼睛旁贴着金色的花钿,朱唇微点,流光溢彩的嫁衣更衬得她面容的妩媚俏丽。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翟星衣感受到青年直直望来的视线,有些慌张地乱了呼吸。 桌上的烛光被风吹得不断摇曳,火苗明灭不定,将谢昱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最终翟星衣先败下阵,移开视线。 翟星衣坐在凳子上,扯了扯身上的婚服,一脸烦躁,提议道:“要不我们玩一会真心话大冒险吧。”不然,光坐一晚上,真的很尬尴。 谢昱读懂了她未说完的话,疑惑问她:“这是什么?” 翟星衣耐心解释规则:“真心话大冒险,就是通过扔骰子,特定点数大的或小的玩家要接受惩罚。被选中的玩家可以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其他玩家决定惩罚的内容。” “懂了。” 翟星衣传音入密给顾若清和林萋萋:“就缺你们两个了,来婚房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不久,两人都兴致盎然回复:“好啊。” 窗外夜色深沉,星月暗淡。 四人围成一个圈,盘腿坐在地上。 骰子放在圆圈的正中央。 翟星衣又重复了一遍规则,以防万一有人不清楚怎么玩。 众人规定,由点数最小的玩家接受惩罚。 真心话大冒险第一局开始了。 只见翟星衣满脸严肃将骰子很神圣地放在手心,两手很快合上,疯狂摇晃里面的骰子。 随即少女将骰子扔掉地上,将结果露出。 点数为2。 看到结果的那刻,翟星衣暗道不好,在心里祈祷希望其他人的点数能够比她小。 林萋萋捡起骰子,扔出一个6,心中暗喜。 顾若清模仿前两个人的扔法,扔出一个3。 看到这一幕,翟星衣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怎么点数都比我大,希望谢昱的点数能够比她小。 她不想接受惩罚。 谢昱果然不负众望,手气烂到极致,仿佛被倒霉鬼附身,扔出本局点数最低。 青年的点数为1。 翟星衣瞥见他的骰子点数,一脸劫后余生,拍了拍胸口:“幸好有你垫底,不然就是我了。” 谢昱听到后,脸色变得很臭。 林萋萋也没想到第一个接受的是谢昱,很吃惊。 她问谢昱:“翟师姐,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林萋萋对翟星衣这位女主好感度很高。 她不想为难翟星衣,清了清嗓子说道:“请问你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红色。” 下一个提问者是顾若清。 他有些苦恼,不知道该问什么。 想了很久,青年问:“翟师姐,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谢昱将之前记在账本上的食物一一念出。 他的声音轻灵,让人听着犹如冰玉相击,清冽至极。 翟星衣眼中升腾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是震惊,亦或是奇怪。 谢昱怎么会知道,她喜欢的食物和颜色是什么。 她好像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他。 前面的问题都被谢昱轻松化解。 翟星衣不嫌事大,发问:“你做过最丢脸的事情是什么?” 谢昱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反应:“小时候遇到过一个穿男装的小女孩,不小心将她认成男生。” 前两个问题是谢昱按照翟星衣的性格回答的,但这个问题却是谢昱自己的回答。 刚才,谢昱在花轿上又想了很久。 他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翟星衣。 他从来就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一旦确定目标,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 谢昱相信,自己会是最好的猎人。 他向来很有耐心,会深谋远虑,让他选定的猎物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进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其他二人被谢昱这番话勾起好奇心,纷纷问:“后来呢?” 青年继续说:“被她打了一顿,头上长了个包,两天才消下去。” 翟星衣听到后,笑着道:“如果不是当时你的眼神不好,怎么会被打。” 谢昱眼含深意,久久凝眸。 就连本人都没意识到,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泛起点点的笑意。 第二局的倒霉蛋是顾若清。 系统弹出来,大叫:“宿主,好机会啊,冲冲冲。” 林萋萋按照惯例,问他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青年微微一笑,选择了真心话。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顾若清的目光灼灼,望着远处的少女。 原本他想借和翟师姐扮演新婚夫妇的机会,更好地接近翟师姐。 谁想到半路被截胡了。 他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按捺下来,慢慢计划让翟师姐喜欢他。 反正和翟师姐扮演夫妇的那个人,是谢师兄。 众所周知,两人是死对头,根本就不产生除厌恶其他的感情。 谢昱很快就感受到顾若清是在看他。 他早该料到,顾若清也喜欢翟星衣。 没关系,他会将情敌一个个解决。 青年凤目中已是一片冰冷。 第三局是翟星衣。 “谢师兄,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有什么好玩的,当然还是大冒险更有趣。 翟星衣寻求刺激,选了大冒险。 “麻烦谢师兄你把面前的酒喝完。” 她的眸光一掠,挑了挑眉,嗤笑道:“我还以为有多难,这么简单。” 她端起酒,一饮而尽。 不久,青年的面颊上蓦然涌上两片红潮。 四人继续玩到凌晨,酒杯散落在地上。 因为真心话大冒险,四人开始熟络起来,关系不像之前那么生疏。 漫漫长夜,更声起起落落。 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声,更显得万籁俱寂。 最后,顾若清抱着酒杯,踉踉跄跄走出婚房,想回去自己的房间。 林萋萋见他快要倒下,搀扶着他走。 婚房里就剩下翟星衣和谢昱两人。 翟星衣扯着嗓子,喊道:“再来再来,这一次肯定不是我输。” 她的身体东倒西歪,醉得不成人样。 翟星衣望着他,一脸稀奇,疑惑道:“谢昱,你怎么有三个头啊,真奇怪。” 怕不是醉了吧。 青年想。 突然,翟星衣靠近他,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双唇。 谢昱怔愣,一时间忘记挣扎。 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强吻了。 13、第 13 章 突如其来的亲吻就像黎明前的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 谢昱的脸上闪过惊愕的表情。 他的心狠狠地颤悠了一下。 很快,他被翟星衣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 青年条件反射般地吻上少女的软唇,动作不自觉放柔,带着一种奉若珍宝的小心翼翼。 他用力地探索翟星衣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周围一切都安静起来,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淡淡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拉长了他们亲吻的身影。 嘶。 他被咬了。 谢昱摸上自己的嘴唇,嘴唇破了一个小口子。 手上是一抹殷红。 “猪蹄真好吃。”翟星衣还维持着抱住他脖子的动作,梦呓道。 谢昱被气笑了。 原来是把他的嘴唇当成了猪蹄。 谢昱正想报复回去,让眼前的少女也尝试一下被人咬的滋味,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青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这次,就放过你了。” 算了,没必要和酒鬼生气。 他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谢昱将她打横抱起,翟星衣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过去。 青年抱着少女,朝她的房间走去。 这是难得的安宁的时刻,两人都没有吵架。 他无比希望这条路可以再长一点。 进去房间后,谢昱将少女轻轻放在床上。 原本谢昱打算就这样离开,考虑到翟星衣一身酒气,第二天起来头会疼。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到小厨房里,给她煮一碗醒酒汤。 一段短暂的时间后,青年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谢昱拿起一个枕头,将它靠在少女的背后。 他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在嘴边吹了吹。 做好前期工作后,他动作温柔地将翟星衣的嘴扒开,把醒酒汤灌进她的嘴里。 青年反复重复以上的步骤,醒酒汤已经见底。 谢昱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素净的手帕,擦了擦少女嘴边的汤汁。 他将用完的碗和手帕摆在一旁。 青年将枕头放回原来的位置,将少女的头托好,慢慢坠落在枕头上。 窗外,天刚朦朦亮。 谢昱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翟星衣。 她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弯了弯。狭长的睫毛犹如一把小扇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青年将她右手的衣袖拉开一部分,看了看上面的数字:85。 谢昱的眼皮一跳。 他的好感度真是疯了,居然不经意间从70窜到85。 明明距离上次,也没有多长时间。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手腕。 当前翟星衣对他的好感度:79。 居然是他先动心吗? 青年将她的衣袖拉好,重新放进被子里。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倒是睡得香,被你这么一搞,我今晚真是睡不着了。” 青年关好门,拿走自己的东西,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翟星衣推开窗,树梢枝头被晨曦照得一片绚烂,晨鸟在树间婉转鸣叫。 她伸了伸懒腰,感慨:“今天天气真好。没想到昨晚喝了那么多,起来头一点都不痛。” 不过,她昨晚不是在婚房那里吗? 怎么醒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谁这么好心,把她送回来。 首先第一个排除谢昱,那么就还剩下顾若清和林萋萋。 他们两个,谁才是真正的好心人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翟星衣走出房间。 她刚踏出房门没多久,便与顾若清对上视线。 “谢师兄,你怎么从翟师姐的房间出来?” 他的目光锐利,发出一道利芒。 翟星衣在脑子里找了一个比较可靠的理由,解释道:“昨晚不小心走错房间了。” 经顾若清的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原来的房间。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好心人是谢昱。 刚才,她好像把正确的答案第一个排除了。 简直让人不可置信。 谢昱突然这么好心,一定是有原因的。 比如,想敲诈她的钱。 顾若清听完翟星衣堪称毫不走心的发言,皱起了眉头:“谢师兄,你这样的行为不太好,会坏了翟师姐的清白。” 一大早,这位顾师弟怎么对她敌意这么大? 真让人搞不懂。 翟星衣丈二摸不着头脑。 她有根有据地反驳:“可是,我们现在是在扮演新婚夫妇。这样的行为,不是很正常吗?” 这一番话彻底将顾若清唬住了,没继续说话。 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因为是用的是谢昱的身体,她就很放开,反正丢的又不是她翟星衣的脸。 谢昱说过的话,关我翟星衣什么事。 翟星衣没再理这位顾师弟,转身就走。 她是在院子里找到谢昱的,谢昱正在练剑。 院子里,梧桐树枝繁叶茂,在地上垂落大片阴翳。 长剑扫过的地方,习习生风,斩落一地花瓣。 翟星衣叫住他,问出心中疑惑:“谢昱,你昨晚送我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谢昱饶有兴趣地说:“目的,比如?” 难道她没有喝断片,还保留昨晚的记忆。 “比如,你想要我给你相应的灵石,作为你的辛苦费。” 谢昱:“……” 他是真的想撬开翟星衣的脑袋,看她每天都在想什么。 是他高估了翟星衣的智商。 青年轻描淡写地说:“你想太多了。少喝点酒,小心发酒疯。” “你质疑我的酒量?” 翟星衣愤愤道:“我千杯不醉。至于酒品,我虽然没喝醉过,但应该也是很好的。” 两人不欢而散。 当晚,林萋萋用了个借口,将顾若清约了出去。 府邸里只剩下翟星衣和谢昱。 谢昱将饭菜端出来,准备开吃。 他瞥见桌上摆着七八瓶酒,问:“你这是……” 少女扬言道:“我今天就要向你证明,我千杯不醉的事实。” 青年不可置否:“是吗,我拭目以待。” 翟星衣很生气,谢昱居然敢小看她,她一气之下直接对瓶吹。 喝完后,她周身温度逐渐上升,耳根染上樱红色。 少女将那一瓶喝完的空酒杯,摆在青年面前,让他能够更好地看清楚。 “看到没,我都说了,我千杯不醉。” 翟星衣仿佛喝上瘾,又拿起一瓶未开封的酒喝起来。 谢昱发现她的脸越来越红,面颊上红潮不褪,还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 他抢过少女的酒杯,冷静地说:“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谢昱越不让她喝,翟星衣就更想喝。她就喜欢和谢昱作对,看见谢昱不开心,她就高兴。 “我没醉。” 说完,少女又拿起桌上其他的酒,继续喝。 谢昱见劝不动翟星衣,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好放任她这样任性的行为继续下去。 大不了,今晚再帮她煮一碗醒酒汤。 在思考的过程中,青年再一次被强吻了。 不同于昨晚,少女这一次亲得很凶狠,几乎是在啃他的嘴唇。 翟星衣双眸迷离,脸色通红。 又喝醉了吗? 谢昱的眼神暗了暗,自言自语:“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就别管我不客气了。” 他踮起脚,吻上了翟星衣苍白的唇。 就在这时,林萋萋打开门:“翟师姐,我想问你一些事——” 看到两人抱着亲在一起,她的话戛然而止了。 少女快速关好门,一脸挪榆:“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清脆的关门声让翟星衣的酒醒了一半。 她意识到,自己不仅喝醉了,还和谢昱亲了。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被人发现了。 当事人表示,悔不当初。早知道,就听谢昱的话了。他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会发酒疯。 可是为什么她喝醉了,会亲别人啊。 虽然但是,谢昱的嘴唇好像挺软的。 她细细回味了一下。 以及,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她翟星衣、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毁了。 翟星衣安详闭上眼睛,停下亲吻的动作,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只要睡着,这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与她无关。 她想。 小雨忽至,淅淅沥沥落在窗沿上。 “你酒醒了,是吗?”谢昱开口。 “你怎么知道?” 不应该啊,她觉得自己的伪装挺好的。 青年淡淡道出原因:“你的呼吸乱了。” 翟星衣恶人先告起状来:“谢昱,你居然趁我不注意,故意亲我。” “麻烦你搞清楚,是你先亲我的。” 她摊牌了:“我亲你这件事,你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谢昱:“我——” 翟星衣将青年的话打断。 她接下来的一番话,堪称是渣女发言。 “亲你怎么啦,我这么好看,反正你也不吃亏。你不会是想让我负责吧。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是不会负责的。” 真是个欺骗感情的小骗子。 谢昱原本还想借此,让翟星衣开窍的。 少女注意到谢昱的嘴唇破了,企图转移话题。 她指了指青年的嘴唇,追问:“我的嘴唇怎么破了,谢昱你能不能爱护一下我的身体?” 谢昱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兜了个圈子反问少女:“你想知道是谁弄的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蛊惑,让人深陷其中。 “是谁?” 青年嘴角一弯,戏谑道:“是你昨晚咬破的。” 话还没完,他故意在后面加上:“加上今天,你总共亲了我两次。” 少女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最后灰暗一片。 14、第 14 章 河倾月落,夜色已浓。 朱雀街上,一片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翟星衣站在添香楼外。 添香楼是燕城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女子环肥燕瘦,千姿百媚。 今日是花魁芍药的初夜竞价。 而她的目的是拍下花魁的初夜,让自己树立的好男人形象破灭,进而吸引千手女的注意力。 漆黑夜色里,添香楼灯烛炫煌,歌舞升平,宛若一座华美羽阁。 镂空的雕花窗柏中射出斑斑点点细碎的灯光,楼里不断传来嫖客的嬉笑声。 进去后,阵阵馥郁香味扑面而来。 一个风韵犹存的老鸨扭着蛇腰走了过来。 她抛了个媚眼给翟星衣,娇柔说:“我瞧公子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我这里有本画册,公子可以看看本楼姑娘的具体长相。” 翟星衣接过画册,细细翻阅。 灯光下,映着青年郎君冰瓷般清隽俊美的脸庞。 老鸨看楞了。 她回过神,用扇子掩饰自己的神色,问:“不知道,公子今日想点哪位姑娘?” 翟星衣勾唇道:“今夜,我为芍药姑娘而来。” 她将一些银子放在老鸨手里。 老鸨一下乐得合不拢嘴,笑脸如菊花。 将翟星衣带到二楼的玄字号包间后,她笑着说:“再过几分钟,就到芍药出场了。请公子在此地耐心等候。” 等到老鸨离开后,她打量了一下包间的环境。 房间内的陈设之物极其奢华,一角的紫金香炉正袅袅地散发着柔和的轻烟,桌上摆放着水果盘和茶水供客人享用。 一个长相清秀的蓝袍小厮进来,低声说:“公子好,我是专门负责竞价的,帮公子传达意思。” 小厮将竞价规则一一道来:“接下来,由我向公子介绍本次竞价的规则。底价为五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50两,价高者得。花魁初夜的竞价的开始时间在今晚九点开始,在此小的预祝公子抱得美人归。” 翟星衣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如何操作。 她拿起水果盘里一串玛瑙般晶莹剔透的葡萄,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小厮安静站在身旁,没有打扰她。 添香楼的钟声在今晚九点如期敲响。 整栋楼的灯一下灭掉了,整个楼陷入黑暗之中。 突然,楼阁的舞台正中央升起一个别致的秋千,一个带着面纱的红衣女子坐在里面,花团锦簇点缀其间。 花魁芍药那不染纤尘的手指轻轻勾动琴弦,阵阵柔糜的琴声飘逸而出,于无声处勾起嫖客们心底深处压抑的邪火。 她的琴艺高超,这一曲弹得非常流畅,不显丝毫生疏,让人如痴如醉。 伴随着片片花雨随风落下,楼里的灯光逐渐恢复原样。 台下的嫖客都目不转睛盯着花魁芍药,目光扫过她露出来每一寸的肌肤。 秋千降落在舞台上那刻,芍药的面纱被风吹开,露出倾城的面容。 她从秋千上缓缓起身,走到舞台前。 少女身姿袅娜,莲步微摇,举动神态一颦一笑尽显风情。 芍药福了福身,嫣然一笑:“小女子芍药,献丑了。” 她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众人被这声音撩拨得心猿意马,血液沸腾了,喝彩声不绝如耳。 “我出五百五十两!” “六百两!” “七百两!” 嫖客们热情高涨,竞价的价格不断攀升。 天字号房间传来一道声音:“我出一千两。” 喧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豁然转移到林凡身上。 添香楼的包间按等级划分,分别是天地玄黄。越往上,越对主人自身的金钱和背后的势力要求更高。 林凡是城主的亲儿子,身份高贵,自然有权享用天字号房间。 他长相俊朗,身材挺拔,衣着光鲜,周身透着雍容华贵之态,眼里是对芍药的势在必得。只是那脚步轻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众人一见,都不敢再出价,畏缩不前。 他们哪有胆子和城主的亲儿子争啊。 老鸨在舞台上问:“还有人要出价吗?” 气氛仿佛按了暂停键,没有人出声。 “一千两,一次。” “一千两,两次。” “一千两——” 翟星衣打断了她的话语:“我出一千五百两。” 她的声音尾音音调微扬着,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漫不经心。 众人的目光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个玄字号房间的客人出的价。 翟星衣一袭红衣,姿态散漫,半身微倾将双手随意搭在二楼的栏杆上,嘴角挂着一抹笑。光影将她的轮廓细细勾勒描绘,整个人犹如太阳一样耀眼。 这位公子长的很好看,就是脑子不好使。居然敢和林凡作对,看来这位公子要惨了。 众人纷纷为翟星衣祈祷。 有人眼尖,认出翟星衣是不久前刚结婚、还为妻子一掷千金买下全城的烟花的谢公子。看来,家花还是不如野花香。 林凡抬头望她,得意洋洋道:“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少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他自报了家门,想吓到翟星衣,让她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趁早滚蛋。 青年一脸嚣张跋扈,言语间尽是对她的鄙夷:“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就识相点,主动退出这场竞价。” 林凡总是仗着自己是城主儿子的身份,到处欺压人。以前的人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号,就会主动放弃。刚才那个好看的青年应该也不例外吧。众人想。 翟星衣很真诚向他提出建议:“不好意思,我这人比较守规矩,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是竞价,不如我们就来比比谁更有资格吧。” 没必要和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计较,她还是更倾向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冲冠一怒为红颜。 众人又是一惊。 “好啊,那本少爷就陪你玩玩。” 林凡继续加价:“一千六百两。” “一千七百两。” 两人就以一百两的幅度,往上不断加价。 青年提高嗓门大喝道:“我出两千两。” “两千一百两。”翟星衣不紧不慢地跟价。 “我出两千——” 旁边的小厮拉住林凡衣袖,小声凑近他的耳朵说:“少爷,我们现在手头上就还剩下两千两。而且,这两千两还要抽出一部分,用来买夫人的礼物。” 经小厮提醒,林凡彻底清醒过来了。 如果将两千两都花光了,他怎么向父亲交代。 他突地一字一顿,怨恨道:“算你走运,本少爷还有其他事要忙,就不陪你玩了。”那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 林凡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带着小厮走出添香楼。 眼看青年的身影不断远去,老鸨晃过神继续说:“两千一百两,一次。” “两千一百两,两次。” “两千一百两,三次。” 她最终宣布结果:“成交,恭喜谢公子成为芍药的入幕之宾。” 少顷,人群中爆发一阵阵如潮的掌声。 老鸨上了二楼,去找翟星衣要钱。 翟星衣早就准备好,将二千一百两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等待老鸨的到来。 老鸨将数目核对好后,告诉她具体位置:“谢公子,芍药的房间就在三楼左手第一间。如果没有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 “谢公子,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翟星衣摸着下巴,将自己的要求说出:“帮我再找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顺便换一间大一点的房间。” 老鸨大惊失色:“公子,这……有失礼数啊。” 闻言,翟星衣面色不变。 她解下腰间的袋子,取出一些银子放在手上,一脸疑惑问老鸨:“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老鸨眼都看直了,赔笑道:“够了够了,我这就去安排。” 室内的纱幔低垂,隐约的馨香在四壁间幽幽飘荡,温煦弥漫。 芍药穿着红色薄纱,薄纱紧贴着婀娜丰腴的身子,一片□□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可谓是媚态天成,无愧花魁的称号。 她媚意荡漾,拉开被子,朝翟星衣发出诱人的邀请:“谢公子,夜色已晚,不如我们早点休息。” “芍药姑娘可否等一下,人还没齐。” 芍药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谢公子,你还叫了其他人?” “叫了两个人,芍药姑娘应该不介意吧。” 她原本以为翟星衣是个文质彬彬的人,没想到这么放浪形骸。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芍药吞下苦水,娇笑说:“当然不介意。” 房间外陆续有人进来。 一个长相清冷,怀抱着一把古琴。一个相貌甜美,提着一个三层高的食盒。 翟星衣唇角一勾,缓和道:“刚好人齐了,我想和各位姑娘玩一个小游戏。” 眼前的青年打什么主意,她身处花柳之地多年还能不清楚吗,无非是那些床上事罢了。真是装模作样。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 只见青年拿出一副纸牌,高兴地说:“接下来,我们来打牌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和迫不及待。 不是,你来青楼就干这个,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三人的表情都裂开了。 翟星衣敲了敲脑袋,一脸懊恼:“差点忘了,你们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还不懂怎么玩。” 她将规则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给三人听。 她们听完后,在似懂非懂的状态下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打牌。 就这样,四人打了一夜的牌,最后的赢家当然是翟星衣。 天亮后,翟星衣从房间走出来。 老鸨瞧见她生龙活虎,神清气爽。反观其他三人,一个个都像是被妖精吸光了精气,身心疲惫,黑眼圈重得很。 当天,谢公子一夜御三女的消息在燕城大街小巷传开。 15、第 15 章 天刚破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将暗淡的天空照亮了。 大街上,开始慢慢出现行人的身影和小贩的叫卖声。地上的雪被人践踏成泥,脏乱不堪。 在回去府邸的路上,翟星衣听到不少关于昨晚她在添香楼的议论。 众人的眼神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知道,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寒冬凛雪下,空气中有着微寒的凉意。 虚掩的朱红色大门透着古韵,府邸的上端挂着一块金丝木的牌匾,龙飞凤舞地题着“谢府”二字。 三人冒着风雪,仿若一块雕塑站在府邸门前,等她归来。 “我等你很久了。” 少女装傻问他:“你等我干什么?” 谢昱将报纸的内容拿给她看。 上面写着谢公子一夜御三女,将三人榨干的新闻,还是独家报道,有图有真相。 谢昱刻意咬着字音,平静地问她:“谢公子,不解释一下吗?”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狂风轻啸,吹得他青衫如舞,他的发丝随风翻动,抖落一些雪粒。 “谢师兄,你真这样做了?”这是顾若清的问题。 “谢师兄,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翟师姐的感受?”这是林萋萋的问题。 一堆问题向翟星衣铺面砸来,她有些头疼,将手指揉上额角。 良久,少女整理好言辞,便逐个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我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吸引千手女的注意力。” 至于不小心破坏了谢昱的名声,翟星衣承认她是故意的。谢昱抓住她不小心亲他的这件事,让她很生气,但又无力反驳,因为证据确凿。于是,翟星衣就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报复谢昱。 “那是报纸瞎扯的,我没有一夜御三女。昨晚,我只是和她们打了一夜牌。” “林师妹,我肯定考虑过我、不是、翟星衣的感受。” 差点说漏嘴。她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发现没人注意这个小细节,便放心了。 听完后,三人的神色缓和了些。 顾若清兴致勃勃道:“我和林师妹在府邸都设好专门针对妖族的法阵了。接下来,就等千手女自投罗网了。” 谢昱扯了扯嘴角,语气已有几分不善:“天真,这种程度还不足以吸引到千手女。” “他说的没错,还是要将事情弄得再大点,最好让全城闹得纷纷扬扬。”翟星衣在后面补充。 她沉吟片刻道:“今晚,我会去一次南风馆。时机到了,我会通知你过来捉奸,你记得扮成绝望主妇的模样。”少女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语有多骇人听闻。 翟星衣将视线投到远处谢昱的身上。 他的眼眸有一瞬间变得深邃,但很快消失不见。 林萋萋艰难开口:“南风馆,那不是聚集小馆的地方吗?” “对,这世上还有比新婚过后发现丈夫是个男女不忌的人渣更痛苦的事吗?” 林萋萋已经目瞪口呆了。 不是,系统也没告诉我,反派这么会玩,简直是一套一套的。辛亏她放弃了,不然以她这贫瘠的智商,不得被玩死。 顾若清也被这番大胆的发言雷得外焦内嫩,赶紧关切地叮嘱谢昱:“翟师姐,你一定要提防谢师兄啊,他不是个好人,不要被他骗了。” 谢昱眉头不由得一紧,侧眸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等到林萋萋和顾若清走后,谢昱熟知她恶劣爱玩的本性,笃定问翟星衣:“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单纯的想玩,想去见识一下所谓的南风馆吧。” 眼前的少女被人戳中小心思,也不慌张,反而一脸骄傲说:“恭喜你猜对了,不愧是我的死对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那么了解我的想法。” 谢昱无奈地纠正了她的话:“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果然不能指望从少女口中听到一句好话。 暮色渐浓,天空从澄澈的蓝色渐渐染上墨黑。 南风馆内的装修高雅清幽,琴声袅袅,夜夜笙歌。 翟星衣慵懒坐下看台上的表演,整个人就像是没骨头似的,将全身的重量都瘫在椅子上。 她一袭暗紫色水纹衣袍,眉目潋滟,衣袂飘飘,说不出来的风流恣肆。 在翟星衣踏入那刻,龟公便注意到她。 龟公的地位,类似添香楼的老鸨,负责管理南风馆里的小馆。 他穿着白袍,脸上闪着红润的光泽。那一双眼睛浑浊无神,却又透露出一丝精明。他身上传来一股刺鼻的胭脂香。 “不知道公子喜欢什么类型的?” “左眼要有一颗泪痣,喜欢穿黑衣,长相清冷,嘴最好毒一点。没了,就这么多。” 龟公观察了一会儿眼前青年的长相,为难开口:“公子,你这是按照自己的样子找的吗?” 翟星衣轻轻咳了一声。 她怎么会无意识说出谢昱的长相,真是见鬼了。 翟星衣沉默了会,装作盛气凌人的模样:“当然不是,少废话,快给小爷将符合条件的两个小馆找来。” 得到足够的银子后,龟公立即眉开眼笑:“我这就去安排。”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龟公便找来她想要的人。 一个叫子书,一个叫玉离。两人长相都是清冷那挂的,远远望去有点像是低配版的谢昱。 玉离十分熟练地低头给她手里的杯盏倒满酒,然后看着她缓缓喝下。子书则在身旁,为她弹琴助兴。 翟星衣用灵力将饮下去的酒化解。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会真的喝下。之前喝醉了就到处亲人的画面,她还历历在目。她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的。 玉离见她对自己百依百顺,用希冀的语气问她:“不知道客官可否为玉离赎身?” 她接过话茬,轻佻说:“不急,等小爷的结发妻子死后,小爷便会为你赎身。” 言毕,翟星衣勾起一丝轻浮的笑意,让身旁两人看呆了眼,面颊上生出两抹淡淡的粉霞。 南风馆里的小馆都是人精,很会有选择性挑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与其聊天,不一会儿就勾得翟星衣哈哈大笑,一时忘了通知谢昱过来。 谢府上,谢昱等了半小时,都没有等到翟星衣给他传音入密。 青年在院子里不断踱步,以此缓解自己焦虑的心情。 林萋萋好奇问他:“翟师姐,谢师兄还没通知你去吗?” 他不自觉眯了眯眼,云淡风轻道:“没有。不等她通知了,我现在就出发去南风馆。” 谢昱虽是这么说,但周身的气压一瞬降低了。 不愧是女主啊,这么快就进入绝望主妇的状态了。 林萋萋在心里想。 当夜,南风馆迎来一位女客。 少女的长相娇俏,好似从画中走出的人,但气质却冷傲孤清,令人不敢生出亲近之意。 龟公拦住谢昱:“不好意思,南风馆只招待男客。” 谢昱命令道:“将我带到谢公子面前。” 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古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龟公接过青年的银子,弯腰笑着说:“这边请。” 到达目的地,谢昱看到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翟星衣软香在怀,左拥右抱,好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谢昱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几天没见,你的品味变得这么特别,居然开始饥不择食了。” 他的脸色阴暗得吓人。 她丝毫没有被结发妻子发现逛青楼的觉悟,厌恶道:“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被别人勾了魂,跟别人跑了。” 他冰冷的话语响起,如腊月的寒风般渗人。 谢昱又问:“才结婚不久,你就想始乱终弃吗?” 青年低下头,遮住自己的神色,一副被人抛弃的小媳妇的模样。 翟星衣用渣男的口吻回他:“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要不是为了你的钱,小爷才不会娶你。等到小爷将你的钱全都弄到手,就休了你。” 这一番话,生动诠释了什么叫翻脸不认人,让四周的人虎躯一震。 两人在南风馆吵了很久。 最终还是翟星衣假意顺从绝望主妇谢昱,离开南风馆。 离开前,翟星衣不死心,朝子书和玉离喊话:“等小爷回来替你们赎身。” 脱离南风馆等人的视线范围后,少女才兴奋开口:“谢昱你演的真像个绝望主妇,要不是我了解你,都会被你骗了。” 他这么真情实感,翟星衣却以为他是演的。谢昱看她和小馆聊得这么高兴,是真的害怕她会跟着人跑。 翟星衣又好奇问他:“谢昱,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 青年将手指抵在唇前,神秘道:“秘密。” “真小气。”她撇了撇嘴。 他们肩并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留意前面的路,不小心走到一个死胡同。 两人正打算原路返回,却被一群黑衣人堵住去路。 “看你往哪跑。” “我道是谁,原来是昨晚输给我的手下败将啊。” 林凡怒不可遏地吼叫:“居然敢笑话本少爷,今晚本少爷就要你尝尝苦头。” 他扬了扬手,身旁的黑衣人抄起了家伙,只等他一声令下,朝两人攻去。 突然翟星衣戏精上身,躲在谢昱身后,柔柔弱弱道:“娘子,你可要护住为夫。” 青年紧抿着唇,微微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林凡脸上挂着倨傲的表情,猖狂说:“你这个小白脸,居然躲在女人身后。” 看清谢昱的美色后,他毛遂自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小娘子,别跟这个窝囊废了。跟本少爷吧,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听完,谢昱嘴里溢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16、第 16 章 谢昱轻声说:“翟星衣,他骂你是个窝囊废。” 青年的语速放得极慢,将最后三字说得很清晰。 翟星衣知道他想干什么,无非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如果是在几年前,她脾气火爆,肯定分分钟就将骂她的人狠狠打一顿,告诉他自己不是好惹的。但现在,她已经不会这么做了。 少女对上他侧目投注而来的视线,用明亮的眸子笑吟吟望向谢昱:“别忘了,这是你的身体。所以等价于窝囊废是你。” 被人骂窝囊废,翟星衣不怒反笑,语气里带着了点耀武扬威的意思:“怎么,你羡慕我有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娘子吗。即使我是个窝囊废,我家娘子都会赚很多钱给我花,至死不渝陪在我身边。” 林凡惊呆了,这年头还有人将吃软饭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他连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你还是个男人吗,被人骂成这样都不生气?” 她本来就不是个男人,当然这个没必要和林凡讲。 眼看不能用恶毒的言语成功伤害到翟星衣,林凡决定采取武力措施。 “你们都给我上,揍扁这个小白脸,将他的脸打得鼻青眼肿!”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嘴角浸满了不屑。 一群黑衣人怀着不怀好意的意图,朝翟星衣和谢昱步步逼近。 寒夜里的云在缓慢移动,将被遮住的月亮露出。 翟星衣不想打架,想当撒手掌柜,遂对谢昱发号施令:“谢昱上,我在旁边为你喊加油打气。” “那你就站在旁边观战,别走远了。” 林凡看两人还在打情骂俏,气得脸色发紫,怒火在胸中翻腾。 “你们这是不把本少爷放在眼里,才派一个女人来对付我带的这些武功高强的随从们。” 谢昱将翟星衣挡在身后,缓缓道:“对付这些随从,我一人便可。” 数十人将谢昱包围起来,不露出一点空隙。 翟星衣远远站着,双臂交叉,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谢昱微微侧头,漫不经心地拔出腰间长剑。 长剑在如水的月色映照下,剑尖处冒出点点银光,冷冷生辉。 长剑在他手中划了一道极为漂亮的弧,只一瞬,随从们便瞳孔微缩,心下一颤,本能想拔腿就跑。 谢昱看出他们的胆怯,点剑而起,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夜空中坠落而下。 青年没有动用灵力,只使用剑术将其打败。 黑夜中,他一身洁白的素衣上覆了层幽幽月辉。 在打架的时候,谢昱其实有些小心思在里面的。他特意选了一些华而不实的剑招,放在平时,他是最为不屑的。但今天,翟星衣在旁边观战,他想留下一个好印象。 数十人渐渐架不住,踉跄后退,直至身体撞在墙上。只听砰的一声,惨叫连连。 林凡眼珠子瞪得极大,他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被打残的随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脸上透着一股子死灰之色。 如霜冷月已悬在梢头,清如白银。 翟星衣扭头:“谢昱,将你的算盘借我用一下。” “你要来干什么?”青年不解,但还是给了她算盘。 “等会你就知道了。” 翟星衣拿着个算盘,不咸不淡说:“现在,我要和你好好地算算账。” 她平稳的声音传来,如同恶魔低语。 “首先,你用言语对我和娘子造成致命的伤害。这个算你500两。” “其次,你打扰我和娘子的二人世界,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这个算你1000两。” “最后,你弄脏我家娘子最喜欢的衣服。这个算你500两。” “加起来,你欠我2000两。” 少女算盘打得很响,算盘的珠子都崩到坐在地上的林凡的脸上。 翟星衣:“只要你将这2000两给我,我就放过你和你的随从。怎么样,很划算吧。” “很划算,我这就给。” 林凡的脸色惨白,说话时腿一直在抖。 青年给完2000两后,立马叫随从一起跑了,生怕两人会反悔,转头过来杀他。 翟星衣美滋滋地在数钱。 “我怎么不知道败家子这么爱钱了?” 少女笑嘻嘻调侃他:“学你的,守财奴。” 谢昱一愣,凝望着她,眸中某些情绪翻腾,好看的眉眼染上清浅的笑意。 两人走出死胡同,来到喧闹的大街上。 翟星衣瞥见远处有狮子在跳火圈,一脸兴奋。 她嚷嚷着:“谢昱快点,我们去看看。” “好,你慢点。” 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青年的眼神温柔,眼里盛的都是她的身影。 两人挤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观看马戏。 马戏团的表演很精彩,雀跃的人群里发出浪潮般的喝彩声和欢呼声。 一位带着兔耳朵,化着夸张的妆容的华服男子握着一个黑色帽子,绕着人群里走了一圈。 翟星衣和谢昱如法炮制,和其他人一样放了一些钱在帽子里面。 华服男子抱了抱拳:“感谢各位的支持。” 表演结束,人群慢慢散去。 两人回到府邸后,就和顾若清和林萋萋商量今晚如何抓住千手女。 翟星衣一本正经说:“今晚,我会放出消息,就说谢家娘子伤透了心,怕是想自寻短见。到时候,就可以将千手女吸引过来。” “没问题,我和顾师弟再检查一遍法阵,确保万无一失。”林萋萋回了她一句。 夜更深了,长街上一片黑暗,看不到行人,只有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偶尔能听到打更人的声音夹杂在风中模糊不清。 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隆隆的雷声。突然,月光被一个庞大、狰狞的身影遮住。 众人看到她头发披散,露出一张妩媚的脸庞,硕大的身体上的八条长满漆黑长毛的腿舒展开来,黑腹挂着一个骷髅,更显诡异。 千手女的妖丹早就被夺去,再加上被封印多年,很难维持人形,只能以这种半人半妖的状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此妖修为在元婴巅峰,众人的表情瞬间凝重。 千手女的眼睛在四人身上转了转,最终停留在翟星衣身上。 她直勾勾地盯着翟星衣,呼吸声越发沉重,表情也变得狰狞扭曲。 “我讨厌男人,尤其是长得很好看的男人。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只见她从嘴里吐出无数根银白色细丝,朝翟星衣袭去。 翟星衣闪避躲过,但衣袖却不小心被黏糊糊的蛛丝沾上。 很快少女的衣服被腐蚀掉,露出光洁无暇的左手臂,在月光下更显莹白。 她提醒三人:“你们小心点,蛛丝具有腐蚀性。” 闻言,三人神色一冷,点点头。 一旁的林萋萋迅速捏诀,制造了个巨大的火球,砸向千手女。 轰隆。 火球被引爆,庞大的灵力迅速从四周扩散,火焰吞吐着火舌,肆无忌惮地吞噬一切。 千手女的双眸被火焰所伤,流出血泪,血泪顺着脸庞而下,在地上绣出一朵殷红的花,触目惊心。 即使如此,她却仍然对翟星衣穷追不舍,不断吐丝,蛛丝将整个院子都包围起来,形成一个网。 千手女轻松一跃,稳稳当当地立于网上,手上的动作越发迅速。 她这是在织网,将翟星衣当成囊中之物来捕食。 翟星衣躲过攻击的同时,砍断她的三条腿,血溅到少女脸上。 少女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的血,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宛若修罗在世。 突然,千手女停止攻击,深情款款朝翟星衣说:“林郎,你终于来见我了。” 翟星衣怔愣了。 她絮絮叨叨朝少女说了很多话,大都是之前她和林郎的美好回忆。 很快她反应过来:“不对,我的林郎还在我腰上挂着呢。” 说完,她解下腰间的骷髅,亲了亲。 她的眼底骤然聚起猩红,发疯道:“你不是我的林郎,你是负心汉,我要杀了你。” 千手女的声音如癫如狂,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气愤,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着魔了,毫无理智可言。 谢昱见状,祭出本命剑。 剑身漆黑如墨,散发着嗜血的浓重煞气,透露出浓郁杀意。此剑名为“杀生”,名字简单粗暴,非常符合谢昱的性格。 他腾空跃起,长剑凌空一斩,澎拜的剑气如浪潮一般,夹杂着毁天灭地的破坏之力,发出嗡然铮鸣。 随着青年周身灵力的运转,剑身上慢慢浮现一道道血纹,如藤蔓般疯狂生长,逐渐占据大半剑身,诡异到极点。 一道道快如闪电的剑气狠狠击在千手女身上,她顿时脸色惨白,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顾若清想起他们弄好的囚妖阵,大声说:“谢师兄,你将千手女引到法阵那里去,这个法阵具有短暂削弱部分妖力的作用。” 千手女刚踏入法阵那刻,顾若清捏诀,嘴上念念有词。 她的脚下出现一个古怪的图案,身上的妖力在倒退。 “趁现在。” 翟星衣将长剑凌空一斩,剑气凌厉无比,冰冷刺骨中又透出若有若无的杀气。 无数剑光从天而降,点亮了整个黑夜。以千手女为中心,方圆五丈的空间都被剑气严严实实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一股肃杀气息笼罩其间。 寂夜里,剑修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刹那,万剑齐发,像一根根锋利无比的钉子,将千手女钉死在地上,血流三千尺。 顾若清发出由衷感慨:“终于搞定了,明天就可以回门派了。” 见翟星衣还站在原地不动,林萋萋喊了喊她:“谢师兄,我们走吧。” 翟星衣背对他们,咬牙说出:“趁我还有意识,你们快离开这里,否则我会控制不住想杀了你们。” 剑修的眼里流淌着猩红的血芒,眼尾泛着薄薄的红。 17、第 17 章 林萋萋脱口而出:“可是——” 一道剑气朝她袭来,斩断几缕少女的发丝。 幸好,打偏了。翟星衣在心里庆幸。 今晚没什么风,很安静。 只听到“哐啷”的一声音,落月剑掉落在地上。 翟星衣的脸毫无血色,嘴唇泛白,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发丝已经湿透,呼吸沉重而急促。剑修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却仍然在咬牙苦苦支撑。 她感觉身体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五脏六腑好比一个布娃娃,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无情撕开,又缝合回去,反反复复,身体的各个角落都遍布撕裂般的剧痛。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伤害与她并肩作战的同伴。 剑修的双手微微发凉,她将手指尖狠狠扎进手心,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翟星衣企图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让自己清醒一点。 自从千手女的血不小心溅到她身上后,翟星衣就感觉自己浑身不对劲。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变得很嗜血。大脑一直在叫嚣她快点将现场所有人都杀掉,她的动作不受她控制,差点造成无差别攻击,痛击她的队友。 眼看林萋萋和顾若清还在傻傻地站着,谢昱叹了口气,像拎小鸡一样,一手拎起两人的衣领,带到谢府外面。 谢昱嘱咐他们:“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她交给我来解决。” 两人说:“一定要将谢师兄平安带回来。” “会的。”青年坚定道。 然后,他转身踏入谢府,消失在两人的视线范围内。 谢府内,一片废墟。 翟星衣见到他,呵斥道:“你回来干什么,不是叫你们离开吗?” 谢昱眉间不悦,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语气强硬地质问她:“我如果不回来,你就打算这样耗尽自己的灵力,让自己进入休克状态吗?” 青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少女糟蹋自己身体的画面。 “要你管。”她沙哑地回了他。 少女没敢看他的眼睛,连忙用后背对着青年,一副自闭儿童,拒绝与外界交流的模样。 无法否认,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这是她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一瞬间,气氛下降到零点。 “我有个方法,可以帮你脱离苦海。” 少女睨了他一眼:“什么办法?” “打晕你。”谢昱言简意赅道。 翟星衣强撑住虚弱的身体,扯出一个淡淡的笑:“谢昱,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乘机报复我。” 都到了这个时候,少女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和他斗嘴。 谢昱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月影婆娑,星光闪闪。 半晌,翟星衣轻声说:“下手轻点,我怕疼。” 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身体托付给了谢昱。 谢昱慢慢靠近翟星衣,抬起右手,一记温柔的手刀朝她后颈劈去。 少女应声倒在了谢昱的怀里。 青年在废墟里找到她扔掉的剑,将她的剑和自己的长剑放在一起。 他将少女背在身上,走出谢府。 林萋萋瞥见他背上的翟星衣,连忙问:“翟师姐,谢师兄他怎么了?” “晕了。” 顾若清怕他一个女孩子背一个大男人会很吃力,于是抢过话题,语气温柔说:“翟师姐,我帮你背谢师兄吧。” 刚好,他也可以在翟师姐面前表现一下,提高翟师姐对他的好感度。 “不用了。”谢昱冷淡地拒绝了青年的好意。 他不想将翟星衣交给除他以外的人,特别是这个叫顾若清的师弟。 委托完成,四人即日启程,回去天玄派。 翟星衣做了个梦。 在梦里,她变成灵魂状态,被迫跟在一个散着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的小孩身后。 翟星衣尝试过离开这个小孩,去其他地方看看,但都不成功。这个小孩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无法离他两米之外。 于是,翟星衣开始跟着小孩身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看他在干什么。 晚上,一个男人拿着酒瓶子,醉醺醺地走进屋子里。 男人瞥见缩在角落的小孩,一个箭步过去,徒手抓住小孩的头发,逼迫他仰头望着自己。 “如果不是你一出生就克死你的母亲,我现在就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你是个灾星,只会给我带来厄运。” 小孩在半空中扑腾,想要从男人的手里挣扎出来。 小孩的脸露出那一刻,翟星衣震惊了。 那赫然是谢昱的脸,虽然还很稚嫩。只不过这时候的谢昱的两只眼睛颜色不同,与现在有些不同。 男人将桌上的空酒瓶子拿起来,用力砸在小谢昱的头上。他似乎觉得这样很不泄愤,又在房间里找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拼命朝小谢昱身上砸去。 那些东西逐渐吞没了小谢昱瘦弱的身体,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地面。 翟星衣不敢看,捂住了眼睛。她从来都不知道,谢昱还有这么悲惨的过去。 破坏声还在接连不断地响起,她的心脏开始隐隐作痛。 男人发泄完后,躺在地上睡着,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小谢昱这才敢爬出去,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屋子。 翟星衣紧跟其后。 只见他捡起一根小木棍,在泥地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今晚父亲又打我了,好痛。为什么家里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以后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就不在家里放那么多的东西,只放简单的家具就好了。 翟星衣边看边想,这难道就是谢昱洞府里东西很少、几乎一尘不染的原因吗? 写完后,小谢昱又在写过的泥地上跺跺脚,将字迹模糊掉,不让人看到内容。 他很骄傲地说:“这样父亲就不会发现了。” 小时候的谢昱还挺聪明,她想。 眼前的画面闪了一下。 男人死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春天,村里没人知道他的死因,都说他是离奇死去。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小谢昱一个人了。 小谢昱用落寞的语气自言自语:“虽然父亲喝醉酒后会打我,但酒醒后他会抱住我,说自己做错了,第二天会给我带好吃的作为赔偿。父亲打我很痛,但我不恨他,为什么他就这样离开了我,我不懂。” 他用双手抱着腿,脑袋枕在膝盖上,目光希冀地望着门口。 他在等,等那个男人回来。 往常这个时间,男人就会拎着一个酒杯回来。 小谢昱等了很久,等到第二天天亮了,也没等到人。 翟星衣想和他说,不要再等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但又觉得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眼前的画面开始跳转。 父亲的葬礼是在春末办的,很简陋。加上小谢昱,出席这场葬礼的人才三个。另外两个人,是他的大伯和大伯母。 葬礼过后,大伯将小谢昱的屋子占为己有,将他逐出家门。 那天,雨下得很大。 他被大伯当作垃圾一样,扔了出来,连带着他的包裹。包裹很重,小谢昱只能拖着走。 谢昱你怎么这么惨啊。原本你还有一个家,现在家都没了。 翟星衣真想揍大伯一顿,替谢昱报仇,将屋子抢回来。但她发现不行,她的手穿过大伯的胸膛,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她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好无力啊。 少女沮丧地垂下头。 她跟了小谢昱一路,最终来到一个破庙。 晚上阴风阵阵,吹得小谢昱差点稳不住身形。 翟星衣环绕了一圈庙内的环境,这里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打扫,都积了一层灰。 小谢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扫把,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双手叉着腰,兴高采烈宣布:“以后,这里就是我第二个家了。我又有家了,真好。” 说完后,他蹲在地上,用手指沾了沾点口水,在地上画了个笑脸,随后被自己拙劣的画技逗笑,哈哈大笑起来。 小时候的谢昱表情好丰富,性格好乐观,但为什么会变成后来的模样。 她想。 小谢昱记得一句话,小孩子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他将包裹打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三套衣服,五六张素饼,一套针线包以及几个空酒瓶。 小谢昱将一套成年男子的衣服展开,作为自己的床,脱下的鞋子被整齐摆在角落。 然后,他蜷缩着身子,闻着衣服上的汗臭味,抱着一个空酒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吗?她想。 小谢昱将最后一张素饼吃完,只好到村里寻找食物。 他走在村里,碰巧路过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小孩年纪与他相仿,此时正朝一个女人露出一个微笑。 女人看到小孩朝她笑,给了他一个糖葫芦:“今天,宝宝怎么对我笑得这么开心啊。” 她神色温柔地捏了捏小孩的耳垂。 小谢昱楞在原地,喃喃道:“只要对别人露出微笑,就可以得到食物吗?” 他开始模仿怎么去笑,逢人就笑。 刚开始,有心地善良的人看小谢昱可怜、无父无母,给他提供一份工作,报酬是一份食物。 小谢昱刚开始还可以凭借自己的劳动获取食物,日子过得还算紧凑。但现在不行了,村子里开始疯传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周围的人避之不及,拒绝提供工作给他,他失去了金钱来源。 后来,小谢昱不笑了。 他回到破庙,动作沉默地将地上的笑脸改成哭脸。 小谢昱哭丧着脸说:“笑是最没用的东西,我不想笑了。” 这年,小谢昱四岁。 18、第 18 章 眼前的画面模糊了。 今日是小谢昱第五天没有吃饭了,饿得前胸贴后背,饥肠辘辘。 他像只丧家之犬一样,在村里四处游荡。 突然,小谢昱在角落瞥见一个被踩满脚印的肉包子躺在地上,眼前一亮。 他张望了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后像箭一样跑过去。 小谢昱刚捡起肉包子,裤脚被一条野狗咬住不放。 他弯下腰,摸了摸野狗的头,温声道:“狗狗你不能抢,这是我先拿到的。” 野狗听不懂人话,它只知道它很饿,而食物就在面前。野狗跳起来,一口咬住肉包子。 小谢昱慌了,和野狗抢食起来。 最后,小谢昱得到了半个沾满口水的肉包子和一身的伤痕。 角落里,他捧着一个肉包子狼吞虎咽。 小谢昱有个愿望,他希望每天下雨。 因为下雨天的时候,街上人很少,就没有人会发现他用手翻主人家垃圾桶里的剩饭剩饭吃。 小谢昱在试图以这种方式维持自己那所剩不己、可怜的尊严。 冬天到了,村里银装素裹,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雪。 村子里到处张灯结彩,很有过年的气氛。 今夜是除夕夜,大家都窝在家里吃年夜饭。 小谢昱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衣服,在寒风呼啸中翻垃圾桶里的剩饭剩菜。 男主人刚准备出门倒垃圾,便发现了他翻垃圾桶的动作,心生一计,羞辱道:“你要不学声狗叫给我听听,学得像,我就再给你多一点垃圾吃。” 小谢昱虽然还小,但也知道男主人是在羞辱自己,将自己当畜生看。 男主人这样的言语无异于是将他的脸皮无情撕开,将他可怜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汪汪。” 但他还是学了狗叫。 他只想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有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经很困难了。 男主人蹲下来,像摸狗一样摸他的头:“学得真像,真是一条好狗狗。” 男主人将手中的垃圾袋里的东西散在地上,讥讽地注视地上跪着装饭菜的小谢昱。 “好狗狗,这些都是赏给你的。” 他跑进温暖的屋子,叫来他的家人一起围观。 小谢昱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将剩菜剩饭装好,耳畔不时传来男主人和家人的取笑声。 当晚,小谢昱用他的尊严,换来了一顿很丰盛的年夜饭。 饭菜有些馊了,但里面有很多他从来没见过的食物,他很高兴。 小谢昱躲在庙里,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泪流满面。 外面很热闹,陆陆续续响起烟花声。 他红着眼,小声对自己说:“除夕快乐,谢昱。” 虽然知道小谢昱听不到,但翟星衣也哭着对他说了一句“除夕快乐,谢昱。” 这年,小谢昱才五岁,却早已尝尽人间冷暖。 眼前的画面又跳转了。 破庙里住进一个小乞丐,小谢昱再也不是一个人。两人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小谢昱生日那天,小乞丐给他带了一块白面馒头。小谢昱很感动,这是他为数不多收到别人的善意。他吃完后朝小乞丐道了声谢。 第二天,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口狭小的棺材里。四周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小谢昱的双手用力拍着棺材,大声哭喊:“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呼救,加快手头上的动作。 棺材上覆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泥土。 “铲快点,那个灾星还活着,快点将他活埋了,我才安心。” “这样不好吧,毕竟是条人命啊。”有人为小谢昱打抱不平。 “他就不是个人,你见过一出生就天生异瞳的婴儿吗,更别提他还克死了他的母亲,他就是个灾星。” 那个人没有再说话了。 “说好事成后,就给我10文钱,你不是想反悔吧。” 他记得,这是小乞丐的声音,此时听起来,竟无端地贪婪和刺耳。 我这条烂命还值10文钱啊。 小谢昱自嘲笑了笑,眼里的光暗淡了。 他认命了,不再挣扎。 因为要他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全村的人啊。 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他扬起一张绝望又凄楚的脸庞,泛红的眼眶里的泪水大滴大滴顺着脸颊淌落下来。 濒死前,小谢昱又许下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有很多很多钱,多到可以砸死我。 这年,小谢昱六岁。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 翟星衣就像在看电影一样,看完了谢昱短暂的、黑暗的三年。 “不要——” 翟星衣睁开眼,醒来发现自己是在谢昱的洞府里。 听到她的声音后,谢昱放下小刀,将还在流血的左手藏进衣袖里。 谢昱问她:“做噩梦了?” 少女一见到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谢昱,你真的很好。” 她的眼圈发红,声音有些哽咽。 突然被发好人卡,青年微微一滞:“你是睡傻了吗?” 翟星衣生怕他不相信,一脸认真道:“我说真的,你真的很好。” 她的声音认真且恳切。 谢昱很聪明,联系了前后因果,很快就明白少女这样说的原因。翟星衣是在可怜他,所以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让他开心。 半晌,青年小心翼翼开口:“你梦见了我小时候的事情,是吗?” 他不敢正面看少女。 这世上,没有人会想让暗恋对象知道自己黑暗的过去,谢昱也不例外。他心知,翟星衣是天之骄子,是高高在上、需要人仰头才能看到的太阳,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妄想用卑鄙肮脏的手段去触碰太阳的无耻之徒。 他在企图触碰太阳的时候,又害怕会被太阳的炽热所灼伤。一方面,谢昱不希望,翟星衣因为可怜他才对他好。另一方面,谢昱很清楚这其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完全可以利用翟星衣对他的怜悯心和同理心,让她防不胜防,将可怜慢慢转换为爱。毕竟,爱的最高境界是可怜。 翟星衣望向窗外,昨夜刚下过雨,树叶洗去铅华变得鲜亮起来,在阳光下泛着碧绿的光。 少女恍惚意识到,她说错了。 四岁的谢昱,父母双亡,却如野草般野蛮生长。 五岁的谢昱,尝尽人间冷暖,却不放弃生的希望。 六岁的谢昱,身处黑暗,却仍怀赤子之心。 二十五岁的谢昱,金丹巅峰,天之骄子,未来可期。 翟星衣想,比起可怜,她更尊重和敬佩谢昱,在那种环境下成长为现在的模样,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少女梳理好思绪,十分浮夸地说:“谢昱,其实啊,我梦见你变成一只很丑的蝴蝶,飞走啦。”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可言,语气却一如往常,让青年顿时释怀了。 谢昱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眼里的泪光:“谢谢。” 谢谢你即使知道了我黑暗的过去,却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可怜虫,还是用平常的态度来对待我。 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色泽鲜艳的药汤,以及几块蜜饯。 翟星衣端起药汤,喝了几口,味道说不出的怪。但奇怪的是,喝下后,她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痛了,脑袋也轻松了很多。 她又拿起桌上的一块蜜饯放进口中,甜滋滋的味道一下子就充斥在少女的口中。 少女朝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你熬的这碗药汤,怎么一股血腥味?” “我加了点灵鹿的血,可以补血补气。” 翟星衣心下生疑。动物血和人血,她还是分得清的,这根本就不是谢昱口中的灵鹿血,谢昱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突然,她注意到,谢昱的左手衣袖有一抹淡淡的殷红。 “将左手伸出来,谢昱。” 青年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瞒不过她的眼睛,迟早会被发现。 他很顺从地将左手露出,鲜红的血顺着手腕流下,染红了衣袖。 翟星衣盯了片刻,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就知道,这碗里的是谢昱的血。 少女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扔过去一个药膏和绷带给谢昱,傲娇说:“拿着吧,我可不想我的身体留疤。” 这似曾相识的话,青年哑然。 所以,翟星衣是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了吗? 谢昱将绑带缠在手腕上,阻止血不断蔓延。 少女不解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见他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翟星衣装作西子捧心的模样,谴责道:“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暂时搭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见状,谢昱这才慢慢说出原因:“因为你被我身体里流淌的杀生道影响到,所以才出现想要杀生、嗜血的念头。你的灵魂和我修杀生道的身体相互排斥,只有喝下我的血,稳定身体,才能减少杀生道对你的影响。否则,你会变成一个只懂杀戮的怪物。” 他的声音缓缓荡至耳畔,低沉而又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翟星衣恍然大悟,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啦,谢昱。” 少女的笑如同一道明媚的日光,照进他心底最深处,驱逐掉他内心的黑暗和阴霾。 青年目光闪烁,微微抿了抿唇,慌张别开视线,不敢直视她。 但他的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 19、第 19 章 今天天气很好,久违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将温暖散在星稀峰上的每一寸地方。 翟星衣双手撑着下巴,唉声叹气道:“每天都这样,除了吃就是睡,好无聊啊,我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 谢昱慢悠悠道:“这不得拜你之前莽撞的举动所赐吗,你当初虽然没有耗完所有的灵力,但也耗得七七八八了。你现在的修为好不容易才恢复到筑基巅峰,所以你现在只能老实呆着,直到好了为止。” 青年在一旁将烂菜叶挑出来,丢进垃圾桶里。 自从上次差点耗完灵力,谢昱就把她当成易碎的瓷娃娃,这不让她干,那也不让她干,简直是过度保护了。真是的,她哪有这么脆弱。 不过,谢昱变成这样草木皆兵的模样,她也有一半的责任。有一次,她觉得自己恢复得很好了,便跑去练剑,在挥剑挥到10000下,她居然晕了。请来的医修说,这是因为她之前的伤还没好,又过度劳累,身体承受不住,才会造成这种结果。谢昱害怕她会继续在死亡的边缘不断试探,将她的长剑藏好了,不让她找到。 在少女思考的过程中,谢昱已经洗好菜,准备走进厨房炒菜。 “你如果嫌无聊,不如帮我切肉,减少我的工作量。”谢昱用手指了指砧板上的猪肉。 翟星衣一口应下:“没问题。” 她从墙上的置物架上抽出一把锋利的菜刀,提着菜刀来到砧板上,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剁肉的声音十分大声,砧板微微震荡。 青年见她不作妖,也就随她去了。 少女将剁好的肉装进盘子里,递给谢昱后离开厨房。 翟星衣蹲在外面的草地上用手指不断戳含羞草,她在等青年弄好后叫她吃饭。 谢昱将肉丸放在锅里的架子上,盖上锅盖后就走出厨房透口气。 他瞥见少女认真地在戳含羞草,叶子时而闭合时而张开。 从谢昱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脸。 她的脸半陷在日光里,侧脸温和,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认真的模样格外吸引人。 青年注视了很久,直到一股香味从厨房传来,才如梦初醒。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后,谢昱调整好面部状态,若无其事道:“翟星衣你真幼稚,这么大了,还玩害羞草。” 少女忍不住反驳他:“我这不是幼稚,是富有童心,你懂不懂啊,谢昱。” 他没有继续再和少女争论,而是说:“开饭了,过来盛饭吧。” 翟星衣连忙站起来,跑去盛饭。 圆桌上摆放着清一色的清淡菜式,十分适合她这个病人吃。 喝完汤,翟星衣打算在这无聊的日子里给自己找点乐子。 少女皱眉,脸上浮现苦恼的神色,拐弯抹角道:“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是处在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状态,不知道对面的好心人,能不能照顾我这位柔弱不能自理的死对头呢?” 我不好过,谢昱你也别想好过。 她心中暗想。 谢昱露出饶有兴趣的目光:“比如?”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翟星衣拉长语气说:“谢昱,饿饿,饭饭。” 说完,她微微张开嘴巴,似乎是在暗示青年喂她吃饭。 青年恍然大悟:“我懂了,是要我喂你吗?” 谢昱用筷子夹起一块咕噜肉,作势想要喂她。 青年离她越来越近了,翟星衣动作迅速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开什么玩笑,她只是想找乐子,不是将自己搭上去,变成乐子。 少女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问谢昱:“不是,你来真的?” 谢昱似乎很热衷看她炸毛的样子,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很可爱。 青年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面不改色说:“你猜。” 翟星衣算是明白了,谢昱这人表面上风光霁月,内心实则焉坏焉坏的。 少女在心里碎碎念道。 她不甘心被青年反将一军,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沉声道:“我猜,你一定是贪图我的美色,才会起了想喂我吃饭的念头。该不会,你喜欢我吧?” 良久,谢昱语气温软下来:“被你说中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流转着无尽的温柔和一丝小心翼翼。 青年在试探,试探翟星衣对他喜欢她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是厌恶,还是毫不在意。 翟星衣听到后,嗷嗷大叫起来:“你不会被人夺舍了吧,谢昱。” 闻言,谢昱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他就知道,少女根本没把这句‘我喜欢你‘当一回事,或者说完全没有听出他的潜台词。 时间静止了几秒。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选择跳过了这个敏感的话题,继续吃饭。 洗完碗后,翟星衣漫不经心地眺望远方。 天空一碧如洗,没有杂色,朵朵浮云像是飘在空中的棉絮,装点了单调的天空。青草如茵,翠绿欲滴,鲜花肆意地绽放遍布在山野之间。 少女灵光一现,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她笑眯眯望向谢昱:“谢昱,我想要搭建一个秋千。” 青年掀了掀眼皮,语气淡淡问她:“那你想好将秋千挂在哪里吗?” 翟星衣指了指不远处的两棵花树,笃定道:“那里。” 谢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是两棵桃花树,枝繁叶茂,一簇簇桃花在枝头上怒放,散发出阵阵清香。微风吹过,粉色的花瓣如同一场花雨落下,如梦如幻。 少女从储物袋里取出白纸和笔,将厚厚一沓的白纸放在膝盖上,她在纸上设计出想象的秋千样式。 她将纸上的秋千样式展示出来,兴高采烈地说:“我想要的秋千就长这样。” “不是很复杂,”他继续说,“我想,我们可以做到。” 两人找齐秋千所需要的材料后,在两人的齐心协助下,一个秋千诞生了。 翟星衣取出粉色的丝带,将秋千装饰得粉粉嫩嫩。 她拍了拍手掌,甩掉手心的泥,眉飞色舞地宣布:“好了,大功告成!” 少女坐上秋千,靠在椅背上,用期待的语气问他:“谢昱,可以帮我推一下吗?” 青年认命走到她身后,轻轻推了推秋千。 风掀起她的衣袖,身子轻轻地飘了起来。 翟星衣嫌不够刺激,催促道:“谢昱,可以推大力点,我想体验飞一样的感觉。” 她的声线清澈如桃花春水。 秋千的转速越来越快,向高处冲去。 少女任自己的思绪在荡漾的秋千中沉浮,将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青年长身玉立,白衣胜雪,眉目疏朗秀雅,让人联想到雨后的翠竹。 这是谢昱的师尊,天衡。 天衡瞥见自己的宝贝大徒弟坐在一个极具少女心的粉色秋千上,还玩得很高兴,而他的师侄在很卖力推秋千。 他如遭雷击,被这一幕惊到,登时神色大变,表情逐渐僵硬起来。 半晌,天衡一言难尽,用不自然的语调说:“为师从未想到,徒儿还喜欢这个。” 在他看来,谢昱从小冷冷清清,不爱说话,像一匹冷傲的孤狼。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徒儿你放心,为师不是老古董,为师表示双手双脚支持你的爱好。你大胆去做吧,为师永远为你撑腰,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他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在演讲台上发表什么重要的讲话。 翟星衣冒着被谢昱打死的巨大风险,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极其感动地哽咽道:“谢谢师尊的谅解,徒儿好感动。这么久了,终于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了。” 作为天衡真正的亲传弟子谢昱,则站在一旁,被迫围观了一场师徒情深的戏。 他抽了抽嘴角,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半晌,天衡走到谢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翟师侄,我这不成器的徒儿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难为你照顾我的徒儿了。” 谢昱:??? 青年瞥了一眼在憋笑的翟星衣,咬牙切齿道:“师伯,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天衡交代了一些杀生道的事情,就匆匆离去。 “解释一下吧。” 少女一脸真诚为自己辩护:“我这是想增进你们师徒之间的感情。” 青年反问她:“真的是这样?” 翟星衣不悦地低声咕哝道:“你不相信就算了。” 她撇了撇嘴,原本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谢昱实在见不得她脸上出现悲伤的神色,哪怕知道少女是装的,其真实目的是想通过装可怜的方式让自己饶过她。 他不假思索说:“我相信你所说的。” 翟星衣怀疑青年的脑子出现问题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她苦口婆心地规劝他:“谢昱,你要坚持下去,不要放弃治疗啊。” “说起来,我也算半个医修,我觉得你的病情比我严重多了。要不要帮你看看病啊。” 他像变戏法一样,凭空拿出一支比人还高的针和一堆草药包。 少女摆摆手,企图推脱:“这不好吧。我的身体我是了解的,没什么毛病,就不麻烦你了。” 谢昱瞄了一眼她的动作,轻轻勾起唇角。 20、第 20 章 太阳落下,明霞染红了天。群山在夕阳的照射下,覆上一层层薄薄的红晕。 荡着荡着,翟星衣突然说:“我宣布,以后这个秋千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青年的眼中浮出一丝笑意,开玩笑说:“那要不要我给你在秋千旁边插个牌子,牌子上面写着翟星衣专属啊?” 少女转过头,一本正经道:“你这个建议,本小姐采纳了。” 两人都是行动派,很快就找来一个正方形的木牌子。 谢昱将木牌放在地上,神色温柔地提笔写上“翟星衣专属”五个字。 翟星衣沉思了一会儿,拿起笔,将这五个字圈起来,在圆圈外部随意添上几笔,一个太阳就画好了。 “我画得也太好了,”她盯着木牌,右手的笔抵着鼻尖做出思考者的姿势,“不过总感觉还有点空,画个什么好呢?” 良久,青年在木牌的最下面,画了一朵金黄色的向日葵。 少女歪头,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他:“暧,这样感觉好多了。你是怎么想到画这个的?” 谢昱顿了许久,才低语道:“因为向日葵的花序会根据太阳移动而转动。”正如我和你。 他那复杂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少女身上掠过,随后垂下眼皮,掩去眸中的流光。 “很有道理。” 世人皆知,向日葵的寓意是勇敢追求光明。但其实它还有另一层寓意,那就是沉默的爱。 夕阳下,一个木牌直直插在秋千旁,默默地承载着青年未说出口的爱意。 翟星衣在谢昱的精心照顾下,不到两个星期就修为就恢复到金丹巅峰,还穿回自己原来的身体里。 恢复修为那天,她很开心朝青年挥了挥手,就御剑飞走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谢昱深深望着少女不断远去的身影,嘴边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 真是没心没肺啊,利用完就跑了。 他漫不经心地想。 时值隆冬,天气严寒。大雪纷飞,四周白茫茫一片。 翟星衣背着一个竹筐,一边用铲子将前方的雪铲走,露出被雪覆盖的小路,一边唱着即兴改编的《上学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竹筐。我去采草药,用来做丹药。” 那声音很空灵,犹如百灵鸟的吟唱,婉转动听,让人沉醉其中。 越往上走,自身体感温度不断上升。 翟星衣抬头望了望山顶。 它喷出炽热的浓烟,夹杂着褐色火焰。奔腾而出的暗红熔岩向四周蔓延,火海满天。 四周的峰峦被彻底点着,一个又一个火浪涌上天际,在空中留下深红的划痕。 一阵风刮过,从地上掀起一股热浪,将路两旁的杂草的叶子卷起来。 少女左看右看,不像是来采草药的,更像是小学生来郊游观光。 她发出感概:“冰火山,果然名不虚传。” 当走到山顶,天色已经昏暗了。 翟星衣的竹筐装了不少草药,变得沉甸甸。 她瞥见不远处躺着一个血迹斑驳的蓝衣男子。 青年脸色苍白如纸,剑眉星目,狭长的双眼紧紧闭阖,精致的五官如同工艺般的雕刻,都恰到好处。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更显脆弱。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和人文关怀,少女决定慢慢靠近青年。 好家伙,这还是个魔修。 他身上散发着浓厚的魔气,一看修为就在她之上,惹不起。 翟星衣注视了很久,陷入沉思。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夜深人静,荒郊野岭,孤男寡女。 女子上山采药,遇到身受重伤、不明具体身份的男子。 按照话本里的套路:心地善良的女子不顾自己的人身安危,将从未见过的男子带回家医治,悉心照顾。 但偏偏翟星衣就是不想这么做。她又不傻,为什么要救一个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魔修。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是魔修。但从小师尊就教育她,路边重伤的男人不要捡,不然会害了自己。 她正打算离开,让青年自生自灭,却听到了他和系统的对话。 【“系统,女主这么盯着我看,我有些心慌,该不会她认出我是臭名远扬的魔尊吧。” “宿主,你放心。魔尊之前都是戴着面具,修仙界没人见过他的真容,所以,女主根本就不认识你。” “那女主怎么还不救我?” “本系统也不知道。”】 又来一个攻略者,这修仙界怕是要穿成筛子了。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玩。 翟星衣心想。 躺在地上的申屠嘉用神识感知到少女在不断接近,他以为翟星衣终于要救自己了,热泪盈眶。 距离更近了,申屠嘉简直控制不住内心的雀跃。 等翟星衣将他的伤口都包扎好,他就顺势睁开眼,用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眼神与女主来个世纪对视,最后说出那句牛逼哄哄的台词:女人,你救了本座。你想要什么,本座都会给你。 穿书前,申屠嘉在娱乐圈只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演的最多的就是那些出场没两分钟就死掉的角色。因此,他很擅长演尸体。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得到一部男主戏。现在,他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好好努力,演好自己人生中第一场戏! 翟星衣无视了躺在地上的青年,朝远处走去。 石缝里长着一簇簇矮小的植物,在黑夜里还发着红色的光。 少女用手拔出长在石缝里的生骨花,惊奇说:“没想到,我可以在这里遇到生骨花。” 话语间是藏不住的喜悦。 生骨花极度喜热,生长条件苛刻。其功效是吃下去后,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保住心脉。 【“系统,女主是不是眼瞎,我这么大个人躺在这里,居然看不见。” “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天太黑了,女主没看见。” “有道理,那我给女主打个灯,让她注意到我。”】 申屠嘉趁她还在研究生骨花,从衣袖里抛出一个夜明珠。 夜明珠滚到地上,散发着温煦的冷光,驱散掉一部分黑暗,点亮了周围的环境。 翟星衣将生骨花扔进竹筐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她折返走了回去,打算一探究竟。 少女蹲下来,闻到申屠嘉身上传来一股甜甜的味道。 她按下疑惑,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悲天悯人道:“这个人伤得好严重,我要将他带回门派,好好照顾他。” 少女端得是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的形象。 谢天谢地,剧情总算回到正轨。现在就等女主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他就可以开始表演了! 他在心里激动地搓了搓手。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只听少女义正言辞地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居然还是个修为不俗的魔修。自古正邪不两立,今天我翟星衣要替天行道,趁他病要他命。正好我带了铲子,今晚我就把这个魔修埋了。” 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翟星衣左手举起来的绿色小铲子,刺眼得让人眼睛发疼。 见状,申屠嘉不淡定了,身体陡然颤了一下。 【“系统,女主是魔鬼吧,怎么不按正常套路来。她居然想埋了我,这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吗?” “本系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额……特别的女主。” “系统,那我现在怎么办?” “宿主你先按兵不动,不要惊动了女主。” “好吧。”】 申屠嘉将眼睛赶紧闭上,继续维持好自己重伤的人设。 青年躺得很安详,一度让人误以为地上躺着的魔修已经没救了。 翟星衣说干就干,她用铲子铲了一些泥土,轻轻覆盖青年的身上。 半晌,她将铲子插在地上,认真欣赏自己的杰作。 青年的身体都被泥土完美埋住,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 少女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也不管人醒没醒,朝他歉意地笑了笑:“麻烦你再坚持一下,还有一铲子,就埋好了。” 女主这是想要他窒息而亡吧。女主你怎么可以顶着这么纯良的脸,说这么可怕的话。如果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申屠嘉一定不会听信系统的谗言,果断选择跑路,离开这个伤心地。 他想。 翟星衣又很善解人意继续说下去:“唉,我觉得你好可怜啊,就这么草率地死在这里。我到时候再给你立个墓碑,上面就写‘无名魔修之墓’,方便其他魔修过来祭奠你。” 申屠嘉暗骂一声:我真是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今天有点累了,我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再埋你啊。” 少女打了个哈欠,用手枕着脑袋,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睡着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青年将身上的泥土都清走,轻声轻脚地离开山顶。 等到他离去,翟星衣这才睁开眼,斜睨了一眼他的方向。 她嚼着笑道:“这个魔修真有意思。” 夜色正浓,树叶沙沙作响。 申屠嘉一边逃跑,一边和脑海里的系统聊天。 “一定是宿主你的演技太差了,才被女主识破,女主才不救你。” “系统,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怀疑我的演技,我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不然失败的原因就是宿主你偷工减料,用番茄酱代替血,不够逼真。” 闻言,申屠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那一抹可疑的红色。 他才反驳道:“这不是时间有限,找不到血包吗?” 系统主动将自己禁言了,不和他继续争论下去。 21、第 21 章 白茫茫的一片大雾中,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朝谢昱跌跌撞撞走来。 看清那一刻,青年目中愕然,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居然是她。 ‘翟星衣’泪光闪闪,眼神怯怯地望着他:“谢昱,这里好黑,我好怕啊。” 谢昱掀开眼皮,冷笑说:“是吗?” 只一眼,他便知道这是个冒牌货。 青年的眸光瞬间黯淡了几分。 少女见谢昱没有明确拒绝她,顺着他的话楚楚可怜道:“所以你可以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这里吗?” ‘翟星衣’想拉过眼前人的手,却被他轻易躲开。 谢昱带着探究的意图,肆无忌惮地扫视她脸上的每一寸皮肤。 半晌,他由衷赞叹说:“这张脸,真像她啊。” 他的语气十分真诚,不像是在说谎。 说到这,青年停顿了一下,叹息道:“可惜,你终究不是她。” 闻言,‘翟星衣’板着个脸,生气问他:“谢昱,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像不像,我听不懂。” “是吗,你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谢昱的声线依旧淡淡。 见被人识破,画皮鬼也就索性不装了,和他直接摊牌。 她吐了口浊气,好奇问谢昱:“我自认为画皮技术高超,几百年来无人识破。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皮囊可以被轻易模仿,但骨子里的灵魂却无法被复刻。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也配和她相提并论。” 青年一针见血,将眼前人贬得一无是处。 画皮鬼面色铁青,冷哼一声:“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吧。” 不过金丹巅峰,也敢在她面前这般嚣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个个形状各异的人皮脸从她宽大的衣袖里陆陆续续飘出来,围在画皮鬼身边。 少女显露出半步元婴的修为,发出粲粲粲的笑声:“都给我去吧。” 它们转了转眼珠子,恭敬道:“遵命,主人。” 人皮脸们张开血盆大口,朝谢昱扑去。 “不自量力。” 只见白光一闪,青年手起剑落。凄鸣声此起彼伏,宛若厉鬼哭号,令人毛骨悚然。 谢昱提着长剑,走到她面前:“轮到你了。” 他眸色森然,浑身透着刺骨的危险气息。 画皮鬼慌张开口:“等等,不要杀我。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我可以一直变成你心上人的模样,让你开心。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说完,她将半边的衣领拉下去,露出洁白无暇的肩膀,含情脉脉地望着青年。 少女双眸水光潋滟,吐气如兰道:“不知谢郎君意下如何?” 谢昱瞳孔一缩,眉宇间尽是厌恶。 他合上眼帘,用长剑对着画皮鬼,声线冷如冰屑,命令道:“将衣领拉上去,别玷污了这张脸,你不配。” “给我变回你原来的模样,听到没有?” 青年那双宛若深潭般的眸子染上一层怒气,周身杀气弥漫。 她吓得往后退,带着哭腔说:“不要杀我,我现在就变。” 画皮鬼一边应答一边用手指甲剥下身上的皮囊,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谢昱瞥了一眼她现在的样子,自顾自地鼓起了掌,满意说:“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掌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额外清脆。 半晌,青年不顾画骨鬼的挣扎,用力捏着她的下巴,轻描淡写道:“我的心上人是翟星衣,你可以答应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我答应——” 还没等她说完,谢昱狠狠地捅了她一剑。 青年一脸懊恼地反问画骨鬼,似乎是想获取她的认可:“差点忘了,活人永远守不住秘密,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你说是吧?” 画皮鬼死后,只剩下一具枯骨和一件嫩黄色的衣衫。 迷雾消散了些,周围的环境清晰起来。 谢昱突然想到什么,将右手衣袖掀开,露出手腕上的灵魂道侣印记。 当前翟星衣对他的好感度:79。 他需要一个契机,让翟星衣喜欢上他。 随后,青年神色温柔抚摸着手腕上的“守财奴”三个字,轻声说:“如果我是守财奴,那翟星衣就是我最珍贵的财宝。” 那声音随风消逝在雾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谢昱擦拭完长剑上的血迹后,便御剑回去天玄派领取委托的报酬。 翌日,晨光熹微,朝阳初升。 翟星衣洞府外,两位青年在对峙。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谢昱一瞥见他手里拎着的薄荷绿色的小蛋糕,便不冷不热问:“顾师弟,这么巧,你也是来给她送东西?” 顾若清同样也是注视着对方左手提着一个古朴的糕点食盒,接过他的话:“对啊。传闻谢师兄你看不惯翟师姐,恨不得对方去死。现在看来,传闻果然不可信啊。” 他虽在话语中尊称谢昱为谢师兄,但语气却很是不客气。 “传闻而已,顾师弟也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信息?” 青年反唇相讥,勾出一丝嘲讽的笑。 “只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谢师兄。” 两人都想做第一个按下门铃的人,第一时间见到翟星衣。 但谢昱凭借手长的优势,率先按下了门铃。 翟星衣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准备去开门。 一大早,谁来找她。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啊。 昨晚,她在灵网上找到一个评分很高的双人小游戏,就叫上白珍宓和她一起玩。这一玩,就玩到了凌晨三四点。 她感觉自己刚躺下没多久,又被迫起床了。 白珍宓比她起得早,现在在小厨房做早餐。 少女花了几分钟,整理好衣着和发型,就打开门。 她打了个哈欠,睡意惺忪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昱淡淡说:“前几天你不是想吃一下我亲手做的糕点吗,刚好今天有空,我就做了一些糕点,给你送来。” 他打开食盒,露出各种形状精致的糕点。 顾若清温言细语道:“翟师姐,听闻你喜欢美食,我特意给你买了东海的特产金山绿雨,口感细腻,保证师姐你会喜欢。” 小蛋糕尺寸约为六寸,造型是朵绿色的茉莉花,栩栩如生。 青年挑了挑眉,含沙射影说:“我还是觉得送人亲手做的东西,会更有诚意。顾师弟,你觉得呢?” 从一开始,顾若清就明白这个谢师兄不怀好意,敢情是在这里挖陷阱等他跳下去。 这一局,是他输了。 输在没有亲手做小蛋糕。 他咬牙切齿,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谢师兄。” 谢昱像是打了胜仗一样,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说:“翟师姐/翟星衣,先尝尝我给你带的吧。” 他们之间是有什么过节吗?硝烟味这么浓,她都闻到了。 此时此刻,翟星衣觉得应该做一个平平无奇的端水大师,避免战火蔓延到她身上。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一起尝。” 她用叉子夹起一小块蛋糕和糕点,放入口中。 谢昱垂下眼帘,小心翼翼问少女:“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可还合你心意。” 他将手背在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搅动,以此来遮掩内心的紧张。 “师姐,你如果觉得好吃,下次我再带一些其他的东海特产给你。” 少女用欢快的语气先后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挺合我心意的。” “挺好吃的。” 说完,她给每个人都竖起了大拇指。 “喜欢就好,下次我再给你做。” 青年的嘴角悄然上扬。 “那我下次给师姐你带其他东海特产,让师姐你尝遍东海的美食。” 翟星衣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白珍宓穿着粉色草莓熊围裙,手里拿着一盘冒着热气的虾饺走来:“星衣,早餐做好啦,快过来吃。” 顾若清很有眼色,连忙说:“既然师姐还没吃早餐,那我也就不打扰师姐了。” “顾师弟,慢走啊。” “翟星衣,等你吃完了,传音入密给我,我把那个食盒拿回去洗干净。” 顾若清大惊失色,谢师兄好深的心机。这样一来,不就又可以和翟师姐接触,加深感情。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谢昱,你真是个守财奴,好抠门,一个食盒都不放过。” 少女虽然口上还是在吐槽,但却没有像之前那么抵触了。 毕竟,她知道谢昱变成现在这样爱财如命的性格,和他的童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顾若清站在一旁,感觉自己插不进去。翟师姐对他,只是像对一个普通朋友的客气。翟师姐对谢师兄,虽然是在吐槽,但却多了一丝熟络和亲近。 但那又怎样,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放弃翟师姐的。翟师姐于他而言就像太阳,将那个无助弱小的他从深渊拉出来,指引他前进的方向。 相互向翟星衣告别后,两人走出洞府。 青年话中带刺,正色道:“谢师兄真是好心机啊。” 谢昱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嘲讽,摆手笑着说:“谢谢顾师弟的夸奖。” 他又接着很好心地说:“需要师兄我教教你怎么做吗?” 青年的语气带着一丝得瑟和炫耀。 顾若清说不过他,生气甩了甩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谢昱弯了弯眼睛,很开心。 他坚信一条人生格言。 对待情敌,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 不给情敌留下一丝丝机会,从各方面让情敌产生挫败感,让情敌主动放弃。 很显然,他做到了。 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哪怕不折手段。 日光下,剑修那双深邃的眸子盛满无尽的情意,还隐约闪烁着几分病态的暗芒。 22、第 22 章 白珍宓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和小蛋糕,一边夹起虾饺,一边问她:“老实交代,今天这两个人怎么都给你送东西?” 少女的眼里闪着八卦之光。 翟星衣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白珍宓陷入沉思。 其实,身为局外人的白珍宓心中早有一个猜测。 ——谢昱和顾若清都喜欢她的好朋友翟星衣。 但现在看来,翟星衣对此毫不知情。 想到这,少女笑了笑。 平时看她这么聪明,怎么在感情上智商就下线了,察觉不到别人喜欢她。 白珍宓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翟星衣在十三岁那年,第一次收到情书。 她接过情书,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 内容写得很肉麻,那叫一个感情真挚,可谓是惊天地动鬼神。 但翟星衣的脑回路与寻常人不同,认为这是对手故意在恶心她。 少女断言,这是一封挑战书。 她扬起头朝眼前人说:“我答应了。” 少年红着脸,和她约好告白的时间和地点。 两人明明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却能聊到一起,也是奇怪。 樱花树下,翟星衣不仅斩落樱花,将追求者打得落花流水,也给当时的少年留下很大的阴影。 少年看清红尘,从此断情绝爱,跑去万佛寺当和尚去了。 从此,学堂里没人再有胆子向她告白。 回过神后,白珍宓几次想要将这个猜测说给她听,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翟星衣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少女摸了摸她的头,一脸宠溺说:“一些小事而已,不重要。你再不吃,就凉了。” 反正,到时候要头疼的不是这个感情白痴,而是她的追求者。就不跟她说了,徒增烦恼罢了。不过,喜欢一个感情迟钝、不知情爱的人,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翟星衣继续埋头吃饺子,掩去眼中探究的神色。 她无条件相信白珍宓,因为她们是唯一的好友,从小一起长大,经历过生死。 既然白珍宓说这些不重要,那就不重要。 吃完后,翟星衣拿出古书,兴高采烈地说:“珍宓,只差最后一味药引,我就可以练成破厄丹。你只要吃下,就可以治好病。” 白珍宓温和道:“星衣,五年来,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放弃吧,这是一条注定看不到尽头的路。” 五年来,翟星衣花光积蓄,为她重金求医。翟星衣三天三夜不睡,在藏书阁翻阅古书,只为寻求可以治好她的办法。得到高阶的防御法器后,总会第一时间送给她。 治好她,已经成为翟星衣的执念。 “我做不到。”少女掩面哭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翟星衣的表情变得歇斯底里,说话语无伦次。 白珍宓提高声量,告诉少女:“翟星衣,你给我听好。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我是自愿的。因为,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唯一的好友。” 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追忆起往事。 五年前,那天雪下得很大。 白珍宓背着奄奄一息的少女,站在天外山脚下。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凝成冰霜。 翟星衣生了场大病,快要死了。 在修仙界,有一个传说。 只要心诚则灵,从天外山脚下一直跪拜到山顶,就可以向天道求来一个愿望。 但说到底,这不过是个飘渺的传说,至今没人干过。 白珍宓抽出一条很粗的绳子,将少女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避免她掉下去。 她半身跪在台阶上,诚恳道:“天玄派弟子白珍宓,斗胆求见天道,求天道救翟星衣一命。” 说罢,白珍宓往台阶上重重地磕头。 她的额头一下子就磕红了。 翟星衣被少女的动静吵醒,探出头,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环顾了四周的环境。 冰天雪地,千里冰封。 她叹了叹气,闷声道:“珍宓,放我下来吧。别白费力气了,连医圣都说我救不活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什么叫值得,什么又叫不值得,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唯一的好友现在快要死了,而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哪怕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翟星衣苦口婆心劝她:“白珍宓,那只是个传说,你没有必要为了我搭上自己的命。” 少女的眼圈有些红,眼里泛着泪光。 白珍宓目光如炬,反问道:“那你跟我说,上次我们被困狼群,你为我主动殿后,身负重伤。你认为,值得吗?” 山上狂风大作,吹得两人的脸都僵硬了,脸颊变得通红。 半晌,翟星衣启齿,道出心中所想:“……值得。” 白珍宓前进的步伐一顿,随后更坚定了。 她又跪在台阶上,重复刚才的动作。 白珍宓两眼注视远方,再次喊出那句话:“天玄派弟子白珍宓,斗胆求见天道,求天道救翟星衣一命。” 如果天道您能听见,请救救翟星衣吧。 少女在心中祈祷。 耳畔响起一道熟悉而又微弱的声音:“天玄派弟子翟星衣,斗胆求见天道,求天道救翟星衣一命。” 少女诧异地瞥了她一眼。 翟星衣努力扯出一个笑:“我们可是唯一的好友。这一路我陪你一起喊,绝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两人的呐喊在山上接连不断响起,形成回音。 一路上,白珍宓遇到很多前来阻拦她的妖兽。她挥舞着手里的铁锤,将妖兽一一解决掉。 通往山顶的每一块台阶上,都流淌着淡淡的血迹。 两人到达山顶,已近黄昏。 夕阳微醺,染红半边天。 “你的愿望,吾已知晓。” 一道不悲不喜的声音自天际传来。 话音刚落,少女的身体缓慢升到半空,柔和的光线照耀着她。 与此同时,天道在与1号系统在对话。 对话的内容,翟星衣和白珍宓自然无权听到。 “经检验,天灵引在99号身上成功植入。” 天道下达指令:“检查各项指标是否正常。” “灵根天赋,正常。” “灵魂纯净程度,正常。” …… “警告警告,情感变化出现异常,请及时清除。” 冰冷的机械声响起。 天道挥了挥手,无情道:“立刻清除,不要影响下一步计划。” “清除失败,有一种强大的因果之力在阻碍。” “那就在表面上覆盖,将翟星衣的情感变化保持在一个适合的区间。” 片刻后,少女的身体慢慢坠落,被白珍宓一把抱住。 两人郑重道了声谢,就相互搀扶着离开天外山。 翟星衣的病好了,但白珍宓却落下病根。 每逢月圆,她便修为全无,变为凡人。 这个病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引爆。 窗外传来喜鹊叽叽喳喳的声音,让白珍宓从五年前的回忆中抽身而出。 眼前人的眼睛已经肿得像核桃一样,鼻子红红的,精致的妆容早就被泪水洗掉了一些。 她拿起洁白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少女的脸庞,开玩笑说:“你看你哭的,妆都花了,像个小花猫,一点都不漂亮了。” 翟星衣咬唇,眨了眨明亮的双眸,可怜巴巴道:“你笑我。” “没有。”白珍宓故意转移话题:“我跟你说,过几天,我就要和大木头一起去百花谷。” 翟星衣的情绪就像一阵风,来得快,也去得快。 她停下哭泣,好奇追问:“百花谷,那不是修仙界情侣打卡圣地吗,你和大师兄成为情侣了?” 橙裙少女点点头:“对。” 翟星衣一脸兴奋:“谁先告白的,你还是大师兄?” 她傲娇道:“当然是康玉京。” “别忘了,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要坐主桌。” 白珍宓应下:“没问题。” 两人又聊一会儿,直到康玉京的到来。 康玉京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故作深沉问少女:“师妹,你觉得我今日有什么不同?” 青年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劲装,与平常没什么不同。 哦,腰间多了个蓝白色的玉佩。 翟星衣指出:“多了个玉佩。” 康玉京连连应声:“对对对。” 康玉京用希冀的眼神示意她继续问:“师妹,你想不想知道这是谁送的?” 不就是白珍宓吗,她早就猜到了。 翟星衣在心里腹诽。 但她还是很配合青年:“谁啊?” 他揽过白珍宓的腰,语气中是藏不住的炫耀:“是我的女朋友,白珍宓。” 闻言,少女的脸庞出现淡淡的晕红。 翟星衣立即送上真挚的祝福:“郎才女貌,祝你们百年好合,一辈子都在一起。” 青年扬扬手,朗声道:“这祝福,师兄收下了。” 两人撒了会狗粮,就手牵手地离开了。 未时,谢昱收到翟星衣的传音入密,叫他去取食盒。 在去月明峰的途中,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耳畔时不时传来众人小声的议论声。 “这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传闻谢师兄不近女色,没想到私底下就是烟酒都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愧是谢师兄,在这方面也是最厉害。说来惭愧,我天生不举,真羡慕谢师兄的天赋异禀。” …… 当事人谢昱听得是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他收到一条来自师尊的讯息。 【速来正清殿,天玄派的长老们和掌门都在等你。】 落款:天衡。 23、第 23 章 正清殿内。 殿内的两侧摆放着金雕玉器,一砖一瓦尽显豪华又不失庄重。 天衡把玩手中的扇子,沉声道:“掌门师兄,莫不是有人想要陷害我天玄派,我从小看谢昱这孩子长大,他的品行我是了解的,他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 “这些,师兄都明白。但现在还是要先等谢昱过来,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可以定夺。” 说话的青年穿着一身雪白的锦袍,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 此人正是天玄派掌门,陆长寻。 一个□□着上半身的青年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支撑在地上做俯卧撑,嘴上念念有词:“1679,1670,1671……” 见状,陆掌门正色说:“何轻舟,你能不能将衣服穿上,整天没个正经样。门派里,有不少弟子都投诉你衣冠不整了。还有,要我强调多少遍,这里是正清殿,不是你的练武堂,不要时刻都想着锻炼。” 何轻舟很不情愿停下动作,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素衣套上。 青年浓眉大眼,星眸如黑曜石般耀眼,一身古铜色肌肤,微微张开的衣领显露出他的放荡不羁。他的额头上有不少晶莹剔透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他满不在乎应答:“师兄,我就是个体修。体修锤炼体魄,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姒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逗怀中猫。 陆掌门瞥见她怀里的猫,问道:“姒光师妹,这是很严肃的场合,你怎么把猫带过来了?” 红裙少女摸了摸猫,柔柔一笑,解释:“师兄,我在半路上见这只猫可怜,就把它捡走了。” “姒光师妹,你这个一出门就喜欢捡东西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改掉。如果我没记错,你那两个徒弟也是你下山做任务的时候捡的。” 陆长寻点了点在场长老的人头,发现还差一个人。 他疑惑出声:“云鹤师弟呢?” 一个黄色小方块一蹦一跳地来到陆掌门面前,大声喊:“师兄,我在这里。” “师弟,我怎么听得到你的声音,却看不见你的人。” 小方块用线条手扯了扯青年的裤脚,说:“师兄,麻烦你低下你高贵的头颅,往下看。” 陆掌门的视线往下移。 一个小眼睛,香肠嘴的黄色小方块在朝陆长寻挥着线条手。 这画面,未免也太辣眼睛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那乖巧可爱的小师弟怎么变成现在这副鬼模样。 陆长寻一脸悲壮道:“师弟啊,你怎么变成这样?” 云鹤底气不足地说:“发明失败了。” 陆掌门苦口婆心地劝他:“云鹤啊,你要搞清楚,你是个丹修,不是发明家。不要每天研究奇奇怪怪的东西。” 陆掌门环顾了一下,发现天衡端坐在椅子上认真听他讲话,不时还低下头记笔记。 他称赞道:“你们几个要多向天衡师弟学习,看看人家多认真,还记笔记。” 说罢,青年走近天衡:“让师兄看看你记的笔记。” 陆掌门越看越不对劲。 “红烧排骨,五花肉……师弟,你这写的怎么都是吃的。” 天衡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回禀掌门师兄,听你讲话听得我肚子都饿了,就写了一些菜式。不是我吹,我的宝贝大徒弟谢昱那厨艺简直顶呱呱,做的菜可好吃了。” 陆掌门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缓慢睁开。 青年叉着腰,用手指了指:“天玄派要是指望你们几个,都要散了。可怜我今年才一千五百岁,头发就白了。” 众人不敢反驳,唯唯诺诺站在一旁。 谢昱将骨节分明的手按在朱门上,轻轻推开。 青年走进殿内,朝各位长老和掌门行礼。 陆掌门一脸严肃,率先出声:“谢昱,你可知为何叫你来?” 谢昱垂下眸子,不卑不亢地开口:“弟子不知。” “掌门师兄别这么严肃,吓到我的宝贝大徒弟了。”天衡放下笔,面带微笑问:“宝贝大徒弟,我们想了解你们在燕城的事情,你全都讲出来吧。” 青年很无奈,想要再次纠正这个令人羞涩的称呼:“师尊,下次叫我的名字就好。” 他随口应了声:“好的,宝贝大徒弟。” 天衡左耳进,右耳出。 谢昱没辙了,也就不管他了。 青年想起刚才的问题,便一字不漏地说给他们听。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场乌龙。 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后,陆掌门便挥手让谢昱离开了。 小方块云鹤皱起柳叶眉,认真思考:“谢昱师侄说他们杀死千手女后就将谣言都澄清了,但为何谢师侄一夜御三女的谣言又传到修仙界,谁参与了其中?” 体修何轻舟一边挥汗如雨地举起100吨的大杠铃,一边说出自己的见解:“我听说最近魔尊在修仙界突然活跃起来,我怀疑这件事与他有关。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单单攻击谢昱一人。” 天衡翘起二郎腿,护犊子说:“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嫉妒我宝贝大徒弟长得比他好看。听闻魔尊申屠嘉一直戴着面具,不敢以真容示人,长得肯定很丑。” 他的言语中不乏对魔尊申屠嘉的不尊重。 陆掌门将目光投到姒光身上:“师妹,你觉得呢?” 姒光是天玄派长老里的智慧担当,也是唯一一个肯干实事的长老。 白衣少女勾唇笑了笑:“我倒觉得天衡说的不无道理。但是眼下,我们要立刻澄清谢昱师侄的谣言,不让它更大范围地传播,否则会间接影响天玄派的声誉和下一年的招生。” “那就交给师妹你去办。” 姒光示意青年:“掌门师兄,给我三壶雪色酒,我就帮你完成这件事。” 陆掌门的眼睛一下瞪得像铜铃,语气无语地说:“师妹,你能不能不要老惦记我埋在树下的雪色酒?” 少女一脸无所谓:“反正师兄你只喜欢酿酒又不喝,给我怎么了?” 衡量两者孰轻孰重后,陆长寻很是肉疼地答应了她:“你们师徒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上个月你的小徒弟翟星衣刚向我讨要一壶雪色酒,现在你这个师尊又要向我索取雪色酒。完成后,你自己去拿吧。” 姒光点点头:“那就多谢掌门师兄了。” 申时,月明峰。 日光从树缝中漏进来,落在还在熟睡的少女身上,冷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泽。 谢昱拿出毯子,披在她身上。 翟星衣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 当她发现是谢昱后,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青年语气温柔地解释原因:“路上被叫去正清殿问一些关于燕城的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 听完这番话,少女一下就精神起来了。 她是不会错过每一个可以嘲笑谢昱的机会。 翟星衣满脸激动地望着他:“你不会是犯错了吧?” “不是。” 闻言,她很失望,撇了撇嘴。 翟星衣露出右手手腕,好奇问他:“我看不清手腕上的数字,你看得清吗?” 自从上次喝醉酒,不小心亲了谢昱后,手腕上的好感度就变得模糊一片,她看不清具体数字。 他淡声道:“我看得清。” 少女的手腕上清晰地写着灵魂道侣印记‘败家子’,以及一个数字‘85’。 “多少?” 谢昱诚实说:“85。” 只见眼前的少女哈哈大笑,手舞足蹈起来。 半晌,翟星衣朝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我赌赢了。谢昱,你输了。” 青年有些好笑:“赢了我,就这么让你开心?” “那当然。”她顿了顿,掀开青年的衣袖看:“快让本小姐看看我对你的好感度。” 青年的手骨节分明,手心里生有一层层薄薄的茧,宛若一件传世的艺术品。 他的手腕上写有‘守财奴’三个字和一个数字79。 少女调侃他:“谢昱,你不行啊,这都没让本小姐喜欢上你。” 谢昱鼓起勇气,直勾勾盯着少女,眼底的情意没有一丝丝掩饰:“我喜欢你,翟星衣。所以,你可以教我怎么让你喜欢上我吗?” 他想,他等待的契机到了。 眼前青年的语气看似游刃有余,但实则满脸通红,连耳尖和脖颈都泛着明显的绯红。 很明显,他其实也很紧张。 翟星衣语无伦次:“你……你怎么变得说话这么直白了?” 少女脸同样也红了,眼里满是慌张无措。 这是第一次有人向她告白,还是她的死对头谢昱。她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翟星衣现在很矛盾,她既不想无情拒绝他,但又不想那么快答应他。她在心里埋怨,都怪那该死的79好感度在作祟。 谢昱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认真道:“你对待感情反应很迟钝,对付你需要打直球。否则,你永远都意识不到我喜欢你,不是吗?” 一个清丽的身影倒映在青年澄澈的眼眸中。 翟星衣不服气,迫不及待地一字一句反驳他:“本小姐这么冰雪聪明,怎么可能感情迟钝?你说错了。” 少女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小猫咪,反应很激烈。 “是我说错了。”他眼含笑意,好声好气地哄着她,不让她炸毛:“那么,冰雪聪明的大小姐,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翟星衣忽然想到什么,幽幽道:“告诉你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我现在不喜欢你。”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谢昱毫不意外。 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笑着说:“不过嘛,本小姐可以教你怎么追求我。有没有感到很荣幸啊,谢昱。” 为什么提出要教谢昱怎么追求自己,很简单,她承认她对谢昱有一点点的心动。教别人攻略自己,还挺有意思的。所以,让她看看谢昱为了追求自己,可以做到哪一步,而她又会在谢昱的哪一步沦陷。 少女的声线明艳又张扬。 谢昱愣住了,脸上带着些许茫然与错愕。 他沉吟片刻,无声勾起唇角:“我的荣幸。” 青年从未指望告白会成功,他只是想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喜欢,仅此而已。 但在今日,他却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高高在上的太阳看到一直追随她的向日葵,回应了那沉默的爱。 这并非是他的一厢情愿,谢昱很开心。 谢昱经过慎重思考,决定朝她伸出左手小拇指,小声询问道:“拉钩吗?” 翟星衣发出无情嘲笑:“不是吧,谢昱你几岁了,还信这个,幼不幼稚?” 青年的脸更红了,不敢与她对视。 半晌,少女语气很别扭地在后面加上一句:“不过,本小姐大发慈悲,就答应你这个无理的要求啦。” 她伸出右手小拇指,慢慢靠近谢昱。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两人的小拇指缠绕在一起,双方怀着虔诚的心,许下郑重的承诺。 在拉钩的时候,双方手腕上的灵魂道侣印记因为距离的缩短而在发光。 承诺已成。 翟星衣神采飞扬朝他说:“本小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你就放心好了。答应你的,本小姐不会反悔。” 谢昱应声望去,正好对上她的目光,灼灼眸光仿佛在诉说着真挚的诺言。 只那一瞬,青年眼底闪过一抹会心的笑意。 他抿着唇,轻声道:“好。” 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细碎的涟漪,波光粼粼。 当前谢昱对翟星衣好感度:86。 24、第 24 章 一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在八星秘境拉开序幕。 进入试炼秘境的弟子们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地点,遇到各种突发情况。这时就考察到参赛弟子的应急能力,做出正确的选择。 秘境外的长老会根据参赛弟子在秘境内的具体表现来打分,最终选出哪一队胜出。 远山如黛,苍翠的树木随风摇曳,犹如绿色波浪层层翻涌。温暖的阳光倾斜而下,山花丝丝簇簇,竞相开放。 翟星衣刚踏入秘境,耳畔便响起一道字正腔圆的女声: 【尊敬的考生谢昱,你好。现在由我为你宣读考核内容,请仔细聆听。】 【请找出并指出导致四方村变成鬼村的罪魁祸首,祝考生谢昱取得优异成绩。】 说完,声音消失在林里,无影无踪。 一夜过后,翟星衣又穿进谢昱的身体里。 虽然前前后后加起来互穿了三次,但她还是没有搞明白影响互穿的因素是什么。 翟星衣索性不想,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考核上。 首先,要先找到四方村。 红衣青年走了一会儿,瞥见远处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眼睛一亮。 正愁找不到去四方村的路,干脆问问路好了。 翟星衣加快步伐,朝老人走去。 很快,一位须发半白的七旬老者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老者慈眉善目,身形消瘦,身上的衣裳在风的吹动下,更显宽大。 翟星衣问他:“老人家,请问你知道四方村怎么走吗?” 老人应声倒下,嘴中口吐鲜血,用形同枯槁的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青年,声若游丝道:“你不讲武德,居然打伤我这个老人家。” 青年可疑沉默了几秒,愣在原地。 她这是……被人碰瓷了吗? 翟星衣摊了摊手,很无语地陈述真相:“老人家,我都没碰到你。” 老人半威胁半引诱地说:“如果你愿意给我一千两银子,我就放过你。否则,你就等着被人骂不尊老爱幼,在背后戳你脊梁骨。二选一,你挑一个吧。” 青年没说话,把头转过去。 秘境外。 各大门派的长老们围坐在几面玄镜前,监察考生的考核情况。 一个身披绯色轻绡的女修盯着不远处的一面玄镜,掩唇偷笑,幸灾乐祸说:“你们天玄派的谢昱怕是要惨了,前置关卡要扣不少分吧,真是上天眷顾我合欢宗。” 她美目流盼,蛾眉敛黛,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潋滟生光。媚意从骨子里透出,勾人心弦。 此人正是合欢宗宗主,邬媚。 天衡了解他的宝贝大徒弟的性格,知道他遇到这种敲诈的情况,肯定是沉默离开,自己一个人琢磨怎么去找四方村。 但偏偏这个碰瓷的老人是秘境特意设定的前置关卡npc。只有与其深入交流,才能获取到四方村的关键信息。谢昱性格冷淡,不爱说话,根本就做不到所谓的深入交流。 青年已经预料到结果,摇头自我安慰:“10分,我的宝贝大徒弟丢得起。” “你快看,有反转。”何轻舟提醒还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法自拔的天衡。 此时此刻,玄镜里投射出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画面。 翟星衣背对着老人,用眼药水滴在双眼上,眨了眨眼睛。 然后,青年转过身去,声如泪下,开始卖惨:“一千两银子,对你只是一个很小的数字。于我而言,却是我妹妹的救命钱。我从小父母双亡,和妹妹相依为命。我每天打十二份工,人称打工天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治好妹妹的病,让妹妹重见光明。” 老人微眯眼睛,上下打量了她的穿着打扮。 青年一袭红衣,勾勒出少年人挺拔瘦削的身形。腰间的长剑镶嵌着颗颗绿石,一看就不是凡物。 他迟疑片刻,问出心中疑惑:“你看起来很有钱,怎么可能像你口中说得那么惨?” 翟星衣抽噎道:“不瞒你说,我这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是捡有钱人不要的,至于这把剑不过是个赝品,值不了几个钱。老人家,你也知道,出门在外,面子是自己给的。如果不打扮得人模狗样,很容易被人当成软柿子捏。” 说完,青年假惺惺摸了摸眼角的眼泪。 老者果真被她的话所打动,露出同情的神色,连声叹气:“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这一千两银子,我就不要了。” 翟星衣踌躇不前,犹豫问他:“可是,老人家你的伤——” “哦,那个伤是假的。”老者轻描淡写回复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小兄弟你也太惨了,快和我一起躺下,等待一个有缘人的到来。” 见青年不解,他耐心解释,言语中是对青年的关切:“我就是靠碰瓷发家致富的,现在都有好几套房子。小兄弟你那么老实巴交打工,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你妹妹的医药费。听我的,跟我学习怎么碰瓷,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一千两银子。” 翟星衣二话不说、麻利地坐在老人身旁:“愿闻其详。” 老人倾囊相授,缓缓道出:“碰瓷十分考验一个人的眼力,要求你在踩着对方的底线的同时说出一个对方可以接受的价格。举个例子,如果你遇到一个有钱人,你就将价格说大点,狠狠宰他一顿。反之,你遇到一个死穷鬼,你就说少点。” 青年在一旁吹捧:“没想到,碰瓷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老人家,你懂得真多。” 老人很享受她的夸赞,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道:“小兄弟,今日我对你一见如故,聊得甚是开心。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此地结拜为兄弟。” 翟星衣也不扭捏,乖巧叫了声:“仁兄。” “贤弟。” 老者拿出两千两银子,语气强硬:“贤弟,这些钱你拿去,给义妹治病。” 青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这不好吧,仁兄。毕竟,这些都是你的辛苦钱。” 翟星衣嘴上说着不好,但身体却很诚实,没有阻止老人给她塞钱。 她泣不成声:“多谢仁兄,你对小弟真好。小弟真是无以为报。” 两人又扯了扯家常后,翟星衣有意无意将话题引到四方镇上。 “仁兄啊,你可知四方村怎么走?” 老人皱起眉,询问她:“贤弟,四方镇不是个好去处,你去那里干什么?” 青年抛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听闻四方村的大夫医术了得,我打算带家妹去看病。” “贤弟听为兄一句劝,不要去四方村,那地方诡异得很。” 老者露出担忧的神色。 “小弟很好奇,这到底怎么个诡异法?” “四方村原本是个祥和的村子,人们生活得很安康。直到有一天,四方镇出现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将镇里的人都同化成和他一样的鬼。这也导致白天家家户户闭门,街上空无一人,夜晚的四方镇反倒开始热闹起来。四方村,也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鬼村。” “多谢仁兄的告知,小弟感激不尽。”翟星衣顿了顿,坚定说:“但是,小弟还是想去一次四方镇。”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拦你。这是四方镇的地图,你拿走吧。” 言毕,老者递给她一张泛黄的地图。 青年道了声谢,按照地图的指引,朝四方村前进。 老者望着她不断消失的背影,感慨道:“这次秘境来了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考生啊,也不知道他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秘境外。 从玄镜里看完两人从互为陌生人到称兄道弟的全过程后,众人开始怀疑人生。 天衡目瞪口呆,整个人精神恍惚。 他怀疑自己是在梦里,还没醒来。 于是,青年喊了旁边的人一声:“何轻舟,打我一巴掌。” 体修放下锤子:“你认真的吗,我打人可是很疼的。” “叫你打就打,别那么多废话。” 何轻舟很痛快扇了他一巴掌,青年的右边脸颊很快就肿了起来。 天衡用手捂住脸,自言自语:“原来不是在做梦,这真是我那宝贝大徒弟吗,怎么看都不像啊?” 何轻舟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却也能看出谢昱的奇怪之处。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巧舌如簧的青年和昨日沉默是金的谢昱联系在一起。 姒光越看越不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在谢昱师侄身上看到一丝小徒弟的影子。 谢昱的说话口吻和她的小徒弟翟星衣很像,简直可以用一模一样来形容。 况且,这个骚操作感觉就像是她的小徒弟会做出来的事情。 一位怀抱琵琶的女修笑得花枝招展:“看来,这次的秘境考核不像往常那么无聊,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合欢宗宗主邬媚干笑两声,缓解刚才的尬尴:“是我低估了。天衡长老,我记得你徒弟不是不擅言辞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言善辩了?胡扯水平堪称一流啊。” 天衡目光呆滞,显然还没回过神,回她:“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的宝贝大徒弟怎么变成这样了。” 来自御兽宗的一位长老哈哈大笑起来:“老夫今日才发现,这位谢昱小友和传闻似乎有些不一样,当真是个妙人。” 25、第 25 章 暮色渐沉,余晖慢慢散去。 两名白衣飘飘的音修在鬼哭林四处逃窜。 他们身后,是一条修为在元婴中期的鬼影蟒。 其中一名音修苏无凌瞥见远处的红裙少女,仿佛看到救星,眼睛倏地就亮起来,发出求助:“翟道友,可以麻烦你帮我们解决身后的妖兽吗?” 他长相温润如玉,一身萧萧白衫,姿态雅致,整个人看起来纤尘不染。 苏无凌曾和翟星衣有过一面之缘,了解此人热情开朗,十分助人为乐。想必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伴随着一声震动天地的嘶吼,谢昱抬眸看苏无凌,淡声道:“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帮你可以,给我五百上品灵石。” 少女的口气冷淡,浑身散发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无情。 音修怔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翟星衣会提钱。 原因很简单。 翟星衣此人长年位列修仙界败家榜第一名,她的败家事迹数不胜数。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翟星衣在拍卖会一掷千金买下世人趋之若鹜的化龙骨。 此外,翟星衣买东西从不看价格,喜欢就直接买下,可谓是花钱如流水。此人样样都要追求最好,就连洞府用来照明的灯也是价值连城。 但苏无凌不得不承认,少女确实有这个资本挥霍。翟星衣此人先天剑骨,天生玲珑心,又被姒光剑尊收为亲传弟子,在天玄派受尽万千宠爱,人生顺风顺水,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人生赢家。 苏无凌旁边一个手持竹笛的清丽少女愤愤地说:“不帮我们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落井下石,狮子大开口,想要抢我们的钱。师兄,大不了我们自己解决。” 说话的人正是苏无凌的师妹,兰溪。 少女身穿白色纱裙,肌肤晶莹如玉,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整张脸未施粉黛。 谢昱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位道友,请你搞清楚,是你们有求于我。求人还是要有求人的态度,不是吗?” 他的语调不高,却隐含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苏无凌拉住兰溪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往下说。 他转头朝谢昱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意:“翟道友,不好意思。这钱我们会给,还请你为我们解决身后的鬼影蟒。” 青年心知,自己和兰溪一个金丹中期,一个金丹初期,又怎么可能是那妖兽的对手。因此,他才将希望寄托在剑修翟星衣的身上。 半晌,他的耳畔响起一道冷淡的女声:“可以。” 地面在剧烈地震动,妖兽的咆哮声阵阵传来,在林间久久激荡,令人心生恐惧。 很快,鬼影蟒出现了。 此蟒浑身乌黑似铁,身躯奇粗无比,背上遍布金色的花纹,它的鳞片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晶莹剔透的双目此时射出冷冷的寒光,像是要将眼前的人拆腹入骨。 谢昱抽出剑鞘里的长剑‘杀生’,不紧不慢地说:“你们两个躲远点。” 在鬼影蟒庞大的身躯面前,剑修的身影显得很渺小,但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剑气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树下,两名音修站在离谢昱五十米开外。 兰溪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边,用质疑的语气问青年:“二师兄,翟星衣也只不过才金丹巅峰,能行吗?” 苏无凌眉心微微动了动,平和说:“你不要小看翟星衣。在修仙界,剑修与其他修士最大的区别,剑修可以越级挑战比自己高一境界的对手而不落于下风。翟星衣更是其中翘楚,传闻她曾凭一己之力斩杀元婴初期的风蚀雾鸟。” 白衣少女颤声道:“翟星衣这么……厉害的吗?” 晚风骤起,树影抖擞,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鬼影蟒盘踞在古树上,吐出长长的舌头,脑袋来回摇晃,像是在寻找有利的时机。 突然,它腾空而起,长尾一摆,朝谢昱袭去,速度快如闪电。 红裙少女身影一闪,灵巧侧避。 黑暗中只见长剑挥动,剑光澄澈,迅速霍霍展开,隐隐带有风雷之声。 澎拜的剑气如潮涌一般,伴随着肃杀之气,风卷残云。 煞气充斥天地间,周围的风变得凛冽起来。 目之所及是一片血海,耳边充斥着鬼影蟒的呜呼哀鸣之声。 与其说是双方的厮杀,不如说是少女单方面的碾压。 倏尔,它的肢体崩裂,躯干破碎,掉落一地。 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刹那,鬼影蟒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魔气,四周的花草纷纷凋谢。 谢昱脸上有一瞬不易察觉的疯狂,眸底倒映出一片血色,整个人仿若一个封尘在深渊上不了岸的鬼魅修罗。 他神色温柔抚摸长剑,用极其轻微的语调问:“你也很喜欢,是吗?” 如镜般的剑身冷气森森,映出一张半边沾血的脸。 ‘杀生’血光一闪,发出微弱的剑鸣,回应剑修。 四下静寂,只有狂风呼啸而过。 少女孤零零地立在远处,一袭红裙猎猎作响。 空气潮湿而清冷,夹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地上妖兽的尸体四分五裂,拼不出原来完整无好的模样。 谢昱一脸惋惜,苦恼道:“真可惜,不小心下手重了。” 他蹲下身子,开始认真挑挑拣拣,变废为宝,嘴中念念有词。 “元婴中期的妖丹,应该能值不少钱。” “蛇肉有毒,不然就带回去做菜了。” “古书记载,鬼影蟒的蛇皮坚硬无比,可以作为低级防御法器的锻造材料。这个拿回去,卖给筑基修士。” 剑修的话语断断续续在林子里响起,让两人入耳生寒。 不是吧,死了都要被你榨干掉身上的价值,将物尽其用贯彻到底。 剑修真是……太可怕了。 兰溪屏气凝神,自言自语:“二师兄,我怎么觉得这个翟星衣比那鬼影蟒还要吓人。” 苏无凌沉默不语。 印象中,翟星衣性格阳光开朗,不是这副阴沉戾气的样子。况且,翟星衣好像没这么爱钱如命。 谢昱挑好后,将东西都装进另一个储物袋里。 他的神色恢复云淡风轻,提醒道:“五百上品灵石。” 两人反应过来,将钱递给剑修,感激地说:“多谢翟道友的救命之恩。” 少女从储物袋里取出账本,记下今日的收入。 【1.31:进账五百上品灵石。】 八星秘境外。 姒光一脸错愕,语气不复以往的淡定:“我记得,小星衣最怕蟒蛇。时至今日,这个弱点都没克服。所以,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在翟星衣五岁那年,她曾因好奇心旺盛,误入万蛇窟。姒光看到她的本命灯闪个不停,明白她有危险,就急急忙忙发动全门派的人去找。 当姒光一群人赶到万蛇窟的时候,无数条蛇围绕在哭个不停的翟星衣身边。姒光注意到,蛇并没有伤害翟星衣。奇怪的是,那些蟒蛇看起来很害怕翟星衣,又忍不住想靠近她。 那日过后,蟒蛇给翟星衣留下巨大的童年阴影。 何轻舟调侃道:“姒光,你的小徒弟居然不败家了,真是个了不起的壮举。” 经体修的提醒,姒光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信息。 那就是,翟星衣开始勤俭持家起来。 她的小徒弟什么时候学会的,姒光百思不得其解。 天衡喝了口茶,微眯双眸,不放过玄镜投射的画面的每一处细节。 翟师侄用的招式狠辣,刀刀致命,和他的宝贝大徒弟一贯的战斗方式很像。就连那爱钱如命的性格,也是和谢昱如出一辙。 但是,翟师侄的所用的佩剑却又不是‘杀生’。众所周知,本命剑除主人外,其他人若想驱动,必遭反噬。 不管怎样,他断言两人之间一定存在丝丝缕缕的关系。 他挑眉,悠悠道:“栩音长老,不担心你的徒弟吗?” 栩音停下弹琵琶,摇头说:“我这两个徒弟被我宠坏了,正好让他们受点苦,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事实。我的大徒弟江忘尘还在八星秘境,他一向可靠。有他在,我很放心。” 她身形纤细,体态婀娜,戴着个白色面纱,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明净的秀眸,宛若出尘的仙子,风华绝代。 御兽宗的长老望了望玄镜里的魔气,疑惑问:“我记得本次秘境考核并没有安排魔气,秘境里怎么会出现?” “大概是有魔修进来了。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邬媚随手拈一缕青丝,绕在指尖打转转,她的声调有点漫不经心。 少女提到的魔修,此时侧躺在树上。 申屠嘉把玩手中的御兽宗的令牌,和系统对话。 “系统,你让我将魔气注入鬼影蟒体内,不就是想要制造一场英雄救美的戏吗,那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下去救女主?” “就在刚刚,本系统收到主系统1号的紧急通知,现在的女主不是真正的女主。请宿主耐心等待,等到真正的女主换回原来的身体,再展开攻略。” 青年一脸不解,但还是答应了。 “系统,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在修仙界散播反派谢昱的谣言?据我所知,反派谢昱和女主翟星衣互为死对头,根本不会影响到我的攻略女主之路。” “这是主系统1号下达的指令,本系统无权告知宿主原因。” 系统反复强调:“宿主,我给你提供的七转丹,你一定要记得每个月服用一次,这有助于你更好适应魔尊申屠嘉的身体和修为。” 申屠嘉从白瓷瓶倒出一颗黑黝黝的丹药,吞下。 一股暖意在他的身体里散开。 他的后背上出现一道淡淡的印记。 对此,申屠嘉一无所知。 26、第 26 章 夜凉如水,一轮弯月从鱼鳞般的云隙中穿行,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 翟星衣问其他三人:“关于四方村,你们有什么想法?” 篝火照在青年的脸上,映出她模糊清俊的轮廓。 “依我之见,既然四方村晚上才会有鬼出没,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打他个措手不及。” 说完,康玉京的表情很激动,仿佛很想大干一场。 白珍宓用他送的粉色锤子,轻轻敲了敲青年的胸膛,一脸无语:“大木头,你是不是傻。你有没有认真阅读考核内容,我们这次是要找出并指出导致四方村变成鬼村的罪魁祸首,不要老是想着打打杀杀。” 被人说傻,康玉京也不恼,反而一副受教的模样,笑道:“小石头说得对。” 小石头。 这个特别的称呼一下吸引到翟星衣的注意力。 她好奇询问青年:“大师兄,你为什么要叫她叫小石头啊?” 康玉京眼里流淌出一丝疑惑。 他从未想过,一向不屑与他人交流的谢昱会主动和他搭话,语气还很亲密。 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告诉谢昱也无妨。 他长眉轻挑,娓娓道来:“因为白珍宓本人脾气又臭又硬,还很爱生闷气,就像石头一样。” 体修扯出一丝威胁的笑容:“居然诽谤我,看我不捶扁你。” 两人打闹一番,又坐下来继续商量对策。 白珍宓望向远处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烤肉的红裙少女,狐疑道:“星衣,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她的言语中隐含着对好友的关心。 闻言,谢昱双眸一抬,语气平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天玄派,他很少与别人交流,经常独来独往。他不习惯太过热闹的场面。 他低下头,继续忙手头上的事。 白珍宓怔愣在原地。 她是了解自己的这位好友的。翟星衣是个社交悍匪,到哪里都能和人打成一片,聊得很开心。无论对方抛出什么话题,翟星衣都能第一时间接住。有她在,就不会冷场。 所以,眼前的少女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这个疑问空落落打在她心头,在寂夜里不断蔓延。 白珍宓那双秋眸定定地望了他很久。 夜风拂过,殷红的火焰不断跳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翟星衣接过谢昱弄好的烤串,率先出声:“我想到一个办法,你们要不要听?” 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 康玉京示意她继续:“你说。” “我们扮成鬼在四方村潜伏,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找出罪魁祸首。”翟星衣顿了顿,试探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青年眉头紧皱,似是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谢昱抬头望向她:“可以。” 白珍宓问:“你就不怕被真正的鬼发现吗?” 翟星衣拿出一瓶淡蓝色的药剂:“这个是鬼液,可以帮我们将我们暂时变成鬼。这样我们就不会被鬼发现了。” 少女把探究的目光转到翟星衣身上。 白珍宓记得这个药剂,还是她和翟星衣去年在鬼市买的。 谢昱怎么会有? 看来,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 她无声勾了勾唇角,沉声道:“那我没问题。” 康玉京也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 见他们都同意,翟星衣又继续补充:“明天早上,我们要先去一趟四方村,踩踩点,了解大致的环境情况。晚上,我们就可以开始行动。如果没问题,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应了声“好。” 翟星衣瞄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谢昱,好奇问:“你不是不喜欢穿鲜艳的衣服吗,今天怎么穿了件红衣服?” 他睫毛微微一颤,认真回答:“你喜欢红色,我想着穿红色,可以让你多喜欢我一点。” 她追问:“这是......恋爱秘籍第一条,说情话吗。” 恋爱秘籍,由翟星衣亲自撰写,友情提供给谢昱如何攻略她。 “是第二条,爱要大胆说出来。”谢昱顿了顿,直白道:“我不会说情话,这是我的心里话。” 他的耳廓浮起一抹淡淡的薄红。 闻言,翟星衣没敢看他,用双手捂住隐隐发烫的脸颊。 可恶,这也太犯规了吧。 还说自己不会说情话,这不是说的挺好的吗? 谢昱忽然想到什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条项链:“这个给你。” 项链造型简约,镶嵌的红宝石呈水滴状,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为什么突然送我项链?” 翟星衣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个项链凝聚了我的心头血,你戴上就不会受到杀生道的影响。” 她心头一震。 原来,谢昱还记得那次的事情。 少女戏谑道:“谢昱,你知道你自己是个恋爱脑吗?” “恋爱脑是什么?” 她将现代有关恋爱脑的定义告诉青年:“恋爱脑就是你以对方为世界中心,为了让对方开心,无条件付出自己的精力和时间。” 谢昱沉思片刻,自动对号入座:“我完全符合你所说的。我是恋爱脑,但我只针对你恋爱脑。” 他刻意咬着字音,强调最后一句。 这番话就像轻柔的羽毛拂过少女的心间,令人心痒和酥麻。 无端地,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夜里,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不断蔓延。 翟星衣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看他入了神。 等到反应过来后,少女张牙舞爪,吓唬他:“谢昱你这么恋爱脑,当心我哪天把你卖了,你还在那里傻傻地帮我数钱。” 谢昱不假思索地附和她:“那到时候我再跑回来,让你多卖几次,赚多点钱。” 他的唇边掠过一抹清冷的笑意,犹如蜻蜓点水,瞬间无痕。 刹那,翟星衣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摇摇头,幽幽叹气:“恋爱脑真是无解。” 谢昱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温柔道:“低头,我给你戴上。” 温热的呼吸从她的头顶处缭绕,连带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青年的手指冰冰凉凉的,划过她的锁骨,惹得她身体战栗,浑身说不出来的难受。 气氛一下就变得暧昧起来。 她故意转移话题:“那个,你疼不疼啊?” 谢昱先是一怔,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平静下来:“不疼,习惯了。” 在修仙界,谁没事会取自己的心头血啊。听谢昱的语气,他应该还干了不止一次。 翟星衣犹豫片刻,终于开了口:“为什么......会习惯?” “修杀生道者,每逢月初都要用心头血喂养本命剑,让它更能听从召唤。此外,我在空闲时间还经常接委托,用敌人的鲜血养杀生剑。” 听完,少女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他垂下眼帘,遮掩眼中的情绪,自嘲道:“比起正统的修仙者,你是不是更觉得,我像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青年的嗓音苦涩,让人难以忽略。 她抬起头,泪光闪闪,冷静地说:“我不觉得你是个怪物。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闻言,谢昱星眸微转,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你怎么哭了?” 他手忙脚乱拿出一个素帕,帮少女轻轻拭去泪水。 翟星衣虽认为难以启齿,但还是选择说出来:“谢昱,因为我心疼你。” 她刚才低下头,也是不想让青年发现自己在哭,虽然现在已经被发现了。 “心疼......我?” 谢昱楞了楞,不可置信。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心疼’这个词。 第一次,是师尊将差点死在棺材里的他抱出来时听到的。 少女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是的,我心疼你。” 他轻声问:“为什么......心疼我这种人?” 心疼他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因为看到你难过,我的心很痛,就像被人用刀子割了一样。” 谢昱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闷闷的声音却依旧出卖了他:“你这么说,我倒真是分不清到底是谁攻略谁了。” “谢昱,我们是双向攻略哦。”翟星衣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耐心解释:“正如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身为灵魂道侣的我们注定被对方吸引。你在攻略我的时候,我也何尝不是在攻略你呢?” 青年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但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 “我可以看看你的剑吗?” 谢昱刚解下腰间的长剑,杀生剑就迫不及待靠近翟星衣,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腕。 少女笑着感慨:“没想到‘杀生’还挺喜欢我的。” 本命剑是有灵性的,与主人心意相通,可以暴露出主人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瞧见杀生剑这副不值钱的样子,青年小声地说了句:“没出息。” 也不知道是在说‘杀生’,还是说自己。 翟星衣观察了一会儿长剑的外观,诚恳道歉:“真是委屈你了。” 她给自己和谢昱的本命剑施展了一个高级障眼法。在其他人眼里,谢昱的本命剑就是落月剑,而她的则是杀生剑。 杀生剑听到她的话音,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个极为漂亮的圈圈,似乎在表达自己一点也不委屈。 谢昱紧紧阖上双眼,在心里暗骂。 他的剑未免也太不矜持了! 不远处。 康玉京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少女,满脸疑惑:“小石头,小师妹和谢昱不是死对头吗,不打架就不错了。什么时候聊得这么好了?” 白珍宓在他的耳边说起悄悄话:“大木头,我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不简单。” “何以见得?” 少女反问他:“如果是你,你会给死对头送项链吗?” “不会。” 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27、第 27 章 第二天。 天色大亮,东方天际显出一丝曙光。 四人御剑飞行来到四方村,开始踩点,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四方村与他们想象中的很不同。 他们原以为,四方村沦为鬼村后,应该是一派萧瑟破败的景象。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 路两旁绿树成荫,杂草修得很整齐,野花肆意生长,在空气中弥漫着芳香。稻田里鸡鸣虫叫,微风拂过,金黄色的波浪,此起彼伏。 白珍宓疑问道:“这里真的是个鬼村吗,我怎么看都觉得只是个普通的小村子?” 康玉京插话:“小石头,凡事不要看外表。说不定这是罪魁祸首特意迷惑我们的。” “大师兄说的有几分道理。”翟星衣提议,“我们到处走走,了解四方村大致情况吧。” 谢昱抱着长剑点了点头。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给人一种利剑出鞘的锋利感。 他们在村子里走了一圈,一无所获。 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看来,只能晚上再来了。”翟星衣有些失望说出这句话。 四人正要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吱呀吱呀的推门声。 他们回头,远处出现一个戴着个帽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袄裙、长相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她左手拖着一个红色小蝴蝶风筝,此时正轻手轻脚地将门掩好。 康玉京用神识扫视她,不解地说:“不是说四方村已经变成鬼村了吗,但我用神识扫视却发现这个小女孩还是凡人。” 谢昱思考片刻,淡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相信我,小女孩会是个不错的突破口。”翟星衣眉眼一弯,自信满满地说:“我去套消息,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罢,红衣青年朝月月大步流星走去。 “我没听错吧,他去套消息,能行吗?” 白珍宓的眼皮抖了一下,目光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凝重之色。 她虽和谢昱没有过多的接触,但也知道谢昱性情孤僻,不喜交际,肯定会百分百失败。 闻言,旁边的红裙少女直视着远方渐渐远去的身影,斩钉截铁道:“她能行。” “小师妹,你为什么对谢昱这么笃定?” “没有为什么,我无条件相信她。” 谢昱提到翟星衣,整个人的眉宇都柔软了几分。 康玉京觉得他是在打哑谜,否则为什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金灿灿的阳光倾斜而下,照耀着绿草茵茵的大地,使每一株草都如翡翠繁生。 月月将小蝴蝶风筝举过头顶,助跑,狠狠抛上天空。 风筝并没有如她所愿,飞上天空,反而是像落叶一样直直地坠落下来。 月月嘟起嘴,坐在草地上,将风筝随意放在一旁。 她一脸垂头丧气,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的风筝不会飞,我明明是按照爹教我的方法做的。如果有人可以帮帮我就好了。” 耳边响起一道干净温柔的男声:“小朋友,需要哥哥帮你吗?” 眼前的青年卓然而立,身姿清瘦颀长,面容清冷疏离,眸光里溶了一泓清光,明净澄澈,笑意细碎。日光四溢,他的衣袍上华光流转,恍如神祗降世,让人移不开眼。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像神仙一样。”月月抬起头,失神地望着她:“不过,我怎么没在村子里见过哥哥你呢?” 翟星衣毫无羞耻之心,忽悠道:“因为哥哥是听到了你的召唤,才出现这里的呀。” 月月重复他的话:“听到......我的召唤?” “对的。因为小朋友你说想要一个人帮你,所以我就出现了。”翟星衣停顿了一会儿,温声细语地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才五岁,年纪很小,自然是比不过翟星衣这种狡猾的大人。 果然,月月被翟星衣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相信了她的话,呆呆道:“我叫月月。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昱。” 月月仰着小脸,软软喊了声:“谢昱哥哥好。” 翟星衣蹲下身子,与她平视,问她:“月月,你知道为什么你的风筝飞不上天吗?” 月月皱起眉,思考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 青年耐心告诉她:“因为,放风筝最重要的是要有风。” 她的目光温柔得似一川春水,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月月奶声奶气地说:“可是,现在没有风啊,哥哥。” “把眼睛闭上,哥哥给你变个小魔术。” 她很听话地闭上双眼。 翟星衣左手捏了个小法诀,驱动风的产生。 刹那,一阵阵风掠过,吹得两人的衣衫呼呼作响。 青年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红色小蝴蝶风筝。 她一手拿着风筝轴,一手拿着线,看准风向,放飞风筝。 “月月,请睁眼。” 这句话随着风,一并灌入月月的耳膜里。 月月睁开眼,看见她的风筝扶摇直上,慢慢飘在空中。 她兴高采烈地跳起来,拍了拍手掌,赞叹道:“哥哥,你好厉害。” 翟星衣将手中的风筝轴递给月月,用温和的语气地说:“月月,试试看。” 两人放了一会儿风筝,就盘腿坐在草地上休息。 经过放风筝这个小插曲,翟星衣和月月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翟星衣佯装无意问身旁的人:“月月,你们村子好冷清啊,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是的,白天大家都在床上睡觉,所以很冷清。但当了晚上,大家都会出来干活。那个时候,就很热闹。” 月月将嘴凑到青年的耳边,神秘地说:“哥哥,月月告诉你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 “之前我有一次白天偷跑出去玩,误打误撞发现一间茅草屋。茅草屋里有一个被用锁链锁住的黑发赤瞳的男人,祭司爷爷跪在地上,嘴中说着‘不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说完,他朝男人重重地磕了磕头。” 翟星衣沉吟片刻,询问道:“月月,你还记得那间茅草屋的具体位置吗?” 她伸出右手,指了指交叉路口左边的小径:“记得,哥哥你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拐个弯,就到了。” 青年摸了摸女孩的头,笑着说:“谢谢月月,愿意告诉哥哥这个秘密。” 月月抬头看了一眼天,急急忙忙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哥哥再见。” 天空如同上了发条一般,落日将四方村镀上一层金辉,一片金光灿烂。 她拿好风筝,准备一路小跑回去。 一个黑色小瓶子从女孩的口袋里掉出来,跌入草地。 翟星衣捡起小瓶子,喊住她:“月月,你的东西掉了。” 月月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接过青年手中的小瓶子。 她一脸劫后余生,感慨道:“幸亏哥哥你捡到了还给我。否则,阿娘肯定又要说我了。” “月月,这个是什么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就在刚刚,翟星衣触碰到瓶子那刻,她感知瓶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鬼气。这个黑色小瓶子,或许就是揭开四方村罪魁祸首的关键。 “我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从出生到现在,我每晚都要喝。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这个是可以让人的身体变得很好,不喝的话身体就会出现问题。所以,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会喝。但我昨晚就偷偷尝试了一下没有喝,但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青年又继续追问:“月月,那这个是谁给你的?” “这个是阿娘给我的。”月月朝她挥了挥手:“不说了,哥哥再见。” 翟星衣无声勾了勾唇,面带微笑道:“月月,再见。” 戌时,茅草屋。 老树掩映之中,有一间低矮陈旧的茅草屋。地上杂草丛生,瓦砾遍布。树上落下几只乌鸦,不时发出阵阵粗哑的鸣叫,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翟星衣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屋里终日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脱落,露出原来的面貌,变得凹凸不平。 穆风的四肢被用铁链锁在床边,他的身上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到一寸好肉,令人触目惊心。浓郁的鬼气从他身上散开。 他用沙哑的声调问:“你们......是谁?” 青年面色铁青,长而尖锐的牙齿裸露在外面,一双眼睛如野兽般,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红光。 想必,这个就是传闻中那个青面獠牙的鬼了。 翟星衣随便编了个身份:“我们是前来调查四方村变为鬼村的真相的人。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们,四方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这一切都是我爹搞的鬼。我爹是村里的祭司,为了加强对村民的控制,用当时才十岁的我做活体实验,将村子里的人同化成半人半鬼的东西。” 提到这,穆风嘴角泛白,狠狠地冷笑了一声。 康玉京和白珍宓目光悲悯,异口同声说:“这个爹真不是个东西!” 地上随意摆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碗,碗里还残留了一些血。 谢昱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点血。血还很湿润,没完全凝固,显然是刚取下来没多久。 他朝穆风冷冷道:“你好像还隐瞒了什么?” 少女的眼神幽深,神色不明,脸上的冷漠愈发明显。 闻言,穆风瞳孔紧缩,很快他稳住声调,苦口婆心地说:“还有一件事,我确实忘了说,今晚我爹会在村子里组织一场祭祀,将村里的人完全同化成真正的鬼。希望你们可以阻止他,不要让他犯下滔天罪行。” 他特意在后面补充:“或许,祭台上的鬼金铃会对你们有用,你们记得拿到手。” 等到他们离开茅草屋,穆风扯出一抹扭曲的笑意。 爹,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接下来,就看你了。 窗外,夜幕降临。 白日里,一如死寂般安静的村子开始沸腾起来。 28、第 28 章 一更,四方村。 夜色朦胧,黑夜如浓墨涂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远处的村落里传来低语的欢笑,灯光隐隐闪烁。 四人喝下事先准备好的鬼液,将自己暂时变成鬼,就混迹在四方村里寻找鬼金铃。 一个无头鬼飘在半空,一把抓住红衣青年的衣袖,羡慕道:“这位鬼兄,你鬼气好重啊。小弟也想像你一样,变得鬼气十足。可不可以教教小弟,怎么自制浓度高的鬼疫水?” 鬼疫水,不会就是月月那个黑色小瓶子里装的东西吧。 无头鬼的鬼气很淡,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他并没有完全被同化,从他身上,能看出一些人类的特征。 翟星衣愣了楞,很快反应过来:“可以,但作为交换,你得先将你的自制步骤告诉我。” “小弟用的是死老鼠和自己的血液混在一起。不知鬼兄的是怎样的?” 青年张嘴就来,随便胡扯一通:“将鬼的头颅骨取下来,泡水,注入鬼气。” 无头鬼很庆幸自己没有头颅,否则眼前人指不定会对他做出令鬼胆战心惊的事情。 半晌,他反问:“鬼兄,你不添加自己的血液,不怕反噬吗?” 被无头鬼指出话中的漏洞,翟星衣丝毫不慌,淡定自若地说:“鬼兄我以为这么浅薄的知识,你一定知道。所以,我就没特意指出来。” 无头鬼朝她抱了个拳,道:“小弟,受教了。” 翟星衣和他告别后,转过身想和三人研讨一番,却发现他们的表情同时僵硬住。 她疑惑问:“你们怎么了?” 康玉京好久才会找回自己的声音,压低声线道:“没什么,只是有点震惊谢师弟和无头鬼聊得这么好。” 翟星衣满不在乎应答:“大师兄,见人见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露出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断断续续地说:“正、正常。” 康玉京良久脸色一变。 不对,正常个鬼啊。他的思维怎么被谢昱带歪了。这一点也不正常,谢昱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白珍宓朝旁边人传音入密,斟酌语句:“星衣,你有没有觉得你的死对头好像变了个人?” 谢昱双目骤然一深,嘴角冷漠地抿着,轻声道:“有点。” 粉裙少女还打算继续问,却被一道清冽的男声打断。 “看来,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翟星衣顿了顿,疑惑道:“无头鬼明明是鬼,但为什么他还要自制鬼疫水,来增强自己的鬼气?” 白珍宓认真分析:“穆风不是说了吗,这一切都是祭祀的阴谋。所以,无头鬼这样做,应该是受到祭祀的哄骗。” 谢昱顺口插话:“穆风是母体,他的血肯定是同化全村人的关键,应该会被用来当祭品。” 康玉京砸吧着嘴,提出建议:“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找那个鬼金铃。” 此时,正值二更。 夜色渐浓,阴风阵阵。 路旁的树丛在夜风重恣意地摇晃,发出沙沙之声。 白石祭台上,祭祀身穿圣洁白袍,用模糊不明的语调念出祭祀词。 三两个鬼站在他身后,拿起乐器,奏出庄重肃穆的音乐。 台下,乌压压一片。 众鬼低下头,双手合十,虔诚地聆听。 四下,鸦雀无声。 四人成功混入鬼群中,为了避免被发现,选择用传音入密相互交流。 康玉京喜出望外道:“我看见了,我们要找的鬼金铃就放在祭台的左上角,我们现在就去取。” 说完,青年正打算行动,翟星衣按住他,冷静地说:“我怀疑,那个鬼金铃有问题。我们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你们有没有发现,祭祀鬼神,却没有祭品。祭司他到底想干什么?” 谢昱淡声道:“在凡间,祭祀的方法有四种,分别是献食、玉帛、用人、用血。”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很明显,他想要活人当作祭品。” 白珍宓摸了摸下巴,继续说:“已知,他们想要将我们当成祭品。只不过,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们的?” 翟星衣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从我们刚踏入四方村那刻就被盯上了。” 青年又问她:“你是说早上遇到的那个月月?” “对,在鬼村里还有凡人,怎么看都很不正常,不是吗?” 康玉京一脸严肃地说:“现在,我们可以将罪魁祸首的目标暂时锁定在月月、穆风和祭司身上。”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温馨提示:距离考核结束还有半个小时,请考生尽快作答。】 时间不多了。在场的考生们心想。 只见一个紫衣青年坐着天光白虎从天而降,将台下的鬼吓得四处逃窜。 此人是御兽宗的弟子,徐承平。 徐承平跳下来,走到祭台的角落,捡起鬼金铃。 鬼金铃是用纯金打造的,铃铛的顶端上有一个小小的“月”字。 青年将手里的鬼金铃用力摇晃了一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难道穆风骗他,这个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徐承平正打算扔掉,却发现鬼金铃像是沾在他的手里,怎么都不甩掉。 突然,他感受到一股吸力从手中的铃铛传来,将他的灵力慢慢吸了过去。 青年脸色惨白,语气慌张,朝身旁的江明安求助:“师兄,救我。这个鬼东西在吸取我体内的灵力。” 江明安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但都不成功。 他的额前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最终叹了口气:“承平,师兄......实在是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月月的修为在不断上升,鬼气冲天。 翟星衣用肯定的语气和他说:“你的师弟应该是被选中当成祭品,被迫向鬼神献出自己的灵力。要想救你的师弟,就必须杀死另一端的鬼,解除联系。” 江明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铃铛上果然系有一条金线。 金线的另一端,是一个小女孩。 明明是稚嫩天真的眉眼,却一副狰狞扭曲的模样。 月月面色带有几分阴冷,朝他诡异地笑了笑,催促道:“祭司,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祭台上,祭司双手举起一面黑色的鬼幡:“众鬼听令,杀死在场所有的修仙者。” 鬼幡是用人皮制成的,上面写着许多繁琐的鬼文。 闻言,鬼群停下脚步,往回走,动作迅速包围了祭台。 见状,翟星衣对其他三人淡淡道:“罪魁祸首已经水落石出了,我们开始作答吧。” 考核的作答方式,也就是杀死罪魁祸首。 刹那,剑影乱舞。御兽宗弟子和合欢宗弟子也加入这场战斗,派出的灵兽狠狠咬掉鬼的头颅,施展的媚术让鬼群陷入短暂的自相残杀。空中,以江忘尘为首的音修,化音乐为利刃,射入鬼群。鬼群节节退败,所剩无几。 月月发现情况不妙,顺手抓住一个鬼,往嘴里塞。 随着吞掉的鬼的数量越来越多,她渐渐变为十五六岁的少女,容貌发生变化。 少女黑发赤瞳,阴暗深沉的脸庞在幽深的夜色之中,分外吓人。 她表情扭曲,抹掉嘴边溢出的鲜血,朝众人说:“事情还没有结束。” 大片的血红色浓云迅速汇聚,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苍穹,大雨倾盆而下。 这时,月月的脖颈被缠绕上一圈金色锁链。 她有些吃惊,但感受到体内无端多出的澎拜鬼力,缓缓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月月的修为直逼化神期中期。 翟星衣的瞳孔猛地一震:“怎么回事,我记得这次考核中不可能会出现化神期,最多就元婴巅峰。” 谢昱紧握手中的‘杀生’,不动声色走到她面前。 康玉京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不是,这怎么打,完全不是对手啊。” 空气一瞬间停滞。 月月恶劣地勾了勾唇,众人的脚下出现一个个尖锐可怖的爪牙,不断撕咬他们。 众人用法器砍断爪牙,但爪牙却好像砍不完一样,反复再生。 月月挥了挥手,他们的身上长出绿芽,星星点点。 这不是普通的绿芽,它会慢慢吸收被寄生者的修为。被寄生者挣扎地越厉害,修为便会加速吸收,直至将其吸成人干。 意识到这点,众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们还是奋力抵抗,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朝月月袭去。 只要杀死她,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一瞬间血光冲天,阵阵腥风令人作呕,血水不断翻涌。天地间所有的景物都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血色。 又有一道闪电劈下,寒光凛凛,照得黑夜如同白昼。 一道金光悄无声息地融入翟星衣的灵魂里。 秘境外,玄镜。 饶是向来面无表情的姒光,也不由得瞳孔骤缩。 她看见秘境内的弟子皆重伤,灵力耗尽,倒在地上。 少女语速急促:“快,赶紧取消本次考核,将考生们都带出来。” 御兽宗长老赶紧拿出专门控制考核的灵器,授权取消考核。 八星秘境,四方村内。 一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经长老的一致授权,考试取消。通知:在场所有的考生将强制退出本次考核。” 众人的身体很快消失在地上。 另一边。 天道自言自语:“原来当年阻碍我的因果之力,就是灵魂道侣啊,真是个难搞的东西,居然会牵涉到情爱。真是枉费我的一片心思,亏我还给那个小鬼提升修为至化神期。就差一点点,我就能杀死99号的灵魂道侣了,让99号从此不受情爱的困扰。” 天道黑眸微眯,死死盯着翟星衣,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 “99号,让我看看,天灵引在你身上会成长成什么样吧。我相信,你将会是我最满意的试验品。”青年顿了顿,微笑道:“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将情爱从你身上剥夺下来,让你变得更完美。” 他眼里的阴戾弥漫到四肢百骸,让人不寒而栗。 29、第 29 章 清晨,星稀峰。 天色大亮,地平线上泛起一点鱼肚白。窗外的晨鸟在树间婉转鸣叫,令人心旷神怡。 翟星衣躺在床上,认真思考人生。 谢昱的人缘未免也太烂了,上次八星秘境过去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探望她。她、翟星衣可是修仙界出了名的人缘好。每次受伤,都会有一群人拎着大大小小的礼品过来看她。一下变得这么冷清,翟星衣还不是很适应。 突然门吱呀吱呀地开了,走进来的是,天衡。 青年眉目风流,一身纯粹的白衣,在日光下闪着莹莹的光泽。 他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剑谱,自顾自找了凳子坐下,笑吟吟道:“宝贝大徒弟,我来看你了。” 对于四方村的真相,翟星衣还存在很多疑惑。于是,她问青年:“四方村里的月月,为什么我明明用神识感知到她是凡人,但后来又变成了鬼?” 天衡惊讶得如同五雷击顶,目光一凝,措不及防地愣在原地。 第一次,他的宝贝大徒弟谢昱没有纠正他的称呼。这不是谢昱的一贯做法,很不对劲。 但天衡还是秉承着好为人师的思想,将事实娓娓道来:“月月,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穆月。穆月是寄生鬼,厉鬼中较为特殊的一种,可以寄生在凡人的身体里,掩盖自己鬼气而不被人发现,所以穆月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你们不是已经领教过穆月的招式吗,统统都是与寄生有关的,包括那个可以吸收修仙者的鬼金铃。” 他的语速放得极慢,像是在留足时间给翟星衣消化。 她捕捉到‘穆月’这个词语,又询问:“穆月,那她和穆风不会是有血缘关系吧?” 青年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穆月和穆风是亲兄妹,祭司是他们的爹。你可能会很好奇,为什么哥哥终日呆在茅屋里,而妹妹却可以自由活动?那是因为穆风是疫鬼,专门提供自己的血液和血肉去同化四方村的村民,他呆在茅草屋,是出于更好的保护,防止别人找到母体。至于穆月,她引诱外来者,将外来者带到他们的陷阱中,然后一举消灭。” “穆月说过的一句话,我很在意。‘不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这意思是四方村的村民曾经伤害过祭司一家吗?” 天衡用赞叹的目光望了望她,眼中浮现出一丝笑容,道:“对,在穆月还是凡人的时候,曾因为长得漂亮,被人拐卖到四方村这个偏远的小村庄,当一个瘸子村长的妻子。祭司和穆风知道后,就来到四方村想要找回穆月。但可以寡不敌众,他们被团结一心的村民们杀死了。当晚,穆月在厨房找到一把菜刀,抹了抹脖子,随他们去了。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怨气太过强烈,死后并没有去投胎,反而化成厉鬼,在四方村作乱,将村民变成鬼。” 说到这,他有些口渴,给自己倒了点水喝。 翟星衣想起无头鬼曾提到的鬼疫水,问道:“那么鬼疫水就是他们将村民们变成鬼的媒介,是吗?” 青年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答案。 “师尊,为什么穆月的修为会有化神期中期这么高,我记得,本次考核的修为最多不超过元婴巅峰?” 天衡沉吟片刻,道:“为师也很疑惑,明明穆月的修为我们是将她调至在元婴中期,但不知为何会发生变化?昨日,我和几个长老又重新进去一次秘境,想要弄清漏洞,却发现穆月的修为又变回到之前调好的元婴中期。” 青年话锋一转,继续问:“对了,宝贝大徒弟,你的杀生道现在到了第几层?” 翟星衣愣住了,她怎么知道谢昱的杀生道在第几层啊。谢昱和她的修为旗鼓相当,那她就按照自己修习的心诀的层数回答吧。 她眼神躲闪,用不确定的语气回复:“第、第八层。” 天衡狐疑地说:“杀生道总共七层,哪来第八层,宝贝大徒弟你是睡糊涂了吗?” 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闪过一丝光芒。 翟星衣一惊,连忙打马虎眼,企图蒙骗过关。 她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师尊,我不小心睡糊涂了。” 闻言,天衡的茶水一下喷了出来,洒在衣服上。 他心里无端腾起一股异样之感。这真是他那宝贝大徒弟谢昱吗,天玄派有名的冰块脸吗,居然会笑,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衡薄唇紧抿,用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了翟星衣,盯得她发麻。 他那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白玉杯上有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平添了几分压迫感。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让人透不过气。 见状,翟星衣为了缓解尬尴的气氛,关心道:“师尊,你怎么了?” 天衡站起身,朝她告别:“没什么,师尊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我就先走了,宝贝大徒弟你继续好好养伤,为师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他的声音很淡,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师尊,要不要我送你?” 他摆手,拒绝好意:“不用了。” 一路上,天衡都在思索。该不会谢昱真的被人夺舍了吧,不怪他多想,这段时间谢昱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太反常了,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行,是时候将制造探魂器提上行程了。他倒要好好看看,现在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谢昱。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不知何名的孤魂野鬼占据他的宝贝大徒弟的身体! 日光下,白衣青年的眉眼间尽是冰冷,还透着一丝凉薄。 翟星衣走出星稀峰,打算去找谢昱。 道旁树木葳蕤,翠竹婆娑。 途中,她遇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弟子,很热情地打招呼:“王林,早上好啊。” 王林御剑飞行的动作一滞,没刹住,直接撞到树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的头上出现一个大大的红印,佩剑瞬间掉在地上。 众所周知,谢昱平时很高冷,在门派里可以记住的名字屈指可数,更别提和人打招呼了。而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谢师兄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莫非,是我不小心得罪了谢师兄。谢师兄想要用这种方法,以此来警告我。 青年一个箭步,走到王林身旁,伸出手,打算拉他起来。 翟星衣好心问:“王林,你没事吧?” 他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谢师兄,我先走了。” 说完,王林头也不回,用平生御剑最大的速度远离了她。 翟星衣伸出去的手甚至还没收回,就停在半空中。 她摸了摸脸,自言自语:“她长得很吓人吗,为什么王林见到她这么大反应?” 远处,梧桐树下,三三两两的弟子在下象棋,很是热闹。金色的阳光穿过密密层层的枝叶,将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认真的脸庞上。 翟星衣站在一个快要输的黑衣弟子身后,指导他下一步怎么走。刚开始,黑衣弟子还很受宠若惊,谢师兄居然会指导他,真是不可思议。但后来在她的指导下,他很快就反败为胜。他不禁发出感慨:其实谢师兄,人也挺好的。半晌,翟星衣凭借自己的人格魅力和高超棋艺,收获了一堆小迷弟。 阳光有些刺眼,她稍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却发现自己回到了落月峰。 又互穿了,简直毫无征兆。 翟星衣叹了口气,这种互穿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她环顾了四周,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礼品,显然这几天有不少人前来探望过。 少女走出洞府,来到花田。花田一望无际,各种花朵竞相开放,到处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 她走到几株长势较好的向日葵面前,用铲子给它松松土。 翟星衣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很想种向日葵。或许,是想起当初夕阳下和谢昱一起画的那个向日葵和太阳的木牌。 少女正忙着用水壶给其他花浇水,身后有两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翟师姐,我来看你了。” 翟星衣转过身,是顾若清和林萋萋。 顾若清盯着她看了很久,最终憋出一句话:“翟师姐,你现在身体好多了吗?” “好多了。” 青年吞吞吐吐,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翟师姐,我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旁边的林萋萋勉强挤出一个笑,抢过翟星衣手中的水壶,声音干哑道:“翟师姐,我来帮你浇花。你和顾师兄先聊吧。” 说完,她马不停蹄地跑进花田里,开始浇花。 【“宿主,我从出厂到现在,就没有见过你这么傻的攻略者。不仅人没攻略成功,还将自己的一颗心搭进去,将攻略对象拱手相让,促和顾若清的表白。” “唉,我能怎么办。我在顾若清身边呆了这么久,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但好感度还是卡在79。或许正验证了那句话,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痴心妄想。小说不都这么写,即使女主不爱男配,但男配却会永远爱着女主。”】 说着说着,一行清泪从她精致的脸庞上流下。 系统和林萋萋的对话,翟星衣自然是一字不漏都听到了。 她皱了皱眉,有些手足无措。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是因她而起。现在,她大概知道顾若清要和她说什么了。少女在脑子里提前搜索怎么拒绝告白,才能让对方不伤心的方法。 眼前的青年容貌如画,芝兰玉树,一袭白色华袍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 只见顾若清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问她:“不知道师姐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救下过一只小鲛人?” 翟星衣反问:“你是那只小鲛人,对吗?” 少女的内容虽是在反问,但她的语气却很肯定。 “对。”鲛人小殿下顿了顿,温柔道:“原本我快要命丧黄泉,却没想到会被师姐你所救。师姐你于我而言,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黑暗的世界。” 青年的眼眸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愫。 说完,他小心翼翼拿出一个造型精致的木盒。 少女正打算开口,却被他打断。 顾若清扯出一丝微笑,摇头说:“师姐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到我想说什么了吧。但这次,师姐你猜错了。我原本以为自己是喜欢师姐你的,后来却发现自己无意将喜欢和感激混淆了,以为感激就是喜欢。” 翟星衣楞了楞,没说话。 他看了翟星衣片刻,嘴角又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笑得是那么灿烂、干净。 “最后我想说,谢谢你救了我,翟师姐。听闻翟师姐你一直苦苦寻求离火圣花,这个木盒里装的正是离火圣花,希望对你有用。” “谢谢你,顾师弟。” 顾若清朝她摆了摆手,温和地说:“翟师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青年的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 少女点了点头。 随后,顾若清和林萋萋一同离开月明峰。 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林萋萋打破僵局,问他:“你不是表白吗,怎么变成感激了?” 顾若清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他的落寞。 半晌,他语气复杂地说:“八星秘境里,翟师姐和谢师兄彼此很信任,将后背交给对方。那时我才意识到,他们是两情相悦的。虽然翟师姐常常说她和谢昱是死对头,不可能会爱上对方。但我觉得,翟师姐大概是爱而不自知吧。而我只不过是单向暗恋,一直在唱独角戏。既然如此,不如给自己留点体面,说成感激,也不让翟师姐为此烦恼。” 说完,青年的眼眶立即红了。 夕阳下,他们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天际的云彩都镶上一层灿烂的金边,将其涂抹得绚烂多彩。 翟星衣收拾好喷壶和铲子,将它们完好地放在花架上。 突然,空中飘荡着一个标记为250号的系统。 少女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看得见。 这时,她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伸出手将它抓住,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翟星衣跟着心里的想法走,于是下一秒,250号系统出现在她的左手上。 250号系统慌了神,不知所措。 第一次做系统,不仅没找到绑定的宿主还被人抓住,真是丢脸。 翟星衣笑着问它:“向你打听个事,小系统。” 系统正想回她‘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句话,却发现嘴不受控制说出截然相反的另一番话:“只要我知道的,都能告诉你。” 这么好说话? 少女很吃惊,但还是选择继续问:“在你们系统资料库里,有没有一本主角叫翟星衣的文?” 闻言,系统连忙在资料库主角那栏输入翟星衣的名字,点击一键查询。一分钟后,很快就跳出一个页面。 它点进页面,将书中的内容复制下来,浓缩成一本崭新的书,然后恭敬递给翟星衣。 翟星衣接过书,道:“谢谢你啦,小系统。” 然后她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仔细翻阅书中的内容。 书中,她是一本修仙虐恋文的小白花女主,而男主则是魔尊申屠嘉。 在文中是这样描述的: 一次上山采药,翟星衣救了重伤的魔尊申屠嘉,将他带回天玄派照顾。在朝夕相处中,两人相爱了。但好景不长,翟星衣发现申屠嘉不爱她。申屠嘉接近她,只是因为翟星衣长得很像他之前的白月光。翟星衣知道自己是替身后,立马和申屠嘉决裂了。在翟星衣黯然神伤的时候,男配顾若清出现在她身边照顾她,带她走出情伤。这时,申屠嘉发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翟星衣,开始追妻火葬场模式,经过20章的火葬场剧情,两人和好如初,在一起了。 标签:仙侠修真,虐恋情深。 少女抬起头,却发现系统不见了,连带着手中一同消失的书。 就像是......专门来给她解惑的,真是太奇怪了。 看完全过程后,天道眸中微闪,低笑道:“没想到99号身上的天灵引成长得很不错,已经进入第一阶段,可以抓住和影响外来系统了。我真是越来越好奇,99号你到底可不可以成长到让我放心将那件灵物交给你。” 他的语气中是难以压制的兴奋。 翟星衣将离火圣花收好,来到云鹤的洞府。 丹房里,烟雾弥漫。 翟星衣拿手扇了扇,驱赶掉多余的雾气,询问道:“云鹤师叔,你在吗?” 云鹤探出个爆炸头,大声回她:“师侄,你终于找齐破厄丹的材料了?” 青年俊美的脸庞早已变得灰扑扑,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对,还劳烦师叔你帮我练成破厄丹。” 他漫不经心道:“小事一桩。” 看到离火圣花后,云鹤猛地瞪大了眼睛,脸色一变。 “师侄,你怎么搞到离火圣花的?” 翟星衣老老实实回答:“一位朋友给的。” 青年问她:“师侄,你可知为什么你找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离火圣花的原因吗?” “因为古书没有记载它的生长地。” “不是。”云鹤沉吟片刻后,平和道:“离火圣花并不是自然生长的,它是由鲛人皇族倾尽所有的爱意,历经一个星期,浇灌形成的人工产物,千年难得一遇。所以,你才找不到。看来,你这位朋友对你是情根深种啊。” 刹那,翟星衣的眼眸里泛着一抹难以捉摸的暗色。 第二天,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喷薄而出的朝阳洒落在苍茫的大地上。 一道尖叫声在月明峰回荡,天玄派上下为之震惊。 30、第 30 章 “啊——” 一道稚嫩的尖叫声刺破了宁静的清晨,在天玄派内形成回音。 窗外,鸟儿吓得魂飞魄散,正四处逃窜。 与此同时,天玄派上下都以为出现魔修敌袭,翟星衣不幸受伤,纷纷赶往月明峰。 月明峰,洞府内。 翟星衣望着陌生的环境,开始认真分析:“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昨天,我是在师尊的洞府里睡着的。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厉害能够在师尊的眼皮底下,将我带到这里来?” “砰砰砰!” 外面传来一阵急迫的敲门声,立即打断她的思考。 她踮起脚尖,打开门,一群人涌了进来,将洞府里堵得水泄不通。 翟星衣瞥见姒光,眼睛一亮,双手抱住她的小腿,撒娇道:“师尊,徒儿好想你。” 姒光看着眼前还没她膝盖高的小不点,愣在原地。 女孩仰着白生生的小脸,如同白玉一般不染纤尘,五官俏丽,眉眼弯弯。 只一眼,姒光发现,她的小徒弟眉心突兀出现一点艷丽红痕。 值得让人深思的是,翟星衣周身散发着属于元婴巅峰的威压。 一夜过去,翟星衣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变小,修为又是怎么一回事,眉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道红痕? 红裙女修带着满腔疑惑,用温和的语气询问她:“小星衣,可以告诉师尊,你今年几岁了?” 翟星衣垂眸,扳着手指数数,随后用右手比出一个‘5’,大声说:“师尊,我今年五岁啦。” 她的声音格外清脆,如同随风飘动的一串银铃。 “小星衣,师尊问你,昨天你在干什么?” “昨晚,我完成师尊布置完的作业后,就在师尊的洞府里睡着了。” 姒光注视了好一会她眉心上的红痕,继续问:“小星衣,你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姒光皱了皱眉,陷入沉思。 看来,她的小徒弟不仅变小了,记忆似乎也停留在小时候。 她转头,问旁边的青年:“掌门师兄,你博学多识,古书可有记载这种异常的情况?” 半晌,陆长寻摇了摇头:“古书不曾有过像师侄这种一夜突破两个小境界,身体变小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这下麻烦了。” 红裙女修忽然想到什么,莞尔一笑:“谢师侄,过几天我要闭关,不是很方便,你就帮我带带小星衣吧。” 谢昱睫毛颤了颤,冷声应下:“好的。” 翟星衣瞥了他一眼,抱着更紧了。 青年黑发红衣,衬得男人肤色苍白得恐怖,周身气场阴沉骇人,散发着嗜血的浓重煞气。 她鼓了鼓腮帮子,凶巴巴地瞪了瞪青年。 谢昱从她的眼神读出一丝哀怨和生气。 然后,只见翟星衣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地说:“师尊,徒儿不要他,他看起来好凶,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徒儿只想和师尊呆在一起啊。” 变脸之迅速,让周围的人望尘莫及。 站在旁边的天衡忍不住点赞,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翟师侄这句话,师叔很认同。” 姒光耐心哄着小徒弟,让她肯乖乖跟青年走。 过了好一会儿,翟星衣最终松了松口,双手叉着腰,神情不乐意,仰起头道:“看在师尊的面上,本小姐就允许你带我一天了。” 听到这,谢昱不禁哑然失笑。 和长大后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 青年蹲下身子,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温柔问她:“那这位翟星衣小朋友,今日你想玩什么?”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同时僵住,脑海里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这......真是那修杀生道的谢昱,还有这么温柔慈爱的一面? 翟星衣沉吟片刻,朝谢昱伸出手,奶声奶气地说:“抱抱。” 说完,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姒光一看,就知道她的小徒弟想干坏事和玩恶作剧了。 翟星衣小时候调皮捣蛋样样精通,是个十足十的混世大魔王,让人很头疼,但你又拿她没办法。 每次干完坏事和恶作剧,翟星衣都会用一双慧黠灵动的大眼睛望着你,拉住你的手,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口中重复说我下次不敢了,你就原谅我嘛。 以至于每次,被她捉弄的人都被她蒙蔽过去,毫无例外选择原谅了她。 她在心里默默给谢昱祈祷,但愿这位谢师侄不会被捉弄得很惨。 青年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然后一手抱起缩小版的翟星衣,让她坐在他的臂弯上。 其他人不知何时,都一一散去。现在,洞府里只剩下两人。 翟星衣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想去学堂外那棵桃树下玩。” 谢昱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眸中泛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应下:“好。” 腰间剑光一闪,‘杀生’应势出鞘,横亘在半空。 他踩上长剑,朝目的地出发。 云浪涌动,烟波浩渺。 在御剑飞行的过程中,翟星衣用灵活的手指给青年垂在锁骨前的头发编了几条麻花辫。 对此,谢昱很纵容,任由她随意折腾自己的头发。 青年眸中笑意也更深了。 学堂外,桃树下。 此时正值盛夏,桃子结果的时节。树上的枝头挂满桃子,将树枝都压弯了,空气中弥漫着桃子的清香。 谢昱问:“翟星衣小朋友,你这是......想吃桃子了,需要我帮忙吗?”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荡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翟星衣从他臂弯上跳下来,站在石凳上,仰头道:“少瞧不起人啦,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才不要你帮忙。” “你站在桃树下不要动。”她顿了顿,道:“看好啦,我只演示一遍。” 女孩从储物袋里取出落月剑,长剑一挥,朝桃树斩去。 刹那,剑气席卷起一阵狂风,桃子从树上陆陆续续掉下来。 “这招叫做隔空打桃,我自创的,厉害吧。” 青年鼓掌,用宠溺的语气说:“厉害。” 翟星衣捡起一个色泽鲜艳的桃子,递给他,笑着说:“请你吃免费的桃子,不用客气。” 桃树下,她笑靥如花,如同夏日里的阳光,灿烂又明艳。 谢昱接过桃子,轻声道了声谢。 他咬了口桃子,很甜。 心里有块地方莫名柔软起来。 翟星衣:“礼尚往来,你是不是要请我吃点什么?” 谢昱微微一怔,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蓝色小冰鉴,打开它,里面整齐摆放着颜色各异的冰棍。 冰棍自带的凉意,很快就驱逐掉夏日里的燥热。 这几天愈发炎热,他就想着做一些冰棍,今日给翟星衣送去,让她解解暑。 谢昱询问她:“翟星衣小朋友,我请你吃冰棍,不知你是否喜欢?” 翟星衣从冰鉴里抽出一个长方形绿色的冰棍,放进嘴里,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是她喜欢的青柠味。 虽然很好吃没有错啦,但她才不会告诉青年,自己很喜欢呢。 她抬眸望向谢昱,断续道:“还、还行。” 他眉目含笑:“看来,是很喜欢啊。” 被人揭穿内心真实想法后,翟星衣气鼓鼓地转过头去,嘴硬地说:“没有,你说错了。” 转过身前,她特意拿了一根冰棍。 这时,学堂的下课铃响了。 一群穿着门派统一服装的小弟子拿着课本,踏出学堂大门。 刚走了没几步,众人便注意到桃树下的两人。 无他,两人相貌极好。 其中一人更是修仙界赫赫有名、修杀生道的大魔王谢昱谢师兄。 至于另一人,众人看着有些许眼熟,很像姒光长老座下的小徒弟翟星衣,但应该不是她,毕竟年纪这里就对不上。 一个小弟子走向翟星衣,鼓起勇气道:“道友,我可以拿蛐蛐和你换一根冰棍吗?” 翟星衣瞥了一眼他手心的蛐蛐,立马心动了。 她还没玩过蛐蛐,今日可以玩玩。 她正要从蓝色冰鉴里取出一根黄色冰棍递给小弟子,谢昱先她一步,从白色冰鉴里拿出一个白色冰棍递给小弟子,面无表情淡淡道:“你就拿这根白色冰棍吧。” 青年的语气很生硬,不容反驳。 小弟子哪敢不从,连连应下:“多谢,谢师兄。” 其他人原本还想效仿前者,但见谢昱如此冷淡,不好相处,只好作罢,快速离开这里。 翟星衣逗了逗刚到手的蛐蛐,歪头问身旁的青年:“话说,我还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啊?” 谢昱慵懒开口,嗓音带着说不出的磁性:“我叫,谢昱。” “那我就叫你谢昱好了。” 青年似笑非笑,与她四目相对:“我比你大十九岁,你要叫我谢昱哥哥。” 不知为何,翟星衣的潜意识似乎很抗拒这个称呼,根本叫不出口。 她伸出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x”,傲娇道:“就不,你想得美!” 见状,谢昱无声勾了勾唇。 他和翟星衣同为25岁,但严格来说,翟星衣比他大两个月。 放眼望去,白色冰鉴里都是清一色的白色冰棍。 她抽出一根冰棍,尝了一口。 味道一般般,没有那个蓝色冰鉴里的冰棍好吃。 想到刚才谢昱的异常举动,翟星衣好奇问他:“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将黄色冰棍给那个小弟子?” “那些冰棍是属于你,其他人不配吃。”谢昱停顿了会,耐心解释道:“反正白色冰棍味道也还过得去,我就给那个小弟子白色冰棍了。” “这么一听,你好偏心啊。” “对啊。” 眼见她伸手要去拿第三根冰棍,谢昱果断阻止她:“这已经是第三根了,小朋友一天不能吃太多根冰棍,对身体不好。” 翟星衣为了得到好吃的冰棍,豁出去了。 只见她可怜兮兮望着青年,撒娇道:“谢昱哥哥,我保证再吃一根冰棍就不吃了,好不好嘛?” 谢昱的脑海的那根弦断了。 “谢昱哥哥”这四个字在脑海里反复回荡,激起一层又一层波浪。 青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说:“好。” 31、第 31 章 桃树下。 艳阳高照,蝉虫在枝头不知疲倦地鸣叫,极其聒噪。 翟星衣坐在石凳上,边吃着冰棍边问他:“为什么那些弟子都很怕你?” 谢昱沉吟片刻,道:“因为我修杀生道,凶名在外。再加上我人特别坏,在修仙界被人叫做大魔王。” 她抓住重点,反问青年:“大魔王,专治小孩夜啼那种吗?” “对啊。”他顿了顿,故意板着脸,凶狠道:“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孩,我一顿能吃两个。怕不怕?” 翟星衣摇了摇头,脆生生说:“我才不怕。你就是想吓唬我,被我揭穿了吧。” 谢昱附和她:“嗯,被你揭穿了。” 他的声音带着些微笑意。 她不解,继续问:“我不明白,为什么谢昱你这个大魔王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对我来说,是一个最重要的人。” 翟星衣一听,觉得这话很不对劲。 她一脸疑惑,又问:“我们之前是认识吗,可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没有你?” “因为在你五岁的时候,我们并不认识。所以,你没有关于我的记忆,也很正常。” 言毕,他的思绪开始逆着时光往前退,退回到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那日阳光正好,风吹散了仲夏带来的躁意。 谢昱刚从学堂出来,发现一个穿着红衣的小男孩正准备翻墙。 那时候,谢昱刚被天衡收为亲传弟子。进学堂前一天,天衡用灵力暂时封印了他的异瞳,让他不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无忧无虑地生长。 在凡间,他没接触书本,没上过一天学。这是他第一次上学堂,所以格外珍惜在学堂的机会。 他以为小男孩要逃课,想劝其一心向学:“小师弟,不要逃课,要认真听夫子讲课,书中自有黄金屋。” 听到这话,原本立于墙上的小男孩很干脆利落跳下来,走到谢昱面前,将刚才的称呼原封不动还给他,面带微笑道:“小师弟,你不能因为师姐我穿男装,就将师姐认成男孩子哦。还有,师姐我最讨厌只会学习的书呆子了。” 然后,翟星衣就用轻飘飘的力度打了谢昱一顿:“这是你冒犯师姐的惩罚。” 说完,她转身就走。 谢昱摸了摸头上的包,心想:不是很疼,就像被蚊子咬了一样。但是为什么头上会起了个很大的包,这位师姐是怎么做到的? 谢昱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他迫切想知道眼前人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翟星衣的脚步一顿,扭头道:“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翟星衣,我的名字,你可要记好啦。” 女孩的面目肆意张扬,笑起来十分恣意。 “我叫,谢昱。” 风将他的声音传到对面那人的耳边。 这是两人第一次的相遇。 这年,两人七岁。 那日过后,谢昱经常在学堂碰见她,也了解到那日翟星衣穿男装翻墙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更方便偷溜下山,去做行侠仗义的事情。 只可惜,翟星衣干了没几天,就被她的师尊姒光发现。 她的侠女梦,就这么泡汤了。 谢昱记得,他和翟星衣成为死对头是在一次考试上。 在他来学堂之前,每次考试翟星衣都是遥遥领先,常年第一。直到谢昱的出现,抢走了她的第一名。第一次,翟星衣得了个第二名。 放学后,翟星衣将他堵在门口,不让他走。 翟星衣紧握手中那张试卷,不服气道:“谢昱,你等着。下次,下次我一定会重新夺回第一名的。” 当时,他好像随口回了一句:“好啊,我拭目以待。” 后来,谢昱和翟星衣比了一场又一场,小到比谁钓到的鱼最多,大到剑术对决中谁能胜过对方。他和翟星衣很顺理成章成为了死对头。 学堂里,有一些弟子经常在背后嘲笑谢昱,给他取外号。 他们不顾谢昱反对,将“小哑巴”、“土包子”这些难听的标签贴在他身上。 他生性孤僻,经历过当年的事情后,就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变得不爱说话。 这是“小哑巴”的由来。 与其他弟子比,谢昱初入修仙界、什么都不会。 一开始,他就连净尘术这个再简单不过、修仙界三岁小孩都会的术法都不会施展,闹出过不少笑话。 这是“土包子”的由来。 有一次他听到,有些弟子在背地里质疑天衡长老,质疑他为什么要收谢昱为徒。 明明谢昱什么都不会、性格还很糟糕,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坏小孩。 谢昱不想让师尊认为,将自己收为徒是他人生中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于是,谢昱没有一天敢懈怠。每天天还没亮,他就起床练剑。 他这么做,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有价值。 他不想,再被抛弃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谢昱知道自己是千年一遇的先天剑骨。 先天剑骨,一听就很珍贵。 真好,他又变得更有价值。 他不被抛弃的筹码又增加了。 其实,关于那些弟子说的话,谢昱根本就不在意。 或者说,他习惯了。 嘲笑、辱骂、欺骗、厌恶.......这些人生最负面、最消极的词语,几乎贯穿了谢昱整整六年。 师尊将他收为亲传弟子,把他从那个灰暗的沼泽里拉出来,让他踏入仙途。 这就足够了。 他不敢奢求太多。 于他而言,这只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没必要告诉师尊,给师尊添麻烦。 但谢昱从未想过,翟星衣会为他打抱不平。 毕竟,他们是公认的死对头,互相看不顺眼。 在一个很普通的早上,等到夫子离开后,翟星衣气势汹汹走上讲台,将落月剑重重一放,发出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些欺负谢昱的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谢昱,是本小姐罩的。他是我的死对头,只能由我欺负。” “以后不要让我听到你们说谢昱的坏话,看到你们在他的桌子上乱涂乱画。不然,我见一个打一个。事先声明,我的剑可不长眼。” 说到这,她面带微笑、举起手中的长剑。 台下,鸦雀无声。 翟星衣走下讲台,来到谢昱身旁,帮他擦去桌上五颜六色的痕迹。 谢昱愕然,问她:“为什么帮我?” “你赢了本小姐这么多次,在本小姐心里......还勉强算是一个可敬的对手。”她可疑地停顿了下,用嚣张的语气回他:“本小姐认可的对手被他们欺负成这副惨样,这不是在打本小姐的脸吗?” 从此,学堂里再也没人敢欺负谢昱。 因为欺负谢昱,就等同于选择和翟星衣作对。 他们惹不起。 突然,翟星衣扯了扯谢昱的衣袖,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女孩脸色苍白,眼里泛起一层模糊的水雾,贝齿紧紧咬着下嘴唇。 青年下意识询问她:“怎么了?” “有、有蛇。” 谢昱顺着她所指的方向遥遥望去,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条竹叶青。 他拿起长剑,将蛇砍成两半。 一道带着强烈安抚意味的声音在翟星衣耳畔响起:“别怕,蛇已经死了。” 青年用手帕轻轻擦去女孩眼角的泪水,问她:“你为什么怕蛇?” 在他的记忆里,翟星衣天不怕地不怕,连龙都敢打。这是谢昱第一次,见她怕成这样。 沉默良久,她缓缓开口:“去年,我因为好奇心太强,独自一人前往万蛇窟探险。结果因为好奇心太强,差点害死自己。我被很多条蛇围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有些蛇还爬在我身上,有些蛇吐着舌头盯着我不放。从此,我就非常怕蛇。” 他继续追问:“它们有伤害你吗?” 青年漆黑的瞳孔中,尽是压抑的怒气。 杀意在他的瞳底不断翻腾。 “没有,它们只是围着我。” 谢昱叹了叹气,道:“那就好。” 话音刚落,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账本,翻到背面,将‘星星害怕蛇’这条信息认真写下。 翟星衣好奇靠过去看账本,一边看一边念:“星星喜欢吃五味斋的雪花酥、星星思考问题时眨眼睛的频率比较高......” 她歪着头问:“谢昱,星星是谁啊?” 谢昱郑重其事道:“星星,是我最喜欢的人。” 翟星衣看到最后,仿佛发现新大陆,惊讶地说:“这个星星,也和我一样讨厌蛇啊。” 闻言,青年嘴角压着笑,回复她:“对啊。” 翟星衣望了一眼桌上的冰棍,忽悠道:“谢昱,我看那些弟子都怕你,你就不怕我把你喜欢星星这件事说出去,让你脸面无存吗?”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示意谢昱:“如果你将这些冰棍都给我,我就不告诉别人。我保证这件事,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谢昱接过话茬,扬起唇角:“不怕,我巴不得让全修仙界都知道,我喜欢她。” 翟星衣一脸慌张,急促地说:“不行,你要害怕。不然我就没有冰棍吃了。” “我说过,这些冰棍本就是我要送给你的。”他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唇边的笑容渐盛,道:“所以,翟星衣小朋友,你不必担心我会食言。” 下一秒,翟星衣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32、第 32 章 少女灿若星斗,身着水红色的浮光锦裙,裙边绣有格外精巧的花纹,在日光下折射出夺目绚烂的光芒。 翟星衣作思索状,片刻后戏谑道:“翟星衣小朋友?说起来,我还比谢昱你大两个月。谢昱小朋友不如叫声星衣姐姐听听。” 她一脸期待,将右手放在右耳边,示意谢昱。 青年偏头,小声试探:“你真的想听?” “那当然。” 微风轻轻吹动树丛,抖落枝头凋落的桃花花瓣。 过了很久,翟星衣都没有等到那一句‘星衣姐姐。’她有些失望,正想开口调侃谢昱是不是玩不起,明明自己也叫了他一声‘谢昱哥哥。’ 突然,耳畔措不及防响起一道清冽干净的男音。 “星、衣、姐、姐。” 周围一片寂静,静得连蜻蜓煽动翅膀的声音都听得见。 谢昱紧闭双眼,不敢与她对视。 几乎是一刹间,青年本就白皙的耳廓因害羞而迅速染上红晕,绯红一路蔓延到脖颈、脸颊。 青年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熟透的小龙虾,连手指都泛红。 少女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此时愈发通红,不如往常那般从容。 她的心脏不由得加快,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桃树下,两人静默无声地坐在石凳上。 盛夏的风,带着夏日独有的炽热,撩拨起两人的发丝,将其纠缠在一起。 等到脸上的绯红褪去,翟星衣这才缓缓开口:“谢昱,关于我们两个互穿的原因,我有一个猜测。” 青年掀开眼皮,温和道:“你说。” 两人都很有默契,跳过刚才的话题。 少女继续说:“你还记得吗,之前你提到过,拥有灵魂伴侣印记的两人,会因为各种原因,与另一半相遇、相识、最终相爱。” 谢昱跟上她的思路:“你是说,我们互穿是受到灵魂道侣的影响。” “对。”她沉吟片刻,道:“你仔细回想,每次伴随着好感度增加,我们很快就互穿了。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他淡声道:“也对。” “所以我推测,只要我们两个的好感度都达到一百,我们就能够解除互穿。”翟星衣笑了笑,自信满满地说:“我相信,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我们很快就能恢复到原来正常的生活。” 谢昱侧过身去,挽起衣袖,露出左手腕,道:“相反,我觉得没那么轻易做到。” 手腕上的好感度‘79.999’时刻提醒着青年:翟星衣现在还不喜欢他。 他试过很多次,都没让好感度上升0.001。 0.001,就像是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 对于青年来说,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少女脸上闪过疑惑的表情,问他:“为什么?” 谢昱躲过她探究的目光,柔声道:“因为,你还没喜欢上我啊。” 他眸色暗淡得像是洒了一层灰,嗓音里的苦涩让人难以忽略。 翟星衣脱口而出:“不对,我的心告诉我,我是喜欢你的。” 她又追问:“我不明白,为什么谢昱你会觉得我不喜欢你,你左手腕上的好感度难道没明确告诉你,我喜欢上你了吗?” 谢昱目中愕然,机械地转过身去。 青年一字一句重复,朝少女求证:“你、喜、欢、我?” “不然呢?”翟星衣顿了顿,恼羞成怒道:“如果我不喜欢你,会在记忆停留在六岁的时候,请你吃桃子吗?你到底是有多傻,居然看不出我喜欢你?” 少女明明已经羞红了脸,却还要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 闻言,他的心跳似停了一拍,而后如擂鼓般快速震动。 谢昱喃喃道:“我以为,那是你表达友善的一种方式。”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 谢昱将左手腕上的好感度给她看,轻声道:“因为好感度80才是喜欢,你对我的好感度还没达到80。所以,我才觉得你不喜欢我。” 翟星衣瞟了一眼他的手腕,疑惑出声:“这个好感度是坏了吗,我以为我对你的好感度起码有82。” 青年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小心翼翼问她:“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对啊,骗你是小狗。” 谢昱望着她,目光赤诚:“就算你骗我,我也心甘情愿被你骗。” 她楞住,咧嘴笑了笑,轻快道:“谢昱,你真傻,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上赶着被骗的。不过,你放心啦,我从不骗人。我喜欢你,这是真的。” 刹那,杀生剑像是感应到主人此时欣喜的心情,从剑鞘里挣脱出来,给两人现场表演一段精彩绝伦的剑舞。 翟星衣看完后,很捧场地给杀生剑鼓掌、欢呼。 反观谢昱,则又化身红扑扑的小龙虾。 熟得不能再熟的那种。 见状,翟星衣笑嘻嘻调侃他:“谢昱,你怎么又脸红啦,听到我说喜欢你,就这么开心吗?” 青年抿唇道:“嗯,很开心。” 他忽然想起什么,询问道:“你一下从金丹巅峰跨到元婴中期,除了你眉心上那红痕,身上还出现其他异常变化吗?” 少女拿出一面铜镜照了照,沉思道:“这个红痕,不会和我修为的提升有关吧。” 她施展术法,让自身灵力在体内自由地运转,观察身上是否出现问题。 片刻后,翟星衣正色道:“一切正常。” “那就好。” 少女悠悠道:“谢昱,我现在已经是元婴中期了。作为我的死对头、我的灵魂道侣,你可要努力赶上我,不要被我甩太远啊。” 谢昱会心一笑:“我会的。” 她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得意洋洋道:“谢昱,你有没有发现,你和我待久了,开始变得爱笑起来。” 青年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道:“有吗?” “当然有。谢昱,你不要不承认。”翟星衣搬出恋爱秘籍,娇嗔道:“谢昱,你违反了恋爱秘籍第二十九条——” 两人心有灵犀,同时说出后半句,分秒不差:“拒绝口是心非。” 少女挑眉,故意拉长音调:“既然知道,谢昱你还不承认?” 谢昱连忙向这位大小姐解释:“怎么说,我只是一见到你,就心中欢喜,才会笑。但对旁人,我笑不出。” 她撇了撇嘴,没再抓住这件事不放,用傲娇的语气回复他:“真是的,怎么说得我在你心中那么特殊。” 青年认真道:“在我心里,你本就是最特殊的。” 眼见他还要往下说情话,为了防止自己再次面红耳赤,翟星衣连忙扯开话题:“等会,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她没正面回答,委婉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暮色渐渐模糊,一轮明月被阴云遮挡,繁星闪烁,点缀着漆黑的苍穹。 玄武街上繁华喧嚣,熙来攘往。 两人走进万剑坊,很快就有一个伙计围过来,推销道:“客官,不知你是想要购买一件称心如意的法器,还是想要提供锻造材料,让本店的器修为你量身打造本命法器?” 万剑坊,修仙界最大的剑阁,因坐拥二十名修为在元婴期之上的器修,而广为人知。 其业务范围极其广泛,从锻造法器到出售保养各种法器的材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 翟星衣回复他:“我来取前几天定制的剑鞘。” “我想问一下,客官你的订单号是多少?” 剑修报了个数字给他后,伙计就快步走上二楼,前去取货。 在伙计离开这段时间,少女观察了四周的环境。 万剑坊内,人流如织。灵气、魔气以及妖气相互交织在一起,鱼龙混杂。 俄顷,伙计端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剑匣走来,放在离两人最近的圆桌上。 他说道:“客官,这是你在本店定制的剑鞘。请你打开剑匣,检查剑鞘是否合你心意。如有不满意,本店可以七天无条件退货,给每个客人一个良好的购物体验。” 翟星衣朝身旁的人扬了扬下巴,道:“谢昱,打开看看。” 青年按照她的指示,打开剑匣。 一个精致低调的墨色剑鞘映入眼帘。 耳边响起少女絮絮叨叨的声音。 “谢昱,你千万别误会这是定情信物啊。我只不过在八星秘境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你的剑鞘。这才发现你的剑鞘用了很久,磨损痕迹很严重。本小姐心地善良,知道你是个守财奴,舍不得花钱,所以才送你一个崭新的剑鞘。” 末了,翟星衣又觉得这个理由似乎站不住脚,又补充道:“对了,这个剑鞘是为了还你人情。你送我项链,我送你剑鞘。我们两个,扯平了。” 淦,怎么好像越描越黑,变成互送定情信物了。 在修仙界,送剑修剑鞘,有一层含义。 那就是,朝剑修间接表达自己的喜欢和爱慕。 听完后,一股热流涌上谢昱的心头。 青年怔怔地望着她,眸光不断地颤动,久久都没回过神。 半晌,他感动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翟星衣被盯着得很不自在,眼神飘忽,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她特意装作烦躁的样子,挠头道:“啊,烦死人了,喜欢剑鞘就喜欢剑鞘,干嘛一直盯着我说啊,真是的。” 谢昱脸上发烫,羞赧道:“喜欢你、和剑鞘。” 此话一出,少女挠头的动作一瞬间停滞。 她抬眸望去,恰好与他对视。 这一刻,一向健谈的翟星衣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似乎听到,彼此的心跳得很剧烈,每一下都清晰有力。 让人无法忽略。 33、第 33 章 夜半三更,金华寺。 夜深人静,狂风呼啸而过,树影幢幢。 清冷的月辉映照在寺庙的外墙上,投落一片随风摇曳的墨影。 有一青年作书生打扮,背着个箧笥踏入金华寺。 寺庙内,僧人白日点好的烛火,被风吹灭了七七八八,只留下佛像前那处地方还亮着。 书生跪在蒲团上,神色肃穆,嘴中念念有词:“小生此次进京赶考,有幸路过此地,只求能在金华寺叨扰一晚,还望菩萨莫怪。” 言毕,他重重磕了磕头,以表自己的诚意。 当书生再度抬起头,与正中央的佛像对视。 两旁的烛光不断跳跃,将佛像一半隐入黑暗中。 佛像外观慈眉善目、正气凛然。 刹那,佛像的眼珠子亮了亮,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书生揉了揉双眼,佛像还是那副庄严的模样。 他暗叹道:“真是奇怪,我怎么觉得菩萨的眼睛刚刚闪烁了一下。难道是最近起太早读书,精神不济,出现幻觉了?” 书生把箧笥放在地上,用手锤了锤酸痛的肩膀。 然后,他盘腿在地上,从箧笥里取出杂粮饼来吃,补充体力。 无端地,书生后颈一凉,觉得有一道阴鸷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自己,让他无处遁形。 他因为嘴中还有未完全吞下的食物,有些口齿不清,慌张道:“这个寺庙,不会闹鬼了吧?” 话音刚落,风吹灭了庙内最后一点光亮。 书生感觉意识昏沉,随即身子直直倒在地上,掀起阵阵沙尘,发出巨大的声响。 佛像的眼睛又倏尔亮了亮。 下一秒,青年披着一身不知哪里来的袈裟,笑着站了起来。 那笑,还隐约看出一丝佛性。 第二日,金华寺的一座佛像不翼而飞、连带着一桩书生离奇消失的案件。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万佛宗在得知这件事后,派宗门里天赋极高的佛子明镜携带灵器,前往抓捕逃走的佛修无念。 与之同行的,还有天玄派的翟星衣和谢昱、合欢宗的宋辞。 金华寺位于灵山的山顶上,经过这么多年香客的捐赠,庙宇修建得气势恢宏、古色古香。 四人进去后,发现寺庙内虽香火萧条,但诵经之声却还是不绝入耳。 一位身材较为圆润的和尚放下手中的木鱼,望向他们,正色道:“各位施主,还有佛子,老衲久等了。” 被叫做佛子的少女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师叔,您还是叫我的法号明镜吧。我毕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 明镜年纪尚轻,身着纯白色百衲衣,面容沉静温和,周身一股平和的气息。 他看了看翟星衣,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你是姒光的小弟子翟星衣吧,你筑基那年,我还见过你。当年我和你师尊闲谈,我就觉得你是个修佛的好苗子,不仅天性纯良,还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说到这,慧远停顿了下,遗憾道:“可惜啊,那时候我前脚刚提出这个建议,后脚你师尊就提着剑,把我赶出来了。不仅如此,她还在洞府里设下重重结界,生怕我把你拐跑去当佛修。” 听完后,明镜觉得二师叔在自己心里高大伟岸的形象一去不复返了。 翟星衣接过话茬,问他:“晚辈有一件事,不是很懂。传闻无念前辈在百年前那场大战就已经战死了,为何他又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摇了摇头,道:“说来话长啊,无念师弟当年虽然战死沙场,但我们清扫现场的时候却发现一缕无念的魂魄,就将那一缕魂魄保留,放进佛像里每日滋养。” 少女又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无念前辈不好好养伤,反而选择逃离金华寺?” 慧远道:“无念师弟大概是为了复活那个人吧?” 见三人脸上同时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他又继续说:“那个人是无念师弟的心爱之人,叫梅落。” 梅落这个名字,翟星衣并不陌生。 此人是一名惊才绝艳的音修,在修仙界有才女之名。可惜天妒佳人,梅落在大战后听到无念的战死的消息,就一病不起,香消玉损了。 慧远又望向宋辞,胸有成竹道:“你是这次攻略佛子的合欢宗弟子吧。” 青年红衣似火,生着一张极为出色的面容,眼角微微上扬,眉目锐利又隐含三分妖艳,可谓是媚骨天成。 宋辞收敛神色,恭敬道:“是的,慧远前辈。” 他拍了拍青年肩膀,鼓励地说:“那你要好好加油啊,争取早日攻略成功。” 在修仙界,合欢宗弟子攻略其他门派的弟子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合欢宗弟子以情入道,从男女欢爱中提升修为。 佛子明镜是宋辞的攻略对象,他要助明镜堪破情劫,而他能够进一步提升修为,何乐而不为呢? 比起来说是攻略,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公平的买卖。 山风浩荡,竹叶瑟瑟作响。 半晌,慧远想到之前和姒光的谈话。 姒光说,翟星衣和谢昱是灵魂道侣。她曾用占卜之术算过两人的姻缘,但始终算不出结果。如果他有缘可以遇到两人,麻烦他帮忙占卜一下两人的姻缘。 他沉吟片刻,面带微笑,朝两人道:“老衲不才,略懂一些占卜之术。这两位小友,想不想算算彼此之间的姻缘啊?” 翟星衣点点头:“传闻慧远大师不仅佛法精妙,占卜之术更是出神入化。今日有幸,能够见识一下,真是荣幸至极,那晚辈就劳烦大师您了。” 这句话将慧远哄得很心花怒放,他含笑:“你这丫头真是嘴甜,难怪姒光会这么喜欢你。” 慧远拿出一片龟壳,注入灵力,娴熟起卦。 片刻后,龟壳上渐渐浮现几行字。 大概意思是,两人在不久后会经历一场磨难,然后最终圆满。 两人若有所思,谢过慧远。 众人朝慧远告别后,就离开金华寺。 四人走在极乐街上,互相交流。 宋辞笑着望着旁边的佛子,道:“明镜,修仙界这么大,我们要去哪里找你那个小师叔?” 明镜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刻有法文的金色星盘,沉声道:“临走前,二师叔给了我这个星盘,说是可以追溯到小师叔的蛛丝马迹。但是,它有一个缺点,成功率只有30%。” 翟星衣接过她的话:“也就是说,这是要我们看运气?” “对。” 四人在星盘的指引下,先是闯进一家小客栈的厢房,却发现找错人,还打扰了别人睡觉。然后走进马场,与还在撒欢的马儿四目相对。最后,又追着一只叼着半个杂粮饼的野猫追了一路。 总而言之,四人忙碌了一下午,还是一无所获。 夕阳西下,四人垂头丧气从小角落走出来。 翟星衣摸了摸饿扁的肚子,觉得自己今日份运动已经达标。 她抬头望了一下天,叹气道:“好饿啊,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填饱肚子吧。” 此话一出,便得到三人的一致同意。 四人挑了个离得比较近的客栈,准备饱餐一顿,顺便住宿一晚。 客栈内,四人刚吃完,原本打算上楼休息,却听到邻桌在谈论今晚是花灯节,欢喜桥那里会有花灯看。 于是,翟星衣挑了挑眉,询问旁边的谢昱:“谢昱,出去走走吗?” 谢昱应声站起来,回应少女的邀请:“好。” 红裙少女告知另外两人:“我和谢昱出去一会儿,你们不用等我们了。” 明镜和宋辞点头致意,目送两人离去的身影。 宋辞瞄了一眼旁边的少女,她还在摆弄手中的星盘。 他神色懒散,微笑着问明镜:“明镜,不如我们也出去逛逛?” 明镜抬起来头,平和道:“我想再研究研究这个星盘,实在是去不了,要不宋道友你一个人去?” 青年沉吟片刻,体贴道:“明镜,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这样利于我们两个培养感情,更好让你堪破情劫。” “宋、宋辞。” 说完,明镜就后悔了。 怎么说得结结巴巴的,好丢人。 最终,宋辞用了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让明镜放下星盘,和他一起出去。 夜凉如水,月光倾洒而下,落下一地清辉。 极乐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翟星衣和谢昱走在大街上,彼此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红裙少女垂眸瞥了一眼青年腰间的剑鞘,发现不对劲。 又说很喜欢,怎么没用她送的剑鞘?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只会动动嘴皮子,不付出实际行动。 她想了想,疑惑问谢昱:“谢昱,你怎么没用我给你买的剑鞘装剑,还用着你之前那个破剑鞘?” 谢昱轻声说:“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想着要好好珍藏。所以,我特意将它包好,放进了储物袋。” 说着说着,他从储物袋里拿出足足包了三层布的剑鞘出来。 翟星衣看完后,笑出声。 她笑了会儿,继续说:“谢昱,你是不是傻啊,剑鞘就是用来装剑的。你倒好,将剑鞘当成珍宝,供起来了。” 谢昱:“只要是你送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珍宝。” 翟星衣故意捉弄他,反问道:“要是我从地上捡起来一块不值钱的小石头给你,你也把它当成珍宝吗?” 青年用肯定的语气回答她:“当。” 翟星衣望天叹了口气,幽幽道:“谢昱,你真是恋爱脑晚期,没救了。”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失控,吓得人群连忙散开。 这辆马车,即将撞向还在和谢昱说话的红裙少女。 34、第 34 章 见状,谢昱反应迅速,一把牵起翟星衣的手,躲过马车。 然后,青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松开手。 谢昱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解释:“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怕你会被马车撞到。” 他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甚至不敢和少女对视。 翟星衣有些好笑,反问他:“我又没说你是有意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搞得我好像要吃了你一样。” 谢昱用手帕擦掉手心上的汗,嘴硬道:“我没紧张。” 少女眸中划过一丝笑意,顺着他的话,煞有其事道:“你确实没紧张。” 翟星衣慢慢靠近谢昱,缩短两人的距离。 她装作不经意触碰他的手背,青年身体逐渐僵硬,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但却没反抗,任由翟星衣为所欲为。 然后,少女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腕,一点点插入指缝之中。 整个过程很顺利,可谓是水到渠成。 两人的掌心相触,十指相扣。 手腕上的印记,发着微弱的光芒。 谢昱愣在原地,一脸茫然望着她,不解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翟星衣歪头朝他眨眨眼,嗤嗤一笑:“街上人太多,这样,我们两个就不会走散了。” 说完,少女扬了扬两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氛围有些说不出来的暧昧。 谢昱率先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面红耳赤道:“你说的对。” 翟星衣感受到青年手心里的汗,心里偷笑。 呵,谢昱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又说不紧张,我看你紧张得不得了。 谢昱小心翼翼牵着少女的手,像是攥着一块带着温度的美玉。 他不敢太大力,怕会弄疼她。 两人维持这样的动作,走到欢喜桥。 欢喜桥桥下,漂浮着五光十色的花灯,像是一条绚丽的星河。 一些小情侣围在卖花灯的摊主面前,选购心意的花灯。 翟星衣在摊位挑挑拣拣,最终挑出两个莲花灯。 她问摊主:“这两个花灯加起来一共多少钱?” 摊主:“姑娘,一共一百文钱。” 翟星衣正从荷包里拿出钱来,谢昱先一步给了钱。 摊主乐呵呵笑着说了声多谢,将花灯递给他。 翟星衣抬头,调侃旁边的青年:“守财奴这是要给我这个败家子花钱吗?” 谢昱低声道了声:“对。” 她又继续问:“你不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吗,今天为什么这么大方啊?” 青年沉吟片刻,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想为你花钱,想让你开心,想让你的眼里永远只有我一个。这算理由吗?” 他的耳廓泛着淡淡的红晕。 翟星衣笑出声,反问他:“我这么败家,谢昱你迟早要为我花光你所有的钱。害不害怕?” “不怕。没了,我可以再挣。”谢昱顿了顿,柔声道:“只要你开心,就是物有所值。” 闻言,她觉得脸上开始发烫,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 少女深深叹了口气,问他:“谢昱,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很会说情话。” 谢昱摇摇头,道:“没有。而且,我这也不是情话,是心里话。不是你在恋爱秘籍里提到,要真诚待人,不能对你有所欺骗和隐瞒吗?” 虽然谢昱老是说这不是情话,而是心里话。但翟星衣却觉得,他的心里话不是情话却胜似情话。 每一句话都能打动她的心,让她无时无刻都能感觉热烈的爱。 翟星衣又问:“恋爱秘籍总共两百条,你都背下来了?” “对,需要我现在背给你听吗?” 少女连忙作了个打住的动作,继续说:“谢昱,你那个账本可以借我看看吗?” 谢昱从储物袋里取出账本,递给她。 翟星衣拿到账本后,很有目的地翻到最后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笔记总共写了十八页,密密麻麻的。 从字里行间中,不难看出笔记主人的认真和用心。 她用纤细的手指指了指上面的被一个爱心圈住的名字,饶有兴趣地说:“没想到啊,谢昱。你平时看起来挺正人君子,实际上这么闷骚和肉麻,居然在背地里叫我星星。” 青年被人戳中心事,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尴尬道:“那天的事,你都记得啊。” 翟星衣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谢昱,又继续追问:“对啊,所以谢昱你为什么要叫我星星?” 谢昱沉默了会儿,望向远处的夜空。 点点繁星好似颗颗明珠,镶嵌在天幕上,闪闪发光。 他最终朝少女说:“第一次见你时,我发现你的眼睛很好看,里面像是盛满了很多的星星。” 翟星衣一脸恍然大悟,笑着说:“那就谢谢你夸我眼睛好看啦。” 青年红着脸将一个莲花灯分给她。 这时摊主又给他们两只毛笔,见他们一脸疑惑,道:“二位有所不知,在花灯节流传着一个传说。只要在花灯上写上喜欢的人的名字,就能白头到老。” 两人向摊主道了声谢后,拿起毛笔和花灯朝欢喜桥走去。 欢喜桥下的河流前,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数都是两两结伴,想必是情侣。 他们提笔在花灯上写下对方的名字,然后将花灯放到水中,让它自由漂浮。 放完花灯后,翟星衣转头,恰好与谢昱对视。 两人都心照不宣,没问对方写的是谁的名字。 因为,答案他们早已知晓。 第二天,晨光熹微。 明镜盯着手中星盘,星盘上的指针又开始转动,为他们指引下一个地点。 年轻的佛子用肯定的语气对三人说:“这次的方向一定没有错。” 翟星衣:“既然明镜这么肯定,那我们就再试试吧。” 四人顺着星盘指引的方向,逐渐远离临沂城的城中心,御剑飞行从繁华之地来到一片梅林。 梅花开得正烂漫,香气扑鼻。 此时正值夏日,这里的梅花却悄然开放,很是奇怪。 如果没猜错,有人使用灵力让梅花在反季节的时间段盛放。 想到这,四人心中已有定论。 想必,这个人应该是他们苦苦寻找的佛修无念。 看来,这次是来对了。 四人面色一沉,走进梅林。 刚踏入梅林那刻,他们便听到一阵清越悠扬的琴声。 他们顺着琴声的方向找去,很快就看到佛修无念。 佛修穿着一件袈裟,正在弹琴。 令众人震惊的是,无念身上魔气和灵气相互交织在一起。 毫无疑问,昔日万佛宗最有资格成佛的佛修无念入魔了。 琴声如潮水般四处散开,充盈着林内的每一处空间。 他虽在弹琴,但眼神却一直停留在跳舞的白衣女子。 此时,众人纷纷不敢打扰。 梅落跳完一场舞后,嗔怪道:“无念,你的琴艺还是有待长进啊,弹得有些生疏了。” 无念眸光一暗,随后无声勾了勾唇,道:“自然是比不得你,梅落。” 他们仿佛看不到在一旁观看的四人,又继续撒狗粮。 一人弹琴,一人跳舞。 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对神仙眷侣,岁月静好。 半晌,翟星衣开口:“无念前辈,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该醒了。我相信,如果梅落前辈在这里,肯定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刹那,琴弦断了,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群鸟儿受了惊吓,拍着翅膀,飞离梅林。 无念掀开眼皮,望向她,冷静道:“梅落一直都在这里,又何来人死不能复生之说。这位小友,真是无稽之谈。” 言毕,一股化神期的威压朝红裙少女袭去。 翟星衣双手轻轻抖动,咬牙用落月剑支撑,才勉强让身体不受控制倒下。 无念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要往下说。 一旁的谢昱注意到她脸色苍白,道:“有时候,你可以不用在我面前逞强。你可以尝试多多依赖我一点。” 说完,谢昱主动帮她分担掉大部分的威压。 她楞了会神,最终轻声说了句好。 有谢昱的帮忙,翟星衣没那么难受了,她看了看死而复生的梅落。 地上有影子,那就排除掉无念将梅落变成鬼,陪在他身边的可能。 等等,梅落的身体怎么不对劲,像是用魂制成的。 她将目光投到无念身上,恰好发现无念身上缺失了一魂。 即使是修仙者,也和凡人一样,有着七魂六魄。魂魄一旦脱离身体太久,就会给身体造成巨大的影响。轻则修为损伤,重则死亡,永世不得超生。 无念本就只有一缕魂魄,现在给了梅落一魂,自己就剩下一魄。 不过这也太奇怪了! 她什么时候有这个特异功能,可以看出人的灵魂了。 翟星衣百思不得其解。 红裙少女犀利指出梅落身上的问题,道:“无念前辈,即使你用自己的一魂,为梅落前辈造了身体。但人死七魄散、三魂离,梅落前辈早已逝去多年,你这样只不过是徒劳将自己困在过去不愿醒来,有什么意义呢?” 时间静止了几秒。 无念猛地站起身,将琴放好,眼神里带着震惊。 他哑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三人被这个事实所惊讶到,怔愣在原地。 翟星衣用模糊不明的语调回他:“这个嘛,师尊给了我一个法器,可以看出人身上的灵魂是否吻合。” 无念先是皱了皱眉,又慢慢舒展开。 他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又道:“听闻姒光很宠爱你这个小徒弟,果然名不虚传,连这样稀奇的法器,也是说给就给。” 突然,佛修问了他们一个沉重的问题:“如果你的爱人死了,你会怎么办?” 四下寂静无声。 众人都在认真思考。 突然,一个最让人意想不到的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 35、第 35 章 谢昱沉声道:“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复活她!” 翟星衣的睫毛颤了颤,猛地转过头去,瞥了他一眼。 无念又问剩下三人:“你们的答案是什么?” 翟星衣神色严肃,正色道:“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复活他。” 宋辞一副海王的模样,微笑道:“身为合欢宗最出色的弟子,每一个人都是我的爱人。如果我的爱人死了,我也只不过是哀伤一会儿,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毕竟,我们合欢宗弟子个个都是多情种。” 明镜一脸茫然,道:“师门只要求我好好修习精妙的佛法,成为一名合格的佛子。师门并没有教给我这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念朝年轻的佛子询问:“你这次前来,是为了抓捕我回去,对吗?” 他的表情胸有成竹,不似是在询问,反而是在确定一个既定的事实。 明镜应下:“是的,无念小师叔。” 闻言,佛修大步流星走到梅落身边,背手叹气道:“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虽然入了魔,但还是残留着一丝意识,我不愿对你们这些小辈下死手,你们回去吧。” 翟星衣对明镜说:“你下山之前,你们宗主不是给了你一件灵器,说让你在紧要关头打开吗?” 明镜:“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啊。” 红裙少女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无可奈何道:“如果真的要到你口中说的时候,恐怕我们都要被无念前辈伤害到奄奄一息了。” 她又继续说:“虽然敌寡我众,但我们加起来都不是你小师叔的对手。所以,听我一句劝,打开吧。” 明镜似乎被她说动了,脸上浮现摇摆不定的神色。 紧接着,她二话不说从从储物袋里取出灵器。 灵器是是用一个黑檀木的盒子装着的,盒子边缘上还刻有许多条繁琐复杂的法文。 明镜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串佛珠和一个蓝色锦囊,以及一个降魔金钟罩。 宋辞看完,举起佛珠,疑惑道:“这就是宗主口中说的灵器,一点灵力都没有,你不会是拿错了吧?” 明镜连忙否定他的话:“怎么可能,我是亲眼看见宗主交给我的。” 这时,谢昱出声了。 “先打开盒子里的锦囊,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吧。” 一旁的红裙少女附和他:“谢昱说得对,锦囊里说不定会有宗主给的方法。” 明镜打开锦囊,锦囊里放有两封信。 信封上龙飞凤舞地提着一些字,淡淡的佛光萦绕其间。 第一个信封上写有‘如若无念已经从佛入魔,打开这封信。’ 第二个信封上则写有‘如若无念下定决心不肯回来,打开这张纸条。’ 眼下无念已经入魔,明镜打开第一个信封,纸条上清晰地写着降魔金钟罩的使用方法。 四人按照上面的步骤,用降魔金钟罩关住无念。 即使身处金钟罩,魔气被不断从身体里抽出,无念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佛修温柔帮梅落拂去头发上的竹叶,转头,用温和的语气对他们说:“真没想到,大师兄会给你们这个降魔金钟罩。他向来是很爱护这件灵器,旁人都不能动用半分。” 随着魔气不断被抽离,无念的额前布满细密的汗,脸色苍白起来。 明镜告诉他:“无念小师叔,宗主还有一句话要我代他再问你一遍。你是否真的心意已决,为了梅落放弃自己所有的修为,和她长相厮守?” 佛修扯出一丝笑,认真道:“无念心意已决。” 明镜随即打开第二个信封,里面又有两个小信封。 一个小信封上写着“无念亲启,”后面还画了一个古琴的图案。 另一个信封上面则什么都没有写。 少女将这个小信封交给无念。 无念接过信封,看完信里的内容后,表情先是惊喜后又慢慢演变为释怀和感激。 他跪在地上,朝万佛宗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 “师弟无念愧对师兄的教育之恩,今生恐怕不能如师兄所愿,忘却红尘,修道成佛。最后,无念在这里,多谢师兄成全我和梅落。” 见状,翟星衣发出感概:“万佛宗宗主铁面无私,未曾想过会给其师弟一个逃走的机会。” 她故意逗明镜,笑道:“明镜,你第一次下山的任务就失败了,害不害怕被宗门处罚啊?” 明镜瞥了她一眼,道:“星衣,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无不无聊啊?” 无念站起来,将自己仅剩的一缕魄从书生的身体上抽出来,凝聚成实体飘在梅落身旁。 书生的身体径直倒在地上。 佛修飘在空中,从袈裟里掏出一本破旧泛黄的古书扔到谢昱怀里。 谢昱问:“无念前辈,这是为何?” 无念回答他:“我见谢昱小友你和我有缘,观念一致,如果我还活着,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忘年交。此书就赠与你,希望你不会有用到它那天。” 青年将古书翻阅一会儿,随后放进储物袋里,朝佛修道了声谢。 无念继续说下去:“至于那书生,我已经清除掉所有与我有关的记忆,你们到时候将书生带回去,最后还劳烦诸位为我和梅落放一场大火。” 四人照着他说的话去做。 火焰熊熊燃烧,慢慢吞噬掉竹林里的一草一木。 火苗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翟星衣瞥见黑盒子里还有一串佛珠,取出来,喊住快要走进烈火中的佛修:“无念前辈,请等一下。” 无念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道:“翟小友,还有什么事情吗?” 她加快步伐,靠近佛修,露出手心上的佛珠。 “万佛宗宗主提供的黑盒子里,还有一件物件。我想,应该是前辈你的。” 无念目光一滞,哑声道:“这是.......我送给梅落的佛珠,没想到师兄真是心细如发,特意留给了我,无念感激不尽。” 他又继续说:“翟小友,我现在已是灵魂状态,你将这串佛珠给梅落的手腕戴上吧。” 红裙少女一一照做了。 佛修引着梅落的身子,走进烈火之中。 “我想拜托各位一件事。”他顿了顿,道:“我死后,麻烦你们在梅落墓旁立一个我的墓碑。” 闻言,四人答应了他的请求。 谢昱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出口:“无念前辈,我想问你一件事。梅落她这是真的死而复生了吗?” 无念解答他的疑惑:“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梅落,看似能动能跳,还会与我对话。但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正如翟小友所说的,现在这个梅落是我根据秘法用自己的一魄造成的。她脑海里的记忆,是我脑海里的记忆一比一复制的。” 片刻,青年反问他:“既然这是假的,那为什么要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去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佛修目光温柔望向身旁的梅落,她还是自己记忆里那副好看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过了很久,他轻声说:“如果能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她一遍,魂飞魄散又何妨。反正,我现在也不过是个残魂罢了,与其这样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活下去,不如在死前做件对自己有意义的事情好了。”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烈火中。 四人按照无念生前留下的遗愿,处理好后事,不久就分道扬镳了。 在回去天玄派的途中,翟星衣征求谢昱的意见:“谢昱,我可以看看无念前辈给你的那本书吗?” 翟星衣有种直觉,或许她可以从这本书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谢昱二话不说,立马将古书双手奉上:“当然可以。” 红裙少女低下头,仔细阅览上面的每一处内容,连角落边的字都不放过。 越看,翟星衣越胆战心惊。 编写这本书的作者写的方法,实在是太残暴血腥了,非常人可以做到! 她害怕,害怕有朝一日谢昱会为了她做傻事! 她严肃问:“谢昱,你看过这本书了吗?” “没有。” “那就好。”翟星衣停顿了会,几乎用乞求的语气和他商量:“谢昱,答应我,永远不要打开这本书。” 谢昱不敢对上她的视线,道:“我无法......答应你这件事。” “为什么?” “你还记得,在金华寺的时候,慧远大师曾给我们两个算的姻缘吗?” 红裙少女仔细回想了当时慧远所说的话,回答他:“你是害怕我们不久会经历那场磨难吗,可是慧远大师不是说了吗,结局是圆满的。” 青年努力组织措辞,垂眸道:“我知道,但我还是害怕。” 害怕再次会失去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翟星衣反问他:“或许那场磨难,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艰险?” 谢昱淡声说:“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她挤出一抹微笑,询问他:“所以,你是不答应吗?” 青年目光清明,坚定道:“对,唯独这点,我不能答应你。” 翟星衣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道:“那我们今天就先聊到这里。” 说完,她将古书还给青年。 谢昱望向她,沉默开口:“我还以为,你会自己将古书带走,不给我。” “有想过。”翟星衣迟疑一瞬,从容道:“但这毕竟是你的书,我也不好随意处理你的书。” 这日过后,两人回到天玄派,就进入冷战,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和对方说话。 按理来说,既然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对方好,应该坐下来聊一会天,很快就能和好。 但也正是因为涉及到对方,所以两人不想在这件事上让步,固执得很。 他们各抒已见,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不肯退步。 又是一日,翟星衣准备下山办件事。 下山前,她在人群一眼就瞥见谢昱。 最终,还是谢昱败下阵,前来找她。 36、第 36 章 众人发现红衣青年的身影,主动让出一道宽敞的道路。 然后,他们很自觉站在离两人不远处。 刹那,翟星衣和谢昱的目光在空中撞在一起。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很久。 旁边围观的弟子们纷纷在心里暗想:该不会,他们两个又要打起来了吧。 他们注视着谢昱面无表情地走向翟星衣,最终在离少女还有一臂的距离停下脚步。 突然,青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件物品,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众人下意识地眯了下眼,在心里暗自猜测。 果然,谢师兄要从储物袋里拿出长剑,来对付翟师姐。 可是,为什么翟师姐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再望向二人。 只见谢昱手中提着一个瓷白食盒,似乎打算送给对面的少女。 众人都惊呆了,谢师兄居然会给翟师姐送东西,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让他们更加大吃一惊。 翟星衣问他:“谢昱,你是因为改变你的想法,才来找我的吗?” 谢昱再次强调一遍自己的想法:“我不会。” 她又问:“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谢昱眼神飘忽,没敢看她的眼睛,随便找了个理由:“散心。” 翟星衣嗤笑一声:“据我所知,从星稀峰到山门有一万公里。谢昱,你可真闲,居然散心散到这里了。” 他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随即,青年的耳边泛起一抹薄红。 半晌,他才说:“我乐意。” 翟星衣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想见我,所以才来这里?” 说着说着,她朝前走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缩短。 谢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他稳住心率,平静道:“自恋鬼。” 整整一个星期,他就没见到翟星衣一面。他想翟星衣,想得快发疯。 在喂后山的灵兽时,他会想翟星衣没了自己监督,有没有按时吃饭。委托结束后,路上碰见一个糕点铺,他会不自觉走进去,然后提着一袋翟星衣最爱吃的糕点出来。 在打扫洞府的时候,会找到很多东西,这些都是翟星衣嫌弃他的洞府太过冷清,没有人情味。于是,翟星衣拉着他跑到山下,特意买回来布置,将原本的洞府装扮得很温暖,有种家的感觉。 原来不知不觉,翟星衣占据了他生活中每一处地方。 少女瞄到青年左手提着的食盒后,无声勾了勾唇,故意学他说话:“那你是什么,傲娇鬼吗?” 说完,她的目光不加掩饰,停留在食盒上。 谢昱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不小心做多了。碰巧想起某人很喜欢我做的食物,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我就打算将这些顺手给某人罢了。” 翟星衣装作听不懂,好心跟他说:“谢昱,那你快点给某人送去啊。” 青年知道,她想逗自己玩,但他还是很配合,继续问:“翟星衣,你说某人会收下吗?” 翟星衣摊了摊手,一脸茫然:“我又不是某人,我怎么会知道。” 远处,众人正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蓝袍弟子一头雾水,问旁边的人:“丁谷,他们口中的某人是谁啊?” 过了很久,丁谷回答他:“额......我猜这个某人应该是谢师兄的心上人吧。” 梁文远摆摆手,下意识否定这个说法:“你肯定是说错了,谢师兄怎么可能有心上人。” 丁谷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摸着下巴,骄傲道:“你刚来天玄派,还有很多事情不懂,我就没见过谢师兄和哪位女子走得很近。所以我断定,这个某人不是谢师兄的心上人。” 丁谷又问:“那为什么谢师兄要给某人送东西?” 梁文远答不出来,他也觉得很奇怪。 半晌,青年推翻自己前面的说法,大胆假设:“莫非,这个某人真是谢师兄的心上人?” “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懂,为什么谢师兄要问翟师姐,某人会不会收下食盒?” 梁文远用不确定的语气回他:“可能......翟师姐和某人很熟吧。” 另一边。 翟星衣身为元婴中期的修士,自然是将他们的谈论声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 她传音入密给谢昱,气愤道:“谢昱,我难道不是个女的吗,敢情那些弟子没把我算进去?” 听完后,他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 谢昱佯装好奇反问她:“你是在意这件事,还是——”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少女打断。 翟星衣知道谢昱想问什么,但她现在和谢昱还在冷战的阶段,她才不想落于下风。 很快,她注意到青年笑了笑,像是抓住把柄一样,慌张扯开话题:“好你个谢昱,居然在笑我。” 谢昱抿了抿唇,端着一副清远疏淡的模样,冷静道:“某人看错了,我可没笑。” 翟星衣摇摇头,点评青年的行为:“谢昱,你变了,变得越来越狡猾了。” 他神色未变,幽幽道:“或许,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少女认真分析他的话语后,瞪大眼睛问:“你的意思是,是我把你带坏了?” 谢昱笑而不语。 翟星衣侧目望向他,不服气道:“明明你本来就是黑的,还怪我。” 眼见她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谢昱又开始熟练地给炸毛的少女顺毛,他将食盒递到翟星衣面前,道:“赔礼。” 翟星衣伸出手接过食盒,吐槽他:“谢昱,你幼不幼稚啊,把我惹毛了,又来哄我。” 谢昱沉吟片刻,轻声说:“不幼稚。” 众人又是一惊。 他们没想到,某人就是翟星衣。 这么说,翟星衣就是谢昱的心上人。 推断出这个结论后,他们微微一怔,七嘴八舌地讨论。 与此同时,谢昱明恋翟星衣的消息在天玄派慢慢扩散。 翟星衣离开天玄派,下山来到五味斋买了一些糕点,方便路上饿的时候吃。 刚出五味斋,她就碰到申屠嘉。 申屠嘉长身玉立,一袭黑衣,戴着一个黑色面具,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申屠嘉深呼吸一口气,用礼貌的语气问她:“这位道友,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能否请你去白江楼一聚?” 翟星衣很爽快应下他的邀约。 原因很简单。 今日一见,她发现申屠嘉身上有问题,多了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她很感兴趣,无论是对申屠嘉还是他脑海里那个系统。 申屠嘉似乎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原本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翟星衣会答应他。 青年一下怔愣在原地。 翟星衣微笑问他:“不知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申屠嘉反应过来,连忙开口:“我姓申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就来到白江楼。 白江楼的小二将他们带到申屠嘉早就订好的包间里,站在一旁等待他们点菜。 包间装修高雅,环境清幽,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申屠嘉将菜单递给她:“翟道友,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翟星衣拿起桌上的笔,在菜单上勾选一些菜式,随后将菜单给了小二。 小二拿走菜单,走出包间。 包间里,只剩下两人。 翟星衣挑了挑眉,直接问青年:“申屠道友,不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事?” 申屠嘉握紧拳头,脸上露出难为情的表情,羞涩道:“之前我被人追杀,幸得被翟道友所救,这才免于一死。所以,我想请翟道友吃饭,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这是他和系统想了一个月才想出来的策略,将自己包装成一个知恩图报的好青年,通过这层身份,让女主放松警惕,在相处过程中慢慢爱上他。 就连翟星衣都忍不住感慨,这位穿书魔尊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堪称一流啊,简直是把黑的说成白的。 如果她没记错,她在冰火山上遇到过申屠嘉。那时,她还想吓吓他,扬言要将他埋了。没想到,申屠嘉趁她不注意,跑路了。 经过她这番骚操作,申屠嘉应该是留下了阴影,不可能会再来靠近她。 这会,怎么又自己送上门了? 翟星衣百思不得其解。 翟星衣听完他的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申屠道友你真是有心了。” 谈话间,菜陆陆续续地上了。 圆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式,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翟星衣夹起一块鲜虾,开始认真剥虾。 剥下虾的外壳后,她顺手将虾肉放进口中。 这时,她发现申屠嘉还没动筷子,反而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白瓷瓶,从里面倒出十颗黑黝黝的丹药,一并吞下。 随着他不断吞下丹药,翟星衣注意到,他身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越发浓郁。 翟星衣故作关心,问旁边青年:“申屠道友,你这是旧伤未愈吗?我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医修,他或许可以帮你治好你的伤,需要我帮你引荐吗?” 申屠嘉收好白瓷瓶,模糊不清道:“多谢翟道友的关心,我的伤早就好了,这不过是个糖丸罢了。” 红裙少女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见状,申屠嘉连忙和脑海里的系统对话。 【“系统,女主这是在关心我吗,这是不是说明我的计划有效?” “本系统觉得是,毕竟宿主你在这本书里就是男主。男女主相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系统,你给我的丹药真是有用。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魔力更能灵活运用了。” “反正,宿主你记得每天吃饭前都要吃就对了,本系统是不会害宿主你的。”】 两人没再聊,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 吃完后,申屠嘉付完钱,就主动请缨,带翟星衣领略清元城的风土人情。 37、第 37 章 元城内,青龙街上。 翟星衣瞄见远处有卖糖画的摊子,连忙快步走过去。 申屠嘉见状,紧跟其后。 摊主乐呵呵问她:“姑娘,你想要什么样的糖画?” 翟星衣回复:“一个要钱袋子的形状,一个要凤凰的形状。” 她想了想,询问旁边的黑衣青年:“申屠道友,我请你吃糖画,你想要什么样的糖画?” 申屠嘉受宠若惊,道:“一个龙的形状的糖画。” 翟星衣侧目,朝摊主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要求。 闻言,摊主用小汤勺舀起熔化了的糖汁,在石板上飞快地来回浇铸,画出造型。 等到造型完成后,他随即用小铲刀将糖画铲起,粘上竹签。 一番操作,堪称行云流水。 摊主将三个糖画递给翟星衣,翟星衣将那个龙的形状的糖画分给申屠嘉后,就从储物袋里掏出钱,付给摊主。 申屠嘉接过糖画,道了声谢。 他瞥见少女将另一个钱袋子的糖画包好,放进储物袋,好奇问:“翟道友,你不吃吗?” 翟星衣笑了笑:“这个啊,是顺手买给某人的。” 说完,她开始享用自己的那一份糖画。 突然,一阵风吹过,将少女的发丝沾到糖画上。 申屠嘉注意到了,好心跟她说:“翟道友,你的头发沾在糖画上了,需要我帮你弄下来吗?” 翟星衣:“也行,那就麻烦你了。” 青年慢慢靠近她,用手帮少女弄掉糖画上的发丝。 申屠嘉发现她眉心突兀出现一点艷丽红痕,心生好奇,正打算开口询问。 没想到系统比他反应还大,一道陌生的男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怎么回事,天灵引这么快就在翟星衣身上显现出来?” 这段时间,申屠嘉听惯了系统那冰冷的机械声。此时,脑海里出现一个带着温度的男音,他还不是很适应。 申屠嘉带着疑问,问出口:“系统,你的声音怎么变了,还有,你指的天灵引,是女主脸上那个红痕吗?” 系统静默了几秒。恢复原来的机械声,回答道:“宿主,刚才是因为系统内部出现问题,所以本系统的声音才会发生变化。至于你口中那个天灵引,这是重大机密,恕本系统无法告知你。” 翟星衣认真分析一人一统说的话。 如果按照他们所说的,她身上出现的异常反应都是天灵引搞得鬼,包括之前的修为跨越两个小境界、眉心出现的红印、身体突然变小。 但是,为什么她身上会出现天灵引,谁想从她身上获取到什么东西? 这时,翟星衣想到前段时间在古书上也曾看到过天灵引的相关介绍。 比起这个,写这本书的作者的名字更让她在意。 四代天道。 谁这么嚣张,居然敢自称天道,不怕被真正的天道降下雷击吗? 除非—— 写这本书的人就是天道! 可是,天道又和系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申屠嘉要处心积虑地要接近她? 想到这里,翟星衣盯着申屠嘉看了很久,让青年头皮发麻。 见状,躲在暗处的谢昱一下就不淡定了,差点咬碎牙。 从他这个角度,就是申屠嘉妄想轻薄翟星衣的画面。 谢昱果断抽出腰间长剑,朝他们走去。 当他走到两人面前,才发现原来是一场误会。 翟星衣看见他,调侃道:“谢昱,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散心散到这里了?” 闻言,谢昱脸红耳赤。 早知道就不编这个拙劣的谎言了! 他稳住声调,高冷回复:“我只是碰巧路过罢了。” 红裙少女嚼着笑,着重强调:“真是碰巧路过吗?” “当然。”谢昱瞥见她身旁的青年手里拿着一个糖画,询问:“你身边这位是谁?” 翟星衣解答了他的疑问:“这位是申屠道友。” 谢昱的目光在他们两人手中的糖画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很快就移开视线。 谢昱冷声问:“不介意一起走吧?” 两人异口同声:“不介意。” 然后,他不动声色走到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 一路上,谢昱对申屠嘉看不顺眼,话中藏刀。申屠嘉也不甘示弱,互怼回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前面出现一个摊子,围观者众多。 翟星衣想凑热闹,就连忙小跑过去。 摊子的墙壁上钉着很多靶子,靶子下绑着一些小玩偶,桌子上摆放着一些弓箭。 她试探问摊主:“老板,你这个是射中靶心,就可以得到对应的玩偶吗?” 摊主朝她竖起大拇指,摸着花白胡子笑着说:“姑娘真聪明。” 翟星衣瞥了一眼牌子上写的押金,很爽快就交了钱。 红裙少女拿起弓,从箭筒里拿了一支箭,按到了弦上,拉满,放手,正中靶心,可谓是一气呵成。 谢昱和申屠嘉分别站在她的两侧,观看她射箭。 翟星衣拿走自己的玩偶,热情邀请他们:“这个很好玩的,你们要不要玩玩?” 谢昱应下:“好啊。” 申屠嘉小心翼翼问:“翟道友,我不是很会玩,你可以教我吗?” 翟星衣忽然想到什么,答应了他。 申屠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真是多谢你了,翟道友。” 他脑海里的系统挥着小旗子,为青年呐喊助威:“好样的,宿主。看来女主就吃绿茶这套,宿主你继续保持下去,一定可以攻略女主的。” 翟星衣纳闷了。 攻略她到底是有什么好处,为什么系统这么鼓励申屠嘉攻略她? 看着两人谈笑甚是融洽,谢昱腰间的杀生剑蠢蠢欲动,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似乎是在叫嚣要将申屠嘉杀掉。 谢昱压下细密的睫毛,用小刀划破左手手腕,给杀生剑喂了些血,安抚躁动的本命剑。 “翟星衣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谁有这个胆子抢,那就杀掉好了。”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却充满了病态的占有欲。 明明今日是正午,太阳最猛烈的时候,申屠嘉却无端地打了个冷颤。 翟星衣望了一眼站着一动不动的谢昱,问:“谢昱,你怎么还不拿弓啊?” 谢昱将带血的小刀放好,拿起弓。 只听“砰”的一声,离弦而去的箭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直接将靶子射穿,裂成两半,掉在地上。 翟星衣带着歉意朝摊主笑了笑,指着青年说:“不好意思啊,老板。这个坏了的靶子的钱,算在他的头上。等会,你叫他一并将钱都给你。” 她转头,皱眉问:“谢昱,你怎么回事?” 他淡淡道:“没控制好力度。” 申屠嘉还在那里摆弄着手中的弓,瞥见翟星衣后,眼睛一亮:“翟道友,你可以过来教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 翟星衣站在他旁边,只是用言语指导申屠嘉。 过了很久,申屠嘉不耐烦问系统:“为什么女主不手把手教我,这样怎么和女主近距离接触,培养感情?” 系统安慰他:“宿主,你别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说到这,系统的话语可疑停顿了。 一个精致小巧的平安符出现在申屠嘉的储物袋里。 它继续说:“宿主,你的储物袋里多出的东西,是主系统1号给你的。宿主你切记要找个机会,将平安符送给女主。” 申屠嘉又问:“为什么要我送一个平安符给女主?” 系统:“本系统也不知道,这是主系统1号特定交代的。” 听完后,翟星衣摸了摸下巴,在心里感慨:“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关于射箭,申屠嘉还有一些不是很懂,他打算叫住红裙少女询问,顺便借此机会将平安符送出去。 申屠嘉:“翟道友,我有些不是很懂,你可以给我解答一下吗?” 谢昱先翟星衣一步,脱口而出:“不如我来给申屠道友解答,正好让星星休息一会儿。申屠道友,你看怎么样?” 星星。 剩下两人被这个称呼吸引了注意力。 申屠嘉咬牙切齿答应,在脑海里又和系统展开热烈讨论。 翟星衣望着谢昱,调侃他:“谢昱,你最终还是将星星叫出口了。” 谢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青年唰的一下涨红了脸,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低下头,好半天才磕磕绊绊憋出一句话:“你、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翟星衣闪烁其词,用摇摆不定的语气回答他:“让我想想啊,我觉得你这样叫我,有损我高大英勇的形象,我很不喜欢。” 谢昱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 她话说到一半便陡然停下,又继续说:“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本小姐就勉为其难接受你这样叫。” 他眸光闪过一丝惊讶,追问道:“所以说,你是喜欢吗?” 红裙少女点点头。 翟星衣想到青年怪异的举止,又问:“谢昱,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谢昱干巴巴地说:“没有。” 她靠近青年,用鼻子嗅了嗅,随后捂住鼻子,右手扇了扇,佯装大惊说:“那为什么,你身上一股醋味啊,都快熏到我了?” 谢昱找不到理由去解释,哑口无言地低下头。 翟星衣见他低下头,走到他身旁,踮起脚捧起青年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 她疑惑问:“谢昱,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半晌,他满脸通红道:“不可怕,你长得很好看。” 少女戏谑问他:“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谢昱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 见他害羞成这副模样,翟星衣又逗青年,恳求道:“谢昱,你可以再叫我一遍星星吗?刚才你叫的太小声了,我都没怎么听清。” 翟星衣这番话毫无逻辑,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但谢昱不是一般人,他无条件相信翟星衣。 青年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鼓起勇气,结结巴巴道:“星、星。” 翟星衣不肯放过他,双手合十,可怜兮兮说:“还是太小声了,谢昱,你可以大声一点吗,求求你了。” 谢昱心一横,闭着眼睛,大声说:“星星。” 说完,他的脸彻底红透了。 由于谢昱情急之下不小心用了灵力加强了自己的声音,因此整条街上都回荡着青年那一句“星星。” 众人目瞪口呆,一时安静如鸡。 想到这,翟星衣很没有良心笑了,笑得还很灿烂。 还是不要告诉某人了,不然,她害怕脸皮薄的某人会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 翟星衣从储物袋里取出刚才包好的钱袋子糖画,笑眯眯递给他:“谢昱,睁眼,快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青年闻声,缓缓睁眼,一个糖画映入眼帘。 那糖画呈黄色,半透明的质地,在阳光的映照下像是一块水晶。 38、第 38 章 谢昱愕然,从红裙少女接过那个糖画,不确定问:“这是......给我的?” 翟星衣一脸伤心,反问他:“难道我们大名鼎鼎的谢师兄嫌弃我送的糖画太廉价,不喜欢?” 说完,她摸了摸不存在的眼泪。 青年手忙脚乱,下意识否定:“没有,我很喜欢。” 翟星衣转悲为喜,嚼着笑问:“那你为什么不吃啊?” 闻言,谢昱咬了一口糖画。 半晌,他小声问旁边的人:“为什么送我糖画?” 翟星衣拉长语气,扯出一抹嚣张的笑容,道:“这个嘛,想送就送,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申屠嘉孤零零站着,被迫看完两人撒狗粮的全过程。 他在脑海里和系统对话:“不是,系统,这我还怎么攻略女主啊。你也没告诉我,女主都快和反派在一起了。” 系统:“宿主,你可以先不用管这些小事。你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成功将储物袋里的平安符送给女主。” 申屠嘉:“系统,既然现在攻略女主变成了小事,是不是只要我完成这个首要任务,你就能实现对我的诺言,将我送回原来的世界。” 系统:“当然。” 申屠嘉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答应了系统。 申屠嘉从储物袋里取出平安符,放在手心。 他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理由,朝翟星衣说:“翟道友,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临走前,我想送给你一个开过光的平安符,希望它可以给你挡灾。” 翟星衣接过青年手心里的平安符,一脸真诚道:“谢谢你,申屠道友,我会好好珍惜。” 申屠嘉向两人告别后,就离开了。 谢昱目光不善盯了很久他不断远去的身影,直到青年的身影消失不见。 谢昱问少女:“可以将那个平安符给我看看吗?” 翟星衣将刚到手的平安符交给他。 谢昱将平安符翻来覆去,平安符很普通,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看起来就像是大街上十文钱三个的那种。 他皱起眉,挑剔道:“这个平安符太普通了,配不上你。改天,我给你亲手做个更好的,独一无二的那种。” 说完,他将平安符还给少女。 翟星衣有些好笑,敢情谢昱又化身醋王了。 她想到这,忍不住笑出声。 谢昱微微一滞,愣在原地。 青年语气带着一丝委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说大话?” 翟星衣连忙摆手,面带微笑道:“不是,我是笑谢昱你怎么这么可爱,爱吃醋啊。” 说谢昱可爱,翟星衣怕是千古第一人了。谢昱此人,不言苟笑,对敌人一向是赶尽杀绝,让人闻风丧胆。 谢昱抿了抿唇,躲开她直白的视线,小声为自己辩驳:“我没有。” 翟星衣不理青年的口是心非,起了调戏的心思,发出疑问:“谢昱,不是说好,叫我星星吗,怎么这个时候又不叫了?” 谢昱不是很适应,讲得磕磕绊绊:“星、星。” 话音刚落,脸上刚褪去的红晕似乎又要卷土重来了。 这人怎么这么纯情,一逗就脸红。 翟星衣摇头道:“讲得一点都不流畅,罚你每天都对着我讲很多遍,直到流畅为止。” 青年眸光一动,轻声说:“好。” 晨光落进他的眸子里,荡漾着星星碎碎的光。 两人又继续射箭,拿到自己想要的玩偶后,就离开清元城,前往天外山。 天外山。 两人站在山脚下,观察四周的环境。 天外山的环境一如五年前,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终年积雪,冰封千里。 谢昱的神色恢复淡定,缓缓开口,让自己的话不出现失误:“星星,你来这里干什么?” 翟星衣原本还想调侃他几句,但想到还有正经事要办,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正色道:“我来这,是想向一个人、准确来说,也不能说是人,确定一件事。” 谢昱联想到天外山的传说,开口:“你口中的这个人,是天道吗?” 少女朝他比了个大拇指,道:“没错。” 不同于当年,这次两人并没有选择跪拜,朝山顶进发,反而是直接走上去。 过了很久,两人成功达到山顶。 山顶上,薄雾四起,天边镀上一层金光。 翟星衣望了远处的景色一眼,镇定道:“天玄派翟星衣,斗胆问天道一件事。” 刹那,天道闪现在他们面前,冷笑说:“真狂妄啊,99号,居然不跪拜,直接走上来。” 翟星衣回击道:“那又怎样?” 天道瞥见她身旁的青年,于是打了个响指,让谢昱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翟星衣扶住青年的身子,质问天道,言语中带着一丝愤怒:“你对谢昱做了什么?” 天道挑眉道:“别紧张,只是让你的灵魂道侣陷入沉睡罢了。毕竟,接下来我们的谈话可不能有第三个人知晓。” 翟星衣注意到刚才他对自己的称呼,问:“你为什么叫我99号?” 天道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说道:“那就告诉你好了,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想必你在那本古书上了解到天灵引的作用了吧。” 天灵引,能够将人的身体改造成承受天道法则之力的容器。但因其对植入者的身体有几乎苛刻的要求,因此很少人能够被成功植入天灵引。 翟星衣警惕起来,问:“四代天道,是你?” 四代天道鼓起掌:“真聪明,不愧是我最满意的试验品99号、我看中的下任天道的人选,有没有感到很荣幸?” 她将天灵引的前后因果联系在一起,很快就得到一个结果。 天灵引,应该是在五年前植入的。她身上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天灵引的存在,她是被四代天道选中的第99任容器,而四代天道似乎是有意想将她培养成下一任天道。 翟星衣白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询问:“你应该不是想和我说这些这么简单?” “没错。”四代天道顿了顿,道:“你知道成为合格的天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还不等她回答,青年又继续说:“那当然是不受情爱的困恼,做到对世人一视同仁。” 翟星衣顺着他的话:“所以?” 一道金光晃过,一把锋利的匕首出现在天道的手中。 他将匕首塞到少女的手里,心平气和说:“99号,我给你这把特质匕首,你捅死你怀里的灵魂道侣。这样,你距离成为下一任天道,又近了一步。” 翟星衣举起匕首,将它扔在地上,沉声说:“我拒绝。” 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四代天道无法理解,为什么99号会拒绝,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只要轻轻一捅,就可以将自己变成合格的天道。 他满腔疑惑,愤怒问翟星衣:“为什么?” “我不会对谢昱下手的。” 翟星衣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我对成为下一任天道没兴趣,你自己再找下一个人,看谁愿意当吧。” “这可由不得你,天道法则已经承认你是下一任天道,无法更改。” 翟星衣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问四代天道:“你和主系统1号系统是什么关系?” 天道直言不讳:“合作关系,各取所需。” 翟星衣追问道:“你想要我成为下一代天道,那1号系统的目的是什么?” 天道:“这个我答应过1号系统,不能告诉你。” 半晌,青年逼问她:“你觉醒了什么天技?” 翟星衣面上流露出不解的神色,道:“天技,那是什么东西?” 天道耐心解释:“天灵引成功植入后,每任天道都会觉醒独有的技能。” 经他的解释后,翟星衣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听得见系统和世界外来者的对话。 原来,这就是天技。 她老实回复:“可以听到外来者和系统的对话。” 天道哈哈大笑起来:“真没想到,居然专克1号系统,也不知道他筹划的事情能不能成功?” 从天道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翟星衣朝他道声谢,就背着谢昱离开天外山。 翟星衣取出一个飞行法器,准备回去天玄派。 她跳上灵舟,找了个客房,小心翼翼将谢昱平躺放在床上,然后取出一个本子,开始认真分析当前的局面。 天道似正似邪,但不会伤害她。但翟星衣总感觉,天道对谢昱的恶意很大,似乎恨不得杀死对方。而且,对方也知道灵魂道侣的存在。 至于那个1号系统,她现在一知半解。翟星衣只知道,1号系统对她另有所图,想要从她身上获取一件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谢昱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抬眸问石桌前的红裙少女:“星星,我刚才不是在天外山,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翟星衣停下笔,转过身去,和他讲话:“在天外山的时候,你不小心睡着了。我和天道聊完天后,我就将你带出来了。” 说到这,她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估量距离天玄派还有多远的距离。 少女在后面补充:“再有一刻钟,我们就回到天玄派。” 她思考片刻,又问青年:“你有没有感觉自己身上哪里不舒服?” “没有。”谢昱垂眸,直截了当问她:“我可以问问,你和天道聊了什么吗?” 翟星衣静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谢昱。 听完后,谢昱认真许诺:“星星,那你千万要小心,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及时传音入密给我,我会赶过去帮你的。” 一股暖意流过她的心房。 翟星衣浅笑道:“我会的。” 两人刚到天玄派门口,就分别收到各自师尊的传讯。 他们依依不舍告别后,就分别前往目的地。 39、第 39 章 北化峰,庭院的树下。 天衡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笑眯眯说:“宝贝大徒弟,过来陪为师聊会天。” 谢昱走到他身旁,坐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无奈纠正他的话语:“师尊,可以不要叫我宝贝大徒弟吗,我也不小了。” 天衡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确实很像是谢昱本人会说出来的话,不过,是真是假,待他用探魂器一探,便知真假。 天衡话锋一转,装作不经意间问他:“你的杀生道现在到第几层了?” 谢昱:“第六层。” 居然答对了,看来这个冒牌谢昱是有备而来。 天衡沉思片刻,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男式手镯,示意谢昱,道:“这是为师特意为你准备的法器,可以帮助你控制好体内的杀气。宝贝大徒弟你戴上去,看看合不合适。” 这是探魂器,只不过是被天衡施展了障眼法,让别人误认为是一个男式手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可以测试出眼前这个青年到底是真的谢昱,还是假的谢昱。 谢昱按照他的话,将手镯戴上,抿了抿唇,道:“师尊,其实我现在已经能够控制好体内的杀气,不需要这个法器了。” 说完,他正打算摘下,却被天衡阻止。 天衡笑了笑,劝青年:“你再戴多一会儿,说不定你就喜欢了呢?” 怎么没反应,不会发光,难道这个是真的谢昱?再等等,也许是探魂器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心想。 谢昱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谢昱手上的手镯还是没有发光。 天衡打算亲手帮他摘下手镯,顺便检查青年右手小拇指上是否存在一颗小小的黑痣。 这个黑痣还是天衡在谢昱小时候帮谢昱上药的时候发现的。 在帮谢昱摘下手镯的过程中,天衡不仅看见了他的黑痣,还发现青年的左手手腕上刻有‘守财奴’三字。 天衡常年在外游历,自然见多识广,一眼认出这个就是灵魂道侣的印记。 他不放心,又问了谢昱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谢昱对此对答如流,打消了天衡的疑惑。 最后他肯定,眼前这个就是真正的谢昱。 天衡将话题引到青年手腕上的字上,边摇头,边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为师没想到,你居然有灵魂道侣。” 说到这,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奇问:“是翟星衣吗?” 半晌,谢昱眸光闪了闪,惊讶道:“师尊,你怎么知道?” 天衡瞥了他一眼,挤眉弄眼道:“毕竟你明恋翟师侄的事情已经在天玄派传开了,那叫一个精彩,一些弟子还为你们两个专门写了一些话本。最重要的是,为师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沉默寡言的宝贝大徒弟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闻言,谢昱的睫毛颤了颤,然后无声勾了勾唇。 这件事,谢昱当然知情,他还故意推波助澜了一下。不然,他明恋翟星衣的事情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天内发酵得这么快。 只是,只有天玄派的人知道还不够,他要让全修仙界的人都知道翟星衣喜欢谢昱。 谢昱想起,翟星衣和他还处于冷战状态。虽然他们现在看起来关系缓和了许多,但谢昱知道,如果不解决这件事,他们之间就永远存在一个心结。如果打一个比喻,他们的关系就像一只在暴风雨中行驶的小船,随时都有被海浪吞没的风险。 对于冷战,谢昱没有经验,他妄想可以从天衡这里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策略,既能让他的想法不被翟星衣接受,也能让翟星衣不和他继续冷战下去。 谢昱思索片刻后,朝天衡求助:“师尊,如果和一个人冷战了,该怎么正确去解决?” 天衡皱眉,不解询问他:“你和翟师侄冷战了,你们现在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又是送礼物,又是在山门前打情骂俏。” 谢昱将之前古书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他。 听完后,天衡火冒三丈,气得站了起来,朝他直眉瞪眼,仙风全无。 他第一次没有叫宝贝大徒弟,而是直呼其名,愤怒道:“谢昱,你是不是疯了。我天衡什么时候教过你,要你这么舍己为人,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谢昱虽底气不足,但还是为自己辩驳:“翟星衣,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很喜欢的人,是我这辈子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青年的声音掷地有声,让人不容置疑。 天衡抚额,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痛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方针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不然谢昱怎么变成这副为了爱情,生命皆可抛的鬼模样。 谢昱视若无睹,继续问:“师尊,你知道怎么解决冷战吗?” 天衡忍住想将谢昱打一顿来教育的冲动,冷冷道:“为师不知道,为师现在只知道你的脑袋出现问题了,居然会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真是荒诞。” 谢昱垂眸,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四下寂静,能清晰听到远处树叶被风不断撩拨发出的声音。 天衡最终还是不忍见他这么伤心落寞,绞尽脑汁,建议道:“那你撒一个善意的谎言,说你不会这样做,然后你继续保持你原来的想法。至于你的那本古书,记得交给为师保管。” 他三言两语,就将古书的去向决定了。 谢昱立即摇了摇头,道:“善意的谎言,即使它的本意是好的,但那也是确确真真的谎言。我答应过翟星衣,绝对不会对她说谎。” 天衡又给他提供了一些建议,但还是被否决了。 天衡没辙了,自暴自弃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我说,你就应该去找翟师侄。你们两人坐下来商量,一定会得到一个结果的。” 谢昱闭上眼思考,再睁开眼,内心似乎有了一个答案。 他站起身,朝天衡道了声谢,跳上长剑,前往月明峰。 天衡望着他的背影,叹气道:“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另一边。 翟星衣刚从姒光的洞府出来,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刚才和她说的话。 建立恋爱关系,并非是一蹴而成的,反而是需要两人经历很多磨合,才可以维持好恋爱的持久性和稳定性。 翟星衣还记得姒光临走前,苦口婆心跟她说:“在恋爱中,有争吵是正常的。这时,就需要你们其中一个人,主动跳出来,做出让步,才能正确解决问题。” 她当时回答:“道理我都懂,但我就不想低头、让步。我觉得,我的想法没有错,凭什么要去吃这个亏?” 姒光笑了笑:“那你可以和谢师侄规定,这次你让步,下一次吵架的时候,谢师侄让步。这样,你们两个不就不吃亏了。” 酉时,月明峰。 翟星衣刚到月明峰,便瞥见一个红衣青年在洞府门前站着。 她定眼一看,发现是谢昱。 谢昱像根木头一样笔直地站着,神情犹豫不决。 他的手多次举起想要敲门,最终又放下。 难怪她刚才去星稀峰,却找不到谢昱。原来,谢昱来到了她这里。 谢昱感知到少女的存在,连忙转过身。 两人对视的一瞬,脱口而出:“谢昱/星星,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紧接着,两人又是一句:“我先说——” 翟星衣总感觉,这画面似曾相识,让她想到第一次和谢昱互穿的场景。 趁她在发呆,谢昱率先出声,夺得主动权:“在路上,我反思了很多。这件事我做的确实不对,我只想过自己不应该对你说谎,却没顾及到你会为我伤心。对不起,翟星衣。” 青年在后面默默补充:“所以,我们不要冷战了,好不好?” 翟星衣抿了抿唇,道:“这件事,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只想着为了你好,却没有尊重你本人的意见。对不起,谢昱。” 翟星衣一生要强,从未服过软。谢昱是第一个,能让她心甘情愿这样做的人。 红裙少女想了想,伸出左手,笑道:“冷战结束,握手言和吧,谢昱。” 谢昱闻言,伸出右手,像是对待珍宝一样,轻轻握着她的手。 随后,青年从储物袋里取出古书。 他将书翻到最后一页,确定好页数,然后将书分成两半。 谢昱将前一半的书本交到她的手上,语气温柔询问:“可以麻烦星星你帮我保管这一半书吗?” 刹那,翟星衣的心尖一颤。 谢昱知道自己还在担忧这件事,他想用这种方式,让她能够放心。 翟星衣平复此刻波动的心情,接过那一半的书,望向他,珍重许诺:“好,我答应你了。” 这天过后,两人消除隔阂,又恢复到原来腻腻歪歪的模样。 谢昱三头两头就提着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跑到翟星衣的洞府里,一呆就是好久。有时候,谢昱还暗戳戳地留意翟星衣早上穿的衣服的款式,下午就换了一件款式一样的男装去见她。不久后,谢昱的小动作被翟星衣发现,少女笑了他一下午,他的脸也就红了一下午。 谢昱做的这些事,门派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包括知情的天衡和姒光。有一次,天衡在路上遇到谢昱,还调侃他,说他的宝贝大徒弟现在就像一只急于开屏的花孔雀。 与此同时,谢昱明恋翟星衣的谣言越传越烈。 虽然门派里有不少人都认为这不是谣言,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还是有少数人并不看好,认为这是假的,是空穴来风。 直到那天,谢昱凭借一己之力,坐实了这个谣言,让它真正变成事实。 41、第 41 章 一更,医药谷。 三个头发花白的医修围着躺在病床上的谢昱,针对他的病七嘴八舌展开讨论。 其中一个医修摸着胡子,叹气道:“这是哪位神人熬的毒药,竟有此奇效。” 病床上的青年面色铁青,口吐白沫。 另一个医修摇摇头,道:“这位道友要是早来晚一秒,怕是——” 翟星衣心惊,接过话茬,迟疑问:“那谢昱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他耐心道:“情况还算乐观,有救。” 翟星衣着急询问:“谢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一直忙着配制药剂的医修,此时放下手中的草药,目光温和地望向少女,解答她的疑惑:“这位道友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导致食物中毒。服用几天药,就没事了。” 食物中毒。 翟星衣成功捕捉到这个词语,在脑海里将桌上所有的食物都过了一遍,最终停留在自己亲手熬的鱼汤上。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丹炉,里面还剩余一些鱼汤。她见谢昱这么喜欢喝,特意给他留着,打算到时候送一些给谢昱。 翟星衣将鱼汤递到三人面前,不死心问:“是这碗鱼汤造成的吗?” 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自己熬的鱼汤没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谢昱喝了一碗又一碗。 三人瞄了一眼,立马下了结论,肯定鱼汤就是导致谢昱食物中毒的罪魁祸首。 少女啊了一声,瞪大眼睛,不自信反问他们:“可是,谢昱他说很好喝,应该不是吧。” 一个医修问:“翟道友,你有尝过这碗鱼汤吗?” 翟星衣用极其轻微的语调低低说:“没有,谢昱他说很喜欢,希望让我把所有的鱼汤都让给他,我就也没跟他抢。” “道友不妨试一试,自己熬的鱼汤。只喝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顿了顿,道:“除非喝得和这位谢道友一样多,才会食物中毒。” 翟星衣拿起勺子,从丹炉里舀了一些鱼汤,放进口中尝了尝。 好难喝。 刚喝了一口,她皱起眉,连忙拿出素白的手帕,将汤汁吐在手帕上。 谢昱是怎么做到喝下去的,还夸奖她。难道他的味觉出现问题了? 翟星衣想到这,跟医修说:“可以麻烦你们看看谢昱的味觉吗,我怀疑他的味觉出现问题,否则他为什么会说好喝。” 老者检查了青年的味觉后,平静道:“谢道友的味觉很正常。” “那为什么他会说这碗难喝到不了的鱼汤好喝?” 他故作玄虚,笑眯眯说:“这个问题,老朽无法解答。你可以等谢道友醒来,亲自问问他。” 言毕,三人交代好注意事项后,就离开病房。 一个小药童拿着药包走到翟星衣面前,奶声奶气说:“这是谢道友的药,记得一天吃两次,这段时间最好是清淡饮食,恢复得才快。” 翟星衣道了声谢后,小药童也离开了。 现在,病房内只剩下她和谢昱。 翟星衣见谢昱额头有些发烫,便拧干沾水的毛巾,将它平铺到谢昱的额头上,让他能够好受一点。 她轻手轻脚走出房门,坐在台阶上,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瓦罐,将它洗得很干净,然后将药包里的药材倒进去,加入水,用驭火术生火,开始煎药。 她坐在门外台阶上认真控制火候,煎药煎到三四更。 空气中很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等到煎好药后,翟星衣将瓦罐拿进去。 她坐在谢昱身旁的凳子上,守着谢昱直到天亮。 第二天,天微微发白,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 谢昱睁开眼,感受到额头前有异物,将毛巾取下放到床边的桌子上。他侧目观察四周的环境,发现红裙少女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阳光照在她精致的脸庞上,狭长的睫毛盖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谢昱注意到,少女的眼圈有些黑,他抿了抿唇,很心疼。 他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知不觉看了很久。 中途有小药童小声敲门提示病人该吃药了,却被谢昱用唇语无声说翟星衣太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小药童也很配合,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翟星衣醒了,端来一碗药汤,递给他,道:“谢昱,先吃药吧。如果你怕药苦,我这里还有几颗蜜饯。” 她张开右手,手心里躺着几颗色泽鲜艳的蜜饯。 谢昱接过小碗和蜜饯,道了声谢。 在青年喝药的时候,翟星衣一脸惭愧道:“抱歉啊,谢昱,我熬的鱼汤让你食物中毒。”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不明白问他:“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明知道很难吃,还要选择吃?” 谢昱:“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做给我的,即使是不好吃,我也会吃下去,我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况且味道其实也没有很难吃。” 翟星衣泪光闪闪,撇了撇嘴,转过头去,抱怨道:“你就别骗我了,明明就很难吃,我都尝了。但是我还是很开心,谢谢你愿意夸我,谢昱。” 两人交完相应的治疗费用,就御剑飞行回到天玄派。 翟星衣刚到门派,就收到云鹤的讯息,叫她去取破厄丹。翟星衣朝谢昱告别后,就前往丹阳峰。在丹阳峰取到破厄丹后,翟星衣连忙快马加鞭取找白珍宓,给她送过去,成功帮她修复病根。 临走前,白珍宓问她:“星衣,关于这些天谢昱明恋你的谣言,你都听说了吗?” 翟星衣点了点头。 白珍宓追问:“对于死对头明恋你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吗?” 翟星衣躲避她探究的目光,支支吾吾道:“就、就很正常啊。毕竟,我这么好。” 白珍宓一脸吃瓜的表情,戏谑道:“我还记得,你曾经发过毒誓,说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和谢昱扯上半分关系。怎么这个时候就改口了?” 红裙少女摊手,无力反驳:“人是会变的,好吗?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 见她这副扭扭捏捏的模样,白珍宓心生好奇,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谢昱吗?” 翟星衣忍不住吐槽:“珍宓,你说话什么时候可以委婉点,不要这么直白?” 白珍宓不顾她的无声反抗,继续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捂住脸,小声说:“喜欢。” 白珍宓朝她挤眉弄眼:“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翟星衣认真想了想,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我也不知道。” 见她不解,红裙少女在后面自觉补充:“一开始我因为和谢昱互不对付,就带着偏见的目光去看他。后来,我在跟他日渐的相处中,我发现谢昱是个内心很温柔、口是心非的人。他会因为后山里的灵兽受伤了,去学习医术给它们治病;他会见到我饿肚子,就递给我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随着和谢昱的接触越来越多,我又发现谢昱很会照顾人。你别看他天天板着脸,其实谢昱这个人可好了,每次都会换着花样给我送吃的。” 白珍宓扶额,问她:“星衣啊,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其实谢昱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但他之所以对你这么好,是因为他喜欢你而已。” 说完这番话后,白珍宓就眼睁睁看着眼前人的耳尖变红。 两人坐下来边吃边聊天,内容大多是围绕着谢昱展开。 三天后,天生异象。原本还处于大雪飘飞的修仙界,一夜之间春暖花开,天空中出现一个耀眼的凤凰图腾。 与此同时,一个名为玄月秘境的秘境横空出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道消息传,玄月秘境是上古神兽凤凰的陨落之地,危机重重。但还是有不少人纷纷赶往玄月秘境,企图获取奇珍异宝。 玄月秘境内,毒雾林。 月光白中带青,如同一个白点,割裂整个黑夜。路旁的树丛成了团团黑影,与夜风相互勾缠不清,发出阵阵沙沙之声,好似野鬼的呜呼,令人浑身战栗。 两人肩并肩走在林子里,一边举起夜明珠照亮前方的路,一边清理前来攻击的妖兽。 突然,翟星衣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看景物产生重影。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连夜明珠的光也看不太清了。 翟星衣心下一惊,跟旁边的青年说:“谢昱,我好像有些看不清了,你现在看得清吗?” “看得清。”谢昱顿了顿,担心道:“除了看不清,你现在身上还出现什么问题吗?” 翟星衣:“暂时没有。” 谢昱朝她伸出右手,很自然牵起少女的手,温柔道:“林子很大,你拉住我的手,别走散了。” 她闻言,点点头。 青年的手骨节分明,手掌很宽大又不失安全感,能够将她的整个手掌都完全包裹起来。一股暖流自谢昱的手传到她的手心。 两人没说话,牵着手一直走。 四下很安静,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跳得很剧烈。 半晌,一道清冷且着急的嗓音在翟星衣的耳畔响起。 “星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青年的话语音量极大,将周围的鸟群都惊吓到四处逃窜。 翟星衣晃了晃脑袋,用了很大的劲,才从唇语中依稀分辨出他的话意。 她干涩道:“谢昱,我好像听不见了。” 谢昱眸光闪了闪。 刚才他叫了翟星衣很久,但她都没有理会。他就猜测,翟星衣的耳朵一定出现问题了。 翟星衣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故作轻松,安慰道:“谢昱,虽然我现在听不见了,但我的视力却恢复了。或许,这只是暂时的反应。” 当前翟星衣对谢昱的好感度:79.999999 刹那,天空无端电闪雷鸣,朝两人紧握着的手直直袭来。 42、第 42 章 两人动作敏捷躲过闪电,手也握得更紧了。 陆陆续续躲了十几个闪电后,黑暗在一瞬间消逝,日光射入云层,天突兀明亮起来. 翟星衣抬头望了望天,发出感慨:“玄月秘境里的天气,真是怪异。” 谢昱在旁边附和她,淡淡应了声。 等到出了毒雾林,翟星衣的视力和听力都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小拇指出现一个黑痣。 对此,翟星衣毫不知情。 两人走了几步路,一个身材消瘦、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映入眼帘。 老妇人面容和蔼,一身粗衣麻布,周身散发着令人亲近的气息。 老妇人拦住他们,还没等两人开口询问,便朝他们施展了一个幻术,让其陷入幻境。 她拿起拐杖,以两人为中心,画了一个金色的圈。 随后,老妇人消失在林子里,就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幻境里,两人的身份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喜爱舞刀弄剑的大将军之女,一个是新晋的清冷状元郎。 谢昱下了朝,穿着红色官服在大街上闲逛,为他的小青梅买一份生辰礼物。 他正准备走进金玉轩,就听到一道尖叫声,是从西街传来的。 青年循着声源找去,来到一个偏僻的小角落。 一个红衣女子叉着腰、背对着他,骂骂咧咧道:“今天算你们运气不好,劫色劫到本小姐的头上。下次让本小姐再见到你们干坏事,见一次揍一次。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我们一定改邪归正。” 三人连忙弯腰点头,说话时声音还有些颤抖。 翟星衣察觉到他的存在,连忙将红缨枪神藏好,收起呲牙咧嘴的模样,装出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 她转头朝谢昱哭诉,指了指对面鼻青脸肿的三人,柔软道:“谢昱,他们不仅想欺负我,还想劫我的色,我好怕怕。” 少女故意将声音放软,可谓是甜到腻人。 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简直欲哭无泪。 他们用手摸了摸自己肿得像个猪头一样的脸,暗骂一声:到底是谁欺负谁啊,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虽然在幻境里,两人的修为受到限制,暂时无法使用,但谢昱知晓她有自保能力,不会让自己被欺负,但还是拉过她的手,担忧问:“有没有受伤?” 一旁的三人听到这句话,很有默契同时翻了个白眼。 不是,你眼瞎啊,她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明明是我们三兄弟。 翟星衣将自己的衣袖给他看,垂头丧气道:“有,刚才打斗的时候,我的衣服不小心被他们碰到,破了个洞。这件衣服还是我刚买了不久,才穿了一次。” 谢昱闻言垂眸,遮住眼底翻涌而上的情绪,然后稳住心神,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伤心了,星星,我给你重新买一件。” 翟星衣闻言,摇头道:“这是店内最后一件了。” 青年思索片刻,温柔道:“回去后,我给你缝缝,好不好?” “谢昱,你还会缝衣服?” 谢昱点点头:“对。” “那就有劳你啦。”她眨着明亮的眼眸,心满意足道:“谢昱,你真好。” 说完,两人甜甜蜜蜜手牵着手走出角落。 临走前,谢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瞥了三人一眼。 他的目光沉如幽潭,让人心惊胆战。 三人警钟大作,似乎嗅到危险的气味,拔腿就跑。 在回翟府的路上,他们针对这次幻境展开讨论。 翟星衣歪着头问他:“谢昱,你说我们该怎么从幻境中出去?” 谢昱的脚步措不及防停下,转身淡声道:“我也不知道。” 青年提出一个建议:“反正,我们暂时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不如我们先在这里逗留一会儿,放松放松心情。” 翟星衣抿唇,随后朝他笑了笑:“也好。” 两人又在幻境里呆了好几天,期间做过很多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诸如一起看日落、一起包饺子等等。每次翟星衣提出不能再沉溺享乐,要尽快找出幻境的阵眼,破除幻境,但被谢昱故意找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转移话题。 翟星衣很快意识到,谢昱是在回避出去幻境这件事。只是,为什么呢? 于是,今夜她在金霖楼约了谢昱见面,打算搞清背后的真相。 包间里,翟星衣将身子斜靠在窗边,边嗑瓜子边抱怨道:“谢昱怎么还没来,这都过去多久了?” 突然,窗外阵阵狂风刮过,带来诡异的迷香。 迷香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狭小的封闭性空间迅速散开。 红裙少女失去重心,手里的瓜子掉落在地上。 见状,一个黑衣青年小跑过去,在翟星衣快要掉下来时,稳当地接住了。 他将少女打横抱起,轻松一跃跳出窗口。 当晚,谢昱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前,认真比对本子上的信息,确定信息无误,没找错人后,一脚踹开木门。 黑衣青年提着长剑,蹙眉一睨,眼底戾色尽显。 房屋内,原本还在打牌的三人目光惊恐,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来。 他轻声开口:“你们之中,到底是谁用脏手,碰到了她?” 青年漆黑的瞳孔中尽是压抑的怒气。 三人跪下来,纷纷咬牙说根本就没碰到翟星衣。 谢昱见他们这么坚持,轻描淡写道:“既然这样,那就全剁掉好了,不过是耽误一些时间罢了。” 一个穿着布衫,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挺身而出,似乎觉得青年只是口头说说,不敢动真格,胸有成竹道:“谢大人,据我所知,就算你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说剁就剁。你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他目光浑浊,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谢昱眸中冷意更深:“有何可惧?” 说完,他提着长剑,将中年男子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 其他两人仿佛见到了会吃人的洪水猛兽,瑟瑟发抖。 一股怪味飘荡在空中。 他们慌张从裤带里掏出一大笔银票,企图递到谢昱手上,颤巍巍道:“只要你放过我,这些都给你。” 其中一人更是许下承诺:“我是当今圣上的伴读,和圣上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叫圣上封你做大官,加官进爵,给你送很多美人。” 谢昱轻叹一声,幽幽道:“听起来真不错,我改变主意了。” 两人以为解除危机,相互扶着墙站起来。 青年垂眸,抚摸杀生剑上的花纹,漫不经心道:“我想了想,还是将你们三人都杀了吧。眼不见心不烦,还能为民除害,真是一举两得。” 说到这,他似乎很敬佩自己的想法,拍了拍手掌,为自己鼓掌。 三人恐惧不已,不断磕头,用力扇自己巴掌求饶。 谢昱长剑一划,凌厉剑光一闪而过,划破浓郁夜色。 屋内,三人的身体被分成两半,血从他们身上流淌而出,染红了地板。 青年踏出房门,抬头望了望天,天空微微泛白,快要破晓了。 他神色温柔道:“得赶紧回去,不能让星星久等啊。” 第二天,翟星衣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不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浑身无力、头晕目眩。 房间的布置明亮又温暖,是她喜欢的设计。 少女摸了摸身上盖着的被子,却很干净整齐,还散发着好闻的栀子花香。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翟星衣带着满腔疑惑,掀开被子,决定在房间四处走走,寻找出去的办法。 她刚站起身子,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翟星衣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自己,她往下低头,看见她的脚踝被缠绕了一圈锁链。 锁链都被包裹着一层厚实柔软的丝绸,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能够舒服点。 翟星衣握紧拳头,暗骂道:“假惺惺。” 锁链的另一边,是系在床头两侧的柱子上。 锁链很长,足以让红裙少女围着房间走了一圈。 但活动的范围,也只限于在房间里。 在走动的过程中,脚下的锁链哗哗作响。 翟星衣坐在床上,思考怎么出去。 她刚才研究了一下房门,房门很坚固,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无法强行打开。那现在,她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谢昱会不会发现她消失了,过来找她? 正当她思考得正入神,这时门开了,一个黑衣青年端着盘子走过来。 正是她刚才心心念念的谢昱! 谢昱将盘子放在小桌子上,盘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早点,都是翟星衣平时爱吃的。 他从中挑出一碗粥,用勺子盛了点粥,放在嘴巴吹了吹。 谢昱用温柔的语气说:“星星,你睡了整整一天,饿坏了吧。我猜你现在应该没力气,我来喂你喝粥。” 说完,他将装着粥的勺子递到翟星衣嘴边。 翟星衣把头扭过去,冷冷问:“谢昱,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你将我囚禁这里的吗?” 在谢昱出现的那刻,她的心中就有了一个猜测,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对自己这么好的谢昱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她还是希望,希望可以得到谢昱的否认,说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他做的。只要他说,翟星衣就会相信他。 谢昱依旧是那副温柔深情的模样,很干脆承认了,夸奖道:“是啊,星星真是聪明啊。” 翟星衣又继续追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样做?” 青年认真道:“为什么?还记得我曾给你说过,想让你的眼里永远只有我一个。这个,就是理由。” 他低哑的声音充满了病态、暴戻的占有欲。 谢昱又再次将粥递到少女面前,想要喂她,却被她打翻,尽数散在地上。 43、第 43 章 翟星衣服冷眼望着他,又问:“为什么,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这是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因为想让她的眼里只有谢昱一个人,就将她囚禁起来? 在她眼里,谢昱很尊重她的意见,会陪她一起做喜欢的的事情。 谢昱直勾勾盯着她,自嘲笑了笑,淡声道:“翟星衣,我就是这样的人,一个为爱不择手段、占有欲极强的人。这才是,最真实的我。顾若清、申屠嘉那些人,还有昨天晚上的那三人,凭什么你的目光要停留在他们身上?他们有什么资格,和我抢你?” “有时候我真想将你关起来,让你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我,也只能是我。” 青年越说到后面,语气越发激动,表情逐渐狠戾起来。 见状,翟星衣吓得往后后退一步。 谢昱见她神色不对,发现自己将翟星衣吓到了。 他收敛好神色,将盘子上的早餐端到少女面前,语气满是歉意:“星星你是不喜欢早上喝粥吗,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其他类型的早餐,星星你喜欢吃什么,自己挑。就算你讨厌我,也不要不吃,好不好?” 他的声音颤抖不已,几乎不成调。 翟星衣叹了口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盘子里有百合酱蒸凤爪、韭菜煎饺、玉米肠粉、春卷等等,都是她之前无意和谢昱聊天时提到的。没想到,谢昱还记得。 谢昱见她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继续说:“星星,早餐还是要趁热吃,再不吃就要凉了。这个糯米鸡,你前段时间在云月楼不是说这个好吃吗,我就去向云月楼的大厨学习,亲手将它学会,做给你吃。” 说着说着,他将糯米鸡拿一个小碟子装好,双手递给翟星衣。 翟星衣犹豫了很久,还是接过青年手中的糯米鸡。 在接过的时候,她不小心瞥见谢昱右手手腕上那一道醒目的伤痕,在苍白的肌肤上更显触目惊心,入骨三分。 翟星衣将碟子放好,小心抚摸青年的伤痕,心疼道:“怎么弄的?” 谢昱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暗光,扬起一个安慰的笑容,缓缓道:“在杀鸡准备做糯米鸡的时候,不小心将手划伤了。” 翟星衣抬头,神色温柔问:“疼吗?” 谢昱怔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小声说了一句:“疼。” 红裙少女取出一个白玉状的药膏,帮他上药。 在上药的过程中,谢昱眼神痴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翟星衣被他盯得头皮有些发麻,忍不住开口:“谢昱,你干什么一直看着我啊?” 谢昱没回答她,反而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记忆里那个谢昱,你会不会不再爱我吗?” 她沉吟片刻,在思考青年的话语。 记忆里的谢昱,毒舌爱财,有时候却经不起逗,很容易害羞。 眼前的谢昱,思维极端,像是变了一个人。 但唯一不变的是,谢昱对她的爱和细心照顾。 半晌,翟星衣真诚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闻言,谢昱手中拿着的筷子掉落地上。 青年满脸震惊,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向她求证。 翟星衣不厌其烦回答他。 见谢昱还是一副不是很相信的模样,翟星衣扯出一抹笑容,继续说:“原本,我们是修仙界公认的死对头。在感情上,是两条互不相交的直线。因为灵魂道侣和互穿的缘故,我们开始相交,慢慢了解对方,改变对对方的偏见。在互穿的这段时间,或许是受到灵魂道侣的吸引力,彼此产生好感。好感经过时间的不断发酵,慢慢演变为喜欢和爱。” 红裙少女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道:“所以,我再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这是亘古不变的。” “所以啊,谢昱你要自信点,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呢?明明你,就很好。” 说到这,翟星衣扳着手指,给他列举了他身上很多优点。 谢昱猛地抬头,眼含泪光。 翟星衣忽然想到什么,撇了撇嘴,朝青年撒娇说:“这次我向你表露了爱意,下次换你向我表露爱意。谢昱,你听到了吗?” 谢昱无声勾了勾唇,道:“遵命。” 翟星衣举起长长的锁链,问他:“所以,谢昱你打算什么时候将我脚踝上的锁链解开?” 谢昱心结已解开,他很干脆掏出钥匙,三两下将少女的锁链解开。 对于昨晚的事情,翟星衣还有些地方不懂。她耐心询问青年:“昨晚,那迷香是怎么回事,你放的?” 谢昱摇摇头:“不是,是昨天那三人放的。” 翟星衣:“为什么突然会想到将我关起来?” 谢昱不敢与她对视,回答:“不是突然,是一直都有想将你关起来的念头,只是我很好控制了,这才没让你察觉。不过,我一进入这个幻境,似乎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有一瞬间被无限放大。昨晚,我就没控制住,将你关了起来。你不会怪我吧?” 翟星衣很肯定点头,煞若其事:“非常怪你,这件事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所以,我要罚你承包我一个星期的早餐,要不重样的。如果让我发现有一天的早餐是重样的,我就再罚你再承包一个星期的早餐。不知道谢昱你能不能做到?” 谢昱眸光微闪,当即答应她的要求。 翟星衣瞥了一眼青年手腕上的伤痕,语气无奈:“谢昱,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干了。” 谢昱楞在原地,连忙将头转过去,不敢与她对视。 半晌,青年哑声道:“你都发现了,什么时候?” 翟星衣骄傲道:“在上药的时候,伤痕不像是被菜刀造成,倒像是被长剑所刺。这似乎与你口中的话语自相矛盾。你骗不了我,谢昱。” 谢昱睫毛轻颤,犹豫开口:“你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讨厌我?” 翟星衣知道,青年不仅是在说伤痕伪造这件事,还有自作主张将她带到这里关起来这件事。 她目光温和望着青年:“不会。” 她继续说:“我只是心疼你。或许你会觉得很奇怪,我自己也觉得。明明你将我关起来,我应该是要讨厌你的。但奇怪的是,我却很心疼你。我心疼你,心疼你压抑自己的情感,心疼你明明不喜欢却什么都不说,将心事憋在心里。” 谢昱叹了口气,感慨万千:“你说你这么好,让我怎么可能选择放手。” 翟星衣主动牵起他的手,朝青年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轻快道:“那就抓住我,不要放手。” 谢昱点点头,轻声说:“好,一辈子都不放手。” 话音刚落,两人的手腕同时微微发烫,仿佛要将皮肤灼伤。 他们掀开衣袖,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翟星衣发现,她的手腕上的灵魂道侣印记‘败家子’字体颜色逐渐变深,原本还很模糊、看不清的好感度此时却额外清晰。 当前谢昱对翟星衣的好感度:95。 谢昱垂眸,望向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的好感度从79.9999999999一下飞跃到95。 日光下,两人相视而笑。 刹那,日夜颠倒。周围的景色一下模糊起来,房屋开始摇摇欲坠,地板四分五裂。 见状,谢昱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带她逃出这座宅子。 两人手牵着手飞奔,身后是轰然倒下的宅子和巨大的爆炸声。 幻境瞬间被打破,两人回到原来的环境,修为自周身不断流转。 他们继续往下走,在玄月秘境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后,就乘着灵舟离开,回去天玄派。 这日过后,门派里的人都能见到谢昱经常提着一个餐盒,朝月明峰走去。 刚开始,众人都很吃惊,但后来见的太多了,众人便见怪不怪,纷纷发出感慨:谢师兄真的好爱翟师姐,每天都给她送早餐。 原本说好的,一个星期的早餐不重样。但在第七天,谢昱却送了和昨天一样的早餐。 翟星衣看着眼前的早餐,笑眯眯问他:“谢昱,怎么这次的早餐和昨天的一样?” 谢昱眼神飘忽,解释道:“这些天太忙,不小心记混了。” 翟星衣“哦”了一声,调侃他:“真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谢昱将她这几天要吃的早餐都记在账本上了。 要说不小心记混了,她可不信。 谢昱的耳垂微微泛红,稳住声调回复:“真的。” 翟星衣面露苦恼,思索道:“这样啊,那就只能罚你再给我送一星期的早餐。不知道谢昱你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满意。” 青年的嘴角微微上扬,又轻轻克制住。 第二个星期的第七天,谢昱又送了和昨天一样的早餐。 如果说这都看不出谢昱的意图,那她真是傻了。 翟星衣佯装一脸严肃的模样,走到他身旁:“谢昱,你怎么又记混了?” 谢昱目光温柔,语气还带着一丝的窃喜:“对啊。” “让我想想。”她顿了顿,笑着说:“罚你给我送一辈子的早餐。” 青年平淡道,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笑意:“甘愿受罚。” 当晚,夜深人静,山谷里不时传来清冷低沉的男声。 声音很轻,夹杂在风中,不一会儿就被吹散,消逝在寂夜里。 谢昱长身而立,面红耳赤对着一个木桩练习表白爱意。 他对着木桩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然后又觉得刚才说的不好,很快就推翻刚才的话语。 终于,谢昱得出一套完整的表白词,将其写在账本上。 他在山谷不断踱步,反复背诵表白词,确保明天的表白不会出任何差错。 44、第 44 章 天玄派内,一处不知名的山谷。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谢昱低头整理自己今日的衣着,来缓解此时的紧张感。 他手心里全是汗,弄到衣服上难免有点黏糊糊的。 青年再次望了一眼账本上的表白词,在心里不断重复,避免等会出错。 很快,翟星衣提着长剑,风尘仆仆赶来。 当看到少女的那一刻,谢昱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进行。 此时正值白天,青年却用浩荡灵力当场捏造一个空间。 一个独属他和翟星衣的空间。 翟星衣刚踏入空间半步,四周黑乎乎一片。 唯有远处的青年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谢昱提着一盏明灯,快步朝她走去。 他倏尔抽出腰间的长剑,往空中一划。 黑夜里忽而出现满天星斗,星光点点,闪着细碎的光芒。 青年直勾勾地盯着她,深情道:“星星,我曾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星星一样。如今,我想将这漫天星光赠与你。” 说到这,谢昱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因为太过紧张,他一下想不起来当时彩排的表白词了。 青年脑子飞速运转,在脑海里想了很多动人的话语。 谁知四目相对的时候,谢昱脑袋一片空白,直接脱口而出:“我爱你,翟星衣。” 听完后,翟星衣瞳孔紧缩,震惊问:“你不是来约我过来打架的吗?” 她是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死对头会对自己抒发爱意。 翟星衣注视着脸色潮红的青年,一脸不可置信,又问:“不是吧,谢昱你居然爱我,我怎么不知道?” 谢昱以为她戏精上身,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带着盈盈笑意望着她,宠溺道:“对啊,我爱你,没有期限的那种。” 翟星衣往后退半步,拉远她和青年的距离。 她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爱你。” 少女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说谎。 谢昱怔愣在原地,头顶上的星空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她神情复杂打量了青年一番,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开口:“谢昱,你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谢昱见状,觉得眼前的人很不对劲,具体情况他也说不上来。 “没有。”他顿了顿,小心翼翼试探问:“星星,你是不是嫌弃我准备的表白惊喜不够好,所以才不肯接受?” 星星。 翟星衣很快捕捉到这个词语,她心下生疑。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谢昱关系进展迅速,已经到了表白的地步了。 听谢昱的口吻,似乎谢昱表白这件事,她也是知情的。 最重要的是,谢昱为什么会这么亲密叫她星星。 翟星衣不解问:“谢昱,你为什么叫我星星?” 谢昱将原因一五一十都告诉她。 翟星衣全程皱起眉头听完了。 半晌,她用商量的口吻说:“可以不要叫我星星吗?我想,我和谢昱你关系并没有这么熟。” 谢昱嘴角扬起的弧度还凝固在唇边。 青年的嘴唇微微颤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点头答应了她。 过了很久,谢昱鼓起勇气,耐心询问她:“翟星衣,你还记得,我们昨天干什么了?” 翟星衣瞥了他一眼,语气讥讽:“谢昱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昨天你打败了我,赢得了第500次胜利。这才过了一天,你就忘了。还是说,你看不起我这个死对头,觉得赢了我不过是区区小事。所以,谢昱你才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很快就忘记了。” 最后,她掷地有声道:“还有,你刚才的表白,我拒绝。” 此时,谢昱感觉胸腔似乎被一块巨石狠狠的压制,说不出话来。 翟星衣不记得他们发生的点点滴滴,她的记忆停留在互穿前一天。 青年慌张掀开衣袖看,手腕上那个70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深深刺入他的心里。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什么都没有改变。 与此同时,只听的‘咔嚓’一声。 空间上出现道道深浅不一的裂缝。 很快,空间以两人为中心开始崩毁,裂成一片片金色碎片,掉落在地上直到消失不见。 日光下,两人完全暴露在天地之间。 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一条翻着白眼的死鱼慢慢浮出水面。盘旋在水面上的秃鹰眼前一亮,用嘴叼起死鱼飞向远方。 翟星衣用肯定的语气问他:“谢昱你的灵力失控了,是吧?” 在修仙界,倘若筑造者情绪波动很大,到达巅峰,灵力会不受主人控制,被筑造的空间会一下崩坏。 谢昱朝她艰难挤出一抹笑,苦笑道:“对。” 翟星衣原本还想嘲笑他一番,说谢昱技不如她,居然连一个小小的筑造术都控制不好。 但见谢昱这副模样,她的心竟隐隐作痛起来。 她很是不解,在脑海里想了想原因,最终将心痛的原因归咎到昨天练剑强度太大,导致心脏出现问题。 既然谢昱不是来找她打架的,那她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翟星衣扯下脖子上的项链,递给他,傲娇道:“谢昱,我感受到这条项链上有你的灵力气息,项链边缘上还刻有xy,这应该是你的名字的缩写字母。我就推测出,这条项链是你的。你别误会,这可不是我拿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条项链会出现我的脖颈上。” 她又继续说下去:“这次算你运气好,遇到的是我,要是别人捡到这条项链,说不定见它这么珍贵,就不还你了。还给你,谢昱。” 谢昱没接过她手中的项链,反而温柔道:“缩写字母还有一个,是z。你将它拿起来,放在阳光下就可以看到。” 翟星衣狐疑望了青年一眼,出于好奇,她还是照做了。 阳光下,项链边缘果然浮现一个金色的z。 连起来,刚好是zxy。 见状,她没多想,而是感概道:“谢昱,没想到你这条项链,居然还暗藏玄机。” 谢昱追问:“翟星衣,看完后,你有想起什么吗?” 想起这条项链背后的故事,想起我们发生的点点滴滴。 翟星衣的脑袋像是卡机了,一脸茫然望着他。 谢昱瞥了她一眼,心中了然。 他抿了抿唇,一脸落寞。 翟星衣敏锐察觉到,她和谢昱一定发生了某些事情。 她仰起头,疑惑出声:“谢昱,你今天很奇怪,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我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青年缓缓开口,目光温柔而认真:“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情,现在的我们是恋人。” 翟星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他长睫轻颤,用极其低微的声线说:“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谢昱伸出手,想摸摸少女的头,安慰她,却被她躲开了。 青年的手尴尬地停留在空中。 翟星衣一脸歉意,为难道:“抱歉,我现在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翟星衣。还请谢昱你不要碰我,我不是很习惯你的触碰。” 谢昱收回右手,将它藏于身后,握紧拳头,指甲刺穿掌心。 青年装作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淡声道:“你不必感到抱歉,是我逾越了。” 谢昱看少女神情不自在,于是深呼吸一口气,学着翟星衣之前调侃他的样子,噗呲”一声,轻笑出来。 他语气轻快:“翟星衣,你真傻,居然被我骗了。我们怎么可能是恋人,我们肯定是死对头啊。” 青年虽在大笑,但眼里却流淌着无尽的悲伤。 翟星衣果真信了,神情放松了一些,连忙反击他:“好你个谢昱,居然骗我。下次我一定在比试打败你,让你跪地求饶。” 谢昱强颜欢笑,回答她:“我等着。” 笑容里满是沧桑萧索的味道。 少女朝他告别后,就御剑离开。 谢昱呆呆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不断消失,最终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他动作沉默地将项链用一个木盒装好,小心翼翼放进储物袋里。 桃树下,青年垂眸盯着自己的剑鞘。 下垂的长睫在瞳孔中落下一层阴翳,隐约划过一丝怀念和痛楚。 第二天,星稀峰。 翟星衣一睁眼,打量自己的衣着和周围的环境后,脑海里出现一个念头:自己又和谢昱互穿了。 等等,为什么是又?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和谢昱互穿吧? 翟星衣皱起眉,开始思考为什么。 最后,她放弃思考,打算在谢昱的洞府里逛逛,看看有什么新发现,可以解答她的疑惑。 翟星衣从卧室一路走到厨房,时不时发出感慨:“谢昱的品味不错啊,布置很合我心意。” 厨房里,一个大大的、图案精致的粉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无他,这个碗实在是太特别了,在众多素白碗里显得格格不入。 翟星衣拿起粉碗,仔细端详,自言自语:“什么嘛,谢昱居然还有这么少女心的碗。等我找到机会,一定好好嘲笑他一番。” 说完,她将粉碗放好,走出厨房,来到洞府外。 她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敲打地面,一边漫无目的地走在草地上。 突然,一个粉嫩的秋千映入眼帘。 翟星衣眼睛一亮,飞快跑过去。 她荡了一会儿秋千,便从秋千缓缓起身,然后围着秋千走了一圈。 青年挠头,不解道:“奇怪,我记得这里好像是有一个木牌插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翟星衣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最终喃喃道:“算了,不想了。既然记不得,应该是不重要的事情,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过了一会儿,谢昱顶着少女的壳子,走到她面前。 45、第 45 章 翟星衣虽失去了部分的记忆,但思考方式还是一如既往。这次,她还是提出了和谢昱扮演好对方的办法。 一开始,翟星衣还以为要花费很多口舌,才能让谢昱答应她。谁想到,她刚说出来,谢昱就立即答应了,没有半分犹豫。 对此,翟星衣很诧异,但面上不显。 既然是扮演对方,那势必要知道对方的生活作息和习惯。 翟星衣沉吟片刻,道:“谢昱,我们交换一下彼此的相关信息,避免到时候会出错。” 谢昱点头答应了。 翟星衣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沓纸和两支笔,她将一半纸和一支笔分给谢昱。 少女站得离她很远,继续说:“谢昱,我们将自己的信息写在纸上。这样,我们就可以更好地扮演对方。不知,你意下如何?” 谢昱侧目,温声道:“正合我意。” 青年答应得很干脆,翟星衣微微一怔。 怎么感觉今天的谢昱很好说话,真是奇怪。 室内,两人隔得很远,仿佛隔了一条银河。 一个在东南方向,一个在西北方向,诡异地形成了对角线。 四下很安静,只能听到沙沙的写字声。 谢昱写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写完了。 青年将纸压好,悄悄转身,目光灼灼望向还在埋头写字的红裙少女。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翟星衣的背影。 他看得很入神,甚至连翟星衣叫他也没听到。 直到翟星衣伸出手,在青年面前晃了晃,才让他回过神。 翟星衣好奇问他:“谢昱,刚才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你到底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谢昱怔愣,随后笑着说:“在看窗外的向日葵,这几天它长势很好。” 窗外,几株向日葵在风中摇曳,簌簌有声。 翟星衣瞥见一向不言苟笑的青年,此时脸上却出现笑容。 她捂住嘴,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天啦,谢昱你这个冰块脸,居然会笑。难道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昱好整以暇反问她:“在你眼里,我不能笑吗?” 翟星衣:“能,只是——” 谢昱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打断她的话语,平淡道:“只是很奇怪,是吗?” 青年望向窗外的向日葵,怀念道:“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要我多笑笑,不要老是板着一个脸。” 翟星衣忍不住调侃他:“谢昱,你怎么回事,这么听这个人的话啊?” 谢昱露出柔和的神色,看了少女很久,像是要将她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里。 半晌,他呢喃道:“对啊。” 阳光照在他的眉梢上,有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脆弱感和遥不可及的遥远。 翟星衣发现,这是个好机会。 一个可以成功抓住谢昱的把柄的好机会。 她抱着不纯的目的,直接了当问:“她是你的心上人吗?” 谢昱轻轻点头。 翟星衣又问,想要了解更多心上人的具体信息,诸如名字和自身门派,长相和性格等等。 对此,谢昱避而不谈。 翟星衣感到很不解,忽悠道:“谢昱,你将你心上人的具体信息告诉我,我帮你追到她,听起来是不是很划算?” 谢昱摇摇头:“不了,如果现在的她知道,会对她现有的生活造成苦恼。” 见青年这么坚决,她后来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最后,两人交换好手中的纸后,就相互告别,去忙各自的事情。 三天后,内门大比。 翟星衣坐在观赛区域,观看比试台上的弟子的对决。 她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红裙少女,靠近他的耳边,小声道:“谢昱,你可不要被我轻易打败了。不然,那多没意思。” 谢昱眸光闪了闪,随后冷淡回复:“你也是。” 两人身后的弟子纷纷是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此时,一道浑厚有力的男声响彻在比试场内。 “这局,林庆胜。下一局,翟星衣对战谢昱,请走上比试台。” 两人放下手上的东西,准备走上比试台。 原本,翟星衣从座位上起身,打算走右边的过道。 因为,右边的过道离比试台的距离最近,她刚迈出一步,发现谢昱也是想走右边。 于是,翟星衣连忙转身,改变方向,走左边的过道。 左边的过道虽然是远了一些,但她宁愿走多几步,也不想和谢昱走同一条过道。 只听得裁判的一声令下,比试台上的两人同时拔出腰间长剑。 刹那,剑光乱飞,掀起千钧狂风。 台下,修为不及他们的弟子只能望见他们转瞬即逝的残影。 高台上,修为颇深的长老们讨论得热火朝天。 过了很久,翟星衣停下攻击,与对面的少女对视。 她一脸气愤,传音入密给谢昱:“谢昱,你就只有这种能耐吗,你为什么不使出真正实力,是看不起我吗,我记得,你以前和我的每一场的比试都会全力以赴。现在,你是在和我玩过家家吗?” 周身的气息陡然间冷凝了几十度。 谢昱沉默片刻,不知该怎么回复。 以前,他是仅仅将翟星衣当成死对头,所以下手不知轻重,势必要和她一决高下。 但现在不同,翟星衣是他的恋人,虽然翟星衣忘记了,但他还记得。他无法对自己爱的人下重手。 翟星衣见他不说话,又问:“你是不是害怕会伤害到你自己的身体,所以才不敢对我下重手?” 谢昱摇头否认了。 翟星衣追问:“那到底为什么,我们不是死对头吗,对我下手你就这么困难吗?” 她神色黯了黯,一声叹息涌上心头。 见状,谢昱握在剑柄之上的指骨微微发白。 就在这时,谢昱才意识到,他和翟星衣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他这样做,虽然是变相避免翟星衣更多受伤,但却是对翟星衣这个对手的不尊重。 比试台上,无论对手是谁,都要全力以赴,拼尽全力。 这个规则,还是翟星衣告诉他的。 谢昱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又缓缓睁开,仿佛在平复什么情绪。 他无声勾了勾唇,朝对面的青年询问:“翟星衣,不要管扮演对方这件事,用你原来熟悉的招式和我继续比试下去,如何?” 翟星衣楞了楞,微笑点头:“谢昱,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言毕,两人都很有默契对视了一眼,又投入比试中。 高台上,一些长老坐不住了,满脸震惊站起来。 姒光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比试台上的红衣青年,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回事,谢师侄怎么会小星衣自创的剑法?” 天衡接过话茬:“姒光师妹,我也想知道,你的小徒弟为什么会我的宝贝大徒弟的杀生剑法?” 一位长相妩媚的女长老放下手中的话本,柔柔一笑:“两位长老,有没有一种可能,翟师侄和谢师侄因为经常呆在一起,所以将对方的剑法学会了?” 负责外门管理的长老皱眉,严肃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两人都是修仙界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同时还是天生剑骨。” 比试台下,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 “是我看错了吗,两人似乎调换了角色,使出了对方常用的剑法。” “说来奇怪,我观看了翟师姐前几场的比试,她的作战风格和往常有很大的不同,出手更加狠辣。” “你这还不算奇怪,我昨天和谢师兄比试,谢师兄将我打败后,还很关心问我伤得重不重,要不要送我去医药谷看看,医药费他全包了。” “天啊,这怎么都不像是从谢师兄口中听的话,谢师兄可是最爱钱如命了。要从他手中拿出一分钱,比登天还难。” “你们知道谢师兄明恋翟师姐的谣言吗?要我说,那就不是什么谣言。如果是谣言,那为什么两位当事人不否认,还让它越演越烈。说明,这是郎有情妾有意。” 比试台上设置了一道禁制,隔绝了外界声音,为的是防止参赛选手会受到观赛观众的影响。 因此,对于外界对他们的猜测,专心沉浸在比试里的两人毫不知情。 最后的比试,是翟星衣胜出。 翟星衣扬起头,很骄傲道:“谢昱,我赢了。” 谢昱温和道:“恭喜。” 她不满,嚷嚷道:“我好歹还赢了你,给点反应行不行,你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谢昱挑眉:“例如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翟星衣瞳孔紧缩:“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袋心形饼干,递给青年:“前两种情况,你应该是看不到了。不过,这袋饼干送给你,算是你赢了我的战利品。” 翟星衣接过饼干,看了看透明的包装袋,连个生产日期和商标都没有,该不是什么三无产品吧。 她质疑问:“你做的?” 谢昱:“对。” 翟星衣从袋子里取出一块饼干,递给他:“你先吃。” “怎么,怕我在里面下毒?” 他吃掉饼干,轻笑说:“没毒,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翟星衣眉心一跳,纠正道:“不是怕下毒,我是怕你做的难吃。” 她咬了一口饼干,满足眯了眯眼。 谢昱问她:“味道如何?” 翟星衣支支吾吾道:“还、还行。” 他无奈笑了笑。 看来,即使失忆了,性格还是和原来一样。 第二天,两人谈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 得知这个消息,翟星衣很不解。 为什么她和谢昱会和谈恋爱这个事挂上钩,她和谢昱可是死对头,这合理吗? 翟星衣打算找谢昱去商量对策,解除谣言,却被人告知:谢昱此时魂灯忽明忽暗,恐有生命危险。 46、第 46 章 舆长殿内。 一盏盏明亮的魂灯肆意飘在天池里,除了谢昱的魂灯忽明忽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灭。 他的魂灯上,放映着青年衣衫染血、手握杀生剑强撑着站起来的画面。 见状,在场的人不忍再看,将头别过去。 天衡握紧拳头,生气道:“到底是谁,居然敢这样对我的宝贝大徒弟?要让我知道,非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目光恳求,望向陆掌门:“掌门师兄,你可不可以用星盘推测出他的具体位置,让我去救他?” 陆掌门长叹一声,摇头,正色道:“师兄我只能将范围缩小到天外十三域,无法具体定位出谢师侄在哪座山上。” “天外十三域?”云鹤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我没记错,天外十三域一共有一百零九座山,这还不算加上一些小峰。除此之外,天外十三域危机重重。仅凭我们几个长老,恐怕赶到的时候,谢师侄早已——” 天衡面色深沉,打断他的话:“那就发动全宗门所有的弟子,一同前往天外十三域,找到谢昱。” 其余的长老点头,纷纷表示同意。 翟星衣刚踏入殿内,便听到他们的讨论。 她抬头,望了一眼魂灯上的画面。 突然,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迅速划过少女的脸颊。 翟星衣摸了摸湿润的眼眸,喃喃道:“为什么,我会哭?” 我不是最讨厌谢昱了吗? 见他这么惨,我应该是高兴啊! 少女动作慌张、用手帕擦干眼泪,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窘状。 原本,她来舆长殿,是想搞清楚为什么会互穿。现在看来,这件事还是先放一边吧。 那日内门大比后,她和谢昱身体又换回来了,仿佛那只是一场梦。 翟星衣不动声色离开舆长殿。 很快,长老们组织好门派的弟子,带好法器,前往天外十三域。 天外十三域,云山。 翟星衣垂眸,用笔将地图上云山的图标划掉。 她站在山顶,俯瞰下方的风景:“这已经是第二十座山了,谢昱你到底在哪里?” 说实话,翟星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接下,还找得这么卖力。 少女踏上落月剑,前往下一座山。 在接下的时间,翟星衣陆陆续续找了很多座山,却始终都看不到谢昱的影子。 一下午,翟星衣来回奔波,消耗掉大量的力气。 少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辟谷丹,将黑黝黝的丹药抛入口中,艰难吞下去。 然后,她无意识脱口而出:“要是他在的话,我就不用吃辟谷丹了。” 翟星衣反应过来,晃动手中的辟谷丹,一脸疑惑:“刚才我口中的他,是谁?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少女想了想,也没得出答案。 她撇了撇嘴,道:“算了,不想了。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谢昱。” 翟星衣将辟谷丹收好,拿出地图看。 现在,离她最近的一座山,是万蛇山。 意识到这点后,翟星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五岁那年,她误入万蛇窟。虽被师尊救下,但她也变得很害怕蛇。直到现在,她也没克服怕蛇这个缺点。 要怎么形容她怕蛇的程度呢? 大概是,一见到蛇,就会拔腿就跑,连一眼都不敢多看。 翟星衣在脑海里想到蛇的外貌,就情不自禁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她还是将这座山交给附近的弟子去探查吧。 她和谢昱非亲非故、还是死对头,谢昱不值得她去冒险。 说干就干。 翟星衣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把通讯符,像是不要钱一样朝半空扬起,迅速点燃。 最后,询问结果是:附近只有她一个人在万蛇山附近,其他人都远在千里之外。如果要赶来,还需要较长的时间。 原本,翟星衣都做好了将万蛇山交给赶来的弟子的准备。 她正要回复,却收到长老的消息。 “请大家注意,谢昱魂灯上的画面跳转,出现一条蛇。我们怀疑,谢昱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一座蛇山。请大家缩小范围,将目标放在蛇山。” 她瞥了一眼谢昱魂灯上的画面。 胸口袭来一阵刺痛,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此时此刻,谢昱倒在血泊里,他的长剑被一条玄蟒缠绕住。 一个看不清脸的青年居高临下俯视他,手中的剪刀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刺眼。 万千思绪在少女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腾着。 半晌,翟星衣眼尾泛红,恶狠狠道:“谢昱,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 她踏上剑身,随着一道微弱剑鸣,御气升天。 天外十三域,万蛇山。 乌云密布,雷电交加。 通往山顶的小道,都爬满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蛇。 翟星衣刚来到山脚,长剑便不受她的控制,直接从半空掉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意识到,这里设置了一道禁锢。 不允许御剑飞行。 这意味着,她必须要和蛇近距离接触。 翟星衣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 她刚伸出左脚,就发现那些蛇像是看到猎物一样,竖起头来,边吐着舌头边朝她步步逼近。 少女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柱冲上了脑壳,瞬间落荒而逃。 一分钟后,翟星衣拿黑布蒙住眼睛,系在后脑勺上。 她试探性迈出第一步,强忍住恶心,逼迫自己去忽略蛇黏稠的吐息声。 每走一步,她握在剑柄之上的指骨微微发白,身体忍不住颤抖。 她咬住下唇,鼓起勇气,拿长剑砍断朝她扑过来的蛇。 鲜红冰凉的血,慢慢渗透了石板。 少女的衣角也不可避免被染红。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翟星衣拖着沉重的长剑,一边斩杀前来阻拦的蛇,一边踏上九千台阶。 身后,石板上躺满了蛇的尸体,血流成河。 戌时,万蛇山山顶。 谢昱靠着石墙,血迹在他的衣衫上弥漫开,滴落在地上,晕染出一朵朵艳丽的血花。 青年伸出一只伤痕累累、血迹斑驳的手,将一根根灵魂线小心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 天道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剪掉他身上的灵魂线,似笑非笑道:“谢昱,纵然你顽固抵抗,也无济于事。只要我将你的灵魂线全部剪掉,你的灵魂就不复存在。” 说到最后,他挑眉,很好心补充:“这意味着,你将从世上消失,没人会记得你,包括翟星衣。听到这里,是不是很伤心、很悲痛欲绝啊?” 随着一根根灵魂线的消失,黑衣青年的灵魂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谢昱没理会他,用手抚摸杀生剑剑身上的每一处花纹。 他垂眸温柔道:“杀生,我给你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你帮我个忙。” 杀生剑轻轻颤动,发出微弱的剑鸣,回应青年。 很快,谢昱周身泛着淡淡的血光。 他身上一部分的灵力和鲜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入杀生剑体内。 长剑剑身上立即出现一道道繁琐复杂的花纹。 剑灵契约,已成。 原本被天衡暂时封住的封印一下子松开,青年左眼眶显露出一只血瞳。 日光下,那只瞳孔红得耀眼,呈现出骇人的猩红血色。 眼底的涌动的血色邪魔慢慢浮现。 天道见状,猛地瞪大眼睛,手上的剪刀掉落在地上。 他一脸不可置信,反复道:“没想到你是天魔,我就说怎么都杀不死你。你居然还以身祭剑、企图强行突破。疯子,你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传说,天魔降世,世间终将会掀起一场浩劫,生灵涂炭。 最重要的是,天魔和天道相伴而生,相生相克。 谢昱驱动杀生剑,朝天道袭去。 天道皱眉,正要防御,却发现青年的目标不是他。 长剑掠过他,迅速朝着东南方向飞去。 天道眸光闪了闪,这时他才意识到,谢昱的真正目标到底是什么。 竟然是破坏1号系统布置好的聚灵阵。 天道脱口而出:“这些我明明只和1号系统讲过,你怎么会知道?” 谢昱瞥了他一眼,眼底泛起冷意:“这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今日就是你的死无葬身之地。” 话语中是隐藏不住的杀气。 “愿以吾之身,换吾爱翟星衣一生顺风顺水。” 青年眼中却写满了疯狂和绝望,微红的眸中写满了极端偏执的爱意。 伴随着一道沙哑的声音,血光冲天,剑气乱飞。 与此同时,修仙界某处的聚灵阵的阵眼上插着一把杀生剑。 无数浩荡的剑气肆意席卷着方圆百里,所到之处,皆移为平地。 飞鸟坠落,池鱼浮出水面,寸草不生。 刹那,万兽死亡,无人生还。 天道微喘着气,胸膛微微起伏。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身上流淌,他捂住心口,连忙用灵力护住心脉。 天道稳住心神,艰难开口:“以自身为容器,汇聚天地之灵气,快速达到媲美天道的修为。即使你是天魔,想必也维持不了这样巅峰的修为很久吧。”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历代天魔大都是自私自利、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种。谢昱,你很出乎我的意料,你竟会用这一身魔骨,企图杀死我。或者说,是和我同归于尽。” 天道扶着墙,站起身,发出尖锐的笑声:“想法很不错,可惜你是杀不死我的。天道只能被天道杀死,而有这个资格的,是下一任的天道——翟星衣。我特意将地点选在万蛇山,就是因为翟星衣害怕蛇。她现在和你只不过是死对头,心里巴不得你死,又怎么可能会过来救你呢?” 天道捡起剪刀,笑眯眯说:“让我们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情吧。” 他提着剪刀,慢慢靠近远处的黑衣青年。 此时,谢昱灵气枯竭,不能动用修为,只能任人宰割。 谢昱抬头,望向天上那抹夕阳,声音干哑:“星星,抱歉,答应你的事情,要食言了。” 当前,谢昱对翟星衣的好感度不断攀升,直至100。 突然,一个红裙少女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47、第 47 章 翟星衣挡在谢昱面前,侧目朝他说:“谢昱,你好歹也是我的死对头,怎么被欺负得这么惨啊。” 谢昱眸光一凝:“星、不是,翟星衣你怎么会在这里?” 翟星衣故意调侃他,掩饰自己内心真实想法:“你出事了,身为你的死对头,自然是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居然搞得这么狼狈。” 都怪刚才上山前涌入她脑海里的部分记忆,导致她现在对谢昱的感官很复杂。 红裙少女边说边煞若其事摇头。 她朝地上坐着的青年伸出手:“还站的起来吗?” 谢昱长睫轻颤,怔楞在原地。 翟星衣这是在关心他,这是不是说明翟星衣的记忆在一步一步恢复。 谢昱低头,在衣服上找到一块很干净、没有被鲜血沾染的地方,然后将这块布用力撕下来,把自己带血的右手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伸出那只右手,轻轻握着红裙少女的手,慢慢站起来。 见谢昱正处于虚弱状态,翟星衣取出一瓶九转灵丹,硬生生塞到青年怀里。 谢昱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试探问:“给、给我的?” 翟星衣反问:“不然呢?” 她故作深沉,和青年对视:“谢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实在是太肉麻了。” 谢昱的脸猝不及防地红了。 对面的天道见状,冷笑一声:“翟星衣,你以为仗着自己是下一任天道的身份,就能够将谢昱带走吗?” 翟星衣目光不善,笑道:“虽然不是认识你,但不知为何,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额外碍眼,很想将你千刀万剐呢。” 天道扯了扯嘴角,警告她:“年轻人还是不要说大话啊。” 翟星衣抽出腰间长剑,面带微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她又继续故意挑衅说:“如果我没看错,你的灵魂很是薄弱,像是一阵风就要吹散一样。我一个手指,就能将你捏死。” 天道握紧拳头,怒道:“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刹那,两人刀剑交战,山顶彻底沦为两人的战场。 过了半晌,天道躲过她的攻击,惊讶于翟星衣的成长速度,追问道:“你怎么会运用天道之力?” 翟星衣挠头,腼腆一笑:“说起来,这还得多谢你在体内注入的天道之力。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体内突然多出一股属于外界的灵气,在钻研的过程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吞噬这股灵力,化为己用。” 天道听完,心知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所剩无几。 一个修仙界,只能存在一个天道。 新旧更替,自古是恒定不变的规律。现今,修仙界已经承认翟星衣为天道,而身为上任天道的他式微,属于他的天道之力在慢慢流向新生天道翟星衣。 这就意味着,他很快就不是天道了。 他,解脱了。 天道大笑,笑得浑身都颤动。 一个七彩玻璃瓶从他身上不小心掉落,摔碎一地。 瓶内的气体飞快朝翟星衣涌入。 天道大惊:“不好。” 他企图想抓住那些气体,但为时过晚,气体都尽数被翟星衣吸收。 那刻,翟星衣双手捂住头,一脸痛苦闭上眼睛。 记忆如同放电影一般,一幕幕地跳跃、闪退。 有的是她和谢昱一起并肩作战消灭妖兽的画面,有的是她调戏谢昱不成反被谢昱撩到的画面,有的是她和谢昱相互告白的画面,有的是谢昱口是心非关心她的画面,有的是她和谢昱小时候相处的画面...... 记忆里,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逐渐发生变化、不断重叠。 最终,画面定格在谢昱那张清俊的脸庞上。 翟星衣恍惚发现,原来之前被她吐槽过的、不太正常的70好感度,是有迹可循的。 红裙少女平复好波动的情绪,缓缓睁开眼睛。 她沉吟片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询问天道:“我的记忆,是你搞得鬼吧。” 天道楞了楞,随后很干脆承认了:“对。” 翟星衣掀开衣袖,查看左手手腕的好感度。 100。 它在夕阳下散发着细碎的光芒。 一直以来看不清的数字,在这一刻终于看见了。 翟星衣心中了然,追问他:“之前,我对谢昱的真实好感度不能正常显现出来。这,也是你干的吧。” 天道点头,回答少女:“只是,我没想到,即使我将你的好感度强行压制到80以下,谢昱的手腕上却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出你对他的好感度。” 她微眯眼睛,认真分析话语的意思。 另一种方式,莫非是那一串小数点吗? 翟星衣对天道有问必答的态度,感到很奇怪。 她带着疑问,又问:“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天道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问,笑了笑:“因为我很快就不是天道了,告诉你又何妨。” 翟星衣满脸茫然望着他。 见她不解,天道一下变得好为人师起来,耐心告诉她原因。 翟星衣恍然大悟,认真道:“所以,我现在变成天道了?” 天道纠正她话语中的错误:“你天赋虽高,却还需要成长到一定的高度,才能胜任。” 说完,青年指尖冒起一点蓝光。 蓝光散去,一个蕴含纯净的天道之力的灵器出现在两人面前。 天道递给她灵器:“这是每任天道继位时,都会得到的灵器。现在,我将它转交给你。” 灵器靠近少女那刻,发出耀眼的光。 在接触到翟星衣皮肤那一刻,化成了一个手镯。 天道目光惊讶,似乎没想到为何翟星衣会被灵器认可。 明明,翟星衣只爱谢昱,根本不能做到平等地爱众生。 翟星衣扬起手腕上的手镯,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天道回答她:“这说明,灵器已经认你为主了。” 翟星衣摸了摸下巴,继续问:“这个灵器的具体用途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天道顿了顿,沉声道:“因为灵器千变万化,会根据主人的天技,随意改变自己的形态。因此,每任天道的灵器外形和用途也是有所不同。” “所以,灵器的具体用途还要靠你自己挖掘。” 她勾唇,笑道:“原来如此。” 也许是千百年来,天道很少与人这么心平气和地讲话了。 不知不觉,他油然而生出一种倾诉感。 青年长叹一声,陷入回忆:“在我还没成为天道前,我有过一个道侣,叫白溪。那时,三代天道找上我,说我是下任天道的最佳人选。但前提是,要我杀死自己的道侣,了却红尘琐事,做到平等爱世间每一人。” 他顿了顿,又道:“那时,我醉心于修为上的突破。在经过很久的挣扎后,我最终还是杀死自己的道侣。后来,果真如我所料,我成为了四代天道。” “刚开始,我还很享受身为天道的感觉。渐渐地,每到晚上,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被杀死的道侣的身影。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对她是心存愧疚的。” 翟星衣接过话茬:“所以,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成为下一任天道,目的是想赎罪、消除自己对白溪的愧疚感,对吧?” 天道朝她投来赞叹的目光,点了点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翟星衣围绕着1号系统,继续问天道。但无论她怎么问,天道总是避重就轻,始终不肯告诉她,1号系统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天道只是反复说着一句话。 那就是:1号系统只是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不会影响到她继位天道。 在临走前,天道扔给谢昱一个药瓶,说是可以帮助恢复之前被他剪去的灵魂线。 谢昱接过,目送青年的身影不断远去。 翟星衣见他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开玩笑道:“谢昱,再这么愁眉苦脸下去,你就会变成丑八怪。听起来,是不是很可怕?” 谢昱眸光一动,顺着她的话,浅笑道:“是啊。”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搀扶着身子,离开万蛇山。 在下山的路上,谢昱见到了很多蛇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他握紧旁边少女的手,自责道:“星星,如果我当初出现在你身边,你就不用经历这些了。” 翟星衣侧目,目光温柔望向青年。 她语气轻快,故作生气:“谢昱,你瞧不起谁啊。区区小蛇,奈何不了我。我可是很厉害的,好不好?” 谢昱怔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认真道:“星星,当然是最厉害的。” 翟星衣有点不好意思,伸出右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少女红着耳垂,傲娇道:“那、那当然。” 远处,一群弟子瞥见两人的身影,眼睛一亮,纷纷朝他们喊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找到了谢师兄。” “大家快看,是谢师兄和翟师姐!” “翟师姐、谢师兄,我们在这里。” 两人听到后,快步朝众人走去,与他们会面。 由于考虑到两人都受了很重的伤,为了避免加重伤势,众人一致决定,乘坐灵舟回去天玄派。 途中,天衡也曾找过谢昱,询问伤害他的人是谁。但谢昱认为,天道这件事具有不确定性。他不希望,有更多人牵扯进来。 于是,无论天衡怎么问,谢昱都是用含糊不清的语气回答他所问的问题。 天衡见他这么坚持,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留下一些补药、以及一句语重心长的话语。 “谢昱,照顾好自己。如果遇到困难,记得和为师说。不要硬撑着,知道吗?” 谢昱重重点了点头。 夜色渐浓,一个衣衫沾血的青年从废墟中爬出来。 48、第 48 章 在一片废墟中,有两人在对峙。 申屠嘉捡起被剑气斩断的手臂,笑眯眯朝天道打招呼:“好久不见,天道。” 青年血肉模糊、衣衫破烂,看起来不像是个活人。 “1号系统,或者叫你申屠嘉。毕竟你在原本的世界里,就叫申屠嘉。申屠嘉,好久不见。” 天道打量了他一会儿,发出赞叹:“看来,你已经成功夺得这个世界的申屠嘉的身体了。” 申屠嘉笑着说:“是的,说起来还费了我不少心思,才成功让系统哄骗穿书者申屠嘉每日服下药丸,让我的灵魂得以附身在这具身体上。” 天道有些不解,疑惑出声:“那原来的申屠嘉的灵魂,在哪里?” 申屠嘉回答:“自然是被我吞噬了。” 天道心中了然:“原来如此。” 天道瞥了他一眼,开始施展治愈术,帮他接上那条手臂。 青年认真道:“我只能帮你接好手臂,你被谢昱伤到的五脏六腑,我治不好。” 他又继续说下去:“申屠嘉,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申屠嘉点头,示意自己已知晓。 回想起种种事迹,天道又好奇问:“我倒是想看看,就你这副残缺的身体,还能做些什么?” 申屠嘉提到爱人的名字,神情一下温柔起来:“自然是夺取这个世界的翟星衣的身体,让她在新身体里重生。” 天道衷心祝福:“祝你好运。” 一百年前,申屠嘉穿透低等世界,来到修仙界找到他,提出要和他做一笔交易。 交易的内容,即是申屠嘉帮助他找到下一任天道的人选。而他只需要提供申屠嘉修仙界一个名为翟星衣的少女身体。 当时,不知出于某种目的,他很快就答应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要找的下一任天道竟然叫翟星衣。 不过,每一任天道向来是倚靠灵魂纯洁度来修炼。 简单来说,他和申屠嘉的利益没有发生冲突。 申屠嘉要翟星衣的身体,而他要翟星衣的灵魂。 另一边,星稀峰。 翟星衣终于坚持回到自己的洞府,这才放松下来。 少女拿出一张白色的手帕,将口中的血腥吐出来。 她脸色苍白,坐在床边看窗外的风景。 这时,门铃措不及防响了。 翟星衣打开门,发现是门外站的是谢昱,连忙将沾血的手帕藏好。 谢昱目光下移,注意到那一抹鲜艳的红色,着急询问:“星星,发生了什么事?” 翟星衣沉吟半晌,长叹一声,缓缓开口:“自从从万蛇山回来后,我就开始毫无征兆吐血,有时候血是鲜艳的红色,有时是带着血块。” “昨天,我去找医药谷找了一堆医术高超的医修看过了,但都一无所获。他们都说,看不出我身上有什么毛病。” 谢昱皱眉,接话:“这也太奇怪了。” 翟星衣附和他:“是啊。” 少女又继续说下去:“我怀疑,这件事可能和天道口中的1号系统有关。只是不知道,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谢昱想起,之前他无意发现天道和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交谈。 那个青年想必应该是1号系统。 很可惜,谢昱在听到关键部分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 因此,谢昱获取的信息很有限,但也能大概猜出他们要对翟星衣不利。 后来,谢昱在万蛇山驱动杀生剑,摧毁他们布置好的聚灵阵,避免他们对翟星衣进一步下手。 谢昱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这些事情告诉翟星衣。 翟星衣听完后,微微皱眉。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况且,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这样会显得我们很被动。 她要认真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去应对。 谈话间,窗外落了一地的花瓣。 谢昱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就先行一步,朝翟星衣告别。 翟星衣将青年送到门外,就再次回到洞府。 翟星衣思索了一会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古朴的平安符。 这个平安符,是申屠嘉送给她的。 之前,翟星衣还没能拥有天道之力,看不出其中的奥秘。 现在,她可以凭借肉眼看到,平安符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天道之力。 在日光的照射下,平安符突然冒出一丝黑气。 翟星衣伸手用灵力做了个简易的束缚绳,捉住黑气。 刚碰到那一刻,她看到一些黑气里面蕴含的信息。 很快,红裙少女眉目弯弯,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想我找到对策了。” 翟星衣提笔,龙飞凤舞在纸上写下一大段文字。 她将信纸用信封小心翼翼装好,然后将左手抵在唇边,唤来青鸟。 少女将信封放在青鸟的爪子上,拜托它给谢昱送去。 翟星衣把玩着手中的平安符,笑眯眯道:“1号系统,我还真想见见你呢,看你是否这么有本事,能将我的身体抢走。” 在这段时间里,每日谢昱都会提着一些东西,像花样一样过来投喂她。 翟星衣也很乐意接受他的投喂,在吃完后还调戏青年,直到将青年的脸变得通红才肯罢休。 除此之外,翟星衣还经常跑去藏书阁借一些有关身体重塑的古书。 借到后,翟星衣将自己关进房间里苦读,这一读就是七日。 子时,灵山。 翟星衣睁开眼,观察周围的环境,心中了然。 四周陷入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亮。 果然,一切都如她所料。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长剑,有些诧异,居然没收走。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灵力还在,就连手脚都没被绑起来。 该说这个申屠嘉是自信,还是太过愚蠢! 突然,不知为何泛起薄雾。不远处,一个提着灯笼的青年缓缓朝她走来。 申屠嘉见她醒来,语气温柔:“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翟星衣直勾勾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半晌才说:“不用了,1号系统。” 青年挑眉,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夸奖道:“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你,都是那么聪明啊。” 翟星衣笑了笑:“多谢夸奖。” 申屠嘉沉吟片刻,淡淡道:“我的真名,是申屠嘉。你还是叫我这个名字吧。” 还没等翟星衣说话,青年又继续说:“既然你知道我是1号系统,想必你一定知道我的真实目的吧。” 翟星衣点点头:“对。” 申屠嘉放下灯笼,和她肩并肩席地而坐。 他侧目望向翟星衣,目光怀念,像是透过红裙少女的脸庞看另一个人。 申屠嘉耐心询问她:“你要听我讲一个故事吗,一个关于我和你的故事。” 翟星衣不假思索道:“好啊。” 申屠嘉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 今夜,浓稠如墨水般的夜空只有几颗星星点缀其中。 夜风习习,吹动两人的衣袖呼呼作响。 青年陷入回忆:“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我和你历经重重磨难,才走到一起。但好景不长,你的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刚经历完仙魔大战,不久就香消玉殒。因为你的离去,我消沉了五百年,每天,我都喝得醉生梦死。” “后来,我偶然得知只要夺取一个生辰八字完全一致的身体给你使用,再配上魔族秘法,就能让你的灵魂在新身体里重生。于是,我便命令手下在修仙界大肆寻找合适的女子。” 翟星衣接过话茬,猜测道:“你没找到,是吗?” “不,相反,我找到足足十个符合条件的女子。”申屠嘉顿了顿,道:“很可惜,当我将你的灵魂放入找来的身体里,却遭到排斥。我发现,你的灵魂在慢慢变弱。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需要原装灵魂的身体。” 翟星衣眸光微闪,用肯定的语气问他:“所以,你就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是吧?” 申屠嘉:“没错。” 翟星衣认真消化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勾唇道:“你跟我讲这么多,怕不是拖延时间,另有所图吧?” 申屠嘉微微一笑:“果然还是瞒不住你,你不妨猜猜,我还想图什么?” 翟星衣抽出腰间长剑,往空中凌空一划。 怎么回事,剑气消散了? 翟星衣面色沉重,握紧长剑的指节发白。 一旁的申屠嘉愉悦道:“看来,结界起作用了。你,逃不掉了。” 翟星衣收剑入鞘,将手掌附上些许灵力,去触碰结界,却没想到灵力被吞噬掉了。 她恍然大悟,转头对青年说:“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你为什么不对我设防。” 申屠嘉浅笑:“是个很不错的想法,不是吗?” 翟星衣疑惑问:“确实。只是,我有一个问题。布置噬灵阵,需要被困者的一缕灵力。你什么时候得到过我的灵力?” 申屠嘉很好心解答她的问题,简单提醒:“平安符。” 翟星衣长睫轻颤,低声道:“你早就猜到,我一定会发现那抹黑气,然后去触碰它。所以,你就这么顺理成章得到了我的灵力。没想到,你对我还挺了解的。” 申屠嘉为她鼓掌,深情道:“毕竟,我可是你另一个平行世界的爱人。” 半晌,翟星衣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抱歉,我可不承认。” 申屠嘉摇头,淡声道:“没关系,你只要将身体给我就好了。” 青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副白玉棺材,轻轻放在地上。 他打开棺材,棺材里面躺着一个红裙少女。 她身着华服、面容恬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仔细看,她的容貌与翟星衣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申屠嘉挥手,引出‘翟星衣’的灵魂。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天渐渐褪去黑色,开始泛起白边。 此时,距离抽魂换体之术,还有一刻钟。 【全文完】 随着时间的推移,翟星衣开始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少女发现,眼前一片模糊,看什么东西都存在重影。 翟星衣握紧拳头,任由指尖刺穿手心。鲜血顺着手心的纹路,滴落在地上,染红了花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原本还站在山崖边吹箫的申屠嘉,一闻到血腥味,连忙拿出绑带,打算帮红裙少女包扎。 翟星衣一脸冷漠,拒绝道:“不需要。” 见状,申屠嘉不顾少女的反抗,动作强硬将她的左手一把抓住,小心翼翼在受伤的地方缠上绑带。 青年无意瞥见她手腕上的灵魂印记‘败家子’、以及那个100好感度,他心中一跳,仿佛被什么刺伤。 很快,左手手腕上也一并缠上厚厚的绑带。 翟星衣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怎么,你见不得灵魂道侣印记?” 申屠嘉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偏激,坦荡道:“自然,等我的‘翟星衣’在你的身体里重生,我就将这些印记统统去掉,眼不见心不烦。” 就在刚刚,申屠嘉伸手过来抓住她那刻,翟星衣打算站起来,远离青年,不让他碰到自己半根毫毛。 但翟星衣刚站起来,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幸好,她及时扶住身旁的一颗桃树,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怎么回事? 四肢无力,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翟星衣笃定道:“之前我无端吐血,也是你搞的鬼?” 申屠嘉笑了笑:“没错。” 另一边。 谢昱隐匿好身形,在灵山肆意用杀生剑破坏法阵。 很快,一个个法阵渐渐消散。 七日前,谢昱收到一封信。 是翟星衣写的。 信的大概内容是,翟星衣打算以身犯险,企图将1号系统引出来,解决后顾之忧。 而翟星衣想拜托他,让他按照信上的方法,不动声色破坏掉灵山上下的法阵。 谢昱忙活了一会儿,望向地上的法阵,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谢昱抬头,看向天空。 这时,晨曦一下子穿透云层,照耀着山顶上的一草一木。 青年喃喃道:“现在是时候,该去和星星会面了。” 他收剑入鞘,往山顶走。 与此同时,翟星衣感觉自己好多了。很快,剑气萦绕在红裙少女的周身。 她无声勾了勾唇,看来,谢昱成功了。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让申屠嘉知道她已经恢复了。 申屠嘉一手牵着‘翟星衣’的灵魂,一手将翟星衣带到石台上。 翟星衣每走一步,便感觉有一股力量想将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这应该是,她之前在古书上看到的抽魂换体之术。 翟星衣环顾四周,观察环境。 石台似乎有了一些年头,地面历经风吹雨打,变得坑坑洼洼、色泽暗淡,毫无美感可言。 石台的正中央,出现一个阴阳图。 申屠嘉将另一个‘翟星衣’的灵魂放进阴阳图里,然后他咬破手指,凌空画符,祭出自己所有的灵力,进行抽魂换体之术。 刹那,空中顿时乌云翻涌而起,雷声阵阵。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他的脸庞照得苍白、毫无血色。 申屠嘉吐出大口的鲜血,他随意擦掉唇边的血迹,目光温柔望向阴阳图内的人。 此时,‘翟星衣’的灵魂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只差最后一步。 申屠嘉侧目,朝翟星衣诡异笑了笑:“借你的身体一用。” 说完,他伸出手,企图将红裙少女推进阴阳图内,完成抽魂换体之术。 翟星衣灵活躲闪,抽出腰间长剑,长剑一挥。 无数道凌厉的剑气从天而降,像一张密不通风的网,将青年包围起来。 申屠嘉猛地瞪大眼睛,勃然大怒:“你怎么会恢复灵力了?” 翟星衣挑眉,炫耀道:“这个嘛,自然是谢昱的功劳。要不是他将灵山上的法阵清理完毕,我还不能这么轻松和你讲话。” 申屠嘉眼珠一转,朝她诡异笑了笑:“既然这样,我得不到你的身体,那就让你为我的星星陪葬吧。有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陪伴,她一定很高兴。” 言毕,青年抱紧‘翟星衣’的灵魂,显露出化神期巅峰的修为。 只见他迅速结印,以自身为圆心,恐怖的灵气波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形成漩涡,向四周扩散。 翟星衣警钟大作:“不好。” 她转身就走,却躲避不及,被卷入其中。 这时,谢昱刚好赶到。 青年伸手揽过少女的腰,将她推出漩涡外,自己却主动走进漩涡里。 见状,翟星衣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谢昱救了她,却又自己进去了? 翟星衣:“谢昱,你快出来。不然,你会死的。” 青年的脚步一顿。 随后,一道清冷的男音从远处传来。 “没关系,我是天魔,不会死的。星星,你就在外面等着我,就好了。” 话语很简短,却让翟星衣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认真叮嘱:“那谢昱你一定要小心,如果应付不了,你就喊我。知道吗?” 谢昱朝少女会心一笑:“知道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靠近正中央的申屠嘉。 申屠嘉瞥见他,冷笑一声:“奇怪,你居然又回来了?” 他见谢昱没搭理他,又继续说:“纵然你是天魔,不死不灭,但我倾尽全力,自爆金丹,想必你不死也废。该不会,你是想替翟星衣铲除我吧?” 谢昱提着剑,将长剑架到申屠嘉的脖颈,像是凌迟一样慢慢割他的脖子。 申屠嘉怒目圆铮,恨不得将谢昱千刀万剐。但此时他灵力所剩无几,实在是阻止不了谢昱。 青年温声道:“你猜对了,恭喜你。等会我送给你一份大礼,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申屠嘉微眯眼睛,像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一些问题。 最后,他直勾勾盯着青年,沉声道:“你知道那件事。” 谢昱朝他伸出手,示意道:“将平安符拿出来。” 申屠嘉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我将翟星衣的一根头发藏入平安符,将我做的因果转移到她身上。” 谢昱:“当然是,我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只不过,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只是想将星星的因果,统统都转移到我身上。” 他轻轻转动了一下左手手腕,故意露出上面的灵魂道侣印记。 申屠嘉见到他这近似挑衅的行为后,更气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 漩涡的流速变得更加急促,周围的景物逐渐模糊起来。 只听得飞出的长剑嗡的一声,申屠嘉的人头径直滚了下来,发出巨响。 没了阵眼,漩涡很快就消失了。 谢昱拖着长剑,走向远处的少女,语气温柔又深情。 “我回来了。” 翟星衣围着他转了一圈,检查他受的伤严不严重。 她摸着青年的胸口那一抹殷红,泪光闪闪,心疼询问:“疼不疼?” 谢昱原本想回答‘不疼,我还能忍受,’但他想了想,脱口而出一句:“星星,我疼。” 他想让,翟星衣的目光永远为他而停留。 “谢昱,我带你去医药谷治疗。” 翟星衣连忙踏上长剑,让谢昱抱着她的腰,带他去医药谷治疗。 在御剑飞行的过程中,谢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两人在医药谷逗留了一会儿,就回去天玄派了。 夜色降临,天玄派上下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翟星衣拦住一个在挂灯笼的弟子,好奇询问:“门派是有什么喜事吗,大家怎么都这么高兴?” 弟子耐心解答:“翟师姐,你有所不知。今夜是除夕夜,按照人间的习俗,大家都要守岁。在天玄派,大多数的弟子都是第一次过除夕夜,所以难免有些兴奋。” 翟星衣摸着下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 她忽然想起什么,拉着谢昱的手,来到明月楼。 明月楼,是天玄派最高的楼阁,可以看到门派里所有的风景。 谢昱不解,问她:“星星,你带我这里来干什么?” 翟星衣笑眯眯道:“谢昱,可以请你闭上眼睛,好吗?” “好。” 谢昱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闭上双眼。 半晌,翟星衣缓缓道:“谢昱,睁眼。” 伴随着一阵阵鞭炮声,漫天烟花在火焰中飞上天空,照亮了半边天。 与此同时,代表着新的一年的钟声响了。 翟星衣双眼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面带微笑道:“除夕快乐,谢昱。” 梦中无法送出去的祝福,在这一夜终于被知晓。 谢昱的眼眶很快就红了,她还记得那件事。 他哑声道:“除夕快乐,翟星衣。” 青年看了她很久,像是要将少女的模样刻进心里。 他弯下腰,认真问:“星星,我可以亲你吗?” 翟星衣红着脸,点头道:“可、可以。” 烟花下,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又炽热的吻。 手腕上的灵魂道侣印记,随着两人的不断靠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