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他吻他，禁欲总裁被撩到失控》 第1章 要什么车？ “哎哎，我听说那个梁琪，要跟邬家长子订婚了。” 化妆室里听到这些，程悠悠耳朵“嗖”地一下竖了起来。 邬言江订婚？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另一个人简直是程悠悠的嘴替，立刻便问。 “啊，真的吗？” 对方斜了那人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没看梁琪这些日子在剧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要不是攀上邬家这个高枝，她会那么嚣张？” 程悠悠戳着米饭，回想梁琪近些时候的表现，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这个大小姐平日就目中无人，仗着是投资方的女儿，在剧组作威作福。 最近的确是变本加厉，连导演都不放在眼里了。 正想听听这两人接下来会说什么，片场传来一声吆喝。 “路人甲a，路人甲a呢？” 程悠悠回过神来，忙应道：“在这儿呢，这儿呢，方姐。” 她今天的戏已经拍完了，副导演让她客串一把。 方姐本来已经要骂人，见是程悠悠又收敛了脾气，嗔怪道。 “真磨叽，半天吃不完。” 程悠悠笑嘻嘻地站起来，“还不是方姐订的盒饭太香。” 她快速扒拉了两口饭，赶紧往镜头前走去。 结束一天工作回到半岛的公寓，程悠悠把从剧组打包的剩下的盒饭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下，配着小半碗榨菜吃了个精光。 她不是没钱，只是比起花掉，更喜欢那些钱待在银行卡里。 之前贫穷的日子太过刻骨。 现在看到卡上的数字日益增长，她才能觉得安心。 刚睡下，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 男人身上还带着初春夜里特有的寒意，贴上程悠悠温热的皮肤，刺激得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程悠悠忍不住躲了下，接着整个人便从被子里被拉了出去。 她彻底清醒过来，主动伸出软若无骨的小手缠上对方劲瘦的腰肢，伸进衣服的下摆里，极尽讨好之意。 出差半个多月的男人比饿极了的狼好不到哪去，动作凶猛得几乎想把程悠悠整个人吞掉。 终于邬言江尽兴，将人洗干净放到床上抱着。 程悠悠像只餍足的小猫般靠在对方的胸口，盯着男人脖颈和下颚线处优雅的线条出神。 她有些累，却睡不着，睫毛忽闪着，藏起眼中千尺深的心思。 父母生下弟弟不久，将她和常年患病的奶奶丢在乡下，一走了之。 七年后奶奶去世，她带着仅有的三百块钱从乡下来到帝都，发誓再也不回去那个鬼地方。 十几岁的小女孩在这样的钢铁森林里活着，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为了生存，程悠悠做过很多工作，受尽冷眼。 她住过潮湿的地下室，车库，甚至天桥下。 遇到邬言江前不久，熟悉的同事骗走了程悠悠所有的存款，还以她的名义借了笔高利贷。 追债的电话打过来程悠悠才知道这回事，对方扬言不按时还就砍掉她的手指。 不得已，她第一次去参加那种饭局。 她什么都不懂，只听带她去的人说多喝酒就有小费，卖力喝了很多。 程悠悠的本意是要钱，没想到邬言江直接把她带回了家，事后给她解决了所有问题。 在她穷困潦倒举步维艰的时候，邬言江给她提供了这辈子最舒心的避风港。 她已经习惯待在他身边。 可化妆间里同事的对话提醒了她，邬言江是要结婚的。 无论早晚，无论和谁。 总归不是她。 只要他一天还姓“邬”，就永远不可能和她处在同一个世界。 想到对方早晚会甩掉自己，程悠悠抱着邬言江的手臂又环得紧了些，装作十分苦恼的样子抱怨。 “我今天又被导演骂了，这里离片场太远，我早上起不来，公车半个小时才一趟，总是会迟到。” 邬言江深邃的目光落到程悠悠脸上，沉声道。 “城东有房子，你搬过去住。” 程悠悠气闷。 只让住有什么用！ 她在邬言江怀里蹭了蹭，“这部剧我就快杀青了，下个戏还不知道在哪里拍呢，搬来搬去好麻烦。” 话说到这里，程悠悠觉得邬言江要是再听不懂就是个傻子。 果不其然，短暂的沉默后，男人轻声开口。 “想要什么车？” 程悠悠的手搭在邬言江的胸口，装模作样想了想，漫不经心地说道。 “同组的女生开了辆保时捷小跑，我觉得好看，只是摸了一下，就被她狠狠骂了顿，说我一辈子开不起。” 说着，程悠悠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带上几分哭腔。 她的嘴唇轻抿，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泪水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看上去委屈极了。 邬言江的脸色微变，深不可测眼眸如同黑夜一般，冷声问。 “谁骂你？” 没想到邬言江会在意这种事，程悠悠愣了下，眉心收敛起来，有些紧张地捏着被角，胡诌道。 “这，我不认识。可能是来找朋友的，之后也没见过了。” 她的说辞前言不搭后语，可信度几乎为零。 尤其对方还是久经商场的邬言江，不可能听不出来破绽。 程悠悠原本已经觉得无望，下一秒就听到男人沉声应道。 “给你买。” 寻思着卖车的钱怎么也够个郊区的首付，程悠悠脸上露出欣喜万分的笑容。 她翻身坐到邬言江性感整齐的腹肌上，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两人之间的事情由程悠悠主导的时候不多，她学着邬言江的样子，用他的手段逗弄着他。 隔靴搔痒的触碰让邬言江的耐心降到了临界值，略显幼稚的讨好更是令他心口发紧。 他按着程悠悠的后脑，迫使她靠近自己，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星星之火逐渐演变成燎原之势，夜愈发漫长。 一切结束，邬言江看着怀中心满意足睡去的小人儿，目光逐渐幽远。 程悠悠是个俗气的人，这一点他从来就知道。 三年前他刚毕业，被父亲安排在公司基层历练。 跟随组长参加的饭局上，邬言江第一次见到程悠悠。 比起其他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程悠悠的打扮简直就是七岁小孩学妈妈化妆的样子。 别人一进来就往老总和土大款跟前靠，只有她傻傻地站着。 直到每个人怀里都抱了一个，她才慢吞吞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当时邬言江的身份就是助理，全场地位最低的人。 可程悠悠不懂，有酒递过来，她全都帮他挡着，一点都不含糊。 饭局散场，老总们抱着各自的人走了，他也准备离开。 一直都很安分的程悠悠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用极小的声音问了句。 “你这就要走吗？” 说这话时她看着他的眼睛，玻璃珠似的眸子里水汪汪的，像是蒙着一层烟雨。 他一向洁身自好，却鬼使神差地带走了她。 拥有她时，遇到了未曾料想到的阻碍。又见她乖巧，便一直留在身边。 半岛是他在国内上学时住的地方，虽然位处繁华地段，到底还是老房子，连电梯都没有。 对方没有抱怨过一句，像极了路边给口吃的就能带回家的野猫。 出神之际，身边的小人儿似是睡熟了，无意识远离了他的肩膀。 邬言江伸出手，把程悠悠偏向另一侧的头朝自己这边拢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在那张白皙的脸上划了两下，清冷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了几分。 一辆车而已，要就给她吧。 第2章 哪里想？ 没过多久，程悠悠收到了车。 她买来除尘罩把车子仔仔细细地包好，生怕磕了碰了破坏卖相。 而她自己依然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准时赶公交车去片场。 剧组已经一个多月没休息过了，大家逮住机会就想开炮，她可不想撞枪口上。 这天下午，道具和灯光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起来。 两个人争论不休，把气全撒在了一个新来的小伙身上。 眼看两个人骂得起劲，只想赶快下班的程悠悠笑着凑上去打了个圆场。 赶过来副导演说了两句场面话，围观的人群很快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开始准备下一个场景的拍摄。 “悠悠姐谢谢你。” 听到声音，程悠悠回过头。 刚刚被骂的那个男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白净的脸上带着特有的少年气，一看就是刚毕业来剧组实习的学生。 程悠悠没比对方年长几岁，毫不在意被叫老了，爽朗笑道。 “客气什么，大家就是剧组待太久了，找个人出气罢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男生腼腆地笑起来，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特别可爱。 “我叫周航，那个，我请你吃饭吧。” 说完，男生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又慌张补充道。 “我约了几个同事聚餐，悠悠姐你要不要也一块来。” 程悠悠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主儿，想也没想便笑着答应下来。 “行啊，争取今天早点收工。” 金灿灿的阳光下，穿着青色戏服的她恍若真是天上的仙人一般。 周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的身影，直到被喊了声才反应过来，转身投入工作中。 刚爆发过一场争吵，大家的情绪都平和了很多，最后一场戏拍得十分顺利。 路边的大排档里，剧组的工作人员几乎全来了，整得像团建似的。 虽说是周航组的局，他却不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程悠悠身边，偶尔跟着大家一起笑笑。 回忆起自己一开始工作时也做过这种出钱出力讨好他人的事，程悠悠不禁多提了他几句，想帮着他快点融入这个环境。 大家天南海北胡侃，好不欢乐。 热闹非凡的气氛中，程悠悠完全忘了先前邬言江发过短信，说他今晚会提前回来。 等到她想起这件事摸出手机去看时，已经有八个未接来电，末了还有一条消息。 【在哪？】 只是看到这两个字，程悠悠就能想象出邬言江会是怎样严肃的脸色。 她忙离开人群回拨过去，脑子里想了好几套说辞。 铃声响了好久，久到她以为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的人给挂了。 如此反复几回，程悠悠终于反应过来邬言江是故意的。 无奈之余她给对方发过去一条消息。 【我在华东夜市吃饭，很快就回去。】 话虽这么说，程悠悠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反正邬言江已经生气了，她还不如多专注自己的社交，以后找工作也方便点。 回到饭桌上，常给梁琪化妆的老师正在八卦。 “前些日子梁琪不是请假了嘛，化妆的时候我偷瞄到她手机，说是去看未婚夫了。” 紧接着便有人问，“是那邬家的人吗？” 一个看不惯梁琪的小演员哼了声，酸溜溜道：“不然还有谁能让她那么得意？”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程悠悠只当消遣听着，心里翻不起一丝波澜。 反正她也管不着。 约莫半小时左右，大排档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程悠悠看到一个高大俊逸的男人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他只穿了身休闲的居家服，却耀眼得如同来参加颁奖典礼一般，与周围市井烟火的气息格格不入。 四目相对，程悠悠的心猛烈地跳起来，像是要从胸口飞出去一般。 她想也没想过邬言江竟然会来找她。 低头寻找地缝的功夫，对方已经走到了她所在的这一桌。 邬言江从未出现在社交媒体上，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大家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气场好强，让人几乎忍不住想要屏住呼吸。 女同志们一个个想看那张俊脸，又被他周身散发出的肃杀感逼退，只敢偷偷用余光去瞧。 只有周航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熟悉，盯着他仔细打量着。 邬言江没有理会众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悠悠，幽深的目光如同两口折不出光线的井。 躲是躲不过去了。 担心同事们误会，她急中生智，一下子站起来，像是刚刚才看到邬言江那样，夸张笑道。 “哎呦这不我房东吗？您也来这儿吃饭啊。正巧我这儿快结束了，要不您载我一段吧。” 周航不想程悠悠离开。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站起来以东道主的身份诚恳邀请。 “既然是悠悠姐的朋友，要不要一块玩会儿？” 周航本就坐在程悠悠身边，这么一起身，小半边身子便和程悠悠重叠在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宛若一对璧人。 程悠悠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周航有多亲密，甚至还转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膀，说不好意思下次再聚。 邬言江唇线紧抿，五指不自觉收拢，关节泛出轻微的白色。 瞧到对方的脸色愈发难看，程悠悠赶紧带着人走了。 回到车里，邬言江人前那点儿礼貌彻底消失，恢复高冷矜贵的模样。 晦暗的灯光里，他恍若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像，眼睛微眯着，清淡的眸子里藏着严冬的味道，沉声质问。 “怎么不玩了？” 程悠悠心说：你来了还玩个屁。 可对上身边男人目光，她登时感觉一股寒意从身体里冒出来，由头凉到了脚底板。 平心而论，邬言江对她很好。 好到她常常会忘记，对方是在怎样一个在帝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 在这段关系里，从来就没有她想怎样的份。 惹对方不高兴的下场，只会是她死得很惨。 程悠悠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她换了张讨好的笑脸，试探地抚上邬言江的胳膊，撒娇道。 “其实我早就想回去了，但你也看到啦，组里副导演什么的都在，我不好太早离开。毕竟在一块工作嘛，还是要跟大家搞好关系。” 一开始相处的时候程悠悠觉得邬言江是个严肃非常的人，日子久了她发现他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在床上很凶，一点儿都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克制。 生气的时候只一个眼神就让人害怕，但顺着毛哄的话，很容易能哄好。 这次也不例外。 得到安抚后，对方眉宇间涌动的暴戾稍稍平淡了些。 感觉邬言江的表情有缓和的迹象，程悠悠趴在车子的扶手箱上，打铁趁热地凑过去吻了下他的侧脸，嘻嘻笑道。 “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好想你。” 邬言江半垂下眼帘，睫毛投下一大片阴影，隐去眸中本就不易被察觉的情绪。 他不知道程悠悠所谓的“想”是什么意思。 在南都待了六天，他的手机上一条对方的消息都没有收到。 这么说似乎不太严谨，他还是收到了一条群发的某购物软件砍一刀链接。 回忆起自己点开那条信息时的心梗程度，邬言江在程悠悠凑过来的唇上轻咬了一口，莫名在意道。 “哪里想？” 第3章 想要多少钱尽管跟他说 程悠悠先是愣了下，然后揽着邬言江的脖子，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上一下又一下的亲着，低声说道。 “哪里都想。” 邬言江将人的下巴捏住，不准她再逃开。 本以为要在车上发生点什么，一吻结束邬言江却放过她。 程悠悠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了？” 邬言江将程悠悠推回椅子里，帮她拉好安全带，沉声道。 “饿了。” 六个小时的行程，一下飞机就直接回了半岛。 回去屋子里没看到人，气都气饱了，这会儿才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 程悠悠嘻嘻笑起来，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直到车子开到一家饭店门口，她才明白邬言江说的“饿了”就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觉得奇怪，往常男人那次回来不是按着她啃半天，怎么今天倒要先吃饭。 想到化妆师说梁琪请假的事，程悠悠又突然明白了。 吃饱了当然不饿。 装修典雅的饭店门口，两人刚下车，一辆银色宾利在接待区停下，走出来一个雍容华贵的美艳女人。 女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干练的短发显得既她优雅，又不失飒爽。 程悠悠明显感觉到邬言江在看到这个女人后，牵着她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 以为是生意上的伙伴，程悠悠没有在意，朝那女人微微一笑。 然后她就听到邬言江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妈。” 只一个字，瞬间让程悠悠的脑子里像是开水壶响了似的，发出阵高频嗡鸣声。 她的心慌乱起来，甚至想检查自己的牙齿上有没有韭菜。 然而齐云锦连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目光只是定定放在邬言江的脸上，冷淡开口。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回来。”邬言江的回应同样不带一丝情绪。 齐云锦点点头，往大厅里走去，“一块吃饭吧，正好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邬言江应了声，牵着程悠悠跟在对方身后进了酒店。 关于邬家的一切，程悠悠从前不想知道，现在也不想。 但这样诡异的相处模式，实在令人奇怪。 要不是两人有着相似的美貌，她真的怀疑这女人是不是邬言江的生母。 感觉自己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程悠悠想先回去。 可邬言江始终紧紧牵着她的手，恍惚中她竟然有种被需要的感觉。 好几次话到嘴边，程悠悠又咽了下去。 再想离开时，菜都已经上齐了。 饭桌上母子二人不痛不痒地说了些有关公司的事情，仍是一问一答的模式，气氛比庭审还严肃。 程悠悠别扭极了，索性埋头干饭。 中途邬言江出去接了个电话，齐云锦的目光终于第一次落在她脸上。 感受到对方的注视，程悠悠放下啃了一半的猪脚，露出一个谨小慎微的微笑。 齐云锦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不带一丝温度，轻描淡写地朝程悠悠射过去，直接问道。 “邬言江告诉过你，他要订婚了吗？” 程悠悠愣了下，笑容一点点变得僵硬，良久才轻声应了句。 “嗯，我知道。” 她和粱琪就在一个组里，早晚会知道。 邬言江没提过，也没瞒着她，大抵只是觉得没必要。 因为她不重要。 齐云锦似乎没有苛责程悠悠的意思，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压根不在意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别开目光，优雅地抿了口茶，接着拿起玉白色的筷子漫不经心地夹起一片莲藕。 “想要多少钱尽管跟他说，别做徒劳的事。” 齐云锦的声音不大，对比起和邬言江说话时的态度，语气甚至是柔和的。 吐出来的字却像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了程悠悠的脸上。 程悠悠不觉得疼，只是多少有点难堪。 他们的云泥之别，她从来都明白。 她只希望能在这个魔幻都市里安稳地生活下去。 和邬言江并肩而立这样的事情，即便在最荒唐的梦里，她也未曾想过。 飘散的思绪落地，程悠悠听到自己决然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 “我不会。” 很快邬言江回来，三个人都没再说话，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直到离开，齐云锦都没有再看过程悠悠一眼。 仿佛由头到尾都没有把她当一回事儿，那句提醒已经是大发慈悲的恩典。 送走对方银色的车，邬言江没来由地问程悠悠。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程悠悠神色如常地眨眨眼睛，笑着挽起男人的手臂，乖巧道。 “阿姨说这里的猪脚很好吃，让我多吃一点。” 知道齐云锦绝对不是那样的人，邬言江眸光微黯。 他深深看了程悠悠一眼，却没再说话。 太懂事了而已，没什么不好。 回到半岛，程悠悠两顿饭吃进去的热量很快就被消耗得精光。 把又软又香的小人儿抱在怀里，邬言江不由回想起打开门发现屋子里空荡荡时，心中莫名的失落。 他将程悠悠又抱得紧了些，带着些许命令的语气开口。 “以后不要去参加那些无聊的饭局。” 程悠悠累极了，敷衍地应了声。 “嗯，知道了。” 睡梦般的呓语如同小猫爪子，不轻不重地在邬言江心上挠了一下。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想到对方还要早起，终是什么都没有做。 隔天去到片场，十多个小姑娘凑到程悠悠身边，问邬言江的事情。 担心她们揣测他俩的关系，程悠悠用一句“曾看到他和男人一起进酒店”把所有人都打发了。 众人遗憾的目光里，她暗暗祈祷邬言江永远不要知道这件事。 大家倒也不是真对邬言江有想法，只是等待的时间实在无聊，很快就换了话题。 说话间，化妆师看了眼手机，叹道。 “那个梁琪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迟到两个多小时，要全组人在这儿等她。” 一提到梁琪，大家的吐槽声此起彼伏，根本停不下来。 “可不是攀上高枝了嘛。放饭的小刘亲耳在梁琪休息室外听到她说，周末要去和邬家那个，叫什么江的人吃饭。” “我看那臭显摆精就是故意给人听到的。长得都没有我们悠悠一半好看，我要是那邬什么江，才不要她。” “你倒是想得美。” 哄堂大笑中，程悠悠也跟着自嘲般地笑起来。 终于梁琪姗姗来迟，剧组立即进入紧张的拍摄。 这场是重头戏，大家都想争取一遍过。 拍摄途中，梁琪没走到位置上，脚下一滑，险些就要摔倒。 程悠悠下意识扶了她一把，不小心把身上的泥点子甩到了对方的鞋上。 梁琪刚站稳就转过身冲程悠悠大吼。 “不长眼的东西，知不知道我这鞋多少钱一双，” 第4章 也给你买 按照程悠悠一贯息事宁人不找麻烦的性子，哪怕不是她的问题，她也会抢先道歉。 可看着梁琪那张蛮不讲理的脸，她突然心生厌倦，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我看你快摔倒了才扶你下。” 谁知道你这么不知好歹。 后面的话她没说，意思却已经表达得非常明显。 习惯了高高在上，程悠悠的不顺从一下子惹火了梁琪。 她挥开围上来的助理，大步走到程悠悠面前，伸出手狠狠推了她一把，高声怒道。 “你还狡辩，不是你走错位我会摔倒？” 程悠悠原本就站在布景边缘，被这么一推重心不稳，直接朝身后的泥潭里倒了过去。 大家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梁琪会动手。 程悠悠平日在组里人缘不错，可顾忌梁琪的脸色，没一个敢上去扶她的。 狼狈地坐在泥潭里，程悠悠的脑子里莫名跳出来一个念头。 如果邬言江在的话，他会伸出手吗？ 察觉到自己竟然在幻想邬言江，原先满是不忿的程悠悠心中那根执着于是非对错根的琴弦骤然断裂，连带着她莫名的情绪统统都不见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污水，挣扎着从泥潭里站起来。 各种各样的目光中，程悠悠伏低做小地走到梁琪面前，毕恭毕敬道。 “对不起梁老师，是我不小心，我下次一定会注意。” 梁琪不屑地哼笑一声，鼻孔朝天地看着程悠悠，将那只脏掉的鞋子脱下来丢在她身上，趾高气昂说道。 “什么时候你把鞋洗干净，什么时候再开始拍。” 程悠悠面色如常地把鞋捡起来，找了个水龙头。 泥潭底部有很多石沙，摔倒的时候她用手撑了下，这会儿水一冲才看到自己的掌心满是伤口。 周航送完道具回来听说片场的事情，立刻便来找程悠悠。 看到程悠悠任流水随意冲刷手心里的伤，他冲过去一把将她的手从龙头下拿出来。 “我带你去医院。” 程悠悠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笑着甩开了周航，无所谓道。 “一点小伤而已，马上就不会流血了，等会还要拍摄呢，去什么医院。” 她的脸上带着泥，身上也脏兮兮的，勉强笑着，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周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下。 他很快从附近的商铺买来些生理食盐水和酒精，硬拉着程悠悠帮她处理伤口。 看着周航那张过分紧张的脸，程悠悠忍不住先安慰起他来。 “不用那么小心，真的不疼。” 将对方的强颜欢笑看在眼里，周航只是愈发觉得心疼。 他的眉眼低垂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程悠悠拿着洗好的鞋子回到片场，梁琪早已经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离开了。 导演虽然生气，却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为难程悠悠，甚至让她先回去休息。 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公车站，程悠悠收到邬言江发来的消息。 【我来接你了。】 往常邬言江也有接她的时候，只是在离片场老远的停车场等着，并不出现。 今天程悠悠一点都不想看到对方。 她慢吞吞地在停车场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邬言江经常开的那辆大g。正要打电话给他，就见路边的保时捷里走出一个人。 逆着光，程悠悠一下子还没认出来，眯着眼看了两眼后，才看清光下的人是谁。 目光逐渐清明，她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开我的车？” 邬言江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了。 他把五个小时的会压缩到三小时开完，却未曾料到对方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指责。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程悠悠也吓了一跳。 趁男人还没发火，她快步走过去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口里，闷闷说了句。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不高兴。” 难得听到程悠悠如此认真的语气，邬言江心中的郁结霎时像是被一阵风吹走了。 他将人抱住，轻声问。 “怎么了？” 程悠悠抬起头看着邬言江。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她把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改口道。 “同组的小姐姐今天背了c家新款的包包，跟我炫耀来着，说是什么限量版，全国就只有十个。” 胡说八道的时候程悠悠压根没想过，能背这样包的人，为什么要在剧组里打工。 她现在只想狠狠花邬言江的钱，免得日后都变成跟梁琪的夫妻共同财产。 邬言江莫名舒了口气。 他在程悠悠背上拍了拍，唇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清浅笑意，哄孩子一般轻声开口。 “也给你买。” 愿望得到应允，程悠悠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看四下无人，她踮起脚尖亲了邬言江一下，快速将人拉进了车里。 上车后，邬言江才看到程悠悠的手心里的伤。 “怎么弄的？” 程悠悠本来已经不想提，偏邬言江要问。 她心生一股邪火，把白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和对方讲了一遍。 梁琪本就蛮不讲理的嘴脸，在她的描述中愈发妖魔化。 说起梁琪的名字时，程悠悠仔细盯着邬言江的脸，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然而邬言江神情没有任何异样，只是调转方向，将车子开去一家私人医院。 看着男人线条明朗神色如常的侧脸，程悠悠突然觉得她很可笑。 讲这些干什么？难不成指望他带着梁琪来道歉？ 想到曾幻想过对方，程悠悠直觉得自己简直愚不可及。 一面是无关紧要的小情人，一面是有利于家族的联姻对象，用脚后跟都知道应该选什么。 看到私家医院的牌子，她不自觉带着些许怨怼，哼道。 “不用看医生，我没有那么娇气。” 邬言江没有理会程悠悠的废话，直接将人带去了医院。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跟护士调情到一半被打断的男人非常郁闷。 他瞧了眼程悠悠的手，无比夸张地捂住嘴巴，阴阳怪气道。 “好险，再来得晚一点伤口都要愈合了。” 程悠悠没说话。 她对邬言江的社交圈没有太多了解，上次见沈逸还是两年前。 那天拍了雨戏没有及时擦干，夜里发烧了，邬言江叫来他给她打针。 当时沈逸的表情和现在别无二致，都像只被吵醒了美梦的恶狐狸似的。 邬言江薄唇轻抿，冷眼看着沈逸，寒声道。 “仔细点。” 第5章 你是唯一的 被呵斥了一声，沈逸收敛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翻开程悠悠手心已经结疤的血肉，伤口深处确实还残留着些许泥沙，不使用工具的话，很难清理到。 看程悠悠龇牙咧嘴的样子，邬言江不止一次地提醒沈逸，要他动作轻一点。 被烦得不行的沈逸索性直接从座位上离开，把镊子和针筒塞进邬言江手里，不耐道。 “你来你来，别光站那动嘴。这点小伤你在部队没处理过吗？用得着非跑我这儿？” 程悠悠的双眸因为讶异而陡然瞪得老大。 她还不知道邬言江当过兵的事。 事实上这么多年除了对方的生活习性外，她几乎对他一无所知。 邬家长子这样的身份除了有钱和高不可攀之外，她也再没更深的理解。 沈逸靠在玻璃橱柜上，肆无忌惮地在办公室点起根烟。 他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地微眯起来，耐人寻味地盯着程悠悠八卦道。 “这小子十六岁的时候叛逆过一段时间，被老爷子直接扔去特种兵训练营里，回来就老实了。” “叛逆？”程悠悠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她怎么也不能把这两个字跟邬言江联系起来。 见程悠悠有兴趣，沈逸凑到她耳边。 “想不想知道邬大总裁的叛逆期都干了些什么？” 程悠悠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邬言江已经撕了块医疗胶布，粘在沈逸嘴上。 未吐出的烟被这么生生憋进肺里，呛得沈逸鬼哭狼嚎地冲去洗手间咳嗽起来。 邬言江走过去把洗手间的门锁住，继续处理程悠悠手上的伤口，留沈逸在里面孤独地骂娘。 程悠悠被这幼稚的场面逗笑了，身体的颤动牵扯了伤口，流了很多血出来。 “疼吗？”邬言江看了她一眼。 程悠悠眨巴着明亮的眼睛。 “疼。” 邬言江没再说话，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了些。 冷光灯下，男人专注的脸无疑是完美的。 看着那张如同造物主恩宠般的脸庞，程悠悠有些出神。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邬言江的睫毛这么长。 长到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更衬得那张脸俊逸非凡。 清理完毕，邬言江把沈逸放出来，让他再看一遍。 检查的功夫，他给助理发去消息。 【尽快让程悠悠杀青。】 回去的路上，程悠悠收到副导演发来的新剧本。 她本就不多的戏直接砍掉四分之三，仅保留了一些必要的带动剧情的内容。 从女十八号，直接变成了路人甲。 下午刚和梁琪发生冲突，马上就收到这样的消息，程悠悠用脚趾都能想出来是为什么。 她心里的气都升已经到嗓子眼了，又听到“呲”的一声，车子传来一阵摇晃。 下去后看到那条几乎横跨整个车身的划痕，程悠悠简直想要杀人。 尽管肇事车很配合，按照最高标准赔付了维修费，可维修过的车在价格上又要降低一大半。 想到这一点，程悠悠的心就在滴血，晚饭都没吃多少，睡前运动也兴致恹恹的。 不愿意看到程悠悠这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睡前邬言江将人抱在怀里，主动提出再给她买辆新车。 话音刚落，原本背对着自己的小人瞬间翻了个身钻进他的怀里，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着地看着他。 “真的？” 担心程悠悠再被梁琪为难，所以让她早点离开剧组，邬言江多少有点补偿的意思。 可看到对方顷刻变换的脸色，他直觉得心口闷得慌。 语言轻易冲破了思想的禁锢，邬言江不受控制地开口问道。 “你想要新车，还是想要我。” 低沉的嗓音，细听之下依稀带着些许不悦。 程悠悠就是再傻，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应该说什么。 她捧起邬言江的脸，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从来不是选择，你是唯一的。” 表演这个东西，有时候太过用力反而流于表面，油腻且效果不好。 在邬言江怀疑之前，程悠悠含住他性感的唇，技巧性地舔弄起来。 唇舌纠缠的美妙滋味中，男人果然没再说什么，配合地加深了这个吻。 隔天下午，车子和包包就都送到了程悠悠面前。 包包她直接找了个中古店寄售，车子则好好地放进了车库里。 想到这些东西里面有一半会是梁琪的钱，程悠悠在片场看她顺眼多了。 对方再提出什么无理要求，她都能心平气和地忍下去。 很快到了周末，这天梁琪早早收了工。 她进了休息室之后约莫十来分钟左右，一辆黑色的库里南停在剧组旁边。 片场里议论声四起，纷纷讨论这不同寻常的车子是谁家的。 只有程悠悠知道，那就是邬言江的车。 有一回她在车上涂指甲油，不小心把甲油刷到了储物盒上。 也不知是邬言江懒得去清理还是怎么着，那痕迹一直印在上面。 粉红色的，像一颗爱心。 如今来接梁琪，想必是里里外外地洗过了。 看着梁琪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一样走进那辆车里，程悠悠的心口忽地刮起了无止尽的大风。 可她偏偏什么情绪都感觉不到，如同掉进了一个无底洞里，四面八方尽是虚无。 接下来她的戏份还很多，程悠悠不希望让自己在这种烦闷中停留太久。 但越是这样想她就越进不了状态，耽误了很长时间，收工已经是深夜。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休息室，程悠悠看到手机上邬言江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我在停车场。】 她有一瞬茫然，似是突然不认识字了，反应了几秒才朝停车场飞奔而去。 远远看到邬言江的身影，程悠悠停下脚步。 许是等了太久，邬言江从车里出来，站在一边。 他穿着身灰色西装，款式简单却将他的修长的身形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原本应该系着领带的领口此刻微敞着，露出漂亮的脖颈和锁骨，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形象大相径庭。 即使是四下无人的地方，邬言江依然站的笔直。似乎就只在专注地等她，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程悠悠本就狂跳不止的心，又以一种她不熟悉的频率鼓动起来。 她快步朝邬言江跑过去，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抱里。 “你怎么来了。” 第6章 喜欢的不得了 邬言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将人接住。 “急什么。” 云淡风轻的语气，听上去好像他也只是刚到而已。 春夜温柔的夜风吹过，连带着邬言江身上陌生的香水味，一同涌进了程悠悠的呼吸中。 只消一秒钟，她胸腔的起伏彻底平缓下来，连带着那颗鼓噪不止的心也逐渐趋于平静。 原先不断下坠的情绪后忽地轻而易举找到了落点，重又回到那扇紧闭的柜子里。 程悠悠深深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时，她的眸中带着难辨真假的笑意，娇声道。 “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帅，是不是和小姐姐约会去了？” 邬言江没有回答，垂眸反问。 “你不喜欢？” 男人轻佻的样子和平日完全不同，语气和神情却满是坦然。 也是，他本就不用跟她解释什么。 程悠悠密如蝶翼的睫毛忽闪了两下，笑着在对方裸露的锁骨上暧昧地轻咬了一口，低声道。 “喜欢的不得了。” 以为会听到些别的，等了两秒后却什么都没有，一股不易察觉的隐怒，在邬言江静若深潭的眸子悄无声息地流转起来。 他看着程悠悠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目光从她的眼睛一寸一寸移动到那张淡粉色的唇上，然后倾身吻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的怒气。 原先随意丢在后座的领带，很快派上了用场。 程悠悠从未见过邬言江如此失控的时候，无论她怎么求饶都得不到半分回应。 只在车里还不够，回去后更是变本加厉地要了她一整晚。 第二天醒来，程悠悠的嗓子已经沙哑得不像话，脸上挂着泪痕。 白皙的身上满是令人脸红的痕迹，是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害羞的程度。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程悠悠都没再见过邬言江。 往常两人也有很久不见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组里把她的戏份都集中在一起拍摄，忙碌起来程悠悠没时间去想别的。 顾忌对方身份，她很少主动联系邬言江，这次也一样。 帝都酒店顶楼的高级会所里。 看着沉着张脸坐在沙发里的男人，沈逸委婉地开口道。 “其实你要是不想，也不用非来跟我们聚会。”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每天来都冷面罗刹一样坐在这儿，搞得好像谁用刀架在脖子上逼他一样，姑娘们都被吓跑了。 邬言江看了沈逸一眼，对方便不敢再说话。 若是往常他决计不会来这种吵闹的地方，但不出差的日子他都住在半岛，回去自己那个冷冰冰的房子哪里都不对劲。 面面相觑之际，一个爽朗的女声朝他们这边移动过来。 “快看看我淘到了什么。这可是全国限量只有十个的包，都还是全新的呢，连包装都没拆。” 说话间，女人打开包，意外地从里面摸出一张粉红色的卡片。 她看了眼，喃喃念了一遍，然后大笑起来。 “‘想要的东西都会买给你’，好朴实的表白，我好爱啊。可惜这个姑娘都没有看到，不然也不会拿出来卖吧。” 沈逸顺手拿过来，酸溜溜地吐槽。 “只会用钱打发对方，算什么……” 看到卡片上的字迹，后面的话他没敢说。 沙发里，邬言江的脸色难看得就像是打算屠城的恶魔。 他觉得自己应该很生气，可想要拧断某人脖子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异样的解脱感。 还没想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已经从女人手里拿过包，走出了会所。 回到半岛的房子，一进门邬言江就闻到了满屋酒气。 他皱眉往里走去，看到喝醉的程悠悠睡在客厅的地上，身上还盖着随手抓来的拖鞋。外套已经不知道脱到哪里了，只穿着件背心。 背心的肩带滑落下来，无意识露出半边光洁的肩膀。 酒气将她的脸染成桃花瓣的模样，浓密卷翘的睫毛紧闭，俨然睡熟了。 邬言江不自觉咬了咬后槽牙。 他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狠声道。 “起来。” 程悠悠真的醉了。 她像个没骨头人一样靠在男人的胸口，费力地睁开迷离的眼睛，抬起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喊了声。 “邬言江？” 她很少直接喊邬言江的名字，这会儿喝多了，狗胆也变得大了起来。 邬言江眉头微蹙，刚想说什么程悠悠又一下子揽住了他的脖子，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好想你。” 温热的酒气喷洒在邬言江的脖颈间，像是最柔软的羽毛从上面擦了过去。 他把程悠悠的手拿下来，扶着她的身子晃了晃，在意道。 “你醒了吗？” 程悠悠先是不解地拧了下眉，接着笑起来。 她的笑容如孩童般无邪纯真，看向邬言江的目光甚至可以说是清明。 “嗯，醒着也想你。” 心脏蓦地漏掉半拍，邬言江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过来，先前那股怒意霎时烟消云散，一股莫名的愉悦感悄然从他的身体里生长出来。 他低头欺上对方红润的唇，似是想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酒那般将舌探了进去。 只尝了一口，程悠悠突然猛地推了他一把，然后扶着他的胳膊，弯下腰，“哇”的一声吐出来。 酸腐的酒臭味很快弥漫在整个客厅。 邬言江刚刚好看了一点的脸色重又变得冰冷渗人。 他扒去两人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随便找了个袋子装起来。 十几万定制的西装，只穿了一次就这样魂归垃圾桶。 收拾好地板上的狼藉，邬言江抱着程悠悠进了浴室。 刚把人放到浴缸里，眉眼紧闭的小人就又要睡去。随手扒拉到放在浴缸边缘的浴花，盖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邬言江看着就来气，拿起花洒对着她的脸打开了开关。 热水来不及流出来，被冷水一激，程悠悠的酒意清醒了三分。 她睁开眼，抬起头无辜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才悠悠开口。 “邬言江？” 邬言江真怀疑之前的她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 他沉着张脸，不打算跟一个醉醺醺的人计较，冷声道。 “张嘴。” 第7章 贪心又如何 程悠悠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考，思考过后还是勉强支着身子从浴缸里坐起来，乖乖地张开了嘴。 邬言江卡着程悠悠的下巴，命令道。 “不准喝。” 程悠悠应了声，把头伸出浴缸外面将水吐出去，又坐好张开嘴巴。 氤氲的热气中，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离群的小鹿般无辜，水润的嘴唇看上去如同果冻般可口。 刚刚被吐了一身，邬言江这会儿什么心思都没有。 他合上程悠悠的嘴巴，一手举着花洒，另一只手毫不温柔地帮她擦洗着身子，将她白皙的皮肤擦得通红。 热水流出来，程悠悠没再抗拒，甚至还很享受的样子，配合着水流的走向，主动抬起手臂，乖巧得像一只布娃娃。 将程悠悠洗干净，邬言江随便冲了下自己。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程悠悠便又睡着了，吹头发的时候都没有醒。 邬言江把她放到床上，她舒服地哼唧了一声，滚进了被子里。 如此折腾一圈邬言江也累了，在程悠悠身边躺了下去。 春天的夜里还有些凉意，感觉到男人略高于自己的体温，程悠悠自觉地靠过去，八爪鱼一样抱住了他，呓语般说了句。 “晚安。” 邬言江又想气又想笑。 若是两个小时前有人让他伺候一个醉鬼洗澡，他八成要把那人打趴下。 可此刻看着怀里程悠悠，他又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在对方毛茸茸的头发上揉了把，邬言江闭上眼睛。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在男人怀里，程悠悠有一种做梦的错觉。 邬言江已经很久没来过。 想着对方在忙，昨天组里有人杀青，她就多喝了几杯。 酒桌上的事情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下出租车之后再有记忆就是她吐了邬言江一身，被抱着去浴室洗澡的画面。 无几且模糊的印象中，她好像还让邬言江帮她洗脚来着。 记起自己都做了什么，程悠悠简直有种以死谢罪的冲动。 悔不当初之际，她抬起头。 邬言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正用一种漫不经心却摄人心魄的目光看着她。 程悠悠心头一震，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阎王爷点到名字了。 短暂的呆滞后，她吞了口唾沫，讨好地笑起来，结巴道。 “你，你醒了啊，饿不饿，我去买点东西吃吧。你想吃什么，包子还是……” 话没说完，邬言江已经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她，自己到底想吃什么。 直到正午的阳光垂直洒向地面，屋内的浪潮终于平息下来。 疲惫地趴在邬言江胸口，程悠悠还在想怎么解释昨晚的事情。 余光一瞥，她猛然看到那个已经被卖出去的包，此刻正好端端地放在卧室门口的柜子上。 一瞬间程悠悠听到自己的心里发出了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可贴着邬言江短促有力的心跳，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察觉到怀中小人身体突然的僵硬，邬言江知道她大概已经看到那个包了。 他坐起来半靠在床头，给小动物顺毛一般摸着程悠悠的头发，轻声问。 “为什么？” 邬言江的手是温热的，抚摸她的动作甚至带着宠溺，可程悠悠却莫名感觉到刺骨的冰凉。 好像那只手不是在摸她的头发，而是放在她的脖子上，甚至正一点点收紧着。 昨晚已经吐了邬言江一身，感觉如果再被抓到说谎的下场会更惨。 程悠悠坐起来，把心一横，破罐破摔道。 “我想要钱，所以就给卖了。” 邬言江看着程悠悠，一双深邃暗沉的目光锐利又灼人，像是能看穿这世间的一切事物。 “要钱做什么？” 被看得心里发毛，程悠悠刚冒出一丁点的骨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重又趴回邬言江的身上，讨好地贴着对方的脖颈，带着几分委屈开口。 “你也知道我在剧组，身边很多艺人。她们吃穿用度都是好的，我难免也会想要。” 说来好笑。 起初程悠悠以为邬言江说的跟她在一起，是要跟她谈恋爱。 邬言江长那样子，谁看都迷糊。 她立刻便欣然答应，第二天就搬进了半岛。 邬言江还清了她的所有债务不说，还给了她一笔零花钱。 程悠悠直觉得自己是塞翁失马，否极泰来。 直到下个月又收到相同的钱款，她才明白当时邬言江问她一个月多少钱，并不是问她的工资。 她还傻乎乎以为对方只是想用来计划两人以后的生活，老老实实把自己那点微薄的收入说了出来。 想到遇到邬言江之前的日子，程悠悠没哭没闹，很快开解好了自己。 不谈恋爱就不谈恋爱吧，好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至少不用再住潮湿的地下室了。 后来知道邬言江的真实身份，程悠悠也没提别的要求。 人生的至暗时刻，邬言江救了她。 免她颠沛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她多少是感激的。 而对方本可以给她很多东西，可这些年她的工资都没涨过一次。 大概只是觉得她不值。 事到如今，有了退路的程悠悠没什么好顾忌。 觉得她贪心又如何，分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她走的独木桥，一辈子也去不到他所在的康庄大道。 怀着这样的心思，程悠悠更加理直气壮了些，甚至开始盘算自己应该要多少封口费才好。 然而对方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床头柜的钱包里掏出一张黑卡。 程悠悠不解的目光中，邬言江了清嗓子，别过脸冷声开口。 “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天知道看着秦子君从包里摸出那张卡片时，他有多想掐死程悠悠。 可事到如今，他又不想责怪她了。 只是钱而已，既不重要，也没必要。 看着邬言江修长手指递过来的卡片，程悠悠愣住了。 明明已经是要订婚的人了，却给她这些东西。 难不成是补偿？ 再想不出其他可能，程悠悠没有拒绝。 她满心欢喜地接过卡片，在对方的下颚线上轻轻吻了下，将人抱住。 “谢谢邬少。”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此刻的称呼，邬言江倒是更喜欢昨天晚上程悠悠直呼他姓名的时候。 他伸出玉白色的手指，抬起程悠悠的下巴，低头堵上了那张笨拙的嘴，将里面的空气一扫而光。 四片唇紧贴在一起交缠着，如同溺水般，令人呼吸困难又离不开。 宿醉加上折腾了一早上，程悠悠觉得自己已经快散架了。 眼看对方还有继续的意思，她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擦枪走火之际，副导演的电话打来。 说是有个景要到时间了，让她去赶紧去补两个镜头。 知道准没好事，她接通便按了免提，邬言江自是听在了耳朵里。 挂掉电话，程悠悠长长舒了口气。 她伸手环上邬言江的脖子，略显遗憾地说。 “等我回来好不好。” 第8章 你今天回家吗？ 邬言江墨黑晦暗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程悠悠，因不悦而骤然冷漠下来俊逸的脸庞，犹如高贵优雅的魔王。 程悠悠的心在狂跳，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被蛊惑。 终于，邬言江的呼吸平缓下来。 他俯下身子在程悠悠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我送你。” 出门看到停在楼下的库里南，程悠悠有点膈应。 上了车她发现，车子明显已经清洗过了，储物箱上的粉红色甲油却还好端端地待在上面。 程悠悠盯着那痕迹看了两秒，若无其事地拉上安全带，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一样。 快到影视城的时候，她借故要帮剧组买东西，让邬言江把自己放在了便利店门口。 毕竟这辆车接过梁琪，程悠悠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从上面下来。 走了没几步的功夫，程悠悠的身后传来一声汽笛。 她下意识往道路里靠了些，紧接着一辆黑色路虎驶到了她的身边。 程悠悠转过头。 车窗缓缓落下后，周航那张清逸的笑脸出现在车子里。 “上车吧，我载你。” 尽管早就感觉到周航和普通的打工仔不一样，毕竟没有哪个打工仔会一下子请全剧组的人吃饭。 但程悠悠还未具体想过究竟是怎么个不一样法，看到这辆车就算明白了。 她没故作扭捏，待车子完全停下便打开门坐上去，笑着打趣。 “你开这个上班，有点不低调啊。” 周航随口道：“家里的车。” 程悠悠笑了下，也没再多问。 两人一起到了片场，周航接了个电话又走了。 程悠悠刚进化妆间，方姐就把她拉到一边叮嘱道。 “今天梁琪的脾气很不好，你小心点，别招惹她。” 已经连着一个多星期了，梁琪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常在剧组发火，大家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看方姐严肃的样子，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小心谨慎。 今天程悠悠补拍的是一场落水的镜头，同时要带到梁琪的脸。 梁琪只有两句台词，却怎么都说不好。 看程悠悠一遍遍往水里跳，她的脸上不自觉扬起几分得意。 先前跟自己顶嘴她就看程悠悠不顺眼，后来又听组里的人把她们放在一起比较，她更是羞恼，愈发讨厌她。 春天的池水虽说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还是有些凉。 反复跳了四五次，程悠悠冷得的嘴唇都发白了。 终于梁琪总算说对台词，她赶紧褪去湿漉漉的衣服裹着毯子回到休息室，对着暖风一通吹。 方姐端了杯热水过来，“这个梁琪真有病，老针对你是做什么。” 程悠悠冷得牙齿直打颤，喝了口水说话才利索些。 “谁知道呢。” 她无心猜测梁琪到底怎么了，反正自己没多少戏份，很快就不用再见到对方。 稍微暖和些了，化妆师提着包零食进来。 “来来，组里发福利了。” 看到最爱吃的甜点，程悠悠走过去拿了个，笑问道。 “谁这么豪横，买h家的东西犒劳大家。” 化妆师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是梁琪的应援车，好气派呢。你们没见到，梁琪的嘴都快笑歪了，八成是邬家那位送的。” 程悠悠心无芥蒂地吃了口蛋糕，笑道：“看来跟大小姐同组还是有点好处嘛。” 方姐瞪了她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程悠悠笑着哄了方姐两句，把蛋糕吃完后又去拿了一份。 很甜，她很喜欢。 两天后拍完最后一场戏，程悠悠算是杀青了。 她这样的小角色和路人甲乙没有两样，拍完走就行了。 只有方姐在导演喊了cut之后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也很快投入到之后的工作中去，没再理会她。 习惯了倒也没什么。 收拾东西的时候，周航捧着束向日葵走进了休息室。 “杀青快乐。” 包装精美的花束后，男生青春无匹的笑容更是偶灿烂。 程悠悠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还搞这些东西，浪费钱。” 嘴上虽嫌弃，对方把花束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乐呵呵地接住了。 看程悠悠喜欢，周航眼中的笑意更胜。 “晚上起庆祝下？” 程悠悠高兴，豪爽道：“好啊，想去哪吃，姐姐我请客。” 周航露出可爱的虎牙，才说出自己的计划。 “我已经定好了，叫了方姐他们一起，算是谢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 程悠悠有些不好意思，“我那算是什么照顾啊。” 周航看着程悠悠的眼睛，漆亮的眸子中满是真诚。 “可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程悠悠没再惺惺作态，笑着答应下来。 等周航一出门，她就开始琢磨着应该回个什么样的礼物。 在各大官网上看了看，最后选了l家新出的经典款男士皮带。 周航定的饭店非常气派，修得像庄园一样，门口那俩狮子都是镀金的。 一到地方程悠悠就觉得自己选的东西太便宜了。 方姐凑到程悠悠身边，揶揄她。 “周航这小子深藏不露啊，你赚大了。” 面对方姐的调侃，程悠悠笑着别开脸。 一瞬之间，她在另一边的观光电梯里，看到一对熟悉的身影 距离太过遥远，电梯里的人影并没有那么清晰。 偏早上邬言江出门时穿了套程悠悠不喜欢的黑色西装，她有些嫌弃，对方便又换上套蓝色的，领带还是她选的。 看着电梯一点点朝顶层移动，程悠悠心里冒出个念头。 要是早知道是来见梁琪，就让他穿那套黑色西装好了。 坐下喝了两口酒后，程悠悠心不在焉地给邬言江发去条消息。 【你今天回家吗？】 酒店顶楼的包厢里。 听到邬言江的手机响了声，梁琪比他还要快地抬起了头。 她的脖子伸得老长，恨不得眼睛能长到天花板上，好看见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邬言江没有注意对面的人的举动。 他拿过手机，见程悠悠主动给他发消息，一贯漠然的脸色柔和了几分。 指节分明的手在上面敲了几下给那小女人回了信息，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很久后对方没再回复，他才把手机合上。 隐约瞧到对话框的模样，梁琪刚做好的水晶指甲深陷进掌心里。 想起先前在邬言江车上看到粉红色的痕迹，她端起一旁的酒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笑着问道。 “工作上的事？” 邬言江把手机放到一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轻轻“嗯”了声。 看对方没有多说的意思，梁琪讪讪笑了下，没再继续问。 收到邬言江的回复，程悠悠没敢喝得很多，怕再像上次那样吐他一身。 但她又是今晚的主角，不得已还是喝了些。 酒酣人散，周航来到已有三分醉意的程悠悠身边。 “我送你回去。” 第9章 你配吗？ 程悠悠一沾酒就上脸，眼尾眉梢都被染成了粉红色，看上去似是已经喝多了。 原本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周航往她身边靠了靠，贴心道。 “你要是觉得晕就扶着我。” 程悠悠笑，“没有，这才哪跟哪。” 她这样说了，周航还是不放心地用手腕拖住了她的胳膊。 对方的动作非常绅士，微醺的程悠悠没有在意。 周航去开车的时候，程悠悠站在旋转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有人出来，她自然而然地朝里面看了眼。 只是余光撇到了来人的模样，程悠悠便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瞬间就清醒了。 她猛地转过身去，在对方没看到自己之前绕到柱子的另一侧。 周航的车子及时开了过来，程悠悠匆匆坐上去，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狠狠关上了门。 黑色的玻璃几乎可以隔绝外面所有的视线，经过邬言江和粱琪时，她还是忍不住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她没想躲，只是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出现。 毕竟太阳一出来，星星就该消失了。 看着程悠悠走进一辆路虎，邬言江本就不悦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墙面上的大理石还要冰冷。 早在两人往外走的时候，他就在楼上看到了他们。 醉眼朦胧的小女人笑着跟身边的男人说话，神情肆意又自在。 是和他在一起时很少流露出来的情绪。 再看到对方身边的人，邬言江的心没来由地紧缩了一下。 他一天要处理很多事情，不重要的人和事甚至连从脑子里过一遍的经历都没有。 可看到周航的一瞬间，他便记起曾经见过这张讨厌的脸。 想到当时对方觊觎般的眼神，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沉下去，轻抿的嘴唇如同一把摄人的刀。 粱琪不知道邬言江怎么了。 她割了个肾给对方那半死不活的表妹，才换来这次联姻的机会，不想搞砸任何事。 邬言江让司机送她回家，她也只能笑笑点头。 直到车子开出很远，程悠悠才隐隐舒了口气。 路上，她再三表达了对周航的感谢，顺便含蓄地告诉对方，自己暂时不打算谈恋爱。 程悠悠不是傻子，她能看出来周航对自己特别好。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已经不再叫她悠悠姐了。 她自觉道德底线不是特别高，但在和邬言江彻底分开之前，她没有和任何人开始的想法。 听得出程悠悠话里有话，一个红绿灯路口，周航侧过头问。 “梁琪身边那个男人，不是你的房东，对不对。” 感觉和明白人装糊涂没什么意思，短暂的思索后，程悠悠轻轻“嗯”了声。 本以为周航要对她和邬言江的关系刨根问底，但对方听到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特别认真地看着她。 “那我们先做朋友，可以吗。” 看着周航那张诚恳无匹的脸，程悠悠说不出拒绝的话。 眼看红灯的时间就要结束，她没去细想对方话里的那个“先”字，点头应道。 “当然。” 周航重又露出笑容。 绿灯亮起，他发动车子，和程悠悠闲聊起来，像是全然不在意刚刚她的回答。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程悠悠如实回答，“还不知道。” 在邬言江身边的日子太过安逸，她的事业心一直不重。 不过被这么一问，她倒觉得是该联系下别的剧组。 毕竟饭票就要到期了，多赚点钱总是没错的。 周航点点头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提了句。 “我知道一个组正在找女演员，你要不要去试试？” 程悠悠一听那剧组名就笑了。 “古万明的电影哪怕是一个打酱油，也大把人削尖脑袋想往里钻，人家才不会见我这种小角色。” 周航认真道：“我有个同学在里面当选角导演，可以让他推荐你。” 程悠悠自然不相信周航这样刚从学校出来的青瓜蛋子，有能当选角导演的同学，八成是家里有点关系。 想着他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直接给自己安排个角色，毕竟古万明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老古董。 程悠悠随口答应下来。 “行啊，我去试试。倘若真的选上了，请你喝大酒。” 周航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悠悠一眼，轻声笑道。 “好，我等你。” 在门口和周航告别后，程悠悠朝小区里走去。 走到楼下，面前的车子突然打开远光。 程悠悠被这黑暗中突然近距离的强光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 她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光线之下却看不清下来的人是谁。 心想这是遇见傻哔了，程悠悠打算绕过对方，下一秒却听到邬言江熟悉的声音。 “你去哪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明显带着怒意。 总算不是变态，程悠悠长长舒了口气。 感觉邬言江的情绪很不好，她避开光线，找了个能看见对方脸的角度，拿出自己在路上便想好的说辞。 “今天抠门制片在高级酒店组织团建，正好我也杀青，跟着去凑了会儿热闹。想着你要来，我早早就借故回来了。” 所谓早早，指的就是现在夜深人静，马路上几乎没人的时刻。 邬言江看着程悠悠，微眯的眼睛里蹦出一丝寒意。 “谁送你回来的？” 疑心对方看到了自己，程悠悠张口便胡说八道起来。 “同事在4s店兼职，偷偷开客户的车出来显摆，顺道送我一程，怎么了？” 她语气坦然，没有丝毫表演痕迹。 邬言江的眼帘半垂着，深不可测的眸光如同黑夜一般，将程悠悠包裹其中。 微凉的风将男人低沉的嗓音染上几分冷冽，半晌，他不容置喙地开口道。 “以后不准再见他。” 听到邬言江说了不准，程悠悠才觉得奇怪。 他很少这样严肃的命令她。 即便是上次被发现把他送的包卖掉，语气也不如现在这般严厉。 想到对方用远光灯打人的幼稚行径，她伸出手揽住邬言江的脖子，故意道。 “你这是吃醋了？” “吃醋”两个字听得邬言江别扭极了。 羞恼之际，他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几乎是不受控地冰冷吐出一句。 “你配吗？” 第10章 别生气好不好 程悠悠没想过邬言江会承认，听到这样的回答还是有些意外。 她自嘲般地扯了下唇角，然后扬起下巴在男人嘴巴上贴了贴，眉眼笑盈盈地弯起来，如同新月，柔声哄道。 “开个玩笑嘛，别生气好不好。” 分明是宠溺的话，邬言江却只听到了满不在乎。 他心中的不悦更甚，几乎是啃噬般地咬上程悠悠的唇。 邬言江的吻很深，急切又热烈地纠缠着程悠悠的唇舌，吻得她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结束时，程悠悠的嘴巴微微红肿，泛着水泽。 感觉自己把人欺负得狠了，邬言江又轻柔地吻了程悠悠几下。 不习惯这样的温情，程悠悠睁着湿润的大眼睛，笑眯眯看着邬言江，带着几分讨好意味问道。 “不生气了吧。” 邬言江没有回答，回到家后把程悠悠从里到外吃了个干净。 之后的几天男人亦是无度，没有一次轻易放过她。 程悠悠直觉得比开工时还累。 这天清晨，邬言江前脚刚出门，后脚快递员的电话打了过来。 是之前买来打算送给周航的皮带到了。 程悠悠打开看了眼便放在客厅的桌子上，重又回去补觉。 头刚挨到枕头又听到开门的声音，出去就看到邬言江正拿着那l家的礼盒看着。 程悠悠吓了一大跳。 “怎么又回来了。” 邬言江抬起头。 他没解释自己回来取东西的事，线条分明的脸上瞧不出丝毫情绪，平淡开口。 “你给我买的？” 低沉性感的嗓音细听之下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期待，还是害怕。 程悠悠还没蠢到说这是给别的男人买的。 她走过去环住对方的胳膊，佯装出一副期待对方反应的模样，欣喜问道。 “嗯，我看组里的男演员在用，就想着给你也买一条。喜欢吗？” 这话说出来程悠悠自己都想笑，邬言江哪里用得着他们这些小演员的东西。 她已经做好了被奚落的准备，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清浅的。 “喜欢。” 虽然这样说了，可从对方脸上程悠悠却看不出丝毫喜欢的样子。 她没有在意，凑上去在男人的下颚上亲了下。 “那就好。” 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邬言江默默把那条皮带系上了。 很经典的款式，可搭配在几十万定制的西装上还是有些不伦不类。 程悠悠委婉地提醒了下，对方没换，她也就没再坚持。 毕竟他是邬言江，披身破麻袋也没人敢议论一句。 不过也真有那不怕死的。 明正集团顶楼，沈逸一见邬言江就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我说老大，你怎么穿得像个土暴发户一样。” 邬言江的脸上闪过丝可疑的浅红，很快又恢复如常的模样。 他冷冷斜了沈逸一眼，从落地窗前走到办公桌坐下。 “有事？” 看对方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沈逸勉强止住笑。 “秦子君联系了个农场，一块去玩呗。你拿了人家的包，总要表示下吧。” 拒绝的话已经快到嘴边，想到屋子里那个整天抱着手机无所事事的小人儿，邬言江转而问道。 “什么时候？” 沈逸原本没报希望，只是被秦子君烦得才不得不过来一趟。 感觉有戏，他眼睛一亮，赶忙凑过去殷勤道。 “周六，就去一天，不耽误你多少事。” 邬言江应了声，目光放在面前的文件上，“知道了。” 说完他看了眼门口，沈逸立刻识趣地滚了。 沈逸离开后不久，邬言江收到齐云锦打来的电话，要他周六回家吃饭。 末尾，齐云锦言简意赅地补充了一句。 “梁家人也会来。” 邬言江眉心微蹙，思索过后还是沉声道。 “没时间。” 电话那边，齐云锦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比之前更加冷淡。 “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女人分开。” 行走在纸上的笔尖顿了下，邬言江又黑又沉的眸子微眯起来，眼底交织着晦暗不明错综复杂的情绪。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婚姻只是一门生意，身为邬家长子，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邬言江从未想过逃避。 三年前留下程悠悠只是一个意外，他确定之后不会再有更多意外发生 如同一个旁观者那般，邬言江似是对齐云锦又似是对自己承诺。 “订婚前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 晚上听到邬言江说要带她去村子里，程悠悠简直全身心都在抗拒。 但感觉对方的语气不是跟她商量的意思，便点头答应下来。 反正简历递出去了暂时还没有收到回复，闲着也是闲着。 原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下楼才看到门口停着辆陌生的埃尔法。 车门打开，一个高挑靓丽的长发女孩从上面走下来。 她脸上带着墨镜，看到程悠悠后把墨镜往上一挑，露出双明媚的杏眼，朗声笑道。 “你就是老大的小情人儿？” 她这话说得坦荡，程悠悠感觉不到丝毫嘲弄。 先前没见过对方，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沈逸从车里露出头来，揶揄道。 “你以为呢？要不是她，老大会跟你去那狗屁农家乐？” 程悠悠听到，不觉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比起后面那句，她更疑惑老大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邬言江没理会两人也没打算解释，神色如常地拥着程悠悠上了车。 上车后秦子君把墨镜摘下来，有些没礼貌地盯着程悠悠一通猛看，喃喃道。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好像……” 担心秦子君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旁坐着的沈逸悄摸在她的腰上戳了下。 没能领会到对方的意思，秦子君吃痛地大喊一声，嚷道。 “你干什么戳我？” 简直要被秦子君这没眼力劲的蠢样气死，沈逸翻了个白眼。 “谁碰你了？当自己是天仙？” 没把沈逸讳莫如深的样子放在心上，程悠悠笑着打了个圆场。 “可能在电视上见过吧，我是个演员。” 秦子君恍然应道：“我就说嘛，你都演过什么？” 不好意思把自己那些，程悠悠讲起片场的趣事，逗得他俩前仰后合。 先前从未听程悠悠说起这些，邬言江的耳朵也竖得直。 眼睛虽是放在手中的报表上，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秦子君性子直爽不拘小节，但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那么好相处。 跟邬言江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程悠悠没打算讨好她，言语间却仍有点哄着对方的意思。 可能曾经在生活中摸爬滚打了太久，她已经习惯了这样。 让别人高兴，也是不让自己为难的一种方式。 看着程悠悠的笑容，邬言江深邃乌黑的眼眸微微眯起来，心里稍稍有些不快。 他还是第一次见程悠悠和别人相处时的模样，似乎和面对他时没什么不同。 不一会儿沈逸要喝东西，程悠悠随口问了句。 “加冰吗？” 不悦更甚，邬言江斜了程悠悠一眼，寒声道。 “你是来当佣人的？” 第11章 叫你媳妇儿多吃点 冷不丁这样呵斥了一句，程悠悠一下子愣住了。 她茫然无措的看着邬言江，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对方不高兴。 剩下两个人亦是面面相觑。 不想气氛变得更尴尬，程悠悠讪讪笑起来。 她把沈逸要的水递过去，“是我多事了。预报说过两天又要降温，还是别吃太凉的好。” 沈逸说了声“谢谢”，快速换了个话题。 程悠悠只是笑着，没再参与他们的讨论。 两三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处山清水秀的村庄，一个年近六十皮肤黝黑的老汉早就在等在村口。 稍作休息，老汉带着他们去了田野里。 春日绒绒，油菜花漫山遍野地开着。 田间偶尔生长着几棵梨树，片片白色的花点缀其中，如同云朵一般。 秦子君似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番景象，一下子扑进了花海里。 沈逸紧跟在她后面，喊着让她小心些。 程悠悠和邬言江站在田埂上，谁都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看秦子君他们玩得开心，程悠悠直觉得世界真奇妙。 她拼命挣扎，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手再沾上泥巴，远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可他们却大老远跑来体验这种苦难，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远远地，秦子君大喊道。 “喂，你们俩也下来玩啊。” 明媚的声音让程悠悠从破碎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仿佛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她从那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小女孩，变成了今天光鲜亮丽的模样。 程悠悠应了声，自然而然地拉过身边男人的手，牵着他走进了油菜花海中。 直到走进花丛深处，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带着邬言江。 转过头去想要道歉，程悠悠却一下子愣住了。 褪去西服的武装，头发也没用发胶固定随意散落着，邬言江感觉比平日至少年轻了五六岁，看上去竟像是刚毕业的学生似的，一身一脸的少年气息。 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把他同身后的油菜花一起，染成了耀眼的颜色。 见对方盯着自己，邬言江随口问。 “怎么了？” 程悠悠回过神。 她正想要说什么，一阵突兀的铃声响了起来。 邬言江拿出手机看了眼，脸色微微一变。 他放开程悠悠的手，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沉声道。 “你先去找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程悠悠直觉这个电话一定是梁琪打来的。 被放开的手慢慢捏成拳头，她乖巧地应了声。 “嗯，好的。” 花丛更深处，沈逸正在给秦子君拍照。 见程悠悠过来，秦子君便拉着她一起。 程悠悠很喜欢这个热情大方的姑娘，随手摘下些花给她做了个花冠。 小时候穷，连个像样的饰品都买不起。 女孩子爱漂亮，奶奶就用真花给她做。 程悠悠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了，编花环的时候却特别得心应手。 秦子君哪里见过这些，连连夸程悠悠厉害，戴着花冠跑去一旁的小溪边，让沈逸给她拍照。 沈逸一脸的不情愿，嘟嘟囔囔的，却还是去了。 正打算过去跟他们一起，程悠悠的手机响了起来。 见是陌生号码的来电，还以为是骚扰电话，挂掉后对方又打过来，她才接起。 听到“古万明”三个字，程悠悠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 她只是在周航的建议下投了简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被古万明的团队邀请。 直到约定好试镜时间，她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挂掉电话，程悠悠第一时间给周航发去条消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对方很快回过来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等你请我喝酒】 程悠悠笑。 【好！给你点最贵的。】 反正是刷邬言江的卡，她不心疼。 邬言江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悠悠鼓弄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脸上洋溢着自己给她买东西时才会有的灿烂笑容。 他觉得心里异常不舒服，大步走了过去。 余光瞥到有人靠近，程悠悠自然而然地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没过半秒，邬言江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在跟谁说话？” 原本去试镜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一想到和周航有关，程悠悠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邬言江也不在意她到底在做什么。 这么想着，程悠悠牵起邬言江的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方姐，说片酬的尾款已经打给我了。” 邬言江反握住掌心的小手，有些不满地稍稍用力捏了下。 他不知道程悠悠为那点钱有什么好高兴的，但也没再问。 日影西斜，老汉的婆娘来到田地，喊他们回去吃东西。 比起程悠悠小时候吃的那些，老汉家的饭菜算是丰盛。 要保持身材，她从不放任自己贪食。 村子里人热情，见程悠悠不动筷子，老汉笑着对邬言江说。 “叫你媳妇儿多吃点，这都是纯天然的，你们在城里可吃不着。” 老人家不了解情况，凭猜的这么叫了。 只是个称呼而已，程悠悠没放在心上，随口解释道。 “饭菜很好吃，是我平时就吃得少。” 听到程悠悠回应，邬言江却不觉心口一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从他的胸口稍纵即逝地流了过去。 他看了身边的小人儿一眼，夹了块土猪肉放进她碗里。 “多吃点。” 程悠悠并不在意，神色如常地夹起来吃了。 离开之前，程悠悠又采了些野花，给秦子君做了个可以套在脖子上的花环。 秦子君似乎特别喜欢这些东西，连带对程悠悠这个人也稀罕的不得了，回到市区还要接着再聚。 邬言江第二天要去南都，直接拒绝了对方， 秦子君竟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求道。 “那你自己回去不就行了，悠悠又没事。” 不想秦子君死得太惨，沈逸一把将人的嘴捂住，生拉硬拽地把她带走了。 南都新建开发区，邬言江要去好几天，走之前将程悠悠吃得几乎骨头渣都不剩。 他不在也好。 短暂的休息后，程悠悠全身心投入到试镜的准备中。 很快到了约定的日子。 程悠悠本就格外紧张，在古万明工作室楼下又看到一群媒体，更是心慌。 好在很快一辆黑色保姆车开来停在路边，媒体们立刻蜂拥围了上去。 她没顾得看车上下来的人是谁，赶紧趁这空档走进了大楼里。 在接待小姐姐那里填写完资料不到两分钟，梁琪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不想自讨没趣，程悠悠全当没看到她。 见程悠悠竟然没有来主动问候自己的意思，梁琪一下恼火起来。 她风风火火地走到程悠悠面前，傲慢地盯着对方，嗤笑道。 “一个连表演课都没上过的人，也不自量力来争取这个角色？” 第12章 离我远一点 从内心深处，程悠悠不愿意跟梁琪起冲突。 特别是因为邬言江。 和梁琪闹矛盾就像在争风吃醋似的，会让她觉得自己特别愚蠢。 可对方莫名的敌意实在令人费解。 她什么都有了，干嘛跟自己这样一个小演员过不去。 程悠悠不卑不亢地看着对方，平静开口。 “制作组打电话通知我面试，可能事先没跟你商量。” 似是没想到程悠悠会这样阴阳怪气地跟她说话，梁琪的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她冷笑一声，双手环在胸前，不遗余力地嘲讽起来。 “通知？八成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得了这次机会吧。你这蹩脚的演技有戏拍都不错了。真当自己能被选中，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 程悠悠扯出个大大的笑容，毕恭毕敬地开口道。 “怎么会，我就是来混个脸熟，梁老师不用害怕被我比下去。毕竟您的表演水平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古导一定会择优而选，对吧。” 一句话说的梁琪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表情好不精彩。 她强行保持着风度，眼睛死死盯着程悠悠，咬牙切齿道。 “那是自然，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别白费功夫。” 不想再跟对方多说什么，程悠悠面无表情地微微欠了下身子，皮笑肉不笑道。 “谢谢梁老师。” 梁琪没去看程悠悠，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总算送走这尊大佛，程悠悠也舒了口气，将填好的申请表递过去，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梁琪的助理端了杯咖啡上来，经过程悠悠时不知怎么崴了脚，热咖啡全撒在她身上。 程悠悠惊叫一声，被烫到的肌肤立刻红了大片，浅色的裙子也得脏兮兮的。 一旁的梁琪站起来。 她先是装模作样地批评了助理两句，接着走到程悠悠面前，趾高气昂地从钱包掏出一叠钱递给她，假惺惺地笑起来。 “不好意思啊，助理新来的，不会做事。还有时间，去买条新裙子吧。” 尽管知道对方就是故意的，眼下程悠悠却没有任何办法。 看着梁琪那张微调过后完美到有些虚假的脸，她原本攥成拳头的小手放开，把钱接了过来。 左右气已经受了，钱不要白不要。 她又不能把梁琪怎么样。 见对方把钱收了，梁琪脸上的不屑更甚。 正打算再羞辱程悠悠两句，工作人员叫到她去试镜。 梁琪只好作罢，得意洋洋地看了程悠悠一眼走了。 程悠悠把钱放进口袋，琢磨着衣服上的污渍该怎么办。 她的号码也近了，再回去换衣服肯定来不及。 忽地，旁观者看好戏的议论声骤然停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几张湿纸巾落到她面前。 “先擦一下。” 男人的声音温柔，如江河落玉珠般。 程悠悠下意识先说了声谢谢，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她的瞳孔骤然一缩，眉心不自觉拧在一起，整个人木头一样愣住了。 怎么会是他？ 男人似是早就看到了她，眼中带着熟悉的笑意。 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男人拉扯，程悠悠没接对方递过来的纸巾。 她欠了下身子表示感谢，然后匆匆往洗手间走去。 不料男人竟直接追上来，言语间满是关切。 “我带你去换件衣服，穿成这样怎么试镜。” 程悠悠一句话都不想跟男人说，像是生怕沾上什么病毒一样，逃似的跑开了。 勉强处理了一下衣服回去，接待小姐姐已经在找她。 程悠悠深呼吸了几口，调整好情绪，跟着小姐姐进了试镜的房间。 古万明的个子不高，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小老头，两只眼却放着精光。 他上下打量了程悠悠一眼，看到她不甚得体的衣服也没说什么，递过去一个久别重逢物是人非的试镜片段。 程悠悠压根就不用演，她现在整个人就是这个状态，表演得格外真实饱满。 等她从房间出来，男人竟然还在门外。 程悠悠强忍着骂脏话的冲动，当作没看到他那样，目不斜视地朝电梯口走去。 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恳求一般开口道。 “悠悠，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行吗？” 电梯口没有别人，程悠悠总算不用再装下去。 她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厉声道。 “警告你离我远一点，再跟过来我就报警了。” 许是看程悠悠的态度太过坚决，电梯来了后男人没有走进去。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对方炽热的目光被彻底隔绝。 终于只剩她一个，程悠悠舒了口气。 遇到解宇辰的时候，他们俩都刚刚入行。 解宇辰虽是科班出身，没背景没资源，只能和程悠悠这样的闲散人员一样当群演。 偶然的机会，两人在片场认识了。 一个穷学生，一个北漂，很快建立了革命友谊。 程悠悠没学过表演，解宇辰就是她的第一个老师。 他教她看剧本，练台词，熟悉片场。 那时的她对表演没有热忱，只把这当成谋生的手段。 解宇辰说她是天赋型演员，她不太懂，只是渐渐也能从工作中找到乐趣。 最困难的日子里，他们俩合租在阴暗的地下室。 一张破烂的架子床，程悠悠睡下面，解宇辰睡上面。 没戏拍的时候，他们就互相宽慰对方这是在追逐梦想。 大多数时候程悠悠只是打嘴炮，但她知道解宇辰一定是这么想的。 她一度非常信任解宇辰。 直到解宇辰卷走她所有的钱，又以她的名义借了巨额高利贷。 将她刚有一丝希望的生活，重又拉进了暗无边际的泥泞沼泽。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程悠悠都没了解宇辰的消息。 再听到这个名字，就是对方选秀出道的事。 程悠悠曾很想把对方不负责任的恶行曝光出来，却又没有这么做。 可能内心深处，她还是记着解宇辰的好，不愿意因此毁了他的锦绣前程。 这些年程悠悠一直有意回避对方的消息，也不常再想起这件事，没成想竟在这儿碰上了。 他怎么敢这样冠冕堂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越想越觉得心烦，她重又把这个讨厌的名字抛之脑后。 回到家，程悠悠跟周航说了下试镜的经过，毕竟是对方介绍的机会。 周航晚上才回复，简单跟她聊了几句就又去忙了。 圈子里富二代不少，像周航这样肯在吃苦的几乎是凤毛麟角。 程悠悠还蛮喜欢他。 她不由地想，如果没有邬言江。 第13章 怎么没挂？ 宽大的双人床上，程悠悠翻了个身。 她盯着天花板上精美的水晶灯看了一会儿，嗤笑出声。 没有邬言江的话，她早就被放高利贷的卖去东南亚，这会儿恐怕还在接客，哪里还能思考这些。 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的，程悠悠无聊地玩起手机，一打开热搜榜便见解宇辰的名字高高挂着。 【新晋小生解宇辰有望凭“张瘸子”一角夺得青云奖】 程悠悠皱了下眉，长按后点击了不感兴趣的选项。 再往下翻。 【专家称年轻人不生小孩是不对的】 【玄某京都活动生图】 …… 拉到最后，程悠悠看到这样一条。 【神秘买主拍下价值九位数珠宝】 感觉那个“神秘买主”的图片有点熟悉。 点进去一看，果然是邬言江。 图片非常模糊，几乎看不清人脸。但他出差的行李都是程悠悠整理的，看一眼配饰就知道了。 正打算再研究下那个价值九位数的项链，邬言江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程悠悠不由左右看了眼，直怀疑对方在家里安了摄像头。 不敢让邬言江等得太久，她很快接起来。 “怎么了？” 屏幕中，邬言江穿着件白衬衣，领口微开着，慵懒地靠在沙发里。 暖黄色的光线模糊了他面部锋利的棱角，看上去竟有几分温柔。 “领带夹放在哪？” “左边第二格的盒子里。” 对话结束，两个人都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却也没人挂断。 略显尴尬的沉默中，程悠悠主动道。 “我去洗澡了，你忙吧。” 听到邬言江应了声，她便放下手机去了浴室。 等到程悠悠洗完澡出来，发现屏幕竟还亮着。 她拿起手机就看到视频中的邬言江坐在桌子前，正用砂纸打磨着手里不知道是什么的小玩意。 不好贸然挂断，程悠悠咳了声，提醒对方自己回来了。 邬言江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眼屏幕。 “洗完了？” 程悠悠应了声，“怎么没挂？” “忘了。”男人神色如常地扯着慌。 程悠悠也不拆穿，没话找话道：“还不睡啊。” “马上睡。” “哦。” 再次无言，程悠悠看着屏幕里的男人，不自觉疑惑地皱了下眉。 平日两个人分明连电话都很少打，怎么好端端的要跟她视频。 难不成是上次偷偷去喝酒被发现，所以打来查岗？ 这样的想法一蹦出来程悠悠立刻就给否了。 邬言江那样的人，应该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 再说她也不敢背着他乱来，除非嫌命长。 等了许久男人也没有要挂断的意思，程悠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自己前些天去看的时装秀。 她知道邬言江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两人实在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邬言江没事。 不过是先前的饭局太沉闷，突然有些想听听程悠悠的声音。 程悠悠说得都口干舌燥了，邬言江仍是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模样，时不时回应两句。 她打了个哈欠，终是忍不住道。 “那你忙吧，我先睡了。” 程悠悠刚洗过澡，只穿了件丝质的睡衣。蓬松的长发披散下来，随意落在她白皙细嫩的肩膀上。 瓷般光滑的肌肤，看着就让人很想咬一口。 邬言江没说话，深邃的双眸在黯淡的光线中反而显得明亮。 约莫半分钟，电话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我大概再天回去。” 程悠悠心说又不确定现在干嘛告诉她，表面仍是乖巧地应了声。 “嗯，知道了。” 邬言江还没回来，程悠悠先收到了复试的通知。 比起初试那天，工作室里可谓冷清。 程悠悠在会议室等了十来分钟，副导演带着解宇辰走了进来。 人前的解宇辰大方得体，像是不认识程悠悠那样，在副导演的介绍下礼貌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今天古万明只叫了他们两个来。 解宇辰在镜头前表演的时候，副导演旁敲侧击地告诉程悠悠导演非常中意他俩。 对方说得含蓄，程悠悠大概理解了一下，意思是可能会给两人安排有感情线的角色。 能得到古万明的认可，原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 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又变得烦恼起来。 试镜结束，助理把两人一起送进电梯。 四下无人，解宇辰又露出愧疚的表情，似是有些委屈地喊了声。 “悠悠。” 没等他下面的话说出口，程悠悠主动道。 “我们谈谈吧。” 附近幽静的咖啡屋里，两人找了个隐蔽的位子坐下。 餐点还没上来，程悠悠便直接道。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了，以后再见到，就当作不认识吧，别影响工作。” 解宇辰的眉心微敛着，眼帘半垂下去，看上去说不出的难过，言语中也满是悔恨之意。 “对不起，悠悠。当初我实在困难，不得已才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我也想跟你道歉，却怕你还在恨我，一直不敢去找你。” 说着，他的眼中溢出几滴清泪，似乎连眼尾的痣都在难过。 “这些年我总会想起你，想起我们起住在地下室的日子。悠悠，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吗？” 解宇辰生得貌美，只这样看着还真让人有点于心不忍。 曾经程悠悠一度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解宇辰一个男生，竟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 但一想到对方做过的事，再看那张脸只剩下油腻。 强忍着拍桌子走人的冲动，程悠悠微微一笑，故意道。 “给钱就行了，五百万，我会当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没想到程悠悠竟然会狮子大开口，原本只想打感情牌的解宇辰脸色骤然一变。 他拧着眉头看着程悠悠，一副痛心至极的模样，为难道。 “我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但悠悠，我想给你的远不止这些钱。我有很多资源，古万明那边，也可以帮忙推荐你。” 呵，诡计多端的抠搜男。 程悠悠不耐地抿起唇，在餐巾纸上写下自己的银行卡号码递过去，不以为意道。 “先打五十万看看诚意。” 她才不会相信没有流动资金这样的鬼话，更不相信对方的大饼。 这点钱对现在的解宇辰来说根本微不足道，但比起难辨真假一文不值的歉意，俗气的钱财反而真诚些。 解宇辰倒是没再推辞，很快给她转来五十万块。 收到钱款到账的短信，程悠悠合上手机，露出公式化的笑容。 “剩下的四百五十万可以和保密协议一起发给我。” 说完，她在桌子上拍下张百元钞票，拉开椅子干脆利落地走了。 看着程悠悠离开的背影，解宇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嘴角满是玩味的笑意，完全没了刚刚愧疚的模样。 时隔多年，他的小姑娘倒一点都没变。 还是那么的单纯可爱。 第14章 老大不喜欢她 讨厌解宇辰，连带着他的钱也不让程悠悠喜欢。 正好秦子君朋友圈发了个爱心捐赠的活动，她一股脑把钱全捐了。 秦子君那边许是收到提醒，很快发来消息。 【悠悠宝贝，爱你。】 【过两天青云奖颁奖典礼，你跟我一起去吧。】 觉得秦子君可能是看在邬言江的面子上才亲近她，程悠悠婉拒了对方。 她并不愿意进入邬言江的生活。 不料下一秒秦子君便打来电话，非要她一起。 想着也算是见见世面，程悠悠便答应下来。 颁奖礼晚上举行，中午秦子君就去半岛接上程悠悠，又是选礼服又是做妆发的。 他们不用走红毯，直接从内部通道进，造型日常且优雅，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捯饬好行头，秦子君拉着程悠悠拍了张照片，贱兮兮地给邬言江发了条消息。 【开个价吧，多少钱可以把你的小情人转让给我】 去往机场的车子里，邬言江正闭目养神。 南都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比连空气都带着几分坚硬的帝都不知道舒适多少。 他却在这儿一秒都多待不下去，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完了工作。 被提示音打扰，邬言江不耐地睁开眼，看到内容后眉心微蹙的结又舒缓了。 照片里，身着晴蓝色礼服的程悠悠轻笑着。 恰到好处的妆容让那张小脸看上去愈发精致明媚，透着灵气。 她眼睛属于人群中比较大的那种，清澈透亮。微微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桃花眼的味道，潋滟的眸光含情脉脉，特别勾人。 邬言江随手将图片保存下来。 【十点前把人送回去。】 【小气！！！】 秦子君一连发了好几个感叹号表示自己的不满，却没再收到任何回复。 程悠悠第一次参加颁奖典礼，原本还有些小激动吗，到场才发现和开机仪式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明星多一点，场面大一点，实际一样无聊。 中间有一段秦子君甚至都靠着她睡着了，冗长的致辞结束才醒过来。 很快颁到最佳男主角。 听到主持人念出解宇辰的名字，程悠悠的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她从不怀疑对方能得到任何有关表演的奖项。 随着解宇辰走到舞台中央，程悠悠听到秦子君哼笑一声，接着喃喃道。 “这个小白脸命还真好命。” 觉得好奇，程悠悠转过头，“你好像很讨厌他。” 秦子君嫌弃地皱了下眉，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这个人之前为了上位，五六十的老男人也愿意陪。有点名气后勾搭了不少富家女。软饭硬吃，实在不要脸。也就那些不明真相的粉丝被这张脸蒙骗，才会喜欢他。” 秦家是做文娱业的，这话从秦子君嘴里说出来，几乎没有任何水分。 程悠悠先是有些讶异，想到对方做过的事情，又觉得不是那么难以相信了。 颁奖典礼很快结束，之后的晚宴，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秦家早年的做派在圈子里风评很差，上杆子巴结秦子君的人仍是不少，但没几个搭理程悠悠。 她也乐得清静，专注地品尝着美食。 终于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秦子君疲惫地靠在程悠悠肩膀上，哀怨道。 “烦死了。” 程悠悠笑着叉起一块草莓递到对方嘴边，喂她吃下去。 “再坚持一会儿，就快结束了。”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传来一声。 “子君，找了你好半天，原来你在这里。” 听到声音，程悠悠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刚才在台上看得不那么真切，如今离得近了，程悠悠一眼便认出对方脖子上戴着的，是前不久邬言江花重金拍下的项链。 光影中，宝石流光溢彩熠熠生辉，衬得梁琪整个人都耀眼了几分。 程悠悠的睫毛垂下去，面无表情地扒拉着盘子里的食物。 他倒还真是宠她。 人都没回来呢，礼物就先送到了。 看到秦子君靠着的人是程悠悠，梁琪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惊愕。 梁家原先是做传统媒体的，这些年向文娱靠近。和秦家是竞争关系，两家一直不怎么对付。 她曾多次向秦子君示好，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博得邬言江的好感，对方始终对她爱答不理的，架子端得非常大。 如今看到她和程悠悠如此亲近，梁琪杀人的心都有了。 越是觉得程悠悠低贱，就越显得她更一文不值。 握紧了手里的香槟杯，梁琪仍保持着亲切的笑容， 秦子君对投机取巧落井下石的梁家没有好感，对梁琪趁人之危的行为更是讨厌，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她从程悠悠身上起来，恢复先前端庄的大小姐姿态，望着对方礼貌笑道。 “恭喜你啊，得了新晋演员奖。” 梁琪谦虚地笑了下，“运气好而已” 程悠悠在一旁猛吃餐盘里当做配菜的甘蓝叶，全当听不到二人的寒暄。 很快梁琪离开，秦子君坐下来。 “老大不喜欢她。” 听到秦子君的话，程悠悠微微一怔，眼神中透着股清澈的茫然，似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告诉她这种事。 秦子君看着她，脸上有着难得的认真。 程悠悠勾了下唇角，轻笑着的绝美容颜，如同一只光华绝代又满是裂纹的花瓶，美得令人胆战心惊，避重就轻地问道。 “你们为什么都喊他老大？” 清醒的姑娘总是迷人，四目相对，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没再纠结梁琪的事，秦子君解释起“老大”的由来。 豪门爱生小孩，而他们三个都是独生子。 算起来邬言江的生辰是最晚的，许是身为长子，他的心性比其他两个人成熟许多。 “老大”一词起初只是调侃，后来就一直这么叫着了。 程悠悠恍然“哦”了声，“原来是这样。” 秦子君随口问道：“你以为呢？” 程悠悠抿了下唇，明媚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冲对方眨了眨眼睛。 秦子君先是愣了下，整张脸忽地红了起来。 她又羞又愤地拉住程悠悠的胳膊，赧然道。 “哎呀你好坏，那种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涩悠悠。” 程悠悠无辜地笑起来。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啊。” 尽管想和程悠悠多聊一会儿，担心被兴师问罪，晚宴结束后秦子君还是早早把她送回了半岛。 卸妆的时候，程悠悠没来由地又想起秦子君说的那句“老大不喜欢她。” 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了一眼，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话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邬言江喜欢谁都无所谓。 这不重要，她不需要知道。 第15章 有什么意义 洗漱完躺到床上没两分钟，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客厅里，邬言江正在脱西装外套。 男人的动作很轻，俊冽眉眼中带着难掩的疲惫。 尽管知道除了邬言江之外不会有别人，程悠悠的眼睛仍亮了起来。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环住对方的腰，却只是问。 “不是说还要天吗？” 熟悉的香甜味道钻进呼吸里，邬言江低下头，在程悠悠红润的唇上吻了下，低声道。 “提前结束了。” 看到邬言江眼中放肆而赤裸的欲念，程悠悠心领神会地帮对方解开领带。 “要不要先洗澡。” 邬言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没有任何过度地含住程悠悠的唇，无声地告诉了她不要。 男人似是饿极了，狠狠撕扯着自己的猎物。 情至深处，邬言江俯下身子，贴着程悠悠的耳朵微喘着问道。 “想我了吗？” 程悠悠微微怔了下。 纤细的手指抚上男人的下巴，她将邬言江的脸转向自己。接着用灵活的舌头撬开对方的牙关，在他的口腔里肆意翻搅起来。 察觉到对方刻意的回避，邬言江的眼神一暗，心口突然堵得慌。 他将人抱了起来，莫名在意地重又问了一遍。 程悠悠看着邬言江，朦胧的双眸弥漫着一层雾气，像烟雨天里的湖面。 她不明白。 想不想的，有什么意义。 感觉邬言江没有听到回答之前不会放过她，程悠悠没再坚持。 她伸手攀上对方的脖子，微眯的眼睛里掩着半真半假的笑意。 “当然，我的脑子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你。” 听到想听的话，邬言江的情绪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纾解，反而更加堵得慌，惩罚性地在程悠悠心上咬了一口。 他就不该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被犬齿刺得生疼，程悠悠却没喊出声。 今天的邬言江很奇怪，她不想再招惹他。 第二天清晨，迷迷糊糊听到声响，程悠悠睁开眼，看到邬言江正拿着串珠子往她的手腕上缠。 对于这些不容易变现的物件，程悠悠有没有一点兴趣。 不过这好像还是邬言江第一次主动送她东西，嫌弃的话已经快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吞了下去，改口道。 “这是什么？”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正好落在程悠悠的侧脸上，淡化了她眼中扑朔迷离的嫌弃。 拉起程悠悠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邬言江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小玩意，带着玩吧。” 开发区发现了一棵黄花梨，品相还算可以。 老爷子喜欢这些，家里大大小小摆了不少。 整段的他直接送回了老宅，剩下些边角料成了程悠悠手上这串。 程悠悠半垂下眼帘，看着腕子上的珠子没有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想。 和梁琪脖子上的宝石相比起来，这木头珠子可不就是小玩意。 不值钱就算了，工艺也粗糙得要命，简直像是用手打磨出来的。 随便送她个十几万的包也好啊。 这是什么垃圾东西。 小气。 昨夜没好好睡，程悠悠本还昏昏沉沉，如此一来彻底清醒了。 邬言江一走她就把手串摘下来，丢进一个八百年可能都不会打开的抽屉里。 随便吃了点东西，周航发来消息，问程悠悠复试结果怎么样。 程悠悠直接给对方打去电话。 她隐去了解宇辰的部分，只说导演非常看好她。 先前打算送给周航的皮带被邬言江拿去了，程悠悠还没准备新的礼物，索性直接叫着对方去喝酒。 正好今天剧组休息，周航答应下来。 “我带两个朋友可以吗？” 程悠悠想也没想，无所谓道。 “越多越好，我喜欢热闹。” 两人约好时间，程悠悠给邬言江发去消息。 直接问对方回不回来未免有些太过反常，她换了种方式。 【我炖了牛尾汤，晚上一起喝。】 和她的短信一起到达邬言江手机的，是齐云锦发来的通知。 上次和梁家的聚会他没有出现，这次齐云锦没有再问，而是直接让他回去。 目光在两条信息之间跳跃了一下，邬言江点开和程悠悠的对话框。 【有事，不去了。】 收到回复，程悠悠再没后顾之忧，彻底放飞自我，喊了一大票狐朋狗友晚上聚会。 在蓝调见到周航，对方真的只带了两个人。 经介绍才知道，一个是他发小，一个是大学舍友，似乎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再看看自己邀请来的那些人，程悠悠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着周航，妄图用指责对方的方式缓解自己的尴尬。 “怎么不叫方姐他们也来。” 周航没掩饰自己的失落，明亮的眸子直直望进程悠悠眼底。 “我还以为是私人聚会。” 一句话，把程悠悠说得羞愧不已。 人家想真心跟她交朋友，她倒好，喊一大群无关紧要的人来。 越想越觉得惭愧，程悠悠端起酒杯，诚恳道。 “我错了，自罚一杯。下次，下次找个清静的地方，姐姐给你单摆一桌。” 听到她这么说，周航的脸上重又露出笑容，孩子气地开口道。 “那你答应我了。” 看周航可爱的模样，程悠悠开玩笑似的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笑道。 “用不用拉钩啊。” 没成想周航竟真的伸出小指，勾上了程悠悠的指头。 只是一下子，很快对方就把手收了回去。 顽皮地露出两个虎牙，周航笑道。 “骗人是小狗。” 程悠悠眨了眨眼。 她已经完全坦白自己的事情，心中没有一丁点负罪感。 本着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的态度，程悠悠笑着应了声。 “好。” · 邬家老宅里。 装饰典雅的餐厅里，老爷子坐在主位，邬梁两家人各坐一边。 梁琪捐了个肾给邬言江的表妹齐钰。 为表感谢和重视，齐家也来了人。 菜差不多上齐了，老爷子咳了声。 “都到了吧。” 左右看了眼，齐云锦提醒道：“爸，景辛还没回来。” 邬景辛是邬言江大伯的儿子。 邬启明比邬言江的父亲大得多，年近五十才有了邬景辛。 老来得子，一家人宠得厉害。 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哼了声，表面上有些生气，实则满是娇惯。 “这混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不等了，让厨房给他留点吃的。” 话音刚落，邬言江的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 【您的x行信用卡于x年x月x日，消费8597700元。祝您用卡愉快！】 第16章 是只小狞猫。 自从给了程悠悠卡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 邬言江没有在意，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放进口袋里。 梁琪坐在邬言江的左手边。 老爷子动筷子后，她夹了块拔丝山药放进邬言江的盘子里。 “言江，尝尝这个。你没回来的阿姨教我做的，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 睫毛半垂下去在眼周投下一片阴影，邬言江看着白色磁盘中的食物沉默良久，半晌才悠悠说了句。 “是吗？” 无论什么时候的邬言江都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东西。 程悠悠偶尔会买些回来。 她不能吃太多，又觉得扔了可惜，便都投喂给他。 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会跟着吃一点。 礼貌又疏离地说了声谢谢，邬言江把东西往盘子边挪了些，直到最后也没有再碰。 梁琪看着那块被邬言江嫌弃的食物，眼睛都快冒火星子了，却什么都没有说。 一顿饭的功夫，邬言江口袋里震动了四五次。 全是扣款信息，金额都是一样的。 微微皱了下眉头，邬言江给对方发去条消息。 【去哪了？】 没收到回复，他时不时便想拿出手机来看一眼。 邬家规矩多。 老爷子不顾有外人在场，呵斥了邬言江一句。 “工作的事情不要带到家里来。” 老爷子偏爱大伯一家，对他向来严厉。 邬言江神色如常地应了声，没有表露任何。 手机竟也懂事，直到饭局结束都没有再震动。 吃过饭，两家人又转移到客厅。 闲聊间，话题自然而然扯到了邬言江和梁琪的婚事上。 感觉铺垫得差不多了，梁母笑盈盈地开口。 “我找大师算过了，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邬言江端坐着，似是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听到梁母的话神情也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轻描淡写地吐了两个字。 “不急。” 这些年邬家的企业都是邬言江在管理，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几乎没人能干预。 老爷子看着严厉，手上其实没点儿实权。 也就摆摆长辈的架子，实际根本管不了邬言江。 见邬言江的态度冷淡，邬家人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梁母讪讪一笑。 “也是，年轻人，还是应该先以事业为主。” 梁琪随声附和了两句，转而对齐云锦笑着嗔怪道。 “您看我妈，总盼着把我嫁出去，我还想多陪她几年呢。” 齐云锦看了邬言江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梁家到底是高攀，被这样不痛不痒地回绝了之后，便不再提订婚的事。 气氛略显沉闷，齐钰拉了下邬言江的袖子。 “表哥，你推我去阳台透透气吧。” 常年的缠绵病榻，齐钰比同龄的正常人要瘦弱很多，整个人像是陷进轮椅里了一样。 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过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就好像她想要通过它们看进每个人的灵魂。 两人在阳台待了一会儿，齐钰问邬言江。 “表哥，你真的要和梁琪结婚吗？” 梁琪愿意捐肾给她，她从内心深处十分感激。 但如果这要以牺牲邬言江的幸福为代价，她宁肯不要。 邬言江的目光平静地放出去，寒星般的眸子似是蒙上了一层镜子，倒映着远处无边的夜色。 良久，他轻轻“嗯”了一声。 和谁结婚并没有分别，都是为了邬家长久以往的荣华富贵。 利益场上不存在真正的朋友，一张结婚证书，比什么合约都牢靠。 这个房子里的每一个人，看似光鲜亮丽，谁又知道谁的袜子已经滑到了脚底。 权利金钱名声地位，无一不是提线。 在它们的操控下，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一病万事空，齐钰想不到这么多东西。 由于身体不好，对她来说最想要的，便是自由自在随心随遇的生活。 更不明白对于已经拥有了如此多的他们来说，还要去做违背本心的事情。 包括捐肾给她的梁琪，也令她难以理解。 深深看了邬言江一眼，齐钰抿唇道。 “可你好像不喜欢她。” 她的语气很轻，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 声音却像是一股清澈的泉水，悠悠淌进了邬言江的心里。 正想着该如何回应之际，邬言江的手机上又收到一条消费提醒。 握着手机的指关节不自觉用力了几分，他打开详细记录。 七八条扣款，均是蓝爵的消费。 地方倒是正经地方，可她一个人哪能喝这么多酒。 又给程悠悠打了几个电话依然没有人接，邬言江的脸色一点点寒了下去， 从未见过情绪内敛的表哥露出如此神色，齐钰轻声问道。 “怎么了？” 邬言江没有回答。 他宽厚的大掌在对方头顶以长辈的姿态摸了摸，言语虽然关切，却显得有些着急。 “你好好休息，我过些日子再去看你。” 齐钰有些讶异。 在她的记忆里，邬言江总是宽严得体的，怎么可能会丢下联姻对象的家人，突然就要离开。 微微侧起脑袋，齐钰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邬言江。 她的眼睛像是黑夜中两盏幽幽的萤火，略带俏皮地弯起来，轻声问。 “是女孩子吗？” 邬言江咬了咬后槽牙，森然道。 “是只小狞猫。” · 蓝爵的卡座里，程悠悠正玩得高兴。 周航那大学室友是个哈北人，浑然自带一股幽默属性，把气氛炒的特别热络。 爱笑的汉子运气不会太差。 可能是今天出门忘了拜拜，他玩游戏一直输。 连赢了对方十来把后，程悠悠摇到了五个五，一把将惩罚叫满了。 小伙子不信邪，跟程悠悠对垒叫嚣着。 打开筛盅，他终于心服口服。 求助了一圈没人帮他喝酒，小伙子恨恨骂了句。 “没良心的东西。” 程悠悠笑得花枝乱颤，在一旁起哄。 群魔乱舞的人群中，她忽然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四目相对，程悠悠之前叫骰子时有多得意嚣张，现在就有多背脊冰凉。 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几乎立刻就别开了视线。 酒吧里昏暗，抱着其实对方没看到自己的侥幸心理，程悠悠往更暗处靠了些，恨不得缩到旁边女生的怀里。 她靠在女生身上，余光却时刻看着邬言江的方向。 注意到程悠悠的异常，周航凑过去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 看到那抹格格不入的银灰色逐渐靠近，程悠悠欲哭无泪地吞了口口水。 阎王爷来点名了。 第17章 管不着？ 想到邬言江说不准她再见周航时的语气，程悠悠瞬间有种想逃的冲动。 她快速跟周航说了句。 “那个，我要先走了。你们慢慢玩，都算我账上。” 本想主动前去坦白争取宽大处理，谁知话音刚落，抬头便看到邬言江已经到了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来势汹汹的架势，让程悠悠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羞耻感。 来不及闪躲，程悠悠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朝男人走去。 “你怎么过来了。” 越过程悠悠环视了一圈她身后的人，邬言江原本就不悦的心情轻易就被点燃了，一股无名怒火轰的一声在他心口炸开，直冲脑门。 没想到邬言江会出现在这里，周航明显愣了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笑着说了句。 “房东哥，你也来这里玩。” 邬言江看也没看周航一眼，一把将程悠悠拉进怀里。 程悠悠甚至都来不及跟其他人打声招呼，便被拽着胳膊带走了。 要不知道知道邬言江根本不屑于那么做，她简直怀疑自己被监视了，不然怎么每次喝酒都能被抓到。 毫无尊严地像小鸡仔一样被拎走，程悠悠觉得丢人极了。 挣了一下没挣脱开，她羞愤地嚷道。 “你放开我。” 邬言江没有理会。 经过一个无人的包厢，他大力推开门将人拉进去抵在墙上。 “我说了不准你再见那个人。” 男人的声音透着狠戾，勃然的怒气从璀璨明亮的眼睛里溢出来，灼烧得程悠悠几乎抬不起头。 先前以为邬言江不会回来，放肆喝了太多酒，程悠悠脑袋已经有一半是浆糊。 吞了吞有些发干的喉咙，她咬了下舌尖，勉强清醒了些。 “朋友组的局，我也不知道他会来。” 凌厉的眼睛微眯起来，邬言江的手指抚上程悠悠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不知道？” 分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程悠悠却莫名后脖颈一凉。 她还未回答，领班带着客人推开了门。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邬言江神色严厉地喝了声。 “滚出去。” 狠戾的目光如同一把冰冷的刀，无情地朝来人射去。 蓝爵的消费不低，领班多少见过点世面，被这么一看竟然腿肚子发软。 直觉对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他慌忙道了个歉，赶紧关上门。 在程悠悠心里，邬言江一直是高高在上，宛如神裔般的存在，从不会轻易说脏话。 她显然把人惹到了。 阳奉阴违惯了，程悠悠从来就没把邬言江说的话当一回事。 编制的谎言也从不缜密周全，很多时候都是信口胡诌。 只要邬言江想，随便一查就能发现各种漏洞。 会一直纵容她，无非就是不在乎。 感觉这次邬言江不是那么好糊弄，程悠悠的心脏莫名收紧了起来。 没再想着狡辩，她鼓起张小包子脸，茫然地看着邬言江，语气平淡地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见他？” 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邬言江整个人僵住了。 沉默如同一条诡异的河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没有得到回应，程悠悠继续咄咄逼人道。 “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圈吧，只是和朋友聚一下而已，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又没耽误你的事情，是你自己说了今晚不回来。” 对方不满的语气说得就好像他是个怨妇一样，邬言江本就烦躁的心愈发失控。 什么叫没事，难道他回去就只是为了睡觉？ 不想再听到程悠悠嘴里任何一句令人讨厌的话，他卡住她的下巴，暴虐地覆盖上去，蹂躏着那张红润的唇。 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透过对方的唇瓣，渗透进了程悠悠的身体里。 她犹如一条濒死的鱼，只能借由邬言江口中的空气活下去，甚至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 浓重的呼吸和唇舌相接的啧啧水声中，一道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起初邬言江没有理会，直到又铃声响起才觉得烦，拿出来看了一眼。 犹豫了一秒钟，邬言江划下了通话键。 电话接通，梁琪甜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言江，钰钰说你去公司了，是有急事儿吗？” “嗯，怎么了？” 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梁琪的问题，邬言江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程悠悠。 包厢的隔音做得非常好，房间里安静，即便不开免提，程悠悠也能听到。 无论如何眼观鼻鼻观心，对方的声音仍然避无可避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被腻到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程悠悠直起身子，不满地在邬言江喉结上轻咬了一口。 像是一颗酸橘子在身体里炸开，程悠悠的心口闷闷的。 终于两人结束通话，程悠悠的声音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想到的醋意，脱口而出道。 “谁打来的。” 对方眼中的明知故问的挑衅如同一柄锋利的长剑，深深刺痛了邬言江。 墨黑晦暗的瞳孔骤然收紧了一下，他看着程悠悠沉声道。 “跟你没关系。” 不知从何生出了一股勇气，程悠悠奋力挣开邬言江的桎梏，气呼呼地朝对方高声喊了句。 “那你也管不着我。” 站起身来，程悠悠不管不顾地走向门口。 将将要摸到门把手之际，她忽地整个人被拉了回去。 一阵风从耳边刮过，短暂的失重感后，程悠悠重重跌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接着，男人恶魔般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管不着？” 面前镜面的金属装饰，完整映出男人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和他眼中翻涌着的欺霜赛雪般的寒意。 没能很好地观察到这一点，程悠悠仍在挣扎着。 邬言江把程悠悠整个人转过来，大掌如同块生铁，纹丝不动地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拖着她的腰，又问了一遍。 “我管不着你？” 紧握着对方的手无意识收紧着，邬言江知道自己把程悠悠弄疼了，可他停不下来。 他就是想让程悠悠知道，他能对她做任何事 男人冷冽的眸子如同望不到底的幽井，深处是无尽的黑暗，外面结着冰凌。 程悠悠心头一颤，红肿的唇微微张开了一下，没能说出话来。 她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邬言江本就是残酷的，怎么能因为多次纵容自己，就忘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刚刚要来的保时捷小跑还放在车库里一次没开过，卡里的钱也都没花，程悠悠可不想就这样死掉。 晶莹的泪珠从她明亮的眼睛里溢出来，程悠悠委屈巴巴地看着邬言江。 “对不起，我刚刚是被气昏头了。” 第18章 没有别的女人 邬言江一双凌厉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程悠悠。 “气什么？” 抬起头看了邬言江一眼，程悠悠哽咽开口。 “一听到你和别的女人说话，我就难受得要命。你分明是故意的，还跟她讲那么久。你要是喜欢了别人，就别和我在一起了，我才不要跟她们一起分享你。” 她抽噎着说了老长一段，说到最后简直都要哭出来。 泪珠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看上去惹人怜爱极了。 忽的一下子，邬言江身上的怒气就像退潮似的，哗地全散去了。 紧握的着对方的手掌松开，他将跌落下来的小人儿温柔抱进怀里。 “没有。” 听到邬言江解释，程悠悠的心忽然像是被极细的丝线捆住。 她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情绪，茫然问了句。 “什么？” 脸上浮过一丝可疑的红晕，邬言江重复了一遍。 “没有别的女人。” 家族安排的联姻对象可以是任何人，而他由头到尾，就只有程悠悠一个。 眉心飞快往中间聚了下，程悠悠心中不假思索地蹦出来几个词。 狗东西！ 撒谎精！ 吃锅望盆！ 她抬起头看着邬言江，明媚的桃花眼瞪得溜圆，故意问道。 “那刚刚打电话的人是谁？” 不是你未婚妻？ 邬言江神色如常地回答道。 “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他没有说谎，在他心里，梁琪就是这样的存在。 对方的神情坦然，目光坚定，程悠悠的心猛跳了两下，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问下去。 她用力抱住男人的身子，似是终于安下心来长长叹了口气。 “那就好。” 回去的路上，程悠悠才看到周航发来的消息，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她偷偷看了邬言江一眼，见对方专注于眼前的路况，快速给周航回了消息。 车子在红路灯路口停下，邬言江转过头。 “谁？” 不想对方再成天像个警察一样盯着自己，程悠悠主动解释起自己和周航的关系。 说着，她还把手机递给邬言江，让他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记录自然是删减过的，只留下一些不痛不痒的对话，尽管他们本来也没说什么。 本以为邬言江根本不会看，没成想对方不但接了过去，还把里面所有的软件都检查了一遍，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是在侵犯别人隐私。 将手机还回去的时候，周航的联系方式已经被邬言江从各种通讯录里彻底删掉了。 程悠悠没有注意，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这下放心了吧，我俩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邬言江没说话，只轻轻“嗯”了声。 总算翻篇，程悠悠松了口气。 先前喝了些酒，她靠在座椅里，很快便睡着了。 邬言江帮程悠悠把椅子调得更低了些，到家也没叫醒她，将人抱了回去。 回到半岛，熟悉的空气里没有半分料理的味道。 第二天醒来，邬言江故意问了句。 “牛尾汤呢？” 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着这一茬，程悠悠直觉得头疼。 她挽住男人的手臂，撒娇道。 “你说不回来，我就没做。一个人吃饭好没意思，什么都觉得不香。” 程悠悠很少下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邬言江就觉得奇怪。 现在看来，不过是想出去鬼混的借口。 没再打算重提这件事，邬言江轻声道。 “我今晚回来。” 嘴角抽搐了下，程悠悠勉强扯出个笑容。 “好，那我给你做。” 程悠悠的手艺非常一般，煮出来的东西不至于难吃，好吃肯定是谈不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东西火气太旺，吃了两大碗的邬言江缠了她一晚上。 电影前期的准备工作非常多，复试之后程悠悠便再没了制作组那边的消息。 古万明的电影确实人人都想参与，有了张随便刷的卡之后，她倒也没有那么向往了。 特别是其中可能还有解宇辰。 刚拿了青云奖，程悠悠想不出古万明有什么理由不用他。 没了工作的欲望，程悠悠整个人都懒散起来。 睡前刷到朋友圈里小姐姐晒出的旅行照，她忽然有些心动。 侧过头瞧了身边正在看书的邬言江一眼，程悠悠凑过去钻进对方怀里，趴在他的胸膛上抬起头看着他。 “天天待在家里好无聊，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会这么问主要还是程悠悠因为知道邬言江非常忙碌，一年下来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根本不可能陪她。 等对方拒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一个人去。 然而男人卷翘的睫毛上下忽闪了两下，轻声吐出一个字。 “好。” 想也没想过会听到这种回答，程悠悠简直竟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丝毫没有做过要和邬言江一起出行的心理准备，程悠悠想要挽回什么似的干笑着问道。 “最近工作不忙吗？” 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邬言江的目光从书本缓缓移动到程悠悠的脸上。 看着对方有些明显心虚的表情，他半垂下眼帘，沉声开口。 “不忙。” 再想不出什么理由，程悠悠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两天后。 看着手里的经济舱机票，和旅行社的小红帽，邬言江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繁忙的工作中挤出三天时间，竟是来跟团旅游，还是夕阳红旅行团。 偏程悠悠还跟身边的老大姐聊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关注他情绪的意思，搞得他更是烦闷。 终于对方转过来看了他一眼，邬言江将人拉住。 “为什么要报旅行团？” 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程悠悠拿出宣传手册，指着上面的标语解释道。 “这个性价比很高啊，两个人才四千九百九十九，住的都是五星级酒店，还有豪华渡轮坐，超划算。” 强忍着怒意听完对方的胡言乱语，邬言江咬牙道。 “买十几万的包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想的？” 一旁的大姐听到，立刻帮程悠悠说话。 “小伙子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奢侈品是投资晓得伐。去年我买了个包花了四万，今年就涨了。钱就是要花掉，放在那里是会贬值的。” 邬言江头一回这么无语。 他在伊利诺伊州念的金融，竟会被人说不懂投资。 实习期跟他玩对冲基金的冤大头现在还死不瞑目呢，听到这话估计要被气得活过来再跳一遍楼。 看邬言江吃瘪的模样，程悠悠简直要乐坏了。 她偏过头去，不敢让邬言江看到她幸灾乐祸，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连连夸那大姐厉害。 大妈被吹捧得高兴，塞给程悠悠俩橘子。 程悠悠快吃完了才想起邬言江。 她把最后一瓣喂到邬言江嘴边，眼中仍带着难掩的笑意。 “尝尝，挺甜的。” 第19章 来度蜜月 薄唇不悦地轻抿着，邬言江没有打算吃的意思。 讨好地在男人脸上亲了下，程悠悠把半强迫地把橘子塞进邬言江的嘴巴里。 “左右钱都交了，别这么不高兴。你要是真的不喜欢，要不我一个人去？” 橘子的酸苦喂在口腔中炸裂开，邬言江看着眼前一脸坏笑的小女人，咬牙说道。 “没关系。” 抛开真的不知道有钱人都在怎么生活之外，程悠悠有多少有些故意的嫌疑。 原本她只打算自己出去潇洒，已经计划好纸醉金迷穷奢极侈的行程。 偏邬言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跟着。 与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倒不如多些人一起，还能热闹些。 没再理会一脸低气压的邬言江，程悠悠凑到大妈跟前，和她们唠起闲话来。 没过两分钟，一个高挑靓丽的女人走到邬言江身边坐下。 常在娱乐圈工作，程悠悠一眼就看出这女人的双眼皮是喇的，下巴和鼻子也都垫过。 乍一看是挺好看，只是动了太多地方，非常不自然。 一个单身女性独自参加这种夕阳红旅行团，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程悠悠跟大妈们聊着天，却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注意着邬言江那边的动静。 天气日益回暖，大家穿得都很清凉。 似是见邬言江没有回避，那女人愈发变本加厉，整个胸都贴了过来，甚至还风骚地解开了一颗扣子。 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一声轻哼，程悠悠腹诽道。 果然男人骨子里都是老色批。 平日看上去禁欲高冷，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还不是抵挡不了大胸脯的诱惑。 听那女人正在打探邬言江出行的目的，程悠悠转过身来。 她一下子挽上邬言江的胳膊，冲那小姐姐笑眯眯道。 “我们来度蜜月。” 说着，她竖起中指，把手上凑满减时随便买的戒指展示给对方。 “怎么样，我的结婚戒指好不好看，好多钱买的呢。” 小姐姐填充过度的脸都快笑僵了，讪讪说了句好看，没过一会儿就坐到了另一个单身老头的旁边。 人走之后，邬言江斜了程悠悠一眼。 “结婚戒指？” 顽皮地笑起来，程悠悠靠在邬言江的胳膊上，伸出手看着手上的指环。 “逗她玩的嘛，我要是再不出声，她都要坐你身上了。再说，我结婚的话才不会用这么小的钻。” “那要多大的？” 程悠悠随口道。 “至少要卡车轮子那么大。” 轻笑着勾了下唇角，邬言江低声应道。 “好。” 程悠悠看了邬言江一眼，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世界上不存在这么大的钻石，对方的回答也没有任何意义。 心情意外变得好起来，邬言江没再想着用私人飞机把人带走。 飞机落地正是a城的下午。 阳光，空气，湿度都是最好的时候，呼吸间似乎都能闻到大海的味道。 邬言江个子最高，将近一米九，被大妈大爷们当成免费的自拍杆。 大妈们才不管他的脸色有多难看，直接把相机塞进他手里还一顿叮嘱。 “记得把旁边那棵树拍进去。” “带着点我的影子。” “你看你拍的，我这丝巾一点都不飘逸啊，赶紧再来一张。” 本想着程悠悠多少能帮他解围，然而对方也举着手机拍得不亦乐乎，脸上带着没见过世面的喜悦。 这还是程悠悠第一次出国。 在国内她也没有去过很多地方，最远只到过荷城。 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拍戏耽误了行程，没能按时回来，被邬言江好好收拾了一顿。 后来她就不乱跑了，只接点儿在帝都就能拍的戏。 明媚的阳光下，程悠悠对着镜头摆出各种表情。 看着对方古灵精怪的模样，邬言江忍不住举起手中的相机，对着她拍了一张。 很快到了住的地方，所谓五星级大酒店的环境非常简陋。 简报上的设施虽一个没少，但健身房里只有两个跑步机，游泳池的水也看起来脏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 跟程悠悠交好的大姐正好住在他们隔壁，热情地给他们拿了驱蚊剂来。 程悠悠无所谓。 她连桥洞都睡过，这样的环境已经算非常好了。 把枕头拿出来拍得蓬松后放到床上，程悠悠冲邬言江有些不好意思道。 “委屈你啦。” 邬言江没说话，帮对方一起整理着行李。 行军床比这可的床板硬多了，野外拉练的时候甚至只能睡地上。 他不是受不了这些，只是没有必要。 看程悠悠兴奋的样子，便没说什么。 短暂的休息结束，导游带着大家去了第一个景点。 程悠悠十分抗拒在景区买东西，看到些新奇的小玩意还是忍不住拿起来问。 “这个多少马内。” 害怕对方听不懂，说到钱的时候，她甚至举起手搓了搓。 小贩一只手比了个“五”，另一只手比了个“零”。 程悠悠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这小玩意就要五十？我说的是这一个，就一个，丸。” 看着小贩迷茫的眼神，她又非常慢地说了一遍。 实在听不下去，邬言江拉住程悠悠还在乱舞的小手，冲那小贩问道。 “cuánto cuesta uno” 程悠悠侧过头看向邬言江。 她听不懂两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只看小贩先是摆摆手，又点点头。 最后邬言江取了一张灰色的纸币递过去，对方甚至还找了他两个钢镚。 把东西放进程悠悠手里，邬言江轻声说了句。 “走吧。” 看了看手中的两个小玩意，程悠悠一下子抱住邬言江的胳膊，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 “你好厉害啊，竟然还会说西班牙语。” 邬言江从未觉得自己在程悠悠的心目中形象如此高大。 他不是个喜欢显摆的人，此刻却不自觉有些得意。 “选修课上随便学的。” 程悠悠兴奋道：“有没有什么简单的，教教我呗。” 深邃漆黑的眼眸向下沉了一瞬，邬言江低声开口 “te ao” 照葫芦画瓢地念一遍，程悠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邬言江别开视线，牵着小人儿的手朝前走去，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 “晚安。” 第20章 年轻人精力就是好 第一天晚上没有太多行程，大家早早回到酒店休息。 在相册里挑挑拣拣选出九张图片，程悠悠带着坐标发了条朋友圈。 很快就有朋友在下面留言，问她去哪里玩了。 秦子君更是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来，问程悠悠为什么旅行不叫她一起。 不知道该怎么说，程悠悠翻转过摄像头，对着电脑前的邬言江。 恍然“哦”了一声，秦子君贼兮兮地笑起来。 “原来是跟老大二人世界去了，不打扰你们。” 邬言江听了直皱眉。 这哪里是什么二人世界。 拿起手机看到程悠悠的朋友圈，他更是心口堵得慌。 照片里什么都有了，甚至连路边的小狗都有一张单独的写真照，就是没有他。 尽管知道自己的确不应该出现，邬言江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忽然不明白他放下繁重的工作跑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以为邬言江累了，程悠悠体贴道。 “早点睡吧，张姨还约了咱们明天去海边看日出呢。” 邬言江沉闷地应了声。 两人都躺到床上后，程悠悠又和秦子君聊了会儿。 合上手机翻了个身靠到男人肩膀上，程悠悠看着邬言江，水汪汪的大眼睛宛如澄清的湖水，卖弄似的笑着开口道。 “te ao” 喉头一阵发紧，先前的怀疑骤然统统化为泡影。 邬言江的眸光暗下去，长臂一伸将人抱进了怀里。 隔天程悠悠没有看到日出，甚至差点错过早上的行程。 吃饭的时候，张姨没问程悠悠为什么没来，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眯眯地说了句。 “年轻人精力就是好。” 程悠悠欲哭无泪，脸上虽是笑着，心里却叫苦连天。 她也想早点休息。 但男人哑着嗓子贴在她耳朵边，低声问她可不可以的时候，她仅剩不多的理智一下子就被烧毁了，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可恶的是醒来她腰酸背痛，邬言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精力去健身房跑了个五公里。 吃过早餐，导游带着他们去了本地的市场。 热闹非凡的集市上，程悠悠什么都觉得新奇。 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知道从哪里端了杯饮料过来。 “尝尝，人家这里的特色饮品。” 看着杯中分不清楚是什么的绿色液体，邬言江直接拒绝道。 “不用了。” 从小养尊处优，邬言江几乎很少吃路边摊的食物。 更何况这个看着就很不卫生。 程悠悠把杯子递到邬言江嘴边，“你尝尝，真的还蛮好喝。” 被缠得不行，邬言江强忍着不适抿了一小口。 程悠悠立刻凑过来。 “怎么样。” “难喝。” 又辣又苦，还有股奇怪的香料味，就像是喝了口后厨房洗抹布的水一样。 程悠悠哈哈大笑起来。 “出来玩嘛，什么都要体验下。” 看小女人开怀的模样，邬言江直觉得她是故意的。 继续往集市里面走，拐角出现一个巨大的花墙。 程悠悠想去拍照，正巧邬言江有电话进来。 让对方拍完照就在原地等着自己，邬言江走到一边安静些的地方接了电话。 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邬言江就看到一个洋鬼子凑在程悠悠身边。 两个人看着同一部手机，脸贴得极近，有说有笑的。 邬言江的异国友人很多，对外国人没有任何偏见。 但很奇怪他第一眼看到那个人，脑子里就蹦出这样一个不太尊重词。 大步走过去，邬言江像一阵风似的来到了程悠悠身边。 程悠悠先是吓了一跳，接着轻声问。 “打完了？” 邬言江点了下头，拉着程悠悠离得那男人远了些。 没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程悠悠热情地给邬言江介绍。 “这是kev，他是个背包客，去过好多地方呢。” 还kev。 在一起这么久，邬言江很怀疑程悠悠知不知道自己的英文名是什么。 面无表情地斜了那人一眼，他唇线如刀般紧抿着，只轻轻“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收到邬言江极其不友好的目光，男人明显愣了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本子，写写画画后撕下一页纸递给程悠悠，用极其不流利的中文缓慢说道。 “就在前面，你看着这张图就可以过去。” 程悠悠连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男人走后，邬言江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这是什么。” 研究着纸条上的路线，程悠悠头也不抬地说道。 “kev说这前面有个面包店特别出名，让我一定要尝尝，还有……” 听到这个名字就烦，邬言江一把夺过那张纸片，随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看了邬言江一眼，程悠悠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刚刚买的纪念品，故意道。 “kev还给了我这个。” 果不其然，纪念品也被邬言江以老气为由，送给了同行的大妈。 程悠悠表面上一脸可惜，暗地里却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夜里，酒店旁的海滩上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 热门旅游城市，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少。 无数陌生的脸孔之中，他们毫不避讳地牵着手。 在国内的时候，两人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像现在这样。 晚风带来深海的凉意，依稀有着自由的味道。 热闹的歌舞结束，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沿着海岸线走了一段回来，将要燃尽的篝火旁，很多人在放许愿灯。 灯盏混入漫天的星辰里，璀璨连成一幕，分不清彼此。 本以为程悠悠也会要放一个，邬言江都准备去付钱了，就感觉到对方捏了下他的手心。 “走吧。” 侧过头看着程悠悠，邬言江轻声问， “不想许个愿吗？” 旅行开始便兴致勃勃的程悠悠，这次却淡漠地摇了摇头。 她不信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 如果愿力真的有用，早就该有人打开那个陈旧的柜子，将她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拉出来。 可惜没有人。 她独自在黑暗中行走，一点点成长成如今的模样。 倘若真要说还有什么愿望。 程悠悠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映出海面上碎银般的月光，照亮了邬言江。 睫毛微颤，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不想。” 第21章 你还挺在意他 没再多说什么，邬言江紧握了一下掌心的小手，牵着人继续往前走去。 旅行社安排的行程十分紧凑。 与其说是游玩，倒不是说是景点集中打卡。 短短三天过得飞快，甚至让程悠悠有了种军训的错觉。 看邬言江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不适应，她直觉得自己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蠢透了。 在家休息了两天，程悠悠收到古万明工作室的电话，说导演想再见她一下。 去了之后还是像之前一样，给了她一个片段。 表演的时候，古万明没有看显示器，而是直勾勾盯着程悠悠这个人。 看完他双手环抱在胸前，问了程悠悠一个问题。 “角色需要剪短头发，你能接受吗？” 古万明说这个话，基本就确认让她出演了。 程悠悠简直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当即点下头。 从大楼出来，她还沉浸在那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中。 掏出手机，程悠悠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别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看了邬言江的头像一眼，她的目光继续往下走。 翻了半天没有找到周航的联系方式，程悠悠正觉得奇怪，就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恭喜你啊。” 程悠悠愣了下，“你是？” 对方缓缓开口。 “周航，你把我手机号码拉黑了。” 想到之前邬言江拿过她的手机，程悠悠连连不好意思道。 “这，肯定是我不小心删错了。” 周航没有在意，笑道。 “我就在这附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这么大个人情，程悠悠没有拒绝的道理。 餐厅是周航选的。 两人一坐下，周航便直接问。 “是他把我删了？” 尽管对方没有特别提出名字，程悠悠直觉得他已经知道邬言江是谁了。 没再刻意掩饰，程悠悠冲周航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嗯，他的脾气比较古怪。” 周航的表情有些失落，孩子气地开口道。 “他把我删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看来他也不准你再联系我了。” 程悠悠没说话，算是默认。 周航抿起唇。 “你还挺在意他。” 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程悠悠低声道。 “毕竟是金主。” 周航抬起头，看着程悠悠的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他给你多少钱，我也可以给。” 不想耽误对方时间，程悠悠低声道。 “周航，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察觉到程悠悠格外严肃的语气，周航又顽皮地笑起来。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眼角眉梢里全是坦荡。 “悠悠姐，我是喜欢你才帮你的。你的过去，我不想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你也不需要告诉我。” 程悠悠放下筷子，“如果说，我就是为了钱呢。” 周航哈哈大笑起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因为我有钱。” 程悠悠无奈地笑了下。 说实在的，等到真的和邬言江结束了，她不介意和周航开始一段什么。 但现在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好意。 似是窥见程悠悠的心事，周航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乖巧道。 “无论如何，悠悠姐你不用对我觉得亏欠。说实在的，我也没做什么。能得到这个角色，只是因为你确实值得。” 一说到正题上，又摆出好弟弟的姿态，喊她悠悠姐了。 程悠悠眉头微蹙，“可是我……” 正好菜品上来，周航没让她把话说下去。 他接过服务员手中的餐盘，放到程悠悠跟前，笑着开口。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这家店的酒酿丸子特别好吃，来，尝尝。” 没再提风花雪月的事，周航让程悠悠安心参与古万明的电影，不要把他当成负担。 嘴上这么说了，分开的时候，他仍是缠着程悠悠加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放心吧，我不主动联系你，不会被他发现的。万一真发生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对方都这么说了，程悠悠不忍心拒绝。 喜欢而已，不是什么罪过。 只是明明两个人之间还什么都没有，莫名就搞得像做贼一样。 晚上邬言江回来，程悠悠把找到新工作的事告诉了他。 她没讲得太具体，只说自己又要去拍戏了。 养一个程悠悠对邬言江来说不是困难的事情。 起初他想过让程悠悠放弃当演员，赚不了几个钱还很辛苦。 见她喜欢，就没干预。 如今听到程悠悠说要进组，邬言江只是点了下头。 “要拍多久。” 拍戏的工作时间不固定，偶尔还有大夜，他的幸福生活常常不能得到保障。 知道男人到底想问的是什么，程悠悠直接道。 “七八个月吧，是大制作的电影。我的戏份不多，应该很快就能拍完。不过中间可能要去南都一个多月，在那边有实景拍摄。” 邬言江沉默地听着，脑子里的想法就像ai一样。 在听到程悠悠说要去南都的时候，自动生成了他也可以去那边处理开发区事情的行程，没有表示异议。 无论多大牌的艺人到了古万明这里都只是演员。 都要按时参加集训，谁也不准请假。 在训练场所看到解宇辰的时候，程悠悠没有任何意外。 眼看着对方朝自己走来，她主动开口。 “剩下的四百五十万有着落了吗？” 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解宇辰眉头微蹙，无奈地看着程悠悠。 “你一定要跟我这样？” 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程悠悠故意道。 “啊，对。” 眉心紧紧拧成一个结，解宇辰又给程悠悠打去五十万。 看到手机的提示信息，程悠悠给了解宇辰一个完整的眼神，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还有四百万。” 解宇辰明显深吸了一口气，眉头不解地往中间敛了下。 “除了钱，你就没有别的能跟我说吗？” 程悠悠嫌弃道。 “我不知道咱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再理会对方，她朝刚走进来的老前辈走去，跟人打了个招呼。 看着程悠悠离开的背影，解宇辰好看的眼眸微眯起来。 钱他是无所谓，只是对方的态度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反而愈发坚硬，让他有些烦恼。 解宇辰也不急。 这电影且好几个月拍呢，他有的是时间。 他曾亲手熄灭的光，一定也能亲手点亮。 第22章 都没有吃饱过 这部戏的女主角白小楼和程悠悠一样，也是新人演员。 不过对方比她名气大得多，选秀第一出道，名副其实的“流量艺人”。 在网上看了许多关于对方的流言，真的见到只觉得跟邻家小妹妹一样，亲切又没有架子。 两人在演艺圈都属于晚辈，自然而然地走得近了些。 集训的内容安排得非常紧。 毕竟都是业内知名演员，训练的时间也写在合约里，不能变现的每一天都是十几万往里面白扔。 也就是古万明坐镇，投资商敢让他这么玩。 体能仪态等各项训练结束，一天下来程悠悠魂儿都没了，只剩下个空壳。 晚上邬言江想做什么，看着程悠悠那张疲惫的小脸，又忍住了。 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有些不满道。 “训练什么时候能结束。” 靠进男人温暖的胸膛里，睡眼惺忪的程悠悠无意识蹭了蹭，含糊回应了一句。 “再一个星期吧，怎么了？” 难耐地咬了咬后槽牙，邬言江在程悠悠唇上重重吻了下，沉声道。 “睡吧。” 怀中的小人呓语般“嗯”了声，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她的脸还保持着扬起的姿势，殷红的双唇微微张开着，草莓布丁般润泽。 幽黑深邃的眼眸的半垂下去，邬言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忍受着。 拨开散落的发丝，他的目光长久地放在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 由于角色需要，程悠悠原本齐腰的长发被古万明一剪子剪到了耳朵下面。 为此程悠悠心疼了好几天，他倒觉得这样挺好。 至少睡觉的时候，不会再总嚷嚷着被压到了。 而且还毛茸茸的。 越看越想把对方吃下去，邬言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第二天顶着一脸欲求不满的低气压去公司，下属们看到他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临近中午，梁琪突然来公司里找邬言江。 没心思和对方寒暄，邬言江直截了当地开口问。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生疏的话语不带一丝温情，梁琪尴尬地放下手中的餐盒。 “这不是古导开始筹备新电影，前些日子我去试镜。原本意向合同都签了，不知道为什么，古万明又变了主意，非要把角色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只是这样就算了，主要是试镜的时候不小心被媒体给拍到。我这刚得了青云奖，不少人眼红。要是没被选上的话，舆论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事实上古万明第一轮就把梁琪刷下去了。 她那青云奖是砸了好多钱买来的，本就心虚，急于证明自己。 偏古万明这个倔老头不让她如愿。 老古董不要她也罢，还选了程悠悠那个贱人，更让梁琪火大。 想到在工作室相遇的那一幕，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非要拿到这个角色不可。 尽管梁琪没有明说，邬言江已经听明白了。 不能给对方的东西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会尽可能办到。 只是一个角色而已，他没有理由拒绝。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得到应允，梁琪露出笑容，“谢谢你，言江。” 末了为了试探邬言江的心意，她又补了句。 “虽然很想得到这次机会，但角色在剧中感情戏蛮多的，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不争取了。” 邬言江平静地看着对方。 “没关系，只是演戏而已。” 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梁琪才勉强保持住脸上的笑容。 “对，不能当真的。” 说着，她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这也中午了，多少吃一点东西吧。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邬言江应了声，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吃东西，梁琪讪讪从座位上站起来。 “那我先走了，你多注意休息。” 没有挽留对方，邬言江起身将人送了出去。 答应了梁琪，很快邬言江便安排了人去处理这件事。 助理林墨办事效率非常高，很快整理了一份材料送了进来。 先是看到解宇辰的名字，邬言江微微皱了下眉。 当初留程悠悠在身边，关于她从前的事情邬言江都细细调查过。 他一向不熟悉娱乐圈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重名。 再往后看到程悠悠的名字，邬言江深邃晦暗的脸庞骤然冰冷下来。 所谓的集训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也就是说这段日子对方早出晚归，都是和这个解宇辰在一起。 想到两人曾经同居过那么长时间，邬言江的心跳忽地乱了起来。 程悠悠应该喜欢过这个人吧，不然也不会那么信任他，被骗走所有钱。 按照梁琪的说法，剧中还有很多亲密戏份。 重重放下资料，男人的手一下子紧握成拳头。 · 晚上邬言江回去的时候，程悠悠正在厨房里不知道忙活着什么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脚步也十分轻快。 这些日子体谅她辛苦，男人克制着自己，都没有吃饱过。 今天训练结束得早一些，程悠悠便决定亲自下厨，聊表心意。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 “你回来啦。” 如同一阵狠厉的风似的，邬言江大步走到程悠悠身边。 “你要拍古万明的戏。” 程悠悠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奇怪。 邬言江一向不关注自己的事，怎么今天突然问起这个。 没有再隐瞒的必要，程悠悠点了下头。 “嗯，怎么了？” “谁给你的资源。” 男人的声音森寒，听得程悠悠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捏了下手掌心，故作茫然地看着邬言江。 “没有啊，我就是投了简历，和大家一样去试镜，被导演选中了而已。” 凌厉的眼睛微眯起来，邬言江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程悠悠。 试镜这个东西和招标一样，虽说面向所有人，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 没去深究对方话语的真实性，邬言江沉着张脸，不容置喙道。 “不用演了。” 程悠悠的情绪终于有些激动。 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脱口质问道。 “为什么？” 看程悠悠紧张的模样，邬言江眼中的寒意更深，沉甸甸的，像是两块大石头朝程悠悠压过去。 从选角到准备至少三个月过去了，他一次都没从对方嘴里听说过这件事。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人，邬言江想不出别的原因要瞒着他。 深邃如墨的眼眸细细地观察著程悠悠的表情，邬言江沉声开口。 “你到底是想演这个角色，还是想跟解宇辰一起。” 第23章 她这样的算得了什么 听到解宇辰的名字，程悠悠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慌忙解释道。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但这跟他完全没有关系。解宇辰那样的人，我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他。” 这个“还”字深深刺到了邬言江的神经。 他死死盯着程悠悠的眼睛。 “早为什么不说。” 没敢再提周航的事情，程悠悠硬着头皮道。 “我害怕你一生气就不让我演了。这个机会挺难得的，制作班底和演员阵容都是超一线。” 听到对方在意自己的感受，邬言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懈。 程悠悠趁热打铁，走上去环住男人的腰，委屈巴巴地抬起头看着他。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下贱的人吗？” 但任程悠悠怎么说都好，邬言江始终不为所动。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程悠悠和那个小白脸七八个月待在一起眉来眼去。 实在觉得对方坚决的态度莫名其妙，程悠悠鼓起张小包子脸。 她看着邬言江，温润的眸子似是蒙上了一层烟雨，半真半假地试探道。 “你这个样子，我会觉得你是在吃醋。” 似是急于掩饰什么，邬言江按住程悠悠的肩膀。 丰神俊朗的脸沉下去，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声音亦是冰冷渗人。 “别太看得起自己。” 心口猛然跳了两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钝痛传遍了程悠悠身上每一个角落。 她低下头自嘲般地轻轻笑了下，语气是近乎异常的平静。 “我怎么会呢，是邬少太不放心我了。我根本就没把那解宇辰放在心上，所以才没告诉你。我的角色戏份不重，很快就能拍完，和对方见不了几次的。” 邬言江冷眼看着程悠悠。 “不重要，就不用去了。” 话说到这里，要是程悠悠再坚持，就有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了。 其实早在邬言江开口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同不同意结果都是一样的。 与其跟对方置气，不如早点接受事实。 只要邬言江想，有的是办法不让她出演。 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程悠悠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她伸出手勾住男人的脖子，踮起脚轻轻吻了对方一下。明亮的桃花眼如在雾里，瞧不出丝毫情绪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跟制作组的人说的。你别生气，我真的没有故意瞒着你的意思。” 争执间锅子里的东西已经煮过了，厨房里弥漫出难闻的焦糊味。 心中的不快并没有随程悠悠的顺从而消散，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眼睛微眯了起来，邬言江拧灭灶火，将人抱去了卧室。 知道邬言江不高兴，程悠悠极尽所能地配合着对方。 可越是这样，男人就越是变本加厉，动作幅度大到就像是想要把她生生吞下去。 结束的时候，程悠悠几乎要被折腾散架了，赤裸的身上满是令人害羞的痕迹。 除此之外，她的大腿和腹部还有几道非常明显的淤青，那是在训练时意外受到的伤。 手掌轻抚过程悠悠身上的伤痕，邬言江的眉头皱起来。 他温柔地将人抱住，在她耳边低声道。 “以后不用去工作了，想要什么都给你买。” 没有理会对方，程悠悠卷着被子转向了另一边，只留给邬言江一个沉默的背影。 感觉程悠悠真的生气了，邬言江凑过去，难得想要哄哄她。 还没等他靠近，原本气嘟嘟的小人突然又转过身来，笑眯眯地钻进他的怀里，乖巧应道。 “谢谢邬少。” 深邃漆黑的眼眸微微眯起来，邬言江深深看了程悠悠一眼，脸上的温情骤然褪去，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清晨，程悠悠还没醒，古万明工作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她为什么不再出演。 尽管有几分讶异，程悠悠并没有否认。 说到底她不过只是邬言江豢养的一只小野猫罢了，还不是对方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而且看制作组打电话来的速度，恐怕男人早就安排好了，昨晚也不过是通知她而已。 程悠悠这边刚沟通好违约金的事情，第二天官方就在社交平台上就宣布了选角消息。 原先由她出演的角色，饰演者一栏此刻赫然写了两个字。 【梁琪】 似是忽地被人从万仞的高处给丢下去似的，看到这条推送的程悠悠像块木头一样愣住了。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应该伤心难过。 可看着屏幕上梁琪的灿烂的笑容，她只感到整个人空荡荡的。 就像吃了一大把盐，心口都发苦了，偏嘴巴里尝不出一丝味道。 难怪啊。 难怪邬言江会那么生气。 原来是自己抢去了他未婚妻的角色，惹得佳人不开心罢了。 她就说怎么好端端的，邬言江突然关心起自己的生活。 这些年她在影视圈摸爬滚打，比集训这两天辛苦的时候也有，也没见对方说过不让她去工作的话。 还拿解宇辰当借口。 且不说当初她和解宇辰仅仅只是朋友，就算他们情投意合，解宇辰这个贱男人做出那样伤害她的事情，她吃错什么药，才可能会想着跟对方重修旧好。 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 越想越觉得可笑，程悠悠颓然地低下头去。 她想，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好。 早在和梁琪遇上的时候，她就应该退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狼狈地赶出来。 她一个卑不足道的小情人，和人家豪门巨室的大小姐挣什么。 哪怕得到了，也不过是对方一句话的事情，最后还得拱手相让。 难道还真以为自己在邬言江心里有几分重量。 只要对方随便勾勾手指头，不知道多少女人想爬他的床。 她这样的算得了什么。 简直不自量力。 情绪低落之际，周航的电话打了过来。 “为什么要退出。” 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解释，程悠悠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叹道。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角色并不适合我。”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周航沉声道。 “你不可能这样一辈子跟着他。” 他甚至都没有问程悠悠是不是邬言江做的，便直接这样说了。 目光毫无据点地散落在房间里，程悠悠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她和邬言江，哪里来的一辈子。 第24章 我们去喝酒？ 长长叹了口气，程悠悠沉声回答。 “我知道。” 听得出程悠悠话语里的无奈，周航没有再说什么，只让她好好休息，如果有别的机会再联系她。 尽管十分感谢周航的好意，程悠悠还是婉拒了对方。 这阵子只应付阴晴不定的邬言江就让她心神疲惫了，实在没心思再去想工作的事。 电话刚放下，秦子君又打了过来。 以为对方也是为换角一事来的，程悠悠一开始并不想理会。 但这件事总不是秦子君的错，响了两声后她还是接了起来，没成想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悠悠，我不高兴。” “怎么了？”程悠悠配合地问。 秦子君抽噎了一声，恨恨道。 “售货员弄错了订单信息，我喜欢的包没有买到。” 果然是大小姐的烦恼。 强忍着没笑出声来，程悠悠提议道。 “那，我们去喝酒？” “好主意。” 世界上两个伤心的人一拍即合和。 十来分钟后，秦子君骚包的红色小跑开到了半岛。 没去蓝爵这种高档场所，程悠悠带着秦子君去了城西的酒吧街。 秦子君一开始还有些嫌弃，觉得城西能有什么好玩的。 随着数十个半裸的俊美男人走进包厢，她的眼睛又亮起来。 鼓点强劲的音乐里，程悠悠在秦子君耳朵边大喊。 “怎么样？” 秦子君的爹早年玩得非常花，却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保护得很好。 第一次来这种不正经的地方，可把她乐坏了。 随手在身边男人健硕的胸肌上摸了把，秦子君大笑着抱住程悠悠，高兴得不得了。 “这真的是太好玩啦。” 程悠悠本就烦闷，有秦子君这个正当理由，再没什么顾虑，怎么开心怎么来。 酒是个好东西。 它可以让人完全快乐，而且不需要理由。 特别是还有优质荷尔蒙相伴，多巴胺的分泌简直停不下来。 秦子君乱七八糟的聚会参加的不是很多，酒量非常一般。 手机铃声响了好多遍终于才听到，秦子君踉踉跄跄地走到洗手间里接了起来。 电话是沈逸打来的。 秦子君已经完全听不懂人类正常的语言，艰难地辨认出“地址”两个字，便发了个位置过去。 末了还傻乎乎问了句。 “你要干什么？” 沈逸没跟秦子君废话，挂了电话便往这边赶来。 推开包厢门，他整个人都傻眼了。 半个篮球场大的屋子里，半裸的男模几乎占了一半。 他们全都光裸着上身，露出训练有素的肌肉。有几个甚至下面也穿得很清凉。 有唱歌的，有伴舞的。 剩下几个自动分为两组，一组围着程悠悠，一组围着秦子君。 沈逸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玩“石大腿”的游戏。 程悠悠和秦子君各站一边，起哄加油，乐得像两朵牡丹花似的。 沈逸过去拉秦子君，反而被对方挥开，让他不要打扰自己。 程悠悠也已经完全喝醉了，根本就没注意到沈逸是什么时候走进来，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站在喧闹的包厢外，沈逸给邬言江打去电话。 明正集团里，邬言江正在开会。 见是沈逸打来的，直接就给挂了。 沈逸直接拍了两张照片发过去，没两分钟，邬言江的电话就主动打了过来。 “在哪？” 沈逸连嘲讽邬言江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把地址告诉了对方。 不到半个小时，邬言江便走进了酒吧里。 一见到邬言江，沈逸就像个小学生一样开始告状。 “看看你的人有多疯，带着秦子君不学好。叫了一屋子男模，还都不穿衣服。” 只是听沈逸说这些，邬言江西装下手臂的肌肉就绷紧了。 推开门看到里面的景象，他浑身的血都冷了，整个人像是刚从修罗门走出来的罗刹。 门口突然出现这样一位，包厢里清醒的人都看了过来。 触及到邬言江阴鸷冷冽的寒眸，坐在程悠悠身边的小鸭子脸色骤然一白，手脚冰凉地站起来，恨不得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包厢。 走去中控台关掉扰人的音乐，邬言江厉声道。 “都出去。” 音乐声停止，包厢里一时间只剩下程悠悠忘我的歌声。 男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被邬言江的气势吓到。 不过是出来挣钱的，谁也不想惹上麻烦，一个个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秦子君喝得不省人事，被沈逸抗在身上带走了。 走的时候她嘴里还嘟囔呢。 “悠悠，我太爱你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 程悠悠彻底醉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包厢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抱着个话筒，干巴巴唱得起劲。 看到邬言江时，她根本没认出来对方是谁。 迷离的双眼微眯起来看着来人，程悠悠一脸不满道。 “谁让你把衣服穿起来的。” 被当成小鸭子，邬言江的脸色沉得比锅底还黑几分。 他朝程悠悠伸出手，想要把对方拉起来。 “你喝多了。” 程悠悠没有理会，有些生气道。 “出来工作还甩脸子呢？快点把衣服给我脱了，不脱就滚出去。” 棱角分明的俊脸又沉下去几分，邬言江直想把现在就把人带回房间里关起来。 似是见对方没有动作，程悠悠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直接上手扒去了男人的西装。 这么一靠近，程悠悠觉得对方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 酒精麻痹了大脑，一时间她忽然想不起来这味道到底属于谁。 懒得再去思考，程悠悠醉醺醺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是第一次出来。不要害羞，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她嘴上这么说，手却不安分的解着邬言江的衬衫扣子。 似是想看看程悠悠还能做出些什么，邬言江没有阻止。 喝了太多酒，程悠悠脑袋昏沉，目光迷离，手指也像打了结似的。 在邬言江面前磨蹭了老半天，她才解了两个扣子。 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要憋死，邬言江主动把剩下的扣子全解了。 终于脱去男人的衬衫，程悠悠眼中明显露出几分欣喜。 她在对方鼓囊囊的胸膛和线条明显的腹肌间来回摸着，口中喃喃道。 “这个好，这个好。” 说着，她也想让秦子君来摸摸，回过头一看才发现包厢里已经没有人了。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程悠悠愣道。 “咦？人呢，子君，秦子君。” 一把拉住想要起身的程悠悠，邬言江将人圈进怀里。 薄唇凑到对方耳边，他低声开口。 “我一个人伺候你，还不够吗？” 第25章 谁准你亲我了 低沉性感的声音听得程悠悠心底痒痒的。 她的眼睛暧昧地眯起来，抱住男人赤裸的上身，在他胸口处“啵”地亲了一口，咯咯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薄唇轻微张动几下，邬言江俊朗凌厉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视着程悠悠。 “kev。” 程悠悠喃喃念了两遍，柔声道。 “kev，下次来我还点你。” 听到程悠悠说她还想来，邬言江惩罚性地欺上对方红润的唇。 程悠悠的嘴唇紧闭着，小手抗拒地推着邬言江的肩膀，嘟囔道。 “走，走开。” 没理会对方助兴一样的拒绝，邬言江的舌头长驱直入地探进了程悠悠嘴巴里。 将将勾住那条不断闪躲的小舌，他的唇上一阵钝痛，接着细微的血腥味在嘴巴里蔓延开来。 将怀中不断挣扎的小女人放开，邬言江还没开口便先被扇了一巴掌。 程悠悠喝多了，手上没多大力气，听着清脆，其实并不疼。 但这一巴掌着实把邬言江打懵了。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怀中的小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眼睛红得像小兔子一样，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谁准你亲我了？没规矩。” 舔了下被打的那半边脸，邬言江强势地把想要离开的程悠悠抱回来，咬牙问道。 “什么规矩。” 似是酒劲儿上来，程悠悠难受地皱了下眉，摇头晃脑地冲邬言江摆摆手，大着舌头，含含糊糊地说道。 “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准碰我，只有我能碰你。” 都喝成这样了还不准呢。 一时间邬言江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庆幸。 小狞猫玩得花，原则性倒还挺强。 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那张抗拒的脸，邬言江轻笑一声。 “好，那你来。” 闻言程悠悠一把将邬言江抱住，整个人贴在他的胸口，近乎痴迷地看着对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来做这个。” “家里穷。” 明亮的眼睛眨了眨，程悠悠一脸惋惜道。 “好可怜的男孩子。等我自由了，我包养你。” “自由”两个字听得邬言江格外刺耳。 待在他身边，就让她那么难以忍受吗？ 看着一脸醉态的程悠悠，邬言江不悦道。 “现在怎么不自由了。” 程悠悠眉心的结拧得更深，也不解释为什么，只是摇着头。 不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痴痴笑了两声，在邬言江胸上又嘬了一口。 “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有很多钱。不止你，你的所有好兄弟我都可以包下来。” 冷冽的黑眸半垂下去，邬言江放在对方腰上的大手狠狠收紧了些。 “你能应付得过来？” 瞧着对方那张别扭的俊脸，程悠悠嘻嘻笑起来。 她轻佻地挑起邬言江的下巴，让他正面看着自己，媚眼如丝道。 “这就不高兴了？” 邬言江没有说话。 程悠悠嘻嘻笑起来。 她嘟起嘴巴，润泽的唇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飘飘地落在了对方的侧脸上，哄小孩一般轻声开口。 “那就不包他们，我只要你一个，好不好。” 分明酒后的醉话，邬言江听起来却莫名觉得顺耳。 他换了个姿势，将程悠悠整个人抱进怀里，低低应了声。 “好。” 男人的怀抱太过温暖，酒意上头的程悠悠辗转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发出微微的鼾声。 就这样抱着人睡了一会儿，邬言江把程悠悠带回了半岛。 一路上不管怎么折腾，程悠悠始终都没有醒来过。 开门的时候，怀中的小人不知道怎么突然跳下去。 邬言江正要重新将人揽回来，就见对方一把夺过钥匙，朝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恭敬地说了句“谢谢你送我回家。” 然后“嘭”的一声，将他关在了门外。 门关得又快又迅速，差点打到邬言江的鼻子。 有那么一瞬间，邬言江简直怀疑对方其实一直醒着。 由于程悠悠总是丢三落四，经常忘带钥匙，门口的地毯下面总是放着一把。 邬言江打开门走进去，就见程悠悠躺在玄关的地板上。 似是听到动静，对方原本紧闭的双眼睛忽然睁开，瞪得溜圆，目光极其清明地看着他。 “你回来啦。” 邬言江愣了下。 对方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拍了拍身边放鞋的柜子。 “不早了，快点睡吧。” 没再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醉了，邬言江的唇角溢出一丝无奈的笑，将人抱去了卧室。 用热毛巾把程悠悠的手和脚都擦了下后，邬言江在她的身边躺下。 很快，熟睡的小人儿毛毛虫一样钻进他怀里，眉眼仍是紧闭着。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程悠悠整个人都像在红酒缸里泡过似的，由里到外透着股粉嫩。 呼吸之间隐约带着酒气，钻进邬言江的鼻子里。甜丝丝的，像盛夏夜里的冰凉的米酒汤。 他忍不住低下头尝了一口，引得对方发出声模糊的抗拒。 没再逗弄她，邬言江将人抱着，很快也闭上了眼睛。 程悠悠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 醒来的时候，她的脑袋昏昏沉沉，记忆像是被刮花了的光碟一样，放不出完整的片段，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洗了个脸恢复些意识，程悠悠给秦子君打去电话。 “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秦子君似也是刚睡醒。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似是而非地开口道。 “昨天……好像先是沈逸来了，然后老大也来了，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一听到邬言江来了，程悠悠直觉得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下来，头皮都炸开了。 她拼命去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冒犯邬言江的事情，记忆的却只停留在和秦子君拼酒的地方，再也想不起来之后的任何事。 可就算她什么都没做，只那一屋子男模…… 程悠悠没敢继续想下去。 晚上邬言江回来，程悠悠简直乖极了。 桌上是几道拿手菜，洗澡水的温度也刚刚好，就连她自己都洗得香喷喷的。 然而吃过饭洗过澡，邬言江直接去了书房。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快十一点的时候，邬言江终于从书房出来。 本以为对方这就要兴师问罪了，没成想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拿了本书在她身边躺下，半靠在床头看起来。 早死晚死都得死，程悠悠深深闭了下眼睛，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主动问道。 “那个，昨天你接我回来的？” 第26章 怎么不算幸运呢 邬言江放下书，淡淡应了声，深邃的眼眸不带一丝情绪，看不出任何异样。 见对方神色如常的模样，程悠悠觉得自己应该没干出格的事情。 她暗暗舒了口气，笑着环上对方的手臂，娇声道。 “昨日秦子君心情不好，我陪她去解闷，不小心喝得有点多。” 邬言江眉毛轻挑，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 “喝完心情好了吗？” 感觉邬言江意有所指，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到包厢里的光景，程悠悠干笑两声。 “本来就是小事情，我今天给她打电话，她已经好多了呢。” 轻笑一声，邬言江忽地捏上程悠悠的小脸。 不痛，却扯得她龇牙咧嘴的。 皱眉看着邬言江，程悠悠不满道。 “你干森磨？” 扯着对方的脸拉到自己跟前，邬言江松开手，重重吻了程悠悠一下。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一滴酒都不准碰。” 一想到程悠悠酒后可爱的样子会被别人看到，他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秀眉紧拧到一起，程悠悠眼中闪过一丝幽怨。 这不可以那不可以，干脆把她关在屋子里好了。 男人的占有欲也有点太过分。 尽管不高兴，程悠悠还是乖乖应了声。 “知道了。” 心中郁结，隔天程悠悠就喊秦子君一起去买东西。 最近邬言江对她未免管得太多，要是只有先前那点工资，她真的很难继续做下去。 反正什么都不让她干，花钱总没问题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起干一百件好事，不如干一件坏事。 程悠悠和秦子君一见面，忽然要好得就像上辈子便是姐妹一样。 论买没用的奢侈品，没有人比秦子君更懂。 一圈下来两个人手里七八个购物袋，之后还去悠远工作室里，定了两套礼服。 办公室里，邬言江的手机放在桌子上。 来跟他汇报工作的经理常常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铃声打断。 无奈之余，经理委婉地提醒了一下。 “邬总，你好像有消息，要不要看看。” 斜了手机一眼，邬言江轻声道。 “家里养的小猫而已，不用管。” 邬言江平日就是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形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格外认真。 经理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听到竟然真的忍不住开始怀疑。 猫会发消息吗？ · 从展示厅出来的时候，程悠悠的手机铃声响了。 电话是古万明打过来的。 剧本里新添了一个女反派，他希望程悠悠能够出演。 能够被古万明这样的名导赏识并亲自邀请，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程悠悠向来与人为善处事圆滑，很少与人结怨。 仅有那么讨厌的几个人，这一个组里就占了俩。 再考虑到邬言江的态度，尽管程悠悠已经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了，仍是没有立刻回答。 古万明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喜欢程悠悠，让她先看看剧本再决定也不迟。 打电话的时候秦子君碰上了一个熟识的长辈，被拉去说了两句话。 程悠悠便坐在大厅里等她，顺便看了眼剧本。 新加的这个角色戏份不多，是个悲情的恶毒反派。 不过人物相对饱满，非常有特色，和其他两个人并无交集。 等待的过程中，工作室来了新的客人。 程悠悠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是一男一女。 男的脸上带着大大的墨镜，但并不妨碍程悠悠认出他是谁。 似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程悠悠，解宇辰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让销售带着身边的妹子先进去，他转身走到程悠悠身边。 “悠悠。” 程悠悠直接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不要脸，竟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怎么说解宇辰也是个公众人物，程悠悠没再往人多的地方走。 解宇辰赶紧跟上。 “悠悠，为了不见我，你连那么好的机会都要放弃吗？” 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 “能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吗？我不演那个角色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解宇辰抿了下唇，似是非常苦恼的样子。 “别再说这种气话了，我知道你是为了躲我。悠悠，你讨厌我可以，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程悠悠一整个大无语。 她看着解宇辰，顺着对方的意思。 “好，我就是讨厌你，所以你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 解宇辰捏了下手心，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道。 “既然这样，只要你回来，我立刻退出，这样可以吗？” 听到对方的话，程悠悠愣住了。 一时间她分不清解宇辰是真傻，还是把她当成了傻瓜。 且不说顶替她位子的是梁琪，换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回去。 虚情假意也要有个限度吧。 如果不是刚刚才收到古万明的电话，程悠悠真想在解宇辰那张脸上印个鞋印出来。 她挑了下眉毛，“你真的愿意？” 还没收到新剧本，解宇辰想也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表现得相当坚定。 “只要你能原谅我，什么我都愿意去做。悠悠，你相信我。” 程悠悠哼笑一声。 “那好，回头跟我导演联系下，你可别说话不算数。” 解宇辰一脸真诚。 “悠悠，我是真的希望你好。”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程悠悠敷衍地点点头。 “行了我知道了，有消息通知你，赶紧进去吧。让人看到你解大明星和我这样的小艺人在一起，不知道会写什么八卦的东西呢。” 解宇辰笑起来。 他主动把墨镜摘下，靠得离程悠悠更近了些。 “被拍到也无所谓，我不介意你利用我炒作。刚那女人那只是我的助理而已，你别多想。” 程悠悠心说，谁要管你。 她往后退了一大步，目光冷得往外直掉冰碴，似是恨不得完全跳出这个空间里。 “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不想知道。” 解宇辰受伤地看了程悠悠一眼，又把墨镜带回去。 “钱的事情我在想办法了，你再等等我。” 没有理会对方，程悠悠把脸别向了另一边。 解宇辰叹了口气，像只挨踢的小狗一样，闷闷离开了。 很快，秦子君从工作室里出来。 似是在里面看到了程悠悠和解宇辰说话，秦子君一过来便问。 “悠悠，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渣。” 程悠悠无奈地勾了下唇角。 “年少无知，一言难尽。” 她简单把两人之前的事给秦子君讲了下，给秦子君心疼坏了。 “幸好你遇到老大了，要不然可被解宇辰这个贱男人害惨了。” 幸好吗？ 程悠悠看了秦子君一眼，迷雾一般深邃的桃花眼缓缓弯成月牙状，十分认同地点了下头。 是啊，如果不贪心的话，怎么不算幸运呢。 第27章 我没有收到邀请 回到半岛，程悠悠又把古万明发来的剧本看了一遍。 剧中角色和她一样，也是短发。 多年的长发就那样剪了，总觉得有点可惜。 晚上邬言江回来，程悠悠如实告诉了他这件事。 白天买了那么多东西，足以见小人儿的怨气有多重。 眼帘半垂下去，睫毛遮去邬言江眼中大部分神情。 他没有直接拒绝，轻声问了句。 “又是古万明？” 十分憧憬地点了点头，程悠悠的眼睛弯起来。 “古导很赏识我，演过他的电影，我这辈子都不愁没有戏拍了，说不定还能拿个什么奖。” 这么说有些夸张，但对于她事业绝对是巨大的提升。 说着，程悠悠主动把剧本拿出来。 挺拔的鼻梁与没有笑意的嘴唇勾勒出一张完美无缺的脸，邬言江看也没看那剧本一眼，寒声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参与？” 当然是为了离开你之后有更好的生活。 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程悠悠嘟起嘴，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盯着他。 “这是我的事业。你也不想我总是待在家里吧，子君没事还搞搞慈善呢。” 在邬言江的眼中，程悠悠所谓的事业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不值一提。 可想到对方喝醉后说的不自由，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这次演什么？” 察觉对方态度的松动，程悠悠忙把剧本又往邬言江眼前递了下，讨好笑道。 “还是小角色，导演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得已才联系我的，比之前的戏份还少。” 仔细看过一遍剧本，确定程悠悠的角色没有任何感情线后，邬言江勉强点了下头。 得到同意，程悠悠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果然。 一旦把梁琪想要的东西让出去，对方哪里会管她跟解宇辰王宇辰的事情，连提都没提一句。 尽管有些失落，但只要记住自己和邬言江只是等价交换的关系，程悠悠心口的大风就刮不起来。 她在男人唇上深深吻了下，勾住对方的脖子，佯装欣喜道。 “谢谢邬少。” 邬言江顺手将人抱着啃了个够。 第二天中午起来，程悠悠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像是被人毒打了一样，她身上满是又深又重的痕迹。 疼倒是不疼，只是这些东西一个星期都不知道能不能消下去。 忍不住哼笑一声，程悠悠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狗东西，还做记号呢。 · 得到应允，程悠悠很快联系了古万明。 集训已经结束，演员们都开始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 临时加了这样一个角色，再空出时间是不可能了。 好在先前的训练程悠悠也参加了大半，不至于差别人太多。 只是这个新角色使用的武器是弓箭，程悠悠先前还从未接触过。 夜谈时听到程悠悠说要练习射箭，秦子君直接邀请她来自己家的靶场。 鉴于上次的事情，邬言江非常抗拒程悠悠和秦子君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当即决定一同前往。 听邬言江说要来，秦子君露出疑惑的表情。 “明天下午有一个企业家研讨会，我爸和我小叔都去，你不用参加吗？” 漆黑的眼眸平滑如镜般看着屏幕里的人，邬言江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没有收到邀请。” 秦子君“哦”了声，没再在意这件事，跟程悠悠扯起别的。 时钟很快走到了十一点，两个女生还在就天蓝色搭配粉色，还是浅灰色好看激烈地讨论着。 说到激动处，程悠悠甚至还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给秦子君看她的一条裙子。 邬言江委婉地提醒程悠悠该睡觉了，结果对方却茫然无辜地看着他。 “我吵到你了吗？要不我去客厅。” 薄唇轻抿起来，邬言江一把拿过她的手机，冲对面的人说了声“睡觉”，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程悠悠有些不满道。 “你干什么，我们俩还有话没说呢。” 深邃的眼眸又暗了几分，邬言江将程悠悠拉向自己，按着对方的后脑亲了上去。 暧昧的银丝不断从嘴角溢出来，屋里的温度骤然变得灼人，程悠悠本就不怎么坚定的理智很快就被烧没了。 原本是要去练习射箭的，路上她就睡着了。 秦家的靶场建在西郊的一处山林下，是露天的，距离市区比较远，下车的时候，程悠悠总算精神了些。 一看到程悠悠那张困倦的脸，秦子君便摇头晃脑地叹气道。 “老大就是这样，一点都不知道节制。” 不自然地咳了声，程悠悠顾左右而言其他道。 “那个，这训练场怎么没人啊。” 秦子君瞪大眼睛，“要什么人？老大不就是来教你的吗？不然他过来干什么。” “他还会射箭？” “老大得过全国青少年射击锦标赛冠军，你不知道？” 程悠悠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 在邬言江的书房里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奖杯，她不常进去，印象不太深。 转过头再去看，邬言江已经在拿器具了。 “站好，重心放在脚掌上。手贴住下巴，好，瞄准。” 拍戏而已，追求个神似就行了，邬言江却教得格外认真。 紧靠在对方怀里，感受着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程悠悠本就涣散的精神愈发不能集中，直觉得男人是故意的。 教个射箭而已，用得着贴这么近吗？还故意压低声音说话，简直坏透了。 察觉到程悠悠走神，邬言江在她脸上轻轻弹了下。 “专心点。” 气呼呼瞪了邬言江一眼，程悠悠离他远了些，拉开弓，随手射出一箭。 果然“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连个箭靶都没有碰到。 邬言江又走上来，“手臂抬高一点，用背发力。” 深吸了一口气，程悠悠把注意力集中在瞄准上，尽力忽略身后男人灼人的气息。 反复练习后，她终于射中第一个十环。 尽管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嫌疑，程悠悠仍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蹦了起来，一下子跳进邬言江怀里。 “我厉害不。” 手臂自然而然地将人环住，邬言江的嘴角扬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清浅笑意，低低“嗯”了一声。 “厉害。” 第28章 那你呢？ 看着自己被射成刺猬一样的箭靶，秦子君直觉得自己的心也已经像箭靶那样千疮百孔了。 单身狗的世界就这么容易受到伤害吗？ 本来好好的姐妹聚会，生生被邬言江搅合了。 心中不忿，秦子君拿了把男士弓箭走过去丢给对方。 “老大，比一局吧，看看你‘尚能饭否’。” 邬言江给了秦子君一个“你确定”的眼神。 “别说我欺负你。” 秦子君哼了声，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输了的请客。” 自从走进这个场所，这还是邬言江第一次开弓，准头却一点都不差。 第一箭射了个八环后，其余几乎全部命中靶心。 他今天只穿了宽松的衣服，拉弓的时候仍能看出那薄薄衣料下面肌肉的轮廓。结实又不夸张，迸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春日晴朗，空气里像是蒙上一层清透的玻璃。 一碧如洗的天空上，悠悠漂浮着几朵棉花糖似的云朵。 绒绒的春风吹过，裹挟着刚刚割完的青草香气，冲撞进每个人的呼吸里。 微小颗粒尘埃在光线里上下漂浮，落在邬言江的头发和完美的侧脸上。 程悠悠一眨不眨地看着邬言江，心里像是煮着锅女巫的药水，咕嘟嘟地往外冒着泡泡。 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忘记这个画面。 最后一箭射出去，秦子君还落后三环。 看秦子君认真的模样，程悠悠凑到邬言江跟前，佯装亲亲他的样子，在他耳边低声道。 “别跟人家女孩子较劲。” 邬言江看了程悠悠一眼，捏着弦的手指随意松开。 八环。 尘埃落定，秦子君仰天哀嚎了一声。 尽管如此，她还是把最后一箭射了出去，然后才将弓一丢，垂头丧气地坐到椅子上。 “不好玩。” 埋怨似的看了邬言江眼，程悠悠走过去坐到秦子君的旁边。 “没关系啊，这本来就不公平，他是男的嘛。不然你跟我比吧。” 又哭又笑地做了个鬼脸，秦子君一把抱住程悠悠，在她怀里撒娇道。 “还是悠悠你最好了，老大简直没有人性。” 邬言江没有解释。 离开靶场的时候，他才漫不经心地对程悠悠说了句。 “我让着她，即使赢了，也没什么意义。” 没打算跟邬言江讨论竞技体育的精神，程悠悠抿唇道。 “那总能让她高兴一下吧，子君看起来很想赢啊。” 深邃如墨的眼眸细细地观察著程悠悠的表情，邬言江轻声问道。 “那你呢？” 没听懂男人的意思，程悠悠眉心微蹙，愣道。 “什么？” 取下程悠悠手上的护指，邬言江将她的手握进入掌心里，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认真地落在她的脸上。 “我赢了，你不高兴吗？” 像是千金重的大石忽然被推入深潭，程悠悠的呼吸停滞了两下。 她本来有很多话可以说，比如“你能陪我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再比如“无论你输或者赢，我都高兴。” 但她只是愣了下，然后微微别过脸，别扭地点了下头。 细碎的发丝中，依稀可以看到她不受控制红起来的耳朵。 唇线微微上挑着，邬言江揉了揉程悠悠毛茸茸的脑袋。 “没事，她知道赢不了我。” 秦子君果然并没有在意，去吃饭的路上就恢复如常的模样，欢快地问程悠悠想吃什么。 反倒是程悠悠自己，一颗心海浪似的，一层叠着一层翻涌着，久久不能平静。 结账的时候邬言江主动付钱，秦子君也没推辞，还大言不惭地说 “我一个月就那么点儿零花钱，你这个土财主忍心让我请客吗？这次你先，下次算我头上，请你们吃沙县。” 没跟秦子君计较，邬言江只是摆了摆手。 从包厢出来，门口处程悠悠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对方似是刚刚送走客人，也准备离开。 走得近了些，一贯活泼的秦子君忽地端庄起来。 她小学生一样双手合在腹前站着，礼貌地冲两人欠了下身子，甜声道。 “伯父好，伯母好。” 她说完，邬言江才开口喊了声。 “爸，妈。” 唯独程悠悠站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这样的身份，说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齐云锦身边的男人程悠悠没见过，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微胖，宽厚的脸上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像是永远都不会生气一样。 就这么看过去，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个满面笑容，一个眉目冷淡，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和第一次见到齐云锦时一样，程悠悠明显感觉到邬言江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程悠悠想要去挽秦子君的胳膊，自欺欺人地造就一副，其实她是作为秦子君朋友出现的假象。 然而程悠悠的手刚刚伸出来，邬言江冰凉的手掌便将她的小手包裹住了。 像是被电打了一下，程悠悠立刻就要抽回手来。 对方的大掌却像把钳子似的，牢牢将她的手固定在掌心里。 一种难以言语的冰凉，顺着邬言江玉白色的指尖，传进了程悠悠的身体。 她不由侧过脸看了男人一眼。 没再想要挣脱，程悠悠用力回握住对方。 仿佛身处于无限下坠的深海中，邬言江感受到了这种力量。 目光逐渐清明，他低下头，顺着掌心中细嫩白皙的手臂，看到了程悠悠的脸。 程悠悠的眉心微蹙着，目光游离于在场的所有人之外，似是恨不得变成一只小虫子飞走。 紧握着他的小手，却是热乎乎的，烫得他心口疼。 简短的寒暄后，邬言江沉声道。 “爸妈，我们先走了。” 邬启正仍是笑着，却隐隐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他似是根本没有看到两人牵着的手一般，点头道。 “好好，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齐云锦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淡如凉月的目光始终轻飘飘地放在邬言江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邬言江的家人对待他的态度，给程悠悠一种他们好像不太熟的感觉。 终于告别邬启正齐云锦两人，一出大厅门秦子君就长长呼了口气，叹道。 “简直太窒息了，老大，我真佩服你。” 邬言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底更是平静得可怕。 他轻扯了一下程悠悠的手，目光远远放出去。 “走吧。” 第29章 你给我捏捏 程悠悠看到邬言江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看不清里头的思绪。 并不想窥探对方的家庭，她什么都没有问。 冲秦子君笑了下，程悠悠安静地跟着男人上了车。 在他们身后，秦子君一贯轻快欢乐的目光暗沉下去。 面对这样两个人，她突然间不知道该心疼谁。 下车的时候，邬言江已经恢复如常的神色。 程悠悠也似乎忘记了先前的插曲，笑着抱住对方的胳膊，问他明天早上想要吃什么。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恍若不存在一样。 累了一天，程悠悠连发梢都是疲乏的，一回去就趴在床上。 洗过澡出来看程悠悠还那样瘫着，邬言江走过去把人拉起来。 “去活动活动，不然明天胳膊疼。” 明亮的桃花眼眨巴了两下，程悠悠赖在床上不起来，娇声道。 “我好累，不想动，你给我捏捏。” 如墨的眼眸轻描淡写地从程悠悠脸上划过去，邬言江似是有些嫌弃地沉声道。 “懒。” 话是这么说，男人还是把程悠悠放下，任她躺在床上，大掌移动到她的胳膊和肩膀的地方，用了点力气捏起来。 常年运动，邬言江的手掌心带着一层薄茧。覆盖在程悠悠细嫩的肌肤上，有一点痒痒的。 程悠悠笑眯眯地看着邬言江，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时不时娇气地喊一声“疼”。 邬言江不理会，手上的力气却明显会放轻一点。 只要顺着毛捋，男人对她还是挺好的。 邬言江刚洗过澡，全身上下只系了一条浴巾。 拉起程悠悠的时候，浴巾也掉了，赤裸的身体在明亮的光线下一览无遗。 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块块分明的腰部呈现出优雅的线条，两臂肌肉结实，恰到好处地包裹着骨骼，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程悠悠已经看过很多次，每次看到还是会心跳加速，像是被人按在椅子上，往血管里打了一剂春药似的。 她就那样看着邬言江，目光像一潭很深很清的水，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水汽，应该是从男人身上沾染到的。 棱角分明的俊脸微微一抬，邬言江轻声问。 “在想什么？” 潋滟的眸光定定放在男人脸上，程悠悠吐出一点舌尖，顽皮道。 “想把你身上的水珠舔干净。” 她本意只打算调戏对方一下，却没想到引火烧身，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拖邬言江的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悠悠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好在之后几天男人还算懂什么叫适可而止，除了喜欢在她身上留下又深又重的痕迹外，再没折腾人。 · 终于电影前期的准备工作进入尾声，开拍前的剧本研讨会上，古万明正式把程悠悠介绍给了大家。 看到程悠悠，众人脸上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影视剧临时换人这种事情也算常见，像这样子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都心照不宣地闭着嘴。 梁琪坐在主创的位子上，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个低贱的女人怎么阴魂不散似的，处处跟着她。 和梁琪一样的，还有解宇辰。 他怎么也想不到，新添的这个角色竟然是由程悠悠来饰演。 无暇顾及这两个人的脸色，程悠悠礼貌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先前集训时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没有再多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三个多小时的会议结束，外面的天不知不觉间暗了。 和几位在剧中有交集的演员简单沟通了一下，程悠悠准备离开。 “真是好本事。” 尽管早知道避无可避地会和这两个人碰上，梁琪主动找上自己却是程悠悠没有想到的。 她慢吞吞转过头去，佯装没有听出梁琪话中的嘲讽，冷淡道。 “梁老师，你有什么事？” 梁琪哼笑一声。 她的双手环在胸前，不尊不重地看着程悠悠。 “跟我就别装了吧。为你重写剧本，添了这样一个角色，程悠悠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程悠悠做作地捂着嘴巴，像是有些害羞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值得导演为我这么做。” 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她的眼尾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梁琪。 “要不然你跟他说一下，说你可以一人分饰两角，我这个角色不就也归你了。” 被踩到尾巴，梁琪漂亮的脸蛋瞬间闪过一丝狰狞。 她睁大眼睛，目眦欲裂地瞪着程悠悠，恼羞成怒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得不到角色就在这里污蔑我？你的心思也太歹毒了。” 程悠悠脸上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眉眼中却全无笑意。 她的下巴微微扬起，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梁琪。 “梁老师，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你想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用不着对我这么刻薄吧。” 说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来前程悠悠就告诫过自己，尽量不要和梁琪产生任何矛盾。 在社会底层混迹，她几乎没什么脾气，多的是逆来顺受，隐忍圆滑，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点。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梁琪时就是忍不住。 具体原因，她不愿意去细想。 梁琪怨毒地看着程悠悠。 “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放在心上？” 眉心飞快地收敛了一下，程悠悠仍扬着那张波澜不惊的笑脸。 “对啊，我一没家世二没背景，混口饭吃而已，碍不着你什么事。大家在一个组里工作，还是和气一点好。” 远远的，程悠悠的余光瞥到解宇辰正朝这边走过来。 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她微微弯了下腰。 “梁老师，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话音刚落，解宇辰已经走到了她们身边。 没等梁琪回应，程悠悠直接转身离开了。 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他们俩之间打了个转，梁琪皱眉看着解宇辰。 “你认识她？” 还不清楚梁琪对程悠悠的态度，解宇辰想了一下，含糊其辞道。 “是很久之前的朋友。” 不屑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梁琪倨傲地甩了下头发。 “你这样的人，还会有朋友。” 第30章 跑什么？ 解宇辰也不恼，全当对方跟他开玩笑那样，谄媚笑道。 “秦桧还有俩好朋友呢，何况是我。” 梁琪嗤笑一声，看也没看解宇辰一眼，扭头走了。 程悠悠的脚步不快，梁琪那些嘲讽的话尽数被她听进了耳朵里。 关于解宇辰的表现程悠悠一点都不觉得讶异。 他本就是梁家影视公司的艺人，讨好梁琪是应该的。 人前解宇辰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明星，刚拿了青云奖可谓风光无限。 而在真正的资本面前，人家根本不拿正眼看他，连条狗都不如。 程悠悠不禁有些唏嘘。 可能当初他们挤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说希望以后飞黄腾达成名成腕的时候。 谁都没有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会是这样的光景。 一口气还没叹完，身后传来解宇辰的声音。 “悠悠。” 顾忌楼道里还有没离开的工作人员，程悠悠停下脚步。 解宇辰走上来，装出一副完全不记得之前说过的话的样子，欣喜道。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我就说过你是天赋型演员，一定会被挖掘的。” 程悠悠冷眼看着对方，语气生硬道。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退出？” 男人的誓言和狗叫没什么两样，更何况解宇辰这种人。 程悠悠压根就没想过他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果然，解宇辰极其为难地看着她。 “悠悠，这，这中间牵扯到很多事情。且不说公司不允许我贸然毁约，古导恐怕也不会同意。马上就要开拍了，哪里有时间再找另一个演员来。” 如此不要脸，程悠悠觉得自己能忍着不骂他已经是活菩萨了。 没成想对方竟然又贴过来问。 “你和梁琪怎么了？她这个人心眼小，脾气差，公司里所有比她好看的女艺人都被她赶走了。你可不要招惹她。” 梁琪本就姿色平平，这些年一直被网友嘲讽是“普女”。勉强靠微调和化妆在镜头里勉强好看了些，他们公司其他的艺人可想而知。 所以这些梁家公司一直不温不火的，没什么大发展。也就靠一批像解宇辰这样的小鲜肉撑着，勉强分一杯娱乐圈的羹。 程悠悠斜了解宇辰一眼，嘲讽道。 “你在背后诋毁自己东家，就不怕被找麻烦？” 解宇辰露出一副对程悠悠关怀备至的模样，激动道。 “我是提醒你离她远一点。” 冷眼看着对方，程悠悠极度嫌弃地抿起唇。 “你才是应该离我远一点，别像个狗皮膏药一样。” 程悠悠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非常难听了，谁知道对方听完后只是受伤地看着她，又转过来五十万。 “现在你愿意跟我说话了吗？” 别说解宇辰那委屈的模样，看上去还真挺惹人怜。 刚听了梁琪那样对他，程悠悠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去不看对方，寒声道。 “剩下的三百五十万，请尽快打过来。” 走下楼去，程悠悠直为自己对解宇辰升起的那点同情心感到不齿。 对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她才是受害人。 想得太入神，程悠悠一时间都没有看到停在大楼下邬言江的车子。 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离车子只有几步远了。 下意识以为对方是来接梁琪的，程悠悠拔腿就向另一边走去。 刚刚走到拐角，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邬言江打来的电话。 “跑什么？” 佯装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程悠悠装傻充愣道。 “啊？我哪跑了？” 没心思陪程悠悠演戏，邬言江沉声道。 “上车。” 确定对方已经看到自己了，程悠悠的眉头收敛起来，疑惑道。 “你是来接我的？” 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不然呢？” 嘴巴微微张开，气流经过喉咙时停住，程悠悠没能说出话来。 她转过头看了眼车子停放的位置，直觉得邬言江疯了。 且不说豪车本就引人注目，停在大楼正门口是什么意思。 即便车子玻璃都是黑色的，万一她拉开车门的瞬间，被有心人看到又该怎么办。 “那个，你开过来吧。” “怎么？” 听到对方无所谓的模样，程悠悠真是怀疑自己才是怕被发现的那个。 她呼了口气，愤愤道。 “我脚崴了，走不了。” 刚刚还健步如飞，这会儿一下子就瘸了。 邬言江轻笑一声，没有拆穿。 不一会儿车子开过来，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程悠悠快速猫着腰坐了进去。 邬言江瞧了她一眼。 “不是脚崴了？” 太过紧张被别人看到，一时间程悠悠都忘了自己说过的谎话。 “可能是抽筋了，刚刚真的好痛。” 装模作样地揉了两下腿，程悠悠含糊其辞道地说。 没等对方细想，她又赶紧转移话题。 “你怎么过来了。” “顺路。”没多解释，邬言江言简意赅地说道。 程悠悠系上安全带。 “今天加班到这么晚吗？” 神色如常地应了声，邬言江打了把方向盘。 “开国际会议，有时差。” 不远处的大楼下，保安a问保安b。 “那个宾利怎么回事，在楼下停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接谁，又走了。” 保安b斜了保安a一眼，“有钱人的毛病多。” 保安a“嘿嘿”笑了声，“等我有钱了，我也要这样显摆。” 距离太远，又隔着车子，程悠悠听不到。 这个地方离明正集团的大楼确实挺近，她没有多想，兴冲冲地问。 “去吃什么？” 邬言江说了个餐厅的名字，程悠悠没有听说过，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一家法国菜。 程悠悠最不喜欢吃法餐。 分量少，味道还都很奇怪。 除了拍照好看，在她心中几乎一无是处。 进去的时候，走在他们旁边的小姐姐似乎是个美食博主。 听到她对着镜头自言自语地说着“这家店要提前半年预定”，程悠悠当即决定不管多难吃的东西，她也一定要全部塞进嘴巴里。 主菜上完，邬言江突然没来由地开口问了句。 “要不要给你安排一个助理？” 第31章 什么时候对你不好 程悠悠愣了下，随即笑道。 “我什么咖啊，还带助理。” “不是总说拍戏辛苦。” 尝了一口餐盘里还带着血的牛肉，果然很难吃。 强忍着不适吞下去，程悠悠皱眉道。 “又不是去坐月子，辛苦一点也很正常啊。” 邬言江看了对方一眼，没再说话。 感觉今天的邬言江有些反常，程悠悠眯起眼睛，笑盈盈地娇声问了句。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又是法式料理，又是要请助理的。” 邬言江抬起头，精致漂亮的五官半隐在光影之中仿若一尊精雕细琢的塑像。 深邃漆黑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看着对方，沉声问道。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 压榨她的劳动力，多年不涨工资，最近才良心发现，给的多了一些。 蛮不讲理，为了自己的未婚妻，就剥夺她的利益。 独断专行，不准她交朋友，不准她喝酒。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程悠悠一时想不出来。 但是。 作为金主，她挑不出邬言江的毛病。 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程悠悠看着邬言江，目光无辜得像是林中迷途的小鹿一般，清澈又明亮，轻声开口。 “我说想休息一下的时候，你常常都不听啊。” 握着叉子的手骤然一紧，邬言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又深又暗的眸光沉沉落在程悠悠脸上。 窗外是整个帝都的夜景，繁华无匹且静谧美丽，小提琴的旋律优美又典雅。 整个气氛原本说不出的浪漫，轻易就被一句话给毁了。 回去半岛，邬言江让程悠悠彻底了解了一下什么叫“不听”。 尽管非常累，程悠悠还是觉得这样的交流最适合他们两个。 其他任何的方式，都是多余的。 · 四月结束，电影进入正式拍摄，程悠悠彻底忙碌起来。 开机发布会上，程悠悠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座位。 她兴奋地摸了好几次桌子上的名牌，寻思着等一会儿怎么才能偷偷把它带走。 很快到了媒体提问环节。 古万明的电影自带热度，还有这么多大咖加盟，媒体们的问题不会少。 不过程悠悠这样的小艺人，又饰演的边缘人物，只有当背景板的份。 提问几乎都是一些场面话，听得她昏昏欲睡。 “主创团队们好，我是xx传媒的张鹏，想问一下程悠悠老师，这次参与电影的感受是什么。” 冷不丁被叫到名字，程悠悠先是愣了下，接着被针刺了似的清醒过来，朝提问的记者看去。 台下的人带着个黑色鸭舌帽，笑容灿烂，两颗小虎牙明晃晃的。 讶异的眼眸流露出喜欣喜的光芒，程悠悠朝对方眨了眨眼睛。 话筒传递了好几个人，终于传到程悠悠这里。 第一次面对媒体的镜头她还有些紧张，简短地说了两句便把话筒还了回去。 尽管发言不多，总算是露了个脸。 今天不拍解宇辰的戏，他还有其他行程，发布会一结束就走了，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程悠悠一眼。 程悠悠瞧也没瞧他，径直朝台下的周航走去。 上下打量了一下周航的行头，程悠悠调侃道。 “你怎么来了，从哪弄的记者证？” 周航摸摸后脑勺，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同学的，借来用用。庆祝你今天开工大吉，结束后一起去吃饭吧。” 程悠悠抿了下唇，“今天估计要九点了，有个夜景。” 周航笑起来。 “没关系，我等你，反正我没事，也算是见识下大导演的工作环境。” 晚上邬言江有个酒宴，想着对方应该不会很早回来，程悠悠点头道。 “好，那你自己找个地方待着。” 顾不上照顾周航，下一秒程悠悠被造型师喊了去。 为了赶发布会，先前的造型都有些潦草，化妆师赶紧给她再处理一下。 看着镜子里精致的妆容，程悠悠嘴甜道。 “姐姐的手好巧啊，从来都没觉得我这么好看过。” 化妆师被夸得心花怒放，又帮她修饰了一下鬓角。 全部弄好之后，程悠悠打算拍张美美的照片发朋友圈。 几个群演拿了好多束玫瑰花进来，跟化妆间里其他的人说。 “梁琪收到好大一束玫瑰，梁琪送给大家了，你们也去拿，超级漂亮的。” 没了拍照的心思，程悠悠拿着剧本走出去。 化妆室旁边的空地上，一束巨大的红玫瑰招摇地摆着。 看那个样子，估摸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枝。 梁琪站在一边，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说不出的得意，看到程悠悠时还用眼尾挑了她一眼。 随手拿起一只，梁琪走到程悠悠面前，施舍一般开口道。 “送你的。” 大庭广众之下，程悠悠没有拂梁琪的面子。 “谢谢。” 快递到程悠悠手边的时候，梁琪突然放开 程悠悠下意识抓了住枝干，玫瑰的刺扎进她的指尖，比花瓣更加鲜红的血液冒了出来。 梁琪佯装惊讶的模样，从助理处拿来一片纸巾，把程悠悠受伤的手指包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走过来的时候，掉在地上的玫瑰被她踩了个稀碎。 如果不是对梁琪有那么一点了解，程悠悠真要怀疑她知道些什么。 她收回手，“没事。” 不是她的玫瑰，本来也不该拿。 梁琪假模假样地笑了下，走回去继续将花束分发给别人。 旁边的工作人员八卦着花是谁送的，程悠悠没有听。 她径自走到片场，将注意力放在剧本上。 今天程悠悠的戏份不多，短短几行字的对白，打开“马冬梅”，合上“孙红雷”。 其实这一段程悠悠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毕竟也没多少词。 只是那殷红的玫瑰色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遮蔽了其他所有的东西。 不一会儿演对手戏当演员过来跟她对戏，投入状态后，程悠悠很快就将先前的烦闷抛之脑后。 先前和古万明接触过几次，真正到了工作的场合对方看上去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老头子已经快七十了，两只眼睛还明亮得像只猫头鹰似的。 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无形中就给人一种压力。 更别说他极其严肃认真，谁的面子都不给，上来第一枪就打到一个老戏骨头上。 经此一遭，之后的拍摄过程中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谁也不想被骂。 程悠悠一直到晚上十点才收工，回到休息室就看到周航坐在角落里，靠着一旁的道具，微微闭着眼睛。 化妆师凑过去八卦道。 “等你一下午了，男朋友？” 第32章 你喜欢？ 程悠悠笑着摇摇头。 “别瞎说。” 她朝周航走过去，轻声叫醒他。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惺忪的睡眼逐渐清明，周航的目光笼罩了程悠悠。 他笑着坐起来，轻声道。 “也没有很久。” 卸完妆出来，周航忽然递给程悠悠一个东西。 “来得匆忙，忘了带花，不知道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吗？” 程悠悠看着周航手里的花。 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旧报纸，裹着几支路边天生的养的小雏菊。 知道对方一定是看到了梁琪收到的花，才做了这样一束，程悠悠心中不禁一阵感动。 她接过花束，“谢谢你。” 周航顽皮笑起来，“希望以后悠悠姐能对我说点别的。” 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毛，程悠悠将花放在自己的包里，避而不答道。 “走吧，不饿吗？” 已经让周航等了一天，程悠悠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连自己的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匆匆离开了。 比起昂贵的法餐，接地气的大排档显然更对程悠悠胃口。 热闹的摊位上，两个人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周航想点两瓶酒，被程悠悠拒绝了。 浓眉紧皱在一起，周航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程悠悠的肚子。 被对方在这样看着，程悠悠一口水都没喝下去，笑着在周航背上拍了下，嗔道。 “不是的，你这什么眼神，没有。他不让喝而已。” 怀上邬言江的孩子这样的事情，她想也不敢想。 应该会被大卸八块，然后丢进海里喂鲨鱼吧。 长长舒了口气，周航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带着些许情敌的怨气，他嘟囔了一句。 “他是不是管你太多了。” 程悠悠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打工仔嘛，还不是老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有钱，我都能接受。” 周航意味深长地眯了下眼睛。 他不觉得程悠悠有那么爱钱。 至少，他的钱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要。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周航很快说起别的。 · 帝都酒店里。 沉闷的酒会结束，邬言江等着林墨把车开过来。 不知何时，齐云锦了走过来。 “今天梁琪的新戏开机，你知道吗？” 邬言江低低应了声。 昨天程悠悠兴奋了一个晚上，后半夜才睡着，他知道今天是电影开机的日子。 “花我替你送了，以后不要这么失礼。” “谢谢妈。” “订婚的日子我和你梁姨又看了两个，六月初和九月底，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邬言江的回答依然和之前一样。 “不急。” 齐云锦看着邬言江，目光比天上的月色还要凉薄几分。 她没有说教，只是毫无感情地问了句。 “早晚都要放弃的东西，现在紧紧抓在手里，有什么用？” 男人高大的身形一顿，全身的温度似乎在一瞬间顺着指尖流了出去。 车子开来，邬言江没有回答齐云锦的问题，只说了句“早点休息”，接着坐进车子里。 驾驶座上，林墨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 “邬总，回半岛吗？” 邬言江先是应了声，看到程悠悠发来的消息，说要拍戏到很晚又改变了主意。 他深深靠近座椅里，沉声道。 “去影视城吧。” · 回去之前，程悠悠在楼下的花园里走了走，让身上大排档的味道消散些。 在玄关处看到邬言江的鞋子，程悠悠整个人的动作都轻了些。 已经快要十二点，想必男人已经睡了。 经过客厅时，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低沉的一声。 “去哪了？” 程悠悠不知道用多大的意志力克制着才没发出尖叫声。 他好像喝了不少，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沙发里，蓝色居家服的领口敞开着，脖颈和下颚线连成优美的线条，微眯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暖黄色灯光照在他身上，男人迷离的神情说不出的性感。 快要涌到喉咙眼的心重又放回胸膛，程悠悠放下包，朝男人走过去。 “怎么不开灯？” 将程悠悠拉进怀里，邬言江又问了一遍。 “你去哪了？” “拍戏啊，今天有夜戏，我先前发消息告诉你了。” 想要力证自己说过了，程悠悠去包里翻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紧绷的脸色。 看到包里的花，邬言江沉声问。 “哪来的。” 程悠悠随口道。 “粉丝送的。” “你喜欢？” 难道只准你未婚妻喜欢吗？ 程悠悠看了邬言江一眼，轻描淡写道。 “随手拿回来了而已。” 手机拿出来，程悠悠才发现已经没电了。 充上电后，一下子跳出来七八条未接来电提醒，都是邬言江打来的。 小心翼翼地看了男人一眼，程悠悠试探地问道。 “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深邃漆亮的眸子意味深长地放在程悠悠身上，沉默了好一会儿，邬言江轻声开口。 “没有。” 男人声音听上去黯然又疲倦，听得程悠悠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她跨坐在邬言江的腿上，小手抚上他的太阳穴，不疾不徐地揉起来，关切地说道。 “以后别喝太多酒。” 邬言江没有说话。 宴会只是一个形式，主要为了社交。 他身上沾染的大部分酒气，是在家里喝的。 晚上，两人难得度过了非常温情的一夜，邬言江只是抱着程悠悠，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天去到片场，化妆师一见程悠悠就凑过来揶揄道。 “你个小妮子桃花好旺啊，昨天刚走就又有人来问了。” 程悠悠一愣，“谁？” “人家没说，反正长得挺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啊，对了，那个人是单眼皮，鼻梁很高，有点驼峰鼻的意思。” 许是身为化妆师，小姐姐对人的面部特征记得非常清楚。 在程悠悠的社交圈里，这样的人几乎没有。 但带金丝眼镜的，她倒是认识一个。 林墨，邬言江的助理。 难道说昨天晚上邬言江来接她了？ 只这样想着，程悠悠就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像是要炸开来一样，针刺一样疼。 可既然男人知道她没在剧组，昨晚怎么可能是那种态度。 至少也要因为她说谎而质问她一顿才对。 从未觉得邬言江的心思这么难以揣摩过，程悠悠一个脑袋两个大。 想的心烦，她斥巨资订购了两套悠远工作室的性感睡衣。 反正男人不就那么回事。 然而当天夜里，邬言江没有回来。 第33章 真会雨露均沾 躺在宽大的床上，程悠悠犹豫着要不要给邬言江发个消息。 她不常联系邬言江。 算上群发时不小心勾到对方的那次，半年时间她主动发消息给邬言江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毕竟对方的心意，也不是她一个短信就能左右的。 迟疑之际，程悠悠的指尖忽然传来一阵钝痛。 是之前被玫瑰花刺扎到的地方。 看着那已经变成一个小点，不甚明显的痕迹，程悠悠的目光平静地沉下去，片刻后重又放回屏幕上。 编辑了几句话又删掉，她彻底把手机放在一边。 不来找她，自然是找了别人。 自己也别不识趣地发消息过去了，免得打扰了对方的好事。 没再想着联系邬言江，程悠悠关上灯，房间里暗下来。 今夜似乎没有月亮，一片漆黑中，她分不清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多久，再看表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 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程悠悠又一次打开了通讯列表。 【昨天收工后和朋友吃饭去了】 盯着邬言江的对话框愣了好一会儿，她没头没尾发过去这样一条消息。然后把手机一丢，将被子蒙过头顶，小乌龟一样躲了进去。 就好像这样能抵挡什么似的。 没过半分钟，被子外隐约传来一声消息的提示音。 程悠悠眼睛一亮，从被子里扒拉开一个小口，伸出手，将手机拿了进来。 【知道了。】 看着这则简短的消息，程悠悠的眉心不自觉往中间收敛起来。 还会回她消息，看来没有生气。 本来嘛，男人一向不在乎她。 前些日子应该只是突然的占有欲作祟，现在恢复正常了而已。 再看一眼时间。 这个点都没睡，怕是刚刚结束。 还有闲情逸致搭理她，真会雨露均沾。 把手机从被窝丢出去，程悠悠哼了声。 她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自己卷成个毛毛虫的样子，半强迫地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了片场，程悠悠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看她面如菜色，还有点浮肿的样子，小美马上找了两个冰袋来给她敷在脸上，嫌弃道。 “怎么肿成这样，昨晚是不是喝酒去了。” 程悠悠随便找个理由，笑着打了个哈哈，没解释太多。 有小美的帮忙，总算让她在镜头里的状态不至于看上去太差。 说起来程悠悠的角色在戏中的确和其他两人的交集不多。 不过影视剧的拍摄都是按照场景来的，偶尔还是有碰到的时候。 今天正好要拍同一个景，解宇辰早早便来了片场。 尽管现场的工作人员非常多，他仍死皮赖脸地凑到了程悠悠身边来。 “悠悠，喝点水吧。” 周围没什么人，程悠悠一点脸面都不给解宇辰留。 她摸了一下水杯，恶声恶气地开口道。 “这么热，你想烫死我？” 解宇辰没有生气。 把热水倒掉一半后，他又接了点凉水拿过来。 “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助理去买。” 程悠悠根本不稀得搭理解宇辰，对方上赶着来犯贱，她倒也无所谓。 洋洋洒洒点了八菜一汤，等买回来，她又以减肥为由，一口都没吃。 解宇辰就好像没脾气一样。 他涮了些菜叶子，端到程悠悠面前。 “多少吃点，下午还要吊威亚呢，都是体力活。” 身边还有无数眼睛在看着，程悠悠低声喝道。 “你有完没完？” 狠狠瞪了解宇辰一眼，程悠悠转身走了。 片场的另一边，梁琪将解宇辰对程悠悠的讨好看了个真切。 关于解宇辰那点破事，梁琪非常清楚，很多事情还是她帮忙改善后处理的。 作为公司的一颗摇钱树，很多事情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看到一贯只追求富家女的解宇辰，竟对平凡普通的程悠悠如此上心，梁琪愈发觉得嫉妒。 这个程悠悠有什么好，凭什么大家都围着她转。 进到休息室坐下，程悠悠自然而然地融入大家的闲聊中。 不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声，是汇款消息。 解宇辰又打过来五十万。 程悠悠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解宇辰之前挺好的。 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对程悠悠非常照顾，言行举止从来没有冒犯的地方，就像大哥哥一样。 也许当时没有被邬言江带回家，现在她就不会再记起解宇辰的好了。 想到邬言江，程悠悠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她又掏出手机。 【今晚回来吗？】 男人的消息回复得非常快，却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 【不了。】 像一个被冰冻射手打中了的僵尸一样，程悠悠的心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跳了两下。 平静地退出了聊天窗口，她的眼睛有点酸酸的。 好可惜啊，早知道就不斥巨资买那两套睡衣了。 真希望还能退。 “悠悠。” 出神之际，突然有人叫到她。 程悠悠抬起头，就见旁边一个女演员冲她眨眨眼。 “我听说梁琪那个角色，原先古导准备让你来演的。” 小美立刻问道：“你听谁说的。” “古导自己啊。你们不知道，他对那个梁琪可头疼了。看她的片子时总是念念叨叨地，说什么‘让悠悠来演就好了’。” 不愿招惹是非，程悠悠笑着摆摆手。 “没有这样的事情，我哪能演得了梁琪的角色，你一定是听错了。” 到底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坐马上有人替梁琪说话。 “对啊，毕竟人家梁琪也是得过青云奖的，不是小演员能比的。” 捧高踩低这样的事情到处都是，不过娱乐圈里是看得格外清楚罢了。 程悠悠没有在意。 小美有些不服气，也只是在程悠悠耳边小声说了句。 “我觉得你演得比梁琪好。” 程悠悠笑着拍拍小美的手，意思是不要跟他们计较。 很快开始进行下午的拍摄，古万明始终对梁琪的表演觉得不满意。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梁琪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被古万明教育了两句，脾气马上就上来了。 又看到程悠悠站在一边，不知道在跟旁边的演员说什么。 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是在嘲笑自己，梁琪更是恨得牙痒痒。 再一次ng后，古万明的脸色难看的到了一定程度。 梁琪瞧了眼旁边的程悠悠，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我看悠悠身段和我挺像的，要不让她替我演一段吧，别耽误进度。” 第34章 这叫什么事儿 古万明压根不惯着梁琪，直接喊了程悠悠过来。 程悠悠直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变成小鸟飞走。 她为难地看了古万明一眼。 “古导，这不太好吧。” 古万明眉毛倒竖着，厉声道。 “有什么不好，她演不了，有的是人能演。” 听到古万明这么说，梁琪气得五官都挪了位。 她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故作大方道。 “是啊悠悠，你来打个样，让好好我学习下。” 说到“好好”的时候，梁琪的牙都快咬碎了。 古万明这个倔老头更是直接把剧本往程悠悠怀里一丢，一副跟梁琪死磕到底的架势。 没有办法，程悠悠只好看了两眼，硬着头皮走到镜头前。 原本这就是她的角色，简单和武术指导沟通了一下，表演起来几乎没什么难度。 古万明是个追求精益求精的导演，看完程悠悠演的再对比下梁琪，不自觉长吁短叹着。 看古万明那个惋惜的模样，梁琪脸上更是挂不住。 她走到程悠悠面前，用鼻孔看着对方，目光简直想把人活吃了，语气倒是柔柔的。 “悠悠，不然以后我的武打戏都由你来演吧，你表现得比我好多了。替身的戏份我五倍价格给你。” 程悠悠笑都笑不出来。 这是用钱砸她呢。 五倍，什么样的替身找不着，偏要她做什么。 求助地看了古万明一眼，老爷子简直恨不得把梁琪这个人都换了，没有理会程悠悠的眼神。 发生这样的事情，几乎全场的人都在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梁琪难堪，很难想象她以后还会怎么对自己。 用力捏着衣服的一角，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 “那我就先谢谢梁老师了。” 答应的瞬间，程悠悠觉得自己有点窝囊。 这角色本来就是她的，给了梁琪不说，还要替人家干这些辛苦活。 这叫什么事儿啊。 梁琪皮笑肉不笑地挑了下唇角，语调毫无起伏地说。 “都是为了电影最终的呈现效果，辛苦你了。” 知道程悠悠受了委屈，拍摄结束后，古万明把她叫到一边，承诺下一部电影绝对会给她安排一个重量级的角色。 相处时间长了，程悠悠发现古万明也不是那么刻板严肃，故意俏皮道。 “确定是给我安排的角色吗？” 听得出程悠悠话里有话，古万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骂道。 “你啊你，自己当初不演怪得了谁。” 一句话说得程悠悠也笑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们俩谁也别嘲讽谁。 “谢谢古导。” 这种大饼程悠悠没太当一回事儿，但古万明既然开口了，终归是一份心意，她也别不识抬举。 经此一事程悠悠也算看出来了，梁琪就是单纯的讨厌她，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程悠悠直觉得奇怪。 明明是梁琪抢走了她的一切，怎么还看她不顺眼。 大小姐真是难伺候。 好在替身和演员的戏份不需要同时拍，片场程悠悠和梁琪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邬言江都没有联系过程悠悠。 既要演自己的角色，又要帮梁琪拍武打戏，程悠悠倒也忙碌，没有太多空闲去想对方。 不来就不来吧，至少她能睡个好觉。 五月末普通又平凡的一天里，程悠悠照常赶往片场工作。 拍完下午的戏份，好几辆应援车开进来，上面全都贴着梁琪的照片。 走进休息室看到小美她们聚在一起，程悠悠随口问了句。 “外面怎么了？这么大阵仗” 听到声音，小美兴奋地走到程悠悠身边，帮她卸去身上繁重的装饰物。 “今天梁琪生日，晚上要聚餐呢。听说有鲍鱼龙虾，咱们赶紧去找个好位子。” 跟着小美走出去，程悠悠这才发现。 片场旁边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搭起好几个遮阳棚，中间摆放着白色的桌椅，都用鲜花和气球装点着。 印着“生日快乐”字样的布景前，漂亮的多层复古蛋糕几乎占据了整张桌子。 蛋糕的最上层插满了翻糖制作的花，繁复的工艺和精致的细节足以以假乱真。 梁琪的照片随处可见，媒体也来了不少。 不一会儿梁琪出来，大家都蜂拥上去，弄得像个小型记者招待会一样。 这么大费周章确实耽误不少功夫，不过犒劳工作人员的同时免费给电影宣传，古万明也欣然接受，任梁琪显摆去了。 终于开餐，小美一坐下就给她和程悠悠拿了两只大龙虾。 吃饭的时候大家便在讨论了，说这个梁琪也太豪气了，出手这么阔绰。 有了解一点内幕的马上便八卦起来，说来说去还是捕风捉影的那点事。 邬家一向低调，网络上几乎找不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所以，越是扑朔迷离，越是让人觉得可信。 程悠悠专心地剥着龙虾，将众人的议论声隔绝在注意力之外。 弄好的龙虾肉她全放在小美面前的盘子里，自己只是吃了两片甘蓝叶。 她倒也不是跟谁较劲，故意如此。 只是这两天正赶上生理期，容易水肿。 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拍，别说吃的了，程悠悠连口水都没有喝。 小美感动坏了，连连感叹平日没有白疼她。 吃过东西回片场的路上，毫无预兆地，天空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接着又是几颗烟花飞上天，依稀可以看到“生日快乐”的字样。 小美简直羡慕得两只眼睛变成星星状。 “哇，这也太浪漫了。如果有男人为我做这些，我一定要感动死了。” 程悠悠抬头看着几乎照亮半边天空的烟花，喃喃应了声。 “嗯，是挺浪漫。” 小美左右看了看，“可是梁琪好像早都已经走了哎，现在还放这些干什么。” 卷翘的睫毛眨巴了两下，程悠悠轻声道。 “谁知道呢。” 梁琪的生日宴耽误了不少时间，收工已经是深夜。 公交站牌处，程悠悠略显疲惫地站着。 不吃东西上镜是好看了，她本人可是真受罪。 影视城离市区比较远，公车半个小时才来一趟。 已经很晚了，除了程悠悠之外，再没什么人。 等待的过程中，一辆保姆车缓缓驶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疑惑之际，正对着程悠悠的车门打开，彩色的气球从里面挤出来，朝上飞去，悬在车子上面，像是童话故事里一般梦幻。 车厢内，气球和彩带的装点中，一个粉红色的蛋糕放在桌子上。 很快，驾驶座的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前面走过来。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礼物盒，明亮的眼睛满是笑意地看向程悠悠。 “生日快乐。” 第35章 她才不需要 眼前的一切温馨又浪漫，程悠悠却皱起眉头。 她看着来人，语气生硬道。 “解宇辰，你到底想干什么？” 似是没有听出程悠悠语气中的厌恶，解宇辰仍保持着完美的笑容。 他朝程悠悠走近了些，把手中的盒子递给她。 “今天是你生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记得了。” 没有接的打算，程悠悠的目光依然冷漠，从那包装精美的盒子上挑了一下，重又放回解宇辰的脸上。 不愿意再和对方纠缠，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从解宇辰第一次找上他，程悠悠就想这样问了。 只是担心她曝光他的黑料，实在没必要费心又费力。 难不成对方还想着跟她重修旧好？ 会不会有点太可笑了。 举着礼物的手在半空中尴尬地停滞了一下，解宇辰看着程悠悠，哑然道。 “只是想帮你庆祝生日，这样也不行？” 凌厉的目光半眯起来，程悠悠冷声道。 “别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我想我们都不缺朋友。” 解宇辰看着程悠悠，眼中难得有几分认真。 “在你心里，我们从来就只是朋友吗？” 程悠悠强调道：“曾经是。” 她曾真的把解宇辰当成良师益友。 关于爱情，从来没有过。 怅然地勾了下唇角，解宇辰眼中溢出一丝苦涩。 他走进车子里，一一点燃蜡烛。 烛光温柔了他的脸，看上去都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悠悠，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可还是常常会怀念曾经和你一起住地下室的日子。那时候我们没有钱，却感觉很快乐。” 听到解宇辰这么说，程悠悠不由嗤笑一声。 她摇了摇头，看笑话一样看着对方。 “想知道为什么吗？” 解宇辰朝程悠悠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程悠悠直勾勾盯着解宇辰，不带丝毫感情地开口道。 “因为你自私自利，贪得无厌。” 她的语气平淡，却似乎有千钧的力量，朝解宇辰压了过去。 解宇辰的眼睛骤然睁得老大。 他的脸上诡异地变化了好几种神色，但没有否认。 疲惫地叹了口气，程悠悠有些无力道。 “你对我做的事情，够我恶心一辈子了。给彼此留点脸面吧，别再骚扰我了。” 说话间公车开了过来。 她没再理会对方，径直朝车子走去。 “程悠悠。” 转身离开之际，解宇辰突然喊住她。 程悠悠回过头。 解宇辰看着她，脸色阴沉的可怕。 “当初那么大一笔钱，你是怎么还上的？” 听到对方话语里明显的鄙夷和挑衅，程悠悠直觉得自己刚刚的话都白说了。 冷涔涔侧过头看了解宇辰一眼，程悠悠走上车。 “跟你没关系。” 看着那辆公交车逐渐使出自己的视线，解宇辰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怨毒起来。 他恼羞成怒地将桌子上的蛋糕推下去，胸口因为不甘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着。 未燃尽的蜡烛点燃了地毯，很快又熄灭，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痕迹，像极了解宇辰那双望不到底的眸子。 他恶狠狠盯着程悠悠离开的方向，心中满是愤怒。 装什么局外人理中客，自己又有多干净。 没多少人的公车上，程悠悠坐在最后一排，沉默地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 不需要解宇辰提醒，她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奶奶还在的时候，每年这一天都会给她煮一个鸡蛋。 奶奶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过过生日。 唯一一次，也是解宇辰给她准备的。 她没告诉过对方，是解宇辰自己从她的简历上看到，偷偷买了个蛋糕。 很小一个，大概有六英寸，还是晚点打折时买的，没有水果装饰，仅仅插了个“生日快乐”的巧克力牌子。 说起来，那还是程悠悠第一次吃蛋糕。 很甜，甜到有些发腻，两个人却还是吃得很开心。 她一点都不怀疑解宇辰口中说的，想念当时的快乐。 只是这样的想念，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没有任何意义。 回到半岛，程悠悠累得连澡都不想洗，直接躺到床上。 邬言江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来过了，今天是梁琪生日，他更不可能回来。 也不怪他，自己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对方关于生日的事情。 察觉自己竟然在替邬言江辩解，程悠悠先是愣了下，随即自嘲般的笑起来。 纵使对方知道又如何。 难道会放下自己的亲亲未婚妻，回来陪她吗？ 笑死了。 仪式感都是吃饱了撑的才有闲情逸致去想的东西。 她才不需要。 有点酸，但这样一想程悠悠明显好受多了。 可目光毫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她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邬言江的联系方式。 没有拨出去，犹豫不决的时候，程悠悠不小心睡着了。 · 梁琪的生日宴上。 铃声响起，邬言江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看了好几秒。 几乎快要挂断的时候，他走到没人的地方接了起来。 “怎么了？” 电话那边没有人说话，约莫一分钟左右，听筒里传出来细微的呼吸声。 邬言江没有挂。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我喝多了，先上去休息。” 邬言江走后不久，梁母看了梁琪一眼。 梁琪赶紧关切地站起来。 “我去看看他。” 听到敲门声，邬言江打开门。 “有事吗？” 含羞带臊地看了邬言江一眼，梁琪微微低了下头，委婉道。 “伯母说你喝多了，让我来看看你。” “我没事。” 眼看对方就要关门，梁琪忽然一把抱住邬言江， “言江，既然我们就要订婚了，是不是可以……” 梁琪的话还没说完，邬言江已经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去。 他没拒绝，只是低声说了句。 “下面还有客人。” 送上门来还被拒绝，梁琪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不知道多丢人。 她讪讪收回手，窘迫无比的捏着裙角，勉强扯了个笑容。 “啊，是啊，那我先去照顾客人了，你好好休息。” 回到房间里，邬言江把手机拿出来。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正在通话，他试探地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程悠悠。” 回应他的，只有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第36章 他就不应该接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程悠悠迷迷糊糊看着窗外的太阳，心说自己这是不是做梦呢。 才七点，太阳为什么会这么大。 再瞥到一旁桌子上的电子钟，程悠悠愣了两秒，忽然迸发出一声尖叫。 已经十一点了！ 她明明记得定了闹钟，为什么会这样！ 顾不得思考到底怎么回事，程悠悠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从车库里开上那台曾经维修过的小跑车，飞快往片场赶。 她不常开车，路上差点跟人发生剐蹭，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地开到了片场。 尽管古万明非常喜爱程悠悠，等她到了之后还是当着全组上下所有人的面，将她臭骂了一顿。 程悠悠有那么一点委屈。 天知道她的手机怎么会突然没电，昨晚睡前她明明检查过的。 好在没有耽误太多事情，古万明很快放了程悠悠去做造型。 化妆室里，小美边给程悠悠擦粉底边揶揄她。 “也就是你了，老爷子才骂了十分钟就休息了。要放在别人身上，怎么着不得半小时起步。” 欲哭无泪地冲小美做了个鬼脸，程悠悠把手机充上电。 检查了一下手机应该没什么毛病，她想到之前加过一个维修人员的联系方式。 刚一打开通讯软件，程悠悠就看到和邬言江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一个【语音通话】的字样。 她疑惑地蹙了下眉，点进去之后瞬间像是吃了一大管芥末，从头到脚都通透了。 看着两人将近四百分钟的通话，她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邬言江昨晚应该和梁琪在一起吧，怎么还有功夫接她电话？ 四百多分钟，那不就是几乎一夜的时间。 难不成在她睡着的时候…… 程悠悠一阵恶寒，下一秒就否定了这个奇怪的念头。 邬言江没这种怪癖。 难道说他们昨晚，没有在一起吗？ 程悠悠的心狂跳了两下。 疑惑之际，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 【梁琪生日宴，神秘男士现身，疑似男友】 心口的大风忽然停止，程悠悠点进链接去。 只消一眼，她便几乎可以确定图片上的男人邬言江。 但是她什么情绪也没有，反而有种本应如此的感觉。 几乎是同时，很多人的手机上也收到了这一条推送。 化妆间里一下沸腾了，纷纷在猜测那神秘男人到底是谁。 人声鼎沸中，程悠悠过分漠然的模样显得格外突兀。 “悠悠，听说你之前跟梁琪在同一个剧组待过，你知不知道一些内幕啊。” 被这么叫了一下，程悠悠回过神来。 她看向来人，脸上自动扬起笑容。 “我当时就一群演，哪能知道那么多。” 凑过来的女演员眯起眼睛，八卦道：“那你在片场就没看到过什么？” 程悠悠摇摇头。 “没有啊，梁老师一直都很低调。” 对方失望地叹了口气，“我看她倒像个显摆精，是你太迟钝了。” 说话间，梁琪款款走进来。 刚刚还眉飞色舞讨论的人们瞬间禁了声，一个个都正襟危坐起来，朝梁琪看去。 “梁老师好。” 笑盈盈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梁琪径直走到程悠悠跟前。 等会要拍的是替身的戏份，程悠悠正在画和梁琪一样的妆。 走到程悠悠的身后，梁琪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副跟她十分亲昵的样子。 “真好看。” 不知道对方又发什么神经，程悠悠客气地笑了下，没有说话。 就见梁琪盯着镜子里的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摸了把她的脸。 “哎呀，这个粉底的色号有点白吧。要不要遮一下，万一镜头带到你的侧脸，穿帮了就不太好了。” 程悠悠直觉得像是被吐着信子的蛇舔了一口，身上一阵寒意。 在原有的底妆上面再盖一层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程悠悠拍完这一段后还有自己的戏份要演，一来二去要耽误不少时间。 梁琪摆明了找茬。 剪辑替身的时候穿帮，那古万明和他的团队也就不用干了。 淡淡瞥了眼镜子里的梁琪，程悠悠沉声道。 “好的。” 梁琪脸上的笑意更深，走之前还不忘交代小美。 “记得给她画好看一点。” 梁琪走后，小美不满地嘟囔道。 “她就是嫉妒你。” 程悠悠顽皮地朝小美咧了下嘴，开玩笑似的说了句。 “没办法，谁让我天生丽质。” 迟到加上化妆耽误功夫，古万明又当着众人的面说了程悠悠两句。 没有抱怨任何，程悠悠万分抱歉地跟大家解释了迟到的事情，然后插科打诨地催古万明赶紧开始拍。 好在之后的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所有的镜头程悠悠都尽量争取一遍过，把耽误的进度一点点补回来。 下午她又给全组买了奶茶，认错的态度相当端正。 也是平日她在剧组待人都比较好，轻易就获得了大家的谅解。 当然，买奶茶是刷邬言江的卡。 都是他不挂电话，才导致她的手机没电。 迟到的事情对方至少要付一半的责任。 不，应该是全部责任。 他就不应该接。 · 明正集团顶楼。 林墨拿着平板走进邬言江办公室。 “邬总，有条消息您看一下。” 邬言江接过来。 照片上的人不算模糊，只要是认识他的，应该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这样的照片，没有允许，是不会被发出来的。 梁家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薄薄的嘴唇紧抿，邬言江垂下眼眸，目光逐渐变得幽远，沉声道。 “我知道了。” 不确定邬言江的态度，林墨问。 “要处理吗？” 将平板放到一边，邬言江不甚在意道。 “不用。” 齐云锦放出这样的消息，摆明是因为昨晚拒绝了梁琪，想要敲打他一下。 没什么意思，随她去吧。 只是。 邬言江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一旁的手机上。 像是有感应一般，屏幕忽然亮起了下。 【您的x行信用卡于x年x月x日，消费453300元。祝您用卡愉快！】 看着手机上的消费记录，一股异样的情绪从邬言江身体里冒出来。 他忽然觉得两只手怎么摆放都不是滋味，莫名的喜悦在心中悄然流动。 小狞猫果然生气了。 第37章 是在等她吗？ 拍完早上耽误的戏份，程悠悠收工时已经几乎快要凌晨。 和几个工作人员告别后，她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做贼一样往停车场走去。 还没走到车跟前，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悠悠。” 夜半三更冷不丁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程悠悠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她猛地回过头，就见还穿着戏服的解宇辰站在不远处的灯光下，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程悠悠皱起眉头。 解宇辰已经一整天没来找过她，她还以为对方终于想通了不会再继续纠缠，这没想到竟然跟到这里来。 下意识抬头寻找了一圈，看到亮着红灯的监控摄像头，程悠悠舒了口气。 她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 “又怎么了？” 解宇辰没说话。 他的手里不知道捏着什么，缓缓走到程悠悠面前，以狩猎者的姿态，漫不经心地站着。 眉心的结拧得更深，程悠悠嘴唇紧抿着，表情透露着不耐。 只见解宇辰手指轻轻按了下，一个像是从老旧的录音机里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来。 “五百万，我会当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先打五十万，剩下的四百五十万可以和保密协议一起发给我。” “行了我知道了，有消息通知你，剩下的三百五十万，请尽快打过来。” 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这些话格外清晰地传进了程悠悠的耳朵。 她的表情先是很淡定，随着听到越来越多的内容，骤然变得错愕震惊起来。 “你什么意思？” 解宇辰很满意程悠悠现在脸上的表情。 他的唇角有些得意的勾着，笑容一如往日般如沐春风。 只瞧着这张脸，绝对想象不出他能吐出多么恶毒的话。 “你知道敲诈勒索，要判多少年吗？”解宇辰低声道。 尽管心里已经乱成一窝蜂了，程悠悠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示弱。 她嗤笑一声，佯装毫不在意的样子开口。 “录音是不能作为证据的，更何况你这种恶意剪接的东西，真要算起来，指不定咱俩谁先进去。” 解宇辰仍有恃无恐地笑着。 他摇了摇手里的录音笔。 “你以为只有你懂这些？” 小手紧紧攥成拳头，程悠悠感觉自己的手心都痛了，面容却平静的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 她知道，既然解宇辰会来找自己，自然是已经考虑周全了。 无论有没有录音，转账记录总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不管怎么狡辩，事实就是她收了解宇辰的钱，并且在不断问他要余款。 但此时此刻，比起录音可能带来的威胁，更让程悠悠觉得心寒的，是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解宇辰就已经在想着如何算计她了。 不再妄图通过语言来寻找对方的破绽，程悠悠心里愤怒，脸上却冷得像雕塑，寒声道。 “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解宇辰忽然上来抱住她。 许是已经彻底撕破伪装，解宇辰难得流露出几分真诚。 他将程悠悠的头用力压向自己的肩膀，低下头在她的耳边沉声说道。 “悠悠，我这几年过的简直不是人的日子。为了混出点名堂，我陪过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再没有一个人，像你对我那样好了。你回来我身边，咱们还像从前那样，好吗？” 程悠悠直觉得好笑。 倘若之前她还觉得解宇辰是有一点喜欢自己，才这样死缠烂打，此刻她已经完全不会这么想。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解宇辰都不喜欢过她。 解宇辰想念的，不过是曾经的那个自己。 贫穷会让一个人变得扭曲，富贵也是。 名利场已经彻底把解宇辰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自己都找不回来自己，更何况她呢。 程悠悠忍不住嘲讽道。 “如果今天我们还住在地下室里，你一定不会这么想。只会恨为什么没有早把我推进地狱，来换自己的荣华富贵。” 此岸望彼岸，彼岸永远鲜花盛开。 解宇辰笑着，表情却狰狞得像在哭似的。 他没有辩解任何，手紧紧捏在程悠悠肩膀上，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出分毫镜头前温文尔雅的模样。 “程悠悠，我不想伤害你，你别逼我。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单这个录音放出去，你就没有办法再在影视圈混下去了。” 程悠悠用力挣开解宇辰的手，恶狠狠说道。 “随你便。”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件事一旦公之于众，对解宇辰的影响只会更大，她不相信对方舍得拿自己的事业做筹码，跟她玩这个游戏。 除非解宇辰疯了。 绕了一圈等到停车场再没别人，程悠悠才偷偷去开车回家。 早上差点出事故，尽管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她还是开得格外小心。 推开门时，家里的灯意外亮着。 一个多月没有见面，忽然看到邬言江穿着居家服坐在客厅里，程悠悠还稍微愣了一下。 早上看到那样的消息，晚上男人就回来了。 这么晚还没睡，是在等她吗？ 程悠悠的心里有些胀，有些酸，痒痒的，却挠不着。 没有表露任何，她放下钥匙，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上欣喜无匹的笑容，雀跃地飞扑到男人怀里。 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对方身上莫名好闻的味道，程悠悠抬起头，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进邬言江瞳眸深处。 “我好想你。” 眉心飞快地往中间蹙了下，邬言江的深谙的眼神紧锁著程悠悠，目光像是在考量她言语的真实性，又像是在质疑。 没指望得到对方回应，程悠悠楼上邬言江的脖子，撒娇似的问道。 “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过。” “在忙。” “忙什么？” “公司的事情。” 感觉邬言江的态度冷淡，程悠悠也没有再想说下去的兴致。 男人回来肯定也不是为了聊天的。 白皙剔透的脸朝邬言江凑过去，程悠悠柔软的唇沿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游走了一番，低喃道。 “我先去洗澡。” 进浴室之前程悠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先前买的睡衣带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人她自己都不觉有些脸红。 房间里，邬言江漆黑的双眸格外淡薄，目光却牢牢黏在她身上。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第38章 真想我了？ 灵动的桃花眼如水似雾般看着对方，程悠悠的心里短暂地升起一个念头。 不然要她怎么想？ 还没想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对方已经大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丢到了床上。 程悠悠能明显感觉到邬言江在生气，每一次拥抱她时都又凶又重。 往常男人在床上的话也不多，这次却格外沉默。 看着对方那张微微被汗水打湿，丰神俊朗的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程悠悠身体里涌上来。 只觉得这些天来所有的委屈，突然一下子全都堆积在了心口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头顶上白炽的灯光明灭闪烁地映进程悠悠眼睛里，她下意识用手臂挡了下，心里空得难受。 忽地，男人的动作停下，似是珍而重之地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 “哭什么？” 听到邬言江的声音，程悠悠才发觉自己的眼角不知何时溢出几滴泪水。 男人不问倒还好，一问她的眼泪一下子突然不受控制，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掉了下去。 很奇怪。 她分明不想哭的。 怀中的小人身子微微颤抖着，眼角和鼻尖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是小时候吃的粉红色的水晶糖果。 眼里的泪水没有停过，湿漉漉地挂在睫毛上。 胸口紧紧贴在一起，两人的心跳逐渐跳成同一种频率，邬言江突然就不想怪程悠悠了。 本来也怪不着她。 是他自己不知道和谁较劲，故意不理她。 温热的手掌轻柔地在程悠悠背上拍着，邬言江不自觉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感受到男人的温柔，程悠悠不管不顾地趴在他肩头哭了一顿，泪水鼻涕抹了对方一肩膀。 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又哭出一个鼻涕泡。 四目相对，程悠悠涨红了脸，又气又羞地哭着笑了出来。 邬言江抽了张纸，毫不嫌弃地给程悠悠擦了擦。 将两人都清理干净后，邬言江看着怀中小人儿眼睛微红，眸光潋滟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亲了亲她。 鼻子还有些堵，程悠悠不自觉哼了一声，原本紧闭的唇微微张开，想要呼吸，对男人来说却更像邀请。 一吻结束，程悠悠的脸颊微微泛起玉红色，饱满的唇艳得如同随时要流淌起来。 明亮的桃花眼泛着水泽，小兽般茫然无措地看着邬言江，简直春色无边。 又在那殷红润泽的唇上咬了口，邬言江柔声问。 “真想我了？” 程悠悠把脸颊枕在邬言江肩头蹭了蹭，柔软湿润的唇轻轻啄吮了下他的温热肌肤，闷闷应了声。 如果想到也算想的话，那她的确很多次想起邬言江。 比如在他给梁琪准备的生日宴上，再比如今天早上。 第一次得到自己想听的回答，邬言江心口一阵发紧，卡着程悠悠的脸颊，霸道地把舌头伸进了她口中。 夜像他的吻一样，又深又漫长。 终于可以睡觉的时候，程悠悠直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酥了，整个人软得像遇了水的泥人。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到男人问了句。 “昨天打过来为什么不说话。” 这么一提，程悠悠想到早上迟到的事情。 她强打起精神，又问了句。 “你为什么不挂？” 幽黑深邃的双眸在黑暗中安静地看着程悠悠，邬言江轻声开口。 “忘了。” 这样轻描淡写的理由，显然不能安抚程悠悠那颗憋屈的心。 她睁开眼睛，正要和对方理论，就听邬言江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困就继续。” 一口气已经吸进胸口，程悠悠又缓缓吐了出来。 她轻不可闻地哼了声，神气地在男人怀里蹭了蹭，终是没再说话。 将人又抱得紧了些，邬言江想。 也许他想要的，未必不能一直抓在手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程悠悠在他怀里，一个月来淤积在邬言江心口的阴郁，一下子全烟消云散了。 怀中小人睡了一晚的头发蓬松卷翘，在阳光笼罩下好像淋上了蜂蜜的奶油面包。 指节分明的手挑起程悠悠的下巴，邬言江忍不住在对方浅粉色的唇上又尝了好几口。 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程悠悠翻了个身，想要离男人远一点。 下一秒她就被又拉回去，里里外外被尝了一遍。 禁食一个月的男人显然已经非常克制，程悠悠还是有些无力招架。 坐在副驾驶座里，程悠悠揉着酸痛的腰，哀怨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腹诽道。 用得着这样吗？好像真的就只有她一个女人似的。 一到片场，小美看到程悠悠那个状态，又是眉头深锁。 “你昨晚哭了？” 严重睡眠不足加上水肿，很难让人看不出来她哭过。 无济于事地捂了下脸，程悠悠尴尬笑道。 “被古导骂得心里太难受。” 小美听了直叹气。 她先是找来冰袋给程悠悠敷眼睛，又帮她按摩。 “哎，小可怜，委屈你了。” 程悠悠挺不好意思的，放饭的时候跑了好远的路给小美买了奶茶和甜点。 晚上，程悠悠久违地收到了邬言江发来的消息。 【我在停车场。】 看着对话框里的消息，程悠悠直觉得男人对她好，就像对小猫小狗一样。 高兴了抱在怀里亲，不高兴就一脚踢开。 前阵子还爱答不理呢，这会儿又要来接她了。 也是，总吃一种食物，谁都会腻。 上次被解宇辰跟踪，这回程悠悠格外小心。 已经上车了她还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了一圈，冲邬言江招招手。 “快走。” 好整以暇地看了程悠悠一眼，邬言江难得开玩笑道。 “外面有狼在追你？” 被对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惹恼，程悠悠侧过头气鼓鼓地看着他。 “比狼可怕一万倍，是狗仔，狗仔你懂吗？” 上次也是这样，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一样，是想做什么？ 巴不得梁琪知道，然后将她生吞活剥了吗？ 还总裁呢，没脑子。 没能听到程悠悠的心声，邬言江只觉得小女人鼓起的小包子脸可爱极了。 并没有把对方的话当一回事，他伸出手，在程悠悠脸上捏了下，轻笑道。 “要不要回去换身衣服？” 程悠悠嘟囔道：“干什么？” 帮程悠悠整理好安全带，邬言江沉声说道。 “沈逸交了女朋友，让大家见见。” 讶异地瞪大眼睛，程悠悠几乎脱口而出道。 “见什么？不是秦子君吗？” 男人的眸光复杂晦暗，许久轻声吐了句。 “不是。” 第39章 只是嘴硬罢了 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程悠悠把原先想要说的话咽进肚子里，改口道。 “那，子君也会来吗？” 邬言江没做具体回答。 “沈逸打电话通知她了。” 喃喃应了声，程悠悠靠近椅背里，似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似的，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发起呆来。 蓝爵顶层的包厢里，程悠悠和邬言江到的时候，秦子君已经在了。 今天的她和往常一样，眉眼清澈，笑容明媚。 唯一不同的，是少见地涂了大红色的唇彩。 武装色，程悠悠一看就懂了。 见程悠悠他们进来，秦子君举了下手。 “来老大，悠悠，给你们介绍。这是沈逸的新女友，宁欢。” 沈逸不客气地怼了秦子君一句。 “用你多事。” 说着，他将宁欢带到邬言江和程悠悠面前，又郑重地将人介绍了一遍。 秦子君在一旁长吁短叹地，说沈逸有了媳妇忘了娘，惹得在场的人哭笑不得。 宁欢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身上莫名带着股书卷气，给人一种从小就是乖乖女，连恋爱都没谈几次的感觉。 她躲在沈逸身子后面，腼腆地冲大家笑了笑，似乎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 反倒是邬言江先伸出手去，主动握了一下对方。 还没见过男人对谁这么殷勤，程悠悠盯着他刚刚握过宁欢的手指尖，像是要在上面盯出个洞来。 “这位是？” 听到宁欢的声音，程悠悠转过头，才发现对方是在问自己。 程悠悠不经意皱了下眉。 除了沈逸他们，她从未跟着邬言江出去见人，但社交场合倒也参加过不少。 她直怀疑这个宁欢是真傻还是假傻，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程悠悠侧过头去。 她看到邬言江的嘴唇动了下，然后一直坐在旁边的秦子君突然跳了出来。 对方一把将她从邬言江怀里夺过去，笑盈盈地冲宁欢说。 “是我的小宝贝。” 漂浮在半空中的心安稳落地，一时间程悠悠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秦子君解围，还是更想听邬言江把没出口的话说下去。 转念觉得男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不由想。 要是带梁琪的话，应该就没有这么多尴尬了。 本来嘛，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笑着挽起秦子君的胳膊，程悠悠陪着她坐进沙发里。 先前邬言江说过，只有他在的时候才可以喝酒。 但看着秦子君一杯杯往嘴里灌酒的模样，程悠悠觉得自己还是清醒一点的好。 酒过三巡，秦子君说闷，想出去透透气，独自走到了阳台上。 程悠悠站起来，“她好像喝得有点多，我去看看。” 像是知道程悠悠一定会出来，秦子君半倚着栏杆，身边空出一个人的位子。 她的眼神清明，丝毫没有半分喝醉了的样子，目光平静又悠远地放在远处连成一片的璀璨灯火里。 程悠悠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地帮秦子君把手里的杯子拿下来放在桌子上，然后站在她的身边。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秦子君突然开口。 “她好看吗？” “没你好看。”程悠悠轻声回答。 就像氢和氧反应一定会产生水，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注定的要发生。 她知道好看没用，喜欢没用。 只是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也会落到秦子君的头上。 有些东西只是拥有也不够，因为人类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鲜艳的红唇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秦子君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 “可人家是晏将军的孙女。” 其实秦子君从来都明白，沈逸这样的红三代，跟她绝对没有可能。 不是宁欢，也会是别的什么人。 只是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说起来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带着怨怼。 程悠悠想要安慰秦子君，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只是突然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对方会那么喜欢自己。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两个挺像的。 正这样想着，秦子君忽然转过头问她。 “悠悠，你说得不到和差一点，哪个最遗憾？” 卷翘的睫毛忽闪了几下，程悠悠的语气恍若杳然无波的湖面般平静。 “如果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才遗憾。” 秦子君先是怔了两秒，接着忽然笑起来。 她搂住程悠悠的脖子，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灵动的杏眼直勾勾望进对方的眼睛里。 “悠悠，你可真理智，我可真喜欢。” 程悠悠耸了下肩膀。 “有时候也只是嘴硬罢了。”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和程悠悠聊了一会儿，秦子君的心情明显好多了。 再进到包厢里的时候，宁欢已经坐在邬言江和沈逸的中间，跟他们有说有笑的了。 秦子君凑到程悠悠耳边小声说。 “瞧吧，这些个世家子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不置可否地抿了下唇，程悠悠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三人身上划过去。 就社交距离来说，这个宁欢靠得离邬言江实在有点太近了。 比跟沈逸还近。 程悠悠心里直接就冒出四个字。 不知检点。 当然，这四个字是对着邬言江说的。 上次在机场的时候也是。 那女人都要用胸蹭他的手了，他还不为所动。 要不是她及时阻止，很快保安就要来驱逐他俩了。 心里不屑地轻哼一声，程悠悠面无表情地在邬言江身边坐下。 下一秒，她的手被男人握进掌心里。 五月底的天气，说到底还不是特别热，帝都前两天下过场雨，气温更是骤降好多度。 在外面站了太久，程悠悠的小手冰凉。 她自己没觉得，被邬言江温热的手掌握住才察觉到。 男人的体温高，掌心更是火热，程悠悠甚至感到有几分灼痛感。 将对方软若无骨的小手裹在手里暖着，邬言江轻声问。 “不冷吗？” 程悠悠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外面空气好。” 漆黑的瞳孔扫过程悠悠的脸，邬言江若有似无地笑了下。 他没再说什么，半搂着将对方整个人抱进怀里。 反正走不了，程悠悠索性找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邬言江身上。 然后她就看到坐在拐角处的宁欢，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她。 第40章 你也可以找别人，不是吗？ 四目相对，宁欢脸色骤变，重又恢复之前纯良无害的模样。 仿佛刚刚的一眼不过是程悠悠的错觉。 感觉是自己多心了，程悠悠没有在意。 她又在邬言江身上磨蹭了一下，靠着他和秦子君说话。 坐了没一会儿，程悠悠想去洗手间。 她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宁欢就跟了进来。 对方似乎就是奔着她来的，连装模作样洗一下手的姿势都没有，亭亭玉立地站在她身边，直截了当问了句。 “程小姐，你和邬少是什么关系？” 许是受刚刚那一眼的影响，程悠悠不自觉对宁欢有些抵触。 她直起身子，目光冷漠地看着对方，沉声道。 “是你出了这个门，就可以当做不知道的关系。” 宁欢似是根本没有听出来程悠悠话中的冷漠，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我看邬少很宠爱你。” “宠爱”这个词用得真是巧妙。 程悠悠笑起来，明媚的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男人的心意是最不可靠的，他一来我这里，二四六去别人那，周日看心情。但是恕我直言，宁小姐。这些，都不是你该打听的。” 似是没想到程悠悠如此坦荡，宁欢明显有一瞬间的讶异。 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常的神色，像是带上一张精致的面具。 “我觉得程小姐你是个聪明的人，既然在邬少身边留不久，何必对我这么大敌意。” 此言一出，程悠悠基本可以确定，对方初见自己时看似天真的疑问，不过是故意让她难堪。 想到这，程悠悠不禁觉得宁欢有些可怜。 堂堂晏大将军的孙女，竟要在她一个小女人身上找存在感。 看穿了宁欢的小心思，程悠悠索性顺着对方的心意。 她立刻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我见犹怜道。 “怎么会呢，宁小姐。我这个身份可不敢对任何人不敬，不然邬少一个不高兴，不要我了怎么办。” 宁欢脸上仍挂着虚伪的笑容。 “你也可以找别人，不是吗？” 丝毫没有被对方不痛不痒的讽刺伤到，程悠悠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冲宁欢眨眨眼。 “要不宁小姐给我介绍几个？最好也都能像邬少一样，年轻有为器丨大活好。” 到底是养在深闺的，一听到程悠悠说这些，宁欢脸上立刻浮现出几分鄙夷的神色。 她虚虚地笑了下，没有理会程悠悠的问题。 程悠悠本来对宁欢并没有什么感觉，从洗手间出来后，对她的讨厌程度直线上升。 坐回邬言江身边，程悠悠连带着看他也有些不顺眼。 一定是他给了宁欢什么错误的信息，才让对方觉得有机可乘，大言不惭地跑来质问自己。 越想越觉得可恶，程悠悠一下子靠进邬言江怀里，颐指气使地说了句。 “我要吃葡萄。” 葡萄拿过来，宁欢也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程悠悠故意把头靠在邬言江肩膀上，夹着嗓子，甜腻腻地要求道。 “你给人家剥。” 往常程悠悠也有撒娇的时候，却从未像今天这般不自然，也没提过这种无聊要求。 从洗手间出来后她才忽然变了样，邬言江漫不经心地看了宁欢一眼。 注意到对方也在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他没有拒绝程悠悠的要求。 小巧的葡萄在男人手里，实在有点滑稽。 拨出一颗，邬言江递到程悠悠嘴边。 吃下去的时候，有汁水残留在程悠悠的嘴巴上，她抬起头亲了邬言江一口，笑眯眯地问。 “甜吗？” 邬言江俯下身子，重又贴上那两片刚刚才离开的唇。 舌尖轻抵开还没来得及设防的牙关，蛮横无理地搅动起来。 葡萄的酸涩在两人口中肆虐，透明的津液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勉强呼吸的同时，程悠悠被迫地吞咽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灼人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但每当她想离开，对方就会用犬齿狠狠咬在她的嘴唇上。 异常的令人心惊。 终于，邬言江意犹未尽地放开程悠悠，低沉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短暂地响了一声。 “嗯。” 昏暗的灯光很好地掩饰了程悠悠几乎红到耳朵根的脸色。 她嘴巴张开小口地呼吸着，红色的软舌在瓷白的齿缝间若隐若现，令人浮想联翩。 秦子君在一旁看得不知道多开心。 她凑过去，眼巴巴望着邬言江，故意道。 “老大我也要吃葡萄。” 邬言江斜了她一眼，抽出纸巾擦擦手指，把葡萄推了过去。 “自己吃。”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下，沈逸看着秦子君，语气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嘲讽一般说道。 “你都多大了，还没断奶？” 程悠悠看沈逸那个样子，简直就是像故意的。 她坐起来，一副护短的模样，主动道。 “哎呀，我给大小姐剥，谁让我这天生就是丫鬟命呢。” 邬言江瞬间沉下脸，冷著一双黑眸，一把将程悠悠拉进怀中。 捻了颗葡萄塞进秦子君嘴里，他轻挑了对方一眼，沉声道。 “还吃吗？” 秦子君气得站起来大叫。 “小气鬼！” 秦子君发疯之际，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过话的宁欢突然轻飘飘说了句。 “邬少对悠悠真好。” 清亮的桃花眼笑得弯起来，睫毛浓密，一副无害的纯良模样，程悠悠看着宁欢轻声道。 “他晚上对我更好。” 似是根本没想到程悠悠会说这样的话，宁欢一时间竟忘了该作何反应。 她愣了两秒才做作地笑了笑，低下头往沈逸身子后面躲去。 看宁欢那个扭捏的样子，秦子君在一旁简直快要笑出声了，从来没如此喜欢涩悠悠过。 沈逸正在喝酒，听到后猛咳了两声。 他也没接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邬言江。 大概意思就是：“赶紧管管你的人啊！” 尽管知道两人在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对方到底是晏家人。 棱角分明的俊脸侧过去，邬言江深邃的眼眸沉甸甸地放在程悠悠身上，沉默得像一尊古希腊雕像。 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劲，秦子君马上跳出来，要献歌一曲。 呕哑嘲哳的歌唱声中，邬言江将程悠悠拉进自己怀里。 火热的大掌烙铁一样将对方禁锢，他惩罚性地在程悠悠耳朵上咬了下，寒声道。 “还想说什么？用不用现场给他们展示下，我晚上是怎么对你好的。” 第41章 你们就挤在这种小地方？ 明显感觉到环在她腰上的手，力道在不断加重，程悠悠主动楼上男人的脖子。 看着男人明显带着怒意的眼眸，她做小伏低地凑过去在对方唇角啄了下。 “那个女人，她对你有意思。” 幽暗深邃的眸子没有任何起伏，邬言江紧盯着程悠悠。 “那又怎么了？” 程悠悠整个人愣住。 好兄弟的女友对他心怀不轨，他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不悦地抿了下唇，程悠悠重又说了一遍。 “那女人刚刚在洗手间跟我打听你了，她不是个好人。” 薄唇满不在乎地微微勾起，邬言江挑起程悠悠的下巴，粗糙的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对方红润的唇上摩挲着。 “你看沈逸像好人吗？” 张口轻咬了一下男人的手指，程悠悠气嘟嘟地看着邬言江，压低声音道。 “我是怕你没分寸，朋友妻不可欺听过吗？” 谁会关心那个眯眼狐狸的事情。 真要论起来，指不定他和宁欢谁比谁心眼多。 不过这么一琢磨，他俩到还挺般配。 腰上的手忽然收紧，程悠悠没做心理准备，一下子整个人贴在邬言江身上，然后她就听到耳边响起男人低沉且满是磁性的声音。 “你怕我会喜欢她？” 心头的小鹿猛然撞了两下，程悠悠一瞬间没能说出话来。 从刚刚开始就是了，邬言江说的，跟她想讲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感觉男人是在怪她多管闲事，程悠悠讪讪笑了下。 “是我想太多了，邬少当然不会。” 到底面对的是沈家和晏家，两个家族的人，邬言江自然不可能乱来。 而且，这些的确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她也管不着。 听到程悠悠的回答，邬言江深邃的双眸在黯淡的光线中越发深沉。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忍不住在对方身上咬了一口。 没良心。 秦子君唱完歌就喊着大家喝酒，刚刚的小插曲，转眼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十点多的时候，“乖乖女”宁欢要回家了，沈逸自然主动去送。 终于只剩下他们三个，秦子君所有的伪装统统卸下，疲惫又难过地靠在程悠悠一身上，又喝了好几杯。 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喝醉了，还拉着程悠悠的手不放开，嘟囔着。 “你不要走。” 看秦子君这样子，程悠悠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她一个人丢下。 她将哼哼唧唧的小人抱在怀里，无奈地看了邬言江一眼。 邬言江微微皱了下眉，终是沉声开口。 “让她睡客房。” 得到应允，秦子君的酒意立刻醒了三分。 她头也不昏了，眼也不花了，拉着程悠悠就往车跟前走。 在她之前，还没有任何外人来过半岛。 秦子君一进门就嚷嚷道。 “你们就挤在这种小地方？” 程悠悠哑然失笑。 两百平的房子，平日邬言江不在的时候，她还觉得空旷呢。 邬言江不客气地看了她一眼。 “嫌小回去。” 秦子君立刻噤了声，拉着程悠悠要跟她睡一起。 看着眼前得寸进尺的秦子君，邬言江的脸色沉下去，已经非常不高兴。 没有办法，程悠悠只有将人哄着，说等秦子君睡着了她会回去。 男人这才勉强答应。 客房的大床上，两个女生并肩躺着。 也是早就知道彼此身上肩负着怎样的任务，秦子君已经没有那么难过。 只是说起这件事，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 程悠悠听得唏嘘不已，不由轻声问道。 “你们这个圈子里，就没有那门当户对，还能相亲相爱的例子吗？” 秦子君想了下。 “有啊。楚家的女儿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嫁给了凌家老大，人家俩看起来一直挺好的。不过他们这一家都挺特别的，感觉不能当成例子。” 程悠悠眼睛一亮，好奇道。 “给我讲讲。” “她爹是个私生子，当初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非要娶一个比你还不如的小演员。” 程悠悠哼道：“小演员怎么了。” “哎呦，别生气。”秦子君敷衍地安慰了程悠悠一句，接着说。 “她哥不知道什么原因，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钻石王老五。”程悠悠恍然。 秦子君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说：“她家还有一个领养的大哥，也是至今未婚，都三十多了吧。” 顽皮地笑起来，程悠悠无所谓道：“两个我也可以啊。” “涩悠悠。”秦子君笑着白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道。 “还有咱们去那个悠远工作室，就是她舅舅，舅妈的店。” “她舅舅是李悠悠？” “舅妈是。” 八卦是女孩子永恒的喜悦。 一聊起这个，什么沈逸何逸的，全都抛之脑后。 两人一直嘀咕到凌晨一点，醉意朦胧的秦子君终于睡着了。 听到身边的人呼吸逐渐均匀，程悠悠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主卧里，邬言江还没有睡，像是在专门等她一样。 程悠悠也累极了。 她本就工作了一天，又陪着秦子君聊了一晚上，两只眼皮早就开始打架。 看邬言江还在等待的模样，程悠悠钻进被子里趴在男人身上，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软声细语道。 “今天能不能就一次。” 邬言江将人搂进怀里，沉声说了句。 “睡觉。” 疑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程悠悠还有些不能相信邬言江竟然这样轻易地放过了自己。 但很快困意袭来，她再没精力再去思考对方到底怎么了，很快睡着了。 之后的日子里，男人一也反常态的没有程悠悠她要求太多。 往日夜夜笙歌还不够，如今三四天才碰她一次。 奇怪之余，程悠悠倒也觉得这样蛮好。 不然白天晚上都要工作，她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随着六月进入尾声，影视城的戏份也基本上快拍完了。 之后古万明带着团队先去南都勘景，其他人放几天假。 最后一天拍摄结束，剧组直接拉来一个大排档的小摊贩，在片场架起炉灶，准备了丰盛的食物犒劳大家。 总算不用再考虑上不上镜的事情，程悠悠敞开肚皮吃了一顿。 想到邬言江这一个月来也都没有吃饱过，晚上程悠悠回去，翻出另一套睡衣，穿好等着对方回来。 谁知道晚上男人回来，看到她第一句话就是。 “你想干什么？” 第42章 还准备跟她说什么？ 程悠悠抿起唇，小脸皱巴着。 怎么男人说得她好像是个欲求不满的涩鬼一样。 要不是为了他，自己才不会买这么贵的东西。 快步走过去扑到邬言江身上，程悠悠笑嘻嘻地在男人唇角亲了一口。 “你不喜欢？” 邬言江没说话，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浑身绷紧着。 不知用了多大的气力，他克制地低声说了句。 “换了。” 略显失落地“哦”了声，程悠悠回到卧室里。 换衣服的时候，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仔细看了看。 为了在镜头前好看些，这些日子她的确严格控制着饮食。 但她本来就是小骨架，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挺有的，依然是软软弹弹，丰盈好看。 程悠悠摸了两下，觉得问题只能是出在对方身上。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了，回来得这么晚，保不齐是不是已经见过别的人。 一进门刚说完让她换衣服，然后自己就去洗澡了，说不定就是想洗去身上别的女人的味道。 想到这些程悠悠就忍不住哼了声。 好像她求他似的。 不干活白拿工资，她高兴还来不及。 邬言江从浴室出来，就看到程悠悠躺在被窝里，小手在手机上敲得飞快，不知道跟谁说话。 他走到床边，沉声问：“怎么还不睡。” 抬头看了男人一眼，程悠悠放下手机。 “等你呀。” 她主动接过对方手里的毛巾，跪坐在床上帮他擦头发。 两人靠得极近，邬言江身上只有和她一样的沐浴露味道。 深深呼吸了一口，程悠悠在男人肩膀处落下一个轻巧的吻，嬉笑道。 “好香。” 没得到回应，她嘟了下嘴巴，擦的差不多了就将毛巾盖在男人头上，重又缩回被子里。 看到已经躺着的程悠悠又拿出手机，点开和秦子君的对话框。 邬言江眉心微敛，沉声道。 “还准备跟她说什么？” 程悠悠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慈善基金的事情。” 自从拿录音威胁她未果后，解宇辰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她。 两人偶尔有在片场碰到的时候。 程悠悠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目光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却始终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她直觉得早知道威胁这么有用，当初就不该给解宇辰好脸色。 后来他又打给程悠悠几次钱，这些日子一直忙，她差点都忘了这回事。 钱她肯定是不打算还回去的，捐了就当是给解宇辰积点德。 很快，男人带着些许命令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太晚了，睡觉。” 程悠悠抿了抿嘴，心说真是管得宽。 不做什么还催她睡觉干嘛？ 没有理会对方的话，她继续跟秦子君聊着天，随口道：“明天又没事。” 邬言江的神情骤然变了下，微微抬高了些音量。 “什么意思？” 被吓了一跳，程悠悠茫然无措地眨巴着大眼睛。 “这边影视城的戏份都拍完了，剧组放了两天假。摄影和导演先去南都勘景了，我们随后再去。” 听到对方的回答，邬言江觉得自己先前的克制简直是自找罪受。 这些日子，顾及程悠悠白天工作，他一直隐忍着。 前些时候他不过来，也有这方面原因。 毕竟抱着香香软软的小人，很难不想做什么。 邬言江一把拿过程悠悠的手机，接着高大的身躯覆盖上去，将人困在身下。 男人眼里的渴求就像是一只困在牢笼里的野兽，看到了食物般，双眸璀璨发光，灼烧得程悠悠口干舌燥。 她不自觉吞了下口水，嘴巴刚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堵上了。 缱绻的空气的空气逐渐升温，烧毁理智，烧毁思考能力，烧毁先前的所有不满。 在男人连哄带骗的温柔话语中，程悠悠最终又穿上了那套睡衣。 令人面红耳赤的呼吸声响起，她细如蚊蝇地唤了声。 “别扯。” 可惜根本没人听。 放假短暂的几天时间，程悠悠也没能好好休息。 很快，剧组发来通知，让他们自行前往南都附近的一个小乡村，车票报销。 晚上程悠悠正在考虑要买哪个班次的票时，邬言江回来了。 她把南都的拍摄计划给男人说了下，末了又安慰似的补充了一句。 “我的戏份不多，可能都去不了一个月。” 言下之意，是希望男人不要折腾他，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听完邬言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你过两天和我一起去。” 程悠悠睁大了眼睛，“你也要去南都吗？” 邬言江点点头，神色如常地说道：“在那边有工作。” 先前邬言江也经常去南都出差，程悠悠没有多想。 她很快将两个人的行李收拾出来，装了满满三个大箱子。 七号开工，四号的时候程悠悠便跟着邬言江去了南都。 季夏时分，正是南都最好的天气。 还没落地的时候，程悠悠就被湛蓝的晴空和低垂的棉花糖一样的云团深深吸引了。 一下飞机迎面扑来湿润的空气，更是让她神清气爽，旅途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看程悠悠左右张望的模样，邬言江轻声问。 “很喜欢这儿？” 正经过一大片花海，程悠悠降下车窗专注地拍着照片，叹道。 “是啊，要是以后能在这里买个房子住下就好了。” 话说出的时候，程悠悠心里正在思考着着，南都的房价比不过帝都，但想买江景房的话应该还是很贵。 然后她就听到男人清冽的声音。 “这儿有房子。” 除去开发区在建的，还有很多。 恍然察觉一不留神说出了真心话，程悠悠心里咯噔了一下，整个人都清明了。 她匆忙收回手机，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了邬言江一眼。 见男人神色如常的模样，她笑着凑过去，顺着对方的意思，装作无比期待的样子说道。 “那等我这个戏拍完，我们搬过来住好不好。” 邬言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程悠悠也没再说什么。 她抱着邬言江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刚刚还欣喜明亮的目光此刻已经完全暗淡。 浓密的睫毛的遮掩下，几乎看不出里面还存在任何神采。 此刻两个人的身子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但彼此的心里几乎都明白。 这样的事情，大概率不会发生。 程悠悠忽然有些生气。 本来她心情挺好的，都怪男人非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真是可恶至极。 第43章 你就不用谢我了 一路再没有人说话，车子很快开到了住的地方。 明正集团旗下的酒店里，独属于邬言江的套房比程悠悠住的地方还大，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室内游泳池。 泳池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南都的夜景。 一条江分开左右两边，渡轮游走在江面上，两旁林立高楼上的幕墙灯五光十色，拼凑出整个南国的繁华。 看到游泳池的瞬间，程悠悠一下子就明白秦子君说的“挤在这种小地方”是什么意思了。 整理好东西，有下属来跟邬言江汇报工作。 程悠悠下意识就想回避，对方却让她弄两杯茶来。 想着堂堂大集团的总裁有个生活助理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她总算坦然了些。 泡好茶端过去，程悠悠在门口时就听到邬言江不悦的声音。 都是专业名词的话语中，时不时还夹杂几句英语，听上去几句压迫力，又性感得要命。 程悠悠走进去，就见邬言江随意地坐在椅子里，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唇线勾勒出一张完美无瑕，又冷酷至极的脸。 她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如此严肃的模样。 相比之下，程悠悠直觉得邬言江平日对自己简直太好了。 即便是最生气的时候，她也没有见过男人脸上流露出此刻冷漠至极的表情。 就好像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看一眼。 她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邬言江的了解，仅限于半岛之内。 离开那个地方，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还好，程悠悠并不需要知道太多。 邬言江喜欢那种很贵还不经拽的睡衣，她多买两套，这样就可以了。 把茶水放好，程悠悠有些同情地冲那满头大汗，嘴唇微抖的中年男人笑了下。 男人的情绪此刻已经如履薄冰般脆弱。 程悠悠的微笑虽然不带一丝感情，甚至有些机械化的冷漠，仍给了他不少的安慰。 拿起水喝了一口，男人感激地冲程悠悠说了句。 “谢谢。” 只这两个字，又让他在会客厅多面对了邬言江半个小时。 程悠悠还不知道自己的笑容会给男人带来怎样的下场，茶水一放就忘记了这件事。 她在泳池边以夜色当背景，摆拍了两张美美的照片，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没过两分钟，秦子君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她问程悠悠在哪。 此时程悠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天真无匹地把摄像头转到窗外，跟对方分享美景。 第二天一大早听到门铃声，邬言江只觉得奇怪。 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敲他的门。 昨夜在窗边折腾了太久，程悠悠还熟睡着。 轻手轻脚地把胳膊抽出来，邬言江在对方的唇上吻了下。 门铃声再次响起，男人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温情已经彻底荡然无存。 “surprise！” 打开门看着一脸兴奋眉飞色舞的秦子君，邬言江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他直接就想将门关上，对方却灵活地像个小老鼠一样，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一进门秦子君便冲进卧室里，拉着程悠悠的被子要她起床。 “醒醒，醒醒。”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程悠悠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真的是秦子君。 “你怎么在这儿？” 秦子君一脸得意地笑着。 “老大要工作，肯定没时间带你玩。正好我闲着没事，就过来陪陪你咯。怎么样，感不感动？” 说着，她从床上爬起来，看着门口一脸不悦的男人嬉嬉笑道。 “老大，你就不用谢我了。我爹最近正准备投资一个新的项目，你……哎，你干什……” 秦子君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邬言江拽着胳膊从卧室扔了出去。 反锁上门，邬言江走到床边。 他的眸色原本就深，逆着光更显得如墨一般，低沉的声音细听之下带着浓重的不悦。 “你跟她说的？” 感受到男人身上蓬勃的怒意，程悠悠的小心肝直颤。 她不敢说实话，语焉不详地罗里吧嗦道。 “这，我只是发了个朋友圈，子君就问我在哪，我说我在南都，她又问我过来干什么……” 没心思听程悠悠绕圈式的回答，邬言江按着她的后脑勺，烦躁地堵上那张嘴。 原先所有的计划都被秦子君的到来打乱，他啃噬吮吸着程悠悠还微微红肿着的唇瓣，听到对方呼痛也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地将舌头伸了进去。 男人的吻充满了侵略性，程悠悠没敢再反抗，有些委屈的被动承受着。 她不知道邬言江为什么生气。 不就是秦子君来了吗？又不跟他们睡一个被窝。 终于邬言江放开她，程悠悠小口把气喘匀，勾着男人的脖子将人抱住，轻声道。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过来。你想啊，只有你和我过二人世界多好，我干嘛非要叫她过来。” 是的，她没有“非要”，只是看秦子君闷闷不乐的样子，随口提了一句而已。 不知道邬言江信了没有，程悠悠讨好地在他的脖颈处细密的亲吻着，试图用这种方法安抚对方。 左右秦子君已经来了，邬言江不至于将人赶走。 他捏着程悠悠的下巴，又在对方唇上蹂躏了一番，才终于将心里的不满消解了一丁点儿。 把秦子君晾在外面好一会儿，等邬言江和程悠悠出去，这个小妮子坐在客厅，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桌子上的小摆件。 一看到他们，秦子君又重新变得精神焕发起来，完全没了昨晚视频中恹恹的样子。 临近中午，大小姐直喊饿，要吃火锅。 邬言江没有听她的废话，带着她们去了一个环境考究的餐厅。 听到服务员小姐姐在跟邬言江确认，程悠悠才知道他在来之前就订了两个人的位子。 她不由看了邬言江一眼。 “你早就订好了吗？” 邬言江嘴唇轻抿，眸底交织着错综复杂晦暗。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悠悠一眼，徐徐道。 “不然呢？” 第44章 你比较真诚 才知道早上男人为什么那么生气。 程悠悠的心猛然跳了下，手指不自觉向内收敛起来。 她想说些什么，舌头打了个结，不小心碰到牙齿，疼得她整个人又清醒了。 情绪逐渐平复，程悠悠笑着看向邬言江。 “谢谢邬少。” 目光逐渐变得漠然，邬言江没有再说话。 一边傻乐的秦子君嘴巴却是停不下来，说这家店的氛围好好，适合情侣来。 如果不是周围的窗都关着，邬言江真的很想把她扔出去。 吃过饭在秦子君的建议下，他们一起去看了场云里雾里的舞台剧。 似乎讲的是某个著名小说家写的谋杀故事，程悠悠靠在他肩膀上睡着后，邬言江也没再看。 不止舞台剧，秦子君似乎把程悠悠仅有的几天假期都安排好了。 见邬言江跟着，还大言不惭地问对方。 “老大，你不用工作吗？” 轻描淡写地斜了对方一眼，邬言江沉声道。 “华西的生意……” 一听到自己爹的新投资，秦子君立马谄媚地凑上去。 “老大你不用说了，这几天的消费，都由秦小姐买单。” 邬言江无奈地勾了下唇角，没有理她。 第二天早上听见门铃声，以为是秦子君，程悠悠直接走过去开了门。 对方今天喊他们去吃南都有名的豆花，还说去晚了就没有了。 七点钟程悠悠便已经整理好行装，打给秦子君时她还在睡着。 这会儿已经八点半了，程悠悠开门第一句话就是。 “你再磨叽点儿可以吃中饭了。” 话音刚落，门外梁琪错愕的脸映入她的视线。 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程悠悠像块木头一样愣在了原地。 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按照邬言江的说法，梁琪什么都不是，她不用躲，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可看到对方的一瞬间，程悠悠还是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之前杀青在酒店看到对方时也是。 这种冲动来源于，她不想正面面对邬言江和梁琪在一起的场景。 不想从邬言江嘴里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知道对方说不出别的话来。 梁琪显然比程悠悠脑子转得快多了。 只见她眉眼向内收敛了一下，手立刻扬了起来。 眼看梁琪的巴掌就要落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 “悠悠。” 听到声音，梁琪收回手，两人齐齐看向来人。 不远处，秦子君刚出电梯。 她步履从容地朝两人走过来，看到梁琪时脸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似是刚刚才看见对方似的客套道。 “哟，这不是梁琪嘛。” 说着，秦子君绕过梁琪走进屋子里，自然而然地挽上程悠悠的手臂，主动开口。 “我和朋友来找邬总玩的，刚落了点东西，我就回房间去取了。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好在程悠悠此刻已经穿戴整齐，不然真的很难解释个所以然。 听到秦子君这么说，梁琪半信半疑地看了程悠悠一眼。 “没，我这不是听说言江在南都出差，过来看看他。” “这样啊。”秦子君恍然点点头，笑眯眯地开口道。 “邬总在洗澡呢，可能要好一会儿，有什么话我帮你带吧。” 邬言江在里面洗澡，秦子君出去了，让程悠悠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这事儿梁琪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没关系，我在这儿等他。” 秦子君无所谓地应了声，却丝毫没有让对方进门的意思。 梁琪也不走，就那样站着。 尴尬的沉默中，两人的微笑一个比一个假。 “在干什么？” 让开门口的地方，秦子君好整以暇地冲邬言江挑了下眉毛，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邬总，梁小姐来了。” 秦子君说话的时候，程悠悠的目光紧紧盯着邬言江，想要从对方脸上发现点什么。 至少应该会有谎言被拆穿的羞愧感。 然而无论是听到，还是看到梁琪本人，邬言江的神情始终平静如常，就像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了。 可他们都知道，无关紧要的人没有机会亲自来敲他的门。 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过去，邬言江的目光环视一圈，最后若有似无地在程悠悠脸上落了下，又转而看向秦子君。 “你们进去。” 秦子君神气地抬了抬下巴，拉着程悠悠走向窗边的桌子。 “悠悠，你来帮我粘睫毛，我自己老是弄不好。” 程悠悠从化妆包里拿出工具，看似专心地在处理睫毛，实则小声跟秦子君说着话。 “等这次开工我跟古导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在电影里给你个角色。你的表演天赋比我高多了。简直浑然天成，远超青霞曼玉。” 秦子君笑得特别开怀。 “不做出点大小姐的碧池样，人家会当我好欺负。你别看梁琪现在这样不吭不哈逆来顺受的样子，早些年没少在名媛圈说我的坏话。都是为了讨好老大，才这样而已。” 程悠悠开玩笑道：“可我也是啊。” 似是忽然使用了一下脑袋，秦子君的嘴都张开了，又换了口气才说。 “你比较真诚。” 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程悠悠大概知道是什么。 因为非常清楚和邬言江不可能有结果，所以不会费尽心力去讨好谁。 说她真诚，也没有错。 把梁琪带进会客厅里，邬言江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问道。 “有什么事？” 梁琪本想撒个娇，说“没事就不能来看你”，见对方那个冷漠的样子，只得讪讪笑道。 “没，阿姨说你在南都，正好我过来拍戏，就来看看你。” 邬言江沉声问：“她还说什么了？” 以为邬言江是在怪自己对齐云锦言听计从，梁琪马上便说。 “没有，阿姨顺嘴提了一句，是我自己做主张要过来的。哎对了，听子君说来找你玩，你们一会儿要去哪里啊。” 会客厅离程悠悠她们的距离不远。 知道梁琪恐高，秦子君故意道。 “蹦极，你去吗？” 明显是捉弄人，邬言江厉声低喝了一声秦子君的名字。 梁琪看不到的地方，秦子君吐了下舌头，转过头不再说话。 再没表示任何，邬言江转而对梁琪说。 “吃过饭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秦子君又不乐意了。 “老大，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吃豆花吗？悠悠都期待了好久了。” 猛地被提起，程悠悠心一阵狂跳，埋怨地看了秦子君一眼。 下一秒她就听到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 “你们去吧。” 第46章 报警吧 梁琪有所怀疑，又觉得对方说的似乎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盯着程悠悠仔细看了会儿，厉声道。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人家秦子君也只是把你当成个拎包的罢了。” 程悠悠笑着，明媚的桃花眼平静得看不到一丝波澜。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还是懂的。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再怎么也争取不来，您说是吗？” 她说得既轻巧又真诚，梁琪听着别扭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趾高气扬地走了。 总算对方没有再继续纠缠，程悠悠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令她不明白的是，以梁琪那个爱显摆的性子，为什么会对自己和邬言江的关系绝口不提呢？ 难道…… 手掌紧握了一下，程悠悠没再继续想。 想明白也没用，这不重要。 舟车劳顿没带那么多工作人员。 新的化妆师像是跟程悠悠有仇一样，给她化的妆总是脏兮兮的，弄完之后程悠悠还要自己修改一下。 今年南都的汛期似乎格外长，六月就要开始了，天依然是灰蒙蒙的，像是没满月的婴儿一样，随时都能哭出来。 剧组不得已放了好几天假。 不开工的日子，程悠悠就待在自己的小房子里面。 好在山里的住宿环境还不错，窗一推开就是青翠欲滴的山林。 雨声潺潺，像是住在溪水边。 唯一的缺点就是信号不好，没有网络。 偶尔邬言江会发消息给她，她总是第二天的时候才能收到。 左右都是些无聊的事情，比如东西找不到之类的问题，程悠悠看到了就回复，也不耽误许多事。 除了这一点之外，这里倒真是个养生的好地方。 一个偶然的机会，程悠悠看到给她化妆的小姑娘，面色潮红，头发凌乱地从解宇辰房间里走出来。 从那以后她就不再好奇，为什么自己的妆总是像死了爹一样难看。 她在这边的戏份不多，几乎只有七八个镜头,程悠悠懒得再去计较。 这天中午吃饭，程悠悠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点开一看，是解宇辰多次给自己打钱的转账记录。 看那个格式，似乎已经整理成了证据，最下面甚至还有律师的批注。 她正打算再仔细看两眼，头顶突然传来一声。 “你考虑好了吗？” 程悠悠抬起头，就见解宇辰正站在桌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早上有戏，这会儿还是剧中的装扮。 白衣飘飘的，眉目清俊，颇有几分隐世仙人的风范。 可谁能知道，遗世独立的绝美扮相之下，他本身会是这样的阴险小人。 时间长了，程悠悠还以为解宇辰已经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对方非但并没有死心，还变本加厉。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拍，直接道。 “你报警吧。” 解宇辰眯着眼看她。 “你就不怕坐牢？” 程悠悠当然怕。 但她下意识就觉得，邬言江不可能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自然而然地有恃无恐起来。 横眉冷对地看了解宇辰一眼，程悠悠从座位上站起来。 “要么你就报警来抓我，要么就别在我面前晃悠，真是倒胃口。”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中饭都没吃两口，只能在宿舍啃干面包。 之后几天她都尽量待在房间里，避免见到任何人，免得来气。 停工一天的代价就是十几万，古万明也不敢这么烧钱玩。 太阳一出来，剧组的拍摄工作就紧赶紧地开始了。 这天是群像戏，所有演员都准备好，正式拍摄时已经快中午了。 摄影机刚打开没两分钟，大地忽然传来一阵异动。 紧接着，山里传来微弱的“嘣嘣”声。 大家还都不知所措之际，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地震了”，人群骤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原先下过好几天雨，土壤本就松软。山体只是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土地便像是失去了引力一样，朝四周倾泻出去。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在拍摄过程中也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 众人一下子都呆住了，有几个胆子小的姑娘更是直接哭了起来。 副导演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当即指挥大家紧急避险。 几百万的设备丢下固然心疼，但这个时候谁也顾不得了，恨不得手脚并用地往两边的山坡上爬去。 深山老林里没有人工开辟的道路，地面湿滑，杂草丛生，行进速度并不快。 好在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塌陷区域还有一些距离，加上副导演有救援经验，大家井然有序地行进着。 程悠悠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没有游乐场，后山就是她的乐园。 来到城市后鲜少有野山爬，要不是棕红色的洪流就在不远处的身后，她竟还觉得挺好玩的，一路上甚至还有更多的精力照顾大家。 不知道是不是海拔高了，已经好些日子没响动过的手机突然有了信号。 程悠悠走到队伍末尾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消息是邬言江发来的，内容只有一张图片。 是她放在浴室的口红。 程悠悠的眉眼微微收敛了一下，眸子里满是疑惑。 已经好多天了，怎么邬言江还待在南都。 而且，这个口红不就放在洗漱台上吗？ 今天才发过来是什么意思，总不至于才看到吧。 难不成他这些日子都没洗脸？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程悠悠犹豫了一下快速恢复道。 【帮我带回去】 【什么时候用？】 程悠悠正要回复，就听到传来“哄”的一声，坍塌部分骤然扩大了一倍。 她朝不远处看去。 就见大地中间像是裂开一道口子，四周的树木被涌动的泥流连根拔起，横横竖竖地朝中间倒去。 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一个残影从上面滑了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程悠悠伸出手，也没看清滑下来的人是谁，顺手抓了对方一把。 惯性的作用下，她也跟着往下溜了一大截。 幸好旁边有颗歪脖子树，卡住了程悠悠的腿。 借着树的支撑，她勉强稳住身子，这才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四目相对，两个人脸上有一样的讶异。 程悠悠薄唇紧着。 好想放手啊。 第47章 我知道 程悠悠讶异，是因为看到她救下的人是解宇辰。 而对方则更多是劫后余生，还未反应过来的呆滞。 有那么一瞬间，程悠悠真的想放手算了。 像解宇辰这样的贱人，这个世界只嫌多。 短暂的天人交战后，她低声不知道骂了句什么，还是咬牙死命攥住了对方。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程悠悠竟真把一个大男人给撑住了。 周围人发现这一幕后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七手八脚地上来帮忙，将解宇辰拉了回来。 事态紧急，没人有心情去安慰谁，虚惊一场，大家又都继续向前赶路。 先前给邬言江的消息还没发出去，程悠悠也顾不上再去找掉落的手机，专心脚下的路，紧跟着大部队往上走。 终于爬上较为坚固的平层，每个人都几乎累得要虚脱了。 平日在片场毕恭毕敬，前辈长前辈短。 这会儿谁也顾不上谁了，往地上一坐，脸上身上全是脏兮兮的泥污，狼狈得跟要饭的一样。 山体滑坡已经停止了，原先剧组拍摄的地方此刻已经被全部淹没。 设备是小，人命是大，总算大家都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 只是谁也不确定山体是否会再次坍塌，众人的心还是吊在嗓子眼上。 万幸的是这个地方还有信号，他们很快联系到了当地的救援组。 确定被困的大概位置后，救援队让他们原地等待。 再没有任何字比“等”更让人煎熬。 而且还是待在一个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地方。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大片乌云飘过来，烟雨般细密的雨帘从天上落下。 古万明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当即站起来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 这会儿大家都太过劳累，敷衍地应了两声，再没人说话。 刚刚没感觉，如今静下来程悠悠才察觉自己两只胳膊都在抖。 想来应该是刚刚拉解宇辰那一下脱力了，这会儿便已经开始有些酸痛。 仔细检查了一下，右边胳膊上还有一大片擦伤，大概也是那时候蹭到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这个贱男人拉着一起死掉，程悠悠就恶心得要命，恨不得好好扇解宇辰两个耳光。 偏对方还像个跟屁虫一样，时时刻刻走在她后面。 解宇辰心里清楚。 当时那种情况，大家都各自逃命，根本没人有心思关注别人。 脚下打滑失重的瞬间，解宇辰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甚至都想象到了泥浆没过口鼻的窒息感。 即便是程悠悠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拉了他一把，看清他的脸后，也可以悄悄把手放开，只当作没拉住就是了。 但是她没有。 很久以前他用她的钱参加选秀，买名额，终于博出些名堂，成了小明星，远离阴暗无光的地下室。 时隔多年，程悠悠到底还是又一次救了他。 他想要点亮自己的光，却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山里温度低，下过雨后衣服几乎都湿了，粘乎乎地粘在身上。 把自己的戏服脱下来，解宇辰走到程悠悠身边，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要不是手上没有力气，程悠悠高低要抽他两嘴巴。 但她只是疲惫地坐着，话都懒得多说一句，言简意赅地喝了声。 “滚。” 解宇辰没听她的，自顾自地揉碎采摘来的野草，涂抹在她手臂上受伤的地方。 他是岭南人，多少会分别野外的草药。 程悠悠皱了下眉，没有理会对方。 处理好了伤口，解宇辰在她的身边坐下。 实在没有力气跟他纠缠，程悠悠闭着眼，语调毫无起伏地说了句。 “你可别感动，当时就算是一条狗从我身边掉下去，我也会拉一把。” 自从再见面之后，解宇辰一直都是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模样。 这次他却没有趁机虚情假意地套近乎，只是淡淡说了句。 “我知道。” 程悠悠还想再说什么，嘴巴张开还是又闭上了。 大难不死劫后余生，再多的个人恩怨这会儿都云烟般无足轻重了。 更重要的是救援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山体经过两次坍塌，只这样看下去，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 与其跟解宇辰废话，不如节省点体力。 半个小时后，他们收到当地救援组的回复。 山体滑坡影响面积比较大，冲垮了大部分道路，救援队进来最快也要两天时间。 一听到这个数字，大家脸上都愁云惨淡的。 先别说“最快”，这地方一秒钟都让人待不下去。 三个多小时后，雨停了，太阳从云头里蹦出来，不会儿天又晴朗起来。 雨水洗涤过空气，阳光洒下来的时候清透得像是蒙上了一层玻璃。 此情此景之下，大家都没心思欣赏，一个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呆坐在地上。 万籁俱寂之间，忽然有直升机的“簌簌”声从远处传来。 大家抬起头。 很快，直升机悬在他们的上空。 巨大的轰鸣声中，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顺着跟绳子从上面滑下来。 对方的救援目标非常明确，男人一下来就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然后径直走到梁琪面前。 紧接着另一个男人，背着个大包袱下来。 副导演上去跟人交涉了两句，噪音太大没人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大家纷纷在猜测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程悠悠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两个穿着军装的人。 除了邬家，她想不出这些人还会是谁派来的。 对方跟副导演简短地说了两句，就又返回了直升机。 很快，另一个人把梁琪在固定在身上的救援设施上，带着她一起消失在了空中。 螺旋桨的轰鸣声逐渐远离，副导演把那当兵的意思传达给大家。 大概就是救援队已经在外面施工了，他们很快就能得救，不用惊慌。 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他们要先把梁琪带走，希望大家出去后不要乱说。 再打开对方带来的背包。 包裹里装的是部队的压缩饼干，还有一些水，和一个简易净水器，勉强能撑一两天。 副导演把这些东西分发给大家。 人群中议论声四起。 “人命也分三六九等啊。” “这好像是部队的直升机吧，梁家这么厉害？” “往好处想，就算没有梁琪，咱们还不是要被困在这儿。现在有了食物和水，已经很不错了。” 出身地盯着手中的食物，程悠悠默默点了下头。 这么一想他们倒还真是沾了梁琪的光。 真好啊。 第48章 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部队的压缩饼干和市面上的小零食完全是两种东西。 难啃得像砖头一样，又干又涩。 程悠悠没有胃口，还是打开吃了小块，以保持体力。 白天还好，等到太阳落下去，山里的气温更低了。 前些日子下了好几天雨，大家在附近勉强找来些干树枝，升了几堆火。 夜幕降临，斗大的星子星罗棋布散落在黑蓝色的天空上，近得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 大家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报团取暖。 先前的惊慌已经彻底过去，这会儿除了浑身不舒服，心态已经平和多了。 “来我怀里睡会儿。” 程悠悠斜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这种时候了她才不会生那些没用的气，白白委屈了自己。 左右对方的狗命是自己救回来的，当成工具人用一下简直太合适不过。 无论解宇辰这个人多么阴险狡诈，到底还是个男的，怀抱也是暖的。 程悠悠躲在里面，比一个人待着受冻强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听到对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 “谢谢你。” 歇息了大半天体力恢复了不少，程悠悠原本虚掩合上的眼皮睁开，清脆利落地甩了对方一巴掌，恶声恶气道。 “别狗叫，没见我睡着了？” 解宇辰嘴唇轻轻抿了下，眼睛朝下看去，没再说话，把她又往怀里搂了搂。 没有理会对方那副做小伏低的委屈样，程悠悠重又闭上眼，自顾自睡了过去。 四五十号人点燃了三个火堆，轮流有人起来守夜，添柴。 一个晚上再没动静，山体的崩塌看上去像是彻底停止了。 救援进度比想象中缓慢得多。 等到第三天中午，才终于勉强看到救援队的影子。 好在之后没再下雨，靠压缩饼干和水，大家的状态还算良好。 仅有几个身子孱弱的出现感冒发烧的症状，也都并不严重。 很快，救援队在他们被困的地方和救援车之间，搭建起可供一人通行的小路。 先把几个生病的人送过去，为确保安全，其他人两人一组通过。 解宇辰非要跟着，程悠悠索性就把他当成个拐杖。 两人走到中间地方，大地突然又传来一阵异动。 “小心。” 只听得身后的解宇辰突然大喊一句，程悠悠整个人眼前一黑，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等她再有意识，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洞穴里。 山体坍塌，解宇辰抱着她滚下来，落到这里。 后续的土落下来，把洞口封住了，只留下最上面一道三指宽的小缝，依稀可以看见外面的天。 程悠悠左右看了看，借微弱的光看到见解宇辰就躺在离她不远处的石头旁。 她活动了一下，除了腰间隐隐有些痛外，并没有任何不适。 走上前踢了解宇辰一脚，程悠悠厉声道。 “没死就起来。” 解宇辰缓缓睁开眼，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尝试了两次都没能起来，他艰难开口。 “悠悠，我的腿好像断了。” 程悠悠看了解宇辰一眼。 晦暗不明的光影下，她只能看到对方蜷缩在地面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愤然“哼”了声，程悠悠气道。 “没用的东西，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解宇辰哑然失笑。 “悠悠，如果咱们真的要死了，你能别恨我了吗？” 程悠悠简直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少说废话，你这个贱人该死，我还没活够呢。” 她照着对方的肚子踢了一脚，然后走到洞口，爬到最上面的缝隙处，开始扒拉周围的土。 土质松软，但基数巨大。 程悠悠勉强挖出一个小窟窿，手指缝里全是泥污。 她本想着丈量一下，看能不能爬出去。 头还没伸进去呢，上层的土突然坍塌下来。 小洞被彻底覆盖，原本三指宽的缝隙，此刻只剩下一线的光照进来。 刚有了一些的希望瞬间幻灭，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程悠悠小心翼翼地从土堆上爬下来。 她的手臂本就还没缓过来，又扒了半天土，这会儿更是难受。 “解宇辰，你死了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疼。”解宇辰尝试动了下，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又说道。 “悠悠，你过来。” 洞里一片漆黑，程悠悠惊觉地问了句。 “你想干什么？” 解宇辰无奈地笑了下。 他摸索到身边的石头，挣扎着爬起来靠在上面。 “我口袋里还有两块压缩饼干，你拿去。” 程悠悠怔了怔。 讽刺的话没能说出口，她的眉头紧锁着，有些嫌弃地沉声道。 “留着自己做纪念吧。” 此刻他们俩谁也不清楚外面的状况如何。 如果被压在山下，又或者难以发现的深坑，仅凭两块压缩饼干，根本没有办法坚持到获救。 解宇辰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程悠悠都不想接受。 黑暗无限放大了内心的恐惧，每一秒钟都变得无比漫长。 一开始程悠悠真恨不得解宇辰死了，现在倒觉得身边有个喘气的挺好。 但是她忘记了，山洞里面空气是有限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悠悠感觉自己的手有点麻，紧接着眼睛也花了起来。 她又叫了解宇辰几次，对方回答的声音已经非常小。 恍惚间，程悠悠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往洞口处走了些，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外面大喊了一声。 “我在这。” 一下子用了太多气，她的大脑一阵眩晕。 勉强撑住身子没有倒下去，程悠悠蹲下来，摸索着走到解宇辰身边。 叫了两声对方没有答应，程悠悠在他的脸上猛甩了一个巴掌。 “醒醒，有人来救我们了。” 手掌接触对方脸的一瞬间，程悠悠才发现解宇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烧了。 她又在解宇辰的脸和脖子上摸了摸，惊觉对方烫得吓人。 也是吧，他的衣服都给了自己，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生病是早晚的事情。 虽然感觉很不值得，程悠悠还是忍不住觉得他有点可怜。 微弱地哼咛了一声，解宇辰似是恢复了些许意识。 他没说话，只是碰了碰程悠悠，在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是两块饼干。 第49章 他应该不会死吧 鼻腔猛地一酸，程悠悠握紧手掌。 饼干坚硬的边缘硌得她生疼，差一点就要流出眼泪来。 深深叹了口气，程悠悠用力在解宇辰的人中上掐了下，恶狠狠道。 “贱男人，要死也别死在我面前。” 她解开解宇辰的衣服，挖来洞口的淤泥贴在他身上，做物理降温。 “程悠悠。” 过了没两分钟，程悠悠又一次更加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是缺氧带来的听力受损还是怎么的，她觉得这个声音特别像邬言江。 大声回应过后，程悠悠又觉得这应该只是自己的幻觉。 梁琪已经被救出去两天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待在对方身边。 而不是这样环境险恶的地方。 意识越来越模糊，程悠悠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她想喊，但喊不出声音。想看，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只觉得身子像是被一片羽毛托起来似的，时沉时浮，漂浮在半空中。 宝石般的星星在她眼睛里闪了一下，很快跌入无边的黑暗中。 过往的片段走马灯一般从她眼前经过，从破旧的村庄，再到魔幻的钢铁森林。 她苟延残喘地讨生活，开始拍戏，遇到了解宇辰。 再后来追债的黑老大找上门，她无奈去参加饭局。 饭局上全是牛鬼蛇神，她一一看过去。 角落里，有一个形容冷漠俊逸非凡的男人坐在那里。 突然，嘈杂的人声响起，将程悠悠的思绪拉回来。 然后她就看到眼前那一丝光线越扩越大，逐渐照亮了整个洞穴。 空气涌入，程悠悠呼吸了两口。 很快有救援人员冲进来。 逆着光，她看的不太真切。 只觉得对方神兵天降一般，劈开混沌的黑暗，来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抱进了怀里。 每个小女孩也许都做过被王子拯救的梦。 程悠悠没有。 她小时候根本连童话故事都没听过，只有奶奶讲的聊斋志怪的东西。 里面大多是薄情的书生，痴心的精怪，贪嗔痴怨的人。 等到有点认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不再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真有王子，早就应该来救她了。 但此刻被抱着，程悠悠真有种被救赎的感觉。 她的手臂依然酸疼，但还是紧紧搂着对方的脖子。 贴得太近，程悠悠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了她身上。 连带着对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打得她心口疼。 程悠悠莫名有点想哭。 她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此刻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现实，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你怎么才来啊。” 委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泪意，听得她自己都更难过了。 对方没有说话，紧接着她就感觉嘴巴上贴上两片柔软的东西。 应该是在给自己做人工呼吸吧，程悠悠这样想。 可是怎么没有气吹进来呢。 脑中短暂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她再没力气思考许多。 在洞边的空地上，男人将程悠悠放下。 紧接着一个医疗员走过来，给她检查身体。 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程悠悠已经好多了。 她伸长了脖子看向洞穴里面，慌张道。 “我没事，里面还有一个腿断了，还在发烧，你们先去救他。” 没人理会她的废话。 检查完并无大碍后，医疗员冲男人点点头，对方又重新把她抱了起来。 解宇辰的情况糟糕很多。 程悠悠只看到几个人抬着担架进去，然后就被抱走了。 她将下巴放在男人的肩膀上，朝后面看着，喃喃道。 “他应该不会死吧。” 抱着她的人没说话，原本程悠悠也没指望这会儿谁能回答她。 她会这样问，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无论解宇辰如何罪大恶极，程悠悠都不想他就这样死了。 她没被感动，只是如果对方因为保护她死了，她可能要愧疚好几个月。 往后余生午夜梦回时，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她才不要将解宇辰记一辈子。 那两块压缩饼干还在程悠悠手里。 她摊开手掌看了眼，随意丢进了一旁的万丈深渊，然后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 对方一直把她抱到了车上。 就在程悠悠以为要被放下来的时候，他直接坐到了救援车的最后一排，仍然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程悠悠这才仔细看了他一眼。 这人和其他人一样，带着帽子和护目镜，仅露出眼睛和鼻子上面一点点皮肤。 接近黑色的迷彩服满是泥垢，脖子处也沾到一些。 但只是看着对方面部的轮廓，她莫名就觉得这一定是个极好看的人。 先前差点都要死了，还能犯花痴，程悠悠也真是佩服自己。 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她小声在对方耳边说了句。 “同志，要不你把我放下吧。” 别的人都坐着，就她一个被抱在怀里。 虽说也算是省下一个人的位子吧，但实在是觉得别扭。 男人没有理她。 亮到反光的镜面上，程悠悠只能看到自己那张小花猫似的脸。 可她分明感觉对方在看她，而且盯着看了很久，但始终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难不成这人见她好看，占她的便宜？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程悠悠就忍不住唾弃自己。 人家辛辛苦苦跑进深山里救援，她竟然还这样揣测对方的好意。 实在是真是既自恋又龌龊。 而且就她现在这个样子。 浑身脏兮兮就不说了，头发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镜头前的妆本就厚重，那化妆师又给她弄成哭丧的模样。 这两天又是雨又是汗的，妆早都不知道花成什么样子了。 不用照镜子程悠悠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丑。 一定是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眼睛一圈乌黑。 口红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可能还残存着一些，但如此一来就更加诡异。 再说，她刚从封闭的洞穴里出来，自然需要特殊照顾。 辛亏对方听不到她的内心独白，不然简直要笑掉大牙了。 没再要求下去，程悠悠贴着对方的耳朵，小声说了句。 “辛苦你了。” 第50章 你说你的 对方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把她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很神奇程悠悠竟然领会了他的意思，大概是让她睡一会儿。 昨晚本就没睡好，她在男人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闭上了眼睛。 车子颠簸得厉害，对方怀里却异常地安稳。 宽厚的胸膛像小山一样，抱着她的手也格外紧。 低温加上消耗太多体力，程悠悠很快就睡着了。 车辆的行进非常缓慢。 第三次的坍塌又冲毁了不少道路，经常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清理，才能继续前进。 程悠悠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他们还在深山里，从窗子望出去时，连天都看不到的地方。 眼看天越来越暗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走出去。 不由自主地深深叹了口气，程悠悠下意识将头靠在了对方的肩膀。 察觉到她的举动，男人又把她往上凑了下，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如此一来，程悠悠的鼻尖几乎都要抵到对方的脖子上。 很奇怪男人身上并没有程悠悠想象中的汗臭味，反而是一种奇怪但是很好闻的味道。 就像小时候下着大雪的冬天里，奶奶在屋子里烧的苹果木。 是她喜欢的那一种。 暖烘烘的，令人心安。 程悠悠大概知道这是什么。 吊桥效应。 她拍戏的时候了解过。 提心吊胆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此时碰巧遇见另一个人，会错把这种感觉当做爱情。 更别说这个人将自己从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救了出来。 逐渐放缓呼吸，程悠悠试图安下心来，等待这种奇怪的心理作用过去。 经过一个大坑，车子剧烈颠簸了一阵。 男人只顾着护着程悠悠，胳膊在前面的窗边的扶手上狠狠磕了下。 程悠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身后男人发出一声闷哼。 那声音真好听，像是古老寺庙里的钟，在她的心上狠狠撞了下，发出悠远而绵长的回响。 感觉这一次有点不对，程悠悠抬起头。 只看那层紧紧裹在脸上的面罩的话，对方面部的轮廓堪称完美，线条硬朗，很有男人味。 先前他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太快了，都没有好好看看他的身材，不过被抱起的那一下她多少有点印象。 感觉自己只到对方的肩膀处。 这么推算的话，男人至少要有一米八九左右。 救援队员，身材一定也很好。 所有的所有，都完美地踩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要是能看看他的脸就好了。 这样想着，程悠悠的手忍不住伸出来。 只是还在半空的时候，对方就一把将她的咸猪手抓住了。 似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程悠悠一下子清醒过来，讪讪笑着解释道。 “我胳膊不舒服，想活动下。” 男人没听她狡辩，将她想要作祟的小手牢牢抓在手心里。 感觉对方把自己当成了猥琐的变态，程悠悠尴尬极了，又赶紧补充道。 “我胳膊真的很酸。” 听到她这么说，男人依然有些怀疑。 他一手环着她，另一只手在她的胳膊上捏了两下，似乎是在检查。 观察不到对方的表情，程悠悠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自己左右两边的胳膊上都捏了捏，男人又将她的手握住，把她的头按到他的肩膀上。 程悠悠不觉叹了口气。 她的头低垂下去，盯着两人的手。 黑色的尼龙手套包裹着她脏兮兮的泥爪，莫名生出几分奇怪的和谐感。 像是旧电影里，杀人魔和他不小心爱上的受害者。 程悠悠又一次抬起头，心想。 难不成这人是个哑巴？ 一直带着面罩都不会闷吗？ 再看车里的其他救援人员，都是全副武装的模样。 她抿了下唇，觉得男人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山中多雾气，潮湿得要命。 车子里面空气流动的速度缓慢，程悠悠稍微一呼吸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 吊桥效应也好，别的也罢，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厉害。 鼓动着沸腾的血液，一直流到了手指尖。 擦了把脸上的泥污，程悠悠坐起来，面对面看着男人的脸。 “你有女朋友吗？” 她的举动太突然，引得旁边的队员侧目。 被那黑乎乎的镜面看了一眼，程悠悠陡然生出的勇气少了一半。 她缩回男人怀里，小声问了一遍。 “有没有女朋友？” 终于，对方开口跟程悠悠讲了第一句话。 “没有。” 男人的嗓音格外低沉，却莫名的撩人心弦。 灵动的桃花眼骤然亮起来，程悠悠的嘴角微微翘起。 “那你的联系方式，能给我吗？” 见对方的头微微动了下，似是疑惑地看着她，程悠悠瞬间心虚得要命，赶紧解释道。 “别误会，我就是，单纯的想要谢谢你。我是从帝都来的，什么时候你过去，我可以招待你。你是本地人没错吧，还是说你老家在别的地方？” 一下子程悠悠都不知道自己在鬼扯什么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男人果然沉默了好久。 就在程悠悠已经觉得彻底没戏的时候，对方突然低声道。 “你说你的。” 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涌上程悠悠心头。 就好像玩游戏抽卡时只是准备随便垫一发池子，却意外抽到了心仪的角色，给了她意外的惊喜。 她用极小的声音在对方耳边说了两遍自己的手机号码，末了又不放心地问了句。 “你能记住吗？” 男人没说话，翻开她的手掌，在上面划拉了一串数字。 发现这是她的手机号，欣喜之余，程悠悠觉得这人肯定多少也对自己有点意思。 不然怎么会这么认真，她只说了两遍，对方就把她的号码牢记于心了。 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先前梁琪被直升机接走的画面，程悠悠觉得不管两人如何不承认也好，否认也好，订婚是迟早的事情。 真希望他们能快点结婚，这样她也就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想到“幸福”两个字，程悠悠的睫毛半垂了下去。 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关节看了一会儿，目光像是平滑如镜的湖面上温柔的天光云影，缓慢的移动到男人的脸上。 “一定要打给我。” 第51章 现在我们两清了 程悠悠的声音很轻，像天上漂浮的云，却莫名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很奇怪她这一生从未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却好想这个人，可以再救自己一次。 男人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捏了下她的手。 感觉对方这是答应的意思，程悠悠的唇角不住向上勾起。 她没再说话，老老实实地靠在男人怀里。 刚刚的精神头似乎只是“回光返照”。 很快一阵困意袭来，她像是断了发条的玩偶，眼皮机械地动了两下，毫无征兆地合上了。 睡意朦胧之际，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将手掌翻下，小孩子一样牵住了对方的手。 黑色的镜面后面，男人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突然更用力地握了一下。 睡梦中的小人儿对此毫无知觉。 这一觉程悠悠睡的时间格外长。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睁开眼看到苍白的天花板，程悠悠还有种恍惚的感觉。 “哎，悠悠醒了。那个小王，快去叫医生。” 听到副导演熟悉的声音，她的身体和意识才慢慢落回现实里。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呼吸里，程悠悠微微皱了下眉，艰涩开口道。 “我这是怎么了？” 副导演帮程悠悠把靠背升起来，又倒来杯温水。 “缺氧加过度劳累，休息两天就好了。这次咱们可真是命大啊，再晚跑一两分钟，就要被埋进山体滑坡里了。” 喝了口水，嗓子润了些，程悠悠几乎是下意识地捧场道。 “还不是您经验足，指挥得好。” 副导演颇为得意地笑了笑。 “主要还是运气好，咱们拍摄的地方离坍塌中心部位还远着呢。” 程悠悠笑了下，“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了。” “其他人呢？”程悠悠问。 “大伙基本上都没事，大部分都回酒店了，有几个在别的病房。最后一次塌陷，只有你和解宇辰掉了下去，他……” 副导演的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两人齐齐望去，就见解宇辰脚上打着石膏，拄着拐站在门口。 应该是一听说她醒了就赶紧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副导演爽朗地笑了声。 他走过去，搀扶着解宇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宇辰也没有大碍，昨晚烧都退了。就是腿轻微骨折，得打三个多月的石膏。” 程悠悠没说话，气氛莫名尴尬下来。 副导演看了两人一眼，感觉自己有点碍事。 “哎这个小王怎么回事，叫个医生半天不来，我去看看。” 他边说边很有眼色地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程悠悠和解宇辰两个人。 眼神轻飘飘从对方身上过了下，程悠悠又重新看回天花板，声音冷漠得像是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现在我们两清了。” 怎么说两人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段时间，程悠悠的态度着实让解宇辰感觉像是一记闷棍打到了头上。 比他在洞穴里缺氧断腿时还要疼。 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他苦笑了一下，诚恳道。 “到底还是我欠你。” 懒得听这些，程悠悠别过脸。 “滚。” 她刚醒来，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一句废话都不想说。 解宇辰没有滚。 他比之前更像个狗皮膏药，紧紧贴着程悠悠不放。 医生来了也不走，拄着拐站在门口等着。 又做了详细检查，确定程悠悠没事，医生说她下午就可以出院，回去静养就行了。 解宇辰不离开，程悠悠也懒得理他。 睡了太久她这会儿也不困，索性闭目养神。 过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以为对方走了，程悠悠睁开眼，看到解宇辰竟然还在凳子上坐着。 见她醒了，他的目光像是被点燃的灯火，一下子亮了起来。 看着解宇辰这个样子程悠悠就生气。 她随手拿起桌边的假盆栽就朝对方扔过去，厉声道。 “让你滚，听不懂人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砸到解宇辰受伤的地方，他的脸色扭曲了一下，又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讨好的模样像极了路边莫名挨了一脚的小狗，看上去委屈极了。 他也不等程悠悠回应，自顾自拿来面包，撕成小块喂到她嘴边。 程悠悠眉头微皱，怒目看向解宇辰，余光无意间瞥到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对方的目光像两口幽深的井，最里面是望不见底的，外层结着冰凌，往外直冒寒气。 心脏骤然一缩，程悠悠眉心的结拧得更深。 邬言江怎么会在这儿。 解宇辰的方向看不到背后发生的事情，又把面包往程悠悠嘴边递了些。 “吃点东西吧。” 程悠悠下意识看了一眼，目光再转移过去时，邬言江已经不见了。 一股莫名的无力感从身体里生长出来，程悠悠只觉得男人刚刚的眼神比先前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疲惫。 他都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对自己生气吗？ 睫毛忽闪了两下，程悠悠突然轻声问。 “梁琪是不是也在这家医院？” 尽管觉得程悠悠会关心梁琪有些奇怪，解宇辰还是如实回答道。 “嗯，她受了惊吓，还在顶层的高级病房里。” 恍然吸了口气，程悠悠摆摆手。 再吐出气的时候她整个人深陷进病床里，低声道。 “我不想吃，你走吧。” 解宇辰从未在程悠悠脸上看到如此心灰意冷的神情。 就好像世间万物都在她眼中枯萎了，再没有一丝生机。 将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不敢说话，此刻的程悠悠让他有点害怕。 将面包放在桌子上，解宇辰拄着拐杖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目光散乱地房间里放了一会儿，程悠悠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她以为邬言江还会回来。 但是并没有。 下午，有一个自称她朋友的人来帮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是当初去机场接她和邬言江的司机。 对方直接把程悠悠送去原先住的酒店，一句话都没有说。 程悠悠也没有问。 反正问了也是自寻烦恼，索性不要知道。 第52章 别疯 房间里，邬言江并不在，想来可能还在医院。 程悠悠褪去一身脏衣服。 去往浴室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口红还好好地放在洗手台上。 也是吧，这些日子梁琪跟她一样在山里拍戏，自然是没机会走进这里。 只是懒得收起来而已，一点都不奇怪。 实在没什么力气，程悠悠简单冲了个澡，将自己丢到大床上，很快沉沉睡去了。 不知道邬言江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她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对方臂膀里。 抬起头，程悠悠发现男人比自己睡得还沉。 她翻了个身，又上了个洗手间再回来，都没有吵醒他。 残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勾勒出邬言江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刀锋般的唇线。 用手支起身子躺在男人身边，程悠悠的目光和光线一起，细密地笼罩在邬言江脸上。 男人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睛下面一圈青黑。 怕是日夜照顾梁琪，都没有合过眼。 程悠悠心里哼了声，忍不住腹诽。 用得着吗？又不是没钱请护工。 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一般，邬言江的眼皮动了下，接着缓缓睁开。 四目相对间，暖橙色太阳落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眸光中闪过一瞬难以言喻的复杂神采。 那一眼就好像把她整个人装在了心里。 程悠悠的心猛地跳了下，像是行走在悬崖边，突然一脚踩空，却落在朵柔软的云上。 她想扑到他怀里，最终却只是淡淡说了句。 “你醒啦。” 但是下一秒，邬言江张开手臂，把她搂了进去。 莫名其妙地，程悠悠想到了另一个怀抱。 她突然觉得有点难受，为邬言江在医院里看自己的那一眼。 就算看到解宇辰在她的房间里，也不用对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露出那么可怕的眼神吧。 谁要他非过来的，老实待在梁琪身边不就好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人说话，只有程悠悠轻吸鼻子的声音。 良久的沉默后，邬言江轻声开口。 “害怕吗？” 男人的语气冷淡，就好像她只是过马路时崴了下脚。 程悠悠抬起头，盯着邬言江的下巴，怨怼地瞧了他一眼，哼道。 “才不会。” 她只是被困在随时可能坍塌的山脊，又掉进山洞差点窒息而死，有什么好害怕，在医院睡一天不就没事了。 反正她命如草芥，不像某些人那么金贵。 手掌安抚似的在程悠悠头发上摸了摸，邬言江轻声道。 “坍塌程度没有那么严重，范围大，但并不深。山脚下有个村子被冲垮了大半，并没有人伤亡。” 男人轻描淡写的语气瞬间就把程悠悠激怒了。 她从邬言江怀里退开些，想也没想为什么对方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红眼兔子似的气呼呼盯着他，高声道。 “那埋在里面三天也不会死吗？” 声音落下，程悠悠突然感觉邬言江的怀抱骤然变得冰凉，仿佛浑身的热量都因为她的一句话而顷刻流失了。 以为邬言江这是生气了，程悠悠又更加用力地将人抱住，委屈巴巴道。 “要是死了，就见不到你了。” 似是非常不想听到她说出那个字，邬言江突然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的身体才重又恢复了温度。 环绕着自己的手臂紧了些，程悠悠听到邬言江承诺一般的声音。 “不会，我会找到你。” 程悠悠的心脏猛颤了一下。 她抬起头，正对上男人注视着她的目光。 邬言江的眼神很深，像是一个无底洞，望进去就让程悠悠感到压抑。 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像是塞进一团钢丝球似的。 堵着血液流通的同时，一呼一吸间还刮得她生疼。 这种感觉非常陌生。 不想自己再这么难受，程悠悠突然凑上去贴住邬言江的唇。 沿着对方的唇线轻舔了一圈，灵巧的舌头滑进去，在里面肆意作祟。 没有得到回应，程悠悠小手伸进邬言江的衣服下摆里，哼咛道。 “想。” 察觉到程悠悠要干什么，邬言江将她的手按住，沉声道。 “别疯。” 不顾对方的反对，程悠悠凑上去，胡乱地在邬言江的嘴唇上亲吻着。 两只手也不闲，在对方身上四处点火。 程悠悠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她乱来。 但她就是想做点什么，来确认两人的关系，还和她想象中的一样。 梁琪只是受了点惊吓，就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天。 她现在身上还疼呢，却被接回来。 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她对邬言江来说，也就这点用处了。 程悠悠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一定是这样。 她翻身趴在男人身上，两只手捧着邬言江的脸，用嘴唇描摹着他的唇形，娇声道。 “难道你不想吗？” 邬言江按住程悠悠的肩膀把她推开。 他的喉结来回滚动几下，薄唇轻抿成一条线，眼底隐着腥红，沉声道。 “你需要休息。” 程悠悠嘟起嘴巴，明媚的桃花眼如水似雾般看着邬言江。 “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像是一定要做些什么，她凑到男人的耳边，撩人的声音带着引诱的味道，主动道。 “你要是太累了，我可以自己来。” 邬言江没有让程悠悠自己来。 他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接着捧起程悠悠的脸，凶狠地吻了上去。 舌头霸道地长驱直入，扫荡那口腔的每一寸。 程悠悠热情地回应着，与之吮吸，交缠。 被拥有的瞬间，程悠悠觉得有点疼。 但这样的疼痛很好地提醒着她，此刻的世界是多么真实。 她还活着，还能吃，能睡，能爱。 到底还是顾及着程悠悠的身体，邬言江并没有折腾很久。 给了她想要的，便没再继续。 尽管如此，结束后程悠悠还是觉得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了似的。 邬言江放了池热水，将她抱着坐进去。 两人靠在一起，手臂交叠着，程悠悠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胳膊上有一道淤青。 她的手指轻抚上去，随口问了句。 “怎么弄的。” 第53章 现在不冷了 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程悠悠仰起头。 下一秒，邬言江的大掌落下来，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摔的。” 眉心飞快往中间蹙了下，程悠悠心想，哪有人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懒得去猜邬言江为什么骗她，温热的水中，程悠悠舒服地靠在对方身上，敷衍地关心了一句。 “怎么这么不小心。” 邬言江没有说话。 他的手放在程悠悠身上，轻柔地帮她按摩着受伤的地方。 从高处跌落，程悠悠的肩膀和大腿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撞伤。 原本白皙的身体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疼倒也不是很疼，都是一般的闭合性损伤，但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此刻她像只餍足的小猫般躺在男人怀里，任由对方帮她擦洗身体。 她受伤的手臂搭在浴缸外面，整个人二大爷一样，一脸享受地闭着眼睛。 平日她可完全不会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好意。 但一想到邬言江陪梁琪那么多天，就觉得男人伺候伺候她也不是不可以。 整个洗澡的过程程悠悠都迷糊的，吹头发的时候差点就揽着邬言江的脖子睡着了，总算坚持着被放到床上。 朦朦胧胧睡了好一会儿，感觉眼前一直亮亮的，程悠悠睁开眼，看到邬言江正在用牙签，帮她挑指甲缝里的脏东西。 回来的时候太累了，她没有洗得那么仔细。 男人的动作非常小心，如果不是看见，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还不太清醒，恍惚间程悠悠竟有了一种被爱着的错觉。 她想把手抽回来，但只是念头动了一下，下一秒就睡着了。 清理完程悠悠指缝中的脏东西，邬言江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正打算也躺进去，他的手机响了。 看了眼屏幕，邬言江飞快皱了下眉，神情严肃地走到阳台上接起来。 电话一接通，齐云锦清冷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 “邬言江，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邬言江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我知道。” 邬家长子，企业继承人。 他从小到大，听到家里人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 “那你现在应该待在接梁琪回来的飞机上。” 齐云锦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既没有埋怨，也没有责怪。 就只是平静的，像电影里的旁白那样，毫无感情地说出来。 邬言江没有说话，目光漠然地放在南都灯火辉煌的夜色里。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止此刻，从梁琪一被救出来，他就应该时时刻刻跟她待在一起。 良久，他沉声应道。 “我明天回去。” 挂了电话，邬言江站在阳台上，瞳孔涣散又聚集，看着那漂亮的五光十色。 大伯多年无子，他一生下来，就被家族寄予厚望。 念什么书，上什么学校，都是被规定好的。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成为了他们想要的那样。 留学归来，管理企业，联姻，生子，延续邬家和齐家长此以往的富贵荣华。 他有必须要做的事。 唯一不用做的，就是他自己。 很奇怪在他所拥有的生命里，没有人在乎这件事。 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觉得他本就应该如此。 “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声音，邬言江回过头。 程悠悠随意披了件他的衬衫，赤着脚站在阳台的窗边。 睡眼惺忪的模样，像是还没有醒。 他太出神了，都没有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见邬言江没有说话，程悠悠走到阳台上，两只手伸开，一下子抱住了他。 “不冷吗？” 她睡过一觉醒来身边没有人，坐起就看到邬言江站在阳台上。 对方身体传来的温热，一下子将邬言江从森寒彻骨的深海中拉了出来。 轻柔地在怀中的小人儿头上落下一个吻，他回抱住程悠悠。 “现在不冷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回了帝都。 飞机刚落地，邬言江又一次接到齐云锦的电话。 齐钰病情突然恶化，这会儿正在手术。 让司机送程悠悠回去，他直接赶去了医院。 抢救室外，齐家三兄妹和梁琪的父母都在。 这些日子齐钰的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所以昨晚他们连夜把梁琪接了回来，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邬言江赶到的时候，齐云锦正在跟梁母说话。 “真是不好意思，梁琪刚刚才发生那样的事情，就要她为齐钰操劳。” 梁母热情地拉着齐云锦的手，满脸堆笑道。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要不是你们派直升机过去，还不知道梁琪那个小丫头要在山里困多久呢。这些天她恢复得差不多了，输点血而已，不碍事的。” 话虽这么说，一旁站着的梁琪脸色明显非常苍白。 齐云锦看了邬言江一眼。 “言江，带梁琪去休息。” 从遇险到现在，邬言江只去看过梁琪一次，多少有所亏欠，陪她多坐了会儿。 听着梁琪说遇险时的心境，邬言江却只是想着另一个人。 她是不是也这样害怕，不知所措。 可是从把她接回酒店，到回来帝都，飞机上有三四个小时，她什么都没有说。 没说被困的三天两夜里，她在想什么，做了什么。 没说山里的夜有多冷，她是怎么度过去的。 后来又是如何被救出来，遇到了什么人。 只是说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 但死了之后就见不到任何人，他显然一点都不特别。 不止这些。 她的事情好像从来都不跟她说。 比如当了梁琪的替身，再比如救了解宇辰。 梁琪虽然蛮横无理，但也不是傻子。 她应该知道齐家人对她这么好，出动直升机救她，只是为了保齐钰的命。 她会讨好自己，也是为了梁家着想。 邬言江并不全相信她的话中的情谊，却也觉得无可厚非。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家族利益中的牺牲品。 梁琪说完，邬言江看着她，沉声道。 “你哥想在南都开发的度假村，我会帮忙。” 梁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忙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帮梁琪拉了下被角，邬言江站起来，依然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 终于手术结束，齐钰脱离生命危险。 病房外，齐云锦问邬言江。 “订婚的日子，你想好了吗？八月初会不会太仓促。” 看着还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虚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散的齐钰。 邬言江深深闭了下眼睛，轻声道。 “不会。” 第54章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山里临时搭建的住宿区也在意外中冲垮，行李基本上全都被淹没了。 好在程悠悠并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 回到半岛后她先是去补了张临时身份证，又买了个新手机。 在营业厅补卡耽误了不少时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分。 手机一打开，成堆的信息跳出来，一分多钟后提示音才彻底停下。 程悠悠一一去看。 基本上全是听说南都山体滑坡事件后，来问候她的。 真关心她的不少，但也有很多只是凑热闹。 其中周航发来的消息最多。 程悠悠赶紧给对方回过去电话。 几乎是她电话打过去的一瞬间，周航立刻就接起来了。 “你现在在哪里？” 他的声音听起来急切又激动，就好像日夜守在手机个跟前一样。 程悠悠不禁有些感动。 “我没事，已经回帝都了。对不起啊，发生意外的时候手机掉了，让你这么担心。” 周航那边有些吵，依稀还能听到工作现场的打板声。 他似乎很快移动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你在家吗？我想见你。” 程悠悠先是应了声，想说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再见面，周航就已经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左右，她又收到周航的短信。 说他已经在小区门口，让她出来。 程悠悠刚走出去，就见周航从很远的地方朝她跑了过来。 他身上还穿着工作现场的制服，工牌都没来得及摘。 没有程悠悠预想中的冲击，周航在她面前五十公分的地方放慢速度，缓步走过来，像风一样温柔地拥住了她。 “真是吓死我了。” 只是听着对方的声音，程悠悠就能感受到他那种劫后余生般解脱感。 就好像她活着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程悠悠觉得，如果真的有人喜欢她，这才应该是正常的反应。 可面对周航的拥抱，她的心里除了感动之外，再无其他波澜。 她以前觉得自己的心是不会跳的，可从山里被救出来后，她发现她的心不但会跳，还跳得很快。 此刻被抱着，她突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愧疚感。 安抚似的在对方背后拍了拍，程悠悠轻声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了。” 即便是这样的时刻，周航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礼貌。 他短暂地抱了程悠悠一下便放开了她，左右盯着人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重伤的痕迹，才终于放下心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刚到，才补上卡就联系你了。” “那……” 周航刚张开嘴，他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电话刚一接通，程悠悠还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那边的人在咆哮。 “你去哪里了？拍摄进行到一半就跑？看我怎么跟你爸告状。” 周航一只眼闭起来，尴尬地冲程悠悠做了个鬼脸，然后走到一边去接了电话。 回来的时候，周航一脸抱歉地笑着。 “我得走了，知道你没事就好。过些天放假了再联系，你死里逃生，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发生这样的事情，剧组至少要休整半个多月。 程悠悠想了下，点头道。 “嗯，正好我也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说。” 似是察觉到程悠悠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周航突然认真道。 “不可以说我不想听的话，我已经开始排队了。” 程悠悠不禁为周航心思的敏感程度感到讶异。 她笑起来，故意道：“那要是有人插队怎么办？” “那我就把他发到网上，让全国人民一起声讨他。除非。” 周航先是开玩笑似的说了句，然后顿了下，重又认真地看着程悠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除非那是你喜欢的人。” 程悠悠心头一颤，突然说不出话来。 尽管只是随口的一句话而已，不一定代表多少真心，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的，值得周航这样。 程悠悠的沉默让周航原本还好好放在肚子里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试探地问道。 “悠悠姐，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看着周航谨小慎微的模样，程悠悠不忍心伤害他。 但想到吊着对方才更残忍，她终是轻轻点了下头。 “嗯，好像是有了。” 周航的手臂骤然绷紧了。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很快平静下来。 没有问“好像”是个什么意思，周航只是说。 “那下次吃饭的时候带出来给我看，他要比我好，我才肯死心。” 程悠悠忍不住笑起来，揶揄道。 “你的附加条件可有点多。” 周航笑，两颗小虎牙明晃晃的，一副就是耍赖皮的模样，撒娇道。 “不然你打我。” 没有告诉对方自己都没看过那人的模样，程悠悠含糊其辞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送走周航后，她回到家把所有信息又都再仔细翻了一遍。 没有找到她想要看到的，程悠悠失落又失望地叹了口气，心想。 早知道这样，当时死皮赖脸要对方的联系方式就好了 想到如果他有心不联系自己，也会给假的号码，又觉得不是那么懊恼了。 也许对方只是还在抢险救灾，没时间给她发消息而已。 又或者只是忘记了她的手机号，那也只能说明他们有缘无分而已。 想了各种理由开解自己，她总算心里好受了许多。 晚上邬言江没有回来，程悠悠随便弄了点吃的。 第二天清晨，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打开门就看到秦子君风风火火地站在外面。 她甚至还穿着居家的拖鞋，红色风衣里面套着海绵宝宝的睡衣。 程悠悠一看就乐了，靠在门口好整以暇地揶揄道。 “这是怎么了，家里来贼把你的衣服都偷光了？” 秦子君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程悠悠，眉心微敛着。 一句完整的话没说之前，她一把搂住程悠悠的脖子，突然“哇”地哭了出来。 程悠悠这才觉得不对劲。 她将人抱住，关上门一步步挪到沙发上放下。 “哭什么？” 秦子君溜圆的杏眼里全是泪水。 她哭得说不了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抖得像个筛子一样，好半天才打开社交软件，翻到热搜榜，然后递到程悠悠面前。 程悠悠接过来看了眼，挂在热搜第一的是。 【当红影星梁琪将于八月与邬家长子订婚】 第55章 恭喜你啊 程悠悠茫然地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好几遍。 瞳孔不断聚焦，又不自觉涣散，再接着聚焦，总算看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自动熄灭的屏幕像跟针，深深刺了一下程悠悠的眼睛。 她放下手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更是平静得可怕。 再抬起头时，唇角甚至勾起几分清浅的笑意。 她抽出几张纸巾，轻柔地帮秦子君擦去脸上的泪。 “我还当是怎么了。” 看程悠悠，秦子君的眉头皱起来，眼角和眉梢全是疑惑。 程悠悠只是冲她笑着，还有心情开玩笑。 “猜猜邬言江会给我多少钱？” 秦子君一下子抱住程悠悠，心疼道。 “悠悠，你别这样。” 程悠悠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嘴角勾着轻描淡写的笑，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黑甸甸的眼睛像是山里冲刷千年的石头。 从在片场听说邬言江要订婚那一天开始。 她就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像是极细的蛛丝悬着把刀在头上来回晃着，每一秒都是煎熬。 只是她还从未想过这一刀会来得这样快。 快到她还未来得及感受什么，就已经疼过了。 此刻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四面八方都没有任何东西，就只是空。 在秦子君背上拍了拍，程悠悠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脸上，语调毫无起伏地说道。 “反正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 早一点也好，免得总要担心对方会走。 秦子君没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 程悠悠知道她在哭什么。 先前见宁欢那次没流的眼泪堆积，这会儿决堤的河岸一样倾泄出来。 可能她没得到的，很想自己能得到。 只是很可惜，她们两个都不是幸运的人。 比起沈逸，邬言江显然更加遥不可及。 无论如何权衡利弊，她都是要被放弃的那个。 关于这一点，程悠悠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唯一让她困惑的，就是邬言江何必要一直隐瞒这件事。 早些给她点遣散费不也一样。 非要让她毫无防备地，在新闻上看到，才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了。 真是可恶至极。 抱着程悠悠哭了一会儿，秦子君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 “老大的表妹有罕见病，梁琪是她最合适的配型。之前你卖了的包被我买到了，里面有老大亲手写的卡片，他说你想要什么都会给你买。” 程悠悠听到了，但没有回应。 秦子君也知道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就是觉得说出来对邬言江公平一点。 可程悠悠始终表现得非常冷漠，冷漠到秦子君简直怀疑她到底有没有那么一分一毫对邬言江的感情。 临走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问了句。 “你有喜欢过老大吗？” 程悠悠听到后先是怔了两秒，忽然夸张地笑出声来。 她想否认，却发现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般，干得发紧。 好一会儿才轻声吐出两个字。 “没有。” 秦子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恨恨地哼了声。 “嘴硬。” 秦子君走后，程悠悠独自坐在沙发上。 刚刚给对方擦眼泪的纸随处扔着，她却没有半分力气去收拾。 她好像丧失了所有的知觉，视线毫无目的地散落在房间的每一处，却又什么都没有看进眼睛里。 只觉得周围一片混沌，整个人似是掉进一个无底洞里，四周皆是虚无。 直到窗外的光彻底暗下来，程悠悠才稍微感觉有那么一点饿。 她强打起些精神，准备弄点吃的。 一颗荷包蛋，两面都煎得乌黑。 如此浪费掉三个鸡蛋后，她连带着平底锅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望着厨房满目狼藉出神之际，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 程悠悠的心顷刻紧缩了一下，似是有无数细密的针刺了进去，神奇地封住了她的所有情绪。 她从厨房走出去，邬言江刚进门。 他穿着程悠悠从未见过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精致又冷漠的模样，像是要去参加商业谈判一般。 进门的时候，邬言江如往常一样换了鞋，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刚刚煎坏了几个鸡蛋，屋子里隐约还能闻到些许焦糊味。 邬言江皱了下眉，终是没有问什么。 诡异的沉默像刀子一样绞着每个人的心。 四目相对，程悠悠先笑了起来。 她倒了杯茶放在邬言江面前，云淡风轻地说了句。 “恭喜你啊。” 深邃如墨的眼眸半垂下去，邬言江细细地观察著程悠悠的表情。 “卡里有三千万，还有这个房子，够吗？” 程悠悠漫不经心地笑着，笑意停留在唇角，一双眼睛平静得近乎冷淡，坦然地任由对方打量。 她的食指点在那张银行卡上，缓缓将卡片移到自己面前拿起来。 “邬少真大方，不过。” 程悠悠顿了下，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笑得格外体贴懂事。 “我只要这个就够了，用不用签个保密协议还是什么的？” 不止现在，她从来都很懂事，没有让男人难堪过。 除了之前见宁欢那次。 邬言江站起来。 他嘴唇轻抿着，眼神冻得像冰，轻飘飘地从程悠悠脸上掠过，再没看她一眼。 “不用了。” 说完，他朝门口走去，离开时很轻地关上了门。 从进来到再离开，十分钟都不到。 邬言江就把他曾给程悠悠的一切，又全都收回去了。 比在超市买二斤鸡蛋还简单。 没有人问，也没有人解释。 先前的隐瞒，避而不谈，此刻都没有了意义。 程悠悠注意到，邬言江走的时候没有拿钥匙。 半岛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房子，无论她要不要，他都不会再过来了。 直愣愣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程悠悠举起手中的小卡片看了看，忽然颤抖着笑了起来。 她就说吧，先前在南都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邬言江一时兴起罢了，怎么会有人爱她。 反正。 不爱就不爱吧。 好在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三年前遇到邬言江的时候，她可想不到自己能得到这么多钱。 那时候她多傻啊，还以为人家要跟她谈恋爱的。 看着手中的卡片，程悠悠唇角的笑意更胜。 一年一千万，她真是赚钱小能手。 真好。 第56章 麻烦你把姐姐送到这里 一股汹涌的泪意突然涌上胸口，程悠悠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好像，她从来都不是被选择的那个。 司机大哥吓坏了，连连道。 “妹子啊，你可别这样，这过路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被房东赶出来了是不，那，要不你先去酒店住一晚，东西就先放我车上。” 程悠悠侧过头看了对方一眼。 那司机大哥又忙解释道。 “我可不是要拐你的东西啊，我这都是有公司备案的。” 程悠悠哭着笑了起来，带着重重的鼻音说了句。 “谢谢你。” 独自兵荒马乱凄风苦雨的夜里，再微小的善意，她都觉得暖。 还不知道要搬去哪里，程悠悠决定就把东西暂时先放在大哥的车里，按照对方最高日收付钱。 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看着周遭精致又陌生的环境，程悠悠愈发清晰地认识道。 她是真的自由了。 和邬言江在一起的三年就好像一场梦，醒来后她除了多了一张小卡片，剩下什么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恍惚到，怀疑是不是真有邬言江这个人。 感觉自己再这么躺下去会变成神经病，程悠悠从床上爬起来。 十二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快速给自己化了个妆，随便拉了件风情万种的小裙子换上，直奔周边最近的酒吧。 动感的音乐和迷离的灯光，让程悠悠短暂地回到了地面上。 这些肤浅的东西非常真实。 就好像精准地找到脑子里名叫快乐的按钮，在上面猛戳。 不过几分钟，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移动到程悠悠身边来。 “小姐姐一个人？要不要一起玩会儿。” 程悠悠抬头看了他一眼。 对方约莫二十出头，还像是学生的样子，穿了件无袖的宽背心，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 不远处的卡座里，清一水秀色可餐的大学生。 她的眉眼弯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点头道。 “好啊，姐姐请你们喝酒。” 平日程悠悠去的多是剧组的酒局，桌上的人一个比一个精。 跟这些小朋友们一起，倒别有一番趣味。 她玩游戏毫无章法。 别人都是疯狂逃避惩罚，只有她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 许是见程悠悠喝得太快，眉眼已经有些迷离。 又一次输掉的时候，男生拉住她的胳膊。 “别喝那么多。” 他的手伸过来，几乎将程悠悠半个身子搂在怀里。 程悠悠稍微侧了下脸，就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味道。 暧昧上头，她举着杯子，抵到男生嘴边。 明媚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故意道。 “那你替我喝。” 杯子上沾着她的口红印，蹭到了男生嘴上。 见对方许久没有动静，她收回杯子，刚要自己喝，男生就从她手里把杯子拿走，一饮而尽。 笑嘻嘻说了声谢谢，程悠悠重又投入到游戏中。 她的喝法醉得特别快，不一会儿就醉得不省人事。 倒也不是故意给谁什么机会，只是她醒着的时候太难受了。 酒吧外的黑色轿车里，邬言江冷峻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在此之前，他看着程悠悠叫了搬家公司的车来。 看着她进了酒店，没过十来分钟，又打扮得像个小妖精一样出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可犹豫之际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再想离开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进来。 此刻看着毫无防备靠在男生怀里的程悠悠，邬言江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被点燃了。 他大步走过去，一下子把人拉起来。 男生来不及反应，只堪堪抓住了程悠悠一只手。 “你是谁？” 邬言江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冷酷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 “放开。” 一旁男生的同伴都被邬言江这凶狠的眼神给吓到。 离男生比较近的那个，赶紧凑到他身边小声劝道。 “别惹事，说不定是人家老公找来了。” 男生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开了手。 邬言江用极度厌恶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将程悠悠带走了。 感觉自己被抱起来，程悠悠从口袋里摸出房卡，戳了戳对方的胸口，仅凭着最后一点意识艰难说了句。 “麻烦你把姐姐送到这里。” 说完她就闭上眼，在对方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邬言江的腮帮子鼓了鼓，一双黑眸冷得能结出冰来。 第二天醒来看到天花板上熟悉的吊灯，程悠悠一时间还没察觉到不对。 反应了两秒，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半岛的卧室里，身上盖着的，是没有被罩的被芯。 被罩是她买的，她拆下来带走了。 程悠悠稍微动了下，就感觉浑身酸疼，像是被压路机来回碾了好几遍似的。 强忍着不适坐起来，程悠悠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就像狗啃了一样，到处都是又深又重的痕迹。 对于昨晚的事情程悠悠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印象，但对方的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懊恼地躺回床上，程悠悠寻思着。 到底怎么会把对方带到这里来呢，她走的时候分明没有带钥匙啊。 精神虽然醒了，大脑还是一片混沌，一思考就嗡嗡直响。 半岛的东西都被带走了，程悠悠简单冲了个澡，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刚关上门，程悠悠收到秦子君打来的电话，问她在哪。 程悠悠想了下，还是说了酒店的位置。 她打车回去换了身衣服，用粉底把身上的东西都遮了起来，才勉强能见人。 半个小时后，秦子君的小跑车出现在酒店。 “求姻缘？” 坐进车子里听她云里雾里讲了半天，程悠悠才明白秦子君要带她去干什么。 秦子君开着车，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打听过了，这个寺特别灵，一定能帮咱俩找到正缘。就我跟你说过那个楚家，每年捐好多钱给这里呢，要不人家一家怎么风调雨顺的。” 程悠悠实在想不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却也没说什么。 她现在的状态，的确不适合一个人待着。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停在一座山下。 看着眼前天梯一样的山路，程悠悠直觉得这辈子没有姻缘也罢。 宿醉加纵欲，爬到一半她就觉得自己需要被超度了。 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秦子君还在程悠悠身后老远的位置，一步三歇地往上走着。 虽然爬得慢，大小姐的意志力却很坚定。 给程悠悠的感觉就好像只要她把这条路走完，老天就会赐她一个如意郎君似的。 程悠悠对这些东西向来敬而远之，但来都来了，进去后也学秦子君的样子，上了几炷香。 临走的时候，秦子君在法物流通处，买了两串招桃花的粉水晶。 一串八千八，两串打了个九点五折。 见程悠悠用看冤大头的目光看着自己，秦子君打开装着手串的盒子，给她套在手上，振振有词道。 “你不懂，这都是主持开过光的。” 在秦子君脑袋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下，程悠悠顽皮笑道。 “我也给你开个光，智慧加一。” 被对方追着要给她也来一下。 笑闹中，程悠悠手机上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是我。】 第57章 你这个坏人 下山的路难走，坐上车时程悠悠才看到。 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一会儿，她的眼睛突然一亮。 尽管短信的号码归属地是帝都，可程悠悠莫名就觉得一定是从大山里把自己抱出来的男人。 她不由看了眼手腕上的水晶手串，喃喃道。 “不是这么灵吧。” 见程悠悠盯着手机看了好久，秦子君凑过去看了眼，一脸嫌弃道。 “这人好拽啊，还“是我”，鬼知道他是谁。” 程悠悠侧过身子，把南都发生的事情声情并茂地给秦子君讲了一遍。 秦子君听完后脑中只浮现出个“霹雳一声雷响，英雄闪亮登场”的画面。 感觉并不是那么美好，她撇撇嘴。 “那对方长什么样子啊。” 程悠悠如实回答。 “当时他们都是全副武装的状态，我也没看到。感觉挺帅的，脸型特别好看，身材也不错。” 听程悠悠这个描述，秦子君眉头微蹙。 “你喜欢他？” 程悠悠想了下，突然傻乎乎地笑了两声。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的吧。” 秦子君翻了个白眼。 “万一他其实是个丑八怪呢。” 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膀，程悠悠无所谓道。 “当时我的状态也很糟糕呀，像是刚从泥里捞出来一样。就是那个感觉嘛，感觉你懂不。” 秦子君哼了声，没再理她。 寻思了半天不知道回什么，程悠悠打了一大堆话又删掉，最终只是发过去一个。 【同志，你好呀。】 约莫半个小时对方都没有回复，程悠悠又发去一条。 【我叫程悠悠，你叫什么？】 对方隔了很久才回过来。 【路明。】 【你是帝都人？】 【嗯。】 【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吃饭。】 【好。】 对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只是答应，却没说具体时间。 程悠悠也没再追问。 【回来联系我。】 等了半天再没收到消息，她合上手机。 见程悠悠那一脸花痴的样子，秦子君嘴唇轻抿，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她一句。 “你和老大，是彻底分开了吗？”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程悠悠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说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始终波澜不惊，平静得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其实去酒店接程悠悠的时候，秦子君就已经猜了个大概，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听对方说完，她不由疑惑道。 “就这样？他说给你钱，你就接受了？” 程悠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然我怎么办？拉个横幅在明正集团大门口，等邬言江一出现就抱住他的大腿，跪求他别离开我？” 一句话逗得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酒店门口告别的时候，程悠悠突然特别认真地和秦子君说了句。 “谢谢你。” 尽管非常喜欢秦子君这个人，但程悠悠心里明白。 她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邬言江，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所交集。 明亮的杏眼陡然睁得大了些，秦子君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盯着程悠悠看了两秒，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你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吧。” 程悠悠愣了下。 秦子君继续道。 “你总是审时度势，看上去好像对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好，但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马上退回安全线内。 “程悠悠，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你到底是理智，还只是冷漠。” 程悠悠知道秦子君从来都不真的像表面看上去那样，不谙世事天真无知。 此刻被对方戳穿心事，她有一瞬的无地自容。 没再嬉皮笑脸顾左右而言其他，程悠悠自嘲地勾了下唇角，认真地说。 “可能是自卑吧，想让自己体面点。” 因为害怕得不到，所以只好表现得不想要。 与其等着两个人渐行渐远，倒不如趁现在好好告别。 秦子君鼻头一酸，狠声道。 “你这个坏人，你根本就没有心。” 泪眼婆娑地说了这样一句，她用力抹了两下眼睛，一脚油门踩下去，风一样离开了。 看着那辆红色小跑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程悠悠觉得她好像真的伤到秦子君了。 但应该没关系。 买两个包，喝几次下午茶，她就会完全忘记自己。 想来以后也没机会再遇到了。 离了邬言江她程悠悠什么都不是，秦子君犯不着非要跟她做朋友。 尽管知道这样揣测对方的好意不对，但人就是这样，做了错事之后喜欢找理由。 只有这样，才能不在乎自己到底失去的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之后的两天，程悠悠先去中古店把所有的奢侈品全部寄售，又找了个车行，把车也卖了。 维修过那辆车行给的价格太低，她没舍得卖，决定留着自己开。 剩下的行李都是程悠悠在半岛的生活用品，不值几个钱，大多都和邬言江有关。 她也不打算用了，准备全丢到垃圾站。 扔的时候司机大哥老可惜了，连声劝道。 “妹啊，我看这东西还好好的啊。” 程悠悠面无表情地应了声，轻声道。 “嗯，都是很好的，只是我不要了。” “那也别扔了，要不就放在这块儿干净的地方吧，万一有人需要，还能捡去用用不是。” 觉得大哥说得有道理，程悠悠点了下头。 清空车子的货箱，她身上除了证件手机，和一张三千万的卡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离开的时候，程悠悠通过车子后视镜看着那堆东西，才真的感觉有一点难受。 就好像一棵树被从土里拔了出来，原本深埋在地下的根茎被迫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土壤。 每拔出一点，都像是在撕裂皮肉一般。 隔天早上，程悠悠去了房屋中介。 只用半天时间，她便签了张购房合同。 光明苑的小房子，位置地段都一般。 唯一的优点就是两面都是大大的全景落地窗，坐在窗前能看到整个西山的日落。 只有八十多平，她一个人住倒也够宽敞了。 卖房子的小姐姐就没见过这么爽快的买家，热情地跟程悠悠八卦道。 “原房主是个移民华侨，买来打算给儿子当婚房使的，谁知道他那儿子出柜了，给老两口气得不行。房子就这么一直闲置下来了，还一天都没人住过呢。” 程悠悠配合地笑笑。 住进新房的第一天，程悠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呆呆坐在窗子前面，看了一整天的西山。 距离收到邬言江的卡片，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 她偶尔还是非常恍惚。 平日他们也有很久不联系的时候，总觉得对方好像随时还会打过来。 盯着手机发呆之际，消息的提示音突然响了下，屏幕亮起来。 程悠悠吓了一跳，感觉心都要从胸口蹦出去了。 消息是路明发过来的。 【在干什么？】 第58章 程小姐的新男朋友 程悠悠吓了一跳，心脏如同被针尖刺到了手指，没来由地骤然缩紧了一下。 她犹豫了两秒钟，像是害怕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迟疑着拿起手机。 消息是路明发过来的。 【在干什么？】 一时间程悠悠的心情非常复杂。 情绪辗转缠绵，像是车轱辘一样，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 她随手拍下一张窗外霞光渐暗的黄昏。 【看太阳下山，你呢？】 对方也回过来一张图片。 【吃饭。】 程悠悠妄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对方的信息，但是什么都没有。 照片简直就像是怼在食物脸上拍的，只有几个打包盒，里面装着各种菜。 看上去还挺丰盛，看着不像是部队的食物。 【今天聚餐？】 对方迟迟没有回复。 等待的时间，周航的电话打了过来。 上次说了要一起吃饭，今天他总算和别人调了休息时间。 又看点开和路明的消息对话框，程悠悠随手发去一条。 【我要出去了。】 对方的信息意外回过来得格外迅速。 【去哪？】 程悠悠如实答道。 【朋友喊吃饭。】 【早点回来。】 白色对话框里黑色的“回来”两个字，程悠悠看着非常别扭。 觉得可能是个人说话习惯问题，她并没有再多想，只回了个【嗯】。 程悠悠到的时候，周航就站在酒店门口等着她。 “路上有点堵车，来得晚了。” 并没有一丝等待的不耐烦，周航露出两个小虎牙笑起来。 “你来的话，多久都不晚。” 左右看了看，他故意顽皮地问道。 “怎么没带人，是不是他不敢见我。” 程悠悠笑起来。 “这不是程小姐。” 她正要开口，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 一下子程悠悠还没听出来这个人是谁，转过身就看到宁欢挽着沈逸的胳膊，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似是刚刚才从车里下来。 周航看了程悠悠一眼，“你朋友？” 程悠悠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叹息一般轻声说了句。 “已经不是了。” 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程悠悠本想扭头走就走。 左右寻思了一下又觉得这样太没礼貌，还是过去打了个招呼。 沈逸的狐狸眼眯起来，别有深意地看了周航一眼。 “这位是？” 程悠悠没来得及回答，宁欢先拍了沈逸的胳膊一下，撒娇似的嗔怪道。 “这还要问，自然是程小姐的新男朋友。” 暗暗握紧了拳头，程悠悠眉心飞快往中间聚了下。 她就知道自己不该过来。 突然的，她感觉周航的手绅士地放在自己的背上。 程悠悠不由侧过头看了对方一眼。 周航礼貌又疏远地笑着，和平日青涩可爱的模样大相径庭，大方地回应道。 “暂时还不是，应该就快了。” 听到他这么说，程悠悠下意识就要反驳。 想到自己和邬言江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不用担心沈逸去告状，她的嘴微微张了下，又闭上了。 “这样啊。” 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沈逸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宁欢看向程悠悠，脸上挂着精致完美的假笑。 “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吃饭吧。沈逸每次都嫌我点的菜多，浪费食物，一块儿吃刚好。” 没让程悠悠说话，周航继续替她开口。 “不用了，悠悠最近胃口不好。见到不喜欢的食物，更是吃不下，别扫了您的兴致。我们已经定好包厢，就不打扰了。” 说完，周航朝对方微微欠了下身子，拥着程悠悠离开了。 平日周航给程悠悠的印象，就是率真的学生样。 第一次见他社交场合的模样，程悠悠说不上哪里有点怪。 总觉得那个气场，不是一般有钱人家的孩子可以拥有的。 “刚刚有点帅。” 周航眨了眨眼睛，笑道。 “我还以为我一直很帅。” 身后，沈逸弯着双狐狸眼，举起手机对着两人的背影拍了张照片，发给邬言江。 【你的旧情人可真受欢迎，新的护花使者非常强势。】 【长得还有点好看，跟你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会不会人家本来就喜欢年下小奶狗这一款，看样子可不是第一天认识的，你是不是早就被绿了。】 沈逸噼里啪啦打了一大堆，完全就是无事生非，看热闹不嫌事大。 消息发过去后，又补了两张带绿头盔的小人表情。 明正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 邬言江正靠在椅子里，看一会儿会议上的资料。 手机响了他都没注意，还是一旁收拾餐盒的助理提醒，他才拿起来看了眼。 以往沈逸的消息邬言江总是自动过滤，自从上次对方汇报程悠悠的行程后，他都会打开。 照片上的人尽管只是露出一个侧脸，邬言江仍轻易地认出对方就是他三令五申，不准程悠悠去见的那个人。 深邃如墨的眼睛骤然森冷下来，他将手机一下子扣到桌面上。 收拾东西的小助理被这清脆的声音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问道。 “邬总，是今天的菜不合口味吗？” 平日的工作餐都是尚品轩定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点名要小馆子做的东西，看上去也没动几口筷子。 邬言江挥挥手，清冷的眸子里带著严寒的味道。 小助理立刻收了东西，恨不得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沉默地在椅子里靠了一会儿，他重又把手机翻起来。 · 酒店的包厢里，程悠悠和周航刚坐下。 菜都没点好呢，她的手机就响了声。 【回去了吗？】 程悠悠看了眼，回到。 【还没有。】 然而对方只说了这样一句，就再也没了下文。 之后每隔二十分钟左右，路明就会发来一条这样的消息。 许是程悠悠手机响起的次数太频繁，周航忍不住问了句。 “谁啊。” 程悠悠想了下，还是如实回答道。 “是我上次和你讲的那个人。” 周航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似是开玩笑又似是认真地说道。 “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我会伤心。” 程悠悠的眉眼为难地收敛起来，轻声道。 “可我不想骗你。” 嘴唇有些委屈地轻抿着，周航清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程悠悠。 “至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别提他可以吗？” 程悠悠哑然失笑，无奈道。 “这对你来说，才是不公平。” 周航孩子气地哼了声。 “我不管，反正你已经这么对我了。” 说话间，路明又发来一条。 【回去了吗？】 不想周航不高兴，同时也觉得路明的确有点烦人，程悠悠敷衍地回了句。 【嗯，已经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下一秒，她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给我看看你窗子里的月亮。】 第59章 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瞧着周航略显幽怨的小眼神，程悠悠没有再回复路明。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专心吃饭。 本以为周航会问邬言江订婚的事情，然而直到分开，他也一句都没有提。 就只是像一个朋友那样，说说自己的近况，又问了她在南都发生的事情。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程悠悠挺感激的。 她真的一句关于邬言江的话，都不想再听到了。 吃完饭已经是十一点多。 和周航告别后，程悠悠坐进车里，这才看了眼手机。 路明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的，程悠悠的心像颗被捏了下的酸橘子。 举起手机，拍下一团模糊的光晕发过去。 【不好意思，刚刚睡着了。】 对方很快回过来。 【你现在才回去？】 讶异于对方猜得这么准，程悠悠的眼睛微睁了一下。 很奇怪在邬言江面前时她的借口总是张嘴就来，可路明远在千里之外的南都，她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正想着该如何回复，路明就又发过来一条。 【这么晚在外面，不安全。】 直觉得对方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子，程悠悠不由轻声笑了下，配合道。 【那如果遇到危险我给你打电话，你来救我。】 【好。】 只是屏幕上简单的一个字而已，程悠悠却仿佛能听到路明的声音，在她耳边承诺一般说了出来，有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就好像她真打了电话，对方能从南都一下子飞到她面前似的。 犹豫了两秒，程悠悠在对话框打下一行字，试探地发过去。 【什么时候，我也能看看我的月亮？】 等了约莫十分钟左右，路明的信息回过来。 【月亮睡着了，晚安。】 明亮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下，程悠悠的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又不给看，又承认是她的。 这是什么意思，跟她玩欲擒故纵？ 有点上头。 没有回复对方，程悠悠合上手机。 回去的路走到一半，程悠悠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走上了去半岛的高架。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她下意识踩了脚刹车。 幸好这会儿高架上没多少车，没有造成事故。 绕了一圈回到光明苑，已经是深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住进来，程悠悠躺在卧室的床上，仍有一种睡在酒店的感觉。 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半个小时，她仍能感受到倒在高架上的心有余悸。 翻来覆去睡不着，程悠悠坐起来。 黑暗中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起身穿上衣服。 半个小时后，城西的倾城酒吧里。 程悠悠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先前那个领班。 “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kev的。” 浓妆艳抹的大姐笑得像朵牡丹花似的，连连道。 “有，有，我这就给你叫去。” 不一会儿，七八个“kev”走进包厢里。 程悠悠一一看过去，感觉都不是她想要找的人。 给每个人塞了几百块钱，程悠悠将他们全打发走了。 离开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年龄还很小的男生突然走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姐，你带我走吧，我不要钱。隔壁来了几个大妈，太会折磨人，我不想陪她们。” 程悠悠一听就笑了。 “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这样调侃了对方一句，她还是跟领班打了个招呼，将人带走了。 看到程悠悠冲他招手的时候，小鸭子的眼睛亮得发光，简直就要把她当成救世主。 出来后，程悠悠问那小鸭子要去哪。 小鸭子看着她，“姐我哪也不去，就跟着你。” 程悠悠不舒服，具体又说不上哪里不舒服，就是觉得浑身难受。 这个时候有人愿意陪着她，她也觉得挺好的。 不想回去，程悠悠一路将车开到城市边缘的山顶上。 夜已经深了，山顶上人还挺多。 大多是情侣，或者带小孩来玩的一家好几口。 随便找了个位子停下，程悠悠打开车篷。 她的目光像是蒙上了一层清透的玻璃，远远地放出去。 尽管觉得心里空得能漏风了，但是她什么情绪也没有。 程悠悠大概知道她是如何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一个小女孩，混迹社会底层讨生活，察言观色是她的基本技能。 她小心翼翼地活着，下意识讨好别人。 害怕被讨厌，尽量不给任何人造成麻烦。 一旦有人想要靠近，她就又退得远远。 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分别不出谁是别有用心，只好跟大家统一保持距离。 但即便再怎么小心，还是遇到了解宇辰这样的人。 真心待她的有那么几个，方姐，小美，周航。 也许之前也有，但她已经记不得了。 可能他们也像秦子君一样，无形中被自己伤害过。 只是没人说出来，只是默默离开了她而已。 仔细想想，前些日子秦子君的话还是轻了，说她薄情也不为过。 像是一个旁观者那样，程悠悠清晰地看着命运的车轮，如何在她的指挥下一点点驶进如今的泥潭。 但是她毫无办法。 她心里有个柜子，门是虚掩着的，可是她打不开它。 时间太久了，久到她都快忘记那个柜子是怎么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没有人要来找到她。 程悠悠曾经怀疑邬言江来过。 但他应该只是从缝隙里看了她一眼，就又走了。 以至于后来两人在一起的所有时间里，程悠悠都时刻提醒着自己。 他不是来找她的，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已经要入夏了，山上的气温还是有些低，夜风吹在身上，有几分凉意。 小鸭子把外套脱下来，披在程悠悠身上。 看她发了很久的呆，小鸭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姐，你是不是失恋了。” 程悠悠回过神，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时候，唯一陪在身边的，竟然是个小鸭子。 自嘲地笑了声，程悠悠轻靠在对方肩膀上。 “失个屁啊，都还没恋呢，人家根本看不上我。” 小鸭子讶异道。 “不会吧姐，你长得好看，又开这样的车，那男人是瞎了眼了吗？” 跟一个陌生人，程悠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道。 “车是人家给我的。” 恍然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小鸭子不说话了。 沉默了两分钟，他又问道。 “姐，你这是动心了？” 第60章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薄唇微微动了两下，夜风将她的声音送进耳朵里，程悠悠听到自己异常坚定的声音。 “我没有。” 明知对方只是路过，她怎么可能还会动心呢？ 那不是大傻哔？ 小鸭子看着年纪轻轻，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他伸出手在程悠悠的背上拍了拍，安慰道。 “姐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可别瞎跟人谈感情。出来玩的能有几个真心啊，嘴上说得好听，都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那女客人头一天晚上说为了我要跟老公离婚，第二天来就点别人陪了，我去送酒还装作不认识我呢。” 程悠悠笑起来。 跟小鸭子聊了会儿天，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送对方回去的时候，程悠悠随口问了句。 “你今年多大？” 小鸭子面色一红，低头道。 “领班让我们都说成年了，其实今年刚满十七。” 眉心飞快往中间聚了下，程悠悠的眼睛有一瞬的暗淡。 她从包里拿出些钱，沉声道。 “找个正经班上吧，那种地方待几年，人就要烂了。” 小鸭子愣了下，声音突然带着些许酸涩。 他看着程悠悠，由衷地说道。 “姐，在外面漂泊这么长时间，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把钱塞到对方手上，程悠悠坐回车子里。 “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人。” 见她要走，小鸭子突然一下子抓住车窗。 “姐，咱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瞧着对方满是期待的眼神，程悠悠不自觉看了眼腕子上的粉水晶，然后赶紧摆摆手，踩了脚油门走了。 还是未成年呢，她可别作孽了。 程悠悠没有回家。 买水晶的时候，秦子君想要寺里的十八籽，她们去得太晚没有请到。 她直接开去了寺庙。 开了两个小时车，天还没亮程悠悠就到山脚下了。 爬山是真的要命。 等她上去的时候，前面已经排着好几个人了。 寺里派发十八籽的，是方丈本人。 程悠悠本以为会是个老和尚，没想到对方看上去非常年轻，只是那双眼睛实在没什么神韵。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望着一潭浑浊的泥水似的。 其他人对方丈又是鞠躬又是问候的，轮到程悠悠的时候，她只想交钱拿东西走人。 谁知那方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先说道。 “你的桃花已经快溢出来了，不要带这个。” 程悠悠愣了下，然后举起手上的水晶看着对方。 “啊？这是你们寺里买的，能退钱吗？” 方丈的眼睛陡然睁大了些，然后朗声大笑起来。 他从程悠悠手上帮她把水晶摘掉拿下去，换成一枚平安符。 程悠悠看了直皱眉头，嘟囔道。 “这也要八千？” 方丈也没生气，仍是笑着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俗气。” 程悠悠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腹诽道。 不俗气还搞这种饥饿营销，让人一早上就来排队。 怎么不免费发放，广结善缘呢？ 见程悠悠一脸不忿，似是怕她闹事，方丈合了下手掌。 “好啦，我再给你免费祈个福。说吧，有什么愿望。” 从来就不相信这些，程悠悠想说能不能直接退钱。 话到嘴边，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睫毛忽闪了两下，突然改口。 “愿邬言江梁琪夫妇，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方丈都拿起笔了，又抬头看了程悠悠一眼。 “都结婚了还招什么桃花，你这个思想非常不端正啊，我批评你。” 程悠悠用手支着下巴，趴在桌子上看着对方的纸笔，不耐道。 “快写吧你，还方丈呢，怎么如此着相。后面那么多人排队等着呢。” 方丈长叹了一声，摇摇头，还是将她的愿望写在了纸上。 程悠悠也没多看，拿了十八籽就走了。 用天边的日出做背景，程悠悠拿着东西拍了张照片给秦子君发过去。 【给大小姐道歉的礼物，我该送到哪里去？】 到山脚下的时候，秦子君的消息才回过来。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发了个位置。 确认对方并没有在生气，程悠悠总算觉得这山自己没有白爬。 到秦子君住的小别墅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 一夜没睡加上开了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悠悠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其实也不止一夜了，这些天她就没有睡好过。 很多时候程悠悠感觉自己睡着了，一回神发现只是盯着黑暗发呆而已。 看着对方眼睛里的红血丝，秦子君只剩下心疼。 其实她从来也没有生气，就是讨厌程悠悠那个谨小慎微的样子。 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她从来没被爱过一样。 看得秦子君格外难受。 尽管眼圈已经红了，秦大小姐还是非常神气地哼了声。 她一把拿过程悠悠递过来手串，傲娇道。 “我可不是原谅你了。” 程悠悠笑起来。 “我是罪人，不值得被原谅。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喝酒，倾城里新来了好几个选秀被刷下来的小伙子。” 秦子君一脸愤怒地把她拉进屋子里。 “还喝酒，你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总算是哄好了秦子君，程悠悠心里轻松不少。 尽管她仍觉得渐行渐远是早晚的事情，但当下不打算再去思考这些。 她实在太累了，躺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即便一晚上没休息，又爬了几百级台阶，不到三个小时，程悠悠又醒了。 不放心程悠悠这个样子，秦子君没让她再回去，就和自己住在一起。 程悠悠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只是睡不着而已。 秦子君坚持，她也没再纠结。 有人陪着，总是好一点。 又休息了几天，剧组通知复工。 有先前的事情，古万明也不准备再乱跑了，就在帝都附近找了个景。 程悠悠很久没见小美，两人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刚画完眼线，化妆间突然喧闹了起来。 人多的地方本来就吵，程悠悠也没多想。 谁知她刚睁开眼，就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了许多闪躲的目光。 疑惑之际，她的手机上弹出一条推送。 【解宇辰被索要五百万，对方疑似同组演员】 瞳孔因为讶异骤然紧缩了一下，程悠悠点进去，内容是一则音频。 如同道惊雷在脑中炸开，她整个人像块木头一样愣住了。 身后的小美看到也是同样惊讶，难以置信道。 “怎么会这样？听说你在南都，还救过他的命啊。” 小美的话音刚落，解宇辰的电话打了过来。 “悠悠，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 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指关节泛出白色，程悠悠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 “我，信，你，妈。” 第61章 拿起法律的武器 这样骂了一句，程悠悠狠狠地把电话挂了。 像是在米饭中吃出了鱼刺一样，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南都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之后，解宇辰竟然还会做出这种事。 她也想相信对方，可录音只有解宇辰一个人有，不是他又会是谁。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一时间程悠悠的脑子乱极了，理不出个头绪来。 茫然无措之际，小美又举着手机到她面前。 “悠悠。有人在下面扒你的详细信息了。” 程悠悠看了眼。 原先的八卦还算模棱两可，最新的爆料中，除了把她的名字写上去，和曝光她这个人没什么区别了。 只要是认识她，或者跟她合作过的，几乎很难不知道是谁。 不远处的角落里，有几个人像是编排好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八卦起来。 “真想不到啊，有的人看上去和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就说怎么临开拍又塞了这样一个角色，会不会是她威胁解宇辰，解宇辰才不得不去求古导啊。” “但我听说，在南都的时候，她还救过解宇辰啊。” “那可不是，解宇辰死了，她还问谁要钱去呀。”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一圈人听到。 一下子，整个化妆间的目光都扎在了程悠悠身上。 小美想要上前跟她们理论，被程悠悠拉住了。 化妆间里消息传播的速度，比瘟疫还要快。 不理睬还好，一旦发生争执，舆论只会更严重。 没一会儿，古万明的助理来到化妆间，让程悠悠过去一趟。 四周的目光像是刺一样刺在她身上，程悠悠站起来，面不改色地走了出去。 其实她的心仍是一团乱麻，不知道如何收拾。 但越是这样的时刻，她就觉得越应该坦然。 不然别人还真以为她做贼心虚。 休息室里，程悠悠进去的时候，只有古万明一个人。 对方比程悠悠任何时候见过的还要严肃，见她进来就递给她一个平板，带着股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厉声问道。 “你和解宇辰是怎么回事？” 程悠悠看了眼，上面是一条解宇辰前两分钟左右发布的视频。 视频中的解宇辰穿着病号服，脸色也病恹恹的，无形中就营造出了一副弱者的模样。 程悠悠以为解宇辰是良心发现，替自己解释。 点开才发现，这是一则声讨她的视频。 “感谢所有粉丝和朋友对我的关心，发生这样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大家。但请大家放心，我一定会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视频还没看完，程悠悠就把界面关了。 解宇辰颠倒是非黑白的嘴脸，气得她浑身的血都沸腾了，再看一眼就要爆炸。 她忍不住解释，“古导，这都是解宇辰捏造的。” 古万明摆摆手，凌厉的眼睛看着她。 “悠悠，解宇辰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有听说。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现在的舆论对你很不利。” 古万明在担心什么，程悠悠大概知道。 尽管录音是解宇辰拼接的，不足以作为证据。 可如果被起诉的话，她还是很有可能沦为劣迹艺人，到时候影片是否能上映都是问题。 而视频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不是她跳出来大喊一声“我没有”就能解决的。 无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对方选在了剧组复工这一天发出来，摆明了是早有预谋。 左右思索了一下，程悠悠站起来，主动道。 “对不起古导，我不会连累剧组。算我违约好了，我会赔偿剧组的全部损失。” 说到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她的错。 要是一开始就没有理会解宇辰，也不会掉进陷阱里。 古万明对她已经很好了，她不能再因为自己这点破事为难对方。 新戏开拍没多久不是天灾就是人祸的，古万明也头疼得很。 “你这个孩子，这是违约金的事情吗？ “这件事摆明有人在背后整你，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罪过谁吧。不然今后这个圈子里，谁还敢用你。” 从古万民的休息室出来，程悠悠明显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并没有人想听她解释，就已经在心里给她按上了勒索犯的标签。 只有小美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古导怎么说？” 程悠悠勉强笑了下，轻声道。 “帮我把妆卸了吧。” 小美先是不解地皱起眉头，盯着程悠悠看了两秒，才恍然应了声。 镜子前，程悠悠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 先前太过担心事情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古导说的，觉得解宇辰说不是他也很有可能。 解宇辰的腿断了，至少要养三个月。 古万明这边出于人道主义，并没有主动提出换角的事情。 现在爆出这样的新闻，一是给了剧组借口，二对他的事业也是巨大的打击。 可录音是在他手里，后来那条视频，也的确是他本人没有错。 能让他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有人许诺给他更好的。 正这样想着，化妆间突然安静下来。 从镜子里，程悠悠看到梁琪走了进来。 恍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有迹可循。 只见梁琪挥了挥手，大家就都很有眼色地从化妆间出去了。 小美本想陪着程悠悠，被梁琪看了一眼，也只能捏捏她的手，走了出去。 事到如今，程悠悠不得不承认。 之前她面对梁琪的底气，都是邬言江给的。 好在此刻她跟这两个人都没关系了，不怕得罪谁。 化妆间再没有别人，程悠悠懒得装模作样。 等梁琪走到身后，她直接问道。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梁琪明的脸上洋溢着胜利者才会有的笑容，明知故问道。 “什么为什么？” 程悠悠平心静气地开口。 “针对我的理由。” 漫不经心地笑了两声，梁琪的手重重按在程悠悠的肩膀上。 “你和秦子君是不是真以为我傻，平白无故，你怎么会一个人待在邬言江的房间里。” 第62章 滚去死吧你 如同荒山古寺里的石灯那样，程悠悠的眼帘半垂下去，瞧不出丝毫情绪。 比起梁琪知道她和邬言江的事，更令程悠悠在意的，是对方的后半句话。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之前，他都干什么去了。 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闪了一瞬，程悠悠没再继续想下去。 她重新看向梁琪，坦然道。 “你已经就要是邬太太了，你应该知道没人能撼动你的位子。” 单从邬言江这一方面来说，程悠悠不恨梁琪，也不觉得对她有愧。 钱货两清的事情，她不愧对任何人。 “所以我对你已经够仁慈了。” 艳丽的红唇勾起一抹高傲的微笑，梁琪从背后轻挑起程悠悠的下巴，目光和她在镜子里对视着。 “你倒是也真机灵，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替身的戏份你还是可以继续演下去。不过，你现在应该已经不缺钱了吧。” 程悠悠没有说话。 她的身份尴尬，没什么好说的。 梁琪何止不傻，她精得很。 也许在南都碰到之前，她就怀疑邬言江有别的女人，但一直隐忍着。 直到自己真的官宣成了邬太太，才开始着手清理对方身边的人。 梁琪哼笑一声，以胜利者的姿态直起身子。 从口袋里掏出张支票，和一封纯白色的请柬，垃圾一样丢在程悠悠身上，神情倨傲道。 “多谢你给我未婚夫提供的服务，这些钱算是一点心意。我和言江下个月十三号订婚，如果有空的话……” 说到这梁琪顿了下。 她装模作样地捂住嘴巴，像是刚刚才想起来那样。 “差点忘了，你现在应该闲得很，到时候别忘了准时参加。” 支票大大一张，只有两百块。 极尽嘲讽，羞辱之意。 程悠悠只是瞧了眼上面的数字，目光缓缓移动到下面看着那张精致的请柬上。 烫金色的正楷，和梁琪的名字写在一起，好看得很。 邬言江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他那么忙，才不会关心这种八卦消息。 可知道了又如何呢？会帮自己澄清吗？ 解宇辰说到底是梁家公司的艺人。 如今他们俩就要是一家人，难道会为了她让梁家难堪？ 程悠悠心里有答案。 从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梁琪走后，其他人陆续回到化妆间。 程悠悠把支票和请柬装进包里。 来时她就背了个小包，不过三个小时，她就又要背着小包离开。 小美想去送她，被程悠悠拒绝了。 左右她要走了，还背负着敲诈犯的罪名，不想小美因此被孤立。 一路走到停车场。 发生这样的事情，程悠悠的演艺生涯还没正式开始，就算已经身败名裂。 录音还在梁琪手里捏着，听对方那个意思，就是不准她在演艺圈继续混下去了。 其实没有录音也一样。 只要梁琪一句话，绝大多数剧组也不敢再用她。 之所以曝出来，就是想让她被当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委屈吗？ 好像有一点。 她的事业可从来没有沾过邬言江一点光。 好不容易被古万明赏识，有了点儿起色，就这样被他的未婚妻彻底毁了。 都是邬言江的错。 早在跟梁琪有婚约的时候，就该和她分开。 不避嫌就算了，还把她带在身边到处乱跑，唯恐天下人不知一样。 现在梁琪找到她头上，他人在哪里？ 狗东西，男人都是狗东西。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程悠悠走到了车子旁边。 刚打车门，她就看到另一只更狗的东西。 不远处的保姆车上，解宇辰刚下来。 对方似乎就是来找程悠悠的。 还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她跑了过来，路上险些摔倒。 程悠悠赶紧坐进车里。 车子都已经启动了，解宇辰走到旁边，一把拉住了门把手。 “悠悠，你听我解释。” 玻璃隔绝了对方绝大多数声音，仍清晰地听到了程悠悠耳朵里。 被这样拉着，强行开出去解宇辰不死也残废了，她被迫停下。 将一半的车窗降下来，程悠悠冷声道。 “说吧，还想怎么利用我？” 很神奇的事程悠悠并没有非常生气，就好像对解宇辰拿她来换前程这件事已经习惯了。 反正，他从来都是这样对她的。 解宇辰大口喘着气，脸贴得离窗户极近，像是恨不得能从那个缝里钻进去一样。 “录音，录音是那个化妆师从我房间偷走的。我被梁琪逼迫，她说如果我不这么做，就封杀我。” 程悠悠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现在发一条动态澄清，说我没有勒索你，去啊。” 提到这件事，解宇辰又浮现出为难的神情。 “悠悠，我给你钱好不好。我给你很多钱，弥补你的损失。” 并不讶异对方的反应，程悠悠冷哼一声。 “然后随时准备抓我去坐牢？” “不会。” 解宇辰急道。 他的两手一下子扒住窗户，眉眼收敛着，看上去诚恳极了。 “不会，我这次写清楚，都是无偿赠与。悠悠，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了。” 不说最后一句还好，说了程悠悠反而更生气了。 她猛地打开车门，撞了对方一下。 “滚去死吧你。” 解宇辰没有防备，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趁这个机会，程悠悠发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山洞里的时候，解宇辰可以把维持生命的饼干留给她。 可两个人真活下来，他轻易就能重新把她往火坑里推。 回去的路上，秦子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程悠悠接通后都没开免提，就听到对方愤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这个天杀的解宇辰是不是疯了！” 程悠悠轻不可闻地叹了声。 “不是他，是梁琪，她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秦家的客厅里。 看着桌上的请柬和支票，秦子君的怒火比电话里还要高涨。 “梁琪简直太过分了。这都是老大的错，她怎么不敢直接去问他！就会欺负你。孬种！” 卷翘的睫毛搭拢着，程悠悠像是一片被抽干了水分的花似的，盯着自己的手指没有说话。 她不介意对错，道德底线也没有那么高。 刚来帝都的时候，她年纪太小，打工没人要，哭着去偷吃别人祭祀的贡品时也有。 唯独邬言江，她从来没想过要用任何不道德的身份，拥有他什么。 秦子君骂了好一通，火气终于消了点。 她看了眼桌上的请柬，又看着程悠悠。 心疼地拉住对方的手，秦子君似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 “订婚宴，你去吗？” 第63章 没有别人 程悠悠回过神来。 纯白色的请柬和支票一同进入她的视线。 她伸出手，用手背将两者分开，然后缓缓将那支票拿起来放进口袋里，轻声道。 “不去了。” 程悠悠倒不是害怕梁琪。 除了活不下去，她什么都不害怕。 只是觉得邬言江应该不会想再见到她。 毕竟收了人家的钱，总要尽职尽责，消失得彻底一些。 别让对方以为，她贪心不足，才又跑出来瞎蹦跶。 看着程悠悠的样子，秦子君轻叹了一声，忍不住说道。 “其实老大待你挺好的。在你之前，老大就只交过一个女朋友，对她还不如对你上心呢。” 程悠悠没回答。 耳朵好像自动过滤了秦子君的话，并没有听进脑子里。 她不想知道邬言江对她有多好，有多特别。 事实就是对方要订婚，用钱把她给打发了。 就这么简单。 感觉程悠悠还在伤心难过，秦子君当即联系几个八卦媒体，曝光了梁家公司艺人的黑料，给她出气。 她举着手机凑到程悠悠面前。 “这么一来，梁家的股票，至少要跌好几个点。” 看了屏幕上的消息一眼，程悠悠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才感动地说了句。 “你不用为了我做这种事。” 秦子君摆摆手，无所谓地笑起来。 “也不光是为了你嘛，打压竞争对手也是一种商业手段啊。” 临近中午，程悠悠第一次见到秦子君的父亲。 年近五十的男人，天生就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两只眼睛鹰隼一样，会让人有种被狙击枪瞄准的错觉，一进门就冲秦子君厉声道。 “你在胡闹什么？这个时候和梁家作对，吃螺丝了是不是。” “哎呀，爸。” 秦子君尴尬地喊了声。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程悠悠一眼，赶紧拉着自己的爹往书房走去。 听到秦子君和她爹在书房里的争执，程悠悠如坐针毡。 秦家早前风评不好，就是秦子君的爹太会见风使舵。 这个人太知道怎么做才能对自己有利，没有半分情分可言。 富贵是个圈，梁家和秦家都是圈子里的人，总有利益交叠的时候。 程悠悠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给秦子君带来麻烦。 再出来的时候，秦子君一脸哀怨，她爹仍是进来时那副冷峻模样。 因为这件事情，秦子君被她爹禁足半个月，不准跟外界有任何接触。 离开时她还安慰程悠悠呢。 说她妈肯定会给她求情，关不了那么长时间。 程悠悠担心，却也没有办法。 回到光明苑，程悠悠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 深陷进床里，一股无力感从她的身体伸出生长出来。 短短半个月时间，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往的一切全部都被推翻，就好像要逼她换另一种活法似的。 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 程悠悠就那样躺在床上，看着太阳烧毁最后一片云彩，天一点点暗下来。 说到底都是邬言江害的，他多少应该负责一点。 脑中忽然蹦出这样的念头，程悠悠摸出手机，打开会话列表。 邬言江的名字还在最高处置顶着。 很奇怪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好像第一次注意到这件事。 为什么还没删掉呢？ 程悠悠这样问自己。 很快她就得出一个结论。 忘了。 搬家，处理旧货，买房子，这段日子她的确是挺忙的。 换了新的手机，他们还一次都没说过话，整个对话框都是空的。 就像他们在一起的三年时间一样，回头去看时，什么都没有。 点开对方的头像，手指刚移动到删除上面，程悠悠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如同被火星子燎了一下似的，她的心突突直跳起来。 来电显示只有两个字。 “路明”。 第一次收到对方的电话，程悠悠不自觉有些紧张。 她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才把电话接起来。 “喂。” 那边没有人说话，很快程悠悠手机上收到对方的消息。 【其他人都睡了。】 看了下时间，才九点多。 觉得有些奇怪，程悠悠嘟囔道。 “那你还给我打电话。” 路明的消息很快回过来，似乎就打算这样跟她对话。 【想你了。】 “想我什么。” 【很多。】 程悠悠心里哼了声。 他们才见过一面，彼此的脸都没有看到，就说想她，多少有点轻浮。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有些不高兴道。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都这么说。” 【没有。】 “什么。” 【没有别人。】 熟悉的回答刺到程悠悠的某条神经，她许久没有说话。 路明又发来消息。 【今天过得怎么样。】 原本明亮的眸子沉下去，程悠悠的嘴唇轻抿起来，幽怨地说了声。 “好极了。” 【哪里好？】 盯着天花板看了看，程悠悠眨眨眼睛。 “前老板的未婚妻重新帮我规划了事业，还邀请我去他们的订婚典礼。” 【你会去吗？】 哈哈大笑了两声，程悠悠半开玩笑半认真似的说道。 “可别了，我那前老板的未婚妻是个小心眼，我怕过去艳压她的风头，把她气得当场吊颈子。” 【你前任老板，是什么样的人？】 程悠悠仔细想了下，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烟雾似的，纷纷扰扰，乱成一团。 关于邬言江的部分，怎么都看不清。 除了生活习性之外，她从来都不知道邬言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邬家向来低调，传出来的消息并不多。 但天下没有密封的墙，真想了解也有的是办法。 可程悠悠从来没有过。 哪怕是跟秦子君成为朋友，她也没有向对方打听过邬言江一句。 邬言江貌合神离的家庭氛围，邬齐两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程悠悠都不知道。 可能下意识里，她始终很抗拒了解邬言江。 具体什么原因，程悠悠不愿意去细想。 事到如今，也没有再去想的必要。 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清空掉，程悠悠轻声开口。 “不了解。” 听到她的回答，路明很久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以为对方睡着了，程悠悠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 “我挂了啊，晚安。” 下一秒，路明回过来。 【不挂，我陪你。】 第64章 你现在不欠我了 要求陪睡，程悠悠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从刚刚跟路明的对话她就感觉到了。 撩拨人的话，他熟练得很。 别是整天待在部队里，到处和小姐姐聊骚吧。 微微眯了下眼睛，程悠悠别有深意道。 “这么主动？” 【怕你去找其他人。】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程悠悠说不清那一瞬间的悸动是因为什么。 她深呼吸了两口，试探道。 “为什么害怕？” 很长一段时间，路明都没有发消息过来。 有些问题，避而不答，也算是一种回答。 突然没了兴致，程悠悠没再继续问下去。 “睡觉吧。” 【晚安。】 一夜无梦，程悠悠难得睡了这么长时间来第一个好觉。 谁也没有梦到，就只是单纯地睡着了而已。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程悠悠已经完全忘记还在和路明通电话。 她先是看着天花板反应了一会儿，逐渐清醒过来，脑子里第一时间涌上来的，是录音曝光的事情。 程悠悠摸过手机，想看看舆论现在如何。 打开才看到和路明的通话还在进行着，手机只堪堪剩下百分之三的电。 她试探地喊了声。 “路明？”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电话突然挂断。 紧接着，对方的消息发了过来。 【出任务了，记得吃早饭。】 盯着那一行字，程悠悠疑惑地紧抿起嘴唇，心想。 有没有那么巧啊，她一醒来就出任务。 照片不发就算了，可能是对外貌不自信。 一句话不说话又是几个意思。 她记得在车上听他的声音很好听啊。 难不成是其他女人查岗来了，才这么快挂了？ 仔细想想，路明从头到尾都非常奇怪。 要说喜欢她吧。 被救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蓬头垢面，丝毫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会喜欢她什么呢？ 而且从头到尾，就只是跟她暧昧，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每每讲到关键处，便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 主动，但不拒绝，看上去也不打算负责。 在心里默默给路明打上了一个海王的标签，程悠悠觉得对这个人还是不要太认真的好。 尽管还记得记得被救出来时，在对方怀里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她仍暗暗告诉自己。 这次一定要找个正常人。 她还没谈过恋爱。 别刚从虎口狼窝出来，又掉进另一个漩涡里。 那就真的太傻哔了。 再打开社交平台的热搜，关于解宇辰被勒索的词条已经掉到了最下面。 扒程悠悠身份的动态，也尽数消失了。 想来是梁琪达到目的，懒得再理会她。 如果之前她没有主动退出，恐怕现在就不会是如此和平的景象。 正打算再仔细看看时，程悠悠的手机上又收到一条消息。 是解宇辰发来的转账信息，附加了一张第三方公证。 一千七百万，一次性汇入。 【悠悠，这是我的全部身家，现在都给你了。表演是我一辈子的梦想，我不能毁了它。】 程悠悠真想骂人。 说得好听，还不是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他自己的梦想就重要，她的人生名誉就不重要。 但看看对方打过来的钱，程悠悠又没有那么生气了。 她能理解人是复杂的动物，趋利避害是天性。 只是无论解宇辰再怎么做，都感动不了她。 若是当时就被黑老大卖掉，她可没命见到这一千七百万。 在南都的时候也是一样。 她能活着，是她的运气，可不是为了原谅解宇辰这个王八蛋。 不过对方赶着送钱，程悠悠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这个人该千刀万剐下地狱，他的钱可是无辜又纯洁。 梁琪给的二百块她还准备去兑换呢。 白受气的事情，她可不会去做。 找个了法律顾问咨询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程悠悠给解宇辰回去消息。 【你现在不欠我了，祝前程似锦。】 她不会原谅解宇辰，但一千七百万买她一条祝福，还是非常可以的。 仰躺回床上，程悠悠整个人又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梁琪无非就是要让她彻底消失在演艺圈。 现在有了这么多钱，她应该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犯不着为一份工作，跟对方较劲。 更何况结果一定是她输。 行棋至此，她所有的人生里，想要的每一样东西。 都没让她赢过。 习惯了，也就这样了。 除了安慰自己，程悠悠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重又拿起手机，程悠悠点开周航的头像。 昨天几乎是爆出新闻的同时，周航就有给她发过消息。 只是她太心烦了，没有回复。 现在平静下来，程悠悠主动给对方发去消息。 【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喝大酒。】 周航很快回了电话，两人约在晚上见面。 一见面，周航就调侃道。 “怎么你总是会遇到让人担心的事情。” 程悠悠笑起来，“现在没事了。” 帮她把座椅拉开，周航看似轻描淡写地问了句。 “跟你的前房东有关？” 程悠悠没说话，算是默认。 周航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程悠悠很喜欢他这一点，永远大方得体，进退有度。 时而顽皮可爱，时而成熟懂事。 如果不是在南都遇到那样的事情，程悠悠觉得自己很难不会喜欢他。 不过还好。 她已经察觉这个路明也是个奇怪的人，希望她很快就能从那该死的吊桥效应中解脱出来。 简单和周航说了自己和解宇辰的事，程悠悠自我谴责道。 “也是我一开始太贪心了，早就不理他，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周航轻笑着，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别这么想。别人有心害你，自然有各种法子。你不咬钩，他换个方式，结果也是一样。” 从未站在这个角度上思考问题，程悠悠瞬间有种解脱感。 “谢谢你。”她不由感激道。 周航歪了下头。 “真要谢我的话，下个月十三号朋友订婚，我没有还没有女伴，悠悠姐你陪我去吧。” 程悠悠瞪大了眼睛，“十三号？” “怎么了？”周航轻声问。 觉得对方怎么都不像会被邬家邀请的人，程悠悠没有多想。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笑道。 “没什么，那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周航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那你陪我去嘛，我一个人好没面子的。” 第65章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正要回答，程悠悠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消息是路明发过来的。 【你和谁，在哪？】 眉头微蹙了一下，程悠悠半眯起眼睛。 又来了。 这个人到底凭什么一直对她管东管西的。 简直就好像……好像另一个人。 没再惯着对方，程悠悠拍下桌子上的双人餐给路明发过去。 【和小朋友在约会，怎么了？】 没有收到回复，程悠悠把手机放到一边，抬起头，重新看着周航。 “什么朋友订婚。” 目光若有似无地在程悠悠的手机上划了过去，周航轻声道。 “其实我也不太熟，是家里人的朋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程悠悠答应下来。 本以为接下来路明还会像上次一样，隔几分钟便发消息来问她在哪里。 然而直到回到家，她的手机都再也没有响过。 落地窗前，程悠悠窝进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十一点多的时候，她拿起手机看了眼，主动给路明发去消息。 【吃醋了？】 【没有。】 程悠悠心里哼了声。 【那就好。】 没再等对方回消息，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自顾自洗澡去了。 躺到床上，程悠悠才看到就在她进浴室不久，路明又发来一条短讯。 【我有什么资格吃醋？】 盯着那行字来回看了两遍，一股莫名从愤怒从程悠悠心里生长出来。 这话什么意思。 真知道的话，一开始就不会问她那样的问题了。 没有回复对方，程悠悠直接把手机一关，丢进床头柜里。 之后几天里，她都没有开机。 这些年程悠悠的生活除了拍戏，就是邬言江。 现在两个一下子全部消失，再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原本连根拔起的树，又燃起了大火。 贫瘠的土地上此刻除了荒芜，就只剩下荒芜。 大概有一个星期，程悠悠过着在屋子里醒了就喝酒，喝完继续睡的生活。 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醒着的时候又太难受了，就只是喝酒。 曾经程悠悠以为钱能解决自己的所有问题，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最重要的就是，她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第八天的时候，秦子君被放出来，才将她从这种醉生梦死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睡在沙发上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程悠悠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秦子君的声音响到快要传遍整栋大楼，她才确定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拖着疲惫又沉重的身体走到玄关处。 门一开，程悠悠就看到秦子君那张愤怒又担忧的脸。 总算见到人，秦大小姐双手叉腰，劈头盖脸地冲程悠悠质问道。 “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敲门也不应，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揉了把乱成鸡窝的头发，程悠悠万分抱歉地把人请进来，做小伏低道。 “应该是手机没电了。” 秦子君刚往里走了一步，差点就被满屋的酒气给熏出来。 “我的天，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夸张地捏起鼻子，她把屋里的窗帘都拉开，窗子也开得大大的。 尴尬地看了眼地上的酒瓶，程悠悠快步走过去，往沙发下面踢了两三个。 “没有，懒得出门，瓶子忘记扔了而已。” 秦子君才不信。 她一脸嫌弃地把程悠悠塞进浴室里。 “还没呢，你自己都快发酵了。快点好好洗洗，等会儿陪我去选礼服。” 选什么礼服她没说，想来是在邬言江订婚宴上要穿的。 洗过澡出来，程悠悠看到秦子君正在给她收拾屋子。 大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干活倒还“麻利”。 这家里凡是她不喜欢的，不管是不是垃圾，都被请进垃圾桶里。 程悠悠看了眼。 多是原房主的物件。 自从住进来之后，除了添置一些生活用品，程悠悠几乎没有改变这个房子里的任何东西。 说不上是懒，还是别的什么，她就是不想去整理。 没去管秦子君还要再扔什么，程悠悠擦着头发，走到床头，把手机摸出来。 除了周航和秦子君之外，再没人给她发过消息。 点开短信又再关上，程悠悠心里默默骂了句。 渣男。 洗去一身颓废的气息，总算有点正常人的样子。 程悠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才发现原先齐耳的短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到下巴处。 “好了没有。” 客厅里等了许久的秦子君催了一句。 回过神来，程悠悠应了声。 她从衣柜里找着衣服，随口问道。 “不是说要禁足半个月吗？” 秦子君从门缝处探进来半边身子，笑嘻嘻道。 “我爸最听我妈的话了，才舍不得把我关起来那么久。” 程悠悠很难想象秦子君她爹那样的人，会听谁的话。 不过能提前被放出来，总是好事。 半个小时候，两人走进悠远工作室。 一进去她们就看到大厅正中间摆着一件绝美的白色纱裙。 纯白的纱网上每一处都镶满了璀璨的钻石，胸口设计成波浪的模样，像是钻石海簇拥下的浪花。 “这一件好漂亮啊。”秦子君不由叹道。 程悠悠在一旁不住点头。 接待的小姐姐立刻上来礼貌地介绍道。 “这是梁琪梁小姐选的订婚礼服。” 原先艳羡的目光立刻收回去，秦子君撇撇嘴。 “这样啊，那也不是很好看。” 被她这一秒钟换脸的的本事逗笑，程悠悠挽起秦子君的手，拉着她往后面的陈列室走去。 陪秦子君看礼服的同时，程悠悠也随便给自己选了件烟灰色的小裙子。 她还没忘记答应了周航，陪他去参加订婚典礼。 在试衣间换好礼服出来，程悠悠想让秦子君帮她参谋下。 原先还在房间里挑裙子的人，一下子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程悠悠赤着脚走出去。 刚一转头，想喊秦子君的名字，就看到几个接待小姐姐，簇拥着梁琪，从拐角处走过来。 几乎同一时间，隔壁的房间里，秦子君拿了条浅绿色裙子出来。 “悠悠，这件……” 话还没说完，她也看到了走廊拐角的梁琪。 尴尬的沉默中，梁琪先笑了起来。 她朝秦子君和程悠悠走过去，优雅又大方地说了句。 “这么巧。” 第66章 今日限定 秦子君看了程悠悠一眼，向前走了两步，把她护在身后，同样笑盈盈地回答道。 “是啊，怎么今天就梁小姐一个人，邬总没陪您一起？” 梁琪似是有些害羞地低了下头。 “言江在开会，等一会儿就过来。我都说了这种小事我一个人就可以，他非不听，特意提前了会议时间。” 说完，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程悠悠身上扫了一眼。 像是没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一般，程悠悠面无表情地站着。 关于邬言江，她始终不恨梁琪。 不是梁琪也会是别人，她从来深刻明白着这个道理。 秦子君的笑意更深。 她的手环在胸前，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邬总对您可真好。原以为他日理万机，订婚那天能抽出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成想还有这么多时间陪您呢。” 梁琪的脸一瞬间从红色变成绿色，又变白，却始终保持着笑容。 “哪里的话。” 很快接待小姐姐走上来，说找到秦子君先前想要的那件衣服了。 她们总算跟梁琪告了别。 回到试衣间里，程悠悠帮秦子君绑裙子后面的带子，不带丝毫情绪地说道。 “干嘛非跟梁琪过不去，被你爹知道，又要关你禁闭了。” “谁让她欺负你来着。”秦子君哼了声，“我就是气不过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那也不用摆在明面上嘛。” 秦子君拍拍程悠悠的手。 “放心吧，梁家的实权都在梁琪她哥手里捏着，她根本掀不起风浪。” 说着，她又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道。 “其实梁琪是他爹外面的女人生的，早些年梁文友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 “要不是上赶着讨好邬家，积极去做了配型，梁家都没人拿正眼看她。” 程悠悠明显愣了下。 见程悠悠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秦子君把脸凑过去。 “你不会在觉得梁琪可怜吧。她的一个肾，能换梁家几代人荣华富贵，其他人只会羡慕她命好。” 薄唇轻抿起来，程悠悠低声道。 “不至于，只是觉得有钱人的日子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 秦子君朗声大笑道。 “那你看我不就知道了，一天天跟这些人逢场作戏多累啊。” 装模作样地给她捏了两下肩膀，程悠悠笑着配合道。 “那大小姐可真是太辛苦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一说到喝酒，秦子君又正色起来。 “还想喝，看你都快变成个小酒鬼了。” 不仅狠狠批评了程悠悠一顿，送对方回去的时候，秦子君还把她屋里的所有酒都收拾了起来。 许是习惯了微醺的状态，晚上没什么东西喝点，程悠悠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之际，手机上传来一条简讯。 【在干什么？】 看着发信人上面路明的名字，程悠悠本就不悦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这个人怎么就能在断联这么多天之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给她发消息。 真就是在部队这么无聊？ 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程悠悠随手回复道。 【想你。】 【想我什么？】 支着下巴想了会儿，程悠悠不自觉笑了声，手指快速打下一行字。 【想看腹肌，不给拉黑。】 约莫等了二十多分钟，程悠悠收到对方发来的一张图片。 照片糊得像是用座机拍的，不过仍能看到腰部紧致分明的线条。 朦胧的灯光的照射下，蜜色的肌肤性感得让人心砰砰直跳。 有这张照片，程悠悠觉得先前男人做的所有，都非常值得被原谅。 她厚颜无耻道。 【以后能每天给我发一张吗？】 【今日限定。】 索要福利不成，程悠悠恼羞成怒地哼了声。 【小气。】 【送你一个礼物，地址。】 呵呵，这就要套她的位置了。 坏人。 保险起见，程悠悠将半岛的地址发了过去，那边的门卫会替她签收。 路明的短信回得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快。 【你住在这里？】 程悠悠眨眨眼。 【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路明回复道。 【没什么，早点睡，晚安。】 尽管告诉自己不要太期待。 给路明发去个晚安后，程悠悠躺在床上。 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猜想，对方到底会送自己个什么东西。 她把路明的家世，工资，品味，等等全方位猜测了一遍，还没得出结论，不知不觉间先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程悠悠就收到了半岛那边门卫的电话。 几乎是放下电话，她就开车往半岛赶去了。 见那包裹不小，程悠悠兴冲冲地当场就暴力地撕掉了胶带。 箱子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个智能泡脚桶。 桶盖子还是红色的，看上去非常喜庆。 昨天想了一夜没得出结论，早上起来程悠悠又仔细寻思了一下，觉得不是口红就是包。 直男和渣男都最爱送这样两东西。 最不济，应该也是仿真花之类的。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收到一个泡脚桶。 拍了照片给路明发过去，程悠悠问对方。 【这是什么？！！！】 她一连编辑了三个重重的感叹号，以表达自己的疑惑。 路明很快回过来。 【泡脚桶。】 程悠悠的心里发出了一声尖叫。 废话，难道她不认字吗？ 【送我这个干什么？！】 【泡脚。】 看到对方轻描淡写发过来的两个字，程悠悠简直气得想要打人。 没再理会对方，程悠悠提起那个丑陋的东西，转手就想丢了。 走到垃圾箱旁边的时候，她又停住了。 在南都住酒店时，邬言江的房间里有一个泡脚桶。 她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觉得好玩就试了下。 感觉还挺解乏，便想着回来也买一个。 谁知道后来发生那么多事，就再没想起来。 如今看着手上的丑东西，程悠悠眉头拧得能夹死只蚊子。 这也太难看了点。 犹豫了一阵，她还是将桶放在车子上带了回去。 到底是钱买的，扔了怪可惜。 晚上睡不着，程悠悠从床上爬起来，又想到那个丑东西。 正研究说明书呢，路明的消息像是在她家安了监控一样发过来。 【在用了吗？】 第67章 去和小朋友约会 给泡脚桶插上电，等着水再热一点的时候，程悠悠才看到手机上的短信。 她往床上一躺，睁眼说瞎话道。 【没有。】 【为什么】 程悠悠言简意赅地回复道。 【懒。】 路明的回复也不知是调侃还是责怪。 【还得给你请个保姆？】 水热好了，程悠悠把脚放进桶里，故意道。 【等有了男朋友再用，让他来倒水。】 【好。】 似是习惯了对方的闪躲，程悠悠的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 只是仍有些不明白。 这个路明，到底想跟她怎么样。 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吧。 不知道是不是泡脚真的起了作用，这天晚上程悠悠躺在床上发呆的时间明显减少了许多。 后来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再用过这个东西。 之后连好几天，路明都没有再和程悠悠联系。 十三号这天一大早，对方突然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今天你要做什么？】 程悠悠刚刚画好妆，正打算去换衣服。 看到路明的短信，她不禁皱了下眉头，腹诽道。 又是无聊了才来找她。 随手拍下镜子里的自己，程悠悠故意回复道。 【去和小朋友约会。】 熹微晨光的照耀下，照片中的她皮肤透亮，眉目如画。妆容简单又精致，处处透着灵动。 前不久刚修整过的头发温顺地垂在脸颊两侧，呈现出温柔的栗色。 一发出去，程悠悠就有些后悔。 尽管只是一张日常的自拍，她还是觉得非常别扭。 短信没有撤回的功能。 她曾试图在社交软件搜索过对方的手机号码，结果显示该用户不存在。 一开始有些奇怪，后来也就习惯了这样。 盯着照片上的自己看了两眼，程悠悠索性不管了。 反正她又不是见不得人的那个。 路明的消息还没有回复，周航的电话先打了过来，说他已经出发，很快就过来。 这才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情，程悠悠放下手机，赶紧去换衣服。 光明苑大门口，她走过去的时候，周航已经到了。 纯色的宾利上，身形修长的男人款款走下来，整个人散发着和平日完全不同的优雅气质。 程悠悠对周航的家庭一直不算了解，对方没说她也就没打听过。 如今看到这辆车，程悠悠觉得也许对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富二代。 像是约定好了似的，周航的西装也是灰色的。 第一次见对方穿正装，程悠悠不由眼前一亮。 “今天超级帅。” 周航笑起来，露出可爱的虎牙，似乎一下子就变回了那个程悠悠熟悉的人。 他绅士地帮程悠悠打开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每次见你的时候，我都想听到这句话。” 程悠悠笑，“那以后我总会这么说。” 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订婚的地点选在一个特别偏僻的山庄里。 有钱人的喜好多少令人难以理解，程悠悠没有多想，只是调侃道。 “你这个朋友有点神秘啊。” 周航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了解对方。都是我爸，非要让我来参加。” 很快驶到目的地，停车场豪车云集。 如果不是地方不对，程悠悠简直怀疑自己是来参加车展的。 下车后看到古万明的时候，她有一丝疑惑。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对方似是也看到了她，直接便朝着她和周航走了过来。 紧接着，程悠悠听到身边的人喊了一声。 “爸。” 一下子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恍惚了。 直到古万明走到他们面前停下，用一种非常亲昵的目光看着周航。 程悠悠才确定对方刚刚那一声“爸”，就是冲着古万明喊的。 看到她的时候，古万明明显也愣了一下，但并没有想象中的讶异。 程悠悠磕磕绊绊地喊了声。 “古，古导。” 看着程悠悠疑惑的模样，古万明爽朗地笑了两声，主动道。 “怎么，这傻小子没跟你说过？” 程悠悠不自觉看了周航一眼。 对方的眉眼低垂着，似乎就在等她看过来，然后露出一个充满歉意又略带讨好的笑容。 然后周航又看着自己爹。 “不是你让我别告诉任何人的吗？” 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古万明笑起来。 “怪我，怪我。” 寒暄过后，一行人往内场走去。 程悠悠小声问周航。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周航有些委屈地看了程悠悠一眼。 “我要是说了，你还能安心去我爸的剧组里待吗？” “你为什么姓周啊。”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找了个大师算过，要我随母姓。” 眉心飞快往中间聚了下，程悠悠迟疑道。 “那……” 似是知道她在怀疑什么，周航笑起来。 “放心吧，当初他会用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尽管周航这么说了，程悠悠心里仍保持怀疑态度。 事已至此，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如果是古万明的话…… 程悠悠半垂下眼帘。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过了一下，她没能抓住，再去思考的时候，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周航提醒她脚下有台阶，她才回过神。 低声说了句“谢谢”，程悠悠抬起头。 然后她就看到邬言江站在离她只有十几米远的迎宾处，不知道在跟身边的人说什么。 程悠悠一下子愣住了。 一瞬间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舞台剧场，所有的灯光全都熄灭，只留了一盏，照在了邬言江身上。 他俊美无匹的脸上带着礼貌又疏离的笑容，表情仿佛凝固在了脸上。 修长完美的身材包裹在黑色的西装里，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优雅，气宇不凡。 似是有心电感应一般，邬言江微微侧过头。 程悠悠想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看到她的时候，邬言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薄如凉夜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轻描淡写地落了一下，紧接着便如同跨越障碍一般，直接跳了过去。 比看陌生人还不如。 像是迎面泼来了一盆冰刀子似的，程悠悠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冷得她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她才勉强稳住心神，不至于做出落荒而逃的丢人举动。 她的腿脚机械的运作着，每一次落地，都一揪一揪地牵连着心口，像是走在刀尖上。 注意到程悠悠的不对劲，周航低下头，靠到她耳边轻声问道。 “怎么了？” 第68章 为什么？ 邬言江似乎只是出来迎接一个比较重要的客人，很快就跟着对方一同走了进去。 确定对方不会再看到自己，程悠悠整个人顷刻泄了力。 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感觉，除了四肢还在活动，心和脑袋全部都麻木了。 听到周航的声音，程悠悠的心神慢慢回笼，一点点拼凑完整。 她的眉眼微敛着，原本明亮的桃花眼此刻如至深至暗的海底一般，反射不出一丝一毫的光线，茫然无措问了句。 “为什么？” 没有想到程悠悠的反应会这么大，周航握着对方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 “悠悠姐，我不知道是他。” 程悠悠的眼睛微眯起来，冷声质问。 “不知道？” 周航脸上闪过一丝恶作剧被拆穿后的窘迫。 他不自觉低下头。 “前两天才知道的。但是悠悠姐，他要订婚了，你不应该再喜欢他。” 漆黑的眸子静若深潭，程悠悠平静却又极具压迫地侧过头看向周航。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认清这个事实？” 周航急道：“我是害怕你放不下他。” 程悠悠不由笑出声来，心像是沸水般，剧烈地翻腾着。 “你还真是体贴。” 用不着任何人提醒。 她这三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时刻记着这件事。 而此刻令她更在意的，是周航这个人， 怪不得，周航表现得那么喜欢自己。 但对于邬言江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多问过一句。 因为自打一开始，他就知道邬言江的身份，笃定他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很久，才那么不在乎。 之前的事情也早有端倪。 她刚获得角色，还没通知任何人，对方就打电话来恭喜她。 他是古万明的儿子，那就是说自己在剧组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知道。 就好像角落里有一双眼睛，随时在盯着她似的。 周航用一个单纯的旁观者的身份，一直表现得无欲无求。 耐心地编织着独属于他的陷阱，等着自己跳进去。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突然蹦出来一个路明的话。 说不定，她已经就和周航在一起了。 仔细想想，程悠悠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是喜欢吗？ 似乎更像是狩猎。 扮猪吃虎。 她完全想象不到，那个总是一脸天真可爱，叫自己悠悠姐的男孩，会这样对她。 至少如果是她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去喜欢一个像她这样的人。 这本身，就是奇怪的。 从未见过程悠悠这样子，周航不禁有些害怕。 他的脸上一瞬间闪过好多情绪，最后落在一个说不出的懊恼上。 到底还是他太着急了。 像个小孩子紧紧攥着程悠悠的手，周航看着她。 “对不起，悠悠姐。你要是不喜欢，我们现在离开好不好。” 说着，他拉着程悠悠，转身就要往外走 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任何波澜。 左右已经被看到了，现在离开反而显得心虚。 况且古万明会带周航出席这样的场合，摆明是要给他今后铺路的。 她就这样离开，周航肯定要跟着，到时候也不好跟古万明交代。 重新挽上周航的手臂，程悠悠疲惫地轻声说了句。 “算了。” 周航将人拉住，也不顾周围是不是有人经过，撒娇似的要求道。 “那你别生我的气。” 程悠悠点点头。 “好。” “回去以后也不能不理我。” 程悠悠同样应了声。 即便这样，周航还是不满意。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程悠悠，原本孩子气的神情此刻变得格外认真，有些委屈道。 “可你把我从心里抠出来了，我感觉到了，好疼。” 程悠悠没有说话，冷峻的黑眸又深又沉。 她不忍心告诉周航，他从来不在里面。 从来，都没有人在里面。 没再继续追着要答案，周航收敛起之前的种种神色，格外真诚地说了句。 “自作主张带你过来是我不对，但是悠悠姐，我的本意，的确是为你好。” 程悠悠不怀疑这一点，只是她没办法继续相信周航这个人了。 没有人再说话，两个人沉默地走进内场。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梁琪喜欢的红玫瑰，热烈又张扬。 古万明带周航去交际，程悠悠不想跟着。 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拿了支香槟在手上，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也避免再看到邬言江。 糊是最好的保护色。 前些天刚发生热搜的事情，但在这样的场合里，几乎没有人认识程悠悠。 程悠悠乐得清静，可偏有人不如她的愿。 “这不是程小姐嘛。” 再次听到这个讨厌的声音，程悠悠深深闭了下眼睛，转身就想离开。 然而脚步还未迈开，对方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无奈地站在原地，程悠悠皮笑肉皮不笑地回应了一句。 “宁小姐，这么巧。” 眼前宁欢亭亭玉立地站着。 她身边的那位，不是沈逸，而是另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的眼型狭长，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莫名给人一种凌厉和强势的感觉。 一进入视线开始，程悠悠就感觉对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那眼神太过直白，已经稍微有些不礼貌了。 想到这是和宁欢一起的人，也许是听说了什么，她也不再那么奇怪。 宁欢笑起来，故作讶异道。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暗暗捏紧了手里香槟杯，程悠悠直起身子，保持着完美的笑容。 “梁小姐亲自发请柬给我，我当然要来祝贺她。” 言下之意就是，梁琪已知道她的存在，希望宁欢少嚼舌根，得罪邬家，对谁都没有好处。 宁欢嘴唇轻抿，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梁小姐倒是真大方。” 看着对方的眼睛弯得更深了些，程悠悠笑盈盈的脸上瞧不出丝毫端倪。 “是啊，梁小姐人美心善。对我这种微不足道的人尚且如此，换做是宁小姐，应该会更好了。” “你！” 没想到程悠悠还敢如此讽刺自己，宁欢气急败坏地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 身边的男人拉住她，低声喝了一句。 “失礼。” 第69章 来抢婚的 听到声音，宁欢羞恼的面貌立刻恢复如常的神色。 她似乎有点怕这个男人，被训斥了一声，整个人便都缩了回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经意和男人对视了一眼，程悠悠心里一阵压抑。 对方的眼神就好像要把她整个人生吞了似的。 看得她非常不舒服。 那种感觉就好像冬天温暖的被窝里，突然钻进来一条冰凉的蛇。 让人既恐惧又害怕，还稍微有点点恶心。 她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别开了视线。 反正以后跟这些人也再没什么交集，程悠悠连虚伪的礼貌都懒得保持，直接转身走了。 刚转过头没走两步，程悠悠就看到解宇辰站在不远处，似乎已经盯着她的方向看了好久。 一接触到她的视线，对方立刻露出一个谨小慎微的笑容，就好像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程悠悠直觉得自己像是掉进老鼠窝似的。 怎么到处都是荧荧鬼火般的目光。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程悠悠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冲对方轻点了下头。 谁知解宇辰还以为她这是示好，马上一瘸一拐地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身后就是讨厌鬼宁欢和那个奇怪的男人，程悠悠避无可避地站在原地。 很快解宇辰走过来，温柔又讨好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悠悠。” 程悠悠斜了他一眼，语气生硬道。 “脚好一点了吗？” 解宇辰看上去格外高兴。 “嗯，前些日子又去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恢复得很不错，再一个多月就可以卸石膏了。” 程悠悠敷衍地应了声，对方又喋喋不休地说起自己最近的工作。 录音事件曝光后，解宇辰不出意料地被古万明剧组除了名。 也不知道他天生就该吃这碗饭还是怎么着，竟有一个坐轮椅的角色找上了门。 程悠悠心里已经在翻白眼了，想想一千七百万，还是耐着性子地听了下去。 对于解宇辰，她的感情很复杂。 他们相识于微，一起度过了也许是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 因为有了彼此，那段日子看上去才美好很多。 即便后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也没有办法忘记当初那个单纯的，只想好好演戏的解宇辰。 程悠悠的确没有办法原谅他，此刻却也做不到完全狠心不理他。 不一会儿在人群里瞧到了秦子君，程悠悠冲对方摆摆手，嫌弃道。 “行了，去吧，别站在我跟前碍眼了。” 这种社交场合解宇辰脚上打着石膏都要来，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跟自己闲聊的。 解宇辰看上去还挺舍不得走，看到经纪人在冲他打手势，才离开了程悠悠身边。 总算等到秦子君身边没什么人，程悠悠走到她身后，学宁欢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了声。 “秦小姐，这么巧。” 转过去看到程悠悠，秦子君讶异得差点把刚喝进嘴巴里酒吐出来。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拉住对方的手，刻意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对方吃了秤砣似的惊愕模样，程悠悠顽皮地眨眨眼睛。 “来抢婚的。” 秦子君似乎还真信了。 她的眉眼向内收敛，嘴巴微张着，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程悠悠。 “你可别吓我。”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程悠悠把事情的经过给秦子君讲了一遍。 秦子君听完后先是很气愤，很快又若有所思地半低下头。 程悠悠挑眉道。 “怎么看你好像还有点儿失落。” 秦子君歪了下头，乌亮的杏眼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其实我还蛮想看看，如果你去抢婚的话，老大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程悠悠耸耸肩，开玩笑似的说。 “他的话我不清楚，但梁琪一定是想把我碎尸万段，五马分尸的表情。” “那。”秦子君迟疑了一下，“老大看到你了吗？” 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放进觥筹交错的人群中，轻声说了句。 “我不知道。” 秦子君嘟起嘴，“什么叫不知道。” 程悠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 “因为他表现得，就像没有看到我那样。” 秦子君想说什么，嘴巴张开刚发出声气音，她爹在不远处叫了声她的名字。 程悠悠体贴地拍拍秦子君的手背。 “你先过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反正在这里，梁琪总不至于从台上冲下来掐我。” 秦子君看了自己爹一眼，点点头先走了。 这样的场合里，大家都忙着社交。 程悠悠一个人站着，不跟人说话，也没人理她，显得格外突兀。 喝了好几杯酒之后，感觉自己的口红掉了许多，她打算去洗手间补个妆。 在门口看到宁欢刚走进去，不想跟对方再碰面，程悠悠转而往二楼的洗手间走去。 再往上都是庄园的休闲区和住宿区，都被包了下来，提供给宾客们使用。 这会儿还早，没什么人上来，只偶尔有人经过。 本以为二楼的洗手间会在和一楼对应的位置，程悠悠上去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她随便找了个方向，走了一段发现是个死胡同。 想离开的时候，转身便撞到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程悠悠直觉得像是撞到面墙似的，鼻子和脑壳都有些痛。 她刚想说对不起，忽然就被一股蛮力拉进旁边的房间里。 程悠悠还来不及尖叫，一只大手轻柔地捂在了她的嘴上。 熟悉的味道很快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她刚从悬崖边跌下去的心被双柔软的大手托住，又狂乱地跳了起来。 紧接着，男人低沉的声音真实地从身后落进她的耳朵里。 像是一枚深水炸弹，将程悠悠长久以来粉饰得如镜面般平滑的情绪，炸得粉碎。 “为什么要来？” 刚刚被撞倒的鼻子更酸了。 勉强稳住心神，程悠悠直起身子，想要从对方的怀抱中退出去。 然而邬言江的手臂却像连根铁链，将她牢牢困住。 没再试着挣扎，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故意道。 “梁小姐给了我请柬，我猜她应该很想得到我的祝福。” 第70章 谁不简单了？ 邬言江稍稍松开些手，将怀中的小人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他深邃的眼眸直直看进程悠悠眼底，像是一盏探灯照了进去，想要寻找对方隐藏起来的情绪。 “那你祝福了什么？”他轻声问。 目光敞亮地望着邬言江，程悠悠不带任何情绪，语调毫无起伏地，像个机器人那样，快速说道。 “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刚喝了好几杯酒，她的粉扑扑的，嘴唇又红又润。 即便是冷着张脸，说起话来也像是在撒娇一样。 邬言江的眸光暗下去，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程悠悠一下子像只应激了的猫似的，整个人炸了毛。 她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却因为角度问题怎么都使不上力，只能没用地瞎嚷嚷道。 “你放开我。” “别动。” 邬言江的声音异常的黯然，听得程悠悠莫名难过起来。 尽管可能是一种错觉，她还是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得非常快，打得她胸口疼。 可程悠悠还没有忘记，两人现在就在对方的订婚典礼上。 整个庄园里，都是来庆贺的达官贵人。 她的下颚紧绷着，原本杳然无波的桃花眼眨巴了两下，再也没了之前那般的平静。 “如果梁小姐知道，你订婚当天还抱着另一个女人不撒手的话，你猜她会怎么想？” 邬言江漆黑的瞳孔沉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将程悠悠的身体又往怀里抱得紧了些，低声道。 “会给你二百块钱，感谢你陪着我。” 眉头不自觉拧起来，程悠悠没想到邬言江竟然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没顾得上细想到底是谁告诉他的，程悠悠冷哼一声。 “您倒还真是了解她。” 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怀中小人儿的发丝，邬言江意味深长道。 “她想要的都很简单。” 程悠悠气鼓鼓地抿起唇，心说这是讽刺谁呢。 谁不简单了？ 她薄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喉咙干涩，像是被五指山压着。 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才勉强发出声音来，不受控制的阴阳怪气道。 “梁小姐单纯善良，不然怎么能配得上您呢。” 听到程悠悠这么说，邬言江惩罚性地将她往自己的身体里又压了几分，就好像她不需要呼吸似的。 被抱得有些难受，程悠悠推了邬言江一把。 然而对方的身体就像一面拔地而起的墙，纹丝不动。 程悠悠轻喘了口气。 “仪式就要开始了，邬少还是快点去准备比较好。” “难道要让宾客们等着吗？” “说不定梁琪已经在找你了。” 无论怎么说都没得到回应，程悠悠拳打脚踢地在邬言江怀里闹腾起来。 她那点力量在打男人身上就像痒痒锤，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有那么一瞬间，程悠悠真的好想咬死邬言江。 她在对方腰上掐了两把。 男人劲瘦的腰肢上，几乎没什么能让她捏起来的东西。 最后只是徒然地，把他的衣服弄得皱巴了些。 对于这样油盐不进的邬言江，程悠悠恼羞成怒道。 “再抱就要收费了！” 话音落下，环着她身体的手臂明显松懈了下，邬言江轻声道。 “多少钱。” 程悠悠想也没想便直接开口道。 “一分钟十万。” 邬言江沉默了，却并没有放开。 心口贴着心口，程悠悠看不到对方表情。 但她大概能猜想到，八成是在笑她自抬身价。 她什么人啊，就敢要这么多钱。 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了。 良久，男人沉声开口。 “搬回半岛，要多少？”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邬言江的话无比清晰地传进了程悠悠耳朵里。 心口如同被个大锤子敲了一下，传来一阵不期然的闷痛。 刚刚还情绪高涨的程悠悠，突然像是被从头泼了盆冷水似的，整个人安静下来。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忍住鼻头不断翻涌的酸意。 她侧过头，嘴唇轻贴着邬言江的耳朵，格外认真地开口道。 “邬少不会觉得，只要有钱，就什么都可以吧。” 邬言江稍稍放开程悠悠。 他幽暗的眸子像一潭深泉，里面藏着无数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毫不闪避地看进对方眼睛里。 “我会开一个，直到你满意的价码。” 尽管心疼的像是用锥子在扎似的，程悠悠仍夸张地笑起来。 她伸出手，看似温柔地帮邬言江整理了一下领结，语气却比寒冬腊月的风雪还要凉。 “不用了，我不想跟你这种人再搅和到一起。” 邬言江看了她一眼，沉声道。 “我什么样的人？” 下巴微微扬起，程悠悠明亮的眼睛怨怼地盯着邬言江，腹诽道。 不知检点，满口谎言。 就要和别人结婚，还来骚扰旧情人的王八蛋。 心里这么想，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的眉眼又弯起来，唇角带着笑。 “自然是高不可攀，尊贵无比的邬家大少爷。” 邬言江眯了下眼睛，清冷的眸子里如同深秋的夜里天上忽明忽暗的星星。 一眨不眨地望向程悠悠，冷声问道。 “只是这样而已？” 程悠悠想点头。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和邬言江在一起生活的种种场景。 很长一段时间，她只知道邬言江有钱，却不知道他到底多有钱。 因为他表现得就像一个普通人。 不出差的日子，下班准时回家。 加班或者参加应酬的时候，总是会报备。 偶尔她一时兴起想要下厨，他便会来帮忙。 切菜时利落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她的的工作时间不稳定，忙起来的时候常常是没日没夜。 回来的时候，也会发现邬言江收拾过屋子里的卫生。 帮她洗好衣服，晾在阳台上。 很多很多。 简直就像情侣一样。 程悠悠本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但一看到邬言江，就又好像全都想起来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从她的脚底板生长出来一寸寸，将她整个人蚕食殆尽。 她感觉心都被挖空了，将额头抵在邬言江的肩膀处，自暴自弃地说了句。 “嗯，邬少对我来说，就仅此而已了。” 第71章 那你还想要什么 话音落下，程悠悠明显察觉到男人身子一僵。 然后，一股勃然怒气朝自己压了过来。 只是听着对方的喘气声，她就能感觉到那隐藏的怒气有多严重。 心猛跳了几下，程悠悠下意识就想逃。 但被困在怀里，她哪里也去不了。 慌乱之际，邬言江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接着，对方那张放大了无数倍的俊脸，出现在了程悠悠的眼前。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唇上便立刻贴上了另外两片柔软的东西。 紧闭的牙关轻易就在对方的逗弄下失守，邬言江的舌尖肆无忌惮在她口中扫荡，将他的气息和津泽全部渡了过来。 脑袋被迫后仰着，程悠悠的脖子绷成了一条优美的曲线。 靠得太近，她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邬言江脸上细微的绒毛。 被对方牵制着的呼吸间，全部都是熟悉的味道。 如同失了引信的炸药桶一般，程悠悠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引燃了。 未婚妻就在楼下，邬言江怎么还有脸吻自己。 她张开嘴，恶狠狠咬上对方在自己口中肆虐的唇，隐隐的铁锈味快速弥漫开来。 即便这样，邬言江也没有轻易放开程悠悠。 他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缓缓移动到她白皙纤细的脖子上。 温热的大掌像是烧红的烙铁，逼迫着怀中的小人向他靠得更紧了些。 给程悠悠的感觉就是，如果她再敢咬人，那只手就会毫不留情的收紧，直到她真的不能呼吸。 不敢再乱来，她被迫接受着男人给予的一切。 像是报复一般，对方将她的唇含在嘴里，用犬齿不轻不重地在上面摩挲着，刺得她的心一下下紧缩着。 终于被放开，程悠悠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嘴巴微张着，小口喘着气。 潋滟的眸光清澈透亮，看向邬言江的时候，却如水似雾般茫然。 不知道是不是缺氧，导致脑子也不太清醒。 气息喘匀了好半天，程悠悠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羞恼地瞪着邬言江，厉声道。 “你疯掉了是不是？” 邬言江意犹未尽地又在程悠悠嘴巴上蹭了两下。 他的额头轻抵在程悠悠的头上，鼻尖顶着她的鼻子。 低沉的声音如同一只餍足的兽，隐隐带着几分沙哑，故意道。 “这样，要多少钱？” 程悠悠真是后悔得想抽自己。 明知邬言江最不缺的就是钱，还偏偏提出这种破要求。 她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嗔怒道。 “有钱了不起？” 邬言江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那你还想要什么？” 听到对方这么问，程悠悠神情微怔，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她能要求邬言江的，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呢？ 左右已经被狗啃了，她可不能再吃个哑巴亏。 鼓着张小包子脸，程悠悠深吸了两口气，一副商业谈判的态度开口道。 “邬少说得对，我也别不自量力了。这么连亲带抱的，都是熟人，给你打个折，就……” 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一千九百九十九万。寓意着你和梁小姐的婚姻，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没听出程悠悠话里的讽刺一样，邬言江的身子微震，似是轻声笑了下，点头道。 “好。” 程悠悠整个人气闷。 怎么先前从来不知道，对方竟是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她的双手抵到邬言江的胸口处，又推了对方一把。 没推开，她也就没再白费力气。 又将人抱了一会儿，邬言江放开程悠悠，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让她看着自己，低声道。 “等会儿就待在这个屋子里，不要出去。” 微红的桃花眼瞪得溜圆，程悠悠像只小松鼠一样盯着邬言江。 “怎么？怕我出去告诉梁琪你对我做的事？” 温柔地在程悠悠毛茸茸的脑袋上抹了把，邬言江半是要求半是命令地开口道。 “听话。” 男人话里如常的宠溺语气，听得程悠悠心头止不住地涌上一股酸涩。 她的小手紧紧捏成拳头，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抵御些什么。 “我……” “不”字还没说出口，对方的吻又细密地落了下来。 这次邬言江温柔了些。 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缱绻地勾着她的唇舌吸吮着。 不知道为什么，程悠悠有点想哭。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南都看到对方帮她清理指甲缝时一样难以理解。 突然，男人抬起她的下巴，唇沿着她光洁的下颚线，游移到她的脖子上。 等到对方离开，程悠悠低下头去，就看到自己胸前出现了一个玫瑰色的吻痕。 感觉脖子上应该也有一个，但从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 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程悠悠羞恼地盯着邬言江。 “你这是干什么？” 好整以暇地轻舔了下嘴唇，邬言江将人放开。 他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服，缓步倒退至门口。 “不怕被看到的话，尽管出去。” 说完，邬言江反手打开门退出去，目光始终放在程悠悠身上，将她关在了屋子里。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程悠悠对着紧闭的房门踹了两脚空气，快步走到镜子前。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的脖子和胸前，被邬言江留下三四个吻痕。 都在无论怎么调整衣服，都遮不住的位置。 嘴巴也是又红又肿，很难让人看不出来是被亲成这样的。 程悠悠简直羞得浑身都在颤抖。 疯子，疯子，疯子。 他就不害怕自己真这样出去，跑到梁琪面前告状吗？ 但过往的事实告诉程悠悠。 邬言江真的不害怕。 梁家高攀邬家，做梦都小心翼翼担心说错话。 恐怕邬言江妻妾成群，他们也是一声都不敢吭。 就算她真的这样出去找梁琪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被梁家人联合起来指责，要把她绑在耻辱柱上。 利益的驱使下，人类会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是稍稍想了想，程悠悠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也不敢找人来帮忙。 即便是秦子君，她也不想让对方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 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 一筹莫展之际，程悠悠的手机上收到路明发来的消息。 【今天很好看。】 第72章 那真是巧 将手机收进口袋里，邬言江抚平衬衣的褶皱，往休息室走去。 尽管确定程悠悠应该不会出来，他还是吩咐了侍应看好房间里的人。 回到休息室里，除了邬启明邬启正两兄弟在外面招呼客人，邬梁两家的人都在。 就连许久没有露过面的邬景辛也在场。 所有人都锦衣华服，他只穿了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脖子上挂着条流里流气的银链子。 放肆地坐在一旁的沙发里，两条腿随意地交叠着。 一副每个人都欠他几百万的厌世模样，似乎根本不在乎这是什么场合，肆无忌惮地玩着手机。 邬言江进来，他的目光才短暂地从手机上移开，盯着对方看了一眼。 一下子大家的视线都放在邬言江身上，他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视线。 看到他这才过来，老爷子的语气略微带着些许责备。 “这么长时间去哪了？” 邬言江恭敬地朝老爷子欠了下身子。 “碰到楚总，说了两句话。” 气氛莫名严肃，梁琪也立刻夫唱妇随地站出来，笑着打圆场道。 “今天人多，言江自然忙些。” 很奇怪这个屋子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上去却都不是开心的样子。 邬言江刚想要说什么，邬景辛突然站起来。 他慵懒地伸了下腰，“真没意思，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如此不尊重在场的人，梁家人的脸色立刻都变得非常不好看。 邬家这边，却没有人表示任何。 邬言江和齐云锦沉默地站着，相似的美貌中带着如出一辙的漠然。 邬景辛的妈妈王琴高龄怀上这个孩子，更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 也就老爷子不痛不痒地说了他一句。 “仪式结束就让你走行不行？怎么着都是你哥订婚，就不能跟家里人多待一会儿？” 邬景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目光不尊不重地在邬言江身上放了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地又坐了回去。 对这个被全家人惯坏了的堂弟，邬言江并不想理会。 他们两个相差七八岁，生长环境和待遇尽不相同。 除了逢年过节在邬家老宅见面之外，两人平日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年初邬景辛开始实习，被安排在明正集团工作。 与当初把邬言江下发到基层历练不同，邬景辛一进入公司，就是管理者的职位。 他几乎从来没见过对方，烂摊子倒是一大堆。 邬言江都默默地收拾了，没有告诉任何人。 即便告诉了，得到的，肯定也是“你是他哥哥，帮帮他怎么了”。 或者“景辛还小，不懂事”之类的说辞。 回到准备给女方的休息室，门一关上梁文友就指着梁琪的鼻子骂起来。 “没用的东西，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是拿不下一个邬言江。要是他喜欢你，邬家敢这样对我们吗？” 梁斌也被邬景辛的态度气得不轻，口不择言道。 “别说喜欢了，人家对我这个便宜妹妹好像一点感情都没有。” 梁文友重重哼了声，又像是想起什么，转而问梁斌。 “南都的事情你处理好了没？” 梁斌有些不耐地冲他爹点了下头。 “哎呀你就放心吧，那老头的损失咱们也补偿了，是他儿子自己要跳楼的，怪不到咱们头上。” 梁文友的眉头紧皱着，“到底是条人命，要处理得妥当些。” 梁斌无所谓道：“大不了再给些钱就是，反正有邬家做靠山，不会让你这个亲家难堪的。” 梁母瞪了着父子俩一眼，拉着梁琪的手走到一边，看似关怀地说。 “别理你爸和你哥，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说着，她偷偷从包里拿出一颗小药丸，塞进梁琪手里。 “邬言江的房间就在你隔壁，今晚你找个机会，把这个放进他的酒里。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不怕他不认账。” 盯着手里的药丸看了一会儿，梁琪轻轻点了下头。 她知道梁母在打什么小算盘，也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 即便有着和齐钰相通的配型，如果不是梁家做后盾，她无论如何也走不到邬太太的位置上。 梁琪比他们想象中，更迫切地想要攀附邬言江。 奈何对方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每每她想要示好，邬言江总会用各种理由推脱，最后都是以给梁家一个甜头把她打发了。 就好像这场婚姻，彻头彻尾就是一笔生意。 紧握着手中的小药丸，梁琪的目光深深沉下去。 怕邬景辛嚷嚷着无聊，老爷子和王琴陪着他出去。 只剩下齐云锦和邬言江两人。 齐云锦的目光毫无重量地落在了邬言江脸上。 “你进来之前，我刚见过楚家人。” 邬言江脸上并没有丝毫说谎被拆穿的窘迫。 他神色如常地看着齐云锦，轻声道。 “那真是巧。” 无论邬言江愿不愿意，他人都已经在这里，齐云锦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齐敏和齐成业进来，邬言江和两人打了招呼，将房间让了出去。 总算能一个人清净些，沈逸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 “我刚见到你的新情敌是古大导演的儿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随手端起桌上的酒杯，邬言江随口应了句。 “是吗。”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从他的态度里却看不出半分疑惑。 即便真有一点，也是对沈逸措辞的质疑。 他可从来没有把任何人，当成情敌。 见邬言江无动于衷的模样，沈逸恍然道。 “你早就知道了。” 轻描淡写地斜了对方一眼，邬言江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觊觎自己东西的人置之不理。 更何况是周航这样居心叵测的。 若有所思地想了下，沈逸的眼睛忽地亮起来。 他用一副“原来如此”的目光看向邬言江，意味深长道。 “所以当初梁琪曝光录音，你都没有理会，你就是故意让程悠悠不能再演戏是不是。” 说着，沈逸不禁啧啧地摇摇头。 “老大，这样是不是也太迂回了点。不想让她继续拍戏还不简单，用得着闹得那么沸沸扬扬吗？” 第73章 到底还是护犊子 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邬言江垂下眼帘，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小狞猫娇气得很。 一不让她去，又要该说抱怨说不自由了。 就好像在他身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想起当时在酒吧的包厢里，程悠悠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那种向往的表情，邬言江就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戳他的心。 他还从未想过，对方和自己在一起竟然是这种感觉。 给他气得不轻。 目光从手中的高脚杯上移开，邬言江优雅笔直地站着，仿佛根本不懂沈逸在说什么。 “有时间在这里胡说八道，不如留心下宁欢的青梅竹马。” 沈逸一听就笑了。 他看着邬言江，一双狐狸眼弯成新月的模样，似乎全然不在意这件事。 “老大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透了。” 邬言江低下头去，故意道。 “你不担心？” 沈逸无所谓地笑起来。 “有她哥看着，我积极什么啊。我可不像你一样，爱对人家管东管西的。” 恶语伤人六月寒。 沈逸无心的一句话，如同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插进了邬言江欲盖弥彰的情绪里。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任程悠悠自由。 他三令五申，对方都不听。 真要让她随心所欲，那可不是要飞上天了。 看着邬言江的脸色不悦地沉下去，沈逸脑袋瓜反应得贼快，立刻补充道。 “不过该管还是要管的，总是去会所找男模那可不行，还带着秦子君。” 说道后面，他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真情实感的怨怼。 自从和宁欢开始交往，他和秦子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 就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陌生人。 他的风流韵事不少，可这一次，秦子君的反应和以往所有都不一样。 他还有点挺不习惯的。 邬言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没忘记这件事，早晚会好好教育程悠悠。 仪式就快要开始了，齐云锦等人纷纷走进内场。 沈逸的目光遥遥看向走进会场的梁家人，唇角挂着玩味的笑容，低声道。 “瞧瞧，你的敬爱的老丈人来了。听说为了独吞你给的一大块肥肉，他踢掉了南都的合作伙伴，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的。” 邬言江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清俊的眉目没有丝毫变化。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没办法啊，谁让我医术不精，没有客人。闲来无事，自然就打听些八卦消遣。” 沈逸长长叹了口气，似是真的很苦恼的样子，下一秒又重新笑起来，凑得离邬言江近了些。 “这一家把你当冤大头呢，简直比你的败家子堂弟还不如。” 提到邬景辛，邬言江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低声道。 “不要在外面乱说。” 再怎么貌合神离，到底还是护犊子。 沈逸翻了个白眼，拖着长长的嗓子应了声。 “知道啦，谁敢说你们邬家人坏话啊。” 邬言江没再理他，朝齐云锦他们走去。 从一早上就没见过邬言江几面，他一走过来，梁琪便主动过去拉住他的手。 邬言江不着痕迹地避开，佯装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将人推到了自己前面一点的位置，和齐云锦站在一起。 察觉到对方的举动，梁琪空空如也的手心紧握起来。 脸上虽仍保持着端庄大方的笑容，眼底却不经意闪过一丝怨毒。 邬景辛站在两人身后，仔细地将邬言江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不一会儿，灯光暗下去，温馨典雅的管弦乐中，司仪款款走上台。 整个会场都变得安静，大家目光全部聚焦会场中央，场面一时间肃静极了。 “亲爱的朋友，敬爱的各位来宾……” 司仪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嘣嘣”两声巨响。 还来不及反应，身后一阵强烈的气流推过来，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原本布置精美的舞台造景突然爆裂，鲜花摆件炸飞了一地。 落在靠前的宾客身上，引得尖叫声四起。 现场演奏的音乐声抖了几个不和谐的音符后，也都全部停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大惊失色。 人群慌乱地往远离舞台的方向退着，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即将要上台，邬言江他们离爆炸中心比较近。 华冠丽服之上，此刻全是舞台的碎片，脸色更是一个比一个的难看。 好在炸弹的威力并不是那么大，并没有身体的造成任何不适。 被冲击波打了一下的司仪，也只是被震倒在地，很快就爬了起来。 作为东道主，让宾客收受到这样的惊吓，邬老爷子可谓前所未有的严肃，厉声喝道。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将齐云锦和梁琪护在身后，邬言江沉声道。 “你们先回休息室。”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男人大喊道。 “梁文友，你还我儿子的命。”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酒店工作人员的衣服，站在离舞台不远的地方。 他的头发白了一半，看上去灰蒙蒙的，眼窝深陷，眼底全是红血丝，神情异常癫狂。 看到这个人的瞬间，梁文友和梁斌的脸色骤然一变，都像是活见了鬼一样。 梁文友看了梁斌一眼，咬牙道。 “他怎么会在这儿？” 梁斌的脸上已经全然不见血色，颤声说。 “我不知道啊。” 这个老头，就是沈逸口中，被梁家踢出局的合作者。 邬言江介入南都的开发区后，梁家不忍心这个便宜让别人白占，用了些不正当手段，逼对方退出。 老头前期投入不少，比起项目的收益，梁家那点赔偿只能算蚊子腿上的肉，不值一提。 他儿子去工地闹事，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送医院的路上就没了。 尽管现场所有证据都表明，他儿子就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可若是没有先前梁家父子从中作梗，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失去独子，老头受不了这个打击。 梁文友赔了大笔的钱，可对于他来说，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儿子的命了。 先前的炸药想必就是他安置的。 来参加典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场的安保工作非常严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此刻，男人目眦欲裂地瞪着这父子二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的水果刀来，吆喝道。 “梁文友，你害死我儿子，今天我就要跟你同归于尽。” 第74章 你又不喜欢他 刚刚那声爆炸让大家着实都有点吓到了。 宾客们皆惊慌失措，下意识朝两边散去，避开这个疯子。 梁文友和梁斌也不傻，等着站在那被砍。 这种时候他们也顾不得跟邬家人解释了，纷纷向后退去。 现场一时间乱极了，大家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现场的安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得特别慢。 等他们走上来的时候，老头手上的刀尖差一点就刺到了梁斌身上。 见有人安保靠近，那老头突然把外套一脱，露出里面捆绑在身上的炸药。 “都别动！再过来我就把大家都炸死。” 梁斌离他最近，吓得魂都没了，腿也软了，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上。 梁文友赶紧停下。 “林伯，你别冲动，咱们有事好商量。这大喜的日子，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被唤作林伯的男人脸色一下子更狰狞了。 “商量？你也死个儿子，再来跟我商量。” 说着，他挥舞着手中的水果刀，就要朝梁斌刺去。 一旁训练有素的保镖眼疾手快，瞬间冲过去，一招就把老头给踢晕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电光火石之间，刚刚还叫嚣着的人，立刻就没了意识。 炸弹并没有爆炸。 后经过排查，发现舞台上的土炸弹是真的，绑在他身上的是假的。 这老头也就是装装样子，才不敢弄真家伙。 安保把人扣下去，等着警察来将人带走。 司仪也是个机灵的，忙走到台上，安抚大家的情绪。 发生这样的事情，订婚仪式肯定是举行不下去了。 好在并没有人受伤，只是爆炸物散落的时候，砸到了靠前排的人，也都不是很严重。 邬家丢了这么大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十分沉重。 只有邬景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好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似的，悠哉地看着众人。 “这下我能走了吧。” 老爷子难得黑着张脸，不客气地呵斥了他几句。 看似是对邬景辛发脾气，实际上就是做给梁家人看。 邬言江安静地站着，墨黑晦暗的瞳孔里瞧不出丝毫端倪。 他先是安抚好老爷子，将大家送回休息室去，再着手处理外面的事情。 自始至终，都没有提梁家一句。 如此的冷落，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梁家人本就在邬家面前矮半截，这么一闹，更是再也抬不起头来。 原本想着南都的事情可以压一压，谁知道竟然被老头找到了这里来。 只有齐云锦上前安慰了梁琪几句。 梁琪勉强笑了下。 眼看邬言江就要离开，她赶紧走上去。 “言江，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邬言江平静地看了梁琪一眼，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梁琪知道，再提订婚的事情已经是无望了。 除非要等邬言江亲自开口。 事态得到控制后，左右找不到程悠悠人，秦子君给她打去电话。 房间里，程悠悠没有回复路明的短信。 她心里乱得很，只是坐在沙发里盯着窗外的园林发呆。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让程悠悠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明明已经用钱打发她走了不是，又整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她不该到这里来，那又如何。 在门口不是还演得像不认识她一样吗？ 干什么还对她又抱又亲的。 不知检点！ 想到对方的怀抱，程悠悠直觉得自己的脸和嘴唇现在都是滚烫的。 爆炸的声音她听到了。 炸弹威力不大，房间的隔音又比较好，听在她耳朵里就是两声较大的闷响而已。 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但程悠悠并没有想出去看看的意思。 反正那么多人呢，有问题也轮不到她去处理。 接到秦子君的电话时，程悠悠还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 在此之前周航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 听得对方的声音特别焦急，程悠悠赶紧告诉了她自己的位置。 “我在二楼的房间里。” 秦子君奇了怪了。 “你在那干什么？” 不好意思在电话里把先前发生的事情说出口，程悠悠随便找了个理由。 “那个，我喝多了想休息会儿，你能来接我下吗？顺便带件外套。” 秦子君更是疑惑。 “外套？” 程悠悠脑子转得飞快。 “我把红酒撒到身上了。” 不一会儿，秦子君找了过来。 程悠悠拿到外套，就赶紧把自己裹了起来。 秦子君还未来得及看清什么，只是问。 “你从刚刚就一直在这里？” 程悠悠装模作样地扶了扶并不沉重的脑袋。 “嗯，喝多了有点困，怎么了？” 轻拍了两下胸口，秦子君心有余悸地说道。 “那你可真是幸运了，有人来找梁文友寻仇，在舞台上安装了炸弹，吓死个人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程悠悠原本好好待在胸膛里的心顷刻提到了嗓子眼。 像是浑身的血管都要爆炸似的，她一下子拉住秦子君的手。 “那邬言江呢？他怎么样？” 看程悠悠着急的模样，秦子君心里笑了声，故意慢吞吞地说道。 “死了又如何，你又不喜欢他。” 没心思跟秦子君讨论这个，程悠悠抓住她的肩膀，急得声音都抬高了几度。 “你快说啊。” 被她晃得头晕，秦子君赶紧开口。 “哎呀放心吧，老大好着呢。也不知道安保怎么会让这种人混进来，也太不小心了。” 总算知道对方没事，程悠悠劫后余生般长长舒了口气。 想到男人刚刚不让自己出去，她的心又像是有个小叉子在一直挠着似的。 她感觉有些头绪，顺着去捋的时候，所有东西又都像毛线团一样，乱七八糟地缠绕到了一起。 难道说邬言江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才不让她出去的吗？ 可这种意外谁能预料，除非…… 没能再继续往下想，秦子君已经挽上她的手，将她往门外拉去。 “工作人员还要排查这个地方还有没有其他炸弹，咱们赶紧走吧。” 出去的时候，程悠悠看到了一楼爆炸的现场。 舞台正中央的造景全都被炸了个稀巴烂，波及周围的鲜花，此刻也像是被辐射过了一样，一朵朵半枯不活的，怪异得要命。 尽管听了秦子君说的，没有人受伤，程悠悠还是有些不放心。 回去的路上，她犹豫着点开了和邬言江的对话框，还是给对方发去了一条消息。 【你还好吗？】 第75章 不喜欢，不想要，不希望 程悠悠本以为会看到红色的感叹号，但是并没有。 就好像知道她早晚还会给他发消息一样，对方没删她。 像邬言江这样的人，每天要忙的东西很多。 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向来处理得干干净净。 应该也是和她一样忘了而已。 订婚现场发生的闹剧很快就登上了热搜。 媒体们起的标题都很不客气，讽刺梁琪豪门梦破碎的同时，又暗戳戳踩了一脚梁家踢走合伙人不厚道的行为。 程悠悠本以为看到梁琪被群嘲她会挺开心的，但事实上她毫无感觉。 令她在意的，是【订婚或将无限期搁置】这样一条。 媒体们喜欢夸大其辞，捕风捉影，程悠悠深谙其道。 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样的新闻时，会开始揣测其内容的真实性。 看了一会儿评论，她重又打开社交软件，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提醒。 盯着空无一物的对话框里自己孤零零的话语看了会儿，程悠悠觉得别扭极了。 他都那样对自己了，管他好不好做什么。 就好像她还上赶着关心他一样，实在是有一点丢脸。 像是非要做些什么证明自己并不在意对方，程悠悠又发去一条。 【什么时候打钱过来？】 回到光明苑，邬言江仍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周航的电话倒是打了好几通。 程悠悠看到了，但不想接。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大男孩，甚至不知道两人还要怎么继续做朋友。 如果不是他把自己带去邬言江的订婚典礼，她早就该麻木的心也不会再次被对方搅乱，愈发真切地痛起来。 没接周航的电话，很快，程悠悠又收到对方发来的消息。 【你就那么喜欢他？】 相似的问题，秦子君上午也曾问过。 抱着腿坐进沙发里，程悠悠好像头一次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 不过片刻，她便将额头轻抵在膝盖上，投降般地叹了口气。 他劈开黑暗，斩断荆棘，将她从原本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拉了出去。 爱护她，疼惜她，将她短暂的妥善安放了起来。 她从未问过自己是不是喜欢邬言江。 这个问题简直是太蠢了。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她又不是木头人。 想想就知道了。 真的不在意的话，随便邬言江结婚生子又如何。 只要按时给钱，让她去给梁琪伺候月子都可以。 又何必因为一个小小的订婚仪式，就难受成饮酒度日的样子。 想到听秦子君说发生爆炸的事情，程悠悠仍感到心有余悸。 那种感觉，比她在南都遇到山体滑坡时还要强烈。 就好像心被发丝细的线，拴在了滚烫的油锅上。 四周是凛冽的风雨，吹得她的心飘摇不定，随时都有掉下去的风险。 只是，程悠悠太明白这世界的东西，不是喜欢就可以的。 如果说她这兵荒马乱的小半生，真的有认清生命里的某种东西，那一定就是这件事。 对方是天边耀眼的太阳，有她穷极一生都高攀不起的姓氏。 所以，喜欢有什么用呢？ 不可能的事情，最好一开始就不要去想。 同在富贵圈的秦子君尚且逃不过此般命运，更何况是她。 爱而不得而已，一点都不稀奇。 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到，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心就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 无知无感，用最坚硬的铁丝去刮，也刮不下半分灰尘，更谈不上难过。 不论谁来问起。 她都能坦荡地说自己不喜欢。 不喜欢，不想要，不希望，失去了也不会难过。 只要银行卡上的数字在不断累积，她就能活的好好的。 比起情情爱爱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钱财显得真实多了。 至少它平等的爱每一个人。 回过神来再抬头去看的时候，窗子外面，太阳的余晖已经烧红了漫天的云霞。 程悠悠这才感觉到有一点饿。 早上她什么都没吃，到了之后只吃了两口小点心，喝了几杯酒，又被关在房间里面。 可恶的邬言江也不知道叫人给她弄点吃的来。 手机上依然没有收到回复，程悠悠打开外卖软件，化不忿为食欲，点了足够五六个人吃的东西回来。 她其实挺贪食的。 小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过了太久，能吃饱对她来说就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后来由于工作关系，需要控制饮食。 不是非常好吃的东西，她一般都不会多吃几口。 现如今彻底没了约束，喜欢的东西，她都恨不得点上十份。 约莫一个小时左右，房间里传来敲门声。 以为是外卖，程悠悠应了声，鞋子都没穿地赤脚跑了过去。 她将门打开一个能供外卖递进来的小缝，朝外面伸出手。 “尾号9527是我，谢谢。”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一股力量朝外拉去，将门从一个缝隙拉到能容一个人通过的位置。 程悠悠的一只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整个人被带了出去，成一个滑稽的姿势张开了身体，差点朝外倒下去。 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门口的灯应声亮起，照在来人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 细碎的光落进他的眼睛里，坠落人间的星斗一般映出了程悠悠的模样。 像根电线杆子似的，程悠悠直愣愣地杵在了门口。 对方的吻痕还留在自己的胸前，看到那张脸，那些痕迹又仿佛重新烙在上面一遍似的，烫得发疼。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邬言江会出现，程悠悠一下子说也不会话了，走也不会路了。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斑驳的痕迹，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了句。 “你……你怎么在这儿？” 话一说出来，程悠悠就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愚蠢。 只要邬言江想，轻而易举就能知道有关于她的一切。 别说是住哪里这种小事情，就是投胎重新生活，恐怕对方也能找到她。 有钱能使磨推鬼嘛。 可才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他不好好安抚梁琪，跑来这里做什么？ 楼道里没有多余的光线，邬言江的轮廓在灯光显得格外清晰明朗。 他没有回答程悠悠的问题，浓如漆墨的眸子极具压迫感地盯着对方。 “你在等谁？” 第76章 我穿什么？ 对方一如从前的质问，让程悠悠感觉非常不舒服。 上午在庄园里就是了，还当自己是谁呢？ 凭什么管她这么多。 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不悦吞进肚子里，淡定地笑起来。 “如果是上午的欠款，邬少直接转账就好了，不用大老远费劲跑到这里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答非所问，不知所云。 邬言江朝屋里看了一眼。 “来都来了，不请我喝杯茶？” 说着，他拿开程悠悠挡着门口的手，半拥着她走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稀里糊涂被男人推进了屋子里，程悠悠整个人都是懵的。 反应过来后，她强硬地堵在邬言江面前，阻止对方往更里面走去，皮笑肉不笑地说。 “家里没什么像样的茶，要不我请您去外面喝。外面的茶好，随你喜欢的挑。” 没有理会程悠悠咋咋呼呼咬牙切齿的话语。 邬言江深邃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环视了整个屋子一圈，最后居高临下地放回她的脸上。 “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儿？” 男人语气中明显的嫌弃一下子就惹恼了程悠悠。 房子虽然不大，可也是她这辈子唯一拥有，真正属于她的家。 至少，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把她赶出去了。 鼓起张小包子脸愤怒地瞪着邬言江，程悠悠轻不可闻地哼了声。 “是啊，我这地方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邬言江又朝里面看了看，沉声道。 “没关系。” 程悠悠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没关系个鬼。 她的手绕到对方身后将门打开，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这么一侧身的功夫，邬言江已经从另一边走了进去。 程悠悠转过头的时候，就见对方正拉开鞋柜，不知道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她冲过去，一把将柜门关起来，恼怒道。 “你干嘛呢！” 没有被她的恶劣态度影响，邬言江神色如常地指指自己的脚下。 “我穿什么？” 对方稀松平常的疑问，让程悠悠感觉自己像是一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 她几乎全身的力气都要甩出去了，连男人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再也保持不下去道貌岸然的虚伪模样。 程悠悠微红的桃花眼凶狠地瞪着邬言江，指着门口厉声道。 “穿着你的鞋出去。” 几乎是同时。 电梯“叮”的一声，里面走出来一个穿黄衣服的男人。 “您好，您的外……卖。” 外卖小哥一从电梯里出来，看到的就是程悠悠对邬言江发脾气的画面。 被她高昂的尾音吓了一跳，小哥话都说不利索了。 邬言江看了那小哥一眼，目光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重新放回程悠悠身上。 程悠悠不自觉地就有些心虚。 她的头微微低了下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以往在半岛的时候，邬言江从来不许她叫外卖回来吃。 他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明明两人差不多年纪，某些方面邬言江简直比老头还要古板。 说起来这会儿两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就像长大很久见到老师还是会感到敬畏一样。 程悠悠莫名就有种做错事想逃的感觉。 她没再跟邬言江对峙，转过身从小哥手上接过食物，说了声谢谢。 本着老实工作，不多管闲事的原则，小哥送完东西就要走。 邬言江将人叫住，递给他张红色的钞票，让他帮忙买双男士拖鞋上来。 先前上来那一幕确实有点奇怪，这会儿看着两个人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小哥笑着点点头，还热情地劝了句。 “小两口别吵架。” 邬言江笑了笑，礼貌地关上了门。 他将鞋子放进鞋柜，只穿了件薄袜子走进屋子里，就好像这是他家一样，随口问道。 “买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左右邬言江已经进来了，程悠悠没法把人赶走，也不可能真的报警。 不情不愿地跟在男人身后走到客厅，程悠悠重重地把食物放在茶几上。 “小龙虾。” 在客厅吃饭，这也是邬言江不允许的。 程悠悠喜欢吃饭的时候看电视，对这个规矩非常不满。 但家里只有她一个的时候，程悠悠还是会偷偷把食物拿到客厅吃。 一次邬言江出差提前回来没有告诉程悠悠，她点了份螺蛳粉。 结果就是螺蛳粉连碗带盆地被扔了出去，她打扫屋里卫生到夜里十二点，还要应付好久没见的男人。 后来程悠悠演了出“你不在我一个人吃饭好孤独”的苦情戏，邬言江才勉强同意她在客厅吃东西。 再后来，偶尔邬言江也会陪她一起。 已经很饿了，程悠悠不顾上再跟邬言江打嘴仗。 东西全部拿出来，洋洋洒洒摆满了整个桌子。 除了她所说的小龙虾之外，还有烧烤汽水等一系列不健康的食物。 邬言江一看到这些东西，眉头便皱了起来。 像是故意的一样，程悠悠打开电视，将可乐倒进加了冰块的杯子里，盘腿坐在地上。 先前邬言江不让做的事情，她这会儿做了个遍，末了还贱兮兮地问了对方一句。 “你吃吗？” 邬言江摇摇头。 “不吃。” 他话是这么说，却拆开包装里的一次性手套，仔细地剥起虾。 剥好的虾肉，全都整整齐齐地放在了程悠悠面前的小盘子里。 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还算有趣，程悠悠看得津津有味。 一连吃了好几个邬言江剥的虾，她才察觉到不对。 再朝男人看过去，对方正在细心地清理虾线。 就好像他手里不是食物，而是什么精密的仪器，需要被认真对待。 程悠悠似是这才想起来，以往两人一起出去吃饭时，偶尔遇到带壳的食物，他总是这么做的。 习惯了，就不觉得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这个屋子太小了，她甚至以为他们现在还在半岛。 看着面前白净的虾肉，程悠悠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翻搅着，鼻腔止不住地泛起一阵酸意。 她非常明显地用力咽了下口水，好像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着不让她出声似的，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 第77章 养条小狗也会有感情 将处理好的虾肉放到程悠悠面前，邬言江摘掉手套。 他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渗透到手指上的油污，以一副谈论天气般口气，平淡地开口道。 “我来给你送钱的，你想要多少？” 程悠悠怔了怔，“什么？” 邬言江抬起头，目光如有实质地看进程悠悠眼睛里。 他的薄唇微微动了动，将上午的话又说了一遍。 “搬回半岛。” 再听到这句话，程悠悠内心的颤动并不比白日少许多。 一时间仿佛有一面铜锣在脑子不断敲打似的，她的耳朵一阵嗡鸣，很快又平息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程悠悠把筷子放桌上一放，仰头看邬言江。 她乌黑漆亮的眸子沉得像后山幽静千年的古老泉水，声音亦是冰凉。 “我说了，我不会再回去了。” 邬言江似乎并没有把她的拒绝当一回事，重又问了一遍。 “多少钱可以？” 程悠悠不屑地嗤笑一声。 “邬少真是有意思，已经订婚的……” “没订婚。” 邬言江打断了程悠悠的话，漆黑的深邃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强调道。 “订婚仪式取消了。” “那又如何？” 程悠悠突然火气上涌，眼底通红地瞪着邬言江，高声怒道。 “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程悠悠坐在地上，自然而然比邬言江矮一截，但她的目光放出去的时候，却是和对方平视着。 说完这句话，她的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在控制着什么。 她不知道邬言江跑来这里，又说这些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好像取消了，就能当做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难不成……难不成，不是梁琪，就会是她了吗？ 笑死人了。 用脚指头去思考，这件事比彗星撞地球的几率都还要小得多。 程悠悠知道邬言江肯定没有这么想。 他是邬家长子，决计不会做如此不负责任的事情。 就算是养了一条小狗，三年也会有感情。 更何况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听话懂事，又好打发，要的钱也不多。 好吃的西瓜还回头再买两个呢，重新找上她也不奇怪。 但对于程悠悠来说，即便再高的价码，也没办法让她回到半岛。 一开始，她就不是为了钱和邬言江在一起的。 不然也不会等到要分开了，才不痛不痒地问对方要了点，足够以后安身立命的资本。 那三千万是邬言江主动给的，她又不是傻子，不拿白不拿。 这么一想，程悠悠觉得邬言江说的没错。 也许比起梁琪，她想要的确实复杂许多。 但和对方不同的是，得不到想要的她也无所谓。 更何况现在她已经不缺钱了。 邬言江静静地看着程悠悠，漆黑的瞳仁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晦暗，里面藏着无数的思绪。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到程悠悠面前。 “那这是什么？” 程悠悠狐疑地看了邬言江一眼，犹豫着接过了他的手机。 屏幕上是两人的聊天界面，程悠悠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给自己的备注。 小狞猫。 程悠悠气得简直立刻就想呲牙。 她哪里有那么凶？ 再继续看。 口红的照片下面，和前不久她询问邬言江什么时候打钱的信息之间。 是在南都遭遇灾祸的那一天，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下意识给对方发去的消息。 内容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我喜欢。 像是被麦芒刺了下，程悠悠的手一下子握紧了，心笃笃直跳，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上的字，顷刻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先前的各种决绝，在这几个字面前轻易土崩瓦解，如同笑话一般。 恐怕她一口一个不回去，在邬言江的眼里，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无聊把戏。 怪不得从见面他就对自己举止轻薄。 原来就是吃定她喜欢他，才这么肆无忌惮。 如果面前有镜子的话，程悠悠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应该烧得像被火烤了那样的红。 怎么会这样呢。 她分明记得当时信息并没有发出去，手机就掉下去了。 难道是慌乱之际不小心按到了发送键吗？ 程悠悠不禁一阵懊恼。 现在想想，当时绝对是脑子抽筋了，才会给邬言江发去这样的东西。 要是真死了也就算了。 可她现在活着，还被对方拿把记录拿出来公开处刑，实在是有够丢脸。 后来再见邬言江的时候，他也没说起过这件事，怎么这会儿突然拿出来。 尽管心里已经尴尬到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了，再抬起头的时候，程悠悠的脸上已经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 作为一个演员，她觉得自己是非常优秀的。 她把手机还给邬言江，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怎么了？我说我喜欢南都那个麻花特产，想让你帮我买两包带回去。字没打完手机就掉了，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冷熠的眼眸微眯起来，邬言江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程悠悠的脸，语气中满是寒意。 “快要死了，还想着吃麻花，你是这个意思吗？” 被对方的语气震慑到，程悠悠秀眉紧蹙着。 没和男人对视，她拿起桌上的冰可乐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咬定牙关道。 “对！不然还能是什么意思？邬少该不会以为我说的，是你喜欢你吧。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漫不经心的语气和满不在乎的态度，让程悠悠的话听在邬言江的耳朵里，如同铁丝刮锅底一样刺耳。 他一把将坐在地上的程悠悠拉起来，放到自己的怀里。 “你再说一遍。” 邬言江的声音不大，贴在程悠悠的耳边，羽毛一般飘落下来，却有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胸口忽然像是被一座小山压住，程悠悠的心闷得要命，浑身的血液都不流动了一样。 她没有办法再重复刚刚的话，好像一说出来，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程悠悠知道再也不见，才是最适合两个人的。 可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喉咙里似是有火在烧，干涩得要命。 勉强吞了下口水，再想开口时，对方的唇已经贴到了她倔强的嘴巴上。 “没良心。” 第78章 你觉得呢 程悠悠的心脏猛颤了一下。 原先一直被好好堵着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在胸口肆意开来。 她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个坏掉的酸橘子，又苦又涩。 程悠悠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不起邬言江。 明明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做到最好了。 一个合格的情人，不就应该像她这样。 不吵不闹，需要的时候出现，结束的时候安静离开。 她连钱都没有吵着多要一点，还嫌她怎么没良心了？ 难不成还要她倒贴？ 资本家。 邬言江的吻一向很深，舌头不由分说挤进她口中肆虐，堵着程悠悠的呼吸，让她只能依赖他口中的空气。 没工夫再思考别的，程悠悠只能专心地应对这个有些霸道的吻。 眼里盛着泪将眼前的人晕成一团幻影，她已然有些看不清了。 感觉自己就要被邬言江牵着鼻子走，程悠悠突然用力地将男人推开。 还未来得及吞咽的银丝挂在她的唇边，引得对方又凑上来，咬了她一口。 没再继续沉溺，程悠悠的脸微微向后仰去，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邬言江幽暗深邃的眸子，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轻声道。 “邬少如此在意这件事，难不成是爱上我了？” 宽厚的大手在程悠悠腰上拖了一下，邬言江腮帮子微微鼓了鼓，将人抱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你觉得呢？” 三年，难道她就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吗？ 竟然还会问这种蠢问题。 一开始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两人就是最简单不过的关系。 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 不是给他分享无聊的笑话，就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还擅自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换成了情侣款。 从到牙杯牙刷，到睡衣拖鞋。 他的居家服本都是简单的纯色款，程悠悠一来，柜子里直接变成了调色盘。 有一次连着好几天程悠悠都是大夜戏，累到躺在条板凳上都能睡着的那种。 可是他深夜回去，她还是从床上爬起来，给他煮了碗面。 一颗荷包蛋，两面都煎得金黄，配上几片青菜叶。 味道邬言江已经忘了。 可是他还记得程悠悠把饭端到他面前，头如捣蒜，强忍着睡意陪他吃完的可爱模样。 几百人的会议上，他从口袋掏手机，竟摸出对方放进去的一只小鸭子。 就是妈妈会买来给小孩子洗澡时玩耍，捏一下还会发出声音的那种。 他有些生气，质问程悠悠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小女人全然无视他的怒意。 当时的她就像现在一样，撒娇似的搂着他的脖子，眼睛里全是真切的笑，然后告诉他这个小玩意的名字叫想你鸭。 他的心恍然漏了一拍，再大的火气顷刻也都消失殆尽，只想将人抱进身体里好好欺负。 那种心悸的感觉，他从未体验过。 很奇妙，但莫名让人愉悦。 可就在他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之后，程悠悠不这样了。 她变得懂事，听话，在他心里却比之前更加有存在感。 总是像一根刺一样，时不时就要扎他一下。 比如对他说谎的时候，再比如现在。 很多时候，他能看穿程悠悠拙劣的谎言。 但他不愿意去深究。 至少，谎言之上，她依然把他捧在心尖。 他觉得不舒服，却也没法要求对方变回去，只能用另外的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 程悠悠越是顺从，他就越变本加厉。 就好像非要逼得对方撕下那层虚假的面具，回到原来的样子。 只是无论怎么做，他都再也没有见过，会在他口袋里放小鸭子的程悠悠。 她仍会笑，会讨好，会逗他开心，只是总带着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味道。 程悠悠做得越多，他的心里就越空。 像是有一个无论如何都填不满的大洞， 可他还没忘记自己是谁，没忘记两人是怎么开始的。 他就那么一直压抑着，甚至可以称得上憋屈。 直到山体滑坡那日，收到程悠悠发来的消息。 一切才重又明朗起来。 程悠悠的鼻子几乎要贴到男人的下巴上。 熟悉的灼热气息在她周身萦绕绞缠，危险又迷人。 感觉自己差点就要被邬言江牵着鼻子走了，程悠悠伸出手，主动攀附着对方的脖子。 明媚的桃花眼笑盈盈地看着他，妖娆又勾人。 嘴里吐出的来的话，却冷漠之至。 “自然是不会的。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到邬少喜欢。” 这样的话，不止刺着邬言江的心，连程悠悠自己都是疼的。 但她就是清醒的要命。 痛彻心扉又如何，她还是程悠悠。 不会因为多难受，就变成另一个足以和邬言江匹配的人。 邬言江对自己的好，不过归功于良好的教养和心血来潮的宠爱。 换了别人也是一样。 不然也不会送梁琪九位数珠宝，送她木头珠子。 梁琪想要的角色，就让她拱手相让。 同一天生日，梁琪有盛大的生日宴，她独守空房，什么都没有。 就算没告诉过对方，真要有心的话，随便不就能查到。 甚至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她的户口本就放在家里抽屉里。 他连她现在住的地方都知道，更何况一个简单的出生年月日。 在一起这么久，他甚至都没有送过她一束花。 有点自欺欺人的嫌疑，但从内心深处，程悠悠宁愿邬言江只是图她方便，懂事。 而不是喜欢她。 因为如果真是那样，就让她太难过了。 邬言江瞬间沉下脸，一双黑眸冷得直冒寒气。 他怀疑程悠悠其实知道自己有多爱她，所以才这样张牙舞爪地把他心脏挠出血。 黯淡的光线中邬言江的眸光反而被映衬得特别明亮，可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隐去了其中大部分的情绪，看上去只是漠然。 他平静看着程悠悠，内里却好像掉进冰窟窿里了一样，刺骨的冰水顺着血管流遍了身体每一处角落。 终于心脏那股刀绞般的疼痛缓过去，邬言江眼睛里所有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清冷眼眸直勾勾地放在程悠悠脸上，声音得像被砂纸磨过一般，仍掷地有声。 “你说的对。” 第79章 难受，但还能吃 嘴角牵起一勾清浅的弧度，程悠悠笑起来，眼睛里却是毫无波澜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块抹布似的，就快要被拧碎了。 可她依然平静到几乎冷漠地看着邬言江，像是根本就不在乎对方会如何回答一样。 邬言江深深看了程悠悠一眼，起身走了。 电视里的节目依然在继续，桌上的菜已经凉了。 不止菜。 邬言江离开后，整个屋子都像被抽走了本就不多的人气，变回了原来冷冰冰的空壳子。 出神地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夜色，程悠悠仿佛一帧定格的画面，眉眼都只是暗淡地半垂着。 脑子被虚无的思想占据，一念之间全宇宙都在里面，转念又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她皮肤上，可她的身体却是那样的冷，甚至有些发抖。 直到门铃声再度响起，程悠悠才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 下意识以为是邬言江又回来了，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下子冲到了门口。 “您好，您要的拖鞋。” 门被打开，外卖小哥的声音响起，冲垮了程悠悠心里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略显茫然地盯着小哥手里的东西看了眼，目光逐渐恢复清明。 如果说先前还会觉得恍惚的话，这一次她是真切地认识到。 这里不是半岛，邬言江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 看到程悠悠骤然变得苍白的脸色，小哥关切地问了句。 “姑娘，你没事吧。” 勉强扯了个僵硬的微笑，程悠悠从对方手上接过了东西 一双黑色的男士拖鞋，正好是邬言江的尺码。 她把那双鞋放进了鞋柜里。 反正。 以后肯定也会有别的人来。 尽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总会有的。 只是这样想了想，她的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极度的难过，鼻子酸涩无比，直想哭。 回到客厅里，程悠悠重新坐回满桌子的食物前。 男人刚刚剥好的虾还整齐的放在盘子里，她大口往嘴里塞着，就好像这样就能把眼泪全堵回去似的。 但是并没有用。 她的眼眶逐渐湿润，泪珠先是缓慢地滴下来，不一会儿便像清泉似的，源源不断地从眼睛里往外流着。 哽咽着一点点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程悠悠终于忍不住，由啜泣变成了失声痛哭。 初来帝都的那几年，她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可最近这阵子程悠悠又发现，原来有些情绪找不到纾解的办法，就只有看着它们变成眼泪。 她忍不住想。 要是没有那么喜欢邬言江就好了。 那样的话就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他有别的女人。 不像现在。 无论多么心如刀绞，还是宁愿跟他毫无联系。 程悠悠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遇到邬言江之前，她疲于奔命，感情是她生命里最不重要的事情。 只是活下去就要用尽全身力气，遑论喜欢谁。 但现在不一样了。 程悠悠做梦也想不到，有了这么多钱的她，竟然依然会不快乐。 有那么一瞬间，她为自己的贪心感到可耻。 明明一开始她想要的，就只是好好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里那股逆着气血倒流的痛楚终于消散一些。 程悠悠擦干眼泪和鼻涕，重新拿起筷子。 难受，但还能吃。 烧烤之类都差不多吃完了，唯独小龙虾程悠悠一口都没有再动。 她决定再也不吃这些带壳的东西，直到有下一个人来替她剥为止。 从小滚在泥里长大的自己能变得这么娇气，她也觉得非常讶异。 不知道是吃得太多还是怎么的，程悠悠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侧身躺着。 无意间看到床头柜上，那串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挂在那 最后准备离开半岛的时候，大哥提醒她检查一下东西带全了没有。 在屋子里逛了一圈，辗转走到那个抽屉前，她还是打开来把手串拿上了。 也许是知道自己早晚会来把这个东西拿走的，抽屉合得并不是很严实。 怎么说都是邬言江送给她的礼物，不值钱她也不舍得丢下。 盯着它看了半晌，程悠悠脑子里浮现出两个想法。 一是把它丢进垃圾桶。 卷翘的睫毛眨巴了两下后，程悠悠将手串取下来，缠在了自己的腕子上。 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她可以正大光明地想念邬言江。 放弃和想念是两码事，程悠悠觉得并不冲突。 抚弄了手串几下，她的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 消息是路明发过来的。 【你在干什么？】 程悠悠微微皱起眉头。 已经是夜里两点钟了，对方怎么还没睡。 她看了眼手腕，随口道。 【盘珠子。】 【哪来的？】 【别人送的。】 路明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你喜欢的人？】 只当打发时间，程悠悠从床上爬起来，坐到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 【嗯。】 她现在没心情和路明玩拉扯的游戏。 被对方救出来在他怀里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心里小鹿乱撞。 不过这么长时间的联系下来，那种模糊的感情，早就被冲得涣散。 她甚至怀疑当时可能是因为过度惊慌，导致她错误地以为那种心跳加速是好感。 隔了稍微长一点的时间，路明的消息回过来。 【现在还喜欢吗？】 清透的眸子在夜色与手机之间顾盼流转了一番，程悠悠回复道。 【永远都喜欢。】 她仔细想过了，忘记邬言江是不可能的事情。 往后余生如果幸运的话，她能遇到一个什么人，过点相夫教子的平凡日子。 不幸运的话，就这样当个有钱的富婆也不错。 路明没再回消息，程悠悠也没有刻意去等。 她本来就睡不着。 有没有人陪都是一样的。 清冷的月光下，程悠悠呆呆地望着窗外，从西山影影绰绰的轮廓，更远处无垠的夜空。 直到晨曦的光越出地平线，落在山尖上，她终于抵挡不住汹涌来袭的困意，闭上了眼睛。 意识模糊之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的来电程悠悠向来不理会，这次也一样。 挂掉后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才早上六点钟。 程悠悠不耐地皱起眉头，滑下接听键，带着明显的起床气沉声问道。 “你是谁？” 第80章 好奇害死猫 电话那边，一个深沉的男声悠悠响起。 “程小姐你好，我是宁欢的哥哥宁奕，我们昨天在邬言江的订婚典礼上见过。” 听到宁欢两个字，程悠悠瞬间就有挂电话的冲动。 且不论宁欢是个怎样的人，单是典礼上和对方短暂的接触来说，她就莫名不喜欢这个宁奕。 对方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很有精英的气质。 但看她的目光实在太过露骨，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出于礼貌，程悠悠还是问了句。 “您找我有什么事？” 宁奕轻声开口。 “我这里有一份工作，想跟程小姐你聊一聊。” 程悠悠想不到除了演戏之外，还有什么工作能找上自己。 似是猜到她心里的疑惑，对方紧接着又说道。 “具体内容恐怕我们要见面详谈，如果你愿意的话，薪资不是问题。” 直觉得对方是听宁欢说了自己和邬言江的事情，要包养她，程悠悠脱口而出。 “不好意思，我……” 她想说自己不是那种女人，又找不到什么好听的词来形容和邬言江的关系，索性直接拒绝道。 “我不会再当谁的情人了。” 宁奕笑了声，只有声音，却听不出半分笑意。 “程小姐误会了，我不是想包养你。” 程悠悠不解地皱起眉头。 “那你说的是什么？” 对方依然没有做明确回答，含糊其辞道。 “我们见面说可以吗？” 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程悠悠早在心里就已经给宁奕打了个大大的叉号。 她现在已经不缺钱了，犯不着为三瓜两枣为难自己。 回绝的话说出口之前，程悠悠的嘴拐了个弯。 “你能给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宁奕的声音轻快，却没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对方如此豪气的口吻，把程悠悠的瞌睡虫都赶跑了。 她倒还真想知道，什么样的工作能让宁奕说出这种话来。 本已经想好的说辞重又吞回肚子里，程悠悠应声道。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听到她答应，宁奕的语气第一次有所起伏，像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就现在，我去接你。” 有点早，倒也没有问题。 约定好了时间，程悠悠收拾了一下自己。 光明苑门口不远的地方，一辆黑色的红旗停在路边。 只看那车牌号，就觉得里面坐的一定是不同寻常的人物。 程悠悠不了解邬言江，对他所在的那个圈子，亦是知之甚少。 从政和从商更不一样。 除了知道宁家根正苗红之外，她对这一家人再无其他了解。 直觉那就是宁奕的车，程悠悠快步走过去。 走到跟前的时候，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帮她拉开了后排车厢的门。 车子里，宁奕端正地坐着。 与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一样。 对方隐在镜片后面的目光，如同吐着芯子的毒蛇，感觉随时都会扑上来咬她一口似的。 程悠悠快速矮身坐进去，尽量避免和对方有任何视线接触。 “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宁奕侧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我们到地方再说。” 他不愿意讲，程悠悠也没有再问。 即便没有去看宁奕，她也能感受到男人灼热的视线，从自己一进到这个车子里面，就探灯一样照在了她的身上。 程悠悠不敢说让他别看了。 尽管对方此刻西装革履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但看她时的那个状态，多少有点不正常。 就好像不让他这么做，他就要扑上来一样， 好奇害死猫。 程悠悠已经有点后悔答应了对方见面的要求。 开始行驶后，车子里变得非常安静，静到程悠悠恍然觉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宁奕和司机给她的感觉，像是在车里说话犯法一样。 如果再多俩警察，程悠悠都怀疑自己是要被带去蹲橘子了。 她满腹的好奇只能憋着，小松鼠一样嘟着嘴，暗暗透露出几分不满。 又一次不耐地抿了下唇后，原本坐在离程悠悠很远位置上的宁奕突然伸出手来，在她的脸上捏了一下。 “不要抿嘴。” 被宁奕碰了一下，程悠悠整个人都惊到了。 像是被电打了似的，她猛地往旁边挪了一大步，警惕地看着对方。 “你干什么？” 车子里总共也就那么大地方，再远也躲不到哪里去。 她和宁奕之间，还是仅仅直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似是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这种事，宁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愕，完全没了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他诧异地看了眼捏过程悠悠的手，很快恢复了如常的神色，态度诚恳道。 “对不起，我刚刚有些恍惚了。” 程悠悠的眉心劲拧成一个结，语气已经非常不客气。 “那现在好了吗？” 宁奕深深看了程悠悠一眼，第一次从她身上别开视线，沉沉应了声。 “嗯。” 如果不是车子还在行驶，程悠悠真想现在就下去。 可她现在显然已经上了贼船，轻易逃跑不得。 埋怨自己的同时，程悠悠也不禁在想这个宁奕到底是有什么怪毛病。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车子驶进一个竹林掩映的小园子，停在一处别致的庭院前。 下车后往里走了好一段，程悠悠才隐约察觉出这里是一个茶楼。 在穿着唐装的小姐姐的带领下，她和宁奕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 这个神秘劲儿勾得程悠悠肚子里那颗好事的心，愈发跳得欢快，连刚刚被宁奕骚扰的事情都忘了。 小姐姐先是拿出套精致的茶具摆放在桌上，又把屋子里的窗帘全都放下，然后关上门消失了。 终于只剩下她和宁奕两个人，程悠悠跃跃欲试地看着对方。 “宁先生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宁奕电话里立刻就要见面，真到了这里却又一副悠闲的模样。 他摆弄着手里的茶具，又是洗又是泡的，看得程悠悠快急死了。 直到冲出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宁奕才缓缓开口道。 “程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第81章 因为你不是她 程悠悠的睫毛忽闪了两下，接着笑眯眯地弯起来，把这个问题还给了宁奕。 “我生来一张大众脸，不知道在您的眼里，觉得我像谁？” 宁奕似乎没有跟她绕圈子的打算。 他狭长的眼眸微眯起来，视线如有实质地放在程悠悠脸上，低声吐了两个字。 “何晴。” 听到这个名字，程悠悠的手指下意识陷进了掌心里，脸上却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宁奕笑起来。 精致的笑容如同一张假面，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是相同的。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怎么？邬言江没跟你说起过吗？” 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 邬言江的确从来没提过，但她知道。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说，却也似乎根本没有想隐瞒这件事。 半岛的书房里，这个女人的照片，就摆在书架上。 和邬言江学生时期，那些乱七八糟的证书堆放在一起。 照片中的何晴穿着校服，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涩的稚嫩，冲镜头甜甜地笑着。 乍一看她们两个是有那么一点相像，仔细看的话，很明显就是两个人。 抛开皮相的相似度，对方身上还有一种她从来都没有的东西。 程悠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姑且就称之为大小姐的气场。 只是看着对方的照片，她都能感受到何晴身上那种自信和勇气，就好像不害怕失去这世界上的任何人和事。 关于这个邬言江唯一的前女友，除了那张照片之外，在他的生活里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痕迹。 如果不是看到，程悠悠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一开始她的确怀疑过邬言江是觉得她像何晴，才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后来，她嫌书房太难打扫，就把架子上那些没用的东西一股脑全扔进了一个大箱子，用胶带裹了好几层扔进储物间里。 而邬言江根本就没有发现，照片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从来，从来都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秦子君第一次见程悠悠的时候，也觉得她好眼熟。 后来就没再说起过了。 因为只要稍微和她接触一下，就会发现她跟何晴其实一点都不像。 不知道宁奕到底是何居心，程悠悠看着面前的茶盘，语焉不详地应道。 “邬少的事情，一向轮不到我打听。不过您说的这个人，我确实知道。在您之前，还从未有人这样说过。” 宁奕意味深长地盯着程悠悠。 “邬言江不曾带你出来，没人见过你，自然不会说了。” 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程悠悠慢慢抬起头。 茶水升腾的热气中，她的眼睛却是冰凉的。 “我和邬少已经分开了，不知道宁先生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宁奕似是有些抱歉地轻笑了一声。 “程小姐别生气，我并不是要揣测你和邬总的关系。叫你来，是真的想给你一份工作。” 说着，他从茶桌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将文件夹递到程悠悠面前，宁奕又恢复先前那种蚀骨的目光，紧盯着她，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我希望你可以扮演何晴，待在我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话太过直白，明明非常简单明了，却让程悠悠一下子竟然有种没听懂的感觉。 “扮演？何晴？” 没有理会程悠悠话中的讶异，宁奕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仿佛这的确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他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纸，放在程悠悠面前。 “具体内容都在这里，程小姐你可以看一下。” 像是公司的劳务合同一样，这张纸上面清楚地写着甲乙双方的职责和义务。 上面明确规定了她的工作时间，工作内容还有其他一系列可能发生的事情。 程悠悠草草看了眼，瞥到上面有陪同出席各种宴会的要求。 她的眉心不自觉蹙起，皱巴的小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所以对外我们的关系是？” 宁奕看着她，坦然应道。 “情侣。” 程悠悠听了直摇头，觉得这简直有些太荒唐了。 如果她真有宁奕说的那么像何晴，他还明目张胆地把自己带出去，就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吗？ 程悠悠又想抿嘴了。 说起来演员是她的本职工作，对方的要求的确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 可这未免也有点太诡异了。 这个和替身好像还不太一样。 替身是，把她当做何晴，而宁奕的意思，好像就要让她是何晴。 念及至此，程悠悠几乎可以完全确定，宁奕百分百就是个心理变态。 怪不得刚刚在车上对方不许自己抿嘴。 她跟何晴本就只有一点神似，嘴巴抿起来的话，就不像对方了。 程悠悠不自觉咬了下唇。 “冒昧的问一下，这个何晴本人，现在是什么状态？” 她不好直接问对方是不是死了，按照宁奕这个疯批程度，她害怕他直接暴走。 宁奕别过脸去，似乎并不打算多说。 “她在国外。” 程悠悠更加不理解。 既然又没死，干嘛要找人来扮…… 想到一半，她又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睛。 一定是人家何晴根本不喜欢他，所以他不得已才做这样的事情。 说好听一点是深情，其实不就是变态。 程悠悠不由看了宁奕一眼。 真想不到如果何晴本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一种表情。 不过，和程悠悠遇到的所有不正常的人比起来，宁奕倒显得清新脱俗的多。 至少他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大方地将自己心里真实的阴暗面袒露在她面前。 又看了眼宁奕给的合同，上面写着要她住在他提供的房子里，程悠悠挑眉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对我做什么？” 宁奕收回灼人的目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因为你不是她。” 程悠悠能感觉得出来。 他看自己，和透过自己看何晴的时候，是两种眼神。 一时间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清醒，还是执惘。 不过无论怎么样，宁奕很明显有精神疾病。 程悠悠并不想趟这场浑水。 她把面前的纸重新递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我觉得……” 没等她的话说完，宁奕轻声开口。 “一个月七百万。” “我在哪里签名？” 第82章 我是不是也可以谈恋爱？ 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份单纯的工作来看的话，不过是一个自由发挥的沉浸式剧本。 她仅仅是其中有且只有一个的npc，扮演谁并不重要。 而且。 宁奕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尽管程悠悠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可是谁会嫌银行卡里的数字多呢？ 况且这份工作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比起之前她在剧组时动不动就拍大夜吊威亚，简直不知道要舒服多少。 她把合同重新拿到眼前，仔细起来。 “先说好，七百万是每月单独付给我的，工作过程中的任何开支，都由你来负责。” 宁奕无所谓地笑着，点头道。 “嗯。包括我给你的任何东西，都不算在里面。” 给程悠悠的感觉就是，如果她刚刚没同意的话，他还会再加点。 瞬间程悠悠感觉自己损失了好几千万，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再跟宁奕讨价还价一番。 与此同时，她又忍不住在想。 如果当初和邬言江开始时，他也给自己准备这样一张纸，那她应该就不会会错意了。 可能现在的心态，也会平和得多。 从头看了一遍感觉没问题，签字的时候，程悠悠拿起笔，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是工作，那么我本人是不是也可以谈恋爱？” 她提出这样的疑问，主要还是想试探下宁奕的态度，她现在也没有恋爱可谈。 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宁奕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当然可以，前提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对外，你是我的女朋友。” 程悠悠简直想翻白眼，心说这和不可以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还是男人这该死的占有欲。 即便是跟心爱的人有几分相像，也不允许她顶着这张脸，去和别人谈情说爱。 一式两份的合同签完，宁奕把整个文件夹都推到程悠悠面前。 “这些是何晴的个人资料，一张卡，还有明月宫房子的钥匙，你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 程悠悠想了下。 “半个月吧，我揣摩揣摩角色。” 演这种特定的人物，和拍传记一样，自然要多了解对方一些。 宁奕拧了下眉，似是对这个时间非常不满意，沉声道。 “三天，够吗？” 听对方的语气不容置喙，程悠悠只得点点头。 “也行吧。” 谁让他给钱呢。 爱情没有了，事业迎来第二春，总算让程悠悠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但也就只是一点点而已。 会答应宁奕，除了丰厚的报酬之外。 更重要的，是程悠悠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整天待在屋子里喝酒。 找个事情做，就没有闲工夫想邬言江，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回到光明苑，程悠悠打开宁奕给的文件夹。 除了用厚厚a4纸打印出来的，有关何晴生平的资料外，还有一个小本子，封面还印有xx中学的字样。 程悠悠翻了两页，感觉像是宁奕的日记。 【四月三日，天气晴。她和昨天一样，穿了条白色的裙子。我们没有说话，我们已经很多天没有说过话。不知道要说什么，怕被她讨厌。】 看来何晴喜欢白色。 【五月七日，小雨。她今天对我笑了下，每到下雨的时候，她的笑容总是非常多。】 喜欢雨天。 【七月九日，天气晴。她提到了一个男人的名字，是我不喜欢的。不喜欢她任何一句不是对我说的话，不是因我而展露的笑容，想把她藏起来。】 看到这里，程悠悠的小脸已经皱巴得像颗包子似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讶异，一想到宁奕现在做的事情，又觉得当时他会写出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少年的日记没头没尾，且大多都是些文艺的内心独白。 程悠悠看了两眼就放到了一边，决定先研究资料里的内容。 a4纸上的东西更加枯燥乏味，连何晴在幼儿园剪纸比赛中获得了第二名这样的小事也写在上面。 昨晚本就一夜没睡，程悠悠止不住地打起哈欠来。 左右还有几天时间才上班，她倒进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快要睡着的前一秒，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这是邬言江的前女友，程悠悠瞬间清醒了。 她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精神得像是喝了十瓶功能饮料一样，两只眼瞪得比牛还大。 原先她还只是走马观花地用眼睛看，这会儿拿来个小本子，边看边记录。 一上午的时间，程悠悠都用来看资料。 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女人，她发现自己和对方的人生，几乎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轨迹。 何晴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品学兼优，才貌双全。 学习优雅的芭蕾舞，且天赋异禀，多次斩获国际大奖。 拿稳白富美剧本。 宁奕的日记虽然有美化对方的嫌疑，但也不难看出何晴的确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人。 什么喂流浪猫，为山区孩子组织爱心捐赠活动。 在学校里又是班长又是学生会骨干的，想来人缘也是非常的好。 只是从资料中了解了一下，程悠悠自己都快要爱上何晴了。 她忍不住想，邬言江到底为什么会跟对方分手。 难不成这个何晴，既不喜欢宁奕，也不喜欢邬言江吗？ 那她也真是…… 太酷了。 但关于邬言江和何晴的恋情这一段，除了在日记本上有隐晦地体现出一点，其他地方程悠悠都没有找到相关的蛛丝马迹。 很显然宁奕非常讨厌对方和邬言江在一起的那一段历史，连带着也非常讨厌邬言江。 在他的日记本里，甚至有一页写满了邬言江的名字，然后用红笔狠狠地杠掉了。 就好像这么做，能杀了对方一样。 程悠悠不知道宁奕出于什么心理，把东西给她的时候，并没有销毁这些。 最可能的就是，他完全不在乎她会知道这些。 毕竟这也不是他内心最阴暗的一面。 最阴暗的地方，全都是何晴。 说不定还有更见不得人的东西。 想到宁奕找上自己时的态度，程悠悠忍不住真的有些疑惑。 她跟何晴，就真有那么像吗？ 盯着袋子里的照片出神之际，程悠悠的手机响了下。 是路明发来的消息。 【醒了吗？】 第83章 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程悠悠的眉心飞快往中间聚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怎么对方的语气，就好像知道她一晚上都没睡觉，现在才能醒似的。 迟疑了一下，程悠悠给路明回去消息。 【嗯，怎么了？】 【给你买了吃的。】 先前研究何晴太过专心，都没有察觉到饿。 这会儿路明一说，程悠悠这才感觉到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老半天。 她不由轻声叹了口气。 为什么男人总是不知道给人准备点吃的。 难不成在他们眼中女生都是仙女，不需要吃饭，喝点水就能活吗？ 想到留给路明是半岛的位置，程悠悠赶紧给对方发去一条。 【已经买了吗？】 【嗯。】 眉眼为难地收敛起来，程悠悠回复道。 【那个，我搬家了。】 【哪里？】 程悠悠有些犹豫。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浪费粮食，她把光明苑的地址发过去。 路明很快回过来一个【好】字，也没问她为什么要搬家。 外卖来得非常迅速，看上去还是专人送餐。 程悠悠打开来。 里面装着的，是锦佳的四菜一汤。 很清淡的食物，都是她喜欢吃的。 即便在帝都这个地方，锦佳的饭菜也算得上非常不错。 好吃是真好吃，只是一顿要花上小半个月的工资，先前的她轻易都不敢走进去。 一下子程悠悠是真的有点搞不懂路明。 昨天晚上已经告诉他自己有喜欢的人，今天又若无其事地发这种消息来。 又不想跟她怎么样，又殷勤地给她买吃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感觉这样白吃白喝人家的东西不太好，程悠悠拿起手机。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你住在南都哪里？】 【是什么？】 程悠悠只是随口这样说了一句，根本就没想好要送什么东西给他。 被问起一下想不出来，便敷衍道。 【说出来不就没有惊喜了。】 路明沉默了很久，直到程悠悠都快吃完饭，才发过来一个地址。 仅有小区的名字，其他任何信息都没有。 末了还不忘提醒她，不要送吃的，他不常在。 程悠悠心说要不要这么什么神秘。 就好像告诉她，她就会飞去南都堵他似的。 念及至此，程悠悠咬着筷子，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打着。 【你什么时候回帝都啊，我想见见你。】 【不一定。】 感觉对方会这样一直跟她打太极，程悠悠的眼睛眯起来，索性直白道。 【要不你给我发张照片吧。】 信息发过去的时候，程悠悠已经想到对方百分之八十不会发，只是在才对方会用什么样的理由。 没成想路明竟给她回了这样一条。 【有特殊任务，不可以暴露身份特征。】 红润的唇因疑惑而紧紧地闭着，程悠悠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种规定。 不就是搜救队员吗？能有多特殊。 察觉自己又在抿嘴巴了，她忙放松下来。 面对这个有些离谱，但又非常正当的理由，程悠悠有些不满地回复道。 【好吧，那给看看腹肌。】 腹肌照可以发，她以前看过的。 【在工作。】 程悠悠重重哼了声，威胁道。 【不给看拉黑了！】 隔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对方才发终于来一张模糊的照片。 原本程悠悠还不知道要送路明什么，当即决定买一部性能最优的拍照手机给他。 点开图片的瞬间，她忽地莫名想到了邬言江。 一起睡了三年多，程悠悠对他的身体再熟悉不过，总觉得很像。 她又瞧了两眼。 图片实在是太糊了，根本分辨不出什么。 不自觉抚了两下手腕上的珠子，程悠悠觉得自己这是癔症发作，看谁都像邬言江。 仔细想想网络上那些男菩萨的照片不也是一样，遮住脸之后，谁能分清是谁。 隐约瞥到照片里有白衬衫的样子，程悠悠的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对方工作之余，跑到无人的角落里，给她拍照片的羞羞模样。 心头的小鹿狂乱地冲撞了一番，她的唇角扬起一抹略显大胆的笑容。 正打算再要张高清的，秦子君的电话打了过来，喊她去买东西。 听大小姐那语气不太好的样子，程悠悠一口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她给路明发去短信。 【给你买礼物去了。】 路明的消息这次回的非常快。 【你一个人？】 程悠悠本有心逗路明一下，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反正对方的回答肯定也是跟她兜圈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把原本打进对话框里的东西全删掉，程悠悠回复道。 【和女朋友。】 【早点回来。】 对方始终喜欢这么说，程悠悠没有放在心上。 【放心吧，遇到危险我会大喊救命的。】 路明非常直男地发来一个【好】字。 十来分钟后，程悠悠和秦子君在帝都最大的国际购物中心门口见了面。 一见面秦子君就开始抱怨她爹带着她妈去旅行，把她一个人丢在帝都。 气得她要出来疯狂花她爹的钱，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大小姐的烦恼真是令程悠悠哭笑不得。 但她还是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附和道。 “这实在是太可恶了！放心，花不完的钱，我帮你。” 秦子君看得直笑，豪气道。 “可千万别给我省。” 两人走进去，听程悠悠说要先去买个手机，秦子君随口道。 “你的手机不是刚买的吗？” 程悠悠没多想，如实回答。 “送人的。” 秦子君突然警惕地问了句。 “谁？” 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程悠悠坦白道。 “路明，我跟你说过的，在南都救了我的那个。” 秦子君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她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好几度。 “就那个兵痞子？你们还有联系？” 感觉秦子君好像对当兵的有非常大怨气，程悠悠将对方的手拉住。 “没，偶尔聊两句而已。” 秦子君眉头紧蹙着。 “那你就送东西给他？” 从未想过买奢侈品就像大白菜的秦子君，会在意这几千块钱的事情，程悠悠一下子竟有点紧张。 她不自觉吞了口口水，小声道。 “一个手机而已。” 第84章 母胎单身至今 “nonono!” 秦子君一连说了好几个“no”，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她认真地看着程悠悠，明亮的杏眼沉下来。 “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关键是，你怎么能倒贴呢？” 感觉对方说的她好像很轻浮一样，程悠悠忍不住辩解了一句。 “他也有送我东西呀，我也不好白占人家便宜，礼尚往来嘛。” 秦子君斜了她一眼，不屑道。 “送你什么了？” 程悠悠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声音愈发小了起来。 “一个泡脚桶，中午还给我买了吃的。” 秦子君不住直摇头，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蚊子，啧啧道。 “这些就能打动你了？” 程悠悠无所谓地笑了下。 “多少是份心意嘛，他在部队，想来也不会有太多钱。” 一脸嫌弃地哼了声，秦子君拉着程悠悠的手，拉着她远离手机卖场的方向，苦口婆心道。 “就是因为他在部队里。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生活枯燥乏味。好不容易逮住你这么一只小绵羊，可不得使劲薅住你。” 越说她越来气，步伐也快了许多。 “没准对方还是个时间管理大师，除了你还有一大群羊呢！一顿饭再贵才多少钱啊，一天买三四份也不是问题。” 尽管已经明显感觉到秦子君对路明的偏见，程悠悠还是感觉她的话有点道理。 先前她也觉得路明就是个海王渣男，只是无聊才找她。 只是两个人隔得太远，左右她都不会吃亏，全当打发时间才和对方聊两句。 现在她依然这么认为。 不过给路明买手机主要还是为了造福自己，她还真没考虑那么多。 现如今看秦子君这个架势，是绝对不会放自己去买东西了，程悠悠便顺着她的意思。 “你说得对，我以后不理他了。” 秦子君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看着程悠悠，语重心长道。 “这就对了，回去就给这种人删了明白不。千万记住，给男人花钱倒霉三辈子。” 程悠悠不禁笑起来。 “这都是你谈过多少恋爱总结出来的经验啊。” 秦子君搞怪地眨了眨眼。 “母胎单身至今。全靠在网上看别人谈，来体会恋爱的酸甜苦辣。” 程悠悠耸了下肩膀。 “巧了嘛这不是。”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走到c家的饰品店里。 看到几个喜欢的首饰，试戴的时候，秦子君随口跟程悠悠提了句。 “过几天咱们一起去北海道吧，帝都的夏天实在是太热了。” 想到已经答应宁奕的事情，程悠悠有些为难。 “我去不了。” “为什么？” 像是遭到了背叛一样，秦子君一下子扔了手里的东西，回过头看着程悠悠，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满。 柜姐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服务让秦子君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冲那柜姐安抚地笑了笑，程悠悠转而跟秦子君解释。 “我找了份新的工作，私人助理。” 合同里有写保密这一条。 即便没写，程悠悠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自己现如今的工作内容。 她内心还是觉得挺羞耻的。 只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勉强能安慰一些。 狐疑地看了程悠悠一眼，秦子君撇撇嘴，小声嘟囔了句。 “老大给的钱，不够你花一辈子吗？” 提到邬言江，程悠悠的心还是空了一瞬。 但她表现得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甚至顽皮地笑了起来。 “再有钱也不能闲着呀。” 说着，她拿起刚刚秦子君放下的链子，帮对方系到手腕上，宠溺道。 “不然拿什么送大小姐礼物。” 秦子君神气地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笑道。 “我还要那条黑色的。” “好好，都给你买。” 程悠悠忙不迭地点着头，让柜姐把秦子君要的东西全包了起来。 不然若要为先前给路明买手机的事情，再给她安一条重色轻友的罪名，就不是几条手链就能解决了。 最后说是来花秦子君她爹的钱，结果都是程悠悠买单。 从购物中心出来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分，秦子君仍是一副兴致很高的模样，两人又驱车去了城南。 倾城酒吧里，领班一见程悠悠来都乐得不行了，直接把她们带进了最大的包厢。 “今儿个想点些什么口味的？” 有秦子君在，程悠悠自然是全权按照对方的喜好来。 秦子君挑完了，她才问了领班一句。 “上次那个kev现在有空吗？” 一直笑盈盈的领班突然拉了个脸。 “可别提了，他跟你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辞职了。我这儿的流水活活少了一大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虐待我们家小可爱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听了自己的话，程悠悠还有些惊讶。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解释，给领班塞了些小费，当做点心意。 领班自然不可能真的跟客人置气，何况是程悠悠这么大方的客人。 她笑着走了出去，很快将她们点的男模带进来。 下意识盯着这些男人仔细看了看，程悠悠真切地感受到同样体格的人，身材确实没什么太大差别。 如果不是特别熟悉，或者极其认真地去看，好像也都是一个样。 研究了好一会儿，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竟然有“路明会不会就是邬言江”的这个念头，程悠悠直觉得她好像疯了。 像是有一面铜锣在她脸旁重重敲了一记似的，程悠悠整个人被一种如雷贯耳的嗡嗡声缠绕了半晌，都快把她给震傻了。 她不明白。 说到底只是一张模糊的照片而已，又能看出些什么呢？ 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可思想这个东西，发觉它冒出芽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脑子里生了根。 程悠悠莫名有些生气。 都怪这个路明的行事轨迹太让人难以理解，才让她生出如此不切实际的念头。 出神之际，身边的男人递了杯酒过来，程悠悠下意识接住喝了。 这样一连喝了好几杯，她终是没有忍住，跑去洗手间里，给路明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就在程悠悠以为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听筒里突然传出一声。 “喂。” 第85章 谈恋爱吗？ 似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接，程悠悠心头微跳，呼吸全乱了。 刚刚喝下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酒，心跳只是稍微快了些，便顺着躁动不安的血管直冲头顶。 脑袋就好像被塑料袋给包了起来，又胀又闷，程悠悠整个人都懵了起来，好一阵儿说不出话。 许久的沉默后，电话那边又问了一句。 “怎么了？” 包厢里换了首节奏强劲的音乐，有点吵，但也不妨碍程悠悠听到对方的声音。 她拧了把大腿，换回一些理智，靠在旁边的洗手池上，结结巴巴地说了句。 “啊，没事，看你在干嘛。” 对方隔了几秒钟才开口回答。 “要睡觉了。” 再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程悠悠赶忙道。 “行，那你睡吧。” 停了一会儿，路明又非常生硬地问了句。 “你在哪？” 担心被听到包厢的音乐声，程悠悠捂着话筒，徒劳地往本就不怎么大的洗手间里面走得更深了些。 “在家呢，我也要睡了。” 话音落下，程悠悠突然一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明明对方根本管不着她。 可就好像是某种改不掉的恶习一样，她自然而然地这么说了。 电话那边，路明迟迟没有回应。 莫名有些心虚，程悠悠快速说了句晚安，然后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疯狂按着挂断键。 直到界面上显示出通话终止，她总算舒了口气。 有些无力地半垂下头，程悠悠失神地盯着自己的脚指尖。 不是他。 声音虽然听起来和在南都时听到的不太一样，相比之下要清冽许多， 想来应该是当时带着面罩的缘故，才显得特别低沉。 有些懊恼地抓了下头发，程悠悠按着仍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傻哔。 她觉得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生出路明也许就是邬言江的愚蠢念头。 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邬言江是独子，肩负着家族的命运，决计不会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跑进随时还会崩塌的山林里。 况且，就算不是，凭什么对方就会去救她呢？ 自己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小情人罢了，大不了再换一个。 不止一个。 他能换好多个，一天仨不带重样的。 比她漂亮，比她听话，比她有更大的白兔。 感觉再在洗手间待下去，就要被这种消极的自我否定给完全淹没。 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打起些精神来，决定出去好好嗨皮。 推开门的前一秒，她的手机又响了下。 打开看了眼，是路明发来的消息。 【早点回去。】 放在门把上面的手重新收回来，程悠悠盯着手机，明亮的桃花眼缓缓忽闪了两下，接着微微眯起来。 突如其来的熟悉感，让她的脑子里跳出一个大胆又危险的念头。 如果说，就彻底把路明当成邬言江呢？ 反正对方不给看照片，打电话也不怎么说话，神秘得要命。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心里已经觉得他们两个有点像了，往后再和路明联系，难免会想起邬言江。 与其鬼鬼祟祟，倒不如大方一些。 而且这个路明应该也是无聊吧，不然行为举止怎么会这么奇怪。 明明知道她在骗他，还无动于衷地让她早点回家。 说穿了就是不在乎。 不然早就恨不得从南都打飞的过来，把她绑家里去。 想到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程悠悠手随心动，鬼使神差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谈恋爱吗？】 按下发送键消息弹出去的一瞬间，原本混沌的脑袋像是吃了一大口芥末那样，突然清醒过来。 看着自己发出去的那行字，程悠悠恍然听到自己脑子里不存在的声音大喊了一声“救命”，后悔得直想撞墙。 她这是在干什么？ · 明正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 已经半天了，林墨的耳根子依然羞耻地红着。 他还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助理有一天会帮老板处理如此私人的事情。 心理建设了好一番，林墨抬起头，就见邬言江盯着手机，脸上说不清是一种什么表情。 像是欢愉，又像是忧愁，似乎还带着一点恼怒，别扭极了。 赶紧小心翼翼地别开脸，装作没有看到总裁小女孩一样的表情，林墨低声问了句。 “邬总，我能出去了吗？” 邬言江似是这才注意到林墨在这里。 他嘴巴微微动了下。 太久没有说话，气流划过喉咙，一下子没能变成声音。 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邬言江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 “去吧。” · 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回复，程悠悠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滋味。 感觉不像是失望，伤心难过又谈不上。 路明从来不正面回应自己的试探，打直球被拒绝她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她只是想对自己坦诚些。 不过偷偷把对方当成另一个人，多少有点不道德。 感觉就这样不再联系了也好，程悠悠没有找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借口来找补。 她把手机放进口袋里，重又返回包厢。 三四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围上来，程悠悠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好了许多。 刚刚还多多愁善感呢，这会只觉得有钱真好。 又喝了好几杯酒，程悠悠有些疲惫地深陷进沙发里。 一夜没睡，又奔波了一天。 她已经很累了，但是一点都不觉得困，也根本睡不着。 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边的男人聊着天，程悠悠脑子里又想到刚刚在洗手间里的所作所为。 她不禁为早上嫌弃宁奕的自己感到羞愧。 他们两个都有病。 明知是饮鸩止渴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去做。 不过宁奕的病显然要更重一点，已经药石无灵。 可怜自己的同时，程悠悠连带着也觉得宁奕可怜起来。 如此感同身受地体会了对方的心情，她更想把这份工作做好。 为他们都有着的，此生无望的爱人。 抱着多了解些何晴的想法，程悠悠凑到秦子君旁边。 东拉西扯地和对方胡侃了一番，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哎，话说邬言江和他那个前女友为什么分手啊。” 第86章 是你小子把皇军引到这儿的？ 秦子君喝多了，但还没有完全多。 她拿眼尾挑了程悠悠一眼，揶揄道。 “哎呦，都这个时候了，怎么突然想了解老大了。” 程悠悠挥开旁边的两个肌肉男，挽着秦子君的手臂，撒娇道。 “你就给我讲讲呗。” 秦子君没有多想。 她举着酒杯，微微抬起头，似是在回忆。 “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两人在一起没多久，老大就去国外念书了。等老大回来，人家又要去追求艺术，两人自然而然就断了。” 程悠悠瞪大眼睛。 “就这么简单？” 秦子君点点头，一副深有体会的模样。 “嗯呢，你是知不道。艺术家都麻烦得要命，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娇气得很。估计老大也是嫌烦，索性直接不谈了。” 程悠悠不由想了下，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挺麻烦的，很少见邬言江对她不耐烦。 除了…… 用力甩了下脑袋，程悠悠赶走脑子里没用的东西，又问道。 “那他们为什么在一起啊。” 秦子君咂摸了一口酒。 “我那会儿没跟他们在一起个学校。听沈逸说，是人家追求的老大。老大一开始没同意，后来两个人在学校就一块儿吃饭了。” 她迷离着眼睛，似是非常用力地在回想之前的事情，继续说道。 “不过吧，看起来他们是谈了五年多恋爱，不过大部分都是异地。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三个月。 “老大刚从国外回来那会儿还不是邬总呢，没事儿还会出来跟我们聚聚。我就见过对方一面，还是吃饭的时候无意间碰上了。” 程悠悠费解地皱起眉来，喃喃道。 “那他们这五年都在谈什么呢？” 秦子君耸了下肩膀。 “这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跟人家睡一个被窝，感觉老大也不是很喜欢她。 “就吃饭时碰到的那次，人家和一群小姐妹一起，老大都没说要跟她们一块吃饭。” 讲着讲着秦子君就有些嫌弃。 “最后还是我提醒，他才去把人家的账给结了。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直男。 “要不是长了那张脸，真怀疑人家女孩有什么毛病才跟他在一起。” 程悠悠听得有些别扭，忍不住问。 “你怎么老是人家人家的，难道她的名字是什么忌讳？”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秦子君叹道。 “我这不是都已经想不起来了嘛，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好像是何家的小女儿，叫个啥来着。” 程悠悠提醒道。 “何晴。” 听她这么说了，秦子君的眼神依然有些茫然。 她喝了口酒，无所谓地摇摇头。 “可能吧，管她呢。” 程悠悠半垂下眼帘。 也是。 现在纠结这种事情，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邬言江是因为她像何晴才留她在身边又如何。 分都分开了。 不过看秦子君对何晴的这个印象，程悠悠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如果真的喜欢的话，怎么会不想带着到处显摆呢？ 宁奕还打算带她出门呢。 至少也要给朋友们见一见吧。 至少…… 念及至此，程悠悠的心忽地猛颤了一下，像是被极细的琴弦紧紧勒住，说不出的难受。 看着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秦子君连忙从沙发里坐起来。 “你怎么了？” 程悠悠拿过对方手上的杯子，往嘴里灌了口。 随着辛辣的液体缓缓流进身体里，她明显好多了。 “没事。” 秦子君这才觉得自己不该跟对方说那么多有关邬言江的事。 她又往杯子里添了点酒，安抚一般轻声道。 “喝吧。” 旁边机灵的男模已经靠过来，笑着看向她俩。 “干喝多没意思，要不咱们来玩游戏。” 男模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很快就把气氛重又炒得热络起来。 再多几杯酒水下肚，快乐的按钮再次被按下去。 只是打开这种快乐的同时，身体里又好像有一个无法填满的大洞。 无论往里面扔多少东西，都还是空荡荡的。 不去想，就还好一点。 正玩得起劲，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 看到来人，原本还开怀大笑的两人都愣住了。 这会儿她们还没喝得太醉，不至于认不出门口站着的人是谁。 见两个老板突然木头一样，男模们也不说话了，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暧昧的背景音乐的声音。 程悠悠下意识看了秦子君一眼，审视的目光就好像在说。 “又是你小子把皇军引到这里的？” 秦子君的神情比程悠悠还要讶异几分，非常无辜地摇了摇头。 “这次真的不是我。” 她和对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除了朋友圈偶尔更新的动态，她对沈逸的近况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快速和秦子君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程悠悠的目光回到沈逸身上。 看到男人那个来捉奸的架势，她就非常不爽。 这房间里哪里还有跟他有关系的人，做出那样一副阴沉沉的表情给谁看呢。 好像谁给他戴绿帽子了一样。 傻哔。 看秦子君一直傻站着没说话，程悠悠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堵着。 她丝毫没有让对方进来的意思，脸上却是异常热络地笑了起来。 “这么巧啊沈少，竟然在包厢里碰到了。” 那双总像是在算计着什么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弯起来，沈逸挑眉道。 “在外面看到子君的车，过来打声招呼。怎么，不欢迎？” 也是喝了点酒，程悠悠没有回答沈逸的问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难得沈少今天清闲，不用陪女朋友？” 她本就不喜欢这个眯眼狐狸，这会儿更是觉得对方异常讨厌。 不止他。 所有不知检点，吃锅望盆的男人都讨厌。 目光若有似无地看了站在程悠悠身后的秦子君一眼，沈逸像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一样，轻声开口。 “老是待在一起也腻，总得让人家透透气不是。” 感觉对方意有所指，程悠悠不知道是什么，索性不加理会。 她句句不离宁欢，热情道。 “我看这里透气就蛮方便的，不如你把她也叫来，咱们一块儿玩吧。” 第87章 离秦子君远一点 两人就像是在拼演技一样，说话时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对方吞下去，笑容却仍一个比一个灿烂。 扫视了一圈包厢里的人，沈逸意味深长道。 “她有洁癖，不习惯这种地方。” 程悠悠做作地恍然“哦”了声，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语气轻快道。 “是吗？我寻思她都跟你在一起了，这洁癖早都该好了吧。” 论阴阳怪气，还没有人比得过程悠悠。 沈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似是受不了他们俩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进行人身攻击。 秦子君走上前拉了程悠悠一把，勉强笑着对沈逸说。 “好了，你随便坐吧。” 见秦子君终于过来，沈逸刚刚还咬牙勉强保持着的笑容彻底冷下去。 他大步走进包厢里坐下，坐在沙发最中间的位置，狭长的眼睛监视器一样照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玩肯定是再玩不下去了，程悠悠挥挥手，男模们都心领神会地走了出去。 秦大小姐平日特别会逢场作戏，这会儿像是所有的演技都失灵似的，比霜打了的茄子还不如，只是坐在沙发里闷闷喝酒。 程悠悠靠过去。 “你和沈逸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子君晃动着杯子里的酒，眉眼暗淡地低垂着。 “没什么情况，不联系了而已。” 和世界上很多事情一样。 没有症结，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只是平静而又日常的一天里，原本并肩而行的两个人，突然就不再顺路了。 回过头去看的时候，也找不出什么端倪。 仔细想想，大概就是缘分的意思。 程悠悠不由轻叹了一声，皱眉道。 “那他怎么会追着你到这里。” 秦子君更是茫然。 “我不知道。” 想到春天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结伴去乡下玩耍。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物是人非。 原本熟悉的两个人变得陌生之后，看上去比素未谋面的旅人还要疏远。 程悠悠先是有些唏嘘，接着又嘲弄般地勾了下唇角。 还说别人呢。 她和邬言江，不也是这样嘛。 想到邬言江，程悠悠又凑到秦子君耳边小声问道。 “他不会把你们老大也招来吧。” 秦子君摇摇头。 “老大忙得很，先前就很少跟我们聚会，更别说这种无聊的酒局。他一听就会挂电话那种，除非……” 不经意看了程悠悠一眼，她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改口道。 “除非沈逸死乞白赖求他，还跪地上磕两个那种。” 程悠悠觉得也是。 就算邬言江有时间，听说她在的话应该也不会过来了。 想到昨天离开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她的心现在还会幻痛。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坐着。 程悠悠和秦子君默契地碰杯喝酒。 沈逸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俩。 场面一时间非常诡异。 房间里看似没有声音，又好像非常嘈杂，每个人心里都乱哄哄的。 秦子君的酒量不怎么好，不一会儿目光就迷离起来。 看她已经有几分醉了，程悠悠将人扶着，冲沈逸客套道。 “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改日再聚。” 沈逸利落地站了起来。 “我送你们。” 程悠悠举起手机，想说她们打车就可以。 沈逸却已经走到她身边，将秦子君整个人拉起来，开始往外走了。 程悠悠想把人抢回来，自己却也有点晕，没什么力气。 喊了两声沈逸都像没听到一样，她愤愤地小跑着跟了出去。 倾城外面，沈逸的车就停在正门口，已经被贴了罚单。 显然沈大少爷也不在乎。 不放心秦子君被这个眯眼狐狸带走，程悠悠跟着上了后座。 按照位置的远近，先送程悠悠明显方便很多。 沈逸绕了个大远路，将秦子君先送回了家。 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总比让他和秦子君单独待在一起要强得多，程悠悠没有开口提醒。 从秦家别墅的大铁门到屋里这一段距离不过几百米，程悠悠也跟了下去，以防沈逸做出什么不轨行为。 回到车里，她自觉坐在后排的位子上。 还没坐稳呢，沈逸从另一边走进来。 车里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男人的脸一半都隐在阴影里，把程悠悠吓了一跳。 她不自觉抚了下胸口。 “你干什么？” 沈逸没有再靠过去。 他微微侧过身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指责意味。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在乎。以后离秦子君远一点，不要带坏她。” 终于扯下名为礼貌的虚伪面具，程悠悠心里那股，自从见到沈逸就暗暗憋着的邪火，一下子高涨起来。 她坐直了身子，下巴微微抬起，不屑一顾地盯着对方。 “让我别带坏秦子君，你现在用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种话。” 沈逸看了她一眼，反问道。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觉得呢？” “让我想一下。” 程悠悠佯装苦恼地思索了一番，然后扬起个大大的嘲弄笑容，目光如炬般看着沈逸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那大概就是没有身份。” 说着，她用手重重点了两下座椅，语气不善地继续道。 “你现在就只是宁欢的男朋友，难不成还要占着一个青梅竹马的位子，对秦子君加以管束，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知道避嫌也就算了，还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来。没看人家子君都不稀得搭理你吗？还要怎么说，你才肯离她远点。 “就算你家那位不在意，秦子君不用谈恋爱了？她未来男朋友可不会喜欢，有你这样一个不知分寸的竹马存在。” 也是喝了点酒，程悠悠说起话来就像那加特林一样。 肆无忌惮，且毫不留情，每一颗子弹都往对方心窝子上打。 被劈头盖脸地怼了一通，沈逸愣了下，咬牙道。 “你带她去那种地方还有理了是不是。” 程悠悠微眯起眼睛，一副“你在狗叫什么”的疑惑神情。 “不好意思，什么叫那种地方？人家白天辛苦举铁，晚上给大家提供情绪价值，怎么在你嘴里就那么不堪。” 第88章 开始恋爱 没等对方回答，程悠悠猛吸了一口气，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似的，嫌弃地看着他。 “你该不会是嫉妒吧。也对，像你这样天天坐办公室，跟护士小姐姐调情，声色犬马，是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身材的。” 沈逸神气地哼了一声 “要不要我脱了给你看？” 程悠悠夸张地用手遮了下脸。 “哎呦，算了。我的眼睛金贵得要命。戴的日抛都好多钱一副呢，见不得脏东西。 “特别是那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贪得无厌的狗男人。” 越说她的语气愈发重，到后面简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沈逸不怒反笑。 他往程悠悠身边移动了些，眼睛重又弯起来。 “先前还没看出来，你这么伶牙俐齿呢。” 程悠悠得意地笑了声。 “沈少没看出来的事情多了，我也不用一一给你展示不是。 “就剩下你和我了，咱们就别搞小孩子过家家那套。 “反正我是不信你是碰巧路过才过来的，有这时间不如好好陪陪你的女朋友，省得她寂寞。” 沈逸的目光沉下去。 “你倒还操心起我来了。” 程悠悠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 “你们这些有钱人之间的关系太乱，我这不也是好意给你提个醒嘛。 “秦子君学好还是学坏，都是她爹的事情。从前就跟你没有关系，现在更没有了。” “骗别人不要紧，别把自己给骗了。 听到最后一句，沈逸的脸色微变，严肃道。 “我和她的事情，你不了解，也无权干涉。” 对沈逸这种自我麻痹的辩解非常不屑，程悠悠非常夸张地笑起来。 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她半眯起眼睛看着对方，语气淡漠道。 “我不了解又怎么样。难道你自己也看不出来子君喜欢你？” 当真像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沈逸的狐狸眼睁到一个难以逾越的大小，身子也不自觉往后仰了下。 没心思去猜测沈逸的惊讶是真是假，程悠悠继续道。 “明知对方喜欢你，还总是做些暧昧的事情，你就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已经选好了想要的，又霸着另一个不放，天下便宜都让你占尽才好是不是？ “像你这样的傻哔，有一个算一个，都应该捆起来，集体绞杀。” 说到最后的时候，程悠悠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想骂谁了。 直觉得浑身舒爽，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畅快过。 沈逸似是还停留在先前的震惊中，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出神的状态。 许久没听到对方说话，程悠悠靠进座椅里，略显疲惫地闭上眼睛，颐指气使道。 “没什么想说的了，就送我回家。” 沈逸深深看了她一眼，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车子开出去不到半分钟，程悠悠就睡着了。 透过后视镜看到程悠悠睡熟的模样，沈逸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你都听到了？” 电话那边，男人低沉地应了声。 沈逸正要抱怨，对方说了句“把她送回家了告诉我”，然后便挂断了。 本打算好心让程悠悠多睡一会儿，被这么挂了电话，沈逸一脚油门踩下去。 原先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直接缩短了一半。 到了地方，他粗暴地把后排睡得正香的人叫醒，将人丢下后扬长而去。 夜风这么一吹，程悠悠的酒意和瞌睡虫都被赶跑了大半，身体却还是疲乏的。 她晃晃悠悠地回到家里，脸也不想洗了，直接把自己扔进了床上。 像是算准了她的上床时间一样，手机响了起来。 程悠悠费力地睁开眼睛，见是路明打了过来的，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还没忘记先前问对方要不要谈恋爱的事情。 清了清嗓子将电话接起，程悠悠带着些许期待开口。 “怎么了？” 对方果不其然的没有说话，很快发来一条短信。 【你回家了吗？】 本以为路明是打算给她答复，没想到还是在顾左右而言其他。 程悠悠有些失望地打了个哈欠，随口道。 “嗯，早都回来了，已经睡一觉醒来了，你怎么还没睡？” 【想你了。】 看到对方又发来这种暧昧的回答，程悠悠真的有点生气。 先前就算了。 她都明确地发出了邀请，不回应就还说这种话，实在是可恶。 真当池塘里的鱼都是没脑子吗？ 懒得再应付这样敷衍的海王，程悠悠语气不善道。 “想我的人挺多的，没事儿的话就早点睡吧。” 对方很快回过来一条。 【有事。】 程悠悠翻了个身，不耐道。 “那就快说，我这一天天挺累的。” 又是谈工作，又是陪大小姐逛街，又是应付道貌岸然的狗男人，实在是辛苦。 停了大概秒钟，对方发来一条信息。 【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跟我谈恋爱？】 本以为路明会装傻到底，没成想竟然一下子问出如此戳人肺管子的问题。 非常不符合他一向漫不经心的风格。 像是说谎被拆穿一样莫名心虚起来，程悠悠干笑了两声，整个人状态都变了。 “哪有什么喜欢的人，那不是逗你玩的嘛。谁知道你一点都不吃醋，人家好伤心的呢。” 屏幕上很快浮现出一条。 【真的吗？】 程悠悠信誓旦旦道。 “当然是真的。” 【那你是喜欢我吗？】 程悠悠张口就来，“不然为什么要跟你谈恋爱啊。” 【喜欢我什么？】 程悠悠脑子里直接蹦出一条。 “身材好。” 【还有呢？】 “很有安全感。” 毕竟是救灾队员。 【还有呢？】 再想不出别的，程悠悠不耐地皱了下眉。 怎么平日里言语轻浮，还挺在意这种事。 她轻声道。 “这还不够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 【能喜欢多久？】 程悠悠心说这又是什么蠢问题。 别说她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肯定不会如实回答。 没有人会想要一个有期限的回答。 “比永远更久。” 【无论发生什么，都喜欢吗？】 程悠悠不假思索地应了声。 “当然。” 她现在的状态，就像那渣男哄女生睡觉一样。 爱是可以维持到海枯石烂的，房子是可以过户的，老婆是可以离婚的，孩子是可以抛弃的。 状态和个性签名，都是可以写对方名字的。 【好。】 程悠悠刚想问这个“好”是个什么意思，路明就又发来一条。 【那我们开始恋爱。】 第89章 我想陪着你 盯着对方发来的消息仔细看了好几眼，程悠悠的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胀胀的，还有些酸。 不是牙齿生津的酸，而是七月份初长成的青苹果那种酸，隐约还带着一丝丝甜味，让人很想再咬一口。 反应过来的时候，程悠悠察觉自己在笑。 明亮的桃花眼一下子睁开来，她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一样，仓皇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她不由地在心里嘲讽自己。 紧张什么，也太像个傻子了。 怎么这个路明竟然三言两语就被自己骗到手了，一点都不像他刚刚表现的那样，还会在意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难道她说，他就相信吗？ 那岂不是比她还像傻子。 不知道对方是信了自己的信口胡说的承诺，还是无所谓，随口同意了而已。 程悠悠的心变得乱糟糟的，分辨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似是听到了她这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路明问道。 【怎么了？】 听到手机铃声，程悠悠又钻出来。 她这才想起来两人还通着电话，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程悠悠抱着被子坐起来，就好像这样做就能不让对方知道她在害羞了似的，结结巴巴地回复道。 “哈，没事。那什么，那我们就从明天开始吧。” 路明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从现在。】 对方的积极程度，让程悠悠不自觉抿起唇笑了下。 “嗯，好。” 嘴上这么说着，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始。 先前没要谈恋爱的时候，撩拨的话还一大堆呢。 这会儿名正言顺了，她又成了哑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沉默了好一会儿，路明发来条消息。 【困了吗？】 程悠悠含糊其辞地应了声。 其实她现在心跳得超级快，仅有一点的困意，也早就被赶跑了。 【睡吧，我陪你。】 想到先前对方也说过要陪她睡觉的事情，程悠悠不由怀疑路明先前就这样陪过很多人。 心里不太舒服，她别扭地问了句。 “每天晚上都可以吗？” 【好。】 路明的回答让程悠悠感觉有点怪。 明明她只是问了下，怎么说得好像她很任性，非要他陪睡。 她在心底哼了声，傲娇道。 “可千万不要勉强，为难的话就算了。” 路明很快发来消息，似是着急着解释。 【不会，我想陪着你。】 笑意轻易爬上了唇角，程悠悠短暂地在那种异样的喜悦中停留了一会儿，很快闭上了眼睛。 “晚安啦。” 【晚安。】 很奇怪路明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却莫名让她觉得异常安心。 像是在南都的大山里，躺在对方的怀抱中的感觉一样。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醒来，程悠悠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手机。 难得她一睁开眼就有如此清醒的时刻，像是在梦里就期待着醒来。 电话早在四个多小时前就挂了，上面只有一条未读消息。 【给你买了早餐放在门口，记得吃。】 看着短信的内容，程悠悠的心恍然撕开一个口子，大风无休止地刮了进来。 这种滋味有些奇妙，难以形容。 她想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感觉。 再看了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 程悠悠眼睛一亮，套上衣服便从床上翻下，往门口跑去。 打开门，一个精致的保温箱放在脚踏垫上。 也不知道东西是多久前送过来的，程悠悠打开的时候，包子和粥都还是热的。 她把东西从箱子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好，拍了张照片给路明发过去。 【我醒来了。】 路明很快回过来。 【嗯。】 程悠悠咬了口包子，竟然还是她喜欢的槐花馅。 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拿着食物，另一只手在上面轻点着。 【你在干什么？】 【工作。】 【这会儿忙吗？】 【不忙。】 已经很长时间过去了，程悠悠还是没有习惯自己有钱人的身份。 看路明总一两个字的发消息，她忍不住问道。 【话说你有没有社交平台的账号啊。】 隔了好一会儿，路明才问了句， 【怎么了？】 程悠悠非常实在地打下一行字。 【发短信好浪费钱。】 她消息发出去没几分钟，一条话费充值的通知弹了出来。 除了路明，应该再不会有别人。 程悠悠点开一看，发现对方竟然充了五千。 想来如果不是限额，他还能充更多。 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程悠悠皱眉道。 【你干什么？】 【每月的话费我帮你交。】 程悠悠整个人无语，心说这哪里是钱的事情。 不过对方都这样了，她便没再继续问。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路明不想说，她也不愿深究。 可能从内心深处她对这样的关系本身就持怀疑态度，也害怕看得太清反而会令自己伤心。 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巴里，程悠悠无所谓地回了个。 【好的吧。】 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透过冰冷的屏幕，感受到她的不高兴。 明正集团顶楼的会议室里。 众人看到一向严肃认真的邬总，竟然在开会时频频低头看手机，一个个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 报告已经做完了，也不见他说话。 大家都凝神屏气，生怕踩到老虎的尾巴。 最后还是林墨提醒了一声，才终于散了会。 吃过早饭已经是下午，程悠悠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去了趟购物中心。 先前想买手机被秦子君阻止了，她决定自己偷偷去买。 路过l家的店铺时，程悠悠看到门口的橱窗里摆着条皮带。 就是原先准备送给周航，结果被邬言江拿走的那个经典款。 看了眼手里单薄的购物袋，她又进去把皮带也买下了。 把路明当成另一个人，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手机和皮带，算是一点补偿。 反正对方也不吃亏，这些东西应该抵他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网恋本来就是这样呀。 又看不见摸不着，喜欢的，就只是心里想象的那个对方。 真要说起来，路明又对她了解多少呢。 还不是因为无聊。 她不过是透过现象，谈到了网恋的本质。 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90章 那你是什么？ 有自欺欺人的嫌疑，但这么想能让程悠悠心安理得许多。 除了送给路明的礼物之外，程悠悠还置办了一些工作时要用的服装道具。 花起别人的钱，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心疼，光白裙子就买了十几条。 何晴最喜欢的那个香薰品牌，她更是把全线产品都买了一遍。 简直像是来进货的一样，要两个柜姐帮她把东西送去车库。 等她从购物中心离开，“可怜”的小跑车被塞得满满的，连脚底下都放的是购物袋。 在快递店给路明寄东西时，程悠悠往里面放了张字条。 【给我的亲亲宝贝。】 感觉太油腻，她又重写了一张。 【希望你喜欢。】 盯着看了看，又觉得太严肃。 如此改了好几遍，撕了许多几张纸，还是改回了第一版的亲亲宝贝。 她觉得油腻一点才好，不然显得太走心了，会很丢脸。 回去之后，程悠悠先把那香薰给自己家里点上。 薅老板羊毛这种事，比加薪还让她快乐。 别说，这几千块一丁点的东西还真好闻，模样也非常精致。 找了个美美的角度拍下张照片，程悠悠给路明发过去。 【怎么样？】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路明才回消息。 【很好看。】 紧接着又是一条。 【晚上想吃什么？】 程悠悠有一点不高兴，为路明对她精心摆放半天的香薰，做出的简短又敷衍的评价。 不过要给她买吃的，她还是挺开心的。 刚刚在何晴的资料上，发现对方有吃素的习惯，程悠悠便回复道。 【想吃青菜，不要肉。】 路明很快回过来， 【好。】 放下手机，程悠悠继续研究那厚厚一叠纸。 除了宁奕给的东西外，她也在网上搜索了些有关何晴的资料。 内容很少，写的还都是她作为芭蕾舞者的经历和成就，统共就那么两行。 仅有一个采访，还是群像的。 程悠悠不了解艺术圈，仅凭这些介绍，只觉得何晴出国深造，也没折腾出什么名堂。 至少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声名远扬，响彻国际。 可能人和人的追求不一样，如果是她的话，也许不会选择继续在国外飘着。 接受平凡也是人生的一门功课嘛。 再没往下看几行字，外卖已经送到了家门口。 不知道路明会给自己买什么吃的，程悠悠还有些期待。 准确说，她从对方发信息的那一刻，就开始期待了。 打开保温箱，精致的中式餐盒上，写着清和斋三个字。 箱子里有个菜单，标注着每一样菜的内容。 程悠悠还是搜索了一下，才知道这家店在帝都挺有名。 想到路明说他本就是帝都人，她没觉得奇怪。 只是这些东西，好像不是普通人会去吃的。 一盘炒有机花菜，就要二百三。 这个物价让程悠悠直怀疑，世界上是不是只剩下自己一个穷人了。 妥妥的大冤种。 尝了一口确实还不错，但也没比普通馆子里的好吃多少。 比较清淡，倒是更适合某一个人的口味。 偏路明还点了很多菜，每一道都要几百块，程悠悠只尝了下就觉得饱了。 扔了可惜，她勉强又往肚子里塞了大半。 终于总算都吃得差不多了，路明发短信来问。 【好吃吗？】 程悠悠咂咂嘴。 【还行，以后不要买了。】 路明问。 【不喜欢？】 程悠悠非常真实地回道。 【太贵，像是冤大头才会吃的东西。】 路明突然像带货主播样开始安利。 【他们家的菜都是自己种植的，比较健康。】 程悠悠翻了个大大白眼。 她也种过菜啊。 要是早知道能卖这么贵一份还有傻子买，她才不会离开村子。 没再继续用委婉的说辞，程悠悠直接道。 【那也不要，这饭只适合兔子吃。】 路明很快回过来。 【那你是什么？】 即便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程悠悠也能感觉他应该是笑了。 【我……】 手指微微一顿，她的睫毛忽闪了两下，又看到手腕上的珠子。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程悠悠继续编辑道。 【是小狞猫。】 等了一会儿没再收到回复，程悠悠懒散地躺进沙发里。 吃饱喝足人就容易犯困，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先前透支太多精力，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是灰蓝色，依稀可见远处挂着几颗半明半昧的星子。 习惯性看了下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程悠悠不禁有些失落。 远距离恋爱就是这点不好，像是养了个电子宠物一样。 由于工作关系她也谈不了正常的恋爱，便也不觉得什么了。 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程悠悠主动给路明发去消息。 【我醒了。】 路明很晚才给她打来电话。 依然是不出声音，只发短信。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一起睡了。 接下来两天，程悠悠就待在家里。 研究何晴的同时，等待着路明的投喂。 除了一日三餐有了着落之外，无处投递的情绪也有了抒发点，程悠悠整个人的状态比前些日子好了太多。 路明的工作好像很忙，偶尔话说到一半就会消失，但看到她消息总会回复。 哪怕是她分享的无聊的笑话，也会回一个微笑的数字表情，表示自己看过了，真正做到了事事有回应。 说他先前没谈过这种恋爱，程悠悠是不信的。 但也没什么不好。 第四天早上程悠悠还在睡觉，睡梦中听到一阵突兀的门铃声。 她的眼睛刚一睁开，又听到旁边的手机里传出低沉的男声。 “怎么了？” 冷不丁听到路明说话，程悠悠原本还有些懵的脑子更晕乎了。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 “你给我买吃的了吗？” “没有。” 对方的声音特别生硬，估摸着也许是早起的缘故，程悠悠没有多想。 说实话，她并不想听到路明说话，也不想看他的照片。 因为那样就和她想象中的人不一样了。 穿上衣服，程悠悠朝门口走去。 “我去看一眼。” “别挂。”路明低声叮嘱道。 程悠悠咯咯笑起来，却还是拿着手机，开玩笑道。 “放心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能有人入室抢劫不成。再说了，强盗可不会按门铃。”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玄关处。 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门外的站着的，是宁奕。 第91章 这不是死心眼是什么？ 程悠悠看了眼时间，依旧是早上六点多。 窗户外面。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懒洋洋的照耀着大地，看上去比她还要懒散。 程悠悠不由皱了下眉。 怎么好像这个宁奕好像都不用睡觉一样。 不止他，路明也是。 刚刚那会儿自己还没醒呢，他在电话里都听到门铃声了。 想到还在和路明通话，程悠悠忙走到一边，捂着嘴巴，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小声说道。 “没事，我起床了，你再睡会吧。” 路明警惕地问了句。 “是谁？” 感觉对方像是吃醋了，程悠悠心里莫名传来一阵喜悦，随口道。 “没人，敲错门了而已。” 她的话音刚落，门铃就又急切地响了起来，也不知道用了多快的频率在按。 又往屋子里走了点，程悠悠匆匆对路明说了句。 “先挂了啊，我去跟那人说下，让他别一直按铃，烦死了。” 没等对方回答，她便直接挂了电话，然后赶紧打开门，佯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睡眼惺忪地看向来人。 明明是三伏天，门外的人身上却带着数九的寒意。 做作地反应了两秒，程悠悠才闷声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 宁奕的表情十分严肃，像是审犯人一样质问道。 “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微合的桃花眼不耐地往上翻了下，程悠悠忍不住腹诽起来。 就为这点小事，也值得大早上跑来兴师问罪？ 电话打不通，就不会发消息吗？ 她又没收到钱，这个时候能跑去哪里？ 再说了，她就是有心跑。 只要还在境内，凭对方的本事，会找不到自己？ 想到这些，程悠悠小脑袋不由自主地微微摇了摇。 这不是死心眼是什么？ 心里这么想，看向宁奕的时候，她的脸上仍是满面笑容，甚至有点讨好嫌疑。 “这，应该手机是没电了。” 这个理由很没水平，但也是程悠悠灵犀一瞬能想出来最正经的借口。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是短信的提示音，八成是路明发来的。 刚刚就那样挂了他的电话，肯定要被问。 尽管只相处了没几天，程悠悠发现对方还是挺小心眼的。 昨晚洗澡的时间稍微长了些，路明就发了三四条短信，问她到底在干什么。 之前也有这种情况。 反正就是他不回她消息可以，但她只要一秒钟没有回复，对方就恨不得打十八个电话过来。 她开玩笑说让他给她这里安个摄像头，路明竟然答应了。 路明只是发消息，程悠悠无法从语气判断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 尽管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是让她感觉有点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恋爱真的会让人变成傻哔，很快她就开导好了自己。 网恋嘛，别要太认真。 这会儿当场被打脸，程悠悠尴尬得直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面对宁奕审视的目光，她不自觉捏了下掌心，讪讪笑道。 “刚充上。” 宁奕很明显并不相信她的说辞，却也没有继续追究。 他微微低了下头，锃亮的眼镜闪过一丝精光，居高临下地看着程悠悠，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开口道。 “以后不可以没电，我随时要找到你。” 想到从现在开始自己就算在工作了，程悠悠忙不迭地点着头，语气和态度都非常恭敬。 “好的宁少，我知道了。” 宁奕眉头微蹙，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难看，沉声道。 “叫我的名字。” 不知道自己踩到了对方什么小尾巴，程悠悠也不敢问，小心翼翼地喊了句。 “宁奕？” 宁奕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目光森然。 一下子程悠悠算是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宁奕不喜欢作为程悠悠时的自己。 而像何晴那样自信的人，绝对不会有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 于是她挺直了身板，重又喊了一遍宁奕的名字。 这次对方的表情终于好看了那么一丁点，勉强应了声。 了解到宁奕的心思，程悠悠也算明白自己今后的工作该如何进行。 她没忘记今天就要搬去明月宫。 按照合同规定，她每个月有一天休假，其余时间全天候待命，没有上下班的概念。 当时程悠悠看到这一条就简直感动得要哭，甚至觉得宁奕这个人还怪好嘞。 天知道那仅有一天的假期，对打工人来说有多重要。 只是没想到这才六点多，对方就找上门来了。 感觉一秒都多等不了，比黄世仁还会压榨员工。 很难想象他这三天都是怎么过的。 尽管只是她这样一个拙劣的替身，也让他日日夜夜的期待着， 程悠悠大概知道那个滋味。 大概和她坐在落地窗前，看日出日落时的感觉差不多。 面面相觑地站了一会儿，见宁奕没有要走的意思，程悠悠试探地问了句。 “那要不我先去收拾东西？” 宁奕点点头，抬脚便要往屋子里走，看上去是要在屋里等她。 不好把老板推出去，程悠悠只能从柜子里给他拿了双拖鞋出来。 宁奕一看到她手里东西就直接问。 “你这里为什么有男人的拖鞋？” 那个语气和神情，简直让程悠悠怀疑他进来的目的，就是想检查她房子里有没有男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拆开包装袋，把鞋轻放在宁奕面前。 “给未来男朋友准备的，现在给你穿，也差不多。” 一进入工作状态，程悠悠讨人欢心察言观色的技能，自动就升到了最高级。 尽管宁奕喜欢的人不是她。 但只要是男人，听到这样的话，说不上心中暗喜，肯定也是开心的。 可是程悠悠忘记了，真正的何晴，断然不会跟宁奕说这种话。 不然也轮不到她来演一个假的。 宁奕本以为自己会生气。 为程悠悠这种完全不像何晴的言行举止。 何晴是跳芭蕾的，弯腰只为谢幕，怎么可能帮他放鞋子。 可他并没有。 没等他思考清楚为什么，程悠悠就要起身。 等对方站起来，宁奕已经恢复如常的神色。 镜片完美地掩饰了他眼中所有的情绪，程悠悠什么都没有看到。 第92章 邬言江的生活痕迹 原本程悠悠也不期待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她只觉得这双鞋子穿在宁奕脚上有点大，很显然不适合他。 想到这原本是给邬言江买的，程悠悠不自觉摸了下手腕上的珠子，像是这样就能抵挡什么似的。 “你随便坐吧，我一会儿就好。” 这样交代了一句，她回到卧室里。 门关上后，程悠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消息果然是路明发来的，但不是追问门外的人是谁，而是问她早上想要吃什么。 关于工作的事情，程悠悠没有和对方说起过。 她倒不是故意隐瞒。 只是觉得既没必要，也不需要。 反正路明远在千里之外，根本管不到她。 对方的事情，她也一向不曾多问。 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工作的时候自然是不可能回路明消息。 按照对方那个性子，真把她手机打到没电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会儿宁奕就在外面等着，程悠悠没跟路明解释太多。 她快速回了条消息，说要出门跑步就不吃东西了，打算晚上再告诉对方自己工作的事情。 然后她把手机开成静音模式，开始整理行李。 买来的东西大部分还都放在购物袋里，可以直接提走。 程悠悠简单装了些生活用品，换了身衣服就收拾好了，统共用了都不到二十分钟。 等她从卧室出来，就看到宁奕盯着桌子上的熏香仔细瞧着。 假公济私，程悠悠多少有点心虚。 她快步走到男人身边，将手里的袋子放到香薰前，挡住对方的视线。 “好了，我们走吧。” 宁奕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轻声问。 “这什么味道？” 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突然在意这种事，程悠悠如实回答道。 “佛手柑。” 资料显示，何晴最爱的，是栀子花的那一款。 她闻过之后觉得太甜了，并不是很喜欢，这两天一直用的是这个。 宁奕没再继续问，打电话让司机上来，帮忙拿东西。 司机来回搬了三趟，才终于把程悠悠买的“服化道”全部弄到车子上。 十来分钟的车程后，他们到了明月宫。 这个地方程悠悠知道，早些年土豪们最爱在这里买房子。 近两年城市规模持续扩大，发展重心转移，就显得不那么繁华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然比其他位置要好很多。 宁奕安排程悠悠住的地方，在小区深处最后一栋房子的最高层。 布置得非常有艺术家气息。 言以蔽之就是极简，且清心寡欲，色调也非常单一。 仅有黑白两种颜色。 跟在宁奕身后进去，程悠悠莫名就觉得非常压抑。 像是走进了一座枯萎的花园里似的，让人浑身都不是很舒服。 她忍不住问了句。 “你平时就住在这里吗？” 宁奕斜了程悠悠一眼。 “并不是，怎么了？” 程悠悠疑惑地皱起眉头，不解道。 “那为什么要我住在这儿？” 宁奕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缓慢地从程悠悠的脸上别开，散落在房间里的每一寸，良久后轻声开口。 “这是何晴出国前住的地方。” 程悠悠恍然应了声，紧紧闭上了嘴。 她不由来回打量着这里。 按照宁奕的疯批程度。 想来何晴前脚转卖，他后脚就把这里买了下来。 这房间里的陈列摆设，恐怕都和对方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 念及至此，程悠悠更加仔细地环视了一圈整个屋子。 尽管心底不愿意承认，但她的眼睛想要寻找的，是关于邬言江的生活痕迹。 先前秦子君说过邬言江跟何晴没在一起相处很久，但她毕竟是个局外人。 又不可能天天跟着邬言江。 保不齐在国外学习的时候，他就经常回来。 两个人过点小日子什么的，幸福得要命。 但细致地检查了一圈，程悠悠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里就真像只有一个单身文艺女青年居住的那样。 除了一条狗之外，其他的要素都齐全了。 宁奕还在身边，程悠悠也不好直接往里走。 她侧过头看了对方一眼，发现他正在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轻抚着这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 就好像何晴还生活在这里一样。 仔细去想的话，这种行为非常之变态。 可莫名的，程悠悠的心头涌上一股酸涩，愈发觉得宁奕可怜。 她不知道到底是有多爱，才会让一个人疯到这种地步。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程悠悠忍不住问。 宁奕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她的时候，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你说。” 程悠悠非常认真地看着对方。 “你告诉过何晴，你喜欢她吗？” 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宁奕明显微微怔了下，接着轻声回答。 “没有。” “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的人是邬言江。” 说这话的时候，宁奕的语气平缓，如同在谈论天气一般。 丝毫找不到日记本上划掉无数邬言江名字的幽怨。 也不知是用了多少个难以入眠的夜，才终于将这份怨怼磨平了。 听到对方回答，程悠悠想说这并不影响他表达自己的爱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她自己不也是喜欢邬言江，但知道对方要娶的是别人，所以绝口不提这件事吗？ 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宁奕呢。 仔细想想。 无论是前不久的茶楼里，要求她扮演何晴。 还是今天清晨找上门来，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宁奕都表现得非常淡然。 没有过激的情绪和言语，也没觉得难以启齿遮遮掩掩。 只有目光尤为炽热，也只是在看着她的时候。 更多的情绪隐藏在镜片后面，并不让人知道。 就好像爱而不得，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而他，已经坦然接受了。 他总要想办法堆放那些无处安置的爱意，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奇怪。 这种感情无法言说，更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可比起身边的许多人，程悠悠倒觉得宁奕反而光明磊落。 至少他坦然地面对自己，又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欲望也好，贪念也罢，更遑论所谓的阴暗面。 都比那些畏畏缩缩，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人要强得多。 包括她。 第93章 我会好好爱你的 深吸了一口气，程悠悠平复下情绪，换了个问题。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何晴，” 宁奕一下子没听懂。 “什么意思？” 尽管觉得这么说有点残忍，程悠悠还是如实道。 “就是关于何晴喜欢别人这件事。” 宁奕盯着程悠悠看了一眼，丝毫没有遮掩，直接道。 “我要你是爱我的。” 先前考虑过对方会给出的各种答案，程悠悠听到后并不算意外，也大概明白了宁奕的意思。 只是不喜欢他，也是何晴性格中的一环。 程悠悠提醒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样的话，也许你就不喜欢她了呢？” 狭长的眼睛微眯起来，宁奕的脸色一变，异常冷漠地开口道。 “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第一次看到对方这样的神情，程悠悠知道自己大概是越界了。 不好意思地合了下手掌，她收回先前种种的试探，脸上露出一个非常职业的笑容，点头道。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爱你的。” 自己说还没感觉，听到程悠悠这么直白地讲出来要爱他，宁奕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不自觉别开了脸。 只是稍纵即逝的情绪，还是被程悠悠很好地捕捉在了眼睛里。 她不由在心里揶揄道。 宁奕的行为可以称得上变态，没成想内心还是挺纯情。 感叹之余，她觉得自己的工作应该很会很轻松。 因为像宁奕这样在泥沼里陷了太深太久的人，哪怕只看到一根蛛丝状的细线，也会奋不顾身地抓紧了想要爬上来。 这一点她实在深有体会。 很快司机把行李都拿到了房间里。 整理之前，程悠悠先去换了条白裙子。 她原本就想打扮成何晴的样子，才过来明月宫的。 不说是给宁奕个惊喜吧，总算是第一天上班，给老板展示一下自己的职业态度。 离开时太匆忙，她都忘了这回事。 从房间里出来，程悠悠明显感觉到宁奕的目光亮了下，然后缠绵地放在了她的身上。 知道他这是在透过自己看何晴，程悠悠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规整起东西。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宁奕突然轻声问。 “你会抽烟吗？” 程悠悠看了眼手里刚拿出来的香烟，诚实地回答道。 “会。” 像娱乐圈这样的地方，抽烟是一种社交。 早些年为了和别人拉近关系，不得不学着些。 说起来她会抽，但也只是把烟吸到嘴里吐出去，并没有烟瘾。 后来和邬言江在一起。 她从未见过邬言江抽烟，觉得他应该不喜欢烟味，便再也没碰过。 宁奕这么问，八成是因为看到了她正往外拿的烟盒。 何晴是抽烟的。 当初在资料里看到这一条，程悠悠也蛮惊讶。 想来是做艺术家的压力太大，需要找个什么方式来排解。 资料里没说何晴喜欢抽什么牌子，她在这一张照片里看到桌上放着这样的盒子。 想着当做道具来使用，路过烟酒店程悠悠也买了几盒。 买到手后她尝了一口，发现非但不是她想象中优雅的女士烟，反而又涩又苦，非常呛喉咙。 很像小时候隔壁村子里的老爷爷，随手用院子里干枯的树叶卷的旱烟。 只是闻到就能让人感受到苦涩的味道。 只用来装样子，程悠悠也没过分在意这些。 听到她的回答后，宁奕走上前，将她手里的香烟悉数拿过去。 程悠悠刚想问是不是她没买对牌子，就见对方的手掌稍稍一用力拧了下，烟盒便全都扭曲了。 她瞠目结舌的状态中，宁奕将这些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里，沉声道。 “这一条可以不用学。” 到底吸烟有害健康，程悠悠没有多想，点头应了声。 感觉这会儿宁奕的心情还不错，她讨好地笑了下，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 “话说我住在这里，不方便咱俩培养感情。要不要找个离你近点儿的地方，你也能常常见到我。” 宁奕挑眉道。 “为什么？” 感觉对方那个眼神是怀疑她想要勾引他，程悠悠忙摆摆手解释道。 “你可别误会啊，我只是胆子小而已，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起来害怕。要不你给我请个保姆吧，那样我就能好一点。” 虽然这样建议了，程悠悠也知道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宁奕不知道多宝贝这个地方。 连司机送东西上来，都只是放在门口，不准往里走。 说起来她也并不多排斥这里。 只是宁奕把这个房子当成圣地，肯定不允许她乱动屋里的任何东西。 可这屋子死气沉沉的，实在不适合正常人类居住。 特别是墙上那些不知所云，色调阴暗的画，要是晚上出来看到，肯定会吓一跳。 面对程悠悠的要求，宁奕似是思索了一下。 “过两天，我会搬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她的建议，对方才决定搬过来，程悠悠直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蠢事。 毕竟谁会想上下班的时候都看到老板呢。 而且她还要空出时间，偷偷谈恋爱呢。 “那倒也不必了，我觉得我一个人还是可以的。其实我这个人有点吵，喜欢夜里听重金属，而且不习惯跟别人住一起。” 先前糊弄邬言江习惯了，程悠悠的说辞前言不搭后语。 而宁奕似是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也没有同她商量的意思。 “我住主卧，你睡最后一间。” 感觉继续坚持对方就要不高兴了，程悠悠欲哭无泪地叹了口气，认命道。 “那我的私人空间，总可以任意布置吧。” 这次对方没再想，直接同意了。 不一会儿，司机上来不知道跟宁奕说了什么，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先走了，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离开之前，宁奕又特别叮嘱了一遍。 “手机不可以没电，我随时都要联系到你，明白吗？” 感觉对方精神太过紧绷，程悠悠开玩笑似的说了句。 “要不要我每隔一段时间吗，就给你发个消息报备怎么样？” 本以为对方不会喜欢这种行为，没成想短暂的犹豫后，宁奕竟然轻轻点了下头。 “好。” 第94章 人类会反复爱上一个人 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同意，程悠悠直在心里后悔为什么要多事。 明知宁奕那么在意何晴，还主动提出这种愚蠢的要求。 感觉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她的脑子里一下子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闹腾，脱口而出道。 “但这个服务要加钱。” 宁奕平静地看着她。 “多少。” 卷翘的睫毛半垂下来，程悠悠明亮的大眼睛左右咕噜噜转了起来。 左右思索了一下后，她重又抬起眼皮，笑盈盈地看着对方，打算用价格劝退他。 “每月一百万。” 宁奕直接点了下头。 “可以” 对方答应得如此痛快，程悠悠再也无话可说。 她大概也明白宁奕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就好像买到了喜欢的玩具，藏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 晚上睡觉也想起来看两眼，以确保它还在。 就像现在这样。 即便自己已经和他签了合同，也完全有能力掌握她所有行踪，还是如履薄冰一般，害怕她会消失。 莫名心疼宁奕的同时，程悠悠也觉得对方这一百万花的并不冤枉。 毕竟像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衣锦食肉钟鼓馔玉，什么都不缺。 最需要的，就是她提供的情绪价值。 谈好了价格，宁奕要求程悠悠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每两小时就汇报一下行程，然后便走了。 利益的牵引下，人总是特别有干劲。 别说两小时，一分钟汇报一次程悠悠也没有问题。 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程悠悠反锁上门，像个小特务似的，开始在屋子里搜索起来。 房中的一切似乎是原来的模样，连摆件的位置都没有挪动过。 太阳的照射下，有些地方已经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但里面并没有任何人类居住的痕迹。 大概买下这里后宁奕也不常过来，只是请保洁定时打扫。 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程悠悠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随手推开了门 她这才明白当时说想要随意布置，宁奕为什么答应得那么痛快。 光秃秃的房子除了一扇窗之外，只有三面白墙。 想来大概是以前何晴练舞的地方。 关上门出去，程悠悠仔细检查了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一丁点和邬言江有关的东西。 最后就只剩下何晴的卧室。 对着那扇浅灰色的门犹豫了一会儿，程悠悠还是走了进去。 半个多小时的搜寻后，终于让她找到了一张邬言江的照片。 照片夹在床头柜和床之间的缝隙里，应该是整理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的。 如果不是像程悠悠这样，举着手电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地仔细检查。 偶然在夹缝处看到一丝反光，才搬开沉重的柜子将东西拿出来，恐怕没人能发现。 清洁工来打扫过很多次卫生，也没有找到它。 不敢玷污何晴房中的任何东西，程悠悠拿着照片快步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仔细看起来。 照片中的邬言江还是学生的模样，穿着身全黑的夏季运动服。 上衣已经被汗打透了，隐约可以看到腹部紧致的轮廓。 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他的头发也微微汗湿着，目光正专注地盯着不远处的篮球，身上肌肉的线条分明有致，均匀又漂亮。 整个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扑出去。 而球场边所有的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人类果然会反复爱上同一种类型的事物。 看着少年时期的邬言江，程悠悠直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像是要从胸口飞出去。 她才发现原来对方并不是一直都像现在那样严肃。 在她未曾参与的人生里，邬言江也有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模样。 满身的少年感都快要从照片里溢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很多小女生朝思暮想的对象。 不过倒是和秦子君先前说的没错，这个时候的邬言江尽管一身一脸的青春气息，气质的确比同龄人沉稳许多。 有点苦大仇深的意思。 这么形容也许不太对，但给程悠悠的那个感觉。 就非常像武侠小说里，一出生便背负血海深仇的男主角。 又想到沈逸先前说过，邬言江曾经叛逆过一阵子。 八成这会儿是已经从部队历练出来了，所以才会这样。 程悠悠笑起来。 她不禁开始回忆，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大概是冒充成年人在酒店后厨端盘子，被发现身份证造假给赶了出去。 捡矿泉水瓶换钱，和同行刁蛮的老太婆大打出手。 在大排档晃悠，等着谁的饭吃不完，就赶紧去吃两口。 打扮得脏兮兮去寻找流浪汉少一点的桥洞，免得被人掳走。 夜里也不敢睡得太熟，万一城管来抓人，能快点跑。 那时候她脑子里想的，大概就只有今天怎么活下去。 明天的事情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能不能活到明天，可能都是问题。 人生的境遇就这么神奇。 明明也只是不到十年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恍惚得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一样。 再看回这张照片，程悠悠觉得这里并不是没有邬言江的生活痕迹。 而是何晴离开时，把关于他的一切东西都带走了。 又或者宁奕不想看到任何有关邬言江的东西，所以仔细整理过一遍。 这张照片可能只是无意间落下来的，没有被发现。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行为应该都包含着强烈的情感。 不然也不会收拾得那么干净，像是恨不得对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样。 想当初她从半岛搬走的时候，不也是一样。 里里外外收拾了好几个小时，带走的东西比小山还要多。 包括给邬言江买的内衣袜子，牙刷铅笔。 甚至连放在书房的只剩下半包的卫生纸，都让她从盒子里取出来带走了。 多到楼下的垃圾桶都放不下，只能丢去垃圾场站里面。 也不知道后来被谁捡了去，变成了别人新的回忆。 察觉到自己又在想以前的事情，程悠悠大力甩了下脑袋。 过了一会儿心还是空得难受，她掏出手机，没头没尾地给路明发去条消息。 【我想你了。】 第95章 我也很想你 消息发出去，程悠悠盯着两人的对话框看了一会儿，颓然地放了下手机。 她蜷起腿，整个人窝进沙发里，看上去说不出的落寞。 尽管心里把路明当成邬言江，但每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程悠悠又无比清晰地明白对方并不是。 那种感觉就好像吃了满嘴的棉花糖，依然是甜的，可咀嚼的时候就只有空气。 咽进肚子里面也没有任何饱腹感，反而更觉得饿。 邬言江的照片还在手边，程悠悠又拿起来看了眼，无意识地深深叹了声。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既丢脸又可怜，却也没别的办法。 要是记忆能说忘就忘，那该多好啊。 删去悲惨的童年，删去邬言江。 可真要是能够那样，她又觉得挺舍不得。 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程悠悠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哭了。 泪眼摩挲之际，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路明打来的电话。 程悠悠没有接，因为她还在哭个不停。 不一会儿自动挂断后，手机又无缝地开始了震动。 感觉如果她不接的话，对方会这样一直打。 程悠悠用手背抹了下脸上的泪水，勉强看清楚接听键，然后按下去。 “怎么了？” 不想让对方听到自己哭过，她吞了好几口气，拼命压制着那股哽咽的欲望。 可无论如何压抑，也掩盖不了她声音里重重的鼻音。 电话那边，路明直接便开口问道。 “哭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眼泪堵塞住了其他感官，程悠悠突然觉得路明的声音特别像邬言江。 特别是尾音上扬的语调，和她曾经听到过无数次的一模一样。 感觉自己这是就快要像宁奕一样病入膏肓了，程悠悠的心像被蝎子蛰了似的疼了下。 她再也忍不下去，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想见你”，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泪水大串大串地顺着脸颊滚落，无穷无尽一般。 路明没再说话，安静地陪着她。 一时间这个好久都没有来过人的房子里，只剩下程悠悠哭声。 反正也没人能看到，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怀中抱着个抽纸盒子，边哭边擦鼻涕，不一会儿就扔了满地的纸。 最后什么都哭不出来了，只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悠悠终于从那种难以言喻的难过中稍稍解脱出来。 路明那边已经很久没有发出声音了。 一开始对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都像是开了静音，后来才有些呼吸又或者是笔尖触碰纸张的刷刷声。 听到些声响，程悠悠发现自己会睡得更安稳，就好像对方真的陪在自己身边似的。 舔了下干涸的嘴唇，程悠悠点亮手机屏幕看到通话仍在继续，闷声问道。 “你还在吗？” 路明很快回过来一条消息。 【嗯。】 程悠悠不满地皱起眉头。 “怎么又不说话了？” 【有人过来了。】 程悠悠吸了下鼻子，略微有些失望。 刚刚哭得太凶了，这会儿恢复理智，也不知道路明有没有在偷偷笑她。 像是要挽回什么似的，程悠悠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想了半天，轻佻地说了句。 “给看看腹肌。” 电话那边的人轻轻应了声，没两分钟，便给程悠悠发来一张图片。 这次终于是清晰了一点的照片。 程悠悠把眼眶里的泪水全部擦干，点开大图。 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把路明当成了邬言江，就认为他们俩哪里都像。 看着对方发来的照片，她直感觉路明身上的痣，似乎都和邬言江长在同一个位置。 想到宁奕也觉得她跟何晴像，程悠悠有又不觉得奇怪了。 她没再多想，随手把照片保存下来。 路明很快又发来条信息。 【好点了吗？】 美貌是包治百病的良药，程悠悠感觉自己一下子就那么难受了。 她想让路明再多发几张，又不好表现得像个老色批，委婉地说了句。 “好多了，真希望以后天天都能看到这样的照片。” 过了两分钟，路明答非所问地回过来一句。 【我也很想你。】 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秒，程悠悠以为路明是也想要她的照片，便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现在晕化了妆，熊猫一样的眼睛，和被纸得通红的鼻子。 仔细去看，眼皮也有点肿，活像只小花猫。 无论什么角度拍出来的照片都让她不满意，程悠悠把那些丑照全部删掉，自暴自弃地说道。 “我这会儿太难看了，下次再给你发照片好不好。” 路明过了两三分钟才回复。 【没关系。】 程悠悠心说这是什么直男言论。 丑的是她，他当然没关系了。 左右思索了一下，程悠悠随口道。 “真想我的话，可以去看我演的影视剧。” 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解释道。 “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我以前是个演员，不怎么出名就是了。” 【为什么不演了？】 程悠悠把抽纸盒放到一边，躺在沙发上无所谓地说。 “得罪了前老板的未婚妻，就被封杀了。” 害怕路明多想，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你不要乱想，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全都是那没脑子的前老板，和他小心眼未婚妻的错。” 【他怎么没脑子？】 程悠悠张了下嘴，又闭上，改口道。 “不提他了，给你推荐我演的电视剧《在幸福中迷惘》，我在这部剧里面戏份还挺多的。” 说起来这还是当初和解宇辰认识没多久，对方介绍她的剧组。 她在里面扮演一个西班牙华裔，跟她本人性格很像，演得特别开心。 那时候的她满脸胶原蛋白，别提多水灵。 路明先回过来一个【好】，很快又发过来一条。 【te ao是什么意思？】 看来对方一定是去搜索自己说的电视剧了，程悠悠看到后先是笑了下，故意问道。 “怎么？你也学过西班牙语吗？” 【没有，在书上看到的，这是什么意思？】 水润的桃花眼眨了眨，程悠悠一下子就看破了对方这点小伎俩。 如果是书上看到的，怎么会没有释义。 她装作不知道这回事的样子，如实回答道。 “我爱你。” 第96章 我养着你 程悠悠猜邬言江骗她说这是晚安的意思时，一定没想到她还演过这样一个角色。 当初剧组专门找了个西班牙语老师来纠正她的吐字发音。 但只是为台词服务，不需要理解，死记硬背就行。 闲暇之余她也跟老师学了几句，戏拍完就记住了这一句和你好。 当初听到对方嘴里吐出“te ao”这个词的时候，天知道她的心跳得多快，只是很快又归于平静。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装作不知道。 一知道，就没法再说出口了。 本以为路明很快就会按照套路，回过来一个【我也爱你】。 但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程悠悠的手机上没有收到任何提示。 通话仍在继续，并没有挂断，依稀还能听到对方细微的呼吸声。 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他发消息过来。 程悠悠试探地喊了声路明的名字。 “你怎么了？” 对方很快回复道。 【没事。】 只是冰冷的文字而已，程悠悠却莫名觉得对方这是心虚的表现。 她嘻嘻笑起来，揶揄道。 “你该不会是骗我说爱你吧。” 没得到回答，程悠悠继续带着些许表演成分地宠溺开口 “你不骗我，我也会这么说，只要你想听。” 路明那边又是良久的沉默。 久到程悠悠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半分钟后，对方驴唇不对马嘴地回过来一条。 【冬天之前，我会回帝都。】 程悠悠先是愣了下，盯着这一行字来回看了好几遍，莫名觉得不太对劲。 首先，“冬天之前”这个关于时间的界定就很模糊。 再来这个“会”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就是因为自己刚刚哭了一场，就决定要回来吗？ 可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见面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只要想的话，她随时都可以飞去南都见他啊。 干嘛弄得见一面，像是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去取经的一样困难，需要下那么大的决心。 还有，他们俩才认识多长时间。 她就因为见不到他，哭得像他已经死了。 不觉得她是神经病就罢了，心里难道就不会有一点疑问？ 还要主动要来找自己，多少也是有点不太正常。 一时间程悠悠的心思非常复杂。 既有对路明这个人的疑惑，也为自己刚刚释放的错误信息感到后悔。 可对方既然这么说了，程悠悠还是很配合地佯装欣喜道。 “真的吗？” 【嗯。】 程悠悠眨了眨眼睛，继续表演。 “那真是，太好了。” 再没什么要说的，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样开口道。 “对了，我找了份工作，从明天开始就要上班，不能随时用手机。” 停了一会儿，路明问。 【你缺钱吗？】 感觉对方这个意思，是要给自己打钱，程悠悠忙道。 “没有啊，不缺，但总要为未来的生活考虑嘛。” 路明又问。 【你想要什么生活？】 程悠悠倒还真的没有仔细想过，随口道。 “就买个小房子，过点简单平静的日子就好了。” 许是先前流浪的生活太苦，她对房子有着莫名的执念。 好像只有拥有了住的地方，才算是有了归属感，不然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的。 路明似是接受着了这样的理由，又说道。 【什么工作？】 “助理。” 对路明，程悠悠不敢加私人两个字，害怕他会胡思乱想。 可即便这样，对方还是很快发来短信问道。 【男的女的？】 程悠悠心虚地看了眼抽纸盒，欲盖弥彰地笑了两声。 “哈哈，当然是女的啦。我可不敢找男老板了，免得再遇到一个帮我整理事业的老板娘。” 也不知道路明信了没，但他很快发来个【好】字。 程悠悠舒了口气，正要说先挂了，对方就又发来一条短信。 【去试两天，不喜欢的话就不做了，我养着你。】 先前还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句话，程悠悠呼吸一滞，心如同车轮般转了起来。 她想说些轻佻的话，或者顾左右而言其他。 可内心深处又太想被稳妥收藏，一张嘴就变成了肯定的回答。 “嗯。” 挂掉电话，程悠悠躺在沙发里，脑子里反复思考着刚刚通话的内容。 现在才八月底，离冬天开始还有一段日子。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给她的感觉，好像已经在计划着两人的未来了。 所以他才用“回来”两个字。 他不是要单纯的见她一面，而是要跟她一起在帝都生活。 想明白这一点，程悠悠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 但同时也开始了担忧。 她是说了想见对方，这个想，指的又不是真的路明。 很显然路明已经当了真，着实让她有点脑壳痛。 她太知道那种期待落空的滋味有多不好受，所以更不希望这种期待是自己给出去的。 仔细想想，路明也没什么不好。 职业光荣，身材优秀。 性格有点奇怪，也许多了解之后会好一点。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把他当成了邬言江，程悠悠觉得尝试接触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这种感觉就像抽盲盒一样。 已经有了想要的，那么无论从盒子里抽出来的，是除了那一个的任何一个，都只会感觉到失望。 越想越认为自己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厚道。 程悠悠觉得还是应该尽快找个理由，和路明分手。 这么决定了之后，程悠悠从沙发上爬起来，准备开始自己在明月宫的生活。 把所有的东西都规整好后，程悠悠特意在一个芭蕾舞培训机构，报了个成人班。 她这个年纪学肯定是学不会了，只是希望自己能更贴切人物。 上午哭过之后，她愈发希望自己能更像何晴。 感同身受的下场就是这样。 她得不到的，就想让宁奕全部得到。 要是可以的话，她甚至想从国外把何晴绑回来。 想到即便绑回来她也不喜欢宁奕，还是觉得自己来比较好。 回去已经是六点多，程悠悠到点报备，给宁奕发去个位置信息。 对方之前从没回复她，这次快回过来一条。 【晚上一起去吃饭，穿好看点。】 第97章 我叫不紧张 程悠悠原本已经决定回去了，看到后直接调转车头，去了附近知名的美容工作室。 可能是打工人的怨念，对于薅老板羊毛这件事，她始终乐此不疲。 何晴喜欢的妆造风格跟程悠悠大不相同，在她脸上却也适配得很。 想来若不是先前哭过，应该会更好看。 回到明月宫换了身衣服，宁奕的消息发过来。 【我到楼下了。】 程悠悠心说这就已经是入戏了，回复道。 【嗯，我马上下来。】 来接何晴，宁奕连司机都没用，自己开了个黑色的辉腾就过来了。 程悠悠一下子就感觉到差距。 不过扮成何晴后，再面对宁奕时她就轻松多了。 尽管不知道他们原来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想来女神对于这种舔狗，应该一向是爱答不理的。 一路上，宁奕的话明显比之前密了许多。 程悠悠敷衍地听着，偶尔还会不耐烦地低头看两眼手机。 她也没故意这样，只是对于宁奕讲那些皮毛蒜皮的民事纠纷，和离谱的刑事案件实在没有兴趣。。 即便是何晴本人，恐怕态度也不会比她好很多。 一个红绿灯路口，宁奕停下车子，语气颇为不满地说了句。 “你这是爱我的样子吗？” 听到对方不高兴，程悠悠忙收起手机。 她侧过头看了宁奕一眼，就见对方眉头微蹙，唇角向下搭拢着，镜片后面的眸光中带种说不出的幽怨。 似是想要对她生气，又舍不得。 程悠悠真想不到铁血手腕的大检察官，在喜欢的人面前，竟然会是如此的温润而泽的模样。 她略带讨好地笑了下，赶忙道。 “不好意思，尺度没拿捏好。那什么，你刚说那个强奸大嫂，捅死亲哥，又逼迫女儿卖淫的王八蛋最后怎么了？” 感觉程悠悠的确有在听，宁奕的不满轻易就消散了大半。 绿灯亮起，他发动车子，说起这个案子的后续内容。 程悠悠心不在焉地听着，但她表现得特别聚精会神。 心里直觉得这世界上有些人单身都是有原因的。 哪个女生会在约会时想听杀人犯的故事呢？ 宁奕说的是带她去吃饭，下车后程悠悠才发现这是一个慈善晚宴。 她不由看了宁奕一眼，心说幸亏自己花了大价钱打扮得这么好看，不然可要丢大人了。 不过，对方这是不是也太急着带她出来显摆了。 万一她学得不好，东施效颦，岂不是会让他丢脸。 宁奕显然不在乎。 他拉起程悠悠的手，挽在自己的手臂上，低声安抚了一句。 “别紧张。” “好的，我叫不紧张。” 察觉到自己又放飞自我了，程悠悠强忍着笑，连声道。 “对不起，对不起。” 她嘴里一个劲儿地道歉，脸上却没一丁点做错事的样子。 宁奕看了程悠悠一眼，并没有责怪。 只是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下，将人带了进去。 往里走了好一段，程悠悠才彻底止住笑，渐渐恢复成何晴的模样。 “哥。” 忽地听到这样一声，程悠悠一停下脚步，同宁奕一起侧过身去。 不远处，宁欢挽着沈逸的手，正从另一个通道里走进来。 看到自己，他们俩的脸上骤然出现了同一种惊愕。 在合同上签字的时候，程悠悠脑子里就想象过这一幕。 此刻看着宁欢吃了苍蝇一样表情，她刚刚才止住的笑容，重又爬上了唇角。 不过比起宁欢，沈逸的表情显得更加不可置信，眼珠子都好像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了一样。 仿佛不是看到她出现在宁奕身边，而是看到了丧尸围城。 沈逸是知道何晴的。 当初在车上秦子君想说这件事，就是被他阻止了。 他比秦子君离邬言江更近些，说不定了解更多何晴的事情。 感觉对方一定是在讶异宁奕竟然找了她这么一个替身，程悠悠并不奇怪。 两人在他们面前停下，宁欢狠狠瞪了程悠悠一眼，质问道。 “哥，你怎么带她来了？” 努力压抑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程悠悠保持着那种艺术家宠辱不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高傲，云淡风轻地开口道。 “宁奕，不跟妹妹介绍一下我吗？” 目光清扫了程悠悠一眼，宁奕转头看向宁欢和沈逸，轻声开口。 “这是我女朋友，程悠悠。” 话一说出来，面前两人的表情更加怪异，看得程悠悠心里畅快极了。 宁欢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不忿道。 “哥，你为什么要？” 许是顾忌沈逸还在身边，她没把之后的话说出来。 因为贬低程悠悠的同时，就是在贬低她哥。 宁奕警告地看了宁欢一眼，对方便不再说话了，恨恨地拉着沈逸就要离开。 将宁欢那副异常茫然的模样看在眼里，程悠悠不由在想。 用得着这么匪夷所思吗？ 难道她不知道宁奕喜欢何晴？ 沈逸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的手放在宁欢的腰间，安抚似的在上面拍了两下，将人劝住，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程悠悠的脸上。 “奕哥别生欢欢的气，她也是关心你，怕你遇人不淑。先前从未听说奕哥你有女朋友，也不知道两位是怎么认识的。” 明白对方就是故意恶心她，程悠悠全当没听到。 宁奕的脸上扬起那种令人十分熟悉的，公式化的笑容，波澜不惊道。 “上次在邬总的订婚宴上遇到，我便对悠悠一见钟情。” 宁欢听了，本就不悦的小脸拉得更长了。 沈逸笑起来，两只狐狸眼弯成新月的模样。 狭长的细缝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意味深长道。 “没想到程小姐的魅力这么大啊，轻易就把我们不近女色的宁大检察官给拿下了。” 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沈逸是在讽刺谁，程悠悠不由地看了宁奕一眼。 见对方神色如常，似是隐忍，又像是真的不在意。 不想宁奕为难，她轻声笑了下，主动开口道。 “喜欢这种事，哪里来的原因呢？您和宁小姐不也在一起没多久，就好得像二十多年的夫妻那样，简直是珠联璧合羡煞旁人。” 第98章 你是酒鬼吗 沈逸紧盯着程悠悠的眼睛，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程小姐就别谦虚了。” 程悠悠脸上的笑意更深，神情愈发坦然地看着对方。 “哪里。” 到底顾忌着场合，沈逸没再说更多不得体的话，带着宁欢走了。 若不是还在何晴的身份里，程悠悠高低要再阴阳怪气对方几句。 他们离开后，宁奕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悠悠。 “邬言江身边的人，好像不怎么喜欢你。” 程悠悠分辨得出这句话是她说的，便没再装作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神气道。 “我还不喜欢他呢。” 宁奕笑起来，有些好奇道。 “他怎么得罪你了。” 程悠悠薄唇微启，突然想到些什么又闭上，悻悻道。 “别了，我可不想说你妹夫的坏话。到最后你们是一家人，我成讨厌的挑拨鬼了。” 唇角向上轻挑了下，宁奕微眯起眼睛，轻笑着看向程悠悠。 “有没有可能，我比你了解他。” 程悠悠斜了对方一眼，眉心飞快往中间聚起来，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解。 “那你还放心把妹妹交到这种人手里？” “有宁家在背后，他不敢胡来。” 这个回答倒是一点儿都不让人意外。 程悠悠忍不住哼了声。 “你们这些有钱人，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宁奕随手从桌上拿起杯酒放进她手里，轻描淡写地说道。 “婚姻本身就是一场利益交换，大家互相利用，互相牵制。不止我们，所有人都一样，不然也不会需要法律来保护。” 程悠悠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 尽管不认同，也不觉得这个想法有什么问题。 她碰碰宁奕的肩膀，八卦道。 “那你呢，你年纪也不小了吧。家里人没给你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 宁奕深深看了程悠悠一眼，轻声道。 “我跟他们说我喜欢男人。” 明媚的桃花眼一下子瞪得老大，程悠悠放下刚送到嘴边的酒杯，整个人迸发出一种听到惊天大瓜的喜悦。 她贼兮兮地笑起来，打趣道。 “宁大检察官这么叛逆呢。” 宁奕挑了下眉，“你信？” 程悠悠把刚刚没喝下去的酒送进嘴巴里。 “难道不是吗？” 宁奕垂眸浅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很快有人过来和宁奕打招呼，程悠悠挺直腰板，恢复了先前端庄优雅的模样。 这里面的人她几乎都不认识，人家也不认识他。 不过见她和宁奕走在一起，大都对她礼貌有加，有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恭敬。 无论见到任何人，宁奕对她的介绍就只有一句。 “这是我女朋友，程悠悠。” 每每听到他说这句话，程悠悠心里总会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先前待在邬言江身边，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可以被这样介绍。 可没想到，真到了这么一天，名分竟然是另一个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的男人给的。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见了许多人，大家似乎都没有对她流露出特别讶异的神情，程悠悠凑到宁奕耳边小声道。 “你带我来，就不怕被别人知道，你喜欢邬言江的前女友吗？” 宁奕不假思索地回应道：“不会。” “为什么？”程悠悠疑惑道。 宁奕扶了下眼镜，目光直勾勾看向她的眼底，沉声道。 “没人知道这件事，除了你。” 先前看宁欢那个态度，程悠悠多少猜到了一些，没想到果真如此，一时间她更加觉得宁奕实在可怜。 她在对方的胳膊上拍了拍，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宁奕想说违约要付十倍违约金，话到嘴边看着对方坚定的表情，又咽了回去。 很快有人过来，他们没再继续说话。 一圈下来，程悠悠的脸都快笑僵了，脚也特别痛。 人家碰杯都是意思一下，她还秉着感情深一口闷的原则，每次都喝好多，这会儿脑袋也有点懵。 见她换杯子太频繁，小脸已经喝得粉扑扑的，四下无人的时候，宁奕将她手里的杯子换成白水。 程悠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夺了下，宁奕皱起眉头来。 “你是酒鬼吗？” 程悠悠瞪了他一眼，娇声道。 “说什么呢？这才哪到哪？我只是一喝酒脸就会红而已，才没有喝很多。” 她睫毛浓密卷翘，翻起来自带着股横生的媚意，像只可以无限延长的小爪子似的，能挠到人心最深处的地方。 宁奕看了她一眼，忽得心口收紧，眉心紧拧成一个结，下意识开口道。 “不许再喝酒了。” 想到先前也听过这样的话，程悠悠心底涌上一股酸涩，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们男人真多事。” “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对方是真没听清，还是生气了，程悠悠连忙抬起头来，她讨好地将对方的手挽得更紧了些。 “没啊，什么都没说。” 红酒就是这样，喝起来不觉得什么，后劲儿上来人就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在人群中看到邬言江的时候，程悠悠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眼花。 她紧紧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 刚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回肚子里，程悠悠不自觉长长舒了口气。 她拿起杯子准备喝点水压压惊，余光又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目光移动过去看清对方后，程悠悠放回去不久的小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连带着她的太阳穴都突突直跳，像是要炸了一样。 那不远处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来的，不是邬言江又是谁呢？ 禁欲板正的墨色西装包裹着男人修长的身体，愈发衬出他身上那种高不可攀的矜贵气质，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程悠悠盯着他看了两眼，觉得奇怪。 那个领结是她买的，从半岛搬走的时候，她分明都带走扔掉了，怎么会还别在邬言江身上？ 感觉对方就要看到自己，程悠悠猛地别开脸，然后便对上了宁奕审视的目光。 她下意识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邬言江也在？” 程悠悠过于紧张的样子，让宁奕心底产生一丝不悦。 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怎么了？” 也觉得自己刚刚有点一惊一乍，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轻声细语道。 “得加钱。” 第99章 打个五百块的招呼 宁奕的眉眼拉拢下去，沉声问。 “多少？” 想到宁奕对邬言江可以说恨之入骨，程悠悠努力平复下躁动不安的情绪，顷刻换了种表情。 她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逗对方玩的那样，嬉皮笑脸地说了句。 “五百块就够了。” 镜面后的眸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宁奕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漫不经心地牵起程悠悠的手，顺着对方的意思开口道。 “好，去和你的前老板打个五百块的招呼。” 程悠悠刚想说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对方却已经牵着她，朝男人走了过去。 程悠悠知道。 即使没有在这里见到，沈逸这个大喇叭肯定也会告诉邬言江。 这会儿若是刻意闪躲，只会得罪宁奕。 说起来她和邬言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就算是她又找了新的金主又如何。 可没来由的，程悠悠仍是心慌得要命。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又或者期待着什么。 再多的心理建设此刻都起不到作用。 向邬言江靠近的每一步，都好像让她在无尽的海底又坠落了一段。 深海的水流压迫着心脏，连带着她的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 偏宁奕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朝她看过来。 尽管心里已经是兵荒马乱四海潮生，程悠悠的脸上仍是静如止水的模样。 把自己想象成何晴，她总算能好受一点。 步伐也相对从容了些，总算没让对方看出端倪。 很快，宁奕牵着她走到了邬言江跟前。 两人男个头相当，站在一起就是两道靓丽的风景线，却莫名带着股水火不容的气势。 身边的闲杂人等见状主动退散，宁奕伸出手，唇角挂着他招牌式的八面玲珑的微笑，朗声亲切道。 “邬总，好久不见。” 只听这一声，绝对想不到他在日记本里划掉了那么多邬言江的名字。 邬言江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疏远的笑容，一如程悠悠看到他时的模样。 他客气地应了声，伸出手和宁奕握了下。 不难看出两人平日也没什么交集，只是同在一个圈子里，互相认识而已。 程悠悠挽着宁奕的手臂，无意识地站在他身子靠后一点的位置，妄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像是这样就能躲起来了似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得够好了。 可一站到邬言江面前，她所有的伪装似乎都瞬间瓦解。 恍惚间似是有一道聚光打下来，她整个人无处遁形。 轻易就变回了当初那个，画着拙劣妆容，穿借来的裙子去参加饭局，落魄潦倒的小女孩。 只是这一次，邬言江没有看她，也不打算救她。 从她走进他的视线之内开始，他的眼睛便自动忽略了她的存在。 似乎对于她出现在宁奕身边这件事，丝毫不在意。 程悠悠不自觉微微低了下头，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两人寒暄了几句，宁奕像是才想起来那样，将程悠悠往前推了些，介绍道。 “这是我女朋友，程悠悠。” 听到宁奕的话，邬言江这才缓缓抬起清冷的眸子，轻描淡写地看了程悠悠一眼。 四目相对，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程悠悠脚底板生长出来，侵入四肢百骸，顷刻便将她体内泊泊流淌的血液给冻住了。 她紧咬着牙齿，努力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朝对方伸出手，端庄又大方地开口道。 “邬少好。” 邬言江居高临下的冰冷目光轻扫过程悠悠的指尖，像是没看到那样，将视线重新放回宁奕的脸上。 如此无礼的举动，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 打在程悠悠的脸上，更是让宁奕难堪。 但宁奕始终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狭长的眸子藏在镜片之后，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邬言江这一招其实挺阴险的。 他就是认准了宁奕不会因为程悠悠这样一个人，跟他撕破脸皮，所以故意这样试探。 宁奕知道，却也没什么办法。 带程悠悠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本以为在社交场上，邬言江总要装得得体一些。 他们这些人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 无论心里怎么想，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出来。 就像他现在这样。 但邬言江没有。 他似乎并不害怕别人知道，程悠悠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先前也是大方地带着程悠悠去见宁欢了。 宁奕不禁疑惑。 可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么会放任对方来到自己身边呢？ 原以为宁奕那么讨厌邬言江，自然是连看对方一眼都不愿意。 没成想他还没有要走的打算，继续和邬言江说起了别的。 尴尬地在空中举了一会儿，程悠悠讪讪地将手收回来。 回握的指尖深陷进掌心里，冰锤一样刺痛。 幸好身体已经麻木了，僵硬在原地，不然她真的很想立刻逃走。 难受的同时，程悠悠更觉得十分委屈。 上次轻薄她，说好的一千多万还没有给，这会儿又给她摆这种脸色看是什么意思。 真不知道到底谁欠谁的呢！ 又小气，还小心眼，实在是个可恶至极的男人。 越想越觉得生气，程悠悠的小脸包子一样嘟起来。 她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眼帘半垂着。 藏在浓密睫毛下面的眸光如炬，紧盯着邬言江领带上的装饰物，像是要在上面盯出个窟窿似的。 真那么讨厌，就别带她买的东西啊。 堂堂邬大总裁，难不成连个领带夹都买不起？ 简直无耻至极。 程悠悠正在心里吐槽得正起劲呢，面前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传到她的耳朵里。 “帮我拿杯酒。” 一时间程悠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下意识抬起眼皮，蓦地对上一双幽暗深沉的眼眸，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吸进去。 顾忌着宁奕还在身边，程悠悠立刻别开了脸。 装聋作哑而已，谁不会嘛。 邬言江又说了一遍。 “去帮我拿杯酒。” 宁奕看了程悠悠一眼，又看回邬言江，笑着问道。 “邬总想喝什么？” 邬言江没有理会对方，别开目光轻声说了句。 “她知道。” 第100章 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明目张胆地指挥别人的女朋友，还说这样暧昧的话，程悠悠真不知道邬言江是不是吃错药了。 她不由看了宁奕一眼。 宁奕的笑容似是焊在了脸上，即使听到这样的话也没有变化。 他把手中的杯子交到程悠悠手上。 “正好我的酒也完了，悠悠你去给我换一杯，顺便帮邬总拿一杯他想要的来。” 到底是混迹官场的人油子。 宁奕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轻易地反客为主，重新夺回了程悠悠的所有权。 然而此刻程悠悠的脑子完全是懵的。 思绪全被刚刚邬言江那一句颐指气使的话，给搅和晕了。 这狗男人到底凭什么，还如此自然使唤她。 她没听出宁奕话中的深意，只知道自己终于有了个理由能离开，赶紧脚底抹油一样溜走了。 只剩下邬言江和宁奕两个人。 邬言江身上那点人情味也随着程悠悠的离开，而彻底消散了，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他看着宁奕，直截了当地问道。 “为什么选她？” 宁奕佯装愣了下，茫然问道。 “邬总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没听懂。” 深邃的目光紧盯着宁奕的眼睛，邬言江棱角分明的俊脸微微一抬，声音冷得往外直冒寒气。 “你是聪明人，离她远一点。” 宁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意味深长道。 “邬总，我原先以为，您也是聪明人。” 邬言江黑亮的眸子骤然森冷下来，唇边涌上一个近乎残酷的笑。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下巴微仰着，地痞流氓似的，用一种不疾不徐的声音，清晰地说。 “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宁奕的目光没有丝毫闪避，脸上也仍是笑着的模样。 “怎么？我和我女朋友就这么碍邬总的眼吗？” 幽暗深邃的眼眸半垂下去，邬言江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悠悠开口。 “我知道她有男朋友，但那个人不是你。” 宁奕的脸色终于有些不好看，不受控地厉声问道。 “难不成是你？” 宁奕知道自己不该跟邬言江斗气，特别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即便再像何晴，她也终究不是。 可被对方的语气一激，那些话就自动到了嘴边，一张开便说了出去。 他恨了邬言江十几年，始终隐忍着，从未表现出来。 也许带程悠悠来见对方，本身就是个错误的主意。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即便有一百个邬言江，身边的人也会坚定地选择自己。 哪怕这份选择是用钱买来的。 邬言江还想说什么，余光看到程悠悠回来，便闭上了嘴。 他本想等彻底解决梁家的事情，再把小狞猫带回家。 现在看来有些人根本就是自由不得。 稍稍不加管束，就插上翅膀，想要飞到天上去。 还学会了骗人，脚踏两只船。 再让她自由两天，怕是要坐上火箭去外太空蹦跶。 知道邬言江最讨厌喝甜腻的气泡酒，程悠悠在会场绕了好大一圈，终于找到一杯。 把酒交到邬言江手上，程悠悠故意问。 “邬少要的是这个吗？” 邬言江深深看了程悠悠一眼，点头道。 “记性不错。”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一点要喝的意思。 漆黑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程悠悠咬牙切齿地笑着。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邬言江分明就是故意的。 轻不可闻地哼了声，程悠悠回到宁奕身边，将另一杯白水交给对方，言语中满是刻意的关切。 “你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温言软语如同深山老林里流淌千年的泉水，带着股清澈的凉意，将宁奕心里原本躁动的怒火浇灭了大半。 特别又看到邬言江愈发深沉的脸色，更是将他腹中的郁结全给抚平了。 可能是因为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先前宁奕还从未觉得看邬言江吃瘪，会让他这么畅快。 终于晚宴就要开始，大家纷纷入座。 离开邬言江的视线，程悠悠总算舒了口气。 感觉宁奕多少有点不太厚道，非带着她去见前任老板是什么意思。 她戳戳对方的胳膊，故意问。 “五百块买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很值得吧。” 觉得自己的举动确实有点幼稚，宁奕扶了下眼镜，态度严肃且诚恳。 “对不起。” 没想到宁奕会道歉，程悠悠也不需要他的道歉。 被邬言江奚落了一通，她的心里反而更加淡然。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语重心长道。 “其实你不用专程带我来气邬言江，据我所知，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爱何晴。” 听到程悠悠心里竟是在这么想，宁奕的眼睛陡然睁了下，熠亮乍绽，又很快黯淡下去。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个世上除了程悠悠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喜欢何晴。 连何晴自己都不知道，邬言江更不可能。 即便真觉得程悠悠的打扮跟何晴有些相像，也不会有人直接定下这样的判断。 况且他们两个人那些所谓交往的日子里，邬言江就对何晴不太上心。 恐怕即便是他带了真的何晴来，也气不着他。 不知道程悠悠如何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宁奕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生气？” 程悠悠侧过脸，低声道。 “他没有生气，他只是不在乎而已。” “是吗？” 宁奕笑了下，把自己的左手伸到程悠悠的面前。 男人白皙的手掌上面清晰地印着一道掌印，很难想象是用了多大力气捏的。 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未有消散的迹象。 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痕迹，程悠悠的小手不自觉捏成一个拳头，直庆幸刚刚没有和邬言江握手。 如果是她的话，保不齐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她下意识握住自己的左手，啧啧道。 “你太能装了吧，我看你刚刚笑得挺自然啊。 宁奕收回手，看了程悠悠一眼，挑眉道。 “现在还觉得他没生气吗？” 颓然叹了口气，程悠悠略显茫然地说了句。 “那可能是我猜错了吧，也许邬言江真的很爱何晴也说不定。” 宁奕的目光良久地放在程悠悠身上，沉声说道。 “他当然很爱她，不然为什么会留你在身边？” 第101章 什么事比我重要？ 程悠悠想说他又不是你，话到嘴边又赶紧给咽了回去，改口道。 “也许吧。” 她不打算跟宁奕讨论这个话题。 很长时间以来，程悠悠都逃避地不去想这件事。 她不敢想。 害怕得到一个让自己伤心难过的接过。 其实很早之前程悠悠也怀疑过。 但在之后和邬言江的相处中，又逐渐打消了疑惑的念头。 两人近乎透明地生活在一起。 没道理邬言江是个比宁奕还隐忍的变态，但她不知道。 只是程悠悠也始终没法解释，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对方就把她带回了半岛。 那个他在国内上学时住的地方。 多少有点缅怀逝去青春的嫌疑。 若是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把对方的照片放在书房呢？ 似是察觉到程悠悠内心的动摇，宁奕继续道。 “其实邬总会找你当替身也不奇怪，他跟何晴当初感情非常好，在学校里出双入对，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悠悠没能准确理解宁奕的意图，略显茫然的瞪着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那为什么还会分开？” 宁奕朝下看了一眼。 “邬总的母亲不喜欢何晴，用钱打发她出国了。” 程悠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是非常认同这个理由。 齐云锦确实像会用钱解决任何事的人，当初她也是想要这样对待自己的。 只是宁奕说的和秦子君告诉她的相差太大，一时间程悠悠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她没去细想，转而问宁奕。 “那他们分开了，你大可以趁虚而入呀。” 没想到程悠悠的脑回路会拐到这个方向，宁奕的眉心飞快往中间聚了下，只得继续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 “你要我趁人之危？” 程悠悠无所谓耸了耸肩膀，混不吝地说。 “别说那么难听嘛，反正他们分开又不是你害的。也许你多陪陪何晴，她就会爱上你了也不一定。” “可她不喜欢我。” 程悠悠翻了个白眼。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死心眼，女孩子都是很需要陪伴的，日久生情你听过没。” 话一说出口，瞧着宁奕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她赶紧笑着拍拍对方的胳膊，于事无补地续了句。 “当然，我说的这个死心眼，不是指你。” 宁奕斜了程悠悠一眼，没有跟她计较。 他拿起手边的酒杯晃了晃，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即便不喜欢，只要陪伴的时间够长，也会产生感情？” 程悠悠郑重地点了点头。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的。” 宁奕抿了口酒，锐利的目光轻放在程悠悠脸上，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你在邬言江身边待了三年，你喜欢他吗？” 程悠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认真道。 “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 浓密卷翘的睫毛忽闪了两下，程悠悠抬起眼帘，清澈的目光平静地放在了宁奕脸上，用一种坦然的语气开口道。 “因为我爱他。” 喜欢这种程度的感情太浅薄了，不足以形容她对邬言江的感受。 但程悠悠并不怀疑，她以后会喜欢上其他人。 路明也好，其他人也罢。 饮鸩止渴是暂时的，她做不到永远像宁奕这样自欺欺人。 看宁奕没再说话，程悠悠的桃花眼弯起来，开玩笑地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更像何晴了。” 也是先前喝了点酒，连带着她的大脑也开始变得简单起来。 只觉得既然宁奕对她毫无保留，她也不想隐瞒自己的感情。 况且说不喜欢实在有点假，倒不如全盘托出，正好还能论证自己刚刚的观点。 宁奕的眼睛微眯起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程悠悠。 “所以你现在……” 唇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弧度，程悠悠挺直了脊背，看上去已经是何晴的模样。 “放心吧，私人感情我是不会带到工作中来的，你看我刚才在邬言江面前不就表现得很大方吗？” 她冲宁奕眨眨眨眼，轻笑道。 “现在我是爱你的。不止现在，明天也是一样。” 直到合约结束。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免得显得太俗气。 氤氲着酒气的浅粉色眼尾带着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而正用这眼尾勾人的小女人看上去似乎没有半点察觉。 宁奕神情微怔，嘴唇动了两下又什么都没说。 他扶了扶并没有下滑的眼镜，将脸别到了另一边。 不一会儿现场的灯光暗下来，慈善晚宴正式开始。 主持人刚上台没说两句话，程悠悠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起初她没想理会，按了下电源键就没再管。 约莫一分钟左右，手机又不依不饶地开始了震动。 这样的频率程悠悠脑子里立刻便猜到了是谁。 瞥到宁奕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她偷偷从腰间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 电话果然是路明打来的。 为了代入感强一点，程悠悠给路明存的名字是邬言江。 而真正的邬言江，她存的是邬少。 此刻邬少就坐在她身后的桌子上，再看到路明发来的短信，程悠悠直有种人赃并获的羞耻感。 克制着下意识的冲动没有回头去看，她赶紧把电话给挂了，然后快速回过去一条。 【这会儿有点事，不方便接，回去打给你。】 刚按下发送键，对方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伴随着电话的过来的，还有一条短信。 【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 头一次看到路明撒娇，程悠悠觉得挺新鲜的。 担心宁奕随时会转过头来，她努力克制着上扬的唇角。 选了静音模式之后，程悠悠凑到宁奕耳边小声说了句。 “我去下洗手间。” 宁奕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我陪你。” 程悠悠忙摆摆手，从位子上站起来。 “不用了，我还要补个妆，你们慢聊。” 宁奕便没再坚持。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上，程悠悠快步溜去洗手间里。 她一路走到最后面的隔间，做贼一样钻进去。 再把手机掏出来的时候，路明的电话果然还在打。 先前就知道他粘人，却未曾想过会这么粘人。 程悠悠接起来，谨慎地贴在耳边，用非常小的声音问了句。 “怎么了？” 第102章 你害怕什么？ 等了半天没听到对方说话，程悠悠把手机拿开，才看到屏幕上对方发来的消息。 【你送的东西，我收到了。】 程悠悠直想翻白眼，心说就这点儿破事有什么必要非打电话说。 左右已经逃出来接了，她还是耐着性子，轻声问了句。 “喜欢吗？” 【嗯。】 程悠悠敷衍道。 “喜欢就好，我现在在外面，回去和你说好不好。” 对方很快问道。 【你去哪了？】 程悠悠一连脑子都没过地随便找了个借口。 “朋友过生日。” 路明问。 【什么朋友？】 程悠悠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为对方警惕的小模样。 可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正打算找个借口和路明分开。 想想还有点莫名的舍不得。 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程悠悠语气明显低沉下去。 “不认识，朋友的朋友。我闲得无聊，就过来玩一会儿。” 路明过了半分钟才回过来。 【你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程悠悠只好稍稍提高了些音量，重又说了一遍。 对方这才勉强消停些，回过来一个【好】字。 不方便离开会场太久，程悠悠快速说道。 “那什么，快要切蛋糕了，我回去了啊，你早点睡。” 路明又叮嘱了一句。 【到家告诉我。】 “嗯嗯，我知道了。” 说完她立刻挂了电话，将手机塞回口袋里 总算将男人应付过去，程悠悠长长舒了口气。 准备出去补个妆就赶紧回去，谁知一拉开门，她整个人便忽地被一股蛮力，重又推进了隔间里。 程悠悠下意识想要尖叫，紧接着就看到那枚本应该被自己扔了的领带夹，别在来人的身上。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熟悉的味道很快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程悠悠耳朵里轰的一声，心猛然跳了两下，眼皮直哆嗦，站都有些站不稳。 她怎么也想不到，邬言江竟会跟过来，把她堵在洗手间里。 木头一样愣了两秒，程悠悠微微抬起头，正对上男人那双凌厉深邃的黑眸。 她的心跳恍然漏了一拍，胸口像是揣了个坏兔子一样，在里面跳个不停。 压抑着心头那股快要把人吞噬的不安，程悠悠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努力弯成好看的模样，云淡风轻地冲来人笑道。 “邬少，再急也等我先出去不是。” 眼睛微眯了起来，邬言江幽暗的眸底掠过一道复杂的光芒。 他似是没心思跟程悠悠兜圈子，语气极具压迫感，直接便问。 “宁奕给了你多少钱？” 垂在身侧的小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程悠悠直怀疑邬言江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她强装着表面的镇定，目光波澜不惊地直直看向男人眼底，用一种异常茫然的语气开口道。 “我听不懂邬少你在说什么？” 邬言江锐利的目光眯起来，眼眸流转间，隐约带著酷寒的味道。 那眼眸，敏锐得就像仿佛看穿了所有的事情，直勾勾地放在程悠悠脸上。 “难不成你打算告诉我，你们是谈婚论嫁的正当关系？” 听到这样的话，程悠悠以为自己会愤怒。 可她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觉得置身冰窖一般。 她强迫自己镇定，强迫自己表现得满不在乎。 薄唇轻抿着笑起来，程悠悠佯装有些害羞地伸出手，将脸庞的碎发挂到耳后，扭捏道。 “我跟宁奕刚认识没多久，确实还没考虑到这一步。日后若是想相处得好，自然有谈婚论嫁的那一天。 “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请邬总您来当证婚人，毕竟若不是在你的订婚仪式上遇到，我们还走不到一起呢。” 程悠悠一口一个宁奕，听得邬言江心里膈应得很。 以前只有喝醉的时候，程悠悠才会对他直呼其名。 尽管大部分时候她并不会叫他邬少。 在家的时候，她总是会直接跑到他面前跟他说话。 两人很少打电话发短信，也都是直奔主题。 可现在听着程悠悠对宁奕直呼其名，邬言江心里没来由酸得要命。 一个称呼罢了，却也分得出亲疏远近。 心中的妒火愈发高涨，他朝牙尖嘴利的小人儿逼近了些，眼神变得更加狠戾，语气像是要吃人似的。 “证婚人，你还真敢想。” 手臂下意识收起来环在胸前，程悠悠徒劳地往后退了两步。 事实上这里小得可怜，她根本无路可退。 感觉高跟鞋已经磕到了墙壁上，程悠悠连忙慌张伸出手抵在邬言江胸口。 看对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佯装完美的假面终于有一丝裂缝，声音都有些颤抖。 “邬少，公共场合这么做不太好吧。” 邬言江伸出手按在墙上，将人困在自己的两臂之间。 他故意微微弯下腰，凑到离程悠悠极近的地方，鼻子几乎顶到她的脸上，语气平静到可以称得上冷漠。 “你害怕什么？” 温热的吐息朝程悠悠喷洒而来，她隐约闻到了刚刚那杯气泡酒的味道。 清冽的果香。 拿过去的时候，她尝过一口，以确保是邬言江最讨厌的那种。 为什么要喝呢？ 程悠悠咬了下舌尖，强忍着鼻头没来由涌上的酸意。 她深深闭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眸子里已然是半真半假的笑意。 “上次的一千多万还没有给，邬少不会忘了吧。” 邬言江漫不经心地“哦”了声，抬起下巴作势就要吻她。 “连这次的一起，你说要多少。” 他倒要看看小狞猫还能保持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到几时。 程悠悠直接伸出自己的爪子，一把捂在对方的嘴上，将他推了出去。 对方警告般的眼神中，她大方地笑起来。 “不用了，那点钱就当是日后送给邬少和梁小姐的新婚贺礼。 “我是真心打算和宁奕好好在一起，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了。” 就着被推开的姿势，邬言江静静地看着程悠悠。 男人墨黑晦暗的瞳孔像一潭深泉，里面藏着无数的思绪。 程悠悠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心里像是有块大石头堵着了似的，慌忙别开了视线。 那目光又深又沉，像个无底洞，要把她所有的伪装全部吸走。 她不敢看。 怕多看一眼，就忍不住要哭了。 第103章 再乱来我叫人了！ 良久，程悠悠似是听到面前的男人笑了声，接着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沉甸甸地落进她的耳朵里。 “你有几个真心？” 心脏猛地传来一阵钝痛，程悠悠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想问邬言江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看到对方的脸，嘴巴还没张开，便被吻住了。 那亲吻简单而粗暴，仿佛唯一的目的就是宣告主权。 原本笼罩着她的空气彻底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蛮不讲理地一点点将她拆吞入腹。 程悠悠气得想咬人。 她想不通，邬言江怎么有脸还对自己做这种事。 程悠悠想要挣扎，两只手却轻易地被邬言江一只大掌牵制住，高举过头顶。 仅一秒钟不到，她便像只小鸡仔似的，被按在了墙壁上。 羞恼得涨红了脸，程悠悠勾着对方的唇就要咬下去。 似是猜到她要做什么，邬言江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脖子，手指卡着她的下颚，不准她闭上嘴巴。 程悠悠闷哼了一声，呜噜噜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残破的声音尽数被邬言江吞进了嘴巴里。 直到怀中的小人儿再也说不出话，乖巧地汲取着他口中的空气，邬言江才终于放开了她。 暧昧的津液勾出细微的银丝，粘在程悠悠的唇上。 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她本就娇艳欲滴的红唇，更是艳得如同随时要流淌起来。 原本卡在程悠悠下巴上的手指向上游走了半分，邬言江粗糙的拇指意犹未尽地在她的下唇上来回抚摸着，声音带着几分餍足的沙哑。 “宁奕给了你多少钱？” 终于再也没办法保持礼貌，程悠悠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炸毛道。 “邬言江你是不是有病。” 她的气息颤抖不稳，浓密睫毛上下忽闪着，犹如林中迷途的小鹿一般。 顾忌着洗手间里随时可能进来其他人，声音也尽量压得很低，几乎没什么杀伤力。 邬言江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一寸一寸往下移动，沿着她的脸颊，停留在她的唇上。 担心男人还要对自己为所欲为，程悠悠警惕地看着对方。 她努力靠到最后，恨不得贴在墙壁上，结巴道。 “不，不准亲我。你再乱来我叫人了！” 嘟起的小包子脸和毫无底气的警告，在男人眼里只剩下可爱。 牵制着对方的手彻底松开，邬言江好整以暇地勾了下唇角。 “你想叫谁来？” 程悠悠深喘了一口气，揉揉自己发痛的手腕，恶狠狠地哼了声。 “外面人多着呢，让大家都来看看，邬家大少爷是如何把一个弱女子堵在厕所里欺负。” 邬言江轻笑一声，垂眸道。 “如果是你勾引我的呢？” 程悠悠不说话了，微红的桃花眼恼羞成怒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她知道对方就是算准了她不敢叫人，才做出如此轻薄的举动。 即便邬言江不颠倒黑白，只要他矜贵地站在那里。 大家也会自动认为是她别有用心，水性杨花。 借宁奕当做跳板，想要爬邬言江的床。 毕竟没有人想和邬家作对。 无论哪一种，最后只会是她无地自容，顺带丢光宁奕的脸。 她不能这么对自己的金主，也丢不起这么大的人。 看着程悠悠气鼓鼓的模样，邬言江故意道。 “怎么不敢？宁奕不是很爱你？快喊他来救你。” 不知道为什么，邬言江说这话的时候，程悠悠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路明。 眼波快速流转一番，她愤愤掏出手机，叫嚣道。 “你等着。” 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翻飞着，程悠悠给路明发去条消息。 【宝贝快给我打个电话。】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隔间里响起一声短信提示音。 而程悠悠的手机还是静音的状态。 听到声音，她整个人被吓了一大跳，恍若听到平地惊雷般，心脏都骤然紧缩了一下。 不确定是巧合还是怎么着，程悠悠茫然地抬起头，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人，明亮的眼睛里有着深深的疑惑。 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底更是平静得可怕。 他悠然地拿出手机，像是往日里看报表那样漠然地看了眼屏幕。 几乎是邬言江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瞬间，程悠悠的眼睛就盯着那台机器没有移动过。 她直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前不久她送给路明的手机也是紫色的。 送男生买黑色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错，但当时店里就只剩下着一台现货，她又不想等，就把仅剩下的那台买了下来。 原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大胆念头重又蹦出来，程悠悠不受控制地问了句。 “谁？” 邬言江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猫乱发来的。”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消息，程悠悠哼了声，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 “你该不会是把自己的情人，都存成小猫小狗的名字吧。” 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邬言江定定看着程悠悠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 程悠悠颇为嫌弃地抿起唇，一副很了解对方的模样，怪声怪气道。 “图个方便呗。邬少这样的大忙人，怎么有空一一去记她们到底叫什么。” 邬言江笑了下，不住点头道。 “那倒也是。” 头一回听到邬言江承认他有别的女人，程悠悠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烦过。 她奋力推了男人一把，不耐道。 “赶紧去找你的小猫小狗吧，别再缠着我了。我跟宁奕好的很，等我们定下来什么时候结婚，我一定亲自去府上，请您来吃喜酒。” 又听到宁奕的名字，邬言江脸上的温情顷刻间退了大半。 他的身体纹丝未动，重又将人困在自己的怀里。 “跟你结婚要付多少钱？” 看着男人墨黑晦暗的瞳孔里闪烁着的噬人红光，程悠悠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她的面子已经被轻薄得像是一片片撕碎了扔出去，总要给自己留一点，仍是嘴硬道。 “没有，我们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邬言江舔了下唇角，那双眼睛又黑又亮里头的怒火，已经能将面前的小人灼烧得连灰都不剩下。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不带丝毫感情地吐了句。 “是吗。” 第104章 人家比你大方 程悠悠不闪不避地看进邬言江眼里，赌气一般应声道。 “对！” 趁程悠悠说话的空隙，邬言江将她倔强的嘴巴堵上，舌头灵巧地滑了进去，里里外外地扫荡了一遍。 这一次，男人没再给对方呼吸的机会。 他的唇舌紧贴着她的，交缠在一起滑行起舞，变换着各种角度往更深处探索。 程悠悠不敢挣扎，也不想挣扎。 当他的口水渡过来时，她都情不自禁地吞咽进了肚子里。 她的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 与其徒劳的反抗，倒不如闭眼享受。 反正唇齿纠缠的滋味还挺美妙。 以往两人之间的事情，都是由对方主导。 也不知道先前他都跟谁练习过，总是能把她伺候得很好。 心口一阵阵发紧的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又从她身体深处涌了上来。 程悠悠从来不是个喜欢跟自己较劲的人。 唯独在邬言江这件事情上，固执得要命。 在她仅有的人生里，只有邬言江是唯一需要用脑子思考，权衡，分析利弊之后，拧巴着也要放弃的。 他是她所有的欲望，贪念，痴心。 没有他的时候，她就只想好好活着，再没有其他念想。 能下定决心不纠缠，就已经是她全部的爱。 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到任何能让对方更好的办法了。 一吻结束，两个人眼底里是亮晶晶的。 程悠悠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了。 她又羞又恼地半低下头，盯着对方胸口的领带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口喘着气。 粗暴地将眼前小人儿的下巴抬起来，邬言江凌厉的目光直勾勾看进程悠悠的眼睛里。 他的语气带着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压迫感，将她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程悠悠感觉自己就快要哭出来了。 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委屈巴巴地开口道。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和宁奕是真的在谈恋爱。” 不想再听程悠悠说这些废话，邬言江的唇移动到她的脖子上。 尖锐的犬齿在上面细细摩挲着，他的浑厚的嗓音如同中世纪的吸血鬼一般蛊惑。 “说，他到底给你多少钱？” 感觉对方真的会不管不顾地咬下去，程悠悠吓得身上的绒毛都立起来了。 她慌忙伸出手把男人往外推，发现根本推不动后又想去捂他的嘴。 结果只是两只手被反扣在身后，再也动弹不得，只能紧张地瞎嚷嚷。 “别亲，别亲。” 没有理会对方的言语，邬言江在她光洁的脖子上轻舔了一口，厉声问。 “多少？” 程悠悠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她没法想象自己带着两个红彤彤的吻痕，和邬言江一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引起什么样的骚乱。 感觉对方今天一定要个答案，程悠悠觉得躲是躲不过去了， 随着脖子上舔弄的触感愈发强烈，她赶忙认命似的连声道。 “八百万，他一个月给我八百万。”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邬言江终于放开程悠悠，略显得意地抬着下巴看她。 好像在说：“早坦白不就没这回事儿了。” 程悠悠直觉得自己最后一点面子，也被对方这种赤裸的目光给盯没了。 她劫后余生般轻抚着胸口，抬起眼皮瞥了邬言江一眼，还不忘逞口舌之快讽刺他。 “怎么样，知道了人家比你大方，心里好受了吗？” 男人最怕的，就是被比较。 听到小女人这么说，邬言江原本还带着笑的脸瞬间垮下去，寒声道。 “你值这么多钱？” 程悠悠不怒反笑，眯着双水汽氤氲的桃花眼瞪着对方。 “那还要感谢邬少的怜爱，给我涨了不少身价。知道我是曾经是您身边的人，宁奕可是大方的不得了。” 邬言江垂下眼眸，一双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眼眸紧盯着程悠悠娇俏的小脸。 “你什么意思？” 背脊不自觉挺直了几分，程悠悠疑惑地看了男人一眼。 心说难不成他根本没看出来，自己现在的扮相是何晴的模样吗？ 她连香水用的都是对方常喷的那一款呢，难道就一点都没勾起对方的回忆？ 小眼珠一左一右地转了两下，程悠悠笑起来。 “宁奕觉得能被您看上，自然是好的呗。” 这样的说法，邬言江自然是不信的。 宁家根正苗红不错，比起齐家还是差得远了。 要不然当初梁琪被困山林，也不会直接动用军队的直升机去救她。 邬言江和宁奕更是素来就没什么交际，没理由只因为这一点，对方就会给程悠悠开八百万的高价。 可他现在没心思去考虑这些。 火热的大掌探到程悠悠腰间，邬言江低垂下头，低沉的嗓音显得格外认真。 “他碰你了吗？” 男人温热的气息摩挲着耳边敏感的肌肤，程悠悠的心头一紧，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她今天穿的裙子不长，只堪堪到膝盖处，随手一撩就能掀起来的程度。 原本她还想硬气地说上句“不用你管”，话到嘴边又怂了，老老实实说了句。 “没有。” 许是中间喘了口气，引得邬言江露出怀疑的眼神。 被对方审视般的目光看了一眼，程悠悠连忙收敛起幽怨的小表情，诚恳到恨不得三指指天起誓那般开口道。 “真的没有，宁少给我钱，不是要跟我睡觉。而且我今天才正式开始上班，都还没过夜呢。” 这话说出来，连程悠悠自己都觉得离奇。 八百万也不是小数目了，如果不是有特殊的原因，谁会付这么多钱给她。 偏这个特殊原因程悠悠还不能说，实在是让她欲哭无泪。 若是对方非要知道个所以然，简直还不如把她杀了来得痛快些。 除了要帮宁奕保守秘密外，程悠悠不想在邬言江面前提起何晴。 看对方的样子，见她现在的模样分明是没有想到任何人。 她也犯不着去提醒。 然而邬言江并没有继续盘问的打算。 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程悠悠说的“上班”两个字。 会不会原先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也把那当成工作。 所以才会觉得不自由。 再看向对方那张过于诚恳的小脸，邬言江心里涌上一股不快。 他在程悠悠的耳朵上咬了口，手掌往下探去，哑声道。 “让我检查下。” 第105章 是又怎么样？ 程悠悠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裙子，惊恐道。 “你干什么？” 邬言江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顺着程悠悠的腰线向后探去，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把她整个人拉进了自己怀里，然后用力抱住。 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程悠悠只觉得对方的心跳打得她胸口疼。 良久的沉默后，她才听到男人强势的声音。 “搬回来。” 先前忍了许久的情绪，终是再也忍不下去，差点就要从眼睛里流出来。 她的手不自觉放在了男人的腰间，不知道是想往外推，还是想往怀里抱。 停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决定了似的，小手成一个抗拒的姿势，抵在邬言江的胸口处，声音低沉且平缓。 “我不会回去了，我说过的。” “我可以给你更多钱。”男人低声道。 这个姿势看不到邬言江的脸，程悠悠只能听到对方毫无波澜的声音。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下子又想不到好的借口，只是喃喃念叨着。 “这不一样。” 似是非要她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邬言江不依不饶地问道。 “有什么不一样？” 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让程悠悠的身体深处忽然涌上一股浓重的无力感。 感觉不说清楚，邬言江就永远不会放过她。 程悠悠将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认命道。 “我喜欢你，所以不能再做你的情人了，你听懂了吗？” 她说的是不能，不是不想。 因为不在乎，所以面对宁奕时内心毫无波澜。 只要给钱，想把她当成皮戳子也无所谓。 可面对邬言江的时候，不行。 再多的钱，也控制不住她想要独占对方的心。 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让她无法忍受。 知道他要和别人结婚了，还继续跟他在一起。 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如此想来，邬言江之前讲的也没错。 比起梁琪，她想要的确实复杂得多。 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想要的，平凡的爱情罢了，正好就是邬言江给不了的。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讲，最不重要的，就是感情。 话说出口，程悠悠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子一僵，环着她的双臂骤然发紧，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嵌进身子里。 有点疼，可她不想躲。 她怕自己以后都没机会再进来这个怀抱了。 很长时间没有听到邬言江的回复，程悠悠微微侧过脸，大方地靠在对方文温热的脖颈处。 “很得意吗？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幽怨，又像是撒娇，说不出的甜腻。 这会儿大家都在会场里观看舞台上的表演，洗手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先是听到男人咽口水的声音，接着耳边传来一声不太确定的疑问。 “所以，你是喜欢我？对吗？” 听着邬言江小女孩一样的娇羞发言，程悠悠卷翘的睫毛微微沉下去，心里泛起嘀咕来。 难不成对方是在紧张吗？ 她想看邬言江的表情，头刚刚抬起就又被按回男人的肩膀上。 “回答我。” 程悠悠强硬地从对方的怀抱里退开些，只看到他俊逸脸庞后面微红的耳垂。 她抬起头，目光坦荡又直白地看进邬言江的眼睛，不再掩饰爱意和长久以来的思念，敞亮的任人打量。 “嗯，喜欢你，所以放过我吧，求你了。” 卑微进地底的声音带着些许祈求的语气，恍惚低到尘埃里去，听在耳朵里简直让人想要掉下眼泪。 男人硬朗的下颚线先是柔软了几分，听到对方后面的话，又逐渐紧绷起来。 深沉得几乎透不过光的瞳孔，幽幽暗暗地放在面前小人儿的脸上，邬言江垂下眼眸。 他极力压抑自己情绪，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般，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不可能。” 一下子没能领会对方话语里的意思，程悠悠玩世不恭地笑起来。 左右已经在邬言江面前坦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毫无顾忌地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脖子。 妄图用吊儿郎当的态度，掩盖那点儿说不出的羞怯。 “邬少不是对我这个旧情人如此念念不忘吧。” 邬言江的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沉声开口。 “是又怎么样？” 想也没想过邬言江会说出这样的话，程悠悠的眼睛陡然睁得老大，像是刚被冻醒了一样。 她的眼中一下子汇聚了太多情绪，彻底摧毁了原本强装出来的若无其事的假面。 呆头鹅一样愣了半晌，程悠悠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似的，茫然地问了句。 “为什么？” 话说出口的瞬间，她的脑袋里闪现出无数种可能。 是因为她像何晴吗？ 又或者只是男人的天性。 自己标记过的东西，就不许别人觊觎，跟狗一样。 邬言江没有回答，漆亮的眸子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定定看着她，反问道。 “你说呢？” 又是那种把要把她整个人装进去的眼神，程悠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像是被无数根绳子给缠住了似的，闷得发疼。 她感觉像是想到了什么，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别开脸，逃避地快速说了句。 “我不知道。” 男人的手指很快移动到她的下巴上，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叹息一般轻声开口。 “你除了会气我，还知道什么？” 明明是指责的话，语气中偏偏全是宠溺。 程悠悠觉得她已经想明白了，可脑子里还是像浆糊一样。 尽管好像离那个答案很近，却还是够不到。 感觉每思索一下都像是要费尽全身的力气，程悠悠继续追问。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邬言江将人放开，目光认真地看着怀中小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也喜欢你，听懂了吗？” 他这辈子还没说过这么幼稚的话，一开口脸就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完全看不出一点邬总的样子。 对邬言江而言，这世界上的东西没有喜欢不喜欢，就只有想要还是不想要。 偏程悠悠是个例外。 他明知道不该想要她的。 他明明早就知道。 第106章 永远不会有人来爱他 十二月的帝都，风雪会淹没这里的整个冬天。 年仅三岁的小邬言江坐在桌子前，对面是数十个家教中的一个。 家教老师是在雾都留了十几年学的教授，带着一副厚厚的玻璃底眼睛，开口就是一嘴标准的伦敦腔。 正从音标开始，教他学英语。 小孩子的注意力难免分散，课程开始十来分钟左右，邬言江就对放在一旁的橡皮感了兴趣。 看了两眼之后，他忍不住伸出小胖手摸了一下。 这一幕被经过的邬启正看到，他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响，邬言江的白嫩的小胖手上，立刻浮现出两道清晰的红痕。 很难想象这是用了大多的力气打的，他原本就肉乎乎的小手，看上去竟然愈发肿了。 邬言江疼得整个人倒抽一口凉气，快速将小手缩回来捂在胸前。 抬起头正对上邬启正勃然大怒的狰狞面容。 他赶忙露出一个谨小慎微的笑容，讨好的喊了声。 “爸爸。” 小孩子奶呼呼的可爱声音并没有安慰到邬启正，他仍是冷着张脸，厉声质问道。 “你在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森寒，听上去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凌厉上几分。 邬言江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的小手已经疼得快要麻木了，但是他没有哭。 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没有要掉下来的痕迹。 因为他知道，如果哭了的话，没有人安慰他，只不过是会再挨一下打。 带着眼镜的教授站在一边，神情漠然，仿佛根本没看到这件事一样。 等邬启正一出去，他继续若无其事地开始了教学。 如果邬言江再大一点，那他就会明白，老师只是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任何事。 可这个时候他只有三岁，想不了那么多。 除了人类的冷漠，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邬启正过分严厉，而齐云锦与之正相反。 小邬言江不明白。 为什么其他同学的妈妈看上去都是那么温柔，齐云锦对他的态度就好像对一个陌生人。 他考一百分，她不会高兴。和同学打架，她也不会生气。 邬言江永远记得，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给齐云锦准备了生日礼物。 送给对方之后，第二天就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它。 齐云锦甚至都不屑于遮掩，直接扔在了客厅的垃圾桶里。 手作的美工书，很小很薄的一本，有插图有可折叠的书页，记录着他们母子点滴，和他对妈妈的爱。 邬言江也想做大一点，实在是他和齐云锦的相处的时间有限，实在没有太多可以写在书本里的事。 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讨厌他，只想着一味地讨好对方。 直到八岁那年，他在齐云锦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个男人的照片。 不久之后，那个男人出现在了邬家老宅的外面。 为这个人的出现，邬齐两家的人全都坐在了一起，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架势。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家族会议上，邬言江第一次看到齐云锦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 他那平日沉默寡言的妈妈，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听到她说爱，说离婚，说这个日子她一天也过不下去。 当齐云锦说起那个男人的时候，邬言江明显感受到她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幸福的光彩。 她好像一下子变回了少年时期的自己，而不再是他的妈妈。 从房间的门缝里看着齐云锦神采飞扬的脸，邬言江明白了。 她大概从来就不想做自己的妈妈。 家族会议上的争执并没有结论。 齐家人的态度模棱两可，邬家人不好直接指责齐云锦。 两家之间又牵扯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关系，结果就是吵累了不了了之。 然而被外公带回去半个月后，齐云锦又回来了。 邬家人待她如从前一样，大家都十分默契的没再提起过那件事。 可很多事情都消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比如邬言江不再讨好齐云锦。 再比如齐云锦似乎终于想起了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开始对他严加管教。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要更加努力用功，将来好管理家族企业。 起初邬言江觉得奇怪，为什么对方的态度如何转变的那么快。 等到邬景辛出生，他才明白，因为那个时候，王琴意外怀孕了。 邬家以最快的速度知道了孩子的性别。 是个男孩。 一个男孩的出生，给富贵家庭带来的动荡，不亚于深海的风暴。 原本板上钉钉地事情，突然就有了变数。 齐云锦终是拿自己这一辈子唯一可能获得真正幸福的机会，把宝压在他的身上，来换自己和齐家长久以往的富贵荣华。 也就是从邬景辛出生的那一天开始，邬言江本就背负着的沉重枷锁，又多了一道。 他在这凄冷的风暴里前行了太久，无所谓再背上什么。 让他真正难过的，是发现自己还期待齐云锦爱他。 期待即便在利益的捆绑之下，也能萌生出类似亲情的东西。 可惜并没有。 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之后，邬启正和齐云锦之间的关系更加扑朔迷离。 豪门联姻不需要用感情作为基础。 少有日久生情和睦美满的，大都是维持着貌合神离的表面和平。 像齐云锦这么摆在明面上闹腾着要离婚，最后又回来的，实在少之又少。 邬家人表面上对齐云锦客气有加，不过是看在齐家的背景和两家利益的份上。 不喜欢她，连带着的，也就不喜欢邬言江。 邬景辛的出生，让邬言江更加清楚的看明白了这一点。 看过对方的生长轨迹，邬言江才知道。 不喜欢的钢琴课可以不上，单词背错了不会挨打，吃饭时看电视放很大声也不会被训斥。 原来他被告知的一切规矩，都能够被打破。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必须要做的事情，也不存在不能违背的规矩。 只是因为没有人爱他。 逢年过节的时候，看着全家人围在邬景辛身边，邬言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齐云锦不在乎，表现得就像个陌生人。 而他置身事外，如同被聚光灯遗漏的阴暗角落。 每每这个时候，邬言江心里都仿佛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说。 永远不会有人来爱他。 第107章 离经叛道的行为是愚蠢的 十多岁的时候，邬言江想不明白。 他真的让自己做到更好，来博取其他人的宠爱。 即便齐云锦对他的态度冷淡，他也想努力完成对方安排的各种课程。 可是什么都没有。 久而久之，邬言江也习惯了。 一晃邬景辛七岁，邬家人为他准备了盛大的生日宴会。 邬言江不恨邬景辛，但相对的，他也没法喜欢他。 他从来可望不可即的东西，这个小家伙轻而易举就能全部得到，说没有一点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邬景辛想要用沾着奶油的脏手来摸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后仰了下身子，躲开了。 只是一下子没碰到他而已，邬景辛先是断电的机器人一样愣了下，然后忽地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此刻他的身边就只有邬言江一个人。 人前大家都和气地笑着，说什么邬景辛哭声嘹亮，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将他们带到房间里面后，邬老爷子虚伪的笑容直接掉了下去，直接甩了邬言江一个耳光，指责他没有看好弟弟。 清脆的声音响起时，邬言江注意到邬景辛也是茫然的。 他似乎并没有想到，自己哭泣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可能之前也这样哭过，但并没有人因此遭受到如此的对待。 王琴忙着哄哭个不停的邬景辛，邬启明板着脸站在一旁，态度和邬老爷子一样，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委屈感到不高兴。 邬启正满脸堆笑地在跟自己大哥道歉，齐云锦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而邬言江站着，脸上除了一个鲜红的手印外，再看不出其他东西。 那一巴掌，打掉了他对邬家人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无论他做得再多，都是不够的。 邬家人喜欢的，只是一个让他们脸上光彩，能够管理好家族企业的接班人。 所有人都离开后，邬言江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好久。 直到宾客都散了，也没有人来看他一眼。 最后，还是齐云锦把他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齐云锦第一次把他当作成年人那样，用一种讨论问题的语气问他。 “还想着他们会对你好吗？” 邬言江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非常复杂，有愤怒，失望，落寞……等一系列情绪。 可当他回答的时候，声音里就只剩下和对方如出一辙的漠然。 “这都是你的错，不怪我。” 他记得他这样说。 可能他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出来了。 一开口，就奠定了今后他和齐云锦交流的方式。 齐云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别开脸看着窗外望不见尽头的夜色，幽幽说了句。 “那我又该怪谁呢？” 母子俩语气平淡，听起来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情。 可细听之下，每一句都是身不由己的沉重命运。 自那以后，邬言江彻底和邬家人疏远了。 不止他们，围绕在邬言江身边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如此。 才十来岁大的孩子，脸上已经看不到童真，面对他的时候，只有张虚伪的笑脸。 他们并不想和他做朋友，只是想成为邬家大少爷的朋友。 有一段时间邬言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他决定离经叛道，开始抽烟喝酒染头。 结果就是被外公扔进部队里，进行改造。 头理成最短的板寸，烟酒全戒。 后来跟班里人混熟了，副班长偶尔会给他发两根。 他也不抽，收起来转发给班长，换取外出的机会。 出去后也不干什么，就只是瞎转悠。 进来后不久他就想通了。 离经叛道的行为是愚蠢的，改变不了任何事。 结束部队艰苦的生活，他还是要重新回到那片冰寒刺骨的深海去。 想明白之后，他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说起来他早就接受了，只是长久以往的情绪积压起来，找不到发泄的途径，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留学归来在基层历练，为不暴露身份，邬言江没有用个人简历。 被当成驴使用了半个多月后，经理似是见他面面俱到，将他带去了应酬的酒局上。 闷得透不过气的包厢里，程悠悠跟在队伍的最末端走了进来。 邬言江一眼就看到了她。 其他人都是浓妆艳抹衣着薄露，只有她妆容脏兮兮的，裙子也很廉价，灵动的眼睛小鹿一般，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 偶尔抬头看一眼人，想要装作从容，仍是一股子怯生生的意味。 一开始程悠悠坐得离他很远，喝了些酒之后，才大着胆子往他身边挪了些。 邬言江本以为自己会排斥，可对方身上没有奇怪的香水味，就只是淡淡雪花膏的味道。 混合着她喝下去的酒香，竟然还挺好闻。 他自觉还是有点不愿意和陌生人接触的洁癖，可小家伙喝多了之后靠近他怀里，他也没有将人推开。 投怀送抱的女人很多，在他怀里待了这么久，简直像是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过来的，就只有她一个。 饭局结束的时候，小女人拉住他，瞪着微红的眼睛问他难道就这样离开吗？ 他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下意识就觉得程悠悠是那种意思。 短暂又复杂的天人交战之后，他把人带走了。 学业繁忙，工作和家族事情又多，他一向寡欲。 如果不是程悠悠出现，他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疯的时候。 第二天下午醒来，看到对方脸上的赧然，他鬼迷心窍地把人留在了身边。 每当程悠悠抱着他，说喜欢他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问她知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主动告诉了程悠悠自己的身份。 看着对方在听到他其实很有钱的时候，眼睛里迸发出的欣喜光芒。 邬言江没有失落，也不觉得意外，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可下一秒，小女人冲上来搂住他的脖子，兴奋地说了句。 “那我们以后去锦佳吃饭，是不是可以点两盘蟹黄豆腐了。” 漂浮在半空中的心脏陡然落地，他将人抱住，用最温柔的声音开口道。 “你想点多少都可以。” 第108章 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发现自己喜欢程悠悠并不困难，因为在对方面前，他不用做邬家大少爷。 程悠悠喜欢的，也不是邬家大少爷。 第一次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整个人既兴奋又害怕。 无限下坠的冰冷深海里，有人伸手托住了他。 觉得温暖的同时，又害怕这双手会随时消失。 但他还是邬言江。 他知道自己该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也许不是梁琪，但肯定一定不会是程悠悠。 拥有太多的人，没办法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邬言江觉得他从来都应该很清楚。 一再对说谎的小女人心软的时候，他想过抽离。 晾了程悠悠一个多月，接到对方不小心打来的电话，到底还是忍不住又回去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 答应了齐云锦订婚前处理好程悠悠的事情，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已经在邬家这片森寒的海里坠落了很久，有人拿温热的手贴了他一下，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 以前没想过，现在对方就在自己眼前，他更不会。 程悠悠真的想哭。 因为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邬言江说的是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邬言江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那么她就能继续当做不知道。 尽管早上和路明通话的时候，程悠悠已经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干了，这会儿却又能源源不断从身体里涌出来。 可她没有哭。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邬言江，语气平静到几乎冷漠地问了句。 “所以呢？” 喜欢她，就不用娶梁琪了吗？ 说得就好像她不回去半岛，是因为不喜欢一样。 想也没想过程悠悠会是这样的反应，邬言江心下一沉，拧眉看她。 看出对方的疑惑，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乌黑晶亮的眼睛沉沉地放在男人的脸上，继续说道。 “你能带着我出去，像宁奕那样介绍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几乎是笃定了对方不可能给出肯定的回答。 只这一件事，就够他以后再也没脸纠缠自己了。 可邬言江定定看着她，深邃漆黑的眼眸倏然睁开，眸底光芒越来越暗，越来越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道。 “我需要一点时间。” 听到对方回答得这么快，程悠悠的心兀地漏了一拍。 邬言江给她的感觉，就好像他先前就思考过这件事一样。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整个人彻底乱了分寸，强装出来的冷漠试探顷刻间土崩瓦解，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原本漠然看着对方的眼睛不自觉半垂下去，心慌意乱地闪烁着。 看程悠悠的样子是想要躲避，邬言江用手指圈住她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 “你会等我吗？” 说不出的认真在对方眼底簇起黑色的漩涡，程悠悠眼皮猛地抽搐了一下，牵扯着心脏也疼。 她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即便邬言江这么说了，从内心深处，程悠悠仍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这件事对她的诱惑太大了。 不亚于金币之于葛朗台，灯火之于飞蛾。 原本遥不可及的事情，如今变得垂手可得。 她没办法说自己不想要。 看程悠悠半天不说话，男人的腮帮子鼓了鼓，接着牙关逐渐收紧，本就清晰的下颚线条越发硬朗，重又问了一遍。 “会吗？” 简单的两个字震得她的心脏咚咚直跳，程悠悠仿佛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笃笃声。 原先邬言江说喜欢她时的震撼，这会儿才一并在她心里炸开来。 对方目光的逼视下，她不自觉吞了吞有些发干的喉咙，小手紧握成拳头，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那样，缓缓开口道。 “先说清楚，不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好，不准来找我。” 邬言江眼睛一亮，俯身就要去吻她。 程悠悠突然强势地推开他，像是一下子变成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将人抵在一个离自己老远的位置。 她顶着对方不满的眼神，用一种近乎固执的目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认真问道。 “我们这次开始，到底是什么？” 邬言江将人抱住，嘴唇弯出微笑弧度。 “开始恋爱。” 熟悉的回答让程悠悠的记忆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但她很快就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 男人的吻再次落下来，程悠悠没有拒绝。 她乖乖仰头送上自己嘴巴，邀请他的舌头入内纠缠。 男人炽热的气息一下子侵入她的口腔，铺天盖地，几欲将她淹没。 许久未曾感受过对方的热情，邬言江直觉得身上的血液都沸腾了。 两人的唇舌急切地纠缠在一起，在彼此口腔中肆意作祟，吻出暧昧水声。 巨大幸福感的冲击下，程悠悠忍了好久都没有掉下来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办法再继续忍下去。 断线的珠子一样，簌簌从脸颊滑落。 她这辈子第一次得到想要的东西，实在开心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真的能和邬言江在一起的话，先前生活对她的种种刁难，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感受到怀中小人儿身体的颤抖，邬言江将人放开。 看到程悠悠那张小哭包脸，他抽出胸前的手帕巾，温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滴。 “哭什么？” 程悠悠上前搂住男人紧窄的腰，有些害羞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不准对方看她哭鼻子的模样，闷闷哼了声。 “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说着，她一把夺过邬言江手里的手帕巾，将眼泪鼻涕统统抹在上面，揉成一团重新塞回他胸前的口袋里。 邬言江下意识微笑，嘴角扬起来。 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笑意已经蔓延至眼底，那感觉几乎可以称之为幸福。 他忍不住将怀中的小人儿抱得更紧了些，声音轻快又暗含着炙热。 “这么喜欢我吗？” 程悠悠的脸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眼尾上挑，哼道。 “是又怎么样？” 邬言江轻笑一声。 他垂下头，性感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暗哑的磁性，在她耳边低喃。 “再说一遍，我想听。” 第109章 他只是个男人 温热的气息喷洒下来，程悠悠在邬言江怀里蹭了下，目光像是隔着一层玻璃，清澈透亮，眼眶泛着红，轻哼道。 “想得美。” 宽厚的大掌揉上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摸了把，邬言江把头埋得更低。 “可我现在想听。” 隐约感受到对方话语里撒娇的意味，程悠悠呼吸一滞，心跳重又失了方寸。 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邬言江，她整个人被蛊惑一般，小声说了句。 “喜欢你。” 邬言江故意问道：“谁？” 程悠悠无奈地抿了下唇，还是顺从道：“我。” 邬言江循循善诱道：“连起来。” 程悠悠的脸上一阵燥热，似是害羞又似是敷衍地快速说了句。 “我喜欢你，行了吧。” 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子般，邬言江欲求不满地继续要求。 “不要后面的，再说一遍。” 男人收敛克制的嗓音，听得程悠悠的小心脏蠢蠢欲动。 她的眉眼弯起来，睁着漾出柔软水色的桃花眼抬头看向对方，笑意真正渗入眼底，珍而重之地轻声开口。 “我喜欢你。” 回应她的，是一记绵长而温情的吻。 唇齿相接那一刻，程悠悠的心脏缩紧再缩紧，脑中的思想却游离在九霄云外，仿佛早已等待许久。 直到她站得脚酸，忍不住发出些许抗议的呜呜声，邬言江才终于放过了她。 只是嘴上放开，身子还是抱得紧紧的。 被抱得几乎喘不过来气的程悠悠这会儿才感觉到脸颊热得发烫。 她怎么就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像是要找回点面子，程悠悠假模假样地推了对方一把，嗔道。 “好了别抱着我了。现在你还是你，我还是我。等你什么时候不是梁琪未婚夫了，再来跟我说话。” 先前说的是要邬言江能带她出去了，再来找她。 这会儿她又自己放宽了条件，只要对方没有婚约，就愿意“勉为其难”地接受他。 又娇气又想爱，欲拒还迎，别扭得要命。 就像现在，没推动对方，她便小猫似的，继续老老实实待在他的怀里，完全没了刚刚的气势。 邬言江将人抱着，郑重其事地应了声。 既然决定了，就没想过再让程悠悠当他的地下情人。 从某种意义上，她也从来都不是。 只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经过上次的事情，梁家老实了很多，比先前更加谨小慎微。 他再抛出什么样的诱惑，对方都不再轻易介入。 邬家丢尽了脸面，可他们谁也没有提退婚的事情。 齐云锦的心思只在齐钰的命，为绑住梁琪这个活体补给资源，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邬家人，他们的心思就更深了。 这些事情，邬言江不想让程悠悠知道。 担心她会害怕。 害怕他做不到。 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邬言江用下巴蹭怀中小人儿的发顶。 “那你自己乖一点。” 听着对方宠溺的语气，程悠悠的心口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用力点了下头。 她没有问要等多久，因为她心里知道。 只要真的有这种可能，她愿意永远等下去。 感觉自己已经出来得有些久，程悠悠咬咬牙，还是狠心退出了这个让她留恋的怀抱，语焉不详地说了句。 “我得走了。” 跑出来接电话已经是玩忽职守，再消失这么长时间，简直对不起她的工资。 一听就知道程悠悠又要去宁奕身边，邬言江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了几分。 他更大力地将人困在怀里，语气不悦道。 “不准回去。” 程悠悠有些无奈地抿了下唇，缓缓撩起湿润的睫毛，提醒道。 “这只是我的工作，而且你现在还无权干涉。” 邬言江的脸色沉下去，漆黑的眸底压抑着怒意。 “你觉得我会让你待在他身边，还熟视无睹吗？” 男人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听得程悠悠心脏一颤一颤的。 她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清了清嗓子。 “宁奕不会碰我的，他……” 差点就要脱口说出对方的秘密，程悠悠赶紧闭了嘴。 她半垂下眼帘，被睫毛遮掩住的眸子左右流转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他喜欢男人，找我只是掩人耳目。” 为力求真实，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表现得十分为难，像是不得已才告诉对方这件事。 先前的停顿，瞬间也成了表演的一部分。 邬言江确实没怀疑。 他根本没听程悠悠这一番绞尽脑汁的说辞。 他将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目光深沉看她，声音低沉。 “他只是个男人。” 感觉自己的表演都浪费了，程悠悠气闷地说了句。 “那你也管不着。” 邬言江专注看着她，眼睛炙热晶亮，仿佛烧着火焰，用陈述句的语气，不容置喙地开口道。 “我管得着。” 被那深邃的目光震慑到，程悠悠都忘了问对方哪里来的那么大底气。 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慌乱，强迫自己直视着他，解释道。 “这只是我的工作。” 邬言江眯起眼睛，眼尾半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什么工作？” 程悠悠不闪不避地看着他，巧舌如簧道。 “给顾客提供情绪价值。” “这就值八百万？” 这个价格确实离谱了些，程悠悠解释不出个所以然，索性胡搅蛮缠地瞪着兔子一样的眼睛气呼呼看着他，凶狠道。 “你看不起我，觉得我做这种事很丢人是不是。” 言语上无法战胜，就使用道德绑架。 下颚凌厉的线条在看到对方可爱的模样后蓦地软化，邬言江伸手捧起程悠悠气鼓鼓的小包子脸，无奈语气中暗藏着数不尽的温柔。 “你不了解男人。” 程悠悠恶作剧似的在对方怀里蹭了蹭，白皙的腿若有似无地，擦过对方身上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地方。 她的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意，眼睛却是茫然又无辜地看着对方，纤长睫毛犹如扇子，扑闪着眼底的水汽。 “难不成所有男人都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吗？” 邬言江瞳色深邃下去，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坦然应道。 “对。” 第110章 从一开始，就比你喜欢的多 瞧着对方的喉结来回滚动几下，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似是已经竭力克制了许久。 程悠悠忙放好作乱的腿。 她心虚地眨了眨眼，避开对方灼热的目光，努力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态度强硬道。 “总之宁奕不喜欢我，决计不会对我做什么。他喜欢的是男人，对女性有生理厌恶。” 其实程悠悠心里非常认同邬言江的话，可她就是不想这样示弱。 明明说了是要他先整理好自己的破事再说的，现在就摆出一副男朋友的姿态教育她是什么意思。 宁奕对何晴的爱恋近乎于变态，身体和精神的洁癖，都不会允许他碰其他人。 不然也不会疯批到现在这种程度。 若是换了别人，一开始她就不会答应。 现在离开要付大把的违约金不说，刚宁奕已经带着她见了一圈的人，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情侣，现在说不干也太没有职业道德。 就像舞台搭建好了，灯光舞美什么的统统到位，演员只上来亮个相就临阵脱逃，算怎么回事。 然而邬言江依旧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不行。” 程悠悠的话他只信三分。 即便是全信，他也不可能让对方以女朋友的身份，继续待在宁奕身边。 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可能。 眼看来硬的没用，程悠悠索性改变策略。 她拧着双秀眉，嘴巴也撅着，瞪着幽怨的小眼神看向对方，声音里隐隐滚着泪意。 “托你未婚妻的福，我现在也没法拍戏了。好不容易有工作找上门来，你还百般阻挠。 “你是不是就想把我关在屋子里，当一只飞不出笼子的金丝雀，只能依靠着你才好。” 内心深处，邬言江真是这样想的。 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尝试放手了，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小狞猫敢一个人，横跨在三条船上。 这还是他知道的。 不知道的，像周航解宇辰之类的人，她兴许也还跟他们有着联系。 一千七百万，可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她账户上。 在订婚宴上聊得那么开心，当他是瞎的。 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自己更对了。 见邬言江没说话，程悠悠眼中的泪意更深。 她暗暗拧了把大腿，豆大的泪珠半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我见犹怜，语气更是委屈极了。 “我就知道你刚刚说的都是骗我的，什么要跟我谈恋爱。你一点都不尊重，还当自己是大少爷一样的命令我。 “我自力更生不好吗？只是用你的钱，和当初被包养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对方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程悠悠不满地闷哼一声。 “包养”两个字听得邬言江非常刺耳，他从未这么想过，也不许对方说。 一股类似怒火的郁气涌上心尖，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克制住情绪，本就冷硬的下颚线愈发紧绷起来。 眨掉眼泪看清邬言江隐着怒意的脸后，程悠悠刚刚还有些嚣张的气焰彻底萎了下去。 程悠悠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 原先在一起的时候，邬言江也没摆过大少爷的架子，强硬地命令她做过什么。 大都是老妈子式的家规，比如不准吃外卖，不准喝酒什么的，也多是为了她好。 她还总是爱听不听，对方一出差，就开始为所欲为。 此刻听对方微乱的呼吸起伏，她不难猜到他到底有多生气。 感觉自己真的把邬言江给惹到了，程悠悠心头涌上一股愧疚。 她小猫似的舔了下他的干燥的手掌心。 趁对方下意识松动的时候，她的小手握住他的手，从自己的嘴巴移动到脸颊上来，讨好地蹭了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其实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 “我这辈子也不会比你更有钱了，你让我多赚点，有点底气好不好。” 冷冽的线条被歉意软化，邬言江身上的怒意潮水一般退散开来。 他知道这是程悠悠一贯会用的撒娇手段，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真的吗？” “再没有比这更真的了。” 身体贴上去紧紧拥抱住他，程悠悠把头靠在邬言江肩膀上，声音又轻又绵。 “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有多喜欢你。” 邬言江半垂下眼帘，深邃幽暗的目光定定放在对方身上。 心里澎湃得像是得了大风的火焰，声音倒是平静。 “你说，说给我听。” 明亮的桃花眼忽闪了两下想到初见邬言江时的情景，程悠悠抬起头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口吻郑重说道。 “从一开始，就比你喜欢的多。” 薄雾般的声音绕上他耳朵，邬言江的心脏先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收紧了起来。 他捧起程悠悠的脸，粗糙的拇指摩挲她嘴唇，将本就所剩无几的口红抹得更加斑驳。 尽管很想再尝尝那两片柔软，感觉再亲下去要出事，邬言江还是忍住了。 他伸出手指，将程悠悠的裙子的领口向下拉了一些。 然后把唇贴上去，舔咬出一个极其涩情的吻痕，正印在她胸前一低头就能看到的位置上。 程悠悠看了眼，羞恼地低声嚷道。 “你干什么？” “盖章。” 邬言江帮她把衣服拉好，手掌在那印记上贴了下，霸道地命令。 “痕迹消失之前，我要见到你。” 知道这已经是对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程悠悠为保住工作暗暗送了口气。 她弯起双笑眼，黑漆漆瞳孔映着对方的脸，恢复了先前道貌岸人的样子，故意道。 “邬大少爷，能不能别对我这样颐指气使的。人家宁奕还给钱呢，你给我什么？” 邬言江看着她。 “我有很多爱，你想要多少？” 程悠悠不禁觉得当初那个小鸭子跟自己说的真没错。 男人一开始走心，就是想白嫖。 她轻咳了一声，从对方的怀抱里退出来些，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开口道。 “不用了，先把上次的一千九百多万还给我。” 那可是她的血汗钱，没有理由不要。 邬言江眼尾轻挑。 “不是送给我当新婚贺礼了吗？” 程悠悠不由在心里笑了下。 先前她怎么还没发现邬言江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她故意垮下个小猫脸，恶声恶气道。 “好啊，等你们结婚，我再包个更大的。” 说完她便作势要走。 其实被男人的臂膀困着，她哪里也走不了。 但邬言江还是象征性地拉了她一下。 被拉回来的小人儿满眼都是笑意。 她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重新伸手抱住他，既期待又害怕地轻声说了句。 “别让我等太久啊。” 男人的声音很轻，细听之下犹如誓言般坚定，只是应了声。 “嗯。” 第111章 少跟他说话 分开的时候，程悠悠把邬言江的领带上的饰品摘下来。 “这是我买的，不准你带着去见其他人。” 她老早就在盯着这个领带夹看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重新出现在邬言江身上，被发现了，她就要拿走。 才不要别的女人占她的便宜。 头一回看到程悠悠吃醋的小模样，邬言江终是没忍住，将人抱着又亲了亲。 等邬言江出去好久之后，程悠悠才从隔间里出去补妆。 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嘴巴现在一定是又红又肿。 涂上层镜面质地的唇釉，瞧上去终于不那么显眼。 贵的化妆室就是有道理，眼泪都流成那样了，程悠悠的妆是还一点都没有花。 刚喝了点酒，她的眼睛本就看着红红的，再用气垫盖一下，总算不至于让人看出哭过。 疑心胸口的吻痕露出来，她也盖了两下。 气垫的遮瑕力到底有限，根本遮不住那殷红色的痕迹，只是看上去浅了些。 其实裙子的领口挺严实的，若不是像邬言江那样拉开，看不到什么东西。 她就是心虚。 回到位子上，宁奕果然问。 “怎么去了这么久？” 程悠悠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缕了下耳边的碎发，从容应对道。 “下午在美甲店喝了太多冰水，肚子有点不舒服。” 宁奕似是并没有多想，关切地把手边的热茶放到她面前。 “还难受吗？” 知道这是何晴才有的待遇，程悠悠乖巧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轻笑道。 “已经没事了。” 正好有食物端上来，看到餐盘里有虾子，程悠悠自然而然地帮宁奕把盘里的虾夹走了。 研究何晴的同时，她对宁奕也顺带了解了一些。 对虾蟹之类的东西过敏这件事，是她从日记本里看到的。 大概就是何晴请全班同学去吃海鲜大餐，他也去了。 何晴见他一直不动筷子，就亲自给他夹了一个虾，让他多吃点。 明知自己会过敏，他还是吃了。 不一会儿就被送去医院，洗胃加吊点滴，差点没了半条命。 看到这一页时，程悠悠心里除了感觉宁奕真是傻哔之外，也是非常佩服他。 印象特别深，她此刻下意识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看着对方细嫩的小手拿着银质的叉子，横过来取走他盘子里的食物，宁奕心底涌上一股异样。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侧过头去看程悠悠。 身边神情温婉的人儿头颈笔直，小口吃着东西，举手投足间都是跟何晴一样的优雅，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计算过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觉得两人没有之前那么像了。 舞台上大概是这次慈善活动的发起人正在讲话，灯光全聚集在他的身上，台下只有微弱的光。 即便如此，程悠悠仍感受到身边灼人的目光。 她佯装无意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宁奕沉着张脸，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目光看着她。 以为男人是在为自己擅自动他的餐盘生气，程悠悠微微一笑，解释道。 “我的叉子刚刚还没用呢，是干净的。” 宁奕当然知道。 还没上菜的时候，她就去了洗手间，直到现在才回来。 他垂下眼眸，眼神落在程悠悠红艳欲滴的嘴巴上。 对方唇角翘起的弧度，像是用游标卡尺量过，是何晴常常会露出的笑容。 不知道宁奕在想什么，只瞧着他盯着自己的嘴唇看，程悠悠心里咯噔一下。 她拿起杯子抿了口水，大方道。 “怎么了？我嘴上有东西吗？” 这么一说，宁奕不好再盯着。 他轻咳了一声，收回审视的目光，淡淡应了句。 “没有。” 觉得对方八成是又在把她当成何晴看个不停了，程悠悠并没有多想。 手边正放着节目单，她拿起来，随便跟宁奕聊了几句，转移他的注意力。 演讲结束后又是新一轮的舞美，音乐声比较大，两人自然而然地靠得近了些。 说是靠近，无非是稍稍偏了下头而已。 还没讲两句，程悠悠就感觉腰间震动了一下。 以为是路明回应刚刚的求救，趁着灯光亮起，她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眼。 不是路明。 消息是邬言江发来的，内容只有简单的五个字。 【少跟他说话。】 幼稚得要命，像是小学生上课会传的纸条。 想到邬言江就坐在自己身后的桌子上，她的一举一动应该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程悠悠不禁笑了下，背脊又挺得直了些。 她本没打算理会对方，左右思索了一下又快速回过去一条。 【知道了，少爷。】 不一会儿拍卖会正式开始，琳琅满目的藏品被一件件拿上来。 拍卖程悠悠不太懂，对这些艺术作品也欣赏不大来。 在她眼里，达芬奇的《蒙达丽莎》和公园石桥下十块钱一张的素描没什么区别。 艺术，都是吃饱了撑的的人，才会有心思去研究。 像她这种从小食不果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只觉得花那么多钱买个不能穿不能用的东西简直是浪费。 也不知是不是这会儿心境不一样了，看了好几件藏品，竟觉得还不错。 拍了个八位数的大件后，主办方穿插着些小玩意拿上来。 第一件就是个木盒。 什么人制作的程悠悠没有听清，听到了肯定也不认识。 盒子很精巧，盖子拼接贴着木花，盒体本身雕刻着镂空的花纹，繁复且细致。 觉得大小非常适合放她买来的香薰，程悠悠随口说了句。 “这个蛮好看的。” 宁奕看了程悠悠一眼，直接举了下手旁的牌子。 台上的拍卖官看到后立刻道。 “三十二号出价三万，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几乎是话音还没落下，他的目光看到另一处，又继续说了句。 “九十七号，三万两千。” 起初程悠悠没在意，叫到十多万的时候，她才觉得不对劲。 特别是每每宁奕举完牌子，就听到九十七号又跟着举一下。 这人也不多加，每次都只贵一口价。 一开始还有几个其他的号码在跟，后来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程悠悠左右看了看，都没有看到是谁在跟宁奕恶意竞争。 疑惑的心情大概维持了一秒钟，她的心里隐约有了个答案。 漫不经心地朝后看了眼。 那九十七号不是邬言江又是谁呢？ 第112章 你还能再幼稚点吗？ 位子的角度不同，几乎是邬言江第一次举牌，宁奕就看到了。 像是等着他看过来一样，对方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男人的胜负欲一下子就被点燃，跟那个小盒子再无关系。 拍品到了一定价位后，加价幅度也会随之增长。 没几个来回，这个小木盒已经从三万块，被叫到了三十万。 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虽说是慈善拍卖，也不用在一个木盒子上出价吧，又不是没有更好的东西了。 听着宴会厅里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程悠悠掏出手机，给邬言江发去条消息。 【少爷，求求你别举了。】 没两分钟，邬言江的消息带着些许怨气回过来。 【心疼你老板的钱了？】 程悠悠哄小孩一样哄道。 【我心疼你行不行。】 邬言江非常神气地回过来一句。 【我有的是钱。】 程悠悠扶额。 【你还能再幼稚点吗？】 【你想看？】 这边刚收到消息，程悠悠就听到拍卖官口中又念了一遍九十七号。 她收回手机，唇角溢出些许既无奈又温柔的笑。 远的不行，程悠悠只得把目光放在身边的人身上。 她看了宁奕一眼，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商量道。 “不然别拍了吧，这个价格不划算了已经。” 知道身后男人的目光一定会看过来，宁奕故意亲昵地拍了下程悠悠的手背。 “钱不重要，你喜欢我们就买。” 程悠悠简直悔不当初。 她欲哭无泪地勾起唇角，明亮的大眼睛里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我也没有多喜欢，只是想拿来放香薰而已，没有也一样。” 听到程悠悠说到香薰，宁奕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佛手柑的味道。 他突然很想知道程悠悠会阻止他，到底是不想他花冤枉钱，还是不想看到他和邬言江较劲。 拍卖官说了九十七号后，宁奕再次举起了手旁的牌子。 “你要的东西，我都会让你有。” 若不是心境不对，程悠悠觉得这话还是非常撩人的。 劝说无果，她知道症结已经不在这件拍品上。 两个人哪是想要这个小木盒，分明就是在赌气。 再劝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不止程悠悠，明眼人也都看出来了。 只是邬家和宁家一向没什么来往，一时间大家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宴会厅的议论声渐渐变得大了起来。 而言论中心的两个人，都像是听不到这声音一样。 角落里，邬景辛和一群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坐着。 除了实在无聊之外，大多都是被家里人要求来参加这样的场合。 眼看着邬言江和宁奕两人僵持不下，木盒的价格一路飙升到百万的级别。 好事者凑到他身边，“你那大哥怎么了，干嘛揪着一个木盒不放。” 邬景辛没说话，目光穿过众人，定定地落在离他很远的邬言江身上。 准确地说，从听到邬言江的号码开始举牌，他就盯着这个方向没有动过。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克己复礼，像个机器人的大哥，对什么东西表现出这么浓厚的兴趣，邬景辛也好奇得很。 终于宁奕又一次叫价，小木盒的价格突破一百五十万的大关。 邬景辛突然站起来，用一种全场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我出五百万。”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程悠悠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嘛，又一个疯掉的。 她跟随众人看过去，就看到会场的东南角里，一个穿着灰蓝色休闲西装的男人神情倨傲地站着。 清俊的面容上带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似的。 见是张陌生面孔，程悠悠凑到宁奕耳边小声问。 “这是谁？” 宁奕的表情明显有些讶异。 “你不知道。” 程悠悠摇摇头，轻笑道。 “你们富贵圈子里的人，我怎么会认识。” “不觉得他长得很像一个人？”宁奕提醒。 程悠悠又盯着对方看了一眼。 尽管西装革履地穿着，男人看上去仍像个小屁孩，脸上带着一股子放肆又无法无天的味道。 拽得要命。 见程悠悠仍是一脸茫然，宁奕低声道。 “他是邬言江的堂弟，邬景辛。” 程悠悠的眼睛兀地睁得老大，目光重又转到那人的脸上。 仔细去看的话，对方的轮廓和邬言江是有点像。 气质可就差得太远了，简直就是个二世祖模样。 很难想象他们是一个家庭里出来的孩子。 为一个木盒子出价五百万，多少精神也有点不正常。 一把按住宁奕的牌子，程悠悠赶紧阻止道。 “那咱们别拍了，让这冤大头把盒子买了去。” 她知道这点钱对于宁奕来说，可能就相当于她花两块钱那样随便。 但长久以来的勤俭节约，让她实在看不得这种愚蠢的事情发生。 邬景辛一下子把价格顶到那么高的位置，这个木盒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宁奕本就没想着再介入。 可看着程悠悠如此紧张的模样，那种被关切的滋味让他非常受用。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程悠悠下意识就察觉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何晴可是艺术家，怎么会说这种话。 她忙放开按着宁奕的手，讪讪笑道。 “后面还有不少好东西嘛，咱们再看看别的。” 宁奕忽地将她的手握住，低低应了声。 拉个手而已，程悠悠本人不觉得什么。 可现在身后有个探灯一样的目光在照着，她整个人瞬间如芒在背。 被握了大概有个两秒，程悠悠以喝水为由，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 好在五百万不是宁奕叫的，邬言江也没再加价。 一个木头盒子，既不是古董又不是出自名家手笔，拍出这样的天价，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这场没来由的博弈持续了近二十多分钟终于消停下来，拍卖官紧张地擦了把汗，赶紧落了锤。 礼仪小姐姐拿了下一件藏品上来，拍卖会的流程继续下去。 看程悠悠长舒了一口气的模样，宁奕忽然道。 “你现在知道，邬言江有多爱何晴了吗？” 话题转变得太突兀，程悠悠的脑子里还在思考邬景辛为什么要出这么多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什么？” 第113章 想想还有些小刺激 宁奕扶了扶并没有下滑的眼镜，高挺的鼻梁带着一股尖锐的压迫感，凌厉的目光沉甸甸地放在身边的人身上。 “你以为邬言江为什么跟我较劲？” 他知道程悠悠听到他的话了，只是不想回答，下意识逃避而已。 微肿的唇不自觉紧抿起来，程悠悠略显心虚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不想宁奕再为何晴的事情跟邬言江较劲，她桌子下的手尴尬地绞在一起，试探地小声说了句。 “可能看到自己养的小猫和别人亲近，所以他有点生气。” 宁奕嗤笑一声，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开口道。 “你不会觉得是因为你吧。” 程悠悠和宁奕相处不算多，大部分时候对方都表现得非常得体。 情绪全藏在眼底，被轻薄的眼镜遮住，不轻易示人。 像是电视里涂了厚厚脂粉的舞姬，用一张完美的假面应付这个世界，看不出心底到底在想想些什么。 仅有的脾气也都掩盖起来，笑面虎一样。 头一回听到对方说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些伤人的话，她还有点挺不适应。 感觉到宁奕有些生气，程悠悠决定顺着他的意思。 “怎么会呢，我哪里值得邬少放在心上。无非是顶着这张跟何晴有几分相似的脸出现在你身边，让他有点不高兴罢了。” 果然，得了想要的回答，宁奕没再说话。 程悠悠知道他大概率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们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她真心喜欢谁，本就跟他无关。 先前是她看低了男人的占有欲，才会傻乎乎全盘托出对邬言江的心意。 想来即便是个替身，宁奕也不会喜欢看到自己对别人有好感。 念及至此，程悠悠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不要再用自我的身份去和宁奕对话。 在对方面前，她只需要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就行了。 关于邬言江跟何晴的事情，程悠悠也并非全然不在意。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但不问始终是个坎，她不想心里总有个疙瘩绊着。 只是比起旁人的三言两语，她更想亲自问邬言江。 有了刚刚的事情，之后无论再展出什么，程悠悠都冰冷的石头人一样坐着，不发一言。 即便看到喜欢的小玩意，也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像在她心里安了监控一样，那几件，全被邬言江买了去。 高价也好，低价也罢，总之是都买了，一样也没漏。 会是送给自己的吗？ 程悠悠忍不住期待。 可同时她的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嘀咕。 她的品味都是跟着邬言江一起之后才提升的，多少跟对方保持着一致。 毕竟这个东西，还是需要用金钱来堆积。 说不定只是两人审美偏好一样，所以对方才正巧买了那些。 尽管脑子强迫自己这样降低期待值，可每当听到九十七号拍到了她喜欢的东西，程悠悠心里仍是雀跃得觉得已经拥有它们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她就生气。 她还没忘记邬言江拍了九位数的珠宝送给梁琪。 狗东西。 宁奕随后又举过几次牌子，一直被邬言江压着，索性也只是当个看客。 先前的行为实在是太幼稚了，这会儿冷静下来，他只觉得荒唐。 特别是明天圈子里面，应该就会流传起他跟邬言江不和的传闻。 两家人交集不多，总有碰面的时候。 有些东西，不该放在明面上。 他到底在在意什么呢？人就在他身边坐着不是吗？ 难不成还会被抢了去不成。 会吗？ 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宁奕重又握住程悠悠的手。 先前被挣脱了，这次他不打算轻易放开。 感觉对方是有意识地把手放上来，程悠悠也知道再逃开是不可能了。 她侧了些身子，尽量用身体遮挡住两人相牵的手，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怎么了？” 宁奕看着程悠悠，在她的脸上寻找何晴的影子，语调毫无起伏地说道。 “冷吗？” 会场的冷气确实开得挺足，程悠悠轻声笑了下。 “还好。” 宁奕拿起她的手，在脸上贴了贴，声音似是有些埋怨。 “手都凉成这样了。” 几乎是同时，程悠悠腰间的手机震了下。 心里已经烦得想要从这个地方逃走了，但她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地笑着，甚至将手合上对方的掌心，轻飘飘地说了句。 “你给我暖暖。” 左右要得罪一个，还是饭碗更重要点。 果不其然，没过两分钟，程悠悠腰间的震动开始变得更加频繁。 知道大少爷又在发脾气了，她没有理会。 终于拍卖会就要结束，宁奕被主办方叫去合影留念，程悠悠才得空看了眼手机。 像是知道她不会看，二三十条消息，除了第一条有内容，其余都只是一个感叹号。 唇角似翘非翘地勾起来，程悠悠忍不住朝身后看了眼。 神情冷峻的男人就像是一直在等着她转身似的，深邃的目光瞬间便移到了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无言的深意在彼此的眼眸中荡漾流转。 顾及宁奕随时会回来，程悠悠很快回过身子，就好像先前只是坐得不太舒服，稍稍活动了一下而已。 平静的面目，任谁也瞧不出她的心已经跳得快要从胸口飞出去了。 喜欢的人，果然无论看多少次，也还是觉得喜欢。 特别现在这样。 对外她是宁奕的女朋友，他是梁琪的未婚夫。 想想还有些小刺激。 程悠悠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非常变态，但她就是忍不住。 甚至因此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 不一会儿宁奕回来，就看到程悠悠用叉子玩弄着盘子里的西蓝花，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浅笑。 “想什么呢？” 程悠悠抬起头，晶亮的桃花眼闪烁着醉人的光，像温柔的弦月。 她歪了下头，睫毛忽闪了两下，声音也轻如晚风一般。 “没什么，能走了吗？” 沉沉看了对方一眼，宁奕伸出手，点头道。 “走吧。” 散场时免不了再次寒暄。 程悠悠站在宁奕旁边，心情明显和进来时大不相同，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许多。 她心情好，却不知这笑容落在某些人眼里有多刺挠。 第114章 这是你的东西 瞧得心烦，邬言江大步朝对方走过去。 经过程悠悠身边的时候，他拿肩膀蹭了她一下，仿佛不经意碰到。 程悠悠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叫不出名字的某公司老总，用余光瞥了眼邬言江离开的方向。 男人的背脊笔直，走起路来大刀阔斧，步步生风，明显带着气。 刚刚碰自己那一下也是。 肩膀仿佛还有对方擦过的温度，程悠悠脸上的笑意更深。 本就自带着顾勾人意味桃花眼此刻更是含情脉脉，看得对面那老总的心都飘飘然了起来。 忍不住怀疑现在的女孩子难道都喜欢地中海啤酒肚这一款吗？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很快宁奕凌厉的目光看过来，他立刻便收敛了。 警示过对方，宁奕又看回程悠悠的脸。 殷红的双唇，小巧的鼻子勾勒出一张精致的脸。 柔和的暖光打在她身上，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更衬得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深邃。 宁奕轻咬了下后槽牙。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邬言江从来不带着程悠悠出来了。 没想着程悠悠会抛下老板来哄自己，当下的情况也不允许她这么做，邬言江直接走到了大厅门口。 林墨已经提前去取车了，他一个人站着。 偶尔有上来套近乎的人，都被他身上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狠戾给逼退了。 “哥。” 听到声音，邬言江回过头。 看见邬景辛站在他身后，手上拿着那个五百万买来的木盒。 他的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掉了，领口不修边幅地敞开着，露出里面格格不入的银链子。 妥帖的衣角微微鼓起，想来消失的领带此时应该揉成一团放在里面。 好好的一身西装，被他穿得不伦不类，比街边精神小伙都不如。 深邃的目光半垂下去，邬言江眉眼之间尽显冷漠之色、 他像是瞬间武装了盔甲，轮廓都显得锋利了几分，低沉的嗓音没有丝毫起伏。 “什么事？” 献宝一般将盒子捧起，邬景辛唇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送你的。喜欢买来就得了，干嘛跟宁家那人纠缠不休。” 邬言江轻扫了那盒子一眼，眸底似是蒙上了一层浓雾，暗得看不见底。 “不用了。” 邬景辛隐在西装下的手臂骤然紧绷，空气中传来细不可闻的咔嚓声。 盒身本就是镂空的，此刻已经七零八落，全靠他的手维持着表面的完整。 很难想象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捏成这样，而他脸上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怎么了哥，我送的你就不喜欢了？” 没有被对方阴阳怪气的话语影响，邬言江依旧是不带一丝情绪地开口。 “这是你的东西。” 说完，他往一旁侧了下身子，像是身体力行地和那木盒子保持着距离。 听到这句话，邬景辛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至极，像是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逆行，刺得他脸上的肌肉都抽动了一下。 约莫是六岁的时候，他找不到心爱的玩具，栽赃到邬言江头上，说是他玩过之后就找不到了。 他只是想和大哥一起玩而已，对方却视他为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除了这样的方式，他不知道该怎么吸引邬言江的注意。 终于，邬言江被带到他的面前，跟他道歉。 对方嘴上说着对不起的话，眼神却根本没有放在他的身上。 尽管瞳孔像是在看他，目光却似是游离在宇宙之外的某个地方，就像现在这样。 轻蔑的，不屑的，高高在上的，像是他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看一眼那样。 他更加生气，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佣人上来抱他，他拳打脚踢地，不准任何人靠近。 因为挥舞得太用力，手磕在了墙壁上，蹭破了一小块皮。 邬老爷子心疼坏了，厉声朝邬言江吼了句。 “以后不准碰景辛的东西。” 他没想到，邬言江竟然还记得。 邬景辛愣神的功夫，林墨已经把车子开了过来，拉开车门在一旁等着。 邬言江没再理会对方，甚至连句走了都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眼看邬言江就要坐进车子里，邬景辛忽然将人叫住。 他尽量克制着胸膛剧烈的起伏，幽暗深邃的目光也尽量收敛起来，看似漫不尽心地问了句。 “哥，你的领带夹掉哪里了？” 眉心飞快往中间收敛了一下，邬言江身形一顿。 他本不打算回头的。 然而自从进来后，他还没和对方打过照面，甚至都不知道他也在这里。 对方又如何知道他身上不起眼的物件。 邬言江直起身子，回过头与邬景辛对视，声音暗含着警告的意味，听上去冷漠至极。 “怎么了？喜欢我送给你。” 被那眼神震慑到，邬景辛的手紧握成拳头。 “不用了，周末记得回家吃饭，爷爷说想你了。” 邬言江半眯起眼睛，淡淡的眸子里带着些许酷寒的味道。 他没有再说什么，像是把邬景辛从眼睛里扣出去了一样移开目光，矮身坐回车子里。 林墨很有眼色的关上了车门，冲邬景辛微微欠了下身子，开车走了。 随着黑色的车子消失在夜色中，邬景辛的眼底渐渐升起一片猩红。 已经破碎的木盒随之垃圾一样落在地上，发出声脆响。 五百万瞬间变成一地废墟。 再也没了原本精致的模样。 遇到宁奕熟识的人，程悠悠跟着在会场里多待了一会儿。 出来的时候，门口的木屑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终于到了明月宫，程悠悠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将要下班的喜悦。 搭在腿上的手指头都忍不住雀跃起来，两根食指你压我我压你，玩得不亦乐乎。 车子停下，程悠悠恢复何晴端庄的模样，跟宁奕道别后就要离开。 宁奕突然叫住她。 像是下班前一分钟被通知开会一样，程悠悠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不满，微笑着回过头，温文尔雅道。 “怎么了？” 宁奕一下子没开口，清了清嗓子才说。 “害怕的话，我今晚可以在这里陪着你。” 第115章 下来 车子停下来后，灯从两人头顶打下来。 镜面的光遮蔽了宁奕的目光，让人丝毫瞧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但仔细想想，这句话分明是对程悠悠说的。 若是何晴的话，住在自己家里，怎么会害怕。 程悠悠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拉开安全带准备走了，又听到这样一句。 带着满腹加班的怨念，她没去细细揣摩对方的心思，还当是在戏里，继续保持着何晴的姿态，缓缓开口。 “不用了，宁奕。我想过了，还是分开住对彼此比较好。你的工作朝九晚五，我晚睡晚起，住在一起肯定不方便。况且……” 程悠悠顿了下，风情地拿眼尾扫了对方一眼，轻笑道。 “彼此保留些神秘感，不是更有趣吗？” 宁奕不需要所谓的神秘感，正相反，他需要的是完全掌控。 但程悠悠既然这么说了，宁奕也没再坚持。 目送着对方的车子离开，脑子里恍然出现了一声“cut”，程悠悠长长舒了口气，按照自己的心意迈开步子朝电梯里走去。 何晴的房子依然让她感觉到压抑，回到走廊尽头自己的小屋，才终于有了安全感。 这个房间原本不是卧室，洗漱都要在外面的洗手间。 她把屋子里的灯全部都打开，总算也不至于太害怕。 偶尔看到墙上挂着的画，还是会起鸡皮疙瘩。 所以从走廊经过的时候，她都跑得飞快，像是后面有狼在追似的。 换好可爱的小熊睡衣，程悠悠半靠在床头，目光轻飘飘地放在整个屋子里。 下午布置得太仓促，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和梳妆台之外再没有别的。 原本她也不需要过多的东西，只是这会儿房间里看着格外空旷，像是能听到呼吸的回响。 想到酒会上的发生的事情，程悠悠仍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若不是手里还握着邬言江的领带夹，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没出过这个屋子。 当时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这会儿冷静下来，竟觉得那种做梦的虚幻感更强了。 毕竟发生的，全是她先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男人的承诺不过是好听的狗叫，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但这话从邬言江嘴里说出来，莫名就让人觉得一定会发生。 可她又忍不住怀疑，是真的会吗？ 单单和梁琪解除婚约一点，就很难了。 梁琪是他表妹最合适的配型，如果不跟对方结婚，岂不是置表妹的性命于不顾。 而她所窥见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在邬家风平浪静的水面下，又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暗涌。 太多的问题涌上程悠悠的脑子里，一时间她的思绪乱极了 她想相信邬言江，却还是会害怕。 心像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羽毛，随着思绪忽上忽下，翻来覆去地颠簸着。 意乱如麻之际，空荡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声消息的提示音。 程悠悠先是吓了一跳，才把手机拿起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的眼睛亮了下，萦绕在胸口的郁结顷刻间消散了。 消息是邬言江发来的，内容只有一张图片，和简单的几个字。 【换领带夹，换吗。】 程悠悠点开大图。 是拍卖会上的一个老琉璃耳坠。 没什么特殊的工艺，简单的水滴状，朱红色，小巧又可爱。 先前看宣传手册的时候她就觉得喜欢，一拿上来便被邬言江买走了。 现在看来，果然是给买给自己的。 把玩着手里的领带夹，绵绵的笑意自她眉眼晕开，将程悠悠整个人染成温柔的颜色。 像是知道她一定看到消息了，邬言江的电话很快打过来。 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程悠悠将被子揉成一团抱进怀里。 为表矜持，她故意等了两秒才清清嗓子滑下接通键，声音也压得很低，尽量显得无所容心。 “怎么了？” 心中雀跃，装得不太像。 短短三个字，说到最后尾音都变了调，惹得她羞恼地把头埋进被子里，不受控制地小声笑了起来。 电话那边，男人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电流声传进她的耳朵。 “下来。” 程悠悠乐了，嘴角轻抿着。 “你知道我在哪吗？就让我下来。” 邬言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直接道。 “我跟着宁奕的车开过来的。” 心绪陡然荡漾起来，程悠悠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 “你在明月宫？” 邬言江应了声。 “准确地说，在你楼下。” 明知下面一片乌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程悠悠还是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趴到了窗子口。 “真的假的。” 听着电话里布料摩擦的窣窣声，邬言江大概猜到房间里的小人儿在做什么。 他不自觉低低笑了声，声音里带着些许玩味。 “你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着电话里男人极具诱惑力的声音，程悠悠直觉得像是有小猫的胡须在她的脚底板上划拉，心口一阵阵发紧。 “你最好别骗我。” 没什么气势地这样说了一句，程悠悠挂掉电话就往外走。 她知道邬言江一定在。 下来得太着急，程悠悠连鞋子都没换。 低调的黑色轿车旁，邬言江长身玉立地站着。 他仍穿着会场上的西装，俊逸的面容半明半昧地隐在暖黄色的灯光下。 明暗交界之间，愈发显得那张脸刀刻斧雕般精致。 无论看多少次，都让人血脉偾张。 心像是块坏掉的怀表，飞快地跳动起来。 程悠悠不受控地朝人跑过去，一下子撞进对方的怀抱里。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邬言江已然张开了手臂，用宽厚的胸膛将人接住，然后包裹起来。 明明刚才从酒会上分开，前后不到一个多小时，却像是许久都未曾见过了似的，抱得格外紧。 贪婪地深呼吸了一口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程悠悠在邬言江怀里抬起头来。 她清透的眼睛像一潭泉水，摒弃了所有杂质，全然映着男人俊逸非凡的脸。 唇角虽是噙着温润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满满的恶趣味。 “你干什么？大晚上跑来与我偷情？” 第116章 先带给我看 “偷情”词用得确实不怎么好听，介于两人现在的身份，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并不打算在言语上占便宜，邬言江扯了下领口的温莎结，直接扣住程悠悠的腰，垂眸吻上去。 积压了许久的郁气终于有了出路，他的吻极具侵略性，火热又贪婪，一下又一下撕摩着程悠悠的唇，要她知道他的不高兴。 在这随时会有人经过的道路上，程悠悠没心思与对方纠缠。 尽管她知道宁奕不可能突然回来，周围的住户也不认识他们，仍是心慌得很。 她的唇与对方贴在一起，眼睛却不安地左顾右盼着，看上去比放学躲在小树林里接吻的学生还要紧张。 察觉到怀中小人身体的紧绷，邬言江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去。 宽敞的后座里，他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按着对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 密闭的空间总算让程悠悠放松了些。 知道男人酒会上就开始了不满，她搂住对方脖颈，任由他的舌放肆地侵占她每一寸口腔，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地用舌尖勾着他的一起交缠。 小熊睡衣里面是真空的状态，很快程悠悠便感觉男人的手顺着宽松的衣服下摆探上了她的腰。 火热的触感烙铁一般贴在她微凉的皮肤上，始终只游走在腰间。 那力度已经算不上抚摸，简直是想要把她腰上的皮肤给撸下来。 暧昧的水泽声和呼吸此起彼伏，在狭小的车子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程悠悠被刺激得头皮都有些发麻，唇边溢出模糊的抵抗。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只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对待。 终于邬言江似是气消了，舔咬着她的唇，微微喘息着将人放开。 本就饱受摧残的红唇此刻更是娇艳得像是能滴出血来，看得人心口发紧。 被欺负得狠了，程悠悠的胸膛起伏着，如同溺水的鱼儿终于回到海里。 氤氲着水汽的眼睛睁开的瞬间先是有些迷茫，心跳平复下来之后浮上些许怨怼。 她的眉毛拧着，润泽的唇微微撅起，瞳孔被熏出微红的底色，毫无杀伤力地瞪着对方。 “你到底为什么来的。要都是这种事，就别来找我。” 嘴上是这么说，挂在男人脖子上的手却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显得她的话也没什么力度，更像是撒娇。 邬言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终是控制着将人吃下去的念头，哑声说了句。 “有事。” 他打开后排的灯，拿出口袋里的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安静地躺着那对琉璃耳坠。 男人的西装敞开着，已经被压得有些褶皱，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脖子上，露出领口一点点皮肤，涩得要命，让人很想咬一口。 不觉咽了下喉咙，程悠悠看了好几眼，目光才终于移动到他手中的小玩意上。 灯光的下，琉璃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女孩子都爱首饰，程悠悠笑起来，大方地将耳坠收下。 “我的领带夹呢？”邬言江问。 程悠悠从小熊爪的口袋里掏出那枚绿色的饰品。 “还给你可以，不准带。” “为什么？” 随手把盒子放进熊爪，程悠悠仰起头来看着对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道。 “这耳环我也不会带啊。” 都知道这是对方拍下的东西，她招摇地带出去，不是自找麻烦嘛。 避嫌是有必要的，可礼物送出去了，听到这样的话任谁也不会高兴。 见邬言江的脸色不好，程悠悠又忙补充了一句。 “你送我的东西，我才不会带出去给别人看。” 邬言江的目光沉沉放下去，似是在思索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他的手伸进程悠悠的口袋将盒子拿出来打开，语气格外认真。 “先带给我看。” 唇角溢出笑容，程悠悠有点无奈，也有些微妙的心动。 轻不可闻地应了声，她取出耳坠一左一右地穿好，然后抬起头来。 “怎么样。” 她脸上有笑，乌瞳黑得发光。红色琉璃点缀在齐耳的发丝里，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刚压抑住的欲望重又更加浓重地朝心口涌上来，邬言江难耐地咬了咬后槽牙，低低应了声。 程悠悠就坐在男人怀里，对方身体的变化她感受得一清二楚。 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她不知道邬言江还在坚持个什么劲儿，又不是没在车里过。 灿烂的笑容不由染上几分玩味，程悠悠在男人腿上调转过身子，面朝着车门的方向清了清嗓子。 “那领带夹也还给你了，我就先走了。以后没事不要来找我，让我老板看到不好。给你未婚妻发现，就更不好了。” 说着，她作势就要打开门下去。 男人果然将她的手收回来，更用力地抱回怀里。 “再陪我一会儿。” 邬言江知道程悠悠是在演戏，之前她就这样使小性子。 为了能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东西，拖着空荡荡的行李箱要离家出走。 吃垃圾食品被发现，在他怀里痛哭流涕，说再也不敢了。 隔天他前脚出门，后脚就在楼下碰上送炸鸡的外卖小哥，请他帮忙打一下612的门禁。 他亲手把炸鸡给她送去，她吓得失了魂，一口咬定是手机出了问题。 言之凿凿的模样比定海的如意金箍棒还要坚定。 比起先前略显浮夸声泪俱下的表演，现如今程悠悠的情绪明显生动多了。 娇俏可爱，让人好想吞进肚子里。 程悠悠说是要走，试探的成分有，却也没把握邬言江一定会将她拉回去。 印象里的男人，总是果决的。 早上在被窝里再难舍难分，也能在上班迟到之前抽身离去。 怎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酒会上宁奕说过的话，程悠悠心里泛起嘀咕，决定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不好贸然提起何晴，她清了清嗓子，迂回地说了句。 “这个地方你挺熟悉的啊，能找到这里。” 软香温玉在怀，邬言江没想太多，随口道。 “不熟悉，跟着开过来而已。” “先前没来过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嗯。” 被敷衍得有些烦躁，程悠悠侧过头看向邬言江，眉头微蹙着，非常匪夷所思道。 “你是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第117章 我吃饱了撑的 邬言江敛目，无措地看着眼前带着莫名怒气的小人儿，一板一眼道。 “你在说什么？” 见男人是打算跟自己装傻到底，程悠悠抿了下唇，起身跨坐在男人腿上，面对面看着他。 态度已经非常严肃，声音却仍是漫不经心的说着。 “听秦子君说，你前女友好像就住这个小区啊。” 邬言江的目光疑惑，沉声开口。 “我没有前女友。” 语气平稳，眉目从容，神情淡然。 完全找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程悠悠的眼睛半眯起来，审视的目光一寸不落地在对方脸上来回看了好几遍。 瞧不出任何端倪，她更觉得男人是在刻意隐瞒。 她还没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何晴的替身，他就连何晴的存在都不承认，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先前无比确定的事情，突然产生了裂缝，程悠悠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无孔不入地钻进她每一个细胞里，她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道。 “你骗我，秦子君都全部告诉我了，你们在一起五年，她是你唯一的前女友。” 听到对方这么说，邬言江眉头微蹙，深邃的目光沉下去，想了好一会儿探寻地问了句。 “你说，何晴？” 终于听到对方说出那个名字，程悠悠的心紧缩了一下。 她既害怕又期待，语气不自觉染上几分骄横。 “对，不然还有谁？” 眼底的黑色微微加深，邬言江迟疑了一下。 看着程悠悠气鼓鼓的小包子脸，他目光逐渐认真，用一种不轻不重的语气清晰说道。 “我跟她，没有交往。” 感觉邬言江还在狡辩，程悠悠的小手移动抚到男人的脖子上，意思是再说谎她就要把他掐死，恶声恶气道。 “你把人家的照片都摆在半岛的房间里，还说没在一起！” 邬言江又是一阵茫然。 “什么照片？” 感觉再这么说下去永远到不了正题，程悠悠深呼吸了一口。 她凝神屏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先暂且不提照片的事情。你说你们俩没有交往，那到底是什么关系？” 话一出口，程悠悠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毕竟对方还是邬言江啊，她这幅审讯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像个小警察一样。 程悠悠不知道的是，比起先前那副懂事的虚伪笑脸，邬言江更喜欢她真情实感现在吃醋的模样。 只是关于何晴。 他的眼帘半垂下去，眉心微微蹙起，似是在思索。 这副为难的模样看在程悠悠眼里，只觉得一切都有了答案。 像是一颗坏橘子忽地在心口炸开来，呼吸间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酸涩。 她突然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走了。” 和先前的试探不同，这次她真的想离开，动作也迅速得多。 手已经将门打开，腿也要从对方身上下去，腰间的大手却不许她去任何地方。 邬言江将人拉回来，重又关上门。 再看向程悠悠的时候，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 她的身体抖得像个筛子，泪水吧嗒吧嗒不停地从微红的眼眶里往外掉。红润的唇和秀眉一块撅着拧着，似是有天大的委屈。 整个人看上去像只是离群的小鹿，灵动且分外惹人怜爱。 最近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程悠悠自己都觉得好烦。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她从来都这样觉得。 可涉及到邬言江的问题，她总是没有任何办法。 邬言江将人抱着，手掌轻抚着她的背，语气温柔。 “你真想知道？” 将眼泪鼻涕统统蹭到对方昂贵的西装上，程悠悠抬起头来，抽抽搭搭地喘了会儿，瞥了对方一眼，神气道。 “我不想，我吃饱了撑的才会问。” 薄唇轻抿出宠溺的弧度，邬言江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故意道。 “那就不说了。” 程悠悠气得想咬人。 邬言江轻笑一声，将人往怀里搂了搂，说起何晴的事。 故事不长，也不难讲。 从部队出来，他跟着原先的进度上了高三。 严格来说他不算服役，在部队里面也没拉下课程。 自从开学大家便没见过邬言江，只在点名册上听过这个名字。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寸头的帅小伙，看得班上的小女生的眼睛都直了。 这段邬言江没说，都是程悠悠自己想的。 何晴房间里的照片，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的邬言江，她很轻易就能脑补满桌子情书的画面。 递情书的大军乌泱泱成群结队，其中就有何晴。 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别人都是偷偷把情书往邬言江抽屉里一放就赶紧跑，生怕被发现。 而她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利用班长的职位之便，将邬言江约到了操场上。 当面表白不说，顺带塞给他一封粉红色的情书。 风和日丽和粉红色信封，也是程悠悠脑补的。 事实上邬言江根本记不得当时是个什么情景。 情书他也没打开，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听到这一段儿，程悠悠忍不住问。 “这么热情大方的女孩，长得也漂亮，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邬言江眨了眨眼，反问道。 “我一定得心动才行吗？” 苹果很好，经济实惠，富含多种维生素，但他也可以不喜欢。 程悠悠吐了下舌头，没再说话，邬言江继续讲。 不止何晴，那个时候他刚从部队出来，想明白邬家的事情，只打算好好学习，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东西。 许是艺术生骨子里带着的骄傲，没有收到邬言江的回复，何晴便也没再纠缠。 然而不久后的一个周末。 讲到这里，邬言江顿了一下。 程悠悠急得整个人凑过去，鼻尖几乎都要戳到邬言江的鼻子，催促道。 “快说快说，周末怎么了？” 邬言江眼神变低，声音也沉下去。 “我和沈逸去学校打球，打到下午七点多。一身的汗，我没有坐车，让司机先回去了。走到一半想起手机和外套还在篮筐下，我就又返回了学校。” 程悠悠睁着好奇的大眼睛。 “然后呢？” 第118章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邬言江的睫毛垂下去，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良久缓缓开口道。 “然后我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看到了她。” 十月末的帝都，天黑得特别早。 放假时会来学校的人并不多，邬言江回去的时候，球场旁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大爷。 而他的手机和外套都已经不见了。 看他像是在找东西的样子，大爷主动过去问了两句。 手机这种小玩意大爷没看太清楚，不过确实记得有个女生拿着件男士外套，朝学校后门去了。 当时球场上的人已经不多了，他还算有些印象。 道过谢后，邬言江朝后门走去。 他没想着能找到那个女生，毕竟他的东西也不一定是对方拿的。 左右要回家，多走几步路也是一样。 前往学校后门的路上，有一个小操场。 小操场亮着灯，还有几个人在打球。 他站在那看了会儿，听到广播催促学生离开校园才离开。 出去之后，马路上空无一人，即便真是有人拿了他的东西，也早都跑走了。 原本后门口应该有些卖小吃的摊贩，那几天整顿市容，没有一个敢出摊的。 他没在意，往家的方向走去。 经过学校后厨房扔垃圾的巷子时，他隐约听到了一阵哭声。 程悠悠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着急问道。 “是何晴吗？” 邬言江应了声。 “嗯。” 程悠悠紧跟着续了句。 “她是不是被校园霸凌了。” 前些日子才看到这样的新闻，她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浮现出这个词。 暗沉的眸子更加晦暗不明，邬言江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低声开口。 “她被强暴了。” 尽管他的语气已经放得很轻，仍减缓不了这句话给程悠悠带来的剧烈冲击。 刚刚还带着几分听八卦那种雀跃的心，像是骤然掉进了冰窟窿里。 程悠悠整个人木头一样直愣愣冻在那，还红彤彤的眼眶漫上泪来，将眼前的人都晕得涣散。 在邬言江开口之前，她的心里想过无数种可能。 万万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她这才知道，何晴的房子看上去会是那样令人压抑的样子了。 这是事儿放在谁身上，不得产生心理障碍。 更何况还是白莲花一样骄傲的何晴。 不知道是不是在扮演对方的缘故，程悠悠感觉这些伤害就像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一样，令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邬言江将人抱着，修长的手指抹去她的眼泪，只是越抹越多。 哭了好一会儿，程悠悠才缓过来。 她趴在邬言江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哽咽，喃喃道。 “何晴真的好可怜。” “嗯。” 程悠悠吸了下鼻子。 “后来呢？” 邬言江继续道。 “后来我把她送去了医院，她的家人过来之前，我就走了。为了保护何晴，他们没有选择报警。” 程悠悠一下子从邬言江的身上弹起来，义愤填膺地看着他，高声道。 “这不是放任罪犯逍遥法外吗？” 邬言江沉声道。 “他们活着，只会比死了更痛苦。” 还挂着泪珠的睫毛眨巴了两下，程悠悠茫然地看着对方。 “什么意思？” “何家没有轻易放过他们。” 轻描淡写地说了这样一句，邬言江没再往下讲。 游走在法规之外的手段残忍且毫无人道可言，他不想自己的小可爱知道。 程悠悠先前的成长轨迹他多少了解过一些，但比起这些事情，她所经历的，简直算不上苦难。 大概懂了邬言江的意思，程悠悠没有继续问下去。 前后联想了一下对方所说的，她的脑中产生了一系列猜想。 擦干净眼泪后，程悠悠直起身子。 “你的手机和外套，是不是她拿走的？” 她是没有青春期的，但也演过不少校园偶像剧的恶毒女配。 很容易揣摩到小女生的心思。 为了能和喜欢的人靠近一点点，再疯的事情都不难理解。 邬言江看了程悠悠一眼，似是有些讶异，然后缓缓点了下头。 程悠悠抿了下唇，试探地问道。 “所以为了保护她，你主动提出当她的男朋友？” 邬言江没说话，算是默认。 事实上，当初是何晴提出这件事。 对方表示只要当个挂牌男友就可以，他就没拒绝。 对于何晴身上发生的一切，邬言江谈不上愧疚，最多只是有点遗憾和抱歉。 如果当时他没在小操场看球，也许就能提早发现这场悲剧。 但话又说回来，即便他真的没有停留。 也有可能因为路边的喧嚣的车声，忽略巷子里发生的事情。 无论如何，喜欢他的人太多，若是谁受了点伤害都要他负责，那他这辈子也别干别的了。 左右已经和程悠悠说清楚，他觉得没必要再纠结这一点。 而且看对方好像很心疼何晴的样子，他也不忍这么说，免得再让她难过。 以为邬言江这是在自责，程悠悠心头一软，一整个将对方抱住，小手安抚地在对方后脑上摸着。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她的世界本来已经因为那件事暗无天日，可你的出现成了她的光。如果不是这样，我想她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邬言江本没这个意思，听到程悠悠在安慰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就好像他是一棵已经生长了千年的树，经历无数寒暑。 他独自面对着凄风苦雨，严霜烈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抱着他对他说，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让他心悸，也让他感动。 忍不住想听更多。 邬言江伸出手臂环在对方背后，用很小的声音问道。 “你是，这么想的吗？” 他装不来愧疚的模样，只是语气格外生硬。 程悠悠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在男人的侧脸上吻了吻，退开来一些，看着他无比坚定地说道。 “何晴本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不然她也不会偷拍那么多邬言江的照片，还放在卧室的位置。 想来无数个不能入眠的夜里，都有拿出来看过。 看着对方那副眼角和眉梢都在用力证明这件事，不容置疑的小表情。 邬言江忍不住笑，随口说了句。 “你好像很了解她。” 第119章 我是你的光吗？ 猛地被说中心事，程悠悠的手心沁出一层冷汗。 她有些心虚地别开目光，头也无意识微微低下，顾左右而言其他地小声说了句。 “感同身受罢了。” 了解到何晴的故事，她可不想让邬言江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 按照对方的脾气，说不定现在就会将她带走大卸八块。 只是想到那样的场景，程悠悠就觉得脚底板一阵阵冒凉气，不自觉摸了下后脖颈。 余光瞥到对方的脸，然后就看到邬言江正用一种不可言状的深邃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程悠悠的脸上顷刻浮现出层薄薄的红晕。 把话再收回来那是不可能了。 满心的羞涩翻涌着，她一双眼睛看哪里都觉得不对劲，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男人不如她的愿。 带着薄茧的手覆上来，邬言江捧起程悠悠的脸，非要她面对面地看着自己。 没控制好力度，捏得对方的嘴巴都嘟起来，用微红的桃花眼瞪他。 他没有放开，语言轻易突破了思想的禁锢，从他的喉咙里溢出来，声音沉到沙哑。 “我是你的光吗？” 总算对方没再纠结何晴的事，程悠悠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却意外砸得她生疼。 男人的眼睛里有一团火，太直太亮，照得人无所遁形。 先前未曾见过男人流露出如此类似于期待的情绪，她直觉得心口的位置酸得一塌糊涂。 明明对方拥有那么多普通人穷极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再珍贵的也不觉得稀罕。 此刻却像个一无所有的小朋友，等待着她的回答。 为什么会这样？ 咽了咽喉咙止住翻涌的泪意，程悠悠迎着对方炽热的目光看上去，声音很轻却透着股温暖的味道。 “你一直都是啊。” 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是了。 程悠悠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弥漫着酒气和烟雾的包厢里，其他人的眼睛都贪婪地放在女人们暴露的衣着上，只有邬言江看向了她。 那个瞬间，房间里的灯似乎统统暗下来，只剩下唯一的一盏照在男人身上。 当时她只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后来想想，那应该就是一见钟情的意思。 邬言江喉结滚动了一下，近乎灼热的目光，定定地放在程悠悠脸上。 仅有的小半生里，他绝大多数时间在为邬家而活。 没有人需要邬言江，他们只需要邬家大少爷，邬总。 遇到对方之前，连做他自己的时间都很少，遑论成为别的什么。 可程悠悠此刻的话却告诉他，在他不是任何身份象征，就只是邬言江的时候，便被悄摸埋在了她的心底，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被男人看得更脸颊发烫，程悠悠的心跳得奇快。 感觉再看两眼自己就要冒烟了，她侧头闪躲，视线飘向真皮座椅的边角线，快速扯起别的。 “所以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何晴，对不对。” 邬言江轻快地应了声，不难看出心情很好。 “嗯。” “那她的照片为什么放在你的书房里。” 邬言江想了下。 “毕业的时候我没有去学校，东西是沈逸整理的，拿回来之后也都是清洁工帮忙收进了书房。非要说的话，可能是那个时候就放在里面了。” 照片并没有摆在醒目的位置，而那个区域多是邬言江青少年时期获得的奖项和荣誉，没注意到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邬言江在家里的时候，并不常待在书房。 只有开长时间线上会议的时候，才去一下。 没听过邬言江讲这些事情之前，程悠悠也并不怀疑对方。 只是话说到这里，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撩闲似的说了句。 “那你觉不觉得，我和她有点像？” 由于何晴特殊的经历，邬言江听到后眸光微震，以极其强硬的姿势将她抱得更紧，声音冷下去。 “你在说什么？” 知道男人想错了，程悠悠忙解释道。 “哎呀，我是说长相，就眼睛鼻子嘴什么的。” 邬言江的声音更冷，带着股说不出的严肃。 “不像，你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像她。” 玩味的笑容渐渐爬上唇角，程悠悠的眸光变调，闪烁着狡黠的光，故意道。 “你看过她全身啊。” 没心思跟对方开玩笑，邬言江惩罚性地在程悠悠细嫩的腰间捏了一记。 他连何晴长什么样都快记不起来了。 答应了对方要交往，也只是对外宣称他是她的男朋友。 对于不喜欢的人，男人的绝情程度超乎想象。 一开始本着关怀受害者的想法，顺便做做情侣样子，两人一起吃过一两顿饭。 部队吃饭都有时间规定，何晴吃得慢，他觉得浪费时间，就说不要一起。 不久后他出了国，跟对方再也没了联系。 何晴倒是偶尔会给他发一两个消息，学业繁重，他常常忘记回复。 更多的时候，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女朋友”这件事。 腰间的手没用太大力气，程悠悠只觉得烫得她痒痒的。 知道男人不高兴，她不敢笑，讨好地在对方的下巴上吻了吻，小脑瓜又冒出一个问题。 “那何晴为什么会跟你分手呢？难不成是终于厌倦了和你有名无实的情侣生活，找到了新的男朋友，把你给甩了？” 邬言江轻咳了一声。 “是我提的。” 程悠悠的眼睛亮起来，好奇道。 “为什么？” 邬言江侧过头看了程悠悠一眼，那眼神简直要烫化她。 可他很快别开脸，眉眼微敛着光，语气生硬地说道。 “没有为什么。” 程悠悠不相信，追问道。 “怎么会没有原因呢？都挂了五年的女友牌子，多挂几年又何妨。” 据秦子君所说，邬言江从国外回来后不久两人就分开了。 回来后不久，那不就是…… 程悠悠眼睛微眯起来，仔细的回想着。 她遇到对方的时候吗？ 心跳声陡然大了起来，在密闭的空间里，如雷般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尽管浑身的血液都沸腾，尽管心已经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程悠悠仍是茫然地看着邬言江，像是还没想明白那样，低低开口问道。 “告诉我，为什么？” 第120章 我才当然只有你一个 哄骗一样的声音又轻又绵，尾音下沉，带着引诱的味道。 邬言江眸底涌上层暗沉的红色，满心的羞恼无处可发，只好霸道地咬上对方令他感到心悸的嘴巴。 情至浓处，只接吻很显然是不够的。 但无论如何，男人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眷恋的，缠绵的，欺负着她已经脆弱不堪的唇。 手也规规矩矩，摩擦着她后腰的一小块皮肤，哪里也不乱跑。 规矩得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 终于忍不下去，程悠悠的小手探到男人紧致的腰上，想要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被阻拦了几次，她从对方身上直起身子，不满地嘟囔道。 “你怎么了？” 将对方小熊睡衣最上面的扣子扣好，邬言江强忍着心中的渴望，认真地看着程悠悠。 “我不是来和你偷情的。” 原本程悠悠也没这个意思，只是男人的行为实在太过反常。 送到嘴边的肉都不肯吃，不像个正常人应该做的。 至少也应该让她推开他才对吧。 带着些许怀疑，程悠悠搂着对方的脖子撒娇道。 “其实也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邬言江非常坚持，他不想两人还像从前那样。 程悠悠觉得奇怪。 难道接吻就不算了吗？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哼了声，小脸气呼呼地鼓起来，不经大脑思考地愤怒道。 “一定是别的野女人把你喂饱了。” 邬言江半垂下眼帘，嘴唇蹭她侧脸。 “没有。” “什么？” 邬言江认真看着她。 “没有别的女人。” 又听到这样的回答，程悠悠挑了下眉，故意问。 “从来都没有吗？” 男人回答得很快。 “嗯。” 青春期最容易冲动的那两年，他待在部队里。 一个连炊事班牲口都是雄性的地方。 出来后整个人都平静了，见山是山，见花是粪土。 程悠悠眨了眨眼睛，红唇划出暧昧弧度，调侃似的说道。 “哇，想不到大少爷竟然还是这么纯情一个人。” 她并不相信邬言江说的，却也不打算深究。 别说男生了，女生青春期也会对男女的事情好奇。 对方勾勾手指头就有不少人前赴后继愿意献身，难不成会躲在房间里看视频学习这些知识吗？ 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有钱人的圈子，只会比普通人想象得更乱。 她刚当群演那一个多月，就听说了不少。 日子长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过。 身边不乏原本跟她一样是路人甲，被豪车接走一趟之后，直接在剧组里有了姓名的。 也有那不谙世事，跟着黑心闺蜜去参加酒局，被强行占有，回来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 这一种最后大多都是收钱私了，很少有真的死磕到底，非要报警的。 即便真的报了警，结局无外乎是得到更多的赔偿，不了了之。 这片水就这么脏，即便跟那些普通的富二代不一样，程悠悠没想着邬言江能干净到哪里去。 刚开始在一起的那一年，她甚至还定期去医院检查身体呢。 后来感觉对方没什么不良嗜好，才没再去。 看着程悠悠脸上玩味的笑容，知道她不相信，邬言江没解释，直接反问道。 “你呢？” 闪回似的，程悠悠脑子里忽地浮现出莫名其妙回到半岛的那个早上。 差点就要心虚飘忽的眸子一秒归正，她从容地看向对方，一板一眼道。 “我才当然只有你一个，你知道的不是吗？” 说起这件事，程悠悠还有点生气。 她喝多了酒，晕晕乎乎睡过去，醒来发现男人在自己身上。 第一次就把人折腾到快天亮，简直没人性。 邬言江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眼神毫无波澜，唇却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我不知道的时候呢？” 晴空般明亮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像是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程悠悠回答的特别干脆利落。 “没有。” 手心已经紧张得全是汗了，心上也像被小兔子啃咬般颤抖着，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展露出一丝心虚。 程悠悠心里直呼救命。 谁能来救救她。 分开的时候她可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一天啊。 难不成要为对方守一辈子活寡？ 只是现在想起来，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半岛呢？ 平日也有喝得很醉的时候，从来不会乱跟人回家啊。 再看回邬言江脸上意味不明的审视目光。 程悠悠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的手指不自觉绞在一起，再也没法装成原先镇定自若的模样，试探地问了句。 “那个人是你吗？” 深邃晦暗的目光骤然变冷，邬言江轻挑起程悠悠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我，怎么办？” 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程悠悠的眼睛骤然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男人平静的话语仿佛千万根针戳进她脑袋，清晰地压迫着她的心脏。 她不是第一次说谎，却是第一次被拆穿。 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实在是有够丢脸。 她就知道之前男人只是不想跟她计较，其实他什么都清楚。 程悠悠急得要哭。 她吞了吞干涩的喉咙，声音哑得不像话，语无伦次道。 “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这，我一定是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所以才会跟你走的，真的。也许我当时根本就还没醉，我知道那是你。” 邬言江不说话，只用一双冷峻的眸子震慑人。 用力地凑过去在邬言江唇上贴了下，程悠悠漆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瞳眸里全是晶莹剔透的水泽，用一百二十分的诚恳说道。 “我发誓再也不会喝酒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以后超级乖，全部都听你话。” 邬言江没生气，他就是想看对方在乎他的模样。 他的行为多少有点钓鱼执法的嫌疑，若真是换了当时那个男生，程悠悠也未必会跟对方走。 先前在包厢里他见识过了小女人的原则。 那一巴掌可真不轻。 邬言江的眼尾挑了下，冷峻中添了几分鬼黠味道。 “真的会乖吗？” 第121章 我们分手吧。 程悠悠忙不迭的点着头，泛红的眼底和微蹙的眉心看上去说不出的认真。 不忍心再逗她，邬言江将人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总算确定男人没有再生气，程悠悠放下心来。 又在对方面前成了弱势的一方，她觉得丢脸极了。 恨恨咬了下唇，程悠悠幽怨地看着对方，警告般开口。 “但是你也不可以，不可以再找其他女人了。” 男人专注地看着她。 “没找过，以后也不会。” 对方一再强调这件事，程悠悠本已经在心里盖棺定论了，又怀疑起来。 大清都亡了，她并不在意。 可一想到邬言江从来只有她一个人，一股莫名的喜悦便油然而生。 像是泡泡水在她心里咕嘟嘟冒了起来，每一颗泡泡都流转着绚烂的彩虹颜色。 雀跃地揽住对方的脖子，程悠悠把脸凑到离邬言江极近的地方，声音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所以你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对不对。” 灯光照进她的眼睛里，闪耀着星子般的光芒。 邬言江的唇抿出一个宠溺的弧度，也学她先前的样子。 “很得意？” 像是要挽回点面子，程悠悠撩了下耳边的碎发，顽皮道。 “也没有啊，喜欢我的人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的下巴微仰着，就差两手摊开表示自己真的很无奈。 短短三句话，每一句都精准地戳在邬言江的肺管子上。 男人似是笑了下，露出些许森白的牙，声音看似漫不经心，又暗含着警告的味道。 “有多少？” 在一起那么久，程悠悠轻易就能分辨邬言江的情绪。 她嘻嘻笑起来，扑在对方胸膛上，澄清的桃花眼弯成新月的模样。 “再多也没用，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两人又在车里腻歪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表现得太花痴了，程悠悠清了清嗓子，又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严肃认真的模样，和刚刚着急去解对方扣子的小妖精简直判若两人。 “那就这么说好了。没跟梁琪撇清关系之前，不准再来找我。不要给我打电话发消息，我不会接的。这次不算，下不为例。” 特别提出不要邬言江联系她，矜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要自己有太多期待。 许是天生居安思危的性子，即便是这样的时刻，程悠悠也并不完全相信邬言江能力排众议来爱她。 无所谓是陷阱她也愿意跳进去。 她只希望若是真的要摔下来，能摔得轻点。 邬言江答应得倒痛快，直接点了下头。 程悠悠奖励似的在对方唇上贴了贴，被抱着索取更多。 知道之后大概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两人多待了一会儿。 再回到何晴的房子里，程悠悠说不出什么感觉。 害怕仍是有一点，她更多的是觉得心痛。 女孩子从一生下来就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危险。 被抛弃，被侵犯。 仅仅只是，不够幸运吗？ 可即便如秦子君，父母疼爱衣食无忧，也要面对爱而不得的命运。 大概每个人生活着，都要有各自的苦难吧。 深深叹了口气，程悠悠快步走回自己的小窝里。 又带着耳环在镜子前美了几下，她把东西摘掉放回盒子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妥帖放好。 带着邬言江的味道在大床里滚了一圈，程悠悠摸起一旁放着的手机。 和路明的对话框还停留在自己先前发去的求救信息。 她不由在心里重重哼了声。 男人，说什么会来救她，都是骗人的罢了。 既然已经有了真的，自然不再需要替代品。 把两人的备注改回来之后，程悠悠给路明发去条消息。 【我们分手吧。】 她觉得自己有点无情。 那些难以入眠的夜里，都是路明在陪伴着自己。 转念一想网络的世界就是这样虚伪，又心安理得了很多。 没过半分钟，对方很快回复过来。 【为什么？】 程悠悠翻了个身，面无表情地打着字。 【嘤嘤嘤，人家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人家真的好伤心。】 路明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我不同意。】 看着对方发来的字，程悠悠不由笑出声来。 小学生吗？好像谁征求他意见了一样。 只要她拉黑他的通讯方式，他还去哪里不同意。 转念想到邬言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除婚约，程悠悠的眼睛眯起来。 左右思索了一下，她在对话框打下一行字。 【除非你每天都给我发两张腹肌照，我才原谅你。】 消息刚发出去，路明便发了张照片过来。 灯光特别模糊，看不出是在哪里拍的，依稀看到了白衬衫的衣角，很少见对方穿正装的时候。 程悠悠眨了眨眼。 【以后也是每天都有吗？】 【嗯。】 达成协议，程悠悠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给路明打去电话，铃声刚响了一下，就被挂断了。 下意识就觉得对方跟前有别人，程悠悠的手指快速打下一行字。 【为什么不接？】 【在车上，正要回去。】 像是怕她不信，对方又很快发过来一张照片。 车子似乎在高架上，车里黑乎乎一片，外面是万家灯火。 不知道怎么的，程悠悠觉得这个景色看上去特别像帝都。 想来城市的建设到了晚上都是灯火通明的样子，她没有在意。 【好吧，那你回去打给我。】 【怎么了？】 程悠悠如实回答。 【住员工宿舍有点害怕。】 这房子太大，又好久没住过人，尽管把所有的灯都打开，门也从里到外地反锁了好多下，她仍是觉得阴涔涔的。 路明很快回过来。 【好。】 【爱你呦我的小宝贝，回来记得打电话给我，么么哒。】 放下手机，程悠悠带着几分补偿的意思，点进l家的官网，选了个腕表和钱包送给路明。 她知道自己行为不太厚道，也知道对方也许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但就像给寺庙捐钱祈求庇护的人们一样，她也是买个心安。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后，路明的电话打了过来。 依然是没有人说话。 程悠悠已经很困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总算接到对方的电话，才终于放松下来。 轻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句“晚安”，她沉沉闭上眼睛。 将手机放在桌子上，邬言江脸上不由浮现出几分无奈的笑。 他就知道，小狞猫是永远不会学乖的。 第122章 你是来找我的吗？ 夜里，程悠悠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村子里那个破败不堪的房子。 不大的院子里稀稀疏疏地种着几颗白菜，被不知道谁家的鸡溜进来，叨得看不到一片完好的叶子。 墙壁是麦秸混着泥沙垒起来的，时间长了外层风化，手一摸就掉下来一块土疙瘩。 偏房的屋顶被大风掀去一半，用塑料布勉强遮着，风一吹就会发出类似叶子落下的声音。 窗户是用报纸糊的，单薄的木门几乎没有任何抵挡坏人的能力，即便用铁锁锁着，也无法掩盖它一脚就能被踹坏的事实。 越往里走，程悠悠就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越矮。 走到木门面前的时候，就只能看到门柄的位置。 她想推开门，伸出手就看到自己的手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 黢黑，枯瘦，指缝里的泥好像永远洗不干净，手背上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划来的裂口。 可能是和隔壁二胖打架留下的，也可能是跟着奶奶去田里做农活时刮伤的。 疑惑之际，门自动开了。 屋子里，一男一女正在收拾东西，没有人注意到她。 忽地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女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去哄的时候，才看到门口站着的程悠悠。 局促的神情从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她干笑了起来。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像是念台词那样，程悠悠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稚嫩的声音。 “奶奶说要下雨了，让我先回来，她再割两把猪笼草。” 女人偏过头，似是低低咒骂了一句，又满脸堆笑的看着她。 “锅里有棒子面粥，你去吃点。” 说罢，她没再理会她，赶紧走到哭喊的孩子身边，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柔声哄着。 程悠悠忍不住问。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男人不耐烦地让她出去。 程悠悠没再说话，她看到了放在桌子上，被压住一个角的车票。 连贼都不愿意光顾的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很快，男人和女人收好了一个小包袱。 两人一个人拿包，一个人抱着娃娃。 经过程悠悠的时候，她像个旁观者那样，轻声问了句。 “你们要走了吗？” 许是多愁善感的天性，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女人跟男人说了几句，让他带着孩子先走。 明目张胆的谋划，并不害怕被知道。 男人先离开后，女人回过头，走到程悠悠身边。 “没有，我们哪里也不去。” 程悠悠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 “他们去哪了？” 女人坐在门口的石头上，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爸爸只是带弟弟去隔壁家玩一会儿，妈妈也陪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了一下，程悠悠点头道。 “好。” 女人笑起来。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数到第三十下的时候，妈妈来找你。” 屋子里家徒四壁，能躲的地方实在不多。 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钻进衣柜里。 这衣柜还是奶奶结婚时，爷爷给她打的。 年久失修，门已经合不上了，柜子后面还有老鼠啃出来的大洞。 最近雨天多，里面散发出木头腐朽的潮湿味道。 几乎是刚进去，她听到女人急切的声音。 “藏好了吗？” 程悠悠大声回答。 “藏好了。” “那妈妈来找你了。” 程悠悠将虚掩的木门闭得紧了些，同样大声应道。 “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人来。 她知道不会有人来。 不止是现在，也许当时也知道。 但她不想出去，宁愿这样无休止地等着。 不愿意知道他们是真的抛弃了自己。 等待了太久，久到程悠悠彻底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通过柜门的缝隙，她忽地看到很多人从前面经过。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只是能看到鞋子，看不清脸，又或者他们根本没有出现。 跟着奶奶在田里忙碌了一天，她好累，好困，好饿，好想睡觉。 眼睛闭上的瞬间，她忽地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程悠悠。” 是在南都被困在山洞时，她曾听到过的声音。 热烈的，急切的，害怕失去她的声音。 回响在山谷里，回响在她的脑子里。 如急落雨，让人想哭。 似是被针扎了下，程悠悠的意识恢复了清明。 她缓缓睁开眼，就看到衣柜的门被打开半扇，邬言江西装革履地站在那。 他好像还不认识她，深邃的目光漠然地放在她脸上。 程悠悠开口。 “你是来找我的吗？” 依然是那个稚嫩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沙哑，不知道是因为等待了太久，还是胸腔翻涌着泪意。 对方没有说话，仍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程悠悠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回应她的，是男人永恒的沉默。 他就只是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忽地像是定格动画那样，邬言江身上的衣服随着她眨眼的频率，开始不停的变换起来。 有时是笔挺的西装，有时又是宽松的居家服。 唯一不变的，是他脸上近乎无情的冷漠感。 像是罩子一样套在他身上，轮廓锋利，轻易就能将靠近的人粉碎。 即便开着门，程悠悠也不敢出去。 最后一眼，男人的身上换上见她没有印象的西装，悄然关上了门。 透过柜子的缝隙，她看到对方在外面站了好久，最终还是走了。 走就走吧，反正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待着。 可男人离开后，从未感受过的冷包围了她。 过了不知道多久，柜子的门再次被打开。 程悠悠抬起头，是穿着运动短袖，脸颊尚且还有些青涩的邬言江。 男人的身上有层薄汗，似是跑着来的，气息也不稳。 眼神里却有光，定定地看着她，一如他先前那样。 他朝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明显比现在要深的茧子。 “你愿意跟我走吗？” 想象中的声音，清澈，透亮，丝丝入扣地敲进程悠悠的心里。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下头。 伸手的时候，她的手又变回了如今的模样。 白皙细嫩，一看就被娇养得很好。 手掌相合的瞬间，刺目的白光自男人的身后而来，顷刻吞没了一切。 程悠悠猛地睁开双眼。 她的胸膛心有余悸地剧烈起伏着，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似是听到了什么，放在枕头边的手机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醒了吗？” 第123章 任何感情都会吃醋 和男人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短促的信息提示音。 两者交杂在一起，加上脑袋还有点懵，程悠悠没听得太真切。 她深深闭了下眼睛，用力呼吸了一口。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程悠悠似是还没从那个梦里面完全解脱出来。 离开家乡太久，她还以为自己早就忘了那里的一切。 没想到即便是在梦里，院落的一草一木也是那么的清晰。 提示音还在不断响起，将程悠悠的思绪拉回来。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 屏幕上显示秦大小姐发来了一连串信息，足足有三十多条，仍在持续增加中。 看了眼时间，才不到七点。 程悠悠无奈地勾了下唇角。 大小姐八成一睁眼就打了电话给她，发现打不通便开始疯狂发消息过来。 她应该就是被这提示音叫醒的。 才想起刚刚路明问了她什么，程悠悠返回通话界面。 “醒了。” 刚刚睡醒的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沙哑，和梦中的小女孩重叠起来，吓得她立刻清了清嗓子吗，继续道。 “大小姐有吩咐，我先挂了。” 许是脑子还不太清醒，她真把路明当邬言江那么跟他说话了。 对方也没问大小姐是谁，低低应了声把电话挂了。 程悠悠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通话结束后便给秦子君打过去。 “怎么了？” “还怎么了？” 秦子君的声音像是拿了个大喇叭扩大了好多倍那样，急切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带着股不容拒绝的严肃气势。 “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到你。” 觉得拍卖会一定很无聊，秦子君就没去参加。醒来在朋友圈里看到程悠悠的身影出现在宁奕身边，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翻看着对方发过来的信息，总算知道大小姐在发什么脾气。 好朋友谈恋爱了，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尽管先前并没有类似友情的亲密关系，程悠悠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任何感情都会吃醋，更何况是女孩子的友情。 也是程悠悠没想到宁奕那么快就会带自己出去，忘了考虑这件事。 原先她没有特别好的朋友，还不太习惯和谁分享什么。 知道自己错了，程悠悠温声细语地哄着电话那边的人。 大小姐哼了声，“慷慨”地给了她二十分钟，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人一生下来就害怕失去某种联系。 秦子君任性，程悠悠有点无奈，却也觉得这样被记挂的感觉挺好。 昨晚的梦似是持续了一整夜，真正睡着的时间少得可怜，她的眼睛酸困得要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车里哭了太多导致的，反正就是浑身不舒服。 想到秦大小姐还在等着，她伸了个懒腰，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床上爬起来。 刷牙的时候，程悠悠拍了牙刷的照片给宁奕发过去，告诉对方她已经起床了。 都要放下手机了，又想起什么，她顺便把照片也给路明发去一份。 反正拍都拍了，应该好好好利用起来。 宁奕很快回过来一个好，路明则心领神会地发来了她想要的东西。 大清早就看到赏心悦目的照片，程悠悠的唇角止不住地扬起开心的笑容。 给宁奕回过去一个【记得吃早餐】，给路明发去个亲亲的表情包，程悠悠哼着小曲放下手机。 昨天还想着分手，今天她只觉得网恋真美好，她还能再谈二十个。 洗漱完毕后，程悠悠换了身自己的衣服，缠上木头串串去了秦子君家。 刚敲了一下门，里面的人就像随时在等着似的，一下子打开了门。 看着秦子君那张寒气逼人的脸，程悠悠赶紧讨好的把手上的东西提起来。 “买了你喜欢的福记早点，排队耽误了点时间。先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食物的香味一下子将秦子君的怨气冲掉一半。 她重重哼了声，转身往屋里走去。 “进来吧。” 客厅里，程悠悠带来的早餐满满当当地摆了小半个茶几，只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柔软的地毯上，两人席地而坐。 这次不等秦子君开口问，程悠悠便主动解释起自己的宁奕的关系。 不好说出实情，她把之前应付邬言江那的理由重新说了一遍。 秦子君往嘴巴里塞去一颗烧麦，咀嚼着含糊问了句。 “你说他喜欢男人？” 程悠悠郑重地点了下头，将瘦肉粥放在她面前。 “是的。他一定是听宁欢说了什么，才找我来扮演他女朋友。” 秦子君喝了一口，原本瞪圆的眼睛眯起来，喃喃说道。 “怪不得啊，” 看她似乎没有很惊讶的样子，程悠悠把特调的蘸料打开，放在对方面前，轻笑着说道。 “怎么好像你早就知道似的。” 秦子君大咧咧地拉了下松垮的睡衣。 “小时候我们家和宁家交集还算比较多，他给我补过课来着。他的房间那叫一个干净，收拾得跟手术室似的，感觉都能直接开始做试验了。 “我第一次进去都不知道该如何下脚，当时就感觉他多少心里有点变态。原来只是喜欢男人而已，比我想象的正常多了。” 程悠悠心说这直觉还挺准。 把最后一颗虾饺放在秦子君面前，她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好了，这么大秘密都告诉你了，不生气了吧。” 秦子君毫不客气地夹起来吃了。 “别想我就这么轻易放过你，昨天拍卖会上还发生什么了？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听说老大也在，你们见面了吗？” 她这么一问，程悠悠脑子第一时间浮现出邬言江和宁奕竞价的事情。 知道秦子君早晚都会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会场上的事情，她咳了一声，避重就轻地说道。 “见了，没说什么。拍卖会也就那样，拍了几件文人字画，又拍了几件古董。然后……” 程悠悠顿了下，继而问道。 “邬景辛你知道吧。” 秦子君点点头，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老大的败家子弟弟，他怎么了？” 程悠悠用一种非常夸张的口吻说道。 “他花五百万买了个木盒子。” 第124章 最无辜的受害者 话说出口，没在对方脸上看到任何惊讶的表情，程悠悠又补充了一句。 “就普通的小木盒，做工精美一点而已，五百块卖我都嫌贵。” 明媚的杏眼弯起来，秦子君轻蔑地哼了声，一语中的地问道。 “那盒子是不是老大也想要来着？” 这回轮到程悠悠震惊了。 她的双眸陡然睁得老大，红唇微启，不自觉后仰道。 “你怎么知道？” 秦子君轻笑一声，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碗里的粥。 “从小到大，只要是老大看上了什么东西，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抢走。别说五百万，就是再多的钱，他也定要跟老大争。” “为什么啊。”程悠悠不解地皱起眉头，“都是一家人，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想起来就觉得生气，秦子君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也不懂。邬家人都偏爱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他还老盯着老大的东西不放，恨不得全部抢走才好。 “你以为邬景辛哪里来五百万，还不是从公司的账户上划，到头来都是用老大的钱。 “前不久他跟几个人在郊区非法赛车，捅了大篓子，都是老大处理的，废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去，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说起这件事，秦子君又有些庆幸道。 “幸好慈母多败儿。要不是这个败家子一点都不争气，在公司里挂个闲职，成天跟那些二世祖混在一起。搞不好邬家那些人，要老大把明正集团让出来给他都有可能。” 程悠悠眸光变调，情绪终于有了起伏。 “凭什么？” 家长偏心她觉得无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也有正反之分。 跟邬言江在一起这三年来，他有多忙她全是看在眼里的。 没完没了的加班，开会，常常回来的时候都是深夜，跟她脑子里想的总裁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了解到邬言江的背景，程悠悠还幻想过对方带自己满世界转悠，穷奢极侈纸醉金迷。 后来看他忙碌的状态，完全没有了这样的心思。 如果不是知道，真当他白天在哪个厂里的程序员，下班兼职送外卖，晚上还要去酒吧驻唱。 一个人打三份工，恐怕都没有他那么累。 邬景辛她了解不多，仅看昨天在拍卖会上对方的表现，就绝对是个纨绔子弟没跑。 秦子君轻叹了一声。 “怎么说呢。老大看似风光，也就是顶着个集团总裁的名头，公司股权现在分到他手里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头还在老爷子手里握着呢，还不是人家说要给谁就给谁。” 程悠悠不忿道。 “这不就是高级打工仔？” 秦子君无奈地耸耸肩。 “难不成你以为老大一生下来就是邬大总裁？都是一步步熬过去。再看那个邬景辛，野鸡大学毕业，进公司就成副总了。 “那些二世祖们比猴子都精，知道该巴结谁。邬景辛现在不掌权，整天不求上进瞎胡混，在邬家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说句难听的，邬老爷子一死，邬家一半的家产少说一半都要给他们家。老大累死累活，人家什么不用干，得到的还多。” 说到这里，秦子君的表情突然有些忧伤。 “其实老大挺可怜的，他父母感情不和，从小到大一直是保姆在照顾他。邬家的人都偏心邬景辛，没什么人管他。 “一开始接触的时候，老大对我们的戒备心都很重。我这个人你也知道，眼力劲几乎为零，沈逸更是烦人。就这样死皮赖脸的，才跟他成了朋友。” “老大去国外上学，邬家的人甚至都没一个人来送他。我和沈逸两个人跟着，把他送到了国外，陪了他一个多礼拜才回来，” 程悠悠忍不住插嘴。 “是他陪着你们吧。” 秦子君抓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哼唧道。 “哎呀，能不能不要在人家讲这种煽情的故事时打岔。” 程悠悠赶紧抿起嘴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秦子君继续说。 “后来老大回来了，邬家把他下放到基层，美曰其名锻炼，实际上就是敲打他。当时老大在华尔街做出过一些成绩，他们就害怕老大忘乎所以。” 眉心的结拧得更深，程悠悠愤愤不平地攥进了小手，清亮的桃花目中隐着腾腾怒火，匪夷所思道。 “这些人是傻哔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明明屋子里并没有外人，秦子君瞧了程悠悠一眼，还是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朵跟前，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也不能全怪他们，老大的妈妈早些年出轨被抓到过。光老大的亲子鉴定，邬家就做了三回。有点感情，也都被磨光了。” 秦子君的话恍若平底一声惊雷披在程悠悠身上，她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 心里像是有一盆火在烤，又像有无数蚂蚁在咬。 又疼又酸，还特别想打人。 看她目瞪口呆的模样，秦子君摆摆手。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只是邬家势力太大，没人敢提罢了。” 说到这里，程悠悠差不多明白了。 不幸的婚姻带来了不幸的家庭，邬言江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却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想到他可能受到的冷遇，程悠悠不禁看了秦子君一眼，轻声开口。 “谢谢你。” 幸好那个时候，还有他们陪在邬言江身边。 不然他一个人，该有多难过啊。 忽地听到程悠悠道谢，秦子君没反应过来。 “谢我什么？” 程悠悠侧过身子，端起对方面前的粥，盛了勺送到她嘴边，蕴着深意眼波说。 “自然是谢谢你原谅我啊，l家新出了好几款包，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关于邬言江的事情，她并不想瞒着秦子君，思虑再三又还是没说出来。 听对方讲了许多，她才知道邬言江说喜欢她的时候，选择面对了什么。 无论怎么看，邬言江身处的都是一片泥泞的是非之地。 比她原先料想的，可能还要危险千百万倍。 这样的忐忑还是她一个人承受着就好，不要秦子君再跟着期待。 程悠悠不害怕，只是了解太多之后，内心深处忽地冒上来一个妄自菲薄的疑问。 她真的值得吗？ 第125章 这位小帅哥是谁啊 一听到有新的包包，秦子君再没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她粥也不喝了，直接回屋里开始梳妆打扮。 在购物广场血拼了一早上，大小姐总算尽兴。 临近中午，两人找了个湘菜馆子坐下。 到了该汇报行程的时候，程悠悠拍下桌子上的食物，装模作样地给宁奕发去条消息。 【和朋友出来吃饭了，要不要给你也送点吃的。】 宁奕很快回过来，说不用了。 他在体制内工作，自然不好太高调。 程悠悠也是料到对方不让她去，才会那样说。 她可不会傻到没事给自己找事。 同样的信息，也发给了路明，只是没有后半句。 对方迟迟没有回复，程悠悠也没再等，把手机放回包里，专心吃饭。 秦子君看了她一眼，揶揄道。 “这就汇报完了？你的钱也太好赚了点，哪有这样的同妻让我也去当当啊。” 知道对方在开玩笑，程悠悠拿眼尾瞥她。 “你疯掉了？” 秦子君嘻嘻一笑，眨巴着明亮的杏眼看她，试探地问了句。 “那你现在应该很自由吧。” 程悠悠往嘴里塞去一颗花生米，歪着脑袋想了下。 “不太清楚，我这才上班第二天。合同上写着全天候待命，不过宁奕要上班，想来大部分时间还是没什么事的。周末他放假，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秦子君掏出手机。 “既然周内没事，陪人家去露营怎么样。” 程悠悠只听到这个名字就皱起眉头。 “什么东西？” “就是去野外生火做饭睡觉。最近超级火的，我都看好久了。” 说着，秦子君翻出一看就是加了好几层滤镜的照片，举到她的面前。 “看，是不是很美丽，很惬意。” 程悠悠接过来看了眼。 左右都是些田园风光，她并没有多向往，甚至觉得非常无聊。 之前拒绝了大小姐去旅游的提议，对方看上去就很失望。 程悠悠犹豫了一下，问道。 “要去多久？” 见她这是要答应的意思，秦子君立刻导购小姐一样介绍道。 “两天一夜，就在帝都附近，离上次咱们去的村庄不远。有山有水有树林，拍照度假的绝佳圣地。” 想着自己正好有一天的假期，程悠悠答应下来，但说要过几天再去。 毕竟也不好刚上班就请假。 秦子君自是满心欢喜的应了声，一激动把生姜当成肉夹进了她的盘子里。 程悠悠没在意，放进嘴里才发现。 辛辣的味道传遍口腔，她的小脸一下子皱巴起来。 刚把东西吐到纸巾上，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过道旁传来。 “悠悠姐。” 她抬起头，看到周航站在不远的地方。 对方白晃晃的小虎牙一如记忆中可爱，很快停在她们的桌子旁，炽热的目光经过几番压抑后，礼貌地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么巧，在这里看到你。” 周航落落大方的态度，让程悠悠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自从在订婚宴上分开，对方给她发过不少信息。 她一条都没有回过。 除了的确有些生气之外，她也觉得两人没必要再联系了。 不知道周航是古万明儿子的时候，程悠悠只觉得对方单纯可爱。 偶尔有些小心机，也当是小孩子脾气。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深究。 现如今再看着同一张笑脸，那种感觉到底和之前不一样。 可能人与人之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看彼此会好看些。 了解太多之后，反而不如刚开始简单纯粹。 秦子君对此一无所知，只见人家长得好看，便冲程悠悠使了个眼色，笑问道。 “这位小帅哥是谁啊。” 程悠悠才反应过来似的，简单给秦子君介绍了一下周航。 得知对方是古万明的儿子，秦子君才想起之前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许久没有联系，程悠悠和周航之间生疏了不少。 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僵硬地扯出个微笑。 “你怎么在这儿？” 很明显的没话找话。 在饭店不是吃饭还能干什么？洗澡吗？ 周航似是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唇角的弧度更深。 “这几天休息，一个人中午懒得做饭，出来吃点东西。” 见对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程悠悠主动邀请道。 “要不一块吃点？” 周航看了秦子君一眼，目光探寻地放回程悠悠脸上，一副想答应又害怕她为难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方便吗？” 狗狗般的模样，叫程悠悠心酸不已。 感觉自己多少对周航有点太苛刻了，她站起来拉开身边的椅子。 “子君是我朋友，没什么不方便的，坐吧。” 秦子君看着周航，弯成月牙的眼睛看不出内里的情绪，声音听上去倒是格外热情，附和道。 “是啊，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都是你悠悠姐请客。” 周航这才大方坐下，看着满桌子的珍馐佳肴开玩笑地说道。 “不用点别的了，这么多菜就是再来两个我也吃不完。” 他性子开朗活泼，很快打开了话匣子。 许久未见的沉闷不一会儿也烟消云散，给程悠悠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那样。 如果没有先前那档子事，她还是挺喜欢周航的。 初见对方时秦子君还热情得很，周航坐下后，她就不怎么说话了。 端起一副大小姐的模样，小口吃菜，小口喝水，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当她这是对周航有意思，程悠悠有意无意地当起了僚机。 秦子君不接茬，她也就安分了下来。 饭吃到一半，周航忽地想什么似的，漫不经心地提了句。 “刚过来的时候听到你们在说露营，准备去哪里玩？” 程悠悠没有多想，随口道。 “就在帝都附近的小山村。” 周航立刻露出一副非常向往的模样，叹道。 “小时候身子不好，我大半时间都住在乡下。有时候还挺怀念的，城市的空气太差，夜里连星星都看不到。”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秦子君忽地笑着看向周航。 “有空的话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周航的眼睛先是惊喜地亮了下，很快又暗淡下来。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程悠悠一眼，声音听起来格外黯然。 “我还是不去了。” 第126章 谁是没脑子？ 对方的回答出乎秦子君的预料，她又笑着问了句。 “怎么？工作很忙吗？” 虽是回答秦子君的问题，周航的眼睛却是看着程悠悠。 “我做错事情，惹了悠悠姐生气，她已经好长时间没理我了。要不是在这里碰到，指不定还要多久才肯跟我说话。” 被说得不好意思，程悠悠忙解释道。 “哪有，最近比较忙而已。” 秦子君瞧了两人一眼，脸上的笑意更胜。 “是啊，你悠悠姐最近谈了恋爱。别说你，连我她都不理了。” 周航眸光微变，声音也不如先前柔软，直接问道。 “谈恋爱？和谁？” 秦子君单手撑着下巴，刚做好的新指甲轻轻搭在侧脸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不紧不慢道。 “宁家长子宁奕，先前邬总和梁琪的订婚宴上他也来了，不知道你们见过没？” 见周航沉思的样子，秦子君就知道他多少有点印象。 宁家的玩笑不是任人随便开的，可周航仍看向程悠悠。 似是非要她点头，才愿意相信这件事。 不希望周航再对自己抱有任何想法，程悠悠没解释，笑着点了下头。 眉心飞快往中间收敛了一下，周航很快恢复如常的笑容，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原来是这样，我还当悠悠姐一直在生我的气。既然如此，露营也算我一个吧。好久没去过村子里了，就当散散心。” 本以为周航听了自己有男朋友就不会再纠缠，没想到他竟又答应下来。 程悠悠心中疑惑，却也不认为对方敢明目张胆挖宁奕墙角，并没有想太多。 即便回不到当初，和周航做个普通朋友还是没问题的。 吃过饭，三人在饭店门口告了别。 回去的路上，秦子君笑着对程悠悠说。 “你这个小朋友是个人精啊。” 程悠悠没能很好地领会她的意思，只听她后半句话，笑着打趣道。 “怎么？找到你的同类了？” 秦子君不怒反笑，放低座椅懒散地躺进去。 “别说，跟我还真有点像。” 程悠悠轻笑一声。 “你对他感兴趣？” 秦子君轻轻晃了下脑袋，盯着手上的水晶指甲。 “兴趣谈不上，就是终于碰上个有脑子，有点兴奋罢了。” “谁是没脑子？” 目光远方在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子上，秦子君低垂下眉眼，深陷进座椅里叹息一般轻声说道。 “那可真是，太多了。” 遇到路口，程悠悠没再搭话，专注地变换着车道。 行驶到平缓的路段，她侧过头看了秦子君一眼。 明明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年纪，座椅里的女人的眼睛却看上去忽然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程悠悠能感觉到她好像很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负重一万斤长大的那种累。 想到先前邬言江跟自己说过有关秦家的事情，程悠悠不由轻叹了一声。 原先她以为有钱可以解决一切烦恼，接触了很多有钱人之后发现好好像也不是这样。 秦子君的确是家中独女，可她还有个小叔。 要争吗？ 自然是要的。 女孩子能做的事情不多，更别说还有人各种阻拦。 不然她不会做慈善，出席各种商业活动。 对沈逸的喜欢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愿意宣之于口，尝试着与对方在一起。 秦家的确比不上宁家。 而秦子君需要的，也不是沈家这样不够坚固的靠山。 他们都深谙其道，也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念及至此，程悠悠不禁在想。 像邬言江这样的，又有多少人想去靠呢？ 应该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才对。 他会不会累。 又想起先前秦子君说的邬言江对人有着很强的戒备心。 想来不怀好意接近他的人太多了，他才不得不把自己武装起来。 上流社会的事情程悠悠不懂，想来和她在帝都讨生活那段日子，需要时刻提防坏人的感觉差不多。 只是一个高级点，一个低级点。 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 都是勾心斗角，两面三刀，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见血。 那样的生活，只是回想起来就让她觉得疲惫不堪。 车子开到空旷的道路，程悠悠将手轻轻盖在秦子君手背上，无声地安抚着她。 像是知道她的意思，秦子君稍稍坐起来一些，把另一只手也合上来。 注意到程悠悠腕子上缠着的手串，她用指甲拨弄了两下，拿起来仔细瞧了瞧。 “哪来的？” 不好说是邬言江送的，程悠悠随口道。 “地摊上买的，带着玩玩。” 闻言秦子君一脸惋惜地摇摇头。 “怪不得，那些小摊贩不识货，这么好的料子竟用手打磨了卖，叫你捡去便宜。若是放在店里，指不定要卖多少钱。” 程悠悠眉心微蹙，像是没听懂那样又问了一遍。 “你说这是用手磨的。” 秦子君笑起来。 “不然怎么会这么粗糙。” 猛地回想起之前和邬言江视频的时候，看到他手里捻弄的小玩意。 程悠悠的心恍然漏了一拍，满脑子的不可置信。 难道这手串，竟是他亲自打磨的吗？ · 办公室里，宁奕正在看卷宗。 看了后面忘了前面，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到一旁放着的手机。 拿起来解锁，界面还停留在程悠悠发来的短信上。 收到信息的时候，他已经吃过饭了，下意识说了不用。 现在想想，恐怕对方也没真的要过来。 真要给他送东西吃，怎么会等到正中午了才姗姗发来这样一条消息。 即便不是亲自下厨，买来送到也要个把小时。 如此粗浅的心思，根本经不起多一秒钟的思考。 目光不自觉沉下去，宁奕气极反笑。 拿了那么多钱，就只想用短信打发他吗？ 转念想到程悠悠到底只是个替身，即便真的送了吃的来又能怎么样。 原本动荡的心绪忽然平静，宁奕把手机塞进抽屉里，扶了扶没有下滑的眼镜，重又拿起卷宗看起来。 没看两行，抽屉里传来电话铃的声音。 宁奕眉头皱起，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后神情又柔和下来， 他快速接起，恭敬地喊了声。 “妈。” 第127章 只是巧合吗？ 嘘寒问暖地问了些不痛不痒的日常后，宁母晏明霞声音放缓，道出打电话来的真实目的。 “听欢欢说，你交了个女朋友？” 听，说。 昨日宁奕那样带着程悠悠招摇过市，宁妈妈的用词还是非常谨慎。 对于这个不近女色的儿子，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从小到大，宁奕都是让家里骄傲的存在。 唯独找女朋友这一件事，叫他们二老头疼。 之前家里介绍了许多，宁奕也会去见，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好不容易小女儿回来抱怨，给老两口高兴的不得了。 在父母面前，宁欢不好直接说程悠悠先前被包养过，但也没说她什么好话。 听得那女人风评不好，宁父当即就表示反对。 这些年没见过儿子接触异性，宁母倒是觉得只要儿子喜欢都可以。 没想到晏明霞会专门打电话来问，宁奕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声。 “嗯。” “对方是做什么？” 宁奕垂眸。 “之前是演员。” “演员啊。” 宁妈妈的声音明显有些失望，不过下一秒她就又积极问道。 “长得怎么样，有没有照片给妈看看，都演过什么电视剧啊。” 被晏明霞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无从招架，宁奕才觉得不该太早带程悠悠出去。 又想到刚刚对方毫无诚意发来的消息，他的眼睛眯起来，低声道。 “这周末我带她回家吃饭，您亲自问，成吗？” 宁妈妈一听乐得不行，又问了些对方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之类的问题。 这些宁奕还真不知道。 他本可以敷衍了事，想了想却还是说。 “我问问她，随后告诉您。” 宁妈妈一连说了几个“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挂掉电话，宁奕给程悠悠发去条消息。 【晚上一起吃饭。】 · 收到短信的时候，程悠悠已经回到明月宫了。 听秦子君说她手上的沉香木料子是人工打磨的之后，她简直要把这串珠子供起来。 程悠悠想向邬言江确认，可不准见面，不准联系的规矩又是她定的，不好亲自打破。 无法言说的幸福感从她身体里生长出来，她整个人像只嘴巴塞得满满的松鼠。 梁琪的珠宝项链固然珍贵，可真要让她选，她宁愿选手上这串不起眼的木头。 想到邬言江坐在桌子前，一颗一颗悉心打磨珠子的模样，程悠悠的心里就像揣了个小兔子似的，笃笃乱跳。 她现在好想见见邬言江，想抱他，亲他。 见不到，程悠悠便琢磨着也送他个什么东西。 在网上看了许多手工制品，程悠悠觉得织围巾看上去算是最简单的，当即果断下单针织棒和毛线。 她的手很笨，干不了精巧的活。 小时候她不是在田里劳作，就是在水里洗衣服，手指一到冬天就会变红发胀，严重的时候还会溃烂。 也就这两年好了些，变得白白嫩嫩，一看就是被养得很好。 距离帝都的冬季到来还有三四个月，她觉得自己怎么着也能弄出来一条像模像样的。 东西送来得非常快，程悠悠在网上找到教程，开始跟两根竹签和一团毛线较劲。 对着视频学的太专注，忘记了要陪宁奕吃饭。 等到对方的电话打过来，她才想起这回事。 慌张丢下手里的东西，程悠悠快速换了身衣服就往楼下走。 宁奕并没有等得不耐烦，绅士地帮她拉开了门。 装修雅致的餐厅里，两人对坐着，俨然一对情投意合的伴侣。 宁奕看着菜单，随口问道。 “你有没有什么不吃的东西？” 冷不丁听到对方问她如此家常的问题，程悠悠只觉得有些奇怪。 以为宁奕是在考验她的基本功，她笑起来，对答如流道。 “我平日多吃素，荤腥碰得少。要说不吃的东西，青椒算不算？” 宁奕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是说你。” 明媚的桃花眼忽闪了两下，程悠悠心里有些疑惑，想了下还是如实道。 “不吃香菜，不吃白萝卜。” 小时候没什么吃，白萝卜便宜，奶奶常给她做。 家里穷，调味料匮乏，基本上都是撒一点点水煮。 离开村子来到帝都之后，程悠悠只要闻到萝卜的味道就恶心。 宁愿饿肚子，也不再碰这一样食物。 剧组的盒饭很多时候都有，她这样的小咖没资格挑三拣四，夹出去不吃就行了，也没和任何人说过。 宁奕这样问了，她忽然想起来，路明给自己买过很多次食物，似乎从来没有这些。 清和斋的菜谱上有一道酒酿萝卜丸子，食盒里面并没有。 当时她也有疑惑，但毕竟是讨厌的东西，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呢？ 又或者只是巧合？ 这么巧吗？ 思索之际，程悠悠恍惚听到宁奕的声音。 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她茫然地看着对面的人。 “你说什么？” 宁奕合上菜单递给侍应，目光轻描淡写地放在程悠悠身上。 “这个周末和我爸妈一起吃饭，有空吗。” 虽然是疑问句，却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 她的时间都被他买了，怎么会没空。 程悠悠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似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行程安排。 一时间她只觉得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她到处跟别人说宁奕找她是应付家里，现在好了，她真的要去应付他的家里人。 看程悠悠为难的模样，宁奕的眼睛眯起来，看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说了句。 “要加钱吗？” 程悠悠的眉心紧紧拧成一个结。 这哪里是加钱的问题。 想到之后要请假陪秦子君去玩，她笑笑表示不用了。 整顿饭程悠悠都吃得心不在焉。 一半是因为要去见宁奕家人，一半是在想路明的事。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扎根，不消几秒钟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吃过饭，宁奕送程悠悠回了明月宫。 夜里十点半，路明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说了要陪她睡觉，两人就约在这个时候。 电话接通，知道对方不会说话，程悠悠直接便道。 “明天再给我买上次那个素食宴吧，有点想吃。” 第128章 带你女朋友去见家长 路明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不是说给兔子吃的？】 程悠悠心虚道。 “我这两天减肥不可以吗？” 路明没再揶揄她。 【好】 将明月宫的地址发过去，程悠悠觉得自己真的成兔子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还没忘记提醒对方一遍。 约莫十一点半的时候，外卖小哥敲响了明月宫的门。 急着去证实什么，程悠悠连谢谢也没说，拿了食盒就关上门回到房间里。 和之前一样，包裹严实的盒子里放着食物和菜单。 将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程悠悠对照着菜单去找那道酒酿萝卜丸子。 依然没有这道菜。 心兀的咚咚跳起来，程悠悠直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袋上。 怎么会这样呢？ 这个世界上知道她一口萝卜都不吃的，就只有邬言江了。 其他没有人在乎她，她也不许别人靠近。 为什么？ 程悠悠拿起手机，快速拨通了路明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久之后，终于那边的人接起来。 “怎么了？” 又是和那天在包厢里听到的一样的声音。 清冽，也挺好听，但明显不是邬言江。 程悠悠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 “那什么，外卖我收到了。菜单上有一道萝卜丸子，怎么没吃到啊。” 电话那边停了几秒才发出声音。 “我觉得不好吃，就没让他们做。” 程悠悠皱起眉头。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好像也说得过去。 可总觉得哪里还是很别扭。 她没有说话，路明又问。 “你想吃吗？想吃的我让他们再送来。” 程悠悠忙道。 “不想，这些菜已经够多了。我先吃饭了，你忙吧。” 挂掉电话后，她看着眼前的一大桌食物。 脸色和菜叶没什么两样，绿得非常。 难道真的是对方说的那样，因为他不喜欢吃才没做吗？ 程悠悠觉得蹊跷，又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左右电话已经打过了，并不是邬言江的声音，她只能当自己是想多了。 全天下又不是只准她一个人不吃萝卜。 明正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 邬言江收起手机，看着眼前的面红耳赤的人，语气平静道。 “年终奖，想要什么车自己去挑。” 林墨欲哭无泪。 他宁愿不要车，也不要这样掰开他的嘴把狗粮往里灌。 再多的金钱，也弥补不了他受伤的小心灵。 正欲狮子大开口时，忽地看到邬言江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林墨没敢说话，自觉地退了出去。 手机上，沈逸发来一条信息。 【宁奕要带你女朋友去见家长咯。】 消息末尾，还有一个欠扁的微笑。 自从和宁奕打过电话之后，陈萍就开始着手准备见儿媳妇的相关事宜。 尽管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心里已经在这样盘算了。 又是添置新衣，又是选见面礼的。 宁欢心里不忿，碍于宁奕的警告不好告诉老两口什么。 陈萍非常重视这一次和程悠悠的见面，还让她把沈逸也叫上。 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沈逸一得知这个消息，就乐呵呵地发给了邬言江。 · 比起宁家的严阵以待，程悠悠显得散漫多了。 前不久报的芭蕾舞培训机构打电话来，说她的课程已经安排好了。 去上了两天，程悠悠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拍戏时做些简单的动作还好，老师一要求，她就觉得自己的手脚像是在冰库里冷冻了十年那么僵硬。 芭蕾舞肯定是学不会了，花宁奕的钱，她也没有退课，全当过来活动下身体。 很快到了周末，程悠悠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等着宁奕来接她。 在此之前她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并没想着要带什么。 这么说好像不太严谨，她还是和齐云锦吃过一顿饭的。 当时她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冷漠的母亲，现在也算是明白了。 见到宁奕的时候，对方已经帮她准备好了礼物。 一箱高山果和两袋江南的新米。 绿色天然健康，不符合何晴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人设，倒是很讨长辈的欢心。 程悠悠没有对此发表自己的意见。 左右她也和大米一样，只是道具罢了。 宁奕家里的背景程悠悠并不是很了解，想来晏将军的女儿，应该也不是等闲之辈。 车子像程悠悠第一次见宁奕那样，七拐八拐进入一个幽静的庄园。 庄园保留着原始树林的风貌，其中林立着几座中式的阁楼。 行驶了约莫十来分钟后，他们的车子停在其中一座楼前。 真的见到宁妈妈，程悠悠完全觉得自己之前想错了。 晏明霞不止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冷刻薄，反而格外和蔼可亲。 被接待小姐姐带进包厢里，对方一见到她便从座位上站起来。 “这就是悠悠吧。” 话是对宁奕说的，眼睛却盯着她没有离开过。 很温和的眼神，就像一位正常的普通的母亲。 而越过晏明霞再看房间里的其他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的奇怪。 宁父没看他。 宁奕那个小眼神，简直恨不得把她吃掉。 沈逸倒是一如既往的像只眯眼狐狸，似笑非笑地坐着，不知道盘算着什么。 宁奕介绍完后，程悠悠的脸上扬起亲切的笑容，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一言一行，表现得都非常大方得体。 晏明霞看得欢喜，当场就把在自己准备的见面礼拿了出来。 是一只玉镯，通透，翠亮。 “这……” 程悠悠不懂玉器，想来宁夫人给的，不会是什么寻常货色。 她不由看向宁奕，询问对方的意思。 晏明霞笑得像朵牡丹花似的，就要帮她把玉镯戴上。 “这是阿姨给你的，你拿着便是，看他做什么。” 程悠悠更是为难。 宁奕的手轻轻在后腰托了她一下。 “妈给你就带着吧。” 听了宁奕这么说，程悠悠才终于才没再闪躲，笑着谢过晏明霞。 放东西的时候，程悠悠小声问宁奕。 “这算什么？” 宁奕如常道。 “小礼物罢了。” 听到宁奕这么说，程悠悠总算长长舒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你们家的传家宝呢。” 盯着镯子看了眼，她又问了句。 “这用还给你吗？” 宁奕笑。 “不用。” 两人正说话呢，包厢的门敲了两下之后被推开。 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响起。 “宁叔叔。” 第129章 但他不想等 程悠悠下意识侧过头去看。 开门的礼仪小姐姐身后，一个身材修长结实的男人从容笔直地站着。 他穿了身休闲装，衣服样式简约，朴素的灰色。但面料、剪裁都很考究，将本就优秀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完美。 程悠悠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邬言江，房间里的人脸上都是一惊。 这种惊讶并没有维持很久，眨眼间便被笑容替代。 宁庆峰更是赶快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着朝对方走过去。 “言江，你怎么在这里，快进来。” 等到宁庆峰这么说了，邬言江才迈开步子走进包厢里。 他的脸上挂着程悠悠不常见的笑容，一如那天在订婚宴上看到的一样。 这是他的社交脸。 可以这么说。 手掌和对方相握，邬言江礼貌开口。 “刚送走客人，听沈逸说你们在这里吃饭，过来打个招呼。” 听到沈逸的名字，程悠悠看向对方。 原先本就眯着的狐狸眼此刻更是弯成了一条线，好整以暇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臭狐狸果然一肚子坏水。 程悠悠心里这样想。 宁家和邬家素来没有交集，尽管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来了，宁庆峰还是热情地邀请地道。 “要不要坐下一块儿再吃点。” 邬言江的目光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大方地点了头。 接触到对方的眼神，程悠悠下意识想躲又没有躲。 这样的时刻，他是邬总，邬家大少爷。 唯有看向她的一眼，缱绻温柔。 她不忍心躲开。 顾及宁家人在，她也没有长久地看对方，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桌子旁只摆了六把椅子，房间里还有多余的两把。 服务员要帮忙加椅子，邬言江自己接过去，拿着椅子来到了程悠悠身边的位子上，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和晏明霞之间。 宁奕的脸色非常难看，但也不好直接赶邬言江离开。 拍卖会上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他能感觉到对于邬言江来说程悠悠是特别的存在，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为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毕竟还有和梁琪的婚约在身，如何敢贸然为另一个女人跟到这里来。 只是相处了不到半个月而已，宁奕已经发现程悠悠有着自己鲜明的性格，完全跟何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和对方在一起三年，邬言江没理由感觉不到。 念及至此，他的心猛地缩了一下。 难道…… 宁奕看了程悠悠一眼，眼底的异色更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程悠悠不好问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只能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晏明霞本想和程悠悠好好说说话，如此一来只能作罢。 原本好好的家宴因为邬言江的到来，变得更像是一场社交宴席。 之前在订婚宴上没能好好看，近距离观察邬言江在社交场合上的言行举止，程悠悠发现他十分游刃有余。 大概是从小就锻炼，和长大后历练的缘故。 说话间，桌子上的水晶虾球转到了邬言江面前。 他习以为常的那样夹了一个放进程悠悠的盘子里，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你喜欢的，多吃点。” 声音不高也不低，足够让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 这样的表现，比宁奕更像一个男朋友。 一时间本就因为他的到来感到不舒服的宁家人，脸色更是难看了不止一点半点。 先前听宁欢说过些什么，如此一来宁父宁母大概就明白了。 晏明霞探寻地看了程悠悠一眼，心里说不出的忐忑。 她好不容易盼来这样一个儿媳妇，可不想跟邬家扯上什么关系。 似是也没想到邬言江竟然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程悠悠被吓了一跳。 虾球已经被夹到她的盘子里来了，再刻意遮掩更显得做贼心虚，她只得大方应了声。 “谢谢邬少。” 晏明霞送的玉手镯还戴在她的手腕上呢。 她都不敢朝晏明霞那边看，更不敢看任何人。只觉得脸上滚烫，手腕也烫，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实邬言江什么都不用做，他的到来对于宁家来说就是一枚定时炸弹。 即便宁欢没有说，他也会用其他办法让程悠悠原先和自己在一起的事情传进宁父宁母耳朵里。 只是早晚的事情。 但他不想等。 知道是假的，也不想等。 虾球放进程悠悠的盘子，像是一块大石头扔进了湖里。 湖面风平浪静看不到一丝波澜，更加显得怪异。 一顿饭大家都食不知味，只有沈逸吃得格外香，粥都比平日多喝了半碗。 吃过饭后，邬言江很有礼貌地告辞了，仿佛刚刚搅乱大家心神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一走了之，程悠悠还要面对宁家的人。 宁母看她已经完全没有原先的热情，宁父则还是原先严肃的模样。 宁欢看上去倒是高兴了不少，眼角和眉梢止不住地向上扬起。 让宁奕在父母面前丢脸，程悠悠只觉得抱歉。 回去的路上，她主动谈及餐桌上的事情。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会过来。” 宁奕瞥了程悠悠一眼，看到那枚玉镯已经被她摘下来好好放进了盒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程悠悠的眉眼低垂下去，没有回答。 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宁奕眉心飞快往中间聚了下，继续问道。 “你和邬言江，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悠悠轻叹一声：“暂时还没有关系。” 所以他才会这样跟过来。 感觉到了她话里有话，宁奕直接道。 “什么时候才会有。” 程悠悠想了下，还是如实回答。 “等到他和梁琪解除婚约。” 邬言江已经在吃饭时做出那样的事情，再说没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宁奕似是轻声笑了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你觉得那是可能发生的事情吗？” 不怪对方语气不好，程悠悠自己也知道这有多荒唐。 想到邬言江先前在饭桌上的表现，她轻抿了下唇，下定决心那样开口道。 “对不起啊宁先生，因为我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合约上面写单方面终止协议要赔十倍违约金，我没这么多钱，只赔你三倍可以吗？” 第130章 我男人有钱 忽地听程悠悠说起这件事，宁奕斜了她一眼，语气云淡风轻道。 “我看起来像是很需要你违约金的样子？” 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程悠悠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尽量和气地跟对方商量道。 “宁少当然不差这点钱，只是有他在，恐怕我在你这里工作也安生不了。” 宁奕嗤笑一声，语气冷下来。 “你以为他会为了你，跟我争到什么地步。” 程悠悠仍是笑着。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毕竟我只是何小姐的一个替身，不值得您大费周章。” 一语中的，精准地戳在宁奕的心口子上。 是啊，她只是个替身。 演技也不怎么样，总是让他跳脱，代入感极差。 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人，和邬言江做对。 红绿灯路口，宁奕停下车子，侧过脸严肃地看着程悠悠，一字一句地清晰开口。 “要是我不同意呢？” 程悠悠耸了下肩，似是有些无奈，语气玩味中透着坚定。 “那我只能借钱还你了。” 尽管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捏得死紧，宁奕脸上仍是那副淡然微笑的模样。 合约就是这样，并非没有解脱之道。 再没有任何制衡对方的办法，他只能让自己表现得从容些。 “七千万，你不怕他不认账？” 漆亮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程悠悠看向前方不息的车流轻声道。 “不怕。” 她不想再看到邬言江露出吃饭时那种没有安全感的表情了。 无论什么理由，都不想再看。 到底他还是有着梁琪这个未婚妻，她挂着宁奕女朋友的头衔算是公平。 可公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比他还重要吗？ 只这样简单想了下，程悠悠就轻易做出了决定。 宁奕不缺钱，可他不想这么轻易放过程悠悠。 明知道如果对方求助邬言江的话，很容易就能把钱还给他，他还是要说上一句。 “好，等邬言江把钱打过来，我们的合约就算终止。” 听出了浓浓的嘲讽意味，程悠悠轻笑。 “我自己还你，不行吗？” 宁奕由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你有这么多钱？” 程悠悠的眼睛弯起来。 “我还有朋友。” · 下午八点之前，程悠悠凑够了违约金。 钱是问秦子君借的，她还不想让邬言江知道这件事。 买完房子后，程悠悠还剩下不到两千万。 加上解宇辰给的钱，统共三千多万。 电话打过去，一听她说要买自由，秦子君非常果断地要她去取支票。 在秦家大宅外收到那张薄薄的纸片时，程悠悠开玩笑地说。 “不怕我还不上？” 秦子君笑得就像那话剧中的杨白劳一样。 “还不上你这一辈子都给我当牛做马，永无翻身之日。” 程悠悠也笑。 赚个四千万，恐怕要花上她好几辈子。 她这小半生都谨小慎微，得了别人一丁点好都觉得惶恐，担心还不上。 友好且冷漠。 但秦子君好像是个例外。 将支票装进信封里放进何晴的房间里，程悠悠给宁奕发去消息说自己走了。 然后她打了上次的大哥的电话，让对方过来帮她搬家。 那么多违约金都付了，明月宫的东西程悠悠一件没留地全部带走了，那些衣柜和床也都被她拉去旧货市场卖掉。 她知道宁奕最后肯定是把这些东西丢去垃圾场。 从旧货市场出来，大哥笑着问程悠悠。 “妹子，接下来咱们去哪啊。” 程悠悠轻声道。 “去半岛。” 听到她又要搬回去，大哥眼睛一亮。 “上次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吧，哎，你们年轻人就是冲动，来来回回烧多少钱啊。” 程悠悠只是笑。 “没事，我男人有钱，他就爱这样。” 大哥苦口婆心的说。 “有钱是一回事，感情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程悠悠听着，连连称是。 很快车子开到半岛。 在门口的地毯下，程悠悠取出钥匙打开了门。 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屋子，看上去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两人的拖鞋依然整齐地摆放在门口，好像随时迎接着它们的主人回来。 明月宫的东西不多，程悠悠帮着大哥一起搬了两趟就拿完了。 在玄关处看到自己当初买的小摆件，她一下子还没太注意。 赔完违约金之后她的口袋就只剩下五十块，走的时候全塞给了大哥做小费。 将大包小包地拉去客厅里，着手开始收拾东西。 程悠悠这才发现当初被她带走的许多东西，竟和原来一样地摆放在屋子里。 生活了三年，她对这里的一切简直不要再熟悉。 一一确认过曾经被她带走的那些东西，程悠悠跑回卧室里。 走时只剩下光秃秃床具的屋子，此刻布置得一如她还住在这里时那样，床单和被罩也都是她买的。 拉开柜子，她的衣服整齐的挂在里面，依稀还能闻到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 难不成她前脚把这些东西拉去废品回收站，邬言江就把它们又都弄回来了吗？ 心脏咚咚狂跳起来，跳得太过用力，牵扯着胸口的肌肉都疼起来。 再拉开抽屉，那枚绿色的领带夹果然安静地躺在里面。 所以这些日子，他都还是住在半岛吗？ 一想到他一个人住在两个人生活的地方，程悠悠忽然就好想哭。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好蠢。 转念一想，这也不能全怪她。 分明是他先赶她走的，又整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她都要开始新生活了。 月薪七百万的工作，不知道未来的生活要有多美好。 他又跳出来各种捣乱，简直可恶。 脑子里这么想，心里却是各种雀跃，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从卧室出去，程悠悠准备继续收拾东西。 刚走到客厅里，她就听到熟悉的开门声。 还是那一串钥匙，上面挂着她买的“发疯文学”钥匙扣，和金属的钥匙碰撞时，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敏锐的小狗狗一样，程悠悠就是能听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又像只一步就能走到对方面前。 知道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程悠悠还是主动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 第131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邬言江关上门，神色如常地将钥匙放在玄关处，换好鞋子走进来。 “上来取个东西。” 低沉的嗓音细听之下，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房子没有电梯，他是跑着上来的。 在门口的时候邬言江就忍不住嘲笑自己。 明知道她在里面不是吗？ 为何还如此着急。 可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没有用。 门一打开，他第一时间就想见到她。 正好，她就在那。 和她乱七八糟的行李站在一起，穿着居家的拖鞋，并不是很快就要离开的样子。 程悠悠眯起眼睛看着邬言江，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 “你当我是傻的？” 邬言江走过去将人抱住，叹息一般轻声开口。 “没有。” 程悠悠原本是想生气来着，被这样一抱，只觉得胸口不断翻涌起酸意，再多的不悦都轻易被化解了，闷闷说了句。 “少得意。” 身子微微震了下，邬言江似是只会说一句话，再次轻笑着说道。 “没有。” 听着对方上翘的尾音，程悠悠轻哼了一声。 “秦子君告诉你的？” 原本她是想给邬言江一个惊喜，才向秦子君要了钱，却未曾想对方竟来得这样快。 邬言江摇摇头。 “不是。” 大小姐闹脾气，也同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他了。 知道对方肯定藏不住事情，邬言江并没有告诉她什么。 待在熟悉的地方，两人像是之前的种种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邬言江牵住对方的手，将人带到沙发上，抱着坐在自己怀里。 知道自己的力气反抗对方只是螳臂当车，程悠悠没有挣扎。 她侧过身子看着邬言江，继续问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邬言江眉尾轻挑，随口道。 “屋子里有监控。” 程悠悠立刻警惕地抬起头四周看了看，惊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薄唇勾起温柔的弧度，邬言江将人抱住，手掌抚上程悠悠的脸颊，让她重新看回自己。 “没有，我买通了小区门口的保安，你一回来，他就会通知我。” 程悠悠这才舒了口气。 她看着邬言江，下巴微微扬起。 “别高兴得太早，我赔了七千万违约金，你要加倍还给我。” “好。” 干燥的指腹在她的侧脸上摩挲了两下，邬言江审视地看向程悠悠。 “所以，为什么回来。” 提起这件事程悠悠就有些生气。 她拿开邬言江的手，漆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你先回答我，中午为什么要去捣乱。” 程悠悠并没有非要给宁奕发家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却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收场。 所以宁奕非要她赔付违约金的时候，她并不觉得对方过分。 如果换做是她的话，丢那么大的人，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 邬言江呼吸发沉，半垂的眼帘微敛着光。 “碰巧我也在那里吃饭而已。” 程悠悠不耐地抿起唇，眼神也变了。 感觉到怀中小儿就要生气，邬言江凑上去在她的唇上吻了下，轻声回答。 “想你了。” 锐利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程悠悠心口也柔软下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止怪对方，也怪她自己。 明知男人都是小气鬼，明知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提出那样过分的要求。 实在是不应该。 想到当初男人在这里跟自己划清界限的事情，她又神气地哼了声，嘟囔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邬言江听到了，但他没有回答。 薄唇凑上去，轻巧地含住了对方。 他应该永远也不会回答。 先前在这个屋子里将银行卡递给程悠悠的时候，他是真的打算彻底和她分开。 可是他走出去，关上门，回到车里。 车子发动又熄火，没能离开。 只是从那个房子里走出来，就让他感觉到冷了。 人类靠分开后的痛苦，来辨别失去的东西对自己的重要性。 原以为在凄风苦雨中行走得够久，可以忍受任何事。 可那样的寒冷提醒他，原来这是个世界上还有他不能承受的东西。 那就是得到后再失去。 后悔得太快，快到他还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绪，只想重新把人绑回去。 他本想解决梁家的事情，再去找程悠悠。 没想到宁奕横插一脚，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明知道不是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彰显自己的主权。 原本缱绻的吻逐渐加深，空了好长时间的房子重又变得火热起来。 宽厚的大手游走至腰间，程悠悠按住他。 明媚的桃花眼荡出柔意，声音却骄横。 “干什么？” 先前在车里不是还要装柳下惠吗？那就装到底好了。 瞳孔被情欲熏出火热的颜色，邬言江轻舔着程悠悠的下唇，声音沙哑道。 “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手机响了起来。 程悠悠看了邬言江眼，从西装口袋里帮他把手机拿出来。 屏幕上赫然写着两个字：梁琪。 嫉妒令人面目可憎，程悠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饶是回来之前就想过这样的事情，真正面对邬言江不是她单独一个人的时，还是很不舒服。 用力把手机塞给对方，程悠悠想要站起来，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幽怨。 “接吧，别让你未婚妻等着。” 邬言江将人拉住，牢牢固定在自己怀里，然后按下接听键，打开了外放。 “言江，你在忙吗？” 怕被对方听到，程悠悠不好再乱动，只得老老实实地坐。 看着怀中小人皱巴得像颗酸橘子般的脸，邬言江的唇角止不住扬起笑容。 他不是故意让程悠悠吃醋，看到对方的反应却是心情大好。 “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人犹豫了一下，警惕地问道。 “你身边现在有其他人吗？” 邬言江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程悠悠，手握着她的手，与她手指交缠着，面不改色地回答。 “没有，你说。” 程悠悠挣了下，没有挣开，被迫与他食指相扣。 粗糙干燥的指腹贴着白皙的手背无意识地摩挲着，亲昵得令人心口发紧。 下一秒，梁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我怀孕了。” 第132章 你想得美 听到梁琪的声音，程悠悠有那么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目瞪口呆地愣在那，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像是被冰冻豌豆打中的僵尸一般，她僵硬地转过头，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看着邬言江。 男人的眼睛如秋日深潭般平静，接触到她的目光也没有丝毫闪躲，敞亮地任人打量。 程悠悠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只想立刻挂掉电话，好好质问对方。 偏梁琪的声音还在继续。 “言江，你听到了吗？” 安抚地在程悠悠唇上贴了下，邬言江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道。 “是我的吗？” 程悠悠的眼睛直冒火，心里只有两个字。 骗子。 还说没有其他女人。 会问这样的问题，还不是跟对方睡过了。 要不然孩子会自动跑进梁琪的肚子里吗？ 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她的身体里生长出来，程悠悠目眦欲裂地瞪着邬言江，想要离开。 不料邬言江根本不放，反而将她的手拉得更紧。 电话里，梁琪的声音委屈极了。 “言江，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孩子不是你的，又会是谁的呢？我今天去医院检查，已经快一个月了。想来就是之前吃饭时那次，你喝多了，我们……你不会忘了吧。” 气死了气死了。 程悠悠感觉自己再也听不下去。 离开不了，她索性跨坐在邬言江身上。 蛮横地拉开对方的领带，解开衬衫扣子，露出他光洁的脖颈，然后一口咬上去。 强忍着脖子上的痛楚，邬言江安抚地在程悠悠背上拍着，声音听上去冷淡得不像话。 “你想怎么样。” 程悠悠咬得更用力。 狗男人。 人家都怀孕了，还能问出这么无情的话。 除了结婚，梁琪还能要求什么？ 自己果然是个傻蛋，刚赔付七千万违约金，就听到这样的事情。 天下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吗？ 真希望宁奕还没有回到明月宫，那她能把支票拿回来。 这样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闪了一下，很快消失。 因为邬言江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背上，莫名就让她觉得也许事情另有隐情。 可梁琪怀孕带来的巨大冲击，让她没有办法全然相信对方，只能通过暴力来纾解心中的郁结。 梁琪的要求和程悠悠想的差不多，但她说得相当委婉。 “我倒还好，只是我妈觉得还是趁显怀之前把婚礼办了，免得别人说闲话。” 程悠悠的眼睛眯起来。 太过用力，她的口中已经尝到些许血腥味。 邬言江闷哼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快速挂掉电话，他轻柔地在程悠悠头上摸了把。 视线逐渐模糊，程悠悠终于松开嘴。 她瞪着红彤彤的眼睛直起身子，小手捏成拳头抵在邬言江的胸口处，声嘶力竭道。 “还想跟我说什么？梁琪都怀孕了，还要骗我吗？” 才觉得自己的玩笑开过火了，邬言江慌忙开口。 “没有。如果她真的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他只是想看程悠悠为他吃醋的模样，却未曾想过要把人弄哭。 眼泪簌簌从眼眶中掉下来，程悠悠止不住哽咽着。 “骗子骗子！你没睡她，她凭什么找上你！” 邬言江心疼地帮人擦着眼泪，悉心解释道。 “只是梁琪以为是这样。” 订婚宴被扰乱之后不久，梁琪约他去吃饭，在他的酒里下了药。 早就有所堤防，他并没有真的喝下去。 之后他假装喝醉，被梁琪搬去了房间里。 梁琪想要霸王硬上弓不成，打算给他灌魅药。 被他推了一把摔得不轻，只好作罢。 然后她就把他们两个都扒光，塞进了同一个被子里。 程悠悠听了只觉得荒唐。 她反手抹了把眼泪，厉声质问道。 “我如何相信你？大美女光着身子勾引你，但是你什么都没做，你是想说这个对吧。” 邬言江有些无奈，目光宠溺地放在对方身上。 “这要我怎么证明，不然你再找个人来试试？” 一下子没忍住，程悠悠“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想得美。”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随着身子的颤动，在白炽灯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也是啊，太多人想光着身子勾引他了。 纠结这种事情已经没什么意义，程悠悠又问。 “你都没睡她，她如何敢说自己怀孕了。” 邬言江抬起眼皮，反问她。 “她不知道我醒着，自然怎么说都可以。就像之前在半岛醒来看到那样的场景，你会怎么想？” 又被提到先前在酒吧喝醉被带走的事情，程悠悠脸上非常挂不住。 她重重哼了声，别开脸去，看上去有些害羞。 “还好意思说那次，你是狗吗？” 醒来时她满身都是红红紫紫的痕迹，像是被毒打了一顿似的。 又被秦子君拉去爬山，那滋味简直别提了。 邬言江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傲娇的神色。 他轻舔了下唇，手臂拢更紧，将她身体拉回来。 “我是被你气的，随便跟人回家，真有你的，程悠悠。” 第一次被念到名字地兴师问罪，程悠悠整个人的气焰都矮了下去。 看来先前在车里男人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没跟想跟她计较。 不自然地咳了声，程悠悠快速把话题又拉回去。 “那什么，可即便这样，不是还可以做亲子鉴定吗？” 眉眼低垂下去，邬言江轻声道。 “等到能做亲子鉴定的时候，‘不小心’流掉就可以了。” 程悠悠瞪大了眼睛，语气不可置信道。 “不小心？为了和你结婚，就这样牺牲一条无辜的生命？” 邬言江的神情平静，没有太多讶异，语气也是淡淡的。 “为了利益，人会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欲望是一条横流，身处其中的人，没有谁是无辜的。 包括他也是。 程悠悠并非不能理解。 即便是为了些许蝇头小利，也有大把人吃人的事情发生。 只是一时间仍有些难以接受，真正意义上的生命消失。 邬言江将人抱着。 他不想跟程悠悠说这些阴暗面的东西，可关于梁琪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免得小家伙再胡思乱想。 在先前自己咬的牙印上面轻舔了一口，程悠悠有些心疼道。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第133章 小脏孩 邬言江轻抚着程悠悠的小脸，目光深沉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他没有回答太多，只说自己会处理好。 想着有邬家做靠山，梁文友父子在南都的摊子铺得很大。 订婚宴上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们不敢再造次。 可度假村的开发每一天都在烧钱。 资金断链，梁文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逼死合伙人的儿子，没人再敢跟他们合作。 正是因为这样，才不得不逼的梁琪用出如此极端的手段。 他们就是想赌一把。 赌邬家人不会做亲子鉴定，就逼着他先娶梁琪。 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程悠悠伸出手环住邬言江的脖子，头埋进他的脖颈间，隐隐有些担忧道。 “无论如何，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弄出那么危险的事情了知道吗？” 邬言江薄唇轻抿着，不置可否道。 “那是现场的安保工作失误而已。” 这样的说辞别说程悠悠，邬家人也是不信的。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除了责怪邬言江两句，他们也无话可说。 毕竟篓子还是梁文友捅的，跟他没有关系。 唇角溢出一丝无奈的笑，程悠悠直起身子，双眸中流露出的情绪简单而直白，直勾勾盯着对方。 “那个疯男人出现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老实交代。” 邬言江凑上去亲了她一下，含糊其辞道。 “有那么一丁点吧，不多。” 只是让对方知道订婚仪式的时间地点，还安排了一些人出售给他庄园的地图和炸药而已。 其他事情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悠悠想也知道绝对和邬言江脱不了关系，哼道。 “你真是坏家伙。” 像是要证明什么，邬言江忽然幼稚地辩驳道。 “我当然不是。小时候跟着家人去祭祖，看到有个小脏孩在偷吃贡品，我还给了她五百块钱。” 程悠悠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那个人是你？” 邬言江怔了怔。 “什么意思？” 命运的大门忽然敞开，从对方澄清的眼眸中，程悠悠看到了十来岁的自己。 那时候她刚从乡下来到帝都。 把家里的老房子卖掉，埋了奶奶之后，手上就只剩下一百多块钱。 揣着这些钱，程悠悠坐着牛车去了县城，买了张前往帝都的票。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帝都是她唯一听过的大城市，就那样选择了这个地方。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上去又瘦又小，在窗口只用买半票。 在火车上站了快十个小时，她来到了这个光鲜亮丽的钢铁森林。 从车站出来不到五分钟，她买完车票后仅剩的五十多块钱，就被偷走了。 当时她还沉浸在看到新鲜事物的喜悦中，并没有发现任何。 等到肚子饿去买包子，一摸口袋才发现钱不见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朝她席卷而来。 包子已经装装起来了，不见她给钱，店家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垮下去，骂骂咧咧地让她这个小乞丐滚远点，别影响店铺做生意。 原先帝都只活在程悠悠的想象中，如今身临其中，美丽依然美丽，只是被冷漠包裹起来，没那么多心思去感受。 游荡了大半个月后，她真的和路边的小乞丐没什么分别。 她也想学他们去讨钱，却不知道人家乞丐也是有组织的，有规划的。 几乎是衣着破烂的她刚刚出现在街头，就有个比她穿得还脏还破的小孩跳出来，恶狠狠地让她滚远一点。 对方凶狠的态度程悠悠至今记忆犹新。 和纪录片里，霸占领地的动物看上去一模一样。 想来弱肉强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适用的。 没有东西吃，程悠悠实在饿得不行，本就瘦小的身体更加虚弱。 感觉再这样下去就要饿死，她只得偷偷去吃墓园里的贡品。 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特别是对于几乎没有任何谋生能力的小家伙来说，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情。 而贡品不是随时都会有的。 很多人甚至会在祭拜结束后，将那些瓜果带走。 所以她没饭吃的时候还是很多。 即便这样，她还是会时不时去墓园转一圈碰运气。 那一天实在太饿，没等祭拜的人走远，她就忍不住从后面绕过去。 和之前一样，吃东西之前，程悠悠先给墓主磕了三个头，拿起一颗苹果随便擦了下啃了一口。 然后她就听到一个清澈的男声。 “你在干什么？” 在这样的地方听到人类说话，程悠悠当场便吓得两腿发软，就着跪地的姿势彻底瘫坐下去。 顺着那颗从手上掉落的苹果，她看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很白，就像第一次穿的新鞋。 害怕的心终于重又放回肚子里。 有脚，那就不是阿飘。 即便如此她仍想逃，可饥饿和恐惧让她的双脚根本不听使唤。 情急之下，她冲来人嚷嚷道。 “我问过他们了，可以吃。” 男生似是笑了下。 “你问谁了？” 程悠悠指着墓碑上的人，“他们。” “你说我爷爷奶奶？” 程悠悠一愣，嗫嚅道。 “他们是你的亲人吗？” 男生轻轻应了声。 “你饿了是吗？” 程悠悠点点头。 男生沉默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和五百块钱。 “去买点吃的吧，不要再来偷吃这些东西了。” 想来他口袋里只有五百块，不然还会给她更多。 阳光之下，程悠悠没有看清对方的脸。 她也不敢看，只是盯着对方手里的巧克力和钱。 比起美貌，这个时候食物和金钱的诱惑力对此时的她来说大多了。 直到又听到对方说了一遍拿去吧，她才从那双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手上接过东西，然后逃似的跑开了。 这次她把钱看得特别紧，几乎是随时捏在手里。 有了那五百块钱，她又在帝都多活了一个月。 洗过澡换上买来的新衣服，她用这一个月时间，在一家小餐馆找到了份洗盘子的工作。 后来老板被举报雇佣童工，并没有给她结算工资。 可总算还是让她看到了在帝都生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程悠悠蓄满泪水的眼睛，邬言江吞了下口水，声音发紧。 “那个小脏孩，是你吗？” 第134章 投资五百，倒赔一亿多 回答之前，程悠悠的眼泪已经先一步掉了下来。 她用力抹去泪水，粗暴地堵上了邬言江的唇。 再多的言语也不能表达她此刻内心的感受。 在此之前，程悠悠从未真切地感受过一个叫做命运的东西。 被抛弃是吗？ 不是的，只是无法承担自己责任的懦弱人类的无能选择。 孤身一人在帝都流浪是吗？ 不是的，她原本也可以待在那个小山村里，嫁给隔壁家二胖，留心天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生个娃娃，困在田地里，周而复始地度过一生。 可她来到了帝都。 忍受着凄风苦雨，遇到了邬言江。 会不会这真是一种命运。 她命中注定，就要遇上他。 即便不是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包厢里，不是在秋风萧索的墓地。 在她打工的饭店里，也许邬言江就去吃过东西。 她在门口说欢迎光临，弯腰的时候没有被任何人注意。 很久之后，她成了群众演员。 他会来片场探班梁琪，她也能见到他。 又或者因为周航的关系，她被古万明选中拍摄影片。 那部电影正好就有明正集团的投资，在发布会现场，他们也能遇到。 但如果说是命运的话，会不会即便她不在帝都。 他们也会以另一种方式见面。 在他出差去到的城市里。 在他思善基金捐助的项目里。 在她被人贩子卖去的夜总会里。 运气好一点，仅是擦肩而过而已。 只是遇到。 如何相爱又是另一回事。 也可能不会相爱。 无论如何。 能够遇到就已经很好了。 唇舌勾缠着，融化掉了所有的感触，只剩下一颗想要吃掉对方的心。 吻到两人呼吸凌乱，程悠悠睁开蓄泪似的双眼，手滑到男人腰上，结束这个吻。 邬言江伸出手指，温柔地将她脸上的泪水抹去。 “还是这么爱哭，小脏孩。” 程悠悠没有反驳。 她深情地看着对方，讲起拿了他五百块钱之后的事情。 “如果不是你的钱，我现在恐怕已经死掉了。即便没有死掉，可能也不会坚持留在帝都。” 邬言江难得开玩笑道。 “投资五百，倒赔一亿多，我没做过这种生意。” 程悠悠哼了声，红唇划出撒娇的弧度，笑眼越发温情。 “你嫌弃我是吧，那我现在就走。英明神武的邬大总裁可不能摊上这么不光彩的业绩，就让我背负着几千万的外债流浪街头吧。” 话是这么说，她却丝毫没有邬言江身上起来的意思，甚至贴得更紧，恨不得陷进对方的身体里去。 邬言江仿佛知道她想什么。 他用手指勾着已经松散的领带结，微偏着脖子，拉开了领带，然后慢腾腾地一颗一颗地解开了上面几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引诱一般哑声开口。 “真的要去？” 灼烫的呼吸喷洒在程悠悠的耳边，她心底痒痒的。 没一点儿不好意思，她的目光放肆地盯着男人细腻可口的皮肤。 “反正我又不是没有流浪过，说不定还会再遇到什么好心人给我五百块，然后带我回家。” 漆黑如墨的瞳孔凝在她脸庞，邬言江轻声说 “我现在就给你行吗？不止五百。” 看着男人堪称完美的脸，除了点头，程悠悠再想不出别的回答。 夜晚的时间总是漫长，可对于有情人来说，还是太短了。 原先在拍卖会上印上的痕迹只剩下浅浅一点印子，又被留下更多更深的。 有时候很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忍不住想要用力对待。 想啃，想咬，想吃进肚子里，完全变成自己的。 第二天下午醒来，程悠悠直觉得浑身像是被雷劈了好几遍那样，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想到自己在对方背后抓的一道一道，总算让她心里平衡了些。 客厅里，昨天拉回来的东西还堆放在地板上。 桌子上放着邬言江手写的字条，说冰箱里有小蛋糕，晚上等他回来，再带她去吃饭。 程悠悠看了忍不住笑。 怎么好像她是无行为能力的三岁小孩子，自己都不会去吃饭。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两个人一起出现真的可以吗？ 被娇养的感觉总是美好，她没去想那么多。 打开冰箱的门，一个草莓冰激凌蛋糕放在里面。 程悠悠随便吃了两口，开始着手收拾带回来的行李。 在抽屉深处，她看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皮带。 l家，经典款。 一条是全新的，另一条有轻微的使用痕迹，但次数并不多。 程悠悠全都拿出来，一手拿着一条仔细看着。 怎么会有两个呢？ 难不成是别的女人送他的？ 什么蠢女人会送邬言江这种小玩意呢？是嫌命长吗？ 应该不会吧。 已经那么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了，不会有别的女人才对。 可男人的话怎么能信。 再好听，也不过是狗叫而已。 只是…… 程悠悠盯着皮带的款式。 这样的皮带，她好像后来也有送过路明一条。 她似乎这才想起来。 昨天晚上，路明并没有打电话给她。 在此之前她睡在明月宫的每一天，对方都会在十点多左右打过来，陪她一起睡觉。 但是昨天既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简直就像是人间消失了一样。 一点都不符合对方找不到人都拼命打电话的调性。 越想越觉得蹊跷，程悠悠摸出手机，给对方发去条短信。 【你在干什么？】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路明的消息才回过来。 【出任务，才回来。忘记告诉了你，昨晚睡得好吗？】 程悠悠眯起眼睛。 有没有这么巧，她一问就刚回来，还主动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不好，特别特别的想你，今晚记得打给我。】 不出她所料的，路明果然找了个理由拒绝。 【最近恐怕都不行，要挖防火沟。】 呵呵。 程悠悠冷笑一声，手指快速打下一行字。 【没有关系，反正你也是不说话，只是打给我也不行吗？没有你陪人家真的睡不着，昨天晚上就翻来覆去的没睡好。】 【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 看着男人毫无诚意的回答，程悠悠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所以，今晚一定要打给我，好吗？】 第135章 真要我娶梁琪吗？ 关于路明，程悠悠已经试探过很多次。 尽管那种感觉让她非常熟悉，也非常确定不是邬言江。 可如今看到两条一模一样的皮带，她又开始了怀疑。 这世界上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巧合，这么多聚集在一起，那就一定不是。 程悠悠想不通。 因为如果路明就是邬言江，实在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 疑惑之际，手机上路明的消息回过来。 【好。】 这下轮到程悠悠紧张了。 倘若路明真当着邬言江的面打电话过来，那她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念及至此，程悠悠将手机上和路明的通讯记录全部删得干干净净。 号码的备注也取消了，被抓到就一口咬定是打错，应该也不会被怎么样。 邬家老宅里。 邬言江收起手机，目光重新放回客厅坐着的众人身上。 梁琪怀孕了，梁家人迫不及待地来跟邬家分享这个好消息。 邬老爷子笑得尤为开怀，似乎真的心无芥蒂地接受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孙子。 他们需要邬言江娶一个门当户对，又不至于威胁到邬景辛的女人。 齐钰的生命是次要的，只是假借齐云锦的心意，选了梁琪，也算是笼络下齐家。 一举多得。 邬言江安静地看着欢笑的众人，就好像在看一出做作的舞台剧。 完美的假面之后，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互相打量，心照不宣。 因为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 客套话说完，梁母拿出早就找大师算好的日子，请邬老爷子看，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时候比较好。 邬言江只是置身事外的站着，仿佛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晚饭之前，一直不着家的邬景辛忽然回来。 应该就是听说了这件事才回来，他一进门便走到邬言江面前。 “哥，恭喜你就要当爹了。” 笑得再怎么明朗，也遮不住唇角的讥讽之意。 邬言江淡淡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察觉到邬景辛格外关注自己之后，他对他更加漠视。 按照对方现在的表现，没有和自己争的能力和实力。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理邬景辛而已。 这个弟弟在想什么，他不关心，也不打算知道。 齐云锦要去医院看齐钰，没有在家里吃饭，邬言江和她一起离开。 坐进车子里，邬言江轻声问。 “真要我娶梁琪吗？” 齐云锦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幽幽开口。 “什么都没有你妹妹的生命重要。” 邬言江看了她一眼，声音清冷。 “那个男人也是？” 邬家人的心思浅显，不难看出来。 为了保证他能坐稳邬家话事人的位子，齐云锦牺牲了太多，这样的选择实在不像她。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触动她的情绪，只有和那个人有关的。 忽地听到邬言江提起，齐云锦微微皱了下眉，目光重又变得坦然。 “你都知道了？” 邬言江叹息一般应了声。 齐云锦喜欢的那个男人死了，齐钰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纪念品。 可能正是因为知道对方没几天好活，她才重又回到邬家。 为了好好守着男人生命的延续，她把那个小女孩安置在自己弟弟那里。 邬言江轻声问。 “为了他和别人的女儿，值得吗？” 齐云锦脸上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窘迫，反而流露出几分小女孩的温柔神情。 “值得啊。” 有那么一瞬间邬言江很想问，那他呢？ 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比死去的人重要吗？ 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 事到如今，他不至于再去矫情地寻找什么母爱。 更何况齐云锦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 梁琪怀孕要嫁进豪门的消息一经发出，瞬间就登上了各大网站的头条。 沙发里，程悠悠刷着新闻下面的清一色的祝福评论，心里说不出的酸。 尽管邬言江已经解释过了，看到这样的消息，她仍是非常不舒服。 正郁闷呢，听到门口的动静，程悠悠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小跑着来到玄关处。 “你回来啦。” 放下钥匙将人揽进怀里，邬言江有种得救的感觉。 他低下头在对方毛茸茸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下，低声道。 “嗯，想吃什么？” 程悠悠抬起头，鼻尖亲昵地蹭着男人的下巴。 “还是在家吃吧。” 邬言江垂眸看她。 “怎么？” 程悠悠别开视线。 “没什么，就是懒得出去。” 邬言江眼尾轻挑，故意问。 “锦佳的蟹黄豆腐也不想吃？” 程悠悠抿了下唇，用力摇摇头。 “不想。” 梁琪嫁入豪门的消息正盛，她可不想做贼一样出去被拍到。 像是知道程悠悠在想什么，邬言江在她背上拍了两下。 最后他们还是没出去，而是叫了外卖回来。 虽不如在店里冒着锅气的好吃，但两个人总是比一个人吃饭要开心些。 吃过饭，两人窝在沙发里一起看了部电影。 这片子是程悠悠从学院教材上找的，侧重点在演员的表演，有点文艺片的感觉，内容略显沉闷。 这会儿只是消磨时间而已，看什么都无所谓。 两人靠在一起耳鬓厮磨，也不觉得无聊。 终于“全剧终”三个字跳出来，邬言江轻声道。 “睡觉吧。” 程悠悠轻舔了一下嘴唇，刚要说好，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像是定时炸弹的倒计时响起，程悠悠才猛地想起非要路明给她打电话的事情。 许是先入为主的念头，看到邬言江回来，她自动就认为不会有电话来了。 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路明。 邬言江看了她一眼，沉声问。 “谁？” 程悠悠一下子挂掉，知道对方还会继续打，赶紧就要把手机关机。 有点紧张，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虚浮。 “啊，没谁，打错了。” 邬言江长手一伸，趁程悠悠还没关机之前，先把手机抢了过去。 他个子高，一下子就把手机举到对方够不到的地方。 程悠悠跳了两下，整个人挂在邬言江身上，气呼呼道。 “你干什么？” 邬言江看着她，重又问了一遍。 “谁给你打电话？” 第136章 不吃醋了？ 程悠悠还没有回答，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她整个人后悔极了。 眼看邬言江就要接，程悠悠一把抱住对方的腰，决定坦白从宽，大喊了一声。 “我错了。” 准备按下接听键的手指停了下来，邬言江放下手机，漆黑的瞳孔看不出情绪。 “怎么就错了？” 程悠悠先是把电话挂掉，然后声泪俱下地把和路明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邬言江。 说完后，她整个人缩在邬言江的怀里，也不敢看对方的神情，全力营造着一个受伤小女人的形象，抽抽搭搭地小声控诉道。 “但这也不能怪我对不对，当时你一下子就要结婚，我谈个恋爱怎么了。我好好难过，整夜整夜睡不着，你根本都不知道。 “我总不能不明不白地跟你待在一起之后，就连个恋爱也没谈过的度过一生吧。” 邬言江眯起眼睛。 “你想说这个路明是你的初恋？” 程悠悠一下子像只炸了毛的猫似的。 “网恋怎么能算恋？那就是聊得比较好的朋友。再说，我们连面都没有见过，不可以这么说。” 狐疑地看了程悠悠一眼，邬言江收回目光。 “好，那你把他删了。” 程悠悠擦去费尽心思挤出来的眼泪，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当初为她和周航见面就闹得鸡飞狗跳的邬言江，这次意外的非常好说话。 看着她把路明的联系方式删掉之后，就没再说别的。 即便如此，程悠悠还是讨好地贴上了对方的唇。 试探地伸出舌尖舔弄了几下，一下一下戳着，往他嘴巴里探，没费什么力气撬开了男人紧闭的牙关。 如此一来总算确定他没有继续生气，程悠悠安下心来。 能让邬言江开心的方式她知道的不多，还是竭尽所能地在他口腔内吸允翻搅。 很快就被对方反客为主地按在身子下面。 昨夜没有节制，今天看着程悠悠身上的痕迹太过触目惊心，邬言江不打算折腾她很久。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结束的时候还是到了后半夜。 白天睡了太多，程悠悠还不太困。 想到邬言江先前的问题，她在男人怀里翻了个身，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看着他。 “你的初恋是谁？” 忽然被这样问起，邬言江一下子想不出来。 看对方沉默的模样，程悠悠趴在他的胸口上，兴冲冲道。 “该不会是我吧。” 邬言江看了她一眼。 “怎么定义？” 程悠悠想了下。 “就是第一次心动。” “那不是。” 程悠悠来了兴致。 “嗯？那是谁？说给我听听。” 邬言江笑，俊逸的眉眼弯成好看的模样，食指刮过程悠悠的小脸。 “不吃醋了？” 刚刚拿她手机的时候，看到后台的应用还停留在那些新闻报道。 想来是一下午都在看。 程悠悠抓过对方的手指咬了口，哼道。 “我可不会吃那种无聊的飞醋。你遇到我的时候都二十多了，先前没有一个心动的对象才说明你这个人多少有点问题。” 唇边的笑意更深，邬言江没有抽回手，温柔地反握住对方，讲起自己的初恋。 当时他还在部队里。 周末，他用副班长给的烟贿赂班长，换取外出的机会。 班上的人知道他是齐老爷子的外孙，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可不会像他这样经常外出。 严格来说邬言江不算服役，并没有去地方队伍，就在帝都边上的部队里训练。 出去后他也不想回家，就在周边的地方走走，在广场上和陌生人打球。 广场旁边经常会有拾荒者，等着捡别人喝完的水瓶。 他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球场旁边蹲着的小女孩。 和其他的拾荒者一样，她也带着个大大的袋子，简直能把她整个人装起来那种。 所谓注意到，也就是看了一眼。 因为这一眼，离开的时候他随手把喝完的水瓶递给了她。 忽然有人靠近，女孩先是非常警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准备去接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把瓶子夺了过去。 对方的动作非常迅速，邬言江也被吓了一跳。 女孩一直怯生生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死老太婆，还给我。” 老太婆像是没听到那样，扬长而去。 女孩就要去追。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邬言江伸手拉住了她。 女孩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臂，看到他的脸，然后抽回手快速跑开了。 而她的大口袋还留在原地。 担心刚刚那个老太婆会回来把女孩的东西全都拿走，邬言江没有离开。 很快女孩又跑了回来，手上不知道提着什么东西。 对方来到他面前先是看了眼自己的口袋，然后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他。 “给你。” 看到塑料袋里的酒精和纱布，邬言江愣了下。 似是看见他茫然的模样，女孩指了指他的胳膊肘。 他低头去看，才发现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血痕。 可能是打球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太过投入他也没察觉。 抬起头想说谢谢，才发现对方早就跑开了。 当时两个矿泉水瓶可以换一毛钱，这些药恐怕得捡三天才能换来。 如果总有之前那样的老太婆，大概要五天多。 对他好的人很多，因为他是邬言江。 可女孩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也许感动多一点，却真实地让他感觉到了心动。 邬言江讲得专心，没注意到程悠悠愈来愈凝重的脸色。 低下头看到小家伙的小包子脸，他轻声笑了下。 “怎么？觉得我在编故事？” 正常人谁会喜欢一个捡破烂的。 程悠悠一把将人抱住，声音听上去有些许哽咽。 “我知道不是。” 邬言江先是怔了下，想明白她这句话意思，胸口猛地漏了一下。 他更加用力地将对方抱住，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程悠悠拍了拍对方的胳膊。 “你想把我勒死吗？” 邬言江这才放开一点。 他捧起程悠悠的脸，无比温柔地注视着她急切地问道。 “所以那个时候到底为什么给我买药？” 第137章 她也配？ 红润的唇微嘟起来，程悠悠难为情地别开视线。 “没有特别的原因，我就是不喜欢欠别人。” 就像自此以来的那样，谁对她好一点点，她就想全身心回报。 邬言江的呼吸更加急促，开玩笑似的问。 “就不是见我长得好看吗？” 程悠悠直摇头，坦白道。 “那会儿全盯着你们手里的矿泉水瓶呢，谁有空管你好不好看。给你买药完全是感激而已，买完我就后悔了，那些钱够我吃一个星期的饭。” 邬言江不禁有些心疼。 他捧着程悠悠的手指，不自觉在她的小脸上摩挲起来，嗓音愈轻愈低。 “那你现在欠我更多了，怎么办。” 程悠悠学他之前无赖的样子。 “我有很多爱，你想要多少？” 喉结上下一滑，邬言江抬起下巴在她的唇上啄了下，声音沉到嘶哑。 “全都要。” 不怪他们认不出彼此。 当时程悠悠又黑又瘦小，一整个发育迟缓。衣服也脏兮兮的，提着个尿素袋子，和流浪汉没什么分别。 别说邬言江，就是现在的她看到之前的照片估计也认不出自己。 而邬言江当时在部队里，统一理着最短的板寸。 整天风吹日晒下训练亦是黢黑一枚，和现在养尊处优的模样大相径庭。 程悠悠更加相信，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爱情。 还是没能早点睡觉，第二天邬言江难得上班迟到了。 办公室里，林墨早就将紫色的手机放在桌子上。 作为一个助理，他不需要知道老板在想什么，按照吩咐去做就行了。 邬言江拿过手机，再给程悠悠发消息打电话，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这不是他要求的。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让他心情大好。 为了避风头，邬言江没再回半岛去。 梁琪怀孕的热搜在头版头条上挂了三天，一个爆炸性新闻跳出来。 【有男子称自己是梁琪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 当天下午，梁家就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痛斥造谣生事者，表示要通过法律途径制裁对方。 这样的说法很明显堵不住好事者的嘴。 关于梁琪孩子生父的讨论，在各大网站都吵得火热。 甚至有人翻出梁琪好多年前的旧账一并清算，力证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人。 程悠悠在家里吃瓜吃到撑得慌。 各种意义上的吃撑。 夏天接近尾声，城东村子附近的大西瓜五毛一斤。 她开着自己的小跑车去买了七八个，统共花了不到四十块钱，油费二十。 关于邬言江打算怎么处理梁琪的事情，程悠悠没问过，也不打算问。 看到这样的新闻，还是忍不住好奇是怎么找到所谓孩子生父的男人。 梁琪总不至于傻到处理不好这种后事吧。 她的小脑瓜想不到那么多，仅为了达到目的来说，爆出这样的新闻，就是逼梁家人立刻做亲子鉴定。 至于这个男人是不是孩子的生父，根本就无所谓。 这时候流掉孩子，无疑是做贼心虚的表现，他们不敢。 梁家。 看着点头哈腰跟邬家人通话的梁母，梁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怀疑这样的消息是邬言江放出来的。 只有他不想结婚。 而且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询问事情的原委。 可如果不是百分百确定和自己没关系，邬言江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邬家再怎么不重视邬言江，也不会接受不明不白的孙子。 只要有一丝可能，结果出来丢脸的就是邬家。 难不成…… 梁琪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没等梁母的电话打完，她抓起车钥匙便往明正集团赶去。 一楼的接待大厅里，前台一个电话，林墨便亲自下来接梁琪。 站在邬言江面前，梁琪的手都是抖的。 “那天你没醉是吗？” 邬言江抬起头，目光清冷地放在她的身上。 “你倒也不算特别笨。” 原本梁琪只是有些怀疑，听到邬言江这么说，脸色瞬间变得刷白。 她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半步，不可置信地开口道。 “这……为什么？如果你知道，一开始为什么不说？” 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邬言江言简意赅道。 “为了不节外生枝。” 若是当初在电话里就挑明，梁家还能做其他的事情补救。 事情一旦公布，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人都知道她怀的是他的孩子，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办法解释。 梁琪仍是不敢相信。 她茫然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眼，目光重又回到邬言江脸上。 “可是这样不止梁家，邬家也要受到牵连。” 邬言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邬家也并不全是我的。” 倒吸了一口冷气，梁琪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挫败。 是她把邬言江想得太简单了。 但还好她知道自己仍有利用价值，不然对方也不会对自己全盘托出。 “你现在想要怎么样？” 邬言江看了梁琪的肚子一眼，声音听上去冷漠至极。 “我希望你主动退婚。如果你还愿意继续救治齐钰的话，我会帮你们家渡过难关。” 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意算了。 但邬言江没想过算了，他知道对方没有其他选择。 梁琪自然心知肚明。 邬家人不在乎齐钰的性命，她能仰仗的，始终就只有邬言江一个人。 颓然地答应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梁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回过头。 “你做这么多，该不会就是为了那个程悠悠吧。” 邬言江眉目如常看着对方，从鼻音里哼出一句。 “她？” 只短短一个字，语气中的鄙夷分明在说：她也配？ 梁琪没有怀疑。 邬言江不想娶她，无非是看穿邬家人的心思，打算另寻一个更坚实的合作伙伴，帮助他牢牢把控住明正集团。 如果选了程悠悠的话，岂不是白费心机。 邬家人恐怕巴不得他能娶个没有身份的普通人，这样的话就能光明正大地给邬景辛更多东西。 一门之隔的办公室外，听到梁琪声音邬景辛将那个名字反复念了几遍，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138章 现在可以说了 关于退婚这件事，梁家没有办法，却也不得不这么做。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梁文友对梁琪办事不力感到非常愤怒。 但他也不能做什么。 毕竟还是要依靠这个血型珍贵的女儿去攀附邬家。 眼看成为邬太太无望，梁琪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可不想一辈子当只活体小白鼠，为别人做嫁衣。 在还未寻找到解脱办法之前，她也只能这样。 生父闹剧最终以梁琪退出娱乐圈淡出大家的视野，仍有不少黑粉蹦跶，渐渐也都失了声。 很快，网上关于梁琪的消息一点点消失，只剩下豪门梦破碎这样的新闻时不时上一回热搜。 邬言江没再去找过程悠悠。 特殊时期，程悠悠能够理解。 她也不想对方被好事的媒体拍到，再乱写一通。 不见面的日子里，两人偶尔在晚上通电话。 只说些没营养的话题。 她没问事情的进展如何，他也没告诉她。 但看着热搜的变换，程悠悠大概能猜到一点。 很多时候两人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的陪伴着彼此。 就像以前和路明那样。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程悠悠不禁嘲笑自己。 先前的时候还觉得路明和邬言江像，现在又颠倒过来了。 对于路明，程悠悠没有很多愧疚。 拉黑掉对方的手机号码后，她又买了些块腕表寄过去，表达自己的歉意。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很清楚。 想到那些在网络上被骗财骗色的男男女女，程悠悠觉得自己算是仁至义尽。 谁让对方先前不同意分手来着，成年人也该长长脑子，别隔着网络就爱得要死要活。 九月末的一场雨过后，温度再没有回升，帝都开始准备进入真正的秋天。 看着窗外风的形状，程悠悠犹豫着要不要去买些新衣服，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的来电，她向来一概不接。 对方打了又打，她才接起来。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出个年轻的男声。 “你好，我是邬景辛。” 从邬言江说要解除婚约的那一刻开始，程悠悠想过很多人会给自己打电话，偏没想过会是邬景辛。 这个半吊子二世祖。 意外归意外，她还是礼貌回应道。 “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的回答很简单。 “我想见见你。” 程悠悠语气生硬道。 “我们好像没有见面的必要。” 似是想到了她会这么说，邬景辛直接开口。 “是关于我哥的事，现在有必要了吗？” 程悠悠仍是拒绝。 “不好意思，关于他的事情，我不想听别人讲。” 邬景辛循循善诱道。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和梁琪解除婚约？” 听到对方这么说，程悠悠沉默了。 却不是在怀疑，而是在思考。 短暂的犹豫后，她轻声开口。 “我们在哪里见面。” 听到她答应，邬景辛的声音明显透露出喜悦。 他说了一个地址，程悠悠很快赶了过去。 原以为对方那个性子会约自己在酒吧里说话，到了才发现是一个茶楼，和他的气质形象非常不符。 进去之后，程悠悠发现邬景辛也没有在泡茶，似乎只是专门选了这样的地方，显得正式一点。 而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流里流气的那一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小混混一样。 她直接走过去，在邬景辛对面坐下。 “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邬景辛打量着她，眼中带着明显的惊喜和好奇。 “我们不用做个自我介绍吗？” 这个要求让程悠悠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面对对方疑惑的眼神，她不好意思道。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邬景辛问。 “他们是谁？我哥？” 程悠悠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毛。 “差不多吧，你哥，宁奕，我也就认识他们两个。大概你们这些有钱人，有自己的谈判人格，需要用的时候才调出来。” 邬景辛笑起来。 “你倒是爽快。不过我今天叫你来，并不是想和你谈判的。” 程悠悠看他，目光警惕。 “那你想做什么？” 邬景辛缓声道。 “我是担心你被我哥骗了。” 程悠悠哼笑一声。 “你看起来不像这么好心的人。” 邬景辛靠进椅子里，神情看上去有些无奈。 “我从来都是很好的人啊，也不知道我哥对你说了什么，让你有这种想法。” 看他这个样子，程悠悠笑容不变，轻飘飘地开口道。 “你哥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你，一次都没有。” 邬景辛忽地收了先前的种种神色，目光沉下来，冷得往外直冒冰碴。 程悠悠不禁在心里笑。 太嫩了，简直就是个小孩子。 即便装得再怎么像个大人，仍是孩子心性。 她真的很怀疑如果把企业交给这样的选手，再大的家业又经得起他折腾几天。 也是邬言江心太软了，才会愿意管这一大堆烂摊子。 倘若是她的话，早就甩手走人，任他们随便霍霍去。 自嘲地笑了下，邬景辛阴沉而颓唐地看向程悠悠，声音恍若带了刺。 “他从来就看不上我，但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哥和梁琪解除婚约，会是为了你吧。” 目光从面前的紫砂壶移动到邬景辛脸上，程悠悠歪了下脑袋，似是在思考，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在对方的笑意漫出唇角之前，她两只手交叠着放在桌子上，明媚的桃花眼眨巴了两下，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我不在乎他为了什么。” 将要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邬景辛半眯起眼睛，以一种全新的面貌打量着程悠悠。 程悠悠不闪也不避，一双眼睛平静得近乎冷淡，迎上对方的目光直视着他。 “既然连我的电话都知道，其他事情自然也查得很清楚吧。原先我就是为了钱才和你哥在一起的，后来又为了钱成了宁奕的女朋友，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要问吗？” 瞧不出程悠悠有半分说谎的嫌疑，邬景辛冷声问。 “你就一点都不爱他？” 一只手支着下巴看向对方，程悠悠反问道。 “你很关心这个问题？” 第139章 我帮你睡服他 邬景辛讥讽地哼了声。 “你回答不上来吗？” 程悠悠嘻嘻笑起来。 她拉过耳边的一缕头发检查着发尾有没有分叉，漫不经心地说道。 “爱啊，但也没有对钱爱得那么多。我一无所有，能攀上邬言江这样的人，半夜偷着乐不就得了，追根究底又能怎么样？” 似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邬景辛的手紧握成拳头。 “这就是你的真心？你知不知道我哥现在在做什么？” 盯着他关节发白的手看了一眼，程悠悠心里有些含糊，但仍是强迫自己直视对方。 “你怎么说都好，只是这一切跟你有什么关系？有没有可能邬言江知道我爱钱，也愿意把我留在身边呢？ “你的好大哥就是这么贱，明知道我和宁奕在一起，还来招惹我。愿意替我赔付很多钱，要跟我在一起。 “我脚踏两只船他也不在乎，像条狗一样跟在我身子后面。我只要勾勾手指头，他就摇着尾巴过来了。” 终于听不下去，邬景辛一下子站起来，厉声道。 “你胡说，我哥不是那样的人。” 程悠悠眯起眼睛，嗓音不见丝毫起伏，掩盖住内心的忐忑。 “你觉得自己很了解他？那又该如何解释他和我在一起的事情。” 邬言江指着她的鼻子，目眦欲裂地瞪着她。 “一定是你引诱了他。” 程悠悠嗤笑一声，咄咄逼人道。 “是又怎么样？最好他为了和我在一起舍弃掉家业，那所有东西不就都落在你一个人头上了吗？邬景辛，这有什么不好？” 听到邬言江会舍弃邬家，邬景辛的眼神变得像是要吃人似的。 注意到他手上动作，程悠悠的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笑意，用语言放下最后一根稻草。 “不如这样，我帮你睡服他。事成之后，你随便给我几个亿够我往后吃喝玩乐就行。” 邬景辛终于忍不住从桌子的另一端走过来。 他像一阵风似的，程悠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到了自己面前。 邬景辛连人带椅子地把她转过去面朝着自己。 这椅子是实木的，敦厚得要命，也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修长的手指一下子卡住程悠悠的脖子。 力度足以让对方感觉到疼，却不至于窒息，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发出来。 “你就这样对他？” 轻咳了两声后，程悠悠紧盯着邬景辛，还是刚刚那一句话。 “我怎么对他，关你什么事？” 邬景辛没说话，掐着程悠悠的脖子无意识收紧着。 感觉对方真打算就这样掐死自己，程悠悠才真的感觉到害怕。 她用力拍了邬景辛两下，手覆盖在他肌肉紧绷的胳膊上。 见男人还没有放手的意思，程悠悠挣扎着说了句。 “回去邬言江看到我脖子上的痕迹，知道你伤害他心爱的女人，你猜他会怎么做？” 果不其然，一提到邬言江，邬景辛立刻像是触到仙人掌，手上的力度瞬间便松懈了。 终于被放开，程悠悠弓起身子用力咳了两下，才渐渐恢复正常的呼吸。 即使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脖子上绝对已经多了三个手指头的痕迹。 原先没想到邬景辛真的会对她动手，才敢那么猖狂。 现在看来对方果然就只是个小孩子。 等程悠悠把气喘匀了，邬景辛狠声道。 “不准对他说，不然我就把你刚刚讲的全告诉他。” 呵，还威胁人呢。 程悠悠捂着脖子瞪他。 “我不说你哥就不会看了？让我怎么解释？” 邬景辛拿开程悠悠的手。 原本光洁的脖颈上明显多了几道手指印，遮都遮不住的那种。 看到那些痕迹，邬景辛明显也愣了下。 他没想用那么大力气的，只是一下子没有控制好力度。 一听到这个女人如此没心没肺，他就好想能真的能掐死她。 邬景辛忽然笑起来，一副破罐破摔的态度。 “好，那你就去告诉他，反正他讨厌我，也不差这一件事了。” 明显感觉对方语气里有逞强的成分，程悠悠 她看了邬景辛一眼，终于说出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其实你很在乎邬言江吧。” 先前听秦子君讲述那些故事，程悠悠心里就隐隐有了这种感觉。 如果他真的有心和邬言江抢，他就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无所事事何尝不是一种敞开自己的表现。 他越是败家，越是烂泥扶不上墙，就越会让邬言江安心。 说到底不过是个想要通过恶劣手段，博得关注的小孩子。 程悠悠觉得这些邬言江应该都能想到。 至于他为什么疏远邬景辛，想来还是和邬家人有关。 被戳穿心事，邬景辛羞恼地看着程悠悠，恶声恶气道。 “怎么？已经把自己当成我嫂子，来关心我了？” 程悠悠翻了个白眼，心说谁想要你这种有暴力倾向的弟弟。 “我还没那么不自量力，就是想帮他做点什么而已。家庭关系不和睦，也让他很头疼。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听到邬言江在意家里的事情，邬景辛的眼睛亮了下。 他梗着脖子，眼神看向一边，生硬地问了句。 “那你准备怎么帮他？” 程悠悠掀起眼皮看他，唇角挂着笑，一字一句道。 “把对他不好的全杀了。” 原本还在期待的邬景辛瞬间黑了脸。 看对方情绪孩子气的变化过程，程悠悠直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她收敛起神色，清了清嗓子，认真道。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你们家里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下周末我们要去玩过家家，你来吗？” 前些日子和秦子君约定露营，已经耽搁了很久。 梁琪的热搜整天挂在头条上，她表面上无所谓，心里也是烦得很。 大小姐这几天催得紧，程悠悠问过邬言江后，约好了时间，打算给秦子君一个惊喜。 听到“过家家”三个字，邬景辛先是皱了下眉。 大概猜到是什么意思，他蛮横地冲程悠悠伸出手。 “手机。” 不懂对方什么意思，程悠悠愣道。 “干嘛？” 第140章 果然是个傻狍子 邬景辛瞪了她一眼，耳朵红彤彤的，用霸道的语气掩饰自己的羞涩。 “加我的好友啊。” 程悠悠恍然应了声，掏出手机来添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得到糖果后，连为什么叫自己出来都忘了。 程悠悠也没提醒邬景辛，算是给他留一点面子。 对方低头在手机上操作的时候，邬景辛看着她脖子上的痕迹。 “那个，疼吗？” 程悠悠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我掐你试试。” 邬景辛轻哼了一声。 “娇气，我也没用力。” 程悠悠没说话。 她还有点生气，为这种欺负弱小的暴力行为。 知道自己做错了，邬景辛吸了下鼻子，主动继续说道。 “那什么，用热毛巾敷一下，会好得快点。” 这是他能想到最近接道歉的话了，再多的，他真说不出来。 程悠悠也没再继续端着，应了声算是接受。 她不打算和小孩子计较。 几乎是她前脚刚到家，许久未见的邬言江突然回到半岛来。 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程悠悠没管脖子上的痕迹。 听到门铃响起，她赶快跑进卧室里找了条丝巾围上。 好在这些日子帝都降温，不算太突兀。 从卧室出来看到邬言江站在客厅，程悠悠佯装自己一直在里面那样，快步走过去抱住对方。 “你怎么回来了。” 邬言江伸出手将人接住。 “你今天去哪了？” 听到他这么问，程悠悠大概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去见过邬景辛，故意胡言乱语道。 “没啊，我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邬言江不说话，盯着她看。 程悠悠这才笑起来。 她踮起脚在男人的唇上轻轻啄了下，声音放得很低。 “你弟弟有事跟我说，就出去了一小会儿。” 邬言江明显有些紧张。 “他和你说什么了？” 那天梁琪离开后，听林墨说邬景辛来过自己的办公室，他就感觉不太好。 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僵硬，程悠悠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 她抬起头，卷翘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中的情绪，意味不明地问道。 “你觉得呢？” 锋利的下颚线变得柔软，邬言江欲言又止道。 “我……” 第一次看到沉着镇定的邬言江，露出这样语无伦次的可爱表情。 程悠悠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辛苦。 眉头和嘴唇都用力地收敛着，很像要生气时的模样。 被男人看进眼里，只觉得她在闹脾气。 “我说那些话，只是希望梁琪不要针对你，没有别的意思。” 程悠悠恍然点了点头。 怪不得啊。 怪不得邬景辛以为抓到了什么能拿捏邬言江的把柄，原来就是这点小事。 果然是个傻狍子。 没有一丁点的脑子，如果邬言江有心，能把他玩死。 白天她和邬景辛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她总是不吃亏。 先前愿意赔宁奕七千万，也想要早点回到邬言江身边。 是在饭局上感觉了这个男人的不安，觉得心疼。 她再也不想从邬言江脸上看到那种情绪，所以回来了。 其他什么原因都好，即便没有和梁琪分开也好。 她不愿意去考虑。 这会儿会试探，只是觉得好玩。 没再为难对方，程悠悠淡淡点了下头，轻声道。 “我知道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不打算抓住不放。 即便是真的，也无所谓。 看她这副淡漠的样子，邬言江的心里没来由涌上一股担忧。 他更用力地将人抱住，重又说了一遍。 “我真的没那么想。” 没有想到男人的反应会这么大，程悠悠的心口猛地震了一下。 “我没有生气，要是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也不会回来了，对不对。” 邬言江知道。 只是没来由的，就觉得害怕。 越是拥有，就越是让他觉得不安。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逃脱不了齐云锦说的那句。 抓不住的东西，紧紧握在手里也没用。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程悠悠回抱住邬言江，安抚地在他的背上拍着，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我已经在这里了，不是吗？我哪里也不会去。” 邬言江放开程悠悠，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邬景辛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 感觉到男人对邬景辛的防备，程悠悠暂时还不打算把邬景辛的事情说出来。 只见过一面就为对方说好话，肯定会被当成偏心。 左右思索了一下，她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应该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吧。我没听得太多，也没相信他。” 知道自己不该再怀疑，邬言江没有再问。 他俯身吻上那张红润的唇，舌尖强势又霸道地闯进她口腔，勾住对方的舌头野蛮纠缠。 吻得深了，引来怀中小人不满的轻哼。 邬言江不愿意放开，捧着她的脸，更急切地索取着。 呼吸变得困难，程悠悠忍不住往后躲了下。 这么一蹭，脖子上的丝巾掉下来。 被夺去太多氧气，她脑子懵懵的，几乎忘记了这回事。 反应过来的时候，邬言江已经在盯着她的脖子看了。 瞧着邬言江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程悠悠瞬间有种想逃的冲动。 她欲盖弥彰地捂了下脖子上的指印，顾左右而言其他道。 “晚上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冰箱里有……” 她的话没能说完，邬言江寒声打断道。 “是他弄的吗？” 知道这不是敷衍就能过去的事情，程悠悠心虚地低垂下眉眼，讨好地抱住邬言江。 “他不是故意的，后来也跟我道歉了。” 邬景辛会跟谁道歉，邬言江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他眼神冷下几度，厉声问。 “什么叫不是故意？” 难不成是她主动把脖子伸过去的吗？ “是我先说了不好听的话气他，他才没忍住。” 程悠悠想要解释，感觉却只是越抹越黑。 无论如何，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手，都是不对的。 邬言江冷著一双黑眸，紧抿的唇线透出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声音森然。 “你说了什么？” 第141章 带根烧火棍 想到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程悠悠不自觉吞了下口水，快速看了邬言江一眼。 “先是骂了他两句，然后说到了你，他才生气的。” 邬言江追根究底地问道。 “什么？” 程悠悠抿起唇，闪躲地低下头，声音放得很低。 “也没，就是说你很喜欢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跟我分开，他就生气了。其实他也是因为在乎你才对我动手的。” 邬言江冷声道。 “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行。” 程悠悠用力呼吸了一口。 “我知道，那” 邬言江眯起眼睛。 “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了？” 程悠悠一下子急了，慌忙解释道。 “没有，我不是跟他……” 看着对方紧张的样子，邬言江长长叹了口气。 他重又将人抱起来，有些心疼地开口道。 “我知道。” 不需要什么解释，他知道程悠悠没有。 这些年来，邬景辛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那些讨好太过刻意，很多时候他想回避都没有办法。 只是童年的阴影太过深刻，他实在无法喜欢这个弟弟。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能做到不恨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偏对方一再挑战他的底线。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 只是不想回应。 关于亲情，从小到大他得到的本就少得可怜，也不明白该如何回应。 坏掉的关系坏着就行了，他没有打算修复。 再一次感受到邬言江流露出来的脆弱，程悠悠只是将人抱着，无声地安慰着他。 吃过饭，邬言江去了书房。 他看起来依然非常忙碌，似乎只是因为知道邬景辛来找过她才回来， 程悠悠没有去打扰他，收拾好碗筷后找了部电影来看。 电影放到一半，她的手机响了下。 【去过家家都要准备什么？】 看着邬景辛发来的消息，程悠悠直想笑。 心说有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带根烧火棍就行了。】 十分钟后，邬景辛发来一张照片。 是他爷爷的手杖。 【这个行吗？】 程悠悠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太行了，还有多的吗？给我也带一个。】 邬景辛很快回过来一个【好】字，末了又不放心地问了句。 【我哥他真的会去吗？】 程悠悠不厌其烦地回复道。 【放心吧，我们已经说好了。】 “你在干什么。” 冷不丁听到邬言江的声音，程悠悠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她慌张地抬起头，冲男人笑道。 “没啊，在看电影，你忙完了？” 邬言江点了下头，走到她身边坐下。 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程悠悠把手机塞到沙发缝里，伸出手抱着对方。 半个多小时后，电影结束。 邬言江低下头，才看到程悠悠早就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修长的手指在对方脸上划了两下，确认她不会醒，邬言江伸手摸出被程悠悠藏起来的手机。 对方偷米耗子的胆怯样，他真的很难不注意。 密码是程悠悠一直用的，邬言江从来就知道。 打开最近的应用软件，界面还停留在跟邬景辛的对话框里。 将聊天记录完整浏览了一遍，邬言江盯着怀中眉眼紧闭的小人儿看了一会儿，重又把她的手机塞回沙发缝里，将人抱去了卧室。 迷迷糊糊醒来，程悠悠问邬言江。 “几点了？” 邬言江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下，柔声道。 “睡吧。” 第二天早上，邬言江刚离开没多久，家里的门铃响了。 以为是对方忘带东西，程悠悠没多想地打开了门，才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齐云锦。 和先前见到对方的几次一样，她的脸上依然挂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笑容。 没有等程悠悠邀请，齐云锦直接走进了屋子里面。 她也不换鞋，踩着细高跟来到客厅，环视着屋子里的一切。 “这些年，你们就住在这儿？” 轻轻柔柔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程悠悠关上门，跟在她身后进去，低低应了声。 “嗯。” 齐云锦笑了下，走到沙发上坐下。 出于礼貌，程悠悠给她倒了杯茶。 齐云锦接过去，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只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等程悠悠坐下，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为什么又回来？” 程悠悠知道齐云锦不像邬景辛那么好应付。 她能找到这里，岔开邬言江在的时间过来，想来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跟这样的人没什么花花肠子要绕，程悠悠索性直接道。 “因为我喜欢他，而他也喜欢我。” 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些话，齐云锦的眼波微颤，接着平静地放回程悠悠于脸上，唇角勾起不带一丝感情的弧度。 “那你觉得，仅凭你口中所说的喜欢，能够支撑你们走多久？” 程悠悠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 “只走到明天也可以。” 齐云锦平静地看着她。 “光脚不怕穿鞋的，你是想这么说？” 心思被看穿，程悠悠轻声笑了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也不是。你们家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有一点您应该明白，如果邬言江不需要的话，我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齐云锦勾起唇角，轻柔的目光中藏着凌厉。 “你好像很相信他。” 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朝程悠悠面前划过去。 程悠悠瞟了一眼。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 年近五十的一男一女坐着，身后站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注意到小伙子胳膊上的胎记，程悠悠不由多看了两眼，瞳孔忽地紧缩成一团。 知道她已经认出来这些人是谁，齐云锦轻声开口。 “想知道他们的近况吗？” 桌下的手暗暗握成拳头，程悠悠直起身子对齐云锦对视，用强硬的语气掩饰内心的颤动。 “您该不会以为，可以用他们来威胁我吧。他们从小便将我抛弃，您要真有本事，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当您是替天行道了。” 齐云锦笑，从容不迫地应对道。 “那你弟弟呢？他们抛弃你时他才一岁半，他知道什么？” 第142章 和后来的很多事一样 程悠悠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表现得更满不在乎一些。 关于弟弟，她的记忆不多，唯一的印象就是对方胖乎乎的小手拉着自己时那种柔软的感觉。 对于这个男孩子，她妈宝贵得很，轻易都不让她碰。 看程悠悠的反应，齐云锦脸上的笑意更深，语言也越发冰冷。 “忘了告诉你，他今年考上了军医大学，刚开学没两天。” 紧握的手掌捏得更紧，程悠悠的心头传来一股莫名的钝痛。 “您非要这样对他吗？” 齐云锦没听明白，自说自话道。 “我怎么对他，全看你。” 程悠悠的目光冷下去，怒目瞪着对方厉声道。 “我是说邬言江，他不是你的孩子？你到底想逼他到什么地步？” 齐云锦精致面庞不见丝毫波动，半晌后优雅开口。 “我自然知道什么对他最好。” “他想要的就不重要吗？非要他走你的老路才好是不是。” 顾忌邬家的面子，从未有人敢在齐云锦面前说起这件事。 听到程悠悠这样说了，她的情绪也没什么起伏，反而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向她。 “人生下就是要受罪的，没有人可以例外，我猜对于这一点，程小姐你应该感受很深才对。” 程悠悠哼笑道。 “如果有你这样的妈，我倒是宁愿早点被抛弃。” 齐云锦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触动她。 “真可惜不是。” 程悠悠眯起眼睛，凌厉的目光定定放在齐云锦脸上。 “他们与我而言，不过是陌生人。您想怎么想请自便吧。” 齐云锦这才拿起桌上的水，轻抿了一口。 “为了攀附上邬言江，你什么都可以失去，是吗？” 程悠悠仰着下巴看齐云锦。 比起第一次见她时的唯唯诺诺，此刻的程悠悠看上去气势完全凌驾于对方之上。 “邬夫人，随你怎么说都可以。你和你们那貌合神离的家都不在乎邬言江，我在乎他。” 即便这样，齐云锦仍是笑着，声音 “程悠悠，你口口声声说在乎他，你都为他做了些什么？” 只是叫了一下她的名字而已，程悠悠忽地觉得像是被言灵困住身子，整个人动弹不得。 是啊，她为邬言江做过什么呢？ 很多时候她也怀疑，邬言江又需要她什么。 因为他看上去好像一切都有了。 察觉到程悠悠有些动摇，齐云锦趁热打铁地继续说道。 “他跟你在一起将要面临的，是失去家业，失去亲爱的妹妹。你呢？你孑然一身，就这样拖着他，是吗？” 程悠悠的眉眼不自觉低垂下去，余光瞥到桌子上放着的陶瓷罐牙签盒。 她记得那个盒子。 刚和邬言江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一起去超市。 她看到这个盒子觉得喜欢，看了一眼价格后什么也没说地走开了。 长时间的贫穷生活，让她喜欢任何东西之前都要先知道价格。 超出能力范围之内的，无论多喜欢，也是不喜欢。 和后来的很多事一样。 结果第二天她工作结束回来，就在桌子上看到了那个盒子。 想到这些，连带着想起了很多在这个屋子里发生的事情。 程悠悠忽地抬起了头，盈盈的眼波中闪耀着坚定的光。 “可是他会高兴，会笑。这不重要吗？邬夫人。” 被她眼中的光芒灼到，齐云锦第一次回避了程悠悠的视线。 程悠悠觉得也许她也想起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作为母亲的职责。 因为她走到时候仍在威胁自己。 用那对抛弃了她的父母，和没有感情的弟弟。 “你弟弟原本有大好的前途，要因为你的一念之差毁了他吗？” 齐云锦是这样说的。 逻辑陷阱，很简单的话术。 大概是把她当成了傻哔兮兮的小白兔。 可惜她不是。 如果她真的有一点怜悯，当初就该原谅解宇辰了。 所以当时她就反驳道。 “是你毁了他，不是我。” 齐云锦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地走了。 只剩下一个人，程悠悠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不是为别的，只为邬言江有这样一个母亲感到心累。 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在这样的家庭里生长了二十多年。 比起邬景辛的马虎，齐云锦谨慎得多。 邬言江根本不知道她来过。 也许知道，但他没问过。 他只是天天回来，要她到很晚。 程悠悠不愿意再去想。 邬家的事情也容不得她多想，不是光靠想就能解决的事情。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邬言江再添麻烦。 看齐云锦的态度，恐怕往后她也不会被邬家人接受。 还好她也无所谓。 他们不喜欢邬言江，更遑论喜欢她。 她也不愿意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一个星期后，邬梁两家解除婚约的消息公布，在网上掀起热烈的讨论。 程悠悠本以为自己会特别开心，但这些日子看到邬言江疲惫的模样，真的看到这样的事情冲上热搜，她的反而没有多大触动。 不过总算是值得庆祝的事情，正是风头上，程悠悠也不想出去，打算在家里做些吃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操心太多，她总觉得睡不够，精神头也很不好，做什么都恹恹的。 超市就在小区附近不远的地方，她穿着居家服，外面套了个大衣，提拉着拖鞋就去了。 买完东西出来，程悠悠按照原路返回。 忽地她听到身后传来尖叫声，回过头就看到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失控地冲上了人行道里。 尽管那辆车像是喝醉酒的疯子，在道路上撒欢。 莫名程悠悠就感觉对方一定是冲自己来的。 在帝都生活这么多年，她可还从来没见过发疯的车子。 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大概是齐云锦见用家人威胁她没有用，才出此下策。 再没有什么比她死掉，更简单的解决方案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程悠悠觉得躲没有用，还会连累更多无辜的行人，索性站在原地没有动。 被碰到的瞬间，她还在想。 可惜了刚买的牛肉。 第143章 是我喜欢的那种人 “悠悠。”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悠悠挣扎着缓缓睁开眼睛。 像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她从无边的黑暗中脱离出来。 苍白的光线照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急切的女声。 “她醒了她醒了，快去叫医生。” 程悠悠彻底睁开眼。 很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房间里。 他们手上拿着各种仪器，在她的身上做了各种检查，然后对焦急等待在一旁的女人点了点头。 女人立刻走上来拉住她的手。 “悠悠你吓死我了。” 看着眼前陌生的明艳女子，程悠悠的大脑一片空白。 病床升起来后，她吞了吞干涩的喉咙，无比茫然地问了句。 “你是谁？” 女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明亮的杏眼一下子瞪得老大。 “我啊，秦子君，你不认识我了吗？” 程悠悠用力想了下，努力在混沌的记忆中寻找这个名字。 然而什么都没有。 除了自己的名字，她再也想不起来任何事。 秦子君立刻看向一边站着的医生。 “她这是怎么回事？” 年近七十的老主任掏出手绢来擦了擦汗，颤颤巍巍道。 “患者撞到了头部，检查结果显示没有任何生理问题。不过确实会出现失忆等现象，但也许只是暂时的。” 自打这个患者来到这里，他们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先是沈少爷亲自带人过来，各方施压不说，又来了个脾气火爆的大小姐。 自打进入这家私人医院一来，老主任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窝囊的事情。 秦子君怒目瞪着他，高声道。 “什么叫也许？那也就是说还有可能一直想不起来了？” 看着眼前怒火高涨的女人，程悠悠轻声开口。 “子君，不要为难他，是我自己想不起来了。” 听到她说话，秦子君眼睛一亮。 “你记起我了？” 程悠悠笑起来，窗外的光轻撒在她的侧脸上，如同一层温柔的糖霜。 “没有啊，是你自己说的。这个时候守在我床边，你应该是我很重要的人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忆，她却并没有害怕的感觉。 不知道是身边可爱的聒噪人儿，还是别的什么。 迟疑了约莫一秒钟左右，秦子君重重点了下头，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是的，我是你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老主任咳了声，提醒道。 “秦小姐还是不要激烈地这样碰触患者，她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秦子君似是才想起这件事，赶紧把人放了，珍而重之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小心问道。 “这应该不会有事吧。” 程悠悠先是被秦子君的模样逗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医生说的事情，才抬起头来问。 “是谁的孩子？” 秦子君正要回答，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大俊逸的男人。 目光在那人脸上轻轻放了下，程悠悠侧过身子凑到秦子君耳边小声问。 “是他吗？” 秦子君一脸疑惑地看向她，皱眉道。 “你怎么知道？你记得他？” 程悠悠摇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没有，就是觉得他会是我喜欢的那种人。” 第144章 这个孩子，你要吗？ 无论失去再多的记忆，总是不会失去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程悠悠听到了体内血液泊泊流淌的声音。 然后她就想，如果是这个人就好了。 “所以，是他吗？” 程悠悠又问了一遍。 秦子君点了下头，顽皮地说道。 “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 程悠悠笑起来，目光重又放回男人身上，细细打量着。 接触到她的眼神，男人明显感受到了什么。 他朝一旁站着的医生问。 “她怎么样？” 老主任如实回答。 “肋骨断了两根，多处软组织挫伤……” 听老主任絮絮叨叨，秦子君翻了个白眼，直接说道。 “老大，她失忆了，还怀孕了。” 两件事同说出来，邬言江一瞬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尽管接触到程悠悠眼神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却未曾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瞧着邬言江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跟着赶来的沈逸挥挥手，示意房间里的人都出去。 秦子君不愿意离开，被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邬言江的目光久久深深地放在程悠悠脸上，最终只是问了一句。 “要喝水吗？” “好。” 只剩下两个人，程悠悠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主动开口道。 “子君说孩子的父亲是你。” 失去了记忆，尽管觉得喜欢，眼前的人对她而言也还是陌生人。 “嗯。” “我们是相爱的吗？” “是的。” 程悠悠平静地眨了眨眼睛。 “那么，之前你去了哪里。” 如果是喜欢的人，应该希望对方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吧。 为什么他不在呢？ 邬言江的身子稍稍僵直了些，沉默着没有说话，目光依然沉重黏着地放在她身上，像是在疑惑，又像是在探寻什么。 程悠悠也怀疑，怎么会有她这么镇定的人。 就好像失忆之前就把之后的事情计划好了，要问什么，要说什么，要知道什么。 看男人局促的样子，程悠悠觉得是自己太咄咄逼人了。 她还不了解情况，就这样质问，也许对方有难言的苦衷也不一定。 这样想着，程悠悠换了一个问题。 “那么，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呢？” 墨黑的眸子沉下去，深邃如夜，邬言江的嘴唇紧抿着，五指慢慢收拢，眉心的结又重又深。 要骗她吗？ 能骗多久呢？ 如果她想起来，要如何解释。 不能回答的原因和上一个问题一样。 因为在调查车祸的事情，查到了齐云锦的头上，于是亲自去找了对方。 多年的相处注定了两人不会有激烈的争吵，只是互相放冷刀子。 齐云锦担心的，无非还是没有办法控制梁琪。 仅靠梁家的荣辱，没有办法让她乖乖安心做小白鼠。 对于伤害程悠悠这件事，她没有半点愧疚。 几番言语的争论下来，邬言江觉得齐云锦已经疯了。 先前他只知道她执念深重，未曾想过已经病入膏肓。 程悠悠不解。 她还不知道这个问题会有这么难回答。 瞧着男人为难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 “那，这个孩子，你要吗？” 第145章 是我们的孩子 没有记忆的干扰，思考起问题时反而格外清晰。 如果真的如男人所说的那样，他们深爱着彼此，何以不能回答的问题如此之多。 想来应该除了相爱之外，横在他们面前的还有更多。 具体什么事情程悠悠还不知道，眼下，她觉得自己应该关注的，就是肚子里神奇出现的新生命。 毕竟太复杂的东西，就不该再牵扯更多进来。 看刚刚那么大的阵仗，她也猜到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人。 而自己孑然一身，除了刚刚的秦子君之外，再没有家人陪伴。 或者她是孤儿吗？ 总之应该不是能足以与对方匹配的那种人。 要不然，他不会露出那样为难的神色。 听到程悠悠问这样的问题，邬言江只觉得心上像是被捅了个大窟窿。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程悠悠的手，却被躲开了。 尽管知道她现在不记得他，不记得之前的种种，他仍是觉得无比痛苦。 “要，这是我们的孩子。” 程悠悠忽地笑起来，为男人如此严肃的神情。 “抱歉，虽然没了记忆，可总觉得我应该还没有结婚才对。所以，你是我老公吗？” 邬言江的目光垂下去，幽暗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还不是。” 程悠悠恍然道。 “那就是男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不久。” “这样啊，那至少应该有一个多月才对。” “嗯。” 一问一答的模式，让程悠悠简直怀疑对方才是失忆了的那个人。 为什么不愿意多告诉自己一点东西呢？ 对方不想说，程悠悠也不想再问。 刚刚醒过来，她的精神头也不是很好，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很累。 身上也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止疼药的药效过去了。 她没再说话之后，男人比先前更加沉默。 他又在她的杯子里添了些热水，坐着剥了颗橘子，拿出一瓣喂到程悠悠嘴边。 到底肚子里有着男人的仔，程悠悠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对方的投喂。 不小心接触到对方的手指，淡淡的橘皮香留在她的唇上。 带着对方指腹的温度，似要灼伤她一般。 男人低头的瞬间，程悠悠快速看了他一眼。 俊逸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凌厉清晰的下颚线，勾勒出一张刀刻斧雕的完美脸庞。 有这样的爹，她的孩子应该也很好看吧。 不。 不是她的。 是他们的。 男人是这样纠正的。 仅这一个理由，好像就够她把孩子生下来了。 很快男人抬起头，程悠悠快速别开脸。 张开嘴吃下对方递过来的橘子，程悠悠咀嚼着，似是才想起来那样问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邬言江轻声回答。 “邬言江。” 喃喃在嘴里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程悠悠的脑袋里不由自主想着。 好怪异的姓氏，孩子都不好起名。 看程悠悠若有所思的模样，邬言江忍不住问。 “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不好意思地冲对方笑了下，程悠悠遥头道。 “还没有，不如你讲些我们之前的事，看看我有没有印象吧。” 第146章 命中注定的爱情(he) 面对程悠悠的要求，邬言江想了一会儿，讲了些两人日常相处的事情。 都是细碎的小事。 比如程悠悠往他口袋里放小鸭子，再比如两人一起看过的电影。 程悠悠听在耳朵里，虽然脑中还是一片空白，却莫名能感受到这个人好像真的很爱自己。 思维清晰的代价就是，无法辨别言语的真伪。 总是怀疑未免太累，程悠悠索性选择全部相信。 讲到最后，她还是没有想起任何事，不过邬言江再来拉她的手时，她没有下意识要躲了。 在病房里又躺了一个星期，程悠悠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 做过几次检查后，仍是没有找到生理上的问题。 对于这种情况，医生们也是束手无策，只是给出了一些建议，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秦子君每天都会来陪程悠悠，就差在医院住下。 她常常会带她回忆过去。 看秦子君那个眉飞色舞的表情，程悠悠觉得大多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事，都带着夸张演绎的成分。 不过先前她说两人世界上最最好的感情，程悠悠没有怀疑过。 邬言江白天的时候偶尔出现，晚上总是会过来。 程悠悠没有问过他去做什么了，因为感觉他也不会说。 以玩手机不利于恢复为由，他们不许她使用任何电子设备。 在医院外面的公园散步的时候，程悠悠谎称联系家人，用了一会儿路人的手机。 她先是在搜索栏输入了邬言江的名字，然后又输入自己的。 得到的果然是天差地别的两种搜索结果。 她本以为自己是nobody，没成想还有点黑料。 尽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认识邬言江，这样的两个人相爱，只是想想就让她觉得费劲。 大概男人的沉默也来源于此。 所以自己会住院失忆，也和他们相爱有关吗？ 人类的烦恼源于知道得太多。 太多的疑惑挤进程悠悠的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后悔去搜索两人的事。 之后几天，邬言江都来得格外晚。 看到男人脸上难掩的疲惫，程悠悠莫名觉得心疼。 可能虽然脑子忘掉了，身体还记得，心还记得，还是会痛。 冲对方拍了拍床板，程悠悠主动邀请道。 “过来睡吧，这个床还蛮大的。” 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她不觉得在一起睡一下还要扭捏什么。 邬言江先是愣了下，然后很快走到她身边躺下。 从失忆到现在，程悠悠都觉得自己像是在空中飘着似的。 被男人温暖的怀抱拥着，她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一种踏实。 呼吸了一口对方身上的味道，程悠悠抬起头。 “喜欢我是很辛苦的事情吗？” 邬言江揉了把程悠悠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回答。 “不辛苦。” 和家族的对抗，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情。 只不过因为程悠悠，那些平静水面下的暗涌被迫摆在了台面上。 就算没有她，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而现在又多了一样。 那就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都有不幸的童年，邬言江决定不会让他们的孩子也过上那样的生活。 手指轻抚在男人瘦削的下颚上，程悠悠的眼睛弯起来。 “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试着喜欢你，虽然现在已经有点喜欢了，以后应该会更多。” 即便未来真有千万险阻，他已经朝她走过来，她再没有回避的理由。 毕竟看到他第一眼，就很想喜欢他。 邬言江拉过程悠悠的手，无限温柔地应道。 “好。” 只要是你，多久都没有关系。 因为这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爱情。 end 第147章 如果（一） “滴，滴——” 仪器冷漠的提示音中，程悠悠睁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伴随着感知一起，进入她的大脑中，回归她的身体。 感觉自己躺在床上，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茫然地皱了下眉，程悠悠恍然想起来。 对了。 买菜回去的路上，一辆发了疯的车子冲上了人行道，避开所有人撞到了她。 正思索着，房间的门忽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护士小姐姐。 对方低着头看向手里的病案，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走到她身边检查各种仪器是否正常，却始终没有看她。 和程悠悠对视的第一眼，小护士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写着手里的东西。 没过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又朝床上躺着的人看去。 确认程悠悠真的醒了，她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颤颤巍巍地问了句。 “你……你醒了？” 程悠悠心说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太平间啊，用不用这么惊讶。 她想说话，喉咙里却像是灌了岩浆似的，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眨了眨眼。 护士的眼睛瞪得更大，慌张跑了出去，边跑边嚷着。 “主任，主任，三十六床的病人醒了。” 很快，一个系的医生都挤进了病房里。 他们的目光让程悠悠觉得自己就像动物园的猴子。 检查完一切无碍之后已经是下午。 重新回去病房里，护士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程悠悠忙坐起来。 “古导，你怎么来了。” 喝了点水之后，她总算可以说话。 古万明比先前看上去更加苍老。 护士交代了几句出去后，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爱看只能和程悠悠。 “对不起孩子，让你受苦了。” 程悠悠一头雾水，轻笑道。 “这跟您有什么关系。” 古万明皱了下眉，疑惑地看着她。 “你都不记得了吗？剧组在南都遇到了山体滑坡，你和解宇辰被埋在了里面。” 程悠悠眨了眨眼睛。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古万明重重叹道。 “是啊，已经很久了，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你睡了五年，竟然还能醒来。” 程悠悠不可置信地看着古万明，一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五年？” 古万明又叹了口气。 “当初你和解宇辰被困在山洞里，缺氧时间太长，被救出来的时候，你的大脑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接近于脑死亡。这五年来，一直是邬先生在支付你的医疗费用。” 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程悠悠的心恍若掉进一个冰窟窿里。 刺骨的寒冷顺着毛孔钻进她的每一个细胞，瞬间就将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冻住了。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开口问道。 “那，解宇辰呢？” 别开目光，古万明犹豫了一下，声音越来越低。 “他把救济粮给了你，自己……” 程悠悠呼吸一滞，目光在聚焦和涣散间来回切换着。 也就是说，没有人来救他们。 从山体滑坡开始，所有的记忆，都是她的幻觉。 察觉到这件事，程悠悠忽地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不止心，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护士适时地进来提醒。 “病人刚醒来，还需要休息。” 古万明忙点着头，又朝程悠悠安抚道。 “好好，悠悠，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程悠悠只觉得脑袋快要炸掉。 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总算让她不再那么痛苦。 三天后，程悠悠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山体滑坡事件后，解宇辰死了，她陷入昏迷，一觉睡了五年。 自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只存在于她的意识中。 关于对方喜欢她的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了解到这些，程悠悠甚至觉得好笑。 怪不得在她的记忆里，从南都回来后的邬言江的变化那么大。 有关邬言江的事情古万明没有说，程悠悠在网上找到一些。 发生意外后的第二年，邬言江和梁琪结了婚。 次年梁琪彻底退出演艺圈，安心做起富太太。 邬家向来低调，网上关于他们的消息变得更少。 最新一条，是两个月前，他们喜获麟儿的事。 程悠悠觉得自己应该惊讶，伤心，难过。 为这些和记忆中完全不相同的事情。 但内心最深处，她反而觉得这样才正常。 生活不是童话，没有那么多傻哔白马王子非要娶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灰姑娘。 换做是她，她也不会。 如果说自己的医药费是对方支付，他应该比古万明更先知道自己醒来的事情。 已经三天过去，程悠悠想他大概不会来了。 原先邬言江就是这样，对于不甚重要的东西，很少放在心上。 又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身体各项机能恢复正常，程悠悠决定出院。 发生那样的意外，剧组赔了不少钱。 解宇辰没有家人，古万明把他的那份也给了程悠悠，足够她生活好一段时间。 上午决定了离开，下午她就签过各种同意书。 没什么要收拾的行李，程悠悠换上拖护士小姐姐买来的衣服便打算走。 手刚刚放在门把上，门忽然被拉开了。 程悠悠抬头看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无瑕的脸庞，窗外橙黄色的夕阳在他脸上，愈发衬得他的眉眼深邃，下颚锋利。 瞳孔骤然紧缩起来，程悠悠的小手不自觉紧紧捏成了拳头。 尽管心里已经空得能透风了，她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见对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程悠悠强迫着自己看向他，平静地喊出那个很久未曾叫过的称呼。 “邬少。” 邬言江淡淡点了下头，黑眸晦暗，线条凌厉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你醒了。” 程悠悠低低应了声，“嗯。” 再没有多余的废话，邬言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到她面前。 “这上面有三千万，不够再来找我。” 这个时候出现，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绝情是的，但很符合邬言江的性子。 无用的东西就该踢开。 能帮她付五年的医药费，也算是仁至义尽。 更极端一点，程悠悠觉得他应该派林墨过来。 没有太多意外，她盯着那张绿色的卡片看了两秒，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要半岛那个房子，可以吗？” 第148章 如果（二） 邬言江眉心微动，似是朝中间拧了下。 “为什么？” 捕捉到对方神情的变化，程悠悠不由在心里自嘲地笑了声。 还说要她再去找他，只是提了一点小要求，他就不耐烦了。 那个地段的房子，还远不值三千万呢。 感觉自己还在把眼前的人同记忆里的人混为一谈，程悠悠狠狠捏了下手掌心。 “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变化，总是更熟悉那边一点。半岛，你应该还没有卖掉吧。” 邬言江的睫毛垂下去，看不出在想什么，沉声回答。 “没有。” 程悠悠讨好地笑了下。 “那就给我吧，算我用这三千万买来的，可以吗？” 似是思索了片刻，邬言江轻点了下头。 “随你便吧。” 程悠悠艰难回应道。 “谢谢邬少。” 没有再回应，邬言江轻易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转身离开。 医院里很安静。 听到对方皮鞋落地的声音，程悠悠整个人痛苦地紧绷起来，忽地不受控制叫了声。 “邬言江。” 男人的步子已经迈了一半，也不知道是听到声音之前，还是之后，总之是收了回来，侧过身子看她。 “怎么了。” 看着邬言江堪称完美的侧脸线条，唇角抿起的弧度堪称不耐烦，程悠悠的睫毛颤抖了几下。 对吧，这才是邬言江。 她到底是摔坏了脑子里的什么东西，才敢那样肖想他。 紧咬着后槽牙吞了口口水，程悠悠唇线松开，勾勒出一个虚假客气的礼貌笑容。 “恭喜你啊，结婚，还有小孩的事。” 邬言江收回目光，身子也跟着转过去，仍是那个漠然的背影，声音像是从很久远的地方传来。 “谢谢。” 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拐角，消失在她的视线，程悠悠的头微微低垂下去。 明知道对方不会听到，还是喃喃应了声。 “不客气。”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深深闭了下眼睛，发现自己的唇边竟有笑意。 嘲讽还是苦笑，已经分不清了。 日新月异的今天，五年足够很多事情发生改变。 帝都的街道依旧干净整洁，却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在地毯下取了钥匙，程悠悠打开半岛的门。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切都似乎没有改变。 若不是明显营养不良的身体提醒，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天才从这里离开。 依然是那两双拖鞋，安静地摆放着，就好像随时都会有人回来。 程悠悠走进去。 房间里，关于邬言江的东西也还在。 想来自从她出事，他就没有再回来过。 都是些不重要的衣服之类，对于他来说确实拿走的必要。 无论怎么看，都是两个人的生活痕迹。 再多的怀疑，都在医院的病床上消磨殆尽，程悠悠没有怀疑自己此刻的处境。 只是夜里躺在卧室的床上，依稀还能感觉到邬言江的气息，害她大半夜地爬起来换了套床单被褥。 愚蠢的梦做一次就行了。 睡了五年，第二天程悠悠醒得很早。 补办了证件和手机卡之后，她问古万明要到了解宇辰埋葬的墓园地址。 去的时候，她带了巧克力蛋糕和糯米饭。 关于对方的一切她都没有忘记过，只是选择不再想起来。 从醒来就没有流过的眼泪，终于在解宇辰陌生又熟悉的笑容前汹涌而出。 她想说她真的原谅他了，可惜对方再也听不到。 他爱过她吗？ 程悠悠想应该是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太穷了，穷到不敢去想，更不敢宣之于口。 而她这一生都害怕这个字。 因为她所爱的，从未选择过她。 离开之前，程悠悠不轻不重地在解宇辰的墓碑上弹了下。 “坏东西，现在我们两清了。” 无人回应，墓园里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 · 这年帝都的秋天来得格外早，还未来得及下雨，温度就骤然降了下去。 身体逐渐恢复，程悠悠没有再去拍戏。 她用赔偿的钱在郊区开了一家甜品店，当起清闲的老板娘。 刚开始的几个月入不敷出，她偶尔会后悔没有要邬言江给的三千万。 但也只是偶尔而已。 大部分时候，她都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对方。 久而久之，就真的没再去想了。 来年的开春，总有个男人会来店里坐。 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会喜欢吃甜品的样子，来也只是点一杯冰咖啡坐在角落里。 他总是晚上九点多才来，打烊了才离开。 卷闸门高，男人总会主动帮程悠悠把门拉下来。 一来二去两人熟悉了不少，程悠悠才知道男人是附近车行的修理工。 但来的时候，他的衣服总是干净的，身上也没有机油味，反而是干燥清爽的皂香。 想来是下班回去换洗过衣服才来的。 如此三个月后，男人对程悠悠发出了一个午餐的邀约。 程悠悠对他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 至少对方的身材相貌，都在她的审美之内。 只是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不过有他在的时候，偶尔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 所以当对方问她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的时候，程悠悠没有犹豫地点了下头。 在一起刚半个月，男人就把自己的工资卡上交给她，像是要用那些钱把她套牢一样。 对于一个十三岁便出来打工的人来说，除了钱，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有点傻气，不过程悠悠喜欢得紧。 不想带男人半岛，她选择去对方的出租屋里，离两人上班的地方都近，还比较方便。 男人的屋子和他这个人一样，简单又干净。 床很小，睡两个人有点挤，躺在对方怀里也不觉得什么。 日子久了，半岛的生活用品，被程悠悠悉数带去了出租屋。 男人提出同居的请求，她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收拾东西准备搬去出半岛，在衣柜深处，程悠悠摸到了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她打开来，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个车轮状的钻石戒指。 不记得什么时候买过这样的东西，她随手丢进箱子。 夜里，程悠悠和男人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很文艺的爱情电影，男人不知是累看的还是看不进去，放到一半就睡着了。 轻笑着在男人熟睡的脸上轻轻吻了下，程悠悠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愣了几秒。 她疯了似的跑到箱子前，翻出那个丝绒盒子。 眼里的泪意隐隐滚着，她看得不太真切。 记忆却鲜明，她甚至能想起来那天的风，温度，云，邬言江穿的衬衫是什么颜色。 “我结婚的话才不会用这么小的钻。” “那要多大的？” “至少要卡车轮子那么大。” “好。” end 第149章 假设（一） 三月，春风还来不及吹到北国的村落。 略显寒酸的葬礼结束，程悠悠独自坐在院落里看着那些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香烛纸钱发呆。 “悠悠。” 听到这嘹亮的声音，程悠悠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隔壁家二胖。 难得他这次没直接从墙头爬过来，而是走了正门。 接触到程悠悠的目光，二胖嘿嘿一笑。 他也不等她来开门，直接从形同虚设的木门栅栏中间挤进去，走到她身边序坐下。 “我妈让我来看看你。” 忙碌了一天，程悠悠疲惫地靠在二胖身上。 十五六岁的少年，骨骼已初现成人的模样。 小时候胖乎乎的，一抽条自然便瘦了。 感受到程悠悠盈盈的重量，二胖挺直了身子，不自觉就想让她靠得舒服点。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耳垂隐隐泛红，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别太难过。” 程悠悠没说话，盯着自己的脚尖。 半晌，她轻飘飘地说道。 “二胖，我要离开这儿了。” 二胖的身子一僵，紧张地问。 “你要去哪？” 程悠悠摇头，茫然道。 “不知道，明天村长的侄子就要来收房子。” 奶奶走了，不管她了。 但她总要让奶奶走得稍微体面些。 二胖忽地一下子拉住她的手，高声道。 “你别走。” 感受到少年手心的潮湿，程悠悠的目光放到对方的脸上。 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总跟她打架的男孩，已经长成小大人的模样，轮廓愈发清晰明显。 没把对方的挽留当一回事，她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走我住哪。” 二胖想也不想地回答。 “你住我屋。” 程悠悠看他。 “那你睡哪？” 二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眼神不由自主朝一边看去，结巴道。 “我……我打地铺。” 程悠悠忍着没笑，继续问。 “在你家白吃白喝啊，你妈会愿意？” 左右丢脸的话已经说了，二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我养你，管她愿不愿意。” 被男生坚定的眼神震慑到，程悠悠的呼吸一滞，很快羞得低下头去，喃喃嗔了句。 “傻子。” 不知是少年的手握得太紧，还是白吃白喝的待遇打动了程悠悠，最后她没有走。 她也没有住在二胖家，而是住在地里的小房子里。 二胖拉来水泥，帮她把那个小破屋翻新了一遍。 十八岁，两人在村子里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新婚夜，二胖搂着程悠悠亲了又亲，许诺今后给她更好的生活。 其他女人结了婚都要跟着下地干活，二胖什么也不让程悠悠做，真的把她当成宝贝。 除了没有钱，一切都很好。 补办了证件的下半年，程悠悠生下个可爱的男娃。 和二胖小时候一样，娃娃也很胖，起了个小名叫盼盼。 盼盼一岁半的时候，二胖和同村的男人去河里摸鱼。 原本他们都已经要回来，水库放水，河里还有其他人。 二胖下去救人，没再上来。 被救的也是村子里的人，没什么钱，葬礼上来哭了一通，只字未提赔偿的事情。 家里少了顶梁柱，换了别人可能要寻死觅活。 程悠悠没有。 无论夜里哭过多少回，白天该做什么做什么。 从小便被抛弃，她一直很坚强。 而且她还有孩子要养，没太多时间伤悲。 麻绳专挑细处断。 盼盼三岁的一天夜里，忽地高烧不止，流鼻血。 去县城的医院检查，小地方的医生看不明白。 向所有能借钱的人借了一遍，程悠悠揣三千块带着盼盼去了帝都大医院。 看过盼盼的病例后，医生的脸色很差，想说什么又没说的样子，只是建议他们先住院，具体要等做过详细检查才能下定论。 程悠悠自然是听医生的话，当即去办了住院手续。 病房靠窗的位置，已经住着一个女孩。 有人走进房间，她自然而然地看过来。 程悠悠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女孩微笑着点了下头，表示听到了，没有太亲切。 整理好床铺，程悠悠拿出家里带来的地瓜干，给女孩分了些。 对方接过去，但并没有吃。 程悠悠也不在意，去给盼盼冲奶粉喝。 听到盼盼叫她妈，女孩的脸上明显浮现出几分讶异。 “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就已经有孩子了？” 程悠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啊，盼盼来，叫姐姐。” 盼盼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朝对方挥了挥。 “姐姐好。” 女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了一下，似乎还是不能相信。 但她还是很快笑起来，学着小家伙的样子挥了挥手，礼貌回应道。 “你好呀，我叫齐钰。” 孩子精力有限，坐了十多个小时火车，又是各种检查，喝完奶就睡着了。 程悠悠睡不着。 医生的态度让她不安，未知的医疗费用也令她慌张。 在医院住了五天，照顾盼盼的同时，见齐钰没有陪护，程悠悠也顺带照顾着她。 举手之劳而已，她不觉得什么。 反倒是对方一个人住院，看起来怪可怜。 一开始齐钰表现得非常矜持，熟络起来，和普通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 也爱笑，喜欢聊明星八卦，还会用自己的平板电脑给盼盼放动画片。 五天后，检查结果出来，盼盼得的是一种罕见病。 尽管医生已经说得相当委婉，程悠悠还是听出了几分希望渺茫的感觉。 可无论如何，病是一定要治的。 来的时候程悠悠带了三千块，如今已经快要花光了。 不想在病房里打扰到齐钰，程悠悠走到楼梯间给盼盼的奶奶打电话。 一听说是要钱，对方的态度立刻变得生硬。 程悠悠知道她从来不喜欢自己，连带着也就不喜欢盼盼。 二胖死了之后，他们几乎都没有再见过面。 只是这个时候除了对方，程悠悠想不到还能求助谁。 急得想哭，楼梯间何时响起脚步声她也没听到。 终于，对方愿意打两千块过来，程悠悠这才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正从楼下走上来。 男人穿着板正的黑色西装，俊逸非凡的脸上除了漠然之外再无其他。 四目相对，疑心刚刚通话的内容被对方听去，程悠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快步走开了。 进到病房里，齐钰看到她红红的眼睛，问是怎么回事。 程悠悠刚要回答，身后的门忽地重又被打开。 然后她就看到齐钰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甜甜喊了声。 “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