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难缠,王妃藏起孕肚跑》 第1章 马失前蹄鞋掉了 天和六十九年春,仁帝崩,各方诸侯前往盛京奔丧。 镇南王携王妃云游未归,不知所踪,其独女嘉衡郡主代为赴京。 月余,各诸侯返程。 杏花微雨淅沥沥,城外十里长亭连短亭。 “表妹,不是表哥不留你。”青衣华服少年一脸愧疚,“实则舅母规训不敢忘。” “哼!”披着粉色大氅、扎着双髻的少女不满地将头偏向一边。 那怒极时的娇嗔面庞,居然比雨中颤巍巍的花儿更要鲜妍。 少年看痴了一瞬,立即拍着胸脯保证,“表妹放心,再有两月,你就及笄。到时我定亲自去南疆迎你!” “不稀罕!”少女小嘴一撇,转身就走。 少年下意识跟了两步,却又停下,“快,红袖,扶着你家姑娘!” 圆脸小丫头手脚利落地往前跑,又转头脆生生地道,“世子爷,得罪了姑娘,你会后悔的!” 少年尴尬挠头,却也无可奈何。 细雨朦胧,一行人越行越远,隐没于连绵群山。 在护卫林东的催促下,少年恋恋不舍地转身,打马回城。 南下的轿辇内,红袖一脸惊慌地摆手,“姑娘,不行,不行!王妃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白苗苗弯着桃花眼,一把抓过小丫头,语气轻快,“好阿袖,你放心,阿娘从不打我的人。再说了,你就替我一个月,没人发现的。” 红袖的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世子爷都不敢做的事情,奴婢也不敢呀!姑娘,你还是……” 没曾想,她身子动不了,嘴巴也张不开了。 “聒噪。”白苗苗伸出一根葱指,轻轻点了点小丫头的眉心,“你都说了,表哥不帮我,有他后悔的。你现在不帮我,可有想过后果?!” 带笑的嗓音轻柔又甜糯,却让小丫头惊骇得瞪大了眼睛。 白苗苗见成功将人唬住,轻笑一声,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了几样东西,三下五除二,将小丫头化成了自己的模样。 随即,她也给自己换了一张脸,将身上的外衣和中衣脱下,穿了一套小厮衣服。 红袖的眼眸瞪得更大了。这不是今早被世子派出来探路的小内侍春意么!简直一模一样! 白苗苗将自己的大氅系在小丫头身上,“阿袖,你乖乖的哈,一个时辰后你就自由了。” 说完,她眨眨眼,打开窗子,轻巧地跳下了马车。 红袖看着那被姑娘特意改造过的窗户,欲哭无泪。这哪里是为了更好地看风景,分明是姑娘在北上前就打定主意不回去了! 白苗苗稳稳当当地落地,随即藏身在一棵大树后,等一行人走远了,才施展轻功,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一刻钟后,她就到了城门外,等了一会儿,永清王世子沈阔,她的表哥,才骑马而归。 她赶紧上前,弯腰打千儿,用春意的声音道,“世子爷安好!” 沈阔鼻头红红的,看见她,咦了一声,“你小子倒是会偷懒,爷让你去探路,你怎地先回了?” 春意诚惶诚恐,“回爷,先前小的在城门口碰到了东阳郡主,郡主差小的去六芳斋买栗子糕,这就耽搁了。” 沈阔气得直哼,“那六芳斋平日里也要等上一两个时辰,她倒好,使唤起爷的人来了!” 气完,他又道,“怎地,她没给爷带一份儿?” 春意老老实实地摇头。 沈阔这回哼也不哼了,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傻小子,学机灵点儿!”林东伸出大掌,拍了拍小东西瘦弱的肩膀。 春意一个趔趄,挠头傻笑地回,“林大哥教训得是!” 林东哂然,赶马去追自家世子爷。 待那两匹马连影子都不见了,白苗苗方直起身子,伸手捏了捏酸痛的肩膀,缓缓朝城内逛去。 风停雨驻,盛京的繁华超乎她的想象。 宽阔整齐的大街,店铺鳞次栉比,东西琳琅满目。前段时日在姑母家,她压根没机会出来,此时看什么都新鲜。 可惜只能干看着。 倒不是她穷。镇南王富可敌国,天下皆知。这要在南疆,白苗苗早就将整条街都给买下来了。 但她现在是春意,身上一个能花的子儿也没有。她贴身装的那些个金叶子,一拿出来就会暴露她的身份。 “哎,马失前蹄!”白苗苗对着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咽了咽口水。 五脏庙造反了,还逛什么逛啊!赶紧回永清王府,从可爱表哥那里诓点儿银子,再出来玩儿吧! 白苗苗蹦蹦跳跳地往桥上走,走着,走着,鞋掉了…… 这双新鞋是春意的,大是略大了些,但她特意用丝线缝了……好吧,她的女红惨不忍睹。 她眼睁睁那只鞋子从桥的缝隙下坠,好巧不巧落在一乘清雅矜贵的马车顶上。 白苗苗愣了一瞬,当即蹲下来,将双脚的软烟罗纱袜一把扯下,团吧团吧塞进了荷包。 下一秒,一柄锋利的薄剑就架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 “大爷饶命!”白苗苗举起双手,身子支撑不住,一只脚就从桥的缝隙伸了出去,悬在半空。 王验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嫩生生的小不点儿,剑锋不由得远了些,但语气没那么好。 “胡闹什么?!”他沉声呵斥,“知道你砸的是什么人么?” 白苗苗缩了缩脖子,惨兮兮答道,“不知。小的纯属无心之过,请大爷饶命!” 王验作为一品侍卫,自然不会跟一个一看就是偷跑出来贪玩的小内侍计较。 他收了剑,叹息道,“别瞎跑了,快回去吧。” 他正要转身,小内侍怯生生地,“谢谢大爷。可,小的,小的鞋子……” “冲撞了贵人,你还想要鞋子?!”王验不知这小内侍是胆大还是没脑子,差点被气乐了。 小内侍的杏仁大眼瞬间盈满了真情实意的泪水,“不敢瞒大人,小的就这一双鞋子。”还是不合脚的,多可怜哪! “……”王验算是服气了,敢情自己这是被讹上了? 他伸手入怀,正要掏几个铜板打发了这个小麻烦,余光瞥见自家主子掀开了车帘,深沉的眸子朝这里看来。 王验浑身一凛,这铜板,就不知掏还是不掏了。 他还在纠结,一阵疾风掠过,自家主子居然破车而出,飞身跃了过来。 王验下意识后退两步,下一幕让他呆若木鸡。 自家那不染纤尘、不近外人的主子,居然纡尊降贵,蹲在了傻乎乎的小内侍面前,面不改色地,捧起了那只脏兮兮的脚?! 第2章 命中人有点意思 白苗苗正哭得起劲儿,这突来的变故,让她不由得噎住,还打了个饿嗝儿。 握住她脚的这只手,干净修长,白皙如玉,掌心干燥而温暖。 藏青色的衣袖有着繁复的麒麟祥云图纹。 白苗苗正冻得瑟瑟发抖,不由得在那火炉般的掌心蹭了蹭,才往回收自己的小脚丫。 嗳,收不动。 她盯着那只大手,有点儿懵。 说实话,从前红袖说她的脚小,白苗苗还挺不在意的,现在居然还没人家半个巴掌大,这就…… “小的知错了,都怪小的脚太小,大人请饶命!”白苗苗吸了吸鼻子,委屈极了。 王验:“……”看人下菜碟,这小东西也不是真蠢。 可自家主子这行为着实怪异啊! 积威深重的男子,即使随意蹲在那儿,也气场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王验又错开两步,默然盯着主子钟灵毓秀的背影,同时用肃杀的眼神拦住了好奇的人群。 沈眠用大拇指摩挲着那玉白脚背上的一尾鲜活的红鲤,反复确认后,抬起了眸。 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还是毛都长不齐的,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这就是他从五岁起整整等了十八年的命中人?! 沈眠揽星聚月的眉心跳了跳,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手,随后将帕子丢在了那只无措的小脚上。 他想起前朝就因为宦臣当道才覆了国,眉头皱得更紧。 此人不能留。 他宁愿孤寡一生,也要保天和千秋万代、盛世长安。 “处理干净。”他薄唇翕动,传音入密。 “是。”王验低首,敛去眼中惊诧。 主子虽位高权重,却从不草菅人命。 王验偷瞥了一眼那只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脚。 除了白点儿、小点儿,肉乎乎的还挺可爱啊,怎么就……犯了主子大忌呢,哎! 等主子翩然下桥,他伸手来拎倒霉的小东西,“走,小兄弟,送你回去。” 小内侍还在哭哭啼啼,“嗝~大爷,小的鞋子……” 王验想起家中幼弟,怜悯之心又起,“买,给你买鞋。” 白苗苗顿时不哭了,乖乖任由人高马大的王验单手拎着。 有了合脚的鞋子,她一手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又开始抹眼泪,“大爷,小的,小的饿得紧~” 王验脚步一顿,小东西难道是大祸临头有所感应,想做个饱死鬼? 也罢,他反正也是要吃饭。 福来酒家,临窗座位,王验点了几个小菜并一坛杏花酒。 “小兄弟,吃好喝好!”王验对着小东西举了举酒碗,一饮而尽。 小内侍憨憨一笑,细声细语,“大爷,您一路走好。” 王验:“……”哪里不对劲? 王验:“!”老子怎么动不了了!!! 白苗苗在对面大爷的金刚怒目中,慢条斯理地填饱了肚子,一抹嘴巴,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酒家。 王验盛怒之下气场着实骇人,店小二和寻常人愣是不敢靠近,是以他整整坐了一个时辰。 能动后,他立即回了摄政王府,向主子负荆请罪。 “跑了?”换了月白锦衣的沈眠放下已批阅好的奏章,左手轻轻转动右手拇指的玉扳指。 王验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愈发跪得笔直,“属下马上去追!” “有点意思。”沈眠拿起下一份奏章,深邃的面庞眉眼未动,“不用管了。” “谢主上不杀之恩。”王验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自己去领罚。”沈眠摆手,淡淡地加了句,“不得声张。” “诺!”王验弓着身子告退。 与此同时,永清王府,松涛院,沈阔正挥着鞭子在追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前一秒还窝在廊檐背风处稀薄日光下睡得正酣的白苗苗。 “小兔崽子,你还敢躲!”沈阔气得脸红脖子粗,“年纪没多大,偷懒倒是第一名。今个爷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明儿你就是我的爷!” 白苗苗扮作的春意边躲边哀嚎,“爷,爷,小的知错了!小的没偷懒,小的是去学厨艺了,真的,真的!” 沈阔高高举起的鞭子就落不下去了,“学厨艺?学的什么?” “酸菜鱼!”白苗苗站稳后,立即绘声绘色地胡编乱造,“小的回来时经过一农家院,闻见从院里飘来的酸辣香味便走不动道了,腆着脸去讨了碗鱼汤喝,顺便问了做法。” “那你今晚就做来吃吃!”沈阔光听着就差点流口水,“做好了将功补过,做不好小心你的狗腿!” “那必须得做好!”春意杏仁大眼眯成了月牙儿,看着十分讨喜。 沈阔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摇摇脑袋。 一定是他太思念表妹了,居然在一个小内侍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怪哉! “以后不许这样子笑!”他恼羞成怒,“成何体统!” “好嘞,爷!”白苗苗从善如流。懂了,小内侍这样笑,辣眼睛、倒胃口,以后拿来对付敌人。 酸菜鱼是白苗苗娘亲的不二家拿手菜,普通村妇自然不会,满盛京也找不出会的来。 她打算拿这道菜来赚跑路费,咳咳,是第一桶金。 “爷,酸菜不稀奇,咱仆院肯定就有。难得的是这鱼,得活鱼,还得是黑鱼。”白苗苗站在台阶上眉飞色舞。 “这黑鱼呀,它非常特殊,生活在淤泥里,因为不见日光,肉质更加细嫩,骨头也非常少。又因为以小鱼小虾和田螺为食,肉质鲜美而没有土腥味。其汤,色白、浓郁,佐以酸菜,风味更加独特,且开胃。” 这回不说沈阔了,少年老成的林东哈喇子也流了一地。“春意,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哪里有黑鱼,我去捉来!” “东哥,这黑鱼可狡猾,不好捉,得用特殊的饵料和特制的钓竿来钓。”白苗苗说着,十分为难地搓了搓食指和拇指。 财大气粗的沈阔豪迈地从腰间荷包掏出了一锭银子,掷到了春意面前。“好小子,需要什么尽管去置办,不够再从爷要。” “够了,够了!”白苗苗捡起银子,咧开了嘴,“爷您就等着瞧好吧!” 刚出虎口,白苗苗可不敢瞎跑,而且后院那连着活水的莲花池里,就有黑鱼。 假装从角门出去后,她又从后墙翻了进来,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继续春困。南北方气候差异太大,她现在还有些水土不服。 一个时辰后,金乌西斜,白苗苗打着哈欠,几步蹦到莲花池边,从荷包里捏出了一粒碎屑,随意扔进了水里。 不多时,浅水处鱼头攒动,她瞅准了后,徒手捉了两条三四斤重的黑鱼,甩到了岸边。 第3章 两口锅在墙头飞 白苗苗用草绳穿着两条摔晕过去的黑鱼来到了小厨房,利落剖鱼、洗鱼,分三瓣。鱼头丢弃,鱼骨斩块,鱼肉切成薄片。 她腰间这个丑兮兮的双鱼戏珠荷包,传承自她阿娘苗知意,是一个神奇的空间。 空间里面有现成的酸菜鱼原汤、靓汤、香辣汤调料包,且取之不尽。 两条鱼,白苗苗就选了两种口味,靓汤和香辣汤。 鱼肉放入腌制粉包腌制一刻钟。酸菜包、汤包都拆开,倒进盘子里备用。 包装袋放进了空间里,可回收再利用,产生其他能源,滋养空间。 准备就绪,她把被赶出去的厨娘喊了回来,两口大锅齐开,生火添柴。 热锅冷油,小火慢挪,鱼骨被煎炙得两面金黄后盛起。转大火,放生姜片、酸菜,爆炒出汁儿,倒入适量温水,水开放鱼骨、酸汤,中火熬煮一刻钟。转小火,用笊篱捞出鱼骨和酸菜,下鱼片儿。 鱼片得散开,这需要快很准,都下锅后煮三分钟捞出,盖在鱼骨上面,将汤汁儿轻轻倒入。 最后在鱼肉上放入一把蒜末、小葱末,洗锅烧热油,刺啦一声浇上去,喷香扑鼻,十里可闻。 和永清王府一墙之隔的摄政王府,闻得更是清晰。 书房外,长脸王骏耸耸鼻子,两眼放出了狼光。“阿驭,这是什么香味?” 圆脸王驭岿然不动。 “这小世子别无所长,倒是个会吃的。”王骏吸溜一下口水,“方才我在树上,看到一个叫春意的小内侍在小厨房好一通忙活,料想……” “什么?”书房门从里打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王骏缩缩脖子,结巴道,“回,回主上,属下料想……料想那道酸菜鱼肯定很好吃!” “那就去尝尝。”月白衣袍蹁跹,已然越过墙头。 两侍卫默然对视一眼,纵身跟上。 小厨房内,白苗苗端了半碗鱼汤递给厨娘,小嘴可甜,“阿姊,你先帮我尝个咸淡呗!” 厨娘自然不敢,连连摆手。 白苗苗低声道,“这是我孝敬阿姊的。今个我远远看见一位穿着麒麟祥云团案的大人,心中好生仰慕,阿姊可知他是谁呀?” “知道,知道!”厨娘一脸崇敬,“他……” “你仰慕本王?”威严冰冷的嗓音如平地惊雷。 厨娘一个哆嗦,跪下磕头,“……奴,奴……” 这声音! 她将鱼汤稳稳放下,才叩首行礼。“小的春意,给主子请安!” “哦?”鎏金玄靴踱至眼前,威严嗓音又冷了几分,“你连本王是谁都不知,这是唱的哪出?” 哦豁,你还不是连姑奶奶的脸都没看到,就起了杀心?我还要问你是什么道理呢! 白苗苗心中忿忿,抬头却一片天真烂漫,脆生生回道,“小的奉命给主子准备晚餐,来就餐的都是小的主子。” 嘶,好高,她脖子都仰酸了,还是没看到这人眼睛。 不染纤尘的月白衣衫衬得他更像是一团冷气、一座冰山。 倒是生了一双好眼睛。沈眠低眉盯着那双璀璨鹿眸,暗道可惜了。 他转身出门,沉声吩咐,“带走。” “遵命!”王骏一脸严肃地蹿了进来,“哇!两锅?春意,哪锅更好吃?” 白苗苗:“?” 王驭随后进来,一把拎起小内侍,顺便踹了一脚王骏,“别丢人!” 王骏神色坦然,“人不是在你手上么!鱼也要,都要。” 闻到香味赶过来的沈阔,只来得及看到跃过墙头的一抹残影。 “林东,我眼花了么?”沈阔揉揉眼睛,“我怎么看到两口锅在飞?!” 迟了一步的林东抬眼,只看到了墙那头开得正盛的一品海棠,悠然随风摇曳。 沈阔随即乐了,“肯定是我看错了,皇叔的府上,苍蝇都飞不进去。” 等他看到空空如也的小厨房时,震惊极了。 厨娘从地上端起那碗鱼汤捧到了小世子面前,“少爷,这,还,还有呢……” 沈阔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顿时眼泪哗哗地流。 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诱人的香气,林东忍住口水,安慰道,“主子,鱼不都一个样……” “可这汤也太好喝了呀!”沈阔吸了吸鼻子,“那鱼……该有多美味哪!” 林东:“……”我信了!否则,隔壁也不会来抢了! “春意呢?”沈阔挣扎着留出了小半碗鱼汤,“我把这汤端给母妃,她歇息得早。让春意赶紧再给我做一锅一模一样的!” 厨娘道,“春意被,被,被摄政王……” 沈阔又想流泪:“……”皇叔,两口锅侄儿就送您了,人一定要给我还回来啊啊啊啊! 摄政王府。人和锅,哦,是两锅鱼,都被带到了书房重地。 沈眠冷冷地瞥了眼那沉香木书案上冒着腾腾热气、气味熏人的两锅,太阳穴突突跳了跳。 “来人!”他屈指掩鼻,嗓音里似乎都浸了辣。 门开了,王骏拎着食盒进来,手脚异常麻利地在书案上布了一碗米饭、一双玉箸。 “主上,请慢用!”王骏全程弓腰,快速撤退,生怕慢一步口水流了出来。 沈眠:“……”可真是他的好下属。一遇到重口味的,满脑子都是干饭! 被拎进来后自动站在角落里的白苗苗见这人对自己做的菜十分厌恶,忍不住道,“爷,百闻不如一尝,您吃一口就知道了,趁热吃呀!” 呵,胆子还挺大。沈眠眯了眯眼,下一秒,右手抬了起来。 但,落不下去了。 “哎,你这个人!”白苗苗拍拍手,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围着这人转了两圈。 “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嘛!”白苗苗不满地哼哼,“不过是生得格外好看些,还有点儿身份,怎么就那么暴躁,总是想杀人呢!” “闻不得饭菜香味,听不得好人相劝。”她砸吧砸吧小嘴,“那我就封闭你的六识,自己来享受大餐好了!” 白苗苗站着就着那碗米饭,大快朵颐,将那一小锅香辣酸菜鱼吃了一大半,热得大汗淋漓,好不畅快! “啊,嗝~得劲儿!”她在唯一一张太师椅坐下,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心满意足。 顺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悠悠品了后,她站了起来,走到那人身旁。她踮了几次脚尖,都够不着这人肩膀,只好拍了拍他的腰。 第4章 大爷的不讲武德 “呵,王爷是吧?”这腰的手感也忒好,白苗苗顺手又拍了拍。 “我记住你了。咱天和好几位王爷呢,怎么就你那么多事儿、那么矫情、那么……不可理喻呢?” “小爷我刚出江湖就被你给弄死的话,岂不是白来世间走一遭了?这大好河山我还没看呢!” 白苗苗拍拍手,又跺跺脚,“霉运走开,否极泰来!咱俩呀,青山不改,再也不见!” 给这不知所谓的王爷催了眠,白苗苗打开窗户,一跃而出。 书房瞬间闪出一个人影。 王驰:“主上。” “孤无妨。”原本冰雕似的沈眠寒眸里闪着奇异的光芒,很快又隐去。 他揉着自己的腰,淡声吩咐,“别管他。” “诺。”王驰隐去。 沈眠踱到书案前,凑近又闻了闻,还是忍不住屏息。 眼前蓦然拂过那张被辣得红艳艳的小脸,他鬼使神差道,“添饭。” 门开了,王骏送进来一笼米饭,还有,一个人。 白苗苗耷拉着小脑袋,一脸不服。 她才蹦跶两步就被捉住了。有本事你让小爷多走几步啊……你大爷的不讲武德! 沈眠像是没看到这个人,对王骏道,“将这盆端下去。” “谢主子赏赐!”王骏大喜过望。 “趁热吃。”沈眠刻意加重了语气。 王骏:“……”主上这是吃出经验了?而且还吃出了好心情?! “遵命!”他感激涕零。 白苗苗却惊得炸了毛,斜眼偷觑,又差点惊掉下巴。 那人居然,居然用她用过的碗筷……应当是被……催眠得彻底了吧…… 沈眠吃的是靓汤酸菜鱼。 第一口如临大敌,第二口勉勉强强,第三口嘛……还真挺香。 不知不觉,他已经吃了一碗米饭、半盆鱼,甚至还意犹未尽地喝了一碗鱼汤。 暗处的王驰:“!!!”主上终于能正常进餐了!天佑我天和! 唤来王骏收拾了残羹,又漱了口,沈眠悠悠然在太师椅上坐下,才将目光落在了那一小团上。 “叫什么?”他嗓音是餍足后的微哑。 白苗苗老老实实,“小的春意。” “做了什么?”沈眠噙了一口热茶。 白苗苗瞟了瞟那自己也用过的青花瓷盏,更加老实,“酸菜鱼。” 沈眠:“……” 沈眠颔首,“不错。你就……” 白苗苗挺了挺小胸脯,哇赏赐这就来了么! “随身伺候吧。”沈眠金口玉言。 晴天霹雳!白苗苗有点儿傻,“啊?” 王驰:“!!!”主上这是胃口大开?天佑我天和! “过来。”沈眠面上无波,“研磨。” 白苗苗:“……”研你的头! 她躬身作揖、诚惶诚恐,“小的无能,小的不会。” 沈眠淡然,“不会就学。” 白苗苗垂死挣扎,“小的,小的怕延误了爷的正事儿。” “无妨。”沈眠耐心极好,“本王有的是时间。” 王驰:“!!!”这场景怎么像是逼良为……啊呸,主上英明神武、雅正端方! 夜渐深,春雨又淅沥沥地飘了起来。 半开的窗,一阵风过,白苗苗打了个寒颤,明烛也爆了个灯花。 沈眠搁笔。 白苗苗眼眸一亮,“爷可是要歇息了?” “嗯。”沈眠起身。 白苗苗边躬身边退,“爷请!” 沈眠转到屏风后,沉声道,“进来。” 已退到门边的白苗苗:“……”纳尼,还让小爷陪睡?! “回爷,小的身子脏污,洗洗速来。”才怪!这回再溜不掉,小爷真考虑跟你混! “本王不说第二遍。”冷测测的嗓音,带着不容忤逆的威严。 白苗苗又是一个机灵。 得,好汉不吃眼前亏。 “来了来了!”她小跑着过去。 王驰:“!!!”爷的寝宫,他都没去过!所以,王骏是对的,美食无往不利?! 白苗苗也是一整个震惊。 她以为屏风后也就一个矮榻,顶多一张床。 嚯,这是将寝宫搬来了嘛! 空间之大、装饰之低调奢华,简直和她的寝宫不逞多让。 暗门徐徐开启,偌大的浴池显露冰山一角,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 她脚步轻快地挪过去,一撒粉末,将坐在池边、正欲下水的人给定住了。 拿起他的外裳,盖在了他的头上。 找个远些的角落,脱衣下水,哎,舒服! 白苗苗心中喟叹,论会享受,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快活得眯眼,险些睡过去。 泡了个够后,她随便擦了擦,从空间里掏出一套干净里衣换上。 脏衣服顺手洗了,扔进空间晾着。 头发……哎,算了,它自己会干。 一回头,那人头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一双寒眸深不见底。 白苗苗一个趔趄,差点跌入水池。 “顺顺毛,吓不着。”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溜达到他面前。 “爷,爷,您怎么睡着了?”她细声呼唤,“水要凉了,小的伺候您沐浴吧。” 沈眠双眸渐渐回神,犹如画中蛟龙突然有了生气。 “别脏了爷的塌。”他掀眸道。 白苗苗:“?” “把发擦干。”沈眠的声音又沉了沉。 嗳?欸,敢情不用伺候啊! 刚还担心长针眼的白苗苗一个利落躬身,“遵命!” 沈眠出来时,只穿中衣的白苗苗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在比划。 他袖风一扫,剪刀落地。 “就那么……”他眼沉似水,“不情愿?” “嗯哪!”白苗苗已经困糊涂了,“谁规定身体发肤不敢损伤也啊!我要剪短它!” 吼完,她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沈眠弯腰,拾起剪刀,一步步走近。 他伸出了手,慢悠悠道,“剪短啊,可以,来,本王帮你。” “你可真是个好人。”白苗苗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手也好看!”她傻乎乎地笑着,“剪短,越短越好啊!” 沈眠任由那只小手拽着,把人带到了窗前榻边。 “躺下,睡好。”他嗓音轻柔。 白苗苗乖乖脱鞋上榻,拉开锦被,躺下后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抬头。”沈眠在榻边坐下,伸手将那头湿发顺了出来。 “好梦。”他缓慢地将那双迷离大眼合上,白苗苗彻底陷入黑甜的梦乡。 “学艺不精。”沈眠一脸嫌弃地评价。 一边蹙眉,一边用内力蒸腾出恰到好处的热气,极有耐心地烘那三千青丝。 白苗苗一夜好眠。 醒来时,晨光熹微,丝丝凉风带着白玉兰的淡香拂过她的鼻尖。 她揉揉眼睛爬起来,嘤咛一声,懒腰伸到一半,猛地顿住。 第5章 贴身伺候的福利 有猛兽气息!她将目光锁在三米开外的大床。 盯着床上躺得端端正正、睡姿极佳的男子两秒,白苗苗腾地蹿了起来! 她敲敲脑袋,昨晚她怎么就睡死过去了? 算了,先跑为妙。 把外裳胡乱捞在怀里,手刚摸到门栓,她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咳嗽。 “春意,伺候爷更衣。”嗓音清润,语气自然。 白苗苗:“……”合着我俩已经很熟了? 也是,昨晚都伺候他沐浴了。 虱子多了不怕痒,不,那啥,技多不压身,她乖巧转身,“来了。” 她得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断片的。 小内侍笨手笨脚,连自己的衣服都穿不好,更遑论伺候主子了。 何况,他的个子也忒矮了些,又是蹦跳又是踮脚的,晃得人头晕。 沈眠深吸口气,按捺道,“把你自己收拾妥当。” 白苗苗拽了拽散开的衣襟,又拢了拢飞舞的长发,一脸无辜,“诺。” 寝宫一角有活热水池、洗脸架。 沈眠优雅地洗漱完毕后,让到一旁,瞟了白苗苗一眼。 白苗苗:“?” “洗漱。”沈眠一字一顿。 白苗苗:“哎?”这是贴身伺候的福利? 她赶紧过去抓了点儿盐粉漱了口,捧起水往脸上拍了拍,再用袖子一抹,齐活儿。 沈眠嘴角抽了抽,拂袖而去。 早膳在前厅,清粥小菜、简单精致。 主位的沈眠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来吃。”他招招手。 白苗苗:“!!!”又是福利! 她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一手抓了个蟹黄包,一手拿了条炸小鱼。 一边一口,嗯,香! “咦,你们怎地不吃?”她瞅了瞅岿然不动的俩侍卫。 王骏:“……”我想,我不敢! 王驭:“……”主上没胃口,属下也吃不下。 两人:“!!!”这小内侍什么来头?! 白苗苗已经咔咔吃了七条炸小鱼,等她去抓最后一条时,一双玉箸先她一步。 她转手去拿春卷,“爷,小鱼搭配这个更好吃,您尝尝。” 俩侍卫:“!!!” 沈眠从善如流,也夹了一个春卷。 俩侍卫:“???” “嗝~”白苗苗吃得肚子滚圆,心满意足。 她正要将油手往衣摆上抹,一方素白锦帕递了过来。 沈眠面无表情,“注意仪止。” 这帕子他刚擦过嘴,白苗苗也不嫌弃,将双手擦拭干净后,团吧团吧,塞进了荷包里。 沈眠:“……” 沈眠起身,“随孤进宫。” 白苗苗:“!!!”逛御花园?!看三千美人?! “遵命!”她小跑跟上。 王骏已经憋疯了,“这个春意,昨天做的不是酸菜鱼,而是迷魂汤吧?” 王驭摇头,“不可揣摩主上。” 王骏又道,“今早春意从书房出来的?” 王驭默然不语。 王骏跺脚,“王驰肯定什么都知道!” 王府外,车辇已备好,四匹汗血宝马并驾齐驱。 领了罚,屁股还隐隐作痛的王验,在看到自家玉树临风的主子身后,跟着的屁颠颠小东西后,差点儿一头栽下来。 不过是躺了半天一夜,他这是,错过了什么? 主子面无表情,他自然不敢八卦。 倒是小东西爬上车时,对他腼腆笑了笑,还打了招呼,“大爷早上好!” 大……大爷?王验回头瞅了瞅那从没第二个人进去的车厢,额头青筋蹦了蹦。 好小子,你是我大爷。 马车又平又稳,半个时辰后,在宫门口停下。 “哟,爷,您可来了!”内务府总管王安全望眼欲穿,跪下迎接。“快,备轿!” 沈眠瞥了一眼某双小短腿,摆摆手,“走着。” “走……走着?”王安全擦擦额头的汗,抬头望天,今个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王安全又去看王验。 王验:“……”您别看我,我不知道。 王安全终于找对了目标。 “哎,小崽子,你新来的?”他用拂尘扒拉了一下瞪着一双好奇大眼的小内侍。“咱家看你面善,你哪家的?” “咳!”王验咳嗽一声。 王安全:“!”摄政王府居然有了内侍?! 不等白苗苗回答,王安全赶紧将拂尘收起,老脸堆出一朵菊花,“咱家多嘴!” 青砖宫路冗长,行了一会,王安全又道,“小兄弟,你俗家哪儿的?” 王验竖起了耳朵。 小内侍却听岔了,“回公公,小的不熟,这是头一回入宫。” 王安全再接再厉,“那你家人口几何呀?” 小内侍眯着眼睛笑,“我家主人很好,很好的。” 王安全:“……”得,这水灵劲儿。 王验:“!”他有点明白了。马屁精呀这是。 果真,他家主子脚步顿了顿,又放慢了些。 寿宁宫内,宫女太监在殿外跪了一片。 殿内,太后怒不可遏。 “皇儿,母后再三叮嘱你,凡事要和你皇叔商榷,切不可在早朝擅自做主,他娘的李丞相老奸巨猾,岂是你我能周旋的?!” 情绪激昂,振聋发聩。 王安全眼观鼻鼻观心,扬声道,“摄政王到!” 白苗苗:“!”如雷贯耳哪!啧,她早该想到的。 十五岁的幼帝沈闰迎了出来,躬身行礼,“侄儿给皇叔请安!” “起来吧。”沈眠抬手虚扶,嗓音柔和,“怎么又惹太后生气了?” 沈闰抿唇不敢答。 沈眠抬脚进屋。 太后叶海荣犹自气恼,“王爷来了正好,本宫眼见是人微言轻招人烦了,说过的话跟放过的屁一样……” 沈闰低声求饶,“母后……” 王安全吓得赶紧要关门。 “春意进来。”沈眠神情淡淡。 白苗苗:“!” 王安全:“!” 他一脸震惊地去瞅王验。 王验一脸无辜:“!”怎么又看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海荣敛了脾气,笑问,“春意是谁?” 白苗苗低头走进,伏地叩拜,“小的春意,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上请安。” “抬起头来。”叶海荣仍旧笑着,“告诉哀家,你是谁家的?” 白苗苗抬头,杏眼里满是濡慕,诚恳道,“天下子民,都是太后娘娘和皇上的。” 叶海荣挑眉去看沈眠。 沈眠只管喝茶。 叶海荣再要开口,沈闰跪了下来,“侄儿恳请皇叔做主。” 不偏不倚,沈闰和白苗苗跪在了一处。 沈眠放下茶盏,“你先起来。” “皇叔这是应了?”沈闰欣喜抬头。 沈眠捏捏眉心,“春意,你站到孤身后来。” 第6章 御膳房里炖大鹅 白苗苗垂头,乖乖巧巧地站在了沈眠身后。 叶海荣探究的眼神都快将她给戳个窟窿了。 沈闰倒是镇定,他跪着道,“皇叔,侄儿不才。早朝李丞相提议讨伐北戎,淮南王附议,侄儿寡不敌众、无力反驳,允,允了。” 沈眠不语,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檀木桌子。 只三下,未长成的帝王已汗流浃背,但腰背依然笔直。 叶海荣又觑了一眼小内侍,斟酌道,“王爷,其实吧,老东西提议北伐,也是他那个镇北大将军儿子闲得蛋疼撺掇的。要本宫说,就让他们和北跶子狗咬狗去,也省得咱们花费心思削弱兵权了……是这个理儿吧?” 沈眠眉眼深沉看向帝王,“皇上,这是你分析的?” 沈闰抿唇。 “不错。”沈眠颔首,“有主见了。” 叶海荣喜笑颜开。 沈闰深吸口气,再次叩首,“都是皇叔教导有方。” “起来吧。”沈眠抬手,“以后不必跪我。” 沈闰面容坚毅,“皇叔亦师亦父,理当如此。” “孤……”沈眠叹息一声,“也没那么老。” 气氛顿时缓和,犹如屋外灿然春光。 叶海荣试探道,“王爷可否赏脸,留在宫中用午膳?” “不用。”沈眠摆手。 叶海荣笑道,“今儿个娉婷和婉仪早早入宫来,说是学了一道新菜式……” “……”沈眠一顿,偏偏头,“本王也新得一厨子。” 白苗苗:“!”敢情带我进宫是来炫耀的?! 果然,叶海荣恍然大悟,看她的目光顿时亲切起来。 “原来是大师!没想到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了,不知哀家和皇上有没有口福……” 沈眠不答,转身去看小内侍。 沈闰也目光灼灼。 白苗苗被盯得有些发毛,口不对心道,“……有的,有的。” “好好表现。”沈眠站了起来,“皇上,请移驾御书房。” 期待的御花园赏美人变成了御膳房炖大鹅。 白苗苗细嫩的皓腕挥舞着大勺,心中忿忿。 御膳房总管江德福偏在一旁碎碎念,“小春子,你到底会不会啊?这腊鹅是从库房扒拉出来打算扔了的,可不敢乱给主子们吃。” 白苗苗又往锅里扔了一把干辣椒,呛得眼泪汪汪。“咳咳……会的,会的。江公公,您老站远些!” “哎呦……咳咳……”江德福也老泪纵横,“咱家兢兢业业二十年,从无过错,今儿个难道是大限到了?” 一时间,整个御膳房涕泗横流。 白苗苗:“……”都这么不信任我的嘛? 她反正是自信心爆棚。 将大鹅炖在锅里,白苗苗道,“总管,您领我去库房,我看看还有什么可造之材。” “!!!”闻着倒挺香。得,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江德福咬咬牙,豁出去了。 库房之大,堪比摄政王的寝宫,山珍海味数不胜数。 白苗苗明偷暗拿,顿时空间的美食区充实不少。 同时取出来要用的调料,混在食材中。 一上午过去,御膳房香飘四溢。 整个皇宫都骚动了,人人浴着春风,一脸陶醉。 好在当今皇上尚未成婚,先帝妃子大都去了太庙,正经主子也就两位。 外加三位访客。 午膳安排在御花园的赏芳厅,白苗苗美其名曰:春日宴,怡景怡情。 腌笃鲜,爽口鲜甜、汤白笋嫩。 固始鹅块,麻辣醇香、酥软脱骨。 春韭炒鸡蛋,金黄碧绿、淡雅喷香。 高汤菜心,浓翠欲滴、香甜可口。 西湖牛肉羹,绵软清丽、入口即化。 四菜一汤,已是白苗苗最大的诚意了。 食客相继落座。 叶海荣先黑了脸,“江德福,你这差事愈发当得好了……” 江德福赶紧认罪,“回太后,小春子说了,食不在多……够吃就行。” 白苗苗:“……”就这么愉快地被出卖了? 沈眠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笋尖儿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不错。”他颔首。 沈闰也夹了一片笋,两口吞下,眼眸发亮。 “江德福,给母后布菜。母后您尝尝便知。” “娉婷表姐,婉仪表妹,你们也吃。”他笑眯眯地给两人分别夹了一片笋尖。 两位着粉色春衫犹如枝头娇花的贵女受宠若惊,娇羞道谢。 “真的很好吃呢,多谢王爷!” “哇,这也太好吃了吧,小春子,你手艺绝了啊!” 沈闰:“……”朕就这么没存在感? 挑剔如叶海荣,吃得心花怒放。 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小春子呀,下回多做点儿,啊!” 白苗苗露出得体微笑,“您老人家满意就好。” 沈眠优雅从容,不疾不徐吃了一碗米饭、喝了一碗牛肉羹。 王安全:“!”王爷这是捡着宝了呀! 王验:“!”这顿打挨得可真值。 一餐饭吃得其乐融融。 沈眠将最后一碗牛肉羹打在碗里,招招手,“赏你。” 白苗苗:“!”我谢谢您嘞!这是皇宫啊,大爷,搞什么福利! 她诚惶诚恐,“回王爷,小的,小的不饿。” 确实不饿,知道没得吃,她特意试菜,已经饱了。 沈眠眉眼柔和,“这是你应得的。” 白苗苗硬着头皮接下,“多谢太后,多谢皇上,多谢王爷。” 沈闰:“……”怎么就接了?朕还端着空碗哪! 叶海荣神色复杂,随即一笑。 “难得王爷兴致高,娉婷、婉仪,你们俩陪着王爷在这御花园四处溜达溜达消消食吧,啊!” 沈眠看着皱眉喝粥的小家伙一眼,颔首道,“行,大家一起。” 白苗苗赶紧三两口将粥喝完了,正待用袖子抹嘴巴,和沈眠的眸光对个正着。 她脑子一抽,从荷包里拿出那条月白手帕,胡乱擦了擦嘴。呔,还没她袖子干净! 叶娉婷惊愕道,“你,你,你怎么会有王爷的手帕?!” 白苗苗睁眼说瞎话,“小姐您看错了。” 叶娉婷很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你把帕子拿出来我再瞧瞧。” 大家目光如炬,唯有沈眠好整以暇。 “呐!”白苗苗将手帕递了过来。 叶婉仪也看出来了,嘤咛一声,“你,你一个小内侍,怎么、怎么还偷人东西?!” “王爷有这么脏吗?”白苗苗不急不慌。 “当然没有!”姐妹俩异口同声。 “所以说你们看错了。”白苗苗言辞恳切,“这不是王爷的手帕。” “这是王爷不要的手帕。”她画蛇添足。 第7章 芙蓉圣手苗知意 俩贵女当即表示,她们也想要王爷不要的手帕。 那眼神,恨不得上手去抢。 只是她们太过矜持,手帕到底还是被白苗苗给重新装进了荷包。 经过这个小插曲,御花园之行变得有些微妙。 本该缠着,咳咳,陪着王爷的两个花蝴蝶,却一直绕着小内侍转。 白苗苗被烦的不行,悄咪咪地站在了沈眠很近很近的位置。 沈眠放慢了脚步。 俩贵女脸颊绯红,觉得小内侍可真坏。 故意将她们往王爷身边引。啊,王爷看我了。王爷又看我了! 白苗苗心满意足地逛了整个御花园。 离宫时,还收获了俩精致荷包。 在马车上,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那丑不拉几的荷包给换了。 感觉腰间顿时贵气起来,就是颜色深沉了些。 “拿来。”沈眠伸手。 白苗苗护着自己的腰,“王爷不缺荷包的……吧?” 男人倾身过来,食指勾走了她那只破旧的荷包。 白苗苗后知后觉,为时晚矣。 玉白矜贵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小几上。 一方油腻腻的手帕、一双脏兮兮的袜子、一包不明物。 白苗苗捂脸。 沈眠掩鼻。 她赶紧将东西一股脑儿塞进了新荷包。“王爷,把那荷包扔了吧。” 沈眠:“……”所以,不是荷包特殊? 那他昨晚的衣服,从哪里拿出来的? 他不动声色,将旧荷包随手扔到了角落的匣子。 回到府邸,已是夕阳西下、落霞满天。 沈阔恭候多时,笑着上前请安。“皇叔日安!” “嗯。”沈眠淡淡点头。 水润少年郎看到春意,笑意更浓。 “我家春意不知礼数,叨扰皇叔了,我这就把人带回去好好教训。” 白苗苗看到了救星,高兴得直蹦,“爷,想死小的了!” 眼看俩人要拥在一起转个圈圈。 王验一把拽住小东西,二话不说,将人给拎进了摄政王府。 白苗苗:“!” 沈阔:“!” 沈眠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少年郎,惜字如金,“你懂?” 沈阔泪奔,“懂?懂……了?” 沈眠颔首,“有空常来吃饭。” 沈阔抹了一把眼泪,“哎?” “哎!”他笑出了两个鼻涕泡儿! 门内的白苗苗:“……” “春意,你好好干啊!”沈阔还嫌她不够扎心,“有时间来串门呀!” 得,这是彻底将她转手了。哎,小内侍,命如草芥又如浮萍哪! 白苗苗眼神幽怨,默默给沈阔点了一根蜡。 一行人穿过前院行至花园,炊烟袅袅。 沈眠长身玉立,淡声点餐,“来一份牛肉羹。” 四处张望的白苗苗一个不察,撞了上去。 “啊?”她泪汪汪揉鼻子。 然后想起她中午被迫吃下的那一碗。 羹当然好吃,只那碗是用过的。 白苗苗很愉快地建议,“酸菜鱼再来一份?” “可。”沈眠抬手,摘下了小矮人头顶的一朵落樱。 众侍卫:“!” 白苗苗蹦蹦跳跳往厨房奔去。 沈眠叮嘱,“再稍微清淡些。” 白苗苗未回头,摆摆小手,“好咧!” 厨房内,王骏请走了胖墩墩的御厨,亢奋地给小厨神打下手。 王骏:“小春子,牛肉羹能多做些吗?” 王骏:“小春子,酸菜鱼能多做些吗?” 王骏:“小春子,我薅了把树苗,可香了,你看能吃吗?” 王骏:“小春子,我掏了十几个鸟蛋,你看怎么吃?” 王骏:“小春子,……” 白苗苗掏掏耳朵,“大骏子,你行不行,火都要灭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王骏加大了火力。 “那个……”他找补道,“小春子,六根清净也是福气,至少没有春天的躁动。” 白苗苗听不懂,“太后那种躁动?” 王骏:“!” 王骏眼冒绿光,“好小子,同辈中人哪!悄悄告诉你,太后才芳龄三十五。” 白苗苗了然,“哦,怪不得动不动就骂娘。” “这你就不懂了。”王骏一拍大腿,“她是东施效颦。” 白苗苗:“!”技多不压身? 王骏见她没追问,急道,“你猜学的谁?” 白苗苗兴趣缺缺,“谁?” “说出来吓你一跳。”王骏神秘兮兮,“不过你还太小,不一定知道。” 白苗苗很敷衍,“快说快说。”总不能是大家闺秀大有来头。 “芙!蓉!圣!手!”王骏一字一顿。 白苗苗:“?” “哎呀,苗知意!”王骏眨眨眼。 白苗苗:“!” “镇南王妃。”王骏贴心补充。 “咳咳!”白苗苗呛住了,“你说谁?” 王骏却摇头晃脑,“这个说来就话长了,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还是皇家秘辛,不可说,不可说呀!” 说罢,绝口不提。 白苗苗摔勺,“……”说话没下文,你才是太监吧! 她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连带着这道炒年糕也……糊了。 沈眠吃了一口就皱起了冷峻的眉。 王骏推诿道,“小春子曰,糊了别有风味。” 白苗苗不服气,“小春子没曰过。” “呵!”沈眠轻敲碗沿。 俩怂狗子立即缩成一团。 好在别的菜尚可。 单是炸香椿、香椿炒鸟蛋这道野味双吃,足够征服味蕾。 沈眠多添了一碗甜糯的红薯粥。 是夜,白苗苗睡得正酣,被一道惊雷给炸醒了。 她抱紧自己的小被子,刚准备继续睡,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又一声。 白苗苗坐了起来,揉眼看向了大床。 摇曳的烛光下,睡姿端正的男子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 困猫瞬间清醒。 她一个箭步蹿上床,搭手把脉。 “积食!?”白苗苗郁闷,敢问王爷你几岁啊? 只纠结了一秒要不要兴师动众,她从荷包里拿出了两颗药丸。 吃力地将人扶起,就着半盏残茶把药灌了进去。 伸出小爪子在那冷峻勾人的面颊捏了捏,白苗苗打着哈欠爬下床,去自己的小窝继续睡。 细微的小呼噜响起后,沈眠睁开了眼。 清雅薄唇刚噙着一抹淡笑,腹中就传来一阵巨响,然后就是绞痛。 沈眠:“!”时隔多年,小家伙这医术,还是如此邪门…… 又一个微雨的清晨。 白苗苗悠悠醒转,总觉得自己昨晚好像又忘了什么。 懒腰伸到一半,她对上了一张虚脱的脸。 第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作为芙蓉圣手的不二传人,白苗苗绝对不会承认她错把泻药当成了健胃消食片。 沈眠无力摆手,“你去炖些药膳。” 白苗苗到底心虚,药膳多炖了些、炖久了些,早膳就……变成了午膳。 她还振振有词,“爷您太虚、太虚了,得慢慢吊着,有了胃口进补才有奇效……的吧?” 饿得两眼昏花的沈眠:“……”爷信你一个字就是三岁小儿。 饿得两眼昏花的沈眠:“!”他的厌食症就这样好了?! 沈眠一口气喝了两碗香甜软糯的药膳。 刚要开口,白苗苗把他的碗抢走了。 王骏把药罐子抢走了。 沈眠:“……”昨天那只不过是苦肉计,真当爷是饭桶?! 沈眠开口,吐了。 王骏舔舔嘴巴,“爷,您好歹吐属下碗里,热腾腾的,多浪费!” 白苗苗被恶心坏了。 王骏独占了剩下的药膳。 王安全来请,沈眠将人打发了。 理由是:孤要训兵。 他叫王验搬了春榻放在花园廊下。 自己倚榻品茶,命小娇猫挑战大狼犬。 白苗苗:“!” 王骏:“!” 王骏先怂,“爷,属下知错了!” 白苗苗跟着怂,“爷,小的也知错。” “错在何处?”沈眠微微挑眉。 王骏一把鼻涕一把泪,“属下以后不抢您的药罐子了!” 白苗苗也挤出一滴泪,“小的以后不抢您的碗了。” 王验噗嗤一乐。 王驭摇头叹息。 呆猫怂狗被迫窝里斗了一下午。 直到沈阔递帖拜访。 做晚膳时,白苗苗格外尽心。 沈眠继续吃药膳。 沈阔吃的是螺蛳粉。 沈眠还未动筷就想吐。 白苗苗体贴道,“大骏子,拿碗接着。” 大骏子也想吐,“小春子,你这煮的屎吗!” 沈阔鼻孔塞了两团落樱,吃得呼噜呼噜响。 沈眠:“……” 沈眠将药膳一推,“给孤也来一碗那样的。” 白苗苗:“!”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自己的那份螺蛳粉被抢了。 连大骏子也不肯再看药膳一眼。 白苗苗只好自己吃了。 夜里她被躁得睡不着,拥被坐起和再次积食的沈眠大眼瞪小眼。 “去水里泡着?”她提议。 于是,两人在水里大眼瞪小眼。 被热气一熏,白苗苗想起了正事儿。 “我刚头发怎么就干了?”她问。 沈眠不语。 白苗苗再问,“我换下的外裳怎么都不见了?” 每天醒来,榻尾都是崭新的衣服鞋袜,只样式颜色一致。 沈眠勾了勾手指。 白苗苗小脑袋一歪,靠在了他怀里。 “噢~”她后知后觉,“都被我收进空间啦,嘿嘿嘿~~我谁也不告诉,嗝~” “乖。”沈眠将人抱起,用内力蒸干了两人衣服。 小娇猫一张小脸粉雕玉琢、身子软绵喷香。 沈眠寒眸柔情满溢。 摄政王府连着两日闭门谢客。 白苗苗跟着王骏,将王府的鸟窝都掏了个遍。 又将后山的野兔、野鸡惊得连夜搬家。 还把府里连着外河的那条小溪也摸了个底儿朝天。 炭烤鸟蛋、麻辣兔头、红烧兔肉、叫花鸡、奥尔良烤翅。 霸王别姬、剁椒鱼头、爆炒螺蛳、醋溜藕片、酸辣泥鳅。 鱼丸野菜汤、鱼籽荇菜羹、炸藕夹、炸小鱼、韭菜炒河虾。 顿顿馋死人,餐餐不重样。 就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驰,到了饭点也出现了。 王骏拉着他一起出恭。 王骏:“老大,他俩咋睡的?” 王骏:“老大,春意是不是个女的?” 王驰:“!”他也很想知道!!! 王骏:“哈哈哈,被我诳了吧!小泥猴子比我还皮,他要是个女的,我表演吃屎!” 第四日,朝霞满天,摄政王进宫点卯。 王安全喜出望外,拉着白苗苗道,“小春子,咱家想你想得紧哪!” 沈眠淡淡看过去。 王安全讪讪松手,“王爷,不止老奴想,太后和皇上也想。” 也不止。 叶家两位贵女闻风而来。 深居简出的其他三位王爷携带家眷也闻风而来。 白苗苗顶着众人如狼似虎的眼眸进了御膳房。 “小春子啊,晚宴咱可不能再做一点点了哈!”江德福红光满面,“咱家就靠着你长脸了!” 白苗苗:“……”说是晚宴,一个个催着午膳是几个意思? 一人实在分身乏术,白苗苗大而化之,决定吃火锅。 灶台就垒在御花园,大圆桌形状,上面铺了光洁的青石板。 一锅羊蝎子汤打底,红油麻辣;一锅老母鸡菌汤打底,色白鲜美。 薄如蝉翼的羊肉片、牛肉片、鹿肉片是主打。 肥美的黄辣丁、大河虾是她现从湖里捞出来的,崭露头角。 其余各种新鲜配菜应有尽有,蘸料小碟几十来样。 更有火锅伴侣,成坛成坛的琼浆玉露——神霖米酒。 食客惊奇落座,满满当当两大桌。 沈眠特赏白苗苗坐在自己旁边,“你来做示范。” 白苗苗眼巴巴地瞅着另一桌,“小的可不可以……” 沈眠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白苗苗立即坐下,从容拿起筷子。 “羊肉涮三下,啊呜!牛肉涮四下,啊呜!鹿肉涮五下,啊呜!” “其余食材,断生即可。肠胃虚弱,可多煮片刻。” 御花园微风习习、落英缤纷,偶有花瓣落在滚沸的锅里,也无人嫌弃,个个吃得酣畅淋漓。 沈眠……沈眠跟着白苗苗,转战到了另一桌。 立即有人效仿,最后大家愉悦地转着圈圈吃。 皇宫内的气氛,一如这雨后春日,分外怡人。 一顿午膳,生生吃了一个时辰。 微醺的叶海荣拉住了白苗苗的手。 “小春子,你这酒还有吗,给哀家再来百十坛!哀家最近夜里总睡不着,其他酒他娘的越喝越苦,这酒怎么是甜的……” 白苗苗老老实实,“回太后……” 沈眠将她的手扯了回来,淡声道,“太后醉了,扶她回宫吧。” “诺!”王安全立即使眼色。 走了一个太后,还有三个王爷、王妃,都来求酒。 最后皇上居然也凑了热闹。 “小春子,也给朕备上、备上千百坛,朕要留着大婚喝。” 沈眠……沈眠摁不住双眸放光的小崽子。 她从他身后探出小脑袋,伸出了两根手指,“好说好说,一坛十两黄金,不二价!” 第9章 瞬间又成穷光蛋 一日暴富的喜悦让白苗苗做晚膳时愈发尽心尽力。 精致的御花园,又垒了一个巨大的烤炉,还架起了一排粗犷的烧烤架。 腌制好的全羊、乳猪、野鸡、肥鸭、兔子、五花肉在烤炉里转圈圈。 腌制好的一条条鲫鱼、一串串五花八门在烧烤架上翻腾。 孜然粉、椒盐粉、胡椒粉、五香粉轮番上阵,番茄酱、辣椒酱、蒜蓉酱、韭花酱任君选择。 夕阳灿烂,落霞和炊烟共袅袅,欢声笑语盈满肃静的皇宫。 酒足饭饱,众人告退,在宫门口,居然有了依依惜别之意。 路上,白苗苗怀抱装满定金的锦袋,和赶马车的王验挤在一处。 “呐,验大哥,你一半我一半。”她乐弯了眼,嗓音甜又软。 王验道,“无功不受禄。” “别客气呀!”白苗苗十分大方,“多谢你陪我回来取酒。” 想了想,她道,“验哥哥,以后咱俩继续合作?” 王验虎躯一震。“小春子,你别……”害我。 果然,车厢内传来一声轻咳。 白苗苗将几个金锭往王验怀里一塞,弯腰进了车厢。 “呐,爷,这是小的孝敬您的。”她肉痛地将锦袋递了过去。 沈眠未接。 白苗苗:“?” 沈眠淡声道,“孤倒不知,你何时酿了酒。” 白苗苗秒怂,“那……以后,爷六我四?” 沈眠不语。 “爷八我二!”白苗苗闭了闭眼。 沈眠勉勉强强,“嗯。” 白苗苗:“!”再让我还赚个啥?图个乐呵吗,啊摔! 瞬间又成穷光蛋。 她有气无力靠在车厢,活像脱了水的小白菜。 错过了某只大灰狼嘴角转瞬即逝的笑。 可喜米酒需求量太大,几天后,小白菜又如雨后春笋、精神抖擞了。 傍晚,她还遭到了翻墙而来的沈阔控诉。 “小春子,怎么说也是我俩先认识,有好东西你居然不先紧着我,是小爷出不起价吗?” 白苗苗在高高的围墙上晃荡着小短腿,“你每坛多加一两黄金,我就先紧着你。” 沈阔激动一拍她肩膀,“好春子,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沈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廊檐下,面无表情朝这边看来。 沈阔差点从墙头跌下,大着舌头道,“皇、皇叔,我没有拐、拐走小春子的意思,我只是来讨杯酒、酒喝……” “哦~”沈眠颔首,“孤有坛竹叶青。” 沈阔:“……” 沈阔真的从墙头跌了下来。 许是一时害怕,他还拽住了白苗苗的小短腿。 白苗苗:“!” 她正在纠结是将倒霉催的表哥一脚踹下还是带着他翩然而下,身子一轻,沈阔就自己被人给踹下了。 而她,被沈眠拥在了怀里。 甚至还转了两圈,才稳稳落地。 摔了个狗啃泥的沈阔忿忿然,“小春子,你居然不肯让小爷给你当垫背的?!” 白苗苗自己也是一脸懵,“……”那啥,刚才小爷飞跃墙头的雄姿你们居然都视而不见?! 她颇为嫌弃地推开了多此一举的沈眠。 就连做晚膳也敷衍起来,只八宝粥配酒鬼花生米、咸鸭蛋、肉沫酸豆角、麻婆豆腐、虎皮尖椒。 沈眠依旧吃了两碗粥。 王骏却气得摔了碗。 他摔碗不仅是因为没有肉吃,还因为他吃了一半奉命送醉得人事不知的沈阔回府。 也就半刻钟时间,回来时碗筷都被收了。 王驭提醒他,“爷被小春子推得一趔趄的时候,你是不是笑了?” 王骏委屈得快要哭了,“我只是习惯性地挑了下眉……” “听哥一句劝,从此,改了吧。”王驭一声叹息。 “哈哈哈……”王骏突然又乐观起来,“这么说……王验岂不是要改得面目全非?” 王验:“……”倒也不必。 他被王驭顶替了马夫差事。 王验任劳任怨,喝了半杯竹叶青的白苗苗却不干了。 一起泡澡时,她半眯着眼,指桑骂槐,“王爷,不知您听说过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个故事没?” 沈眠也半眯着眼,没理她。 白苗苗酒劲儿上来了,翻身将人给压住,纤细的手指在他下巴划过了一道印痕。 她恶狠狠地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成了孤儿的话,爷养我啊?” 沈眠倒吸一口冷气,眸底却满是温柔。 “嗯,养。”他将胡闹的人从自己身上扒拉开。 水花四溅,尾音连自己都听不清了,“一辈子……可好?” “嘿嘿嘿~”听的人自然也没入心,还又扑过来,糊了他一脸口水。 沈眠:“……” 他单手将无法无天的小不点拎起来,随便抖了抖,就丢在了榻上。 是夜,白苗苗被自己的喷嚏声给吵醒了。 “啊,漏雨了,漏雨了!”她披着自己的小被子蹦下了湿淋淋的榻。 在地上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两圈,她不偏不倚停在了大床前。 只顿了一瞬,她就扑进了某个温暖的怀抱。 “嘿嘿,想不想宝宝,要不要宝宝给你暖被窝啊……阿娘!” 一直假寐的沈眠:“……”酒品真差! 他拧着眉,花费不少时间用内力将两人和床褥都烘干。 小醉猫却长在了他身上,手脚并用、越缠越紧,甩不掉了。 “哎……”长夜漫漫,沈眠深刻地感受到了,自作孽不可活。 清晨,鸟鸣啾啾,白苗苗幽幽醒来。 “哎呦……哎呦呦~~”她哼哼唧唧,头痛欲裂。 全身酸麻的沈眠:“……” “你还要抱孤多久?”他声沉如水。 白苗苗顿时清醒。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光洁的小脚丫踩在了一根棍子上。 “……”沈眠深吸口气,低吼,“春!意!” “在的,在的!”白苗苗歪歪扭扭蹦下床。 “爷饿狠了吧?”她小脸谄媚,“小的这就去厨房,很快的哦!” 说完,一溜烟儿往外跑。 “站住!”沈眠闭了闭眼,“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白苗苗:“……”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迟了一步,她自己要被当成早膳。 还有,她怎么会在王爷床上? 用完了早膳,她的毛都还是炸的。 王骏舔舔嘴巴道,“小春子,这个皮蛋瘦肉粥可真好吃,晚上能还吃吗?” 白苗苗把他拉到了一旁,神秘兮兮,“大骏子,你家王爷……咱家王爷,有没有夜游症啊?” 王骏:“!” 王骏压低了声音,“譬如?” 第10章 将绿蕊一箭穿心 白苗苗还没傻到和盘托出。 她胡扯道,“就,就,就那个那个。” 王骏恍然大悟,“哦,这个这个啊。” 白苗苗紧张起来,“怎样?” “小春子,你多虑了。”王骏难得深沉。 白苗苗:“?” “书房里的点心,都,都是我偷吃的。”王骏拍拍胸脯,“咱爷可不是贪嘴的!” 白苗苗:“……”得,鸡同鸭讲。 她待要再问明白些,沈眠挽着一副雕金大弓信步走来。 他将弓随手往她怀里一扔。 白苗苗一个趔趄,堪堪将大弓抱住。 “爷,咱去狩猎?!”王骏眼冒绿光。 沈眠面无表情地盯着小矮人毛茸茸的脑袋,淡声道,“去猎虎。” 白苗苗脊背一凉。 王骏提醒她,“小春子,那头虎每年春天都要吃不少人,等会儿你跟紧了。” 白苗苗怕急了,她问,“为什么不其他时间去猎?” “其他时间猛虎不下山啊。”王骏挠挠脑袋,“……许是春天躁动了些?” 白苗苗无话可说。她有种预感,自己就是去喂虎的。 富春山上,皇家猎场。 沈眠一身红黑劲装,在府中多半散着的发也用白玉冠束了起来,更衬得风华无双。 白苗苗看得差点流口水。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差不离的装束,却活像个小猴子。 呔,人比人,气死人哪!话说,啥时候她才能长个子! 王骏戳了戳她胳膊肘,“咱家爷,好看吗?” 白苗苗诚恳点头,“很好看。” 王骏又问,“想天天看么?” 白苗苗:“……”天天看王爷猎虎?!天天担心自己被喂虎?! 她打了个寒颤。 恰好,汗血宝马上的高大男人回头,眼神俾睨。 白苗苗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沈眠眉眼一沉,伸手就将人给捞到了马背上。 “坐好。”淡淡的嗓音毫无温度,“摔下去了可别哭鼻子。” 白苗苗:“……”摔下去直接落入虎口了吧,还哭个毛哦! 她老老实实地抱牢了那劲瘦的腰身。 山路崎岖,饶是宝马,走起路来,也一颠一簸。 白苗苗就跟着小鸡啄米似的,小脑袋一下一下,磕着那硬朗的腰背。 被磕的人毫无反应,她自己倒不耐烦了。 就着一声虎啸,她滚下了山坡,消失在密林深处。 春分未至,天黑得很快。 王骏、王驭高举火把,沮丧而归。 两人齐齐跪地,“主上,请回吧!” 沈眠紧皱着眉,“再寻。” 贴身守卫的王驰也跪下了,“主上!” 沈眠抿唇不语。 不多时,蜂拥的火把蜿蜒而至。 王安全满头大汗,带来了老佛爷的口谕。 “那山中是有金子不成,你再不回,哀家就亲自来接!” 沈眠叹口气,“走吧,他不会出来了。” 说着,他又对群山低语道,“你自己好好的,别让孤担忧。” 那夜过后,盛京有了一个动人的传说。 摄政王进山猎虎,反被山魅所惑,日日进山找寻,风雨无阻,却再不得遇。 就连那头猛虎,也跟着消失了。 它被白苗苗收进了空间,伴她一路南下,月余后到了南疆,而后归于密林。 白苗苗此时是一清秀小厮,正趴在自家王府的后墙头。 她本意是夜深不想惊扰众人,不曾想撞见了一出好戏。 红袖还顶着她的那张脸,就连姿态仪容都有了五六分相似。 她正在责打自己的亲姐姐绿蕊。“放肆!本郡主的决定岂是你一个小小婢女能左右的?” 白苗苗摇摇头。臭丫头,让你模仿没让你超越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呢! 另有一尖细声音道,“正是!皇上和郡主情投意合,咱家是接她回京做皇后的。小小婢女胆大包天,连圣旨也敢拦,这是反了天不成!” 白苗苗:“!”她是近乡情怯出现了错觉?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了? 绿蕊被打得趴下,却高昂着头,厉声道,“婢子不知道什么皇上,只晓得王爷王妃出门前,命令郡主此生一步不得踏入盛京。” “上回郡主赴京奔丧,婢子无能没有拦住。这回,除非从婢子身上踏过去,否则您别想出这个门!” 白苗苗听得羞愧难当。 红袖却冷冷地道,“王爷王妃的命令固然重要,但天命难违,难道你要让阖府上下,都因为你的愚昧顽固而陪葬吗?” 绿蕊哑口无言:“……” 红袖又道,“本郡主去了后,你要好好守着王府,等着主子回来。这才是一个好管家的本分。” 绿蕊悲鸣一声,背过身去。 白苗苗正要翻身跃下,红袖却直直朝她藏身之处看过来。 红袖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白苗苗顿住了。 “阿爹、阿娘,女儿就此拜别!”红袖在庭院当中,跪了下来,朝着小主子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 随即在一众皇家侍卫的簇拥下,从后门走了出去。 白苗苗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车马声渐远,她才失力滑下了围墙。 绿蕊见到她,先是一喜,后又一惊。 她匍匐在月光下,用口型对小主子一遍遍嘶吼,“快走,快走,快走啊!” 白苗苗扭伤了双脚,缩在树影里,一时不能动弹。 她眼睁睁地看着,从敞开的后门射进来一枚闪着蓝光的毒箭,将绿蕊一箭穿心。 绿蕊眷恋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气绝身亡。 夜风吹过,带来了浓郁的血腥味。 白苗苗惶然地环顾四周,赫然发现,后院地上,满是尸身。 整个王府,竟是除了她,一个活口也无了。 白苗苗提着一口气,不顾满地血污,爬到了绿蕊身前,替她合了眼。 然后靠着她渐渐冷却的身体,枯坐到了天亮。 府上只少了红袖一人,却寂寥如古墓。 花香依旧,只平日喳喳叫的鸟雀,不来枝头吵架了。 白苗苗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未干的泪痕,拿起了一把铁锨。 她用了三天时间,将人一一安葬。 又用了两天时间,将地面清理干净。 娇嫩的手心起了泡、破了皮,她没感觉一丝痛。 只心口,像漏风似的,疼得无法呼吸。 这天,大雨滂沱,她跪在落了锁的正门口,拜了九拜。 随即,消失在雨幕中。 她要再次赴京,找到红袖,查出幕后黑手,报仇雪恨! 第11章 喊两声哥哥来听 阳春四月,草长莺飞,盛京愈发生机勃勃。 一群着鲜衣的少年郎,打马从闹市而过,惹起不小骚动。 领头的两个,一红衣一蓝衣,皆浓眉深目、神采斐然,俊俏的脸蛋上是如出一辙的玩世不恭。 这已是近日第三回了。行人和摊贩只默契躲避,等待这群小祖宗过去,无人敢有怨言。 眼看他们就要行到转角处,斜刺里跑出来一个刚会走路的奶娃娃。 奶娃娃咿呀呀地叫着,径直往马蹄下钻去。 “……我的儿!”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镇得路人皆眼眶一热。 说时迟那时快,红衣少年从马上翩然跃下,单手拎着奶娃娃,随即又利落翻身上马。 奶娃娃稳当当地依偎在他怀里,高兴得拍手笑,“好玩,嘻嘻~好玩~” 一笑就流出一泡口水,一笑就流出一泡口水。 红衣少年显然被惊到了,愣了一会儿,随手将奶娃娃给扔下了马。 众人待要惊呼,却发现那小儿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一个刚摊开手臂的大汉怀中。 于是,惊呼变成了惊喜。 “沈二公子好身手!” “沈二公子真是人美心善哪!” 蓝衣少年气得呸了一口,用鞭子指着红衣少年骂道,“沈闹,你是不是故意的?!” 红衣少年正是白苗苗乔装的沈闹,永清王府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外室庶子。 只见她浓眉一挑,十分欠揍地回,“小爷就是故意的,你来打我呀,来呀!” 而蓝衣少年,当然是沈阔了。 短短几日,他就吃了不少亏,此时冷哼道,“爷才不上你的当,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然后他眼眸一转,“你赶紧喊两声哥哥来听听,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白苗苗也呸了一声,嗓音婉转清脆,“就不!谁稀罕你这便宜哥哥!” 骂完扬长而去,踏起的灰尘扑了沈阔一脸。 沈阔:“……” 林东实在看不过去,“小爷,您要牢记自己的身份,可千万别给这小子好脸色!” 沈阔抹了一把辛酸泪,“小爷我也不想啊!可谁让这小子那么会长,偏偏和表妹有七八分像呢!我一看他那双眼睛,就恨不得给他提鞋牵马端洗脚水!” 林东痛心疾首,“那您想一想王妃哭肿的双眼!这可是个小杂种,生得再好看也是个祸害!” “……”沈阔咬了咬牙,“你说得对!” 转眼他又问,“林东啊,你说闹闹的娘亲是不是舅母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啊?可惜他娘亲早故,无缘一见,不然告诉表妹,她肯定也很惊讶。” 林东:“……”闹闹!呕~ 沈阔快马加鞭,赶上了红衣少年,两人一同回府。 随即,一同被罚。 馥郁的白玉兰树下,两个少年排排跪。 沈阔腰背挺直,一脸忏悔。 白苗苗却塌肩驼背,满脸不羁。 将近不惑之年的永清王沈眷仍旧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如今却被气得面目全非。 “沈留白!你这世子当得可真够威风凛凛,整个永清王府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还有你,沈惊鹤!小小年纪不学好偏要学你不成器的哥哥!你们俩是嫌父王过得还不够憋屈,非要将本王送进慎刑司才肯罢休?!” 沈阔怂得像个鹌鹑。 白苗苗却梗着脖子,无所谓道,“王爷您言重了,慎刑司是您隔壁的亲弟弟所辖。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为难您的。” “呦呵!”永清王冷笑连连,“你倒是个会算账的。竖子无知,你那皇叔向来铁面无私,你可见他跟谁亲近过?!” 末了,他又阴测测补充,“且他连媳妇儿都不耐烦要,你以为他会喜欢半大小子?消停些吧,说不定哪天你俩就撞他手里了,到时,呵呵呵……” 沈阔被吓得立即举手发誓,“父王,孩儿和阿闹明天就去上书房,一心只读圣贤书,再不给您丢脸了!” 白苗苗往旁边挪了挪,离这个怂包远了些,嫌弃无比,“别扯上小爷,小爷我可不去上那劳什子的上书房,陪傻子读书!” “你!你!你……”永清王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三尺远。“你居然说圣上是傻子?你……” “我可没说。”白苗苗打了个哈欠,“这不是您说的嘛!您说的怎么了,您是他皇叔,怎么就不能实话实说了?” 沈阔:“!”闹闹这张小嘴哟,怎么就那么会说呢!真招人稀罕! 永清王已经被气得无语了,好在王妃白青裳及时赶到,梨花带雨地浇灭了他的肝火。 “阿闹啊,从你入这个家门,本妃对你可谓无微不至、事事费心。阿阔有的你一样不缺,阿阔没有的你想要我也尽心给你安置。可你怎么就,怎么就……” “怎么就不肯喊一声父王、母妃呢!”永清王一巴掌拍在了白玉兰树干上。 洁白的花瓣坠落如雨,气若游丝的白青裳趁机翻了好几个白眼儿。 沈阔震惊,“母妃!您的眼皮怎么了?!” 白青裳优雅地擦擦鼻尖,“很难看吧,都哭肿了,等会儿贵客到了本妃可怎么见人哟……” 白苗苗很同情地点头,“啧,不仅肿了,还翻不下去了。” 白青裳:“!”造孽呀! 永清王妃哭啼啼拉着王爷去为自己补妆,俩小子又活了。 沈阔伸手来揽弟弟的肩,“闹儿,我跟你说……” 白苗苗一下子蹿到白玉兰树上去了。“小爷困了,闲人勿扰。” 沈阔挠挠头,“那行,我去厨房给你准备点儿好吃的,你小心些,别掉下来了。” 花香袭人,红衣少年阖眼假寐,鼻端却只闻那夜浓稠的血腥。 日日胡闹,终于有机会进宫了。虽然是去伴读,白苗苗全身的毛孔都要炸裂开来。 她得好好想想,是表现得什么都不会藏拙取巧,还是一鸣惊人尽快引得那人露出马脚。 正纠结着,一道道讥诮在耳边响起。 “啧,心蛮大的,也不知道能活到及冠不?” “啧,长得这么惹疼,可惜了了。” “啧,……” 那一声声啧,颇有她方才嘲讽白青裳的妙韵。 白苗苗睁开了桃花眼,波光潋滟地朝来人睨去。 躺在墙头的王骏:“!” “小……小春子?”他声音颤悠悠。 第12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白苗苗很想脆生生地对一句暗号,“大骏子!” 只可惜物是人非。 她斜着眸子,将人上上下下藐视一遍。 末了,响亮地啐了一口。 “啧,鹦鹉学舌。” 王骏气得墙头倒立,“你,你,你再说一遍!” 呔!怪他眼瞎!小春子多么善良多么可爱多么让人食欲大增啊! 眼前这混小子简直倒胃口,和人家哪里有半分相似! 都是那双招子……不对,眼睛只是神似,这双大了些,但也只是大了些,一点儿也不亮堂。 王骏也十分鄙夷,“小少爷,你以为我真的很闲来看你的笑话?是你不知所谓,吵着我家主上了,你可消停点儿吧!” 白苗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地道,“摄政皇叔?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披星戴月的,此时怎会在府?” 王骏幸灾乐祸,“王爷不仅在府,等会儿还会亲自上门去教训你!” 白苗苗:“!” 王驭在那边墙下道,“干什么吓唬小孩子,咱王爷又不是老虎!” 说起老虎,白苗苗脸色更不好了。 于是,她趁着摄政王登门时,翻墙,进了他的院子。 想着熟门熟路,溜起来更快一些,谁知一落地就被王驰给摁住了。 王驰云淡风轻,二话不说,将小崽子拎进王爷的书房,关了起来。 白苗苗:“!”好歹关个柴房什么的,这书房连着寝宫……抱歉,她真的好想睡觉哪! 一刻钟后,着玄裳的沈眠沉着脸回来,一进书房,就瞥见了角落里的那抹红。 他走过去,拿靴尖踢了踢困成狗子的一小团。 白苗苗惊得差点蹦起来,被沈眠单手摸头给摁住了。 “叫什么名字?”他温声问。 白苗苗冷哼一声,“你先放开我!” 沈眠站远了些。 白苗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壳,很是不满,“皇叔,一见面你就弄乱了我的发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沈眠:“……” “哦。”他叹口气,“你就是我那……哪个不争气的侄儿?” “沈惊鹤。”白苗苗指了指外面,“您隔壁的。” 沈眠颔首,“哦。你做了什么?” 白苗苗:“……” 她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路过,只是路过。皇叔,您不用留我晚膳了!” 沈眠道,“走吧,一起。” 白苗苗顿住,“啊?” “去你家吃晚膳。”沈眠转身去书架取了一册卷宗,又拿了一个雕花木盒。 他将木盒递到发懵的少年面前,颔首道,“见面礼。” 白苗苗知道这盒子装的什么,她不愿接。“那个啥,皇叔,是不是还得回礼啊?我……” “嗯?”沈眠淡淡道,“你想回就回吧。” 白苗苗:“!”不,她不想。 沈眠直接将盒子塞进少年怀里,“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别客气。” 白苗苗一张嫩白的脸有点儿扭曲。 她指着高处的一个黑曜石打造的盒子,厚颜无耻地道,“皇叔,我觉得那个盒子跟我更配。” “你想要?”沈眠黑眸盯着那水润的鹿眸。 白苗苗点头。之前她一直想看来着,不知怎么每次都忘记。 “自己取。”沈眠背手,走出了书房。 白苗苗:“……”倒也不是非要不可。 她拿着雕花木盒追了出去,嗓音清软,“皇叔,皇叔,等等我嘛!” 她也只是随口一喊,没曾想前面的人真的停了。 白苗苗一头撞了上去。 鼻子疼不疼的倒无所谓了,看到那掉落在地打开的盒子,她抬脚就想跑。 好在智商及时上线。 沈眠还未转身,候在一旁的王骏噗嗤笑了。 “小,小少爷,你怎么还,还玩儿老鼠啊?!哈哈哈哈哈!” 看到那只已经干瘪的老鼠,沈眠脸色煞是好看。 白苗苗体贴地为他找补,“大概,也许,可能是,老鼠比较别致?” 沈眠捏捏眉心,“……那你就好好收藏吧。” 白苗苗飞起一脚将老鼠踢进了花丛。她才不要! 然后,她亲热地挽起了沈眠的胳膊,“皇叔,走,我带您抄个近道哪!” 王骏:“!”怎么又来一个胆大的。上一个这么胆大的,还是春意……呜呜,又是想小春子的一天! 沈眠不置可否。 白苗苗就当他同意了。 于是,王骏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那凛然不可冒犯的主子爷被一个生生矮他一头的纨绔少年郎,挟持上了墙。 啧啧,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春子但凡有这少年一半胆量,也不至于被虎给吃了吧? 王骏感慨万千,跟着翻墙而入。 守在永清王府门口的王验和王驭听说自家主子已经到了,皆是一脸懵。 懵的还有永清王一家三口。 “老四,你怎么和这逆子在一起?”沈眷一把将混小子给拉开了。 沈眠淡淡道,“他硬拉着我一起。” 众人:“!” 白苗苗赶紧自证清白,“咳咳,大家别误会,我只是拉皇叔一起翻了个墙。皇叔,是不是近很多啊?” “嗯。”沈眠点头。 沈阔长出一口气,“闹闹,你可别闹了,刚才我找你不到,还以为你被坏人给拐走了呢……” “瞎说!”白苗苗眨眨眼,“皇叔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不,我不是……”沈阔闹了个大红脸,“你不知道最近不太平吗?” “啊?”白苗苗摇摇头。 沈眷道,“确实,你皇叔就是为此而来。” 沈眠将手中的卷宗递了过来,“拜月教又卷土重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沈阔如数家珍,“是不是热心帮人牵姻缘的?怎么,皇叔你又遭到骚扰了吗?” 沈眠:“……” 王驭站出来替主子发声,“那只是邪教打出来的幌子,他们不但拐卖妇女、逼良为娼,最近还开始拐骗幼儿了。” “啊?”沈阔担忧地看着白苗苗,“阿闹,你听见了没,以后出去玩,可得跟紧哥哥我!” 沈眷道,“还玩什么玩!明天都给老子去上书房,一日功课都不许落!” 然后他讨好地看着沈眠,“四弟,这俩逆子我可都交给你了,你帮二哥好好管教,尽管打!” “!”皇叔要去上书房当夫子? 沈阔和白苗苗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绝望。 第13章 你先洗干净再说 永清王府的晚膳十分丰盛。 王骏多吃了两碗饭。 沈眠却浅尝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白苗苗有些不解,“皇叔,这红烧茄子很好吃啊!” 沈眠拾起筷子,看向他,“你做的?” “他呀,只会吃!”沈阔叹息,“这是我让人按照小春子留下的食谱做的。可惜,只得皮毛。” 沈眠又放下了筷子。 白苗苗:“?”这是咋了,吃惯了小春子的手艺,对其他的菜食不下咽了?! 她夹了一筷子茄子放入沈眠碗中,语重心长地劝,“皇叔,不可挑食。” 众人:“!” 白青裳终于忍不住,“阿闹,你乖乖吃饭。”别作死! 沈眷也轻喝道,“惊鹤,食不言。” “无妨。”沈眠却是温文尔雅地将那茄子都吃了。 白苗苗在心底喟叹:皇叔,可要好好吃饭哪,我以后还要仰仗您呢! 饭后,客人离去,白苗苗被沈阔拉到了墙角处。 “闹闹,你可知今日惹的人是谁?”沈阔难得严肃,世子的威压显露出来。 白苗苗嘻嘻哈哈,“你说摄政皇叔?” “你知道就好。”沈阔点了一下他的头,“皇叔位高权重,从不与人亲近,更别提小辈了,你……” 白苗苗不耐烦,“这话你父王已经说过一遍了,拾人牙慧!小爷去出恭,你别跟着啊!” “干嘛呀,一起呀!”沈阔面露喜色,“闹闹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小的。” 白苗苗切了一声,“你大有什么用?” 沈阔压低了声音,“我就说你还小,啥都不懂嘛,这大肯定……” “你试过?”白苗苗鄙夷,“所以,有用武之地吗?” 沈阔:“!” 他咬牙切齿,“本世子那是没有吗?本世子那是为表妹守身如玉!” 白苗苗:“!”这是哪儿跟哪儿? “我跟你说,沈闹闹,等春闱出了结果,皇上大赦天下,国孝肯定也结束了,到时我就去将表妹接来……你肯定大吃一惊!”沈阔越说越眉飞色舞。 白苗苗假装听不懂他卖的关子,混不吝地道,“你那表妹是天仙不成?只要是个人,就吃饭拉屎放屁,还不都一个熊样儿!” 沈阔气得要来撕他的嘴,“呸呸呸!不许你这样说表妹!说来,她也是你表妹,而且还跟你挺像呢……啊呸,你哪点儿像她了,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啧啧啧!”白苗苗不想跟傻子论长短,“哎,真是到春天了哈!那您先美着,小爷憋不住了……” 后花园有个旱厕,因为偏僻,王府下人也极少用,白苗苗却挺满意。 漏光的茅草屋顶繁星点点,她正在畅快地解决五谷轮回,一颗小石头溅起了别样的芬芳。 白苗苗惊天怒吼,“他娘的,谁吃饱了撑的?!” “看来我的准头还不错!”王骏贱兮兮的声音响起,“小公子,我警告你,以后对你摄政皇叔尊敬些!再敢冒犯他老人家,我就……” “你就怎么?小爷我现在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白苗苗脱了外裳走了出来,一甩手将衣服扣在了王骏头上。 “啊!”王骏猝不及防,气得直打转,好不容易将那外裳扔掉,又被当头扔了一只臭烘烘的鞋子。 眼见那彪悍的少年还要再甩第二只,王骏赶紧好汉不吃眼前亏,“小公子,你别脏了手,别脏了手!” 白苗苗利落地将鞋甩在了他腿上,将人打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嘴上却无害地道,“多谢关心,我没有用手呀!” 身手不凡的王骏:“!”这看着跟弱鸡似的小崽子,咋一招就将他给干趴下了?! 输人不输阵,他梗着脖子叫嚣,“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给大爷来个痛快的!” 果然,下一秒,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胡闹什么呢?” 王骏赶紧哭唧唧,“王爷,我的好王爷,属下给您丢脸了!人有三急,属下本是想借用一下贵宝地,不曾想冲撞了小公子,他正拿属下泄愤呢!” 白苗苗都要乐了,“泄粪?智勇双全的大爷,你是在教我拿屎盆子往你脑袋上扣吗?!” 王骏一个哆嗦。要不得啊可要不得啊,全身都是屎味,我以后肯定闻啥都不香了,呜呜呜~ 沈眠:“……” 他捏捏眉心,“你俩,都给孤滚过来。” 白苗苗没法滚,“皇叔,我要回去沐浴更衣。” 沈眠一个眼神睨过来。 “来,来了嘛~”白苗苗也一个哆嗦,怂了。 两人跟着沈眠,翻墙而过,来到摄政王府书房门外。 “你去换了衣服再来。”沈眠面无表情地对王骏挥挥手。 “诺。”王骏愧然退下。 “我,我跟他一起!”白苗苗拔腿也走。 还没走两步,她的后衣领就被人给拎了起来。 白苗苗惶惶然,“哎~哎呀~皇叔,皇叔~” 沈眠将人拎进书房,绕过屏风,开了浴室,直接丢进了水池里。 白苗苗猝不及防,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 可把她给恶心的,爬起来趴在池边干呕起来。 “咳咳,咳咳~”她小脸涨得通红,一双桃花大眼也水气盈盈。 “皇叔!”喘匀了气,她气咻咻的,伸出嫩白的手指控诉道,“你干什么欺负我!” 沈眠背着双手,好整以暇,“孤怎么欺负你了?” “这还不算欺负?!”白苗苗瞪大了眼,“你还想怎样?!” 沈眠转身,淡淡道,“你先洗干净再说。” 白苗苗:“……”嫌弃她脏还让她进浴室,有毛病吧? 不过,有一说一,她还是十分怀念这温泉池的。 洗了个痛快后,白苗苗习惯性地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套内衣,正要穿上,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她吓得赶紧又滑入了水里。 沈眠拿着一套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进来,极其自然地看着水里嫩白的一团。 “没有合适的,将就着穿吧。”他将衣服放在池边矮几。 白苗苗一看这衣服是他的,就炸了,“我不穿!” “怎么?”沈眠俯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小不点。 “……太、太大了!”白苗苗往后缩了缩。 “嗯?”沈眠似乎没听清。 “你的太大了,不舒服!”白苗苗撇撇嘴,又小声嘀咕句,还老掉。 第14章 只求您手下留情 沈眠偏淡的眸色暗了暗。 他深吸口气,“……圈紧些。” 随即扯下自己月白腰带,覆在衣堆上,起身离去,脚步微跄。 白苗苗:“……”喊人去取一套她自己的衣服,不好吗?就在隔壁啊,你大爷的! 她仍旧将空间里衣拿出来穿上,把沈眠的里衣丢进去,然后骂骂咧咧地穿上了那过于宽大的月白中衣和外裳。 至于腰带……摄政王的白玉金丝蟠龙腰带,谁敢系啊! 白苗苗一手拽着衣摆一手拢着领口走出来,一看书房没人,撒丫子就跑。 没想门刚好从外打开,她一头撞在了温暖硬朗的胸膛。 “哎呦~”她双手一齐揉鼻子。 沈眠垂眸,淡淡地评价,“你的鼻梁太高了。” 可不是,每次都撞鼻子。白苗苗十分委屈,“亲娘给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沈眠看了眼小不点那打眼的粉色里衣,嘴角抽了抽。 修长的手指抬了抬,又放下了,他问,“在找我?” 白苗苗:“?” 沈眠解释,“孤刚吩咐人去做夜宵了。” 白苗苗也抽了抽嘴角。不是啊大爷,我不找你,我是要逃跑滴! 她气哼哼的,“我家饭菜不合皇叔您的口味吗?” 沈眠很从容,“那会儿不饿,现在倒有些胃口了。” 然后他轻轻推了小不点一把,“进去说话。” 白苗苗一个不防,被推得往后仰去。 沈眠:“……” 他薄唇微抿,伸手要拉,小不点却一个利落转身,就势……趴下了。 白苗苗一边胡乱地将散开的衣领交叠在一起,一边凄惨地嚷嚷。“皇叔!皇叔!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沈眠沉着脸踏进屋里。 王驭在外沉默地将门关上。 余光瞥见那月白衣摆要绕过自己,白苗苗一把将玄金皂靴给抱住了。 “皇叔~皇叔~”她小猫似的叫,“只求您下手轻一些~阿闹,阿闹明早还去上学呢~您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呀~” 沈眠:“……” 沈眠捏捏眉心,火气还是溢出,“沈!惊!鹤!” “好咧!”白苗苗立即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我这就滚,您老不用撵!” 沈眠声音愈发凉,“老实待着,孤有话问你。” 顿了顿,他重重加了句,“好好说话!” 白苗苗蔫耷耷,“噢~” 沈眠去了太师椅坐下,抿了口热茶,才问道,“你为何进京?” 白苗苗:“嗯?” “你在乡野无忧无虑、丰衣足食。”沈眠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少年,“为何要进京来寄人篱下?” 白苗苗气得跳脚,“皇叔,你怎地不去问你那好哥哥,反倒来问我?他将我丢在乡下十五年不管不问,现在眼看我成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想捡便宜爹爹当,我还莫名其妙十分抗拒呢!” “……十五?”沈眠打量着。 “哪个骗你,上个月刚……”白苗苗差点说漏嘴,跟着神情也委顿了。 沈眠莫名心口一窒。 他摆摆手,“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永清王府二公子名头响当当,你是刻意为之?” 白苗苗:“!” “皇叔,你在说什么?莫不是在审阿闹?”白苗苗毫无形象地蹲在了地上,“什么叫刻意为之?” “现在就是。”沈眠伸手点了点桌面,“不拘小节不是撒泼胡闹,懂?” 白苗苗转过身,将后脑勺对着那审视的目光,十分不忿又委屈巴巴,“怎地,皇叔也想教我重新做人?” 沈眠抬手,隔空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还是冷着嗓音,“沈闹,盛京不是乡野,由不得你任性妄为。你今后……”跟着我…… 白苗苗腾地站了起来,不耐烦地道,“今后都改了是吧?改了还是我吗?你们一个个都看我不顺眼,怎知我不是一样地看你们?!哼!” 大力打开了门,她都踏出了一只脚,还回头骂道,“少拿长辈的架子来压小爷,小爷又不用你养活!” 沈眠气得心口疼。 整个摄政王府落针可闻。 那风一样的少年都翻墙而去半刻钟了,王骏才在王驭和王验的怂恿下,探了半个头出来。 “那啥,主上……” “不吃。”沈眠淡声道。 “啊?诺。”王骏躬身要退。 “不要再去惹他。”沈眠又道。 王骏连忙摆手,“属下不敢了不敢了!” 沈眠再没出书房。 王骏三人在檐下围成一团咬耳朵。 王验:“咱家爷脾气愈发好了,居然没让人将那小子腿给打折……这都是小春子的功劳!” 王驭:“哎,小春子已经成为过去……爷闷了这俩月,今儿总算看着又有点生气儿了。” 王骏:“岂止生气,我看都活蹦乱跳了……话说,你们不觉得小公子跟小春子很像吗?” 三人齐齐摇头,又齐齐叹气,“想小春子哪~” 白苗苗摸黑回屋后,在床上躺了许久,小心肝还噗噗跳着。 从前只耳闻摄政王如何如何,小春子时倒不觉得,现在才算切身体会到了他的可怕。 历经永清王的反复调查都没出纰漏,她不明白为何摄政王一个照面就看出了破绽。 想到那双锐如鹰隼的双眸,白苗苗忍不住裹紧了小被子。珍爱生命,远离摄政皇叔! 半夜,白苗苗又在噩梦中惊醒。 眼前尽是及笄那天,阖府鲜血长流的惨烈。 她先前还在疑惑为何红袖迟迟没给她飞鸽传书催她回去行及笄大礼。 却原来,府中早已遭变故。 红袖啊红袖,如无意外,明天我们就要相见了,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讲,嗯? 还有那个幕后的侩子手。无论你多么高高在上,我白苗苗也要将你拉入深渊,让你血债血偿! 白日那个跳脱鲜活、任性胡闹的少年郎,此时眸子里盈满了泪水,有悔恨自责,更多的是绵绵增长的滔天怒意。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再无法阖眼,起身穿衣持剑,去了院中。 剑气如雨,花落成蝶,悄无声息又喧嚣嘶吼。 小小少年在夜色中挥洒剑意,一招一式狠辣入木。 一墙之隔的摄政王府,月白高大人影不知何时伫立在了微风中。 第15章 皇叔您自己尝尝 上书房是皇子们启蒙读书的地方,先帝去后封闭了一段时间,近日才重启。 当今圣上还未大婚,且只有十五岁,他仍旧需要读书,还格外开恩,允许皇叔们的子女都来受教。 沈阔已有十八,家里私塾都不愿意去上,又怎么会去皇宫。 但现在有了阿闹陪着,他决定给那皇帝堂弟一个面子,去凑凑热闹。 一大早,他咋咋呼呼地去踢门,“闹闹,起床了!闹闹,起床了!” 白苗苗打着哈欠开门,“吵死了!沈留白,你他娘的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款款而来的白青裳一个踉跄。小瘪犊子! 沈阔赔着笑脸,“阿闹,咱可是去皇宫上课,夫子还是摄政皇叔,真不敢迟到!” 白青裳也慈爱地道,“是啊,阿闹,你昨日还得罪了你摄政皇叔,今儿个可得好好表现。千万别又惹着他了,不然你放学可就不能和阿阔一起回来了。” 白苗苗又打了一个哈欠,连眼泪也出来了,眼神清澈而愚蠢,语气嚣张而欠揍,“王妃你是不是巴不得呀?哦豁,我偏偏不如你意!” 白青裳:“……”又想翻白眼了怎么办?! “都杵在那里干什么,快来用早膳,马上要迟到了!”沈眷声如洪钟。 餐桌上,沈眷看着自家两个兔崽子,再次苦口婆心,“好好看书、好好写字、好好听讲!要是被我知道你们俩谁在课堂上捣蛋,回来小心你们的狗腿!” 两崽子埋头苦吃,谁也没理他。 沈眷气得去瞅自家媳妇儿。 白青裳当做没看见,给他夹了一筷子苦瓜,“来,尝尝你家二公子昨个从农户那里买来的新鲜菜,据说败火。” 沈眷喜笑颜开,大口吃了下去,顿时苦得脸都扭曲了。 “不许挑食哦!”白青裳笑眯眯,“王爷要给儿子们以身作则。” 沈眷愁眉苦脸地看着白苗苗:“……”可真是爷的好大儿啊! 饭毕,大门外,沈阔不愿意坐车,要骑马,侍马小厮早就候在一旁。 白苗苗闻言,也要去马厩牵马。 沈眷正要痛斥他俩胡闹,摄政王府的马车悠悠然驶了过来。 王驭稳稳停车,对永清王行礼后,一言不发将红衣少年拎了起来,送到了车厢里。 众人:“!” 沈阔追了过来,“阿闹!皇叔……” 车里传来沈眠淡雅的声音,“惊鹤昨日和孤说好了,路上要请教前两日的功课。” 沈阔一脸懵,阿闹昨日何时和摄政皇叔碰面了,他咋不知道?! 沈眷却是喜上眉梢,老怀甚慰道,“阿闹这么用功了?还是四弟教子有方,我这不肖儿就多劳你费心了!” “好说。”沈眠话音一落,王驭一扬马鞭,车轮快速往前滚去。 正打算一同聆听教诲的沈阔:“……”都是嗷嗷待哺的一问三不知,皇叔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车厢内,被禁锢了手脚,还被帕子捂住了嘴巴的白苗苗:“……”怎么会有人信人贩子的胡说八道!!!你家便宜儿子明显是被绑架了哎呦喂! 她在沈眠怀里扭来扭去就是挣脱不开,骂又骂不出声,别提多窝火! 沈眠也不出声,纹丝不动地任由少年闹腾。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了,他才沉声问道,“沈惊鹤,孤管不着你,嗯?” 白苗苗挣扎了一路,昨夜又未眠,早就没了力气,此时软绵绵地靠在那宽阔的怀抱中。 纵使嘴巴得了自由,她也没出声。 沈眠又问,“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学好,嗯?” 少年默了默,突然仰着头,狠狠咬了一口那滚动的喉结。 “嘶~”沈眠闷哼一声。 王驭立即警觉,“主上!” “无事。”沈眠嗓音恢复清冷。 王驭退到一旁。 沈眠垂眸去看炸毛少年,无奈道,“沈惊鹤,你属狗的?” 白苗苗冷哼一声,扭头不理人。 “现在怎么办?”沈眠捏捏少年纤细的胳膊。 白苗苗很是无所谓,“大不了皇叔你咬回来呗!”反正她的喉结以假乱真,被咬一口也不疼。 沈眠:“……” 沈眠气得又捏了捏少年的面颊,嗯,肉呼呼的,倒是很好捏。 他忍不住又捏了捏,才叹口气,“沈惊鹤,你让孤这样如何面圣?” 白苗苗闻言瞥了一眼,才发现被咬的那处,流血了。 血珠渗出,就要滴落到月白衣领。 她抬手要擦,手还是动不了。 鬼使神差,她重新将脑袋凑过去,将血珠卷入口中。 沈眠浑身一颤。 他嗓音微哑,“怎么,还嫌咬得不够深?” 白苗苗:“!”好心当驴肝肺! 她气得猛地往上冲了一截,将舌尖的血珠抹在了那薄削的唇上。 沈眠淡色的瞳孔蓦地睁大,手上力道也松了下来。 白苗苗一下子蹿到了对面。 她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不忘自证清白,“皇叔您自己尝尝。” 良久,沈眠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哑得更厉害了,“……尝什么?” 白苗苗不答,弯腰出了车厢。 一跳下马车,她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老脸。 “老奴给摄政王……”王安全弯腰行礼,抬起头来,吓了一跳,“哎呦~这是谁呀?!” 白苗苗正气着呢,不咸不淡地道,“你家小祖宗。” 王安全:“!” 王驭:“!” 王安全老脸涨红,去看王驭。 王驭摇摇头,又用手指了指车厢。 王安全顿时眼冒绿光,围着精致少年转了两圈,嘴上啧啧。 打量完毕,他满意点头,堆起笑脸,“哎呦,小祖宗,您是谁家的呀,今年多大呀,家里都有谁呀?” 白苗苗:“……”这是怕她再装傻,查问得更直白了么? 她不耐烦地去踢了踢马车,“皇叔,快些,我要迟到了!” 众人:“!”这小子是不是不要命了?! 没想到,矜贵的摄政王很快下了马车,还淡笑了声,“迟不了。” 众人还沉浸在那惊鸿一瞥的淡笑中回不过神来,王驭立即震惊地发现主上负伤了! 很快他冷静下来,因为他又发现,这处伤,怎么和上次爷下巴上的抓痕,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那嚣张跋扈、胆大包天的少年郎。 你究竟是谁?! 第16章 你别肖想皇叔了 白苗苗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虽然只是皮外伤,但伤的地方实在太打眼。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以至于牵扯到自己,白苗苗对沈眠招招手,“皇叔,麻烦您弯下腰。” 沈眠照做。 白苗苗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黑猫警长创可贴,吧唧盖住了伤口。 沈眠只觉火辣辣的脖颈顿时沁着一丝微凉,还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很是舒服。 “这是什么?”他低声问。 正打算离开的白苗苗踮着脚尖,在他耳边阴森森地低语,“印章。哦吼吼吼,皇叔,你被我封印了哟!” 沈眠:“……”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众人但愿自己眼瞎了。 有生之年看位高权重、生人勿近的摄政王如此平易近人,是他们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嘚嘚嘚,沈阔策马而来。 “阿闹,你等等我,咱们一起进去!”远远地,他就在喊。 白苗苗拉了拉沈眠衣摆,贱兮兮地道,“皇叔,快点走,咱们别等他,让他迟到。” 高大威严的摄政王轻易就被稚气未脱的少年郎给拉走了。 众人再次惊掉下巴。 不仅如此,进入宫门后,摄政王还一本正经地吩咐道,“拦一拦那小子。” 头一遭接到如此荒谬任务的王安全:“?”就还挺……愉悦! 气喘吁吁赶来却被无情抛下而一脸懵的沈阔:“!”小闹闹你变了! 上书房紧邻着御书房和勤政殿,很容易走到。 白苗苗跟在沈眠身后进去时,闹哄哄的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摄政皇叔日安!”众学子异口同声、恭恭敬敬。 “嗯。”沈眠淡淡地应了,随即错开两步,让出了小矮人。 “这是你们的新同学,沈惊鹤,大家欢迎!”他声音朗润。 学子们:“!”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皇叔怎么会特意介绍一个外室子?! “怎么,你们都在看孤的脖子?”沈眠慢条斯理地摸了摸脖子。 学子们更震惊了,摄政皇叔的脖子上怎么会有一只奇怪的黑猫?! 白苗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皇叔~生怕别人看不到咋地?! 她也想学姑姑白青裳翻翻白眼,可惜没翻成功。 径直到最后一排,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白苗苗双手托腮……一秒入梦。 至于皇叔如何深入浅出、引经据典、引人入胜,她是一点儿都没知觉。 暖融融的春阳透过窗棂照在少年白皙精致的小脸上,久久不愿离开。 等白苗苗被一记戒尺敲醒时,已然晌午。 她摸着头,蹭地站起,“嗯?夫子问的什么?” 沈眠抬手,帮少年揉着小脑袋,并不言语。 白苗苗茫然四顾,同学们呢,沈阔呢? 她偏头躲过那只大手,“皇叔,下课了?” 毛茸茸的,手感真好。沈眠遗憾地收回手,面无表情地道,“放学了。” 白苗苗哎呀一声,“下午还有课不?”还有机会见皇上不? “你挺喜欢上孤的课……”沈眠严肃地看着面颊酡红的少年,“睡觉?” 白苗苗尴了个大尬,“皇叔这说的哪里话,我是不小心、不小心,下次不敢了!” 沈眠不置可否。 白苗苗赶紧转移话题,“那个皇叔,咱们中午是不是在皇宫吃午膳?” “你想吃?”沈眠挑眉。 “嗯!”白苗苗厚着脸皮重重点头,“我听说御膳房的厨艺天上有地下无,很想尝一尝。” 这时,王安全正好进来,笑道,“小公子是从哪里听说的?老奴倒是很倾慕摄政王府的膳食。啧啧,你刚进京不晓得,那个小春子啊……” 白苗苗:“!”这是也中了小春子的毒,哎~ 沈眠淡淡道,“这样说,王总管是不打算管饭了?” 王安全心里一咯噔,这从何说起啊?!“老奴该死,这就去预备!” 白苗苗摆摆手,“不急,不急,您慢着!” 说完,她极其自然地挽着沈眠的胳膊,“皇叔,咱俩先去御花园逛一圈?” 沈眠点头。 王安全:“……”这熟悉的诡异感! 他在御膳房和江德福不吐不快,“老江,你说摄政王今儿个有何不同?” 江德福摇头,“我比不得老哥您,能在跟前伺候着,哪里能知道。” 王安全提醒道,“打从小春子没了后,王爷何曾在宫中久留?” “哦……”江德福恍然大悟,“前两日王爷突然要做上书房西席,今日又在宫中用膳,莫非……他要亲自督促皇上大婚之事?!” 王安全:“……”和傻子说话纯属对牛弹琴! 可惜王爷身边的人个个都是锯嘴的葫芦,什么也问不出来。 “皇上大婚,王爷可不见得管。”王安全叹口气,“他老人家自己都还没着没落呢……” “谁说不是呢!”江德福也跟着叹气。 王安全不乐意了,“你莫不是在可怜王爷?!” 江德福吓得脸都白了,“哎呦老哥,你可真是折煞老奴,就是给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哪!” 御花园,白苗苗早就松开了沈眠的手,自己四处乱蹦跶得可欢实。 突然,她听见假山后有人在窃窃私语,还是关于她! “我刚从姑母那里听说那嘉衡郡主不日就要进京,姐姐,咱们怎么办?” “慌什么!上次让你的人手脚利落些,让她有去无回,怎料全都是饭桶。这次你且看我的。” 白苗苗:“!”她这是撞了什么大运?居然是叶婉仪和叶娉婷! 叶婉仪又道,“好姐姐,那你就动作快些吧!我可不想再看到那张脸,跟狐媚子似的,我一女的都心动难耐,更别提摄政皇叔了!” “哼!你就别肖想皇叔了。”叶娉婷冷哼,“你得协助我夺取皇后之位!叶家的盛宠复兴,全系在你我姐们身上。至于那白苗苗,虽然她和皇叔有婚约,当时不过是先皇戏言,早就无人当真,皇叔也肯定看不上她。” 叶娉婷这段话中信息量太大,白苗苗惊呆了。看到沈眠过来张嘴要说话,白苗苗赶紧踮脚伸手将他嘴巴给捂住了。 但两人身高差距实在悬殊,她捂得不太牢固,只好用眼神示意他。 不曾想,沈眠沉声道,“你眼睛疼?” 第17章 都是狐狸精变的 白苗苗很想说服了你个老六,我的手都戳到你嘴巴里了你却问我眼睛疼不疼! 不等她骂人,叶娉婷就警觉地喝道,“什么人?!” 叶婉仪却花容失色地跑了过来,屈膝行礼,“皇、皇叔安好!” 叶娉婷也红了脸,狠狠地瞪了陌生少年一眼,才恭恭敬敬行礼,“皇叔日安!” 沈眠淡淡地嗯了一声,幽深的眸中只有眼前气鼓鼓的少年,“到底哪里疼?” 白苗苗:“……”想揍你想得心口疼! 不过拿他唬唬人倒是很不错。 她开门见山道,“我是永清王府二公子,两位小姐刚才提及的嘉衡郡主是我表姐。” 叶婉仪早就移不开眼了,喃喃道,“我就说怎么能那么像……” 叶娉婷不动声色地掐了妹妹一把,似笑非笑,“二公子,你眼睛疼,想必耳朵也疼,定是什么都没听见,是也不是?!” 白苗苗:“!”白瞎你们蹭了那么多顿饭,居然是蛇蝎美人! 面对这明晃晃的威胁,她更是嚣张,“本公子眼睛、耳朵疼不疼的,轮不着你这个未来皇后担心,是不是啊,皇叔?” 沈眠:“……” 他很想捏一捏那神采飞扬的小脸。 于是甘愿为他借势,“嗯。” 只这淡淡一个字,叶家姐妹脸色皆白。 叶婉仪如遭雷劈,“你,你……果然长着这样一副面容的人,无论雌雄,都是狐狸精变的!” 叶娉婷:“……”谁来将她这个智商总不在线的妹妹带走! “二公子你认识嘉衡郡主?”她恢复了柔雅端庄的笑容,眼尾的余光却是瞟向了摄政王,“那你想必也知道你表姐的那段婚约了……” 白苗苗不上她的当,“连你都不敢跟皇叔确认的秘辛,我怎么可能知道。” 沈眠终于挑了挑眉,“什么秘辛?” 叶娉婷咬咬牙,扯着叶婉仪跪下,梨花带雨地胡扯起来。 “还请皇叔明鉴,我们姐妹俩真的不是故意要知晓您的隐私的。实在是皇帝表弟一片孝心,对自己的皇婶儿很是期待,我们才得以略知一二……” 沈眠冷冷地打断了她,“说重点。” 叶娉婷颤了颤,抬起头道,“皇帝表弟不忍心在您前面大婚,已经派人去接您的未婚妻了,她……” “什么未婚妻,明明是……”叶婉仪不满地抗议。 叶娉婷一爪子将她扒拉到一边,见沈眠面无表情,继续煽风点火。 “先帝金口玉言,皇叔肯定是记得的。如今嘉衡郡主已经及笄,听说虽然顽劣不堪,倒是和她娘亲芙蓉圣手一样,生得倾国倾城……” 白苗苗:“……” 沈眠仍旧无动于衷。 叶娉婷急了,“皇叔,您位高权重、光风霁月,当然不会被一纸婚约所束缚。但那嘉衡郡主的确国色天香、绝世无双,您看见后一定会心动的!” 沈眠终于有了动作,却是垂眸看向身边少年,“沈惊鹤。” “哎?”白苗苗抬头。 “你怎么看?”沈眠问道。 白苗苗:“!”啧,这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就算了,还要发表看法?! 白苗苗诚恳地答道,“这听说……不听也罢!” “哦?”沈眠似乎来了兴致。 “哎呀,皇叔,听说,不就是道听途说么!”白苗苗一本正经地解释。 叶娉婷怒道,“二公子,你这话也太武断了些,难道你是在质疑皇帝表弟的眼光?他可是亲眼看见过嘉衡郡主美貌的!” 白苗苗也怒了,“他娘的,他什么时候看到的?!” 叶娉婷:“!” 叶婉仪弱弱地道,“二公子,不可对皇帝表哥不敬。” “你们俩又尊敬多少?!”白苗苗切了一声,“口口声声表弟表哥的,他还是小爷堂弟呢,你可见小爷炫耀过?!” 俩女皆无语。她们还没见过如此胡搅蛮缠的公子爷,果然是外室养的,上不得台面。 “炫耀什么?”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叶家俩女齐齐万福,“皇帝表哥、表弟万福金安!” 白苗苗瞅见那明黄衣角,眼角就忍不住抽抽。 她耐着性子,弯腰行了大礼,“草民沈惊鹤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闰噗嗤乐了,伸手扶住了明媚入骨的少年,“刚才还喊朕堂弟呢,现在怎么如此见外!” 白苗苗退后一步,规规矩矩地应道,“草民就是草民,万万不敢炫耀咱有个皇帝堂哥!” 这回,皇帝身后的一众随侍也都抿嘴乐了。 王安全道,“哎呦,老奴今儿可算开眼了,永清王爷真真儿有福气,这么招人疼的小公子哪里找哦!” “侄儿见过皇叔!”沈闰给沈眠行了礼,又想去拉招人疼堂哥的手,“惊鹤哥哥,你还想看什么,朕都带你逛逛去!” 白苗苗:“!”就很突然……咱俩有那么熟吗,黑心棉?! 她不知道的是,沈闰在上书房已经观察了她一上午,刚才还暗戳戳地跟踪了她。 白苗苗还在愣怔中,就被沈眠不动声色地拉到了自己身旁。 “王安全,午膳好了吗?”他眉眼深沉。 王安全肥圆的身子抖了抖。“好了!老奴就是来请王爷、皇上和二公子去用膳的。” 沈闰笑意盈盈,“那就在赏芳厅摆膳。” “皇帝表弟是不是在怀念小春子的春日宴?”叶娉婷捂嘴笑。 白苗苗突然就没了胃口。 皇家午膳自然很丰盛,可惜食之无味。 偏偏太后叶海荣还一个劲儿地唠叨,“四弟呀,你是不是将小春子给藏起来了?你尽管放心让他进宫来,本宫不会让他白受累的。你看看这些时日,本宫和皇帝都消瘦一圈了。他娘的这天气是越来越热,本宫是真的想尝一尝小春子说的那什么冰激凌~~~” 唠叨得白苗苗也跟着馋了。 沈眠看着少年无意识地吧唧了下红润的嘴巴,幽眸愈发深沉。 饭毕,叶海荣慈爱地对这个漂亮得有些过于招摇的少年道,“可怜你父王当年是如何恣意潇洒,从有了留白后他就彻底不疯魔不成活了。阿闹是吧,这名字取的,真他娘的……咳咳,哀家是说,你是个好孩子,可千万别学你哥哥那样这样,你懂得吧?” 第18章 被弄脏的人是孤 白苗苗懂也要装作不懂,她骄横道,“太后您有所不知,永清王他就喜欢我这欢脱的性子,他说小爷最肖他当年!” 众人:“……” 叶海荣果然更加苦口婆心了,“哎呦呦,这可怎么得了,啷个傻小子,你父王那是诳你的,不信你问你摄政皇叔!若论雅正端方,你皇叔肯定排第一,你父王就能称第二你知道不?” 沈闰也严肃地道,“是的,沈惊鹤,你日后在上书房可要多用些心,腹有诗书气自华。” 白苗苗:“……”哟,这就不喊惊鹤哥哥了? 她大大咧咧,一脸无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既然皇叔是一本活教材,那我不如多读读他老人家好了,对不对呀,皇叔~” 沈眠定定地喝了一口茶,才淡淡地应了句,“孺子可教。” 沈闰很不赞同,笑眯眯道,“皇叔日理万机,连给咱们找个婶子都没时间,哪里会顾得上这点儿小事。惊鹤哥哥,朕陪着你,一起成长。” 白苗苗被恶心得险些哕了。 叶娉婷终于等着了机会,神色一喜,正要开口,脚上一阵剧痛,茶盏倾斜,氤湿了衣裙。 叶海荣沉了脸,“怎么如此不小心,御前失仪之罪,你可当得起?” 叶娉婷面色一白,忙站起要跪下。 “母后,表姐也是无心之过。”沈闰拍拍叶海荣的手背。 随即他一脸担忧地道,“表姐可被烫着了?婉仪妹妹,快陪着表姐去更衣。王安全,宣太医候着。” “嗻!”王安全领命,堆起笑脸,“表姑娘,请吧!” 叶娉婷:“……”还有哪个小人敢暗算本宫!沈闹,你给我等着!!! “啊啾~啊啾~”无辜的白苗苗突然连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她一时反应不及,鼻涕口水全对着沈眠腰腹处喷了。 白苗苗:“!” 众人:“!” 她慌忙将手伸进荷包,想要掏出手帕来善后,不曾想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给摁住了。 白苗苗不解地抬眸。 沈眠看到少年那满透清澈愚蠢的眼眸,极力忍住额头青筋迸出,沉沉地道,“无妨。” 白苗苗:“嗳?”她都恶心得不得了好不? 她还要往外掏手帕,还很善解人意地道,“皇叔,没关系,我动作很轻的。”不会乱摸你的。 沈眠忍无可忍,优雅地站了起来,“沈惊鹤,陪孤去更衣。” 白苗苗都被拉着走出众人视线了,她还挺执着,“不是,皇叔,真的只需要擦一擦就好……那个,您放心,我口气很清新的,您……”又何必小题大做? “孤怎么?”沈眠用力捏了捏掌中那只软绵绵的小手。 白苗苗被他掌心的灼热烫得一惊,嘴瓢了,“您不是刚尝过吗,对吧?” 还特么的对吧?沈眠脚步都踉跄了,一直不曾弯曲过的脊背也不是那么笔直了。 他咬牙切齿,“沈闹,闭嘴吧你!” 白苗苗也惊觉自己好像真摸到老虎屁股了,赶紧腆着脸顺毛,“皇叔,好皇叔~您最是雅正,最是端方~~肯定不会和我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计较的,对吧,皇叔~~~” 神特么对吧。沈眠彻底黑脸,“再不闭嘴,阿闹你就没机会了。” 白苗苗无知无觉:“啊?皇叔,不是阿闹非要多嘴,我还是觉得手帕……” 两人恰好又行到那处假山前。 白苗苗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被扯进了一处暗洞里。 后背被抵在粗砾的石壁上,她痛得嗷了一声。 但声音还没传开,就被堵住了。 “皇叔……唔~唔唔~~唔唔唔~~~” 她再没想到,没机会闭嘴居然是这样的! 那人开始只是惩罚性地咬了她一口,没想到咬到了她小巧甜津的三寸上。 她痛得刚想缩回,就被那人粗糙强劲的三寸席卷吞入。 白苗苗是真的想哕了。 可惜嘴巴不是自己的了。 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白苗苗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就很……草泥马的! 窒息得头晕眼花时,终于得到自由,她弯腰就吐了一地。 再次被喷了一身的沈眠:“……” 他居然轻笑出声,还揉了一把那不用看就知道红得滴血的肉呼呼面颊。 “现在可以掏出你的手帕了,闹闹。”他嗓音黯哑。 对你掏心掏肺要得不?!白苗苗在心里大声地咒骂。 她躁郁得不想说话,又呸呸呸地连吐了几口,猛地推开恶心的人,想要往外走。 但只迈开一步就被重新抵在了石壁上。 只这次,后背靠上的,是那愈发炙热的掌心。 沈眠没有贴上来,只低声在她耳边夸奖,“阿闹可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白苗苗:“?”诚实得要掐死你? 他另一只手又来捏那爱不释手的软乎脸蛋儿,补充道,“阿闹诚不欺孤,孤鉴定完毕,小闹闹的口味的确十分清新。” 鉴定你大爷啊!白苗苗气得终于出声,“沈眠你个猪~咳咳~~” “嗯?”沈眠心情愉悦,修长手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面颊,“那闹闹你就是棵小白菜,对吧?” 白苗苗:“!”这人是她那位高权重、雅正端方、光风霁月、生人勿近的摄政皇叔?! 他被雷劈了吧?!还是连遭九十九道惊雷,面目全非、洗筋泛髓的那种。 她一把打掉那只作乱的手,眸光冷厉、掷地有声,“沈行之,你要为你今日的言行负责。” 沈眠也掷地有声、郑重其事,“沈惊鹤,你放心,孤会的。” 白苗苗懒得管是不是鸡同鸭讲,冷喝道,“滚开!” 沈眠立即松手,嘴里却不饶人,“阿闹,被弄脏的人是孤,你怎么还气上了?” 白苗苗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抬手便挥了过来。 视线适应了黑暗,那人糊得一塌糊涂的脸还是帅得有棱有角。 但也改不了他欠揍的事实。 沈眠边躲边轻笑,“阿闹别闹,孤身上很脏,可经不起你投怀送抱。” 去尼玛的吧!白苗苗从荷包里掏出了那个手帕,狠狠扔在了那人脸上。 “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她后知后觉。 沈眠颔首,“从沈闹进京第一日便知道了。” 白苗苗:“!”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沈眠靠近了一步。 第19章 时不时舔上一口 白苗苗没兴趣知道,她对自己的伪装术那是无敌的自信。 纨绔子弟沈惊鹤和小内侍春意,绝对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要么是沈眠撒谎,要么是他精神错乱。 假如你一开始就把这个人当成了另一个人,那么久而久之,这个人可能真的就成了那个人。 只是很不凑巧,她沈惊鹤还真的就是春意。 她一直觉得大家都沉迷于小春子的厨艺无法自拔很搞笑,没曾想还有人疯魔至斯。 白苗苗蓦地就笑了。 只是这笑容不再憨态可掬,而是冷酷嚣张。 她怜悯地看着眼前这个深受厌食症困扰的患者,对他下了判决书。 “摄政王,你认出我来了也没用。你休想再吃到我做的一顿饭!” 沈眠:“……” “你可真是个,真是个……”他无语了半天,最后叹口气,轻轻地道,“真是个邪医啊,小闹闹~” 白苗苗一语双关,“沈眠,你管我斜不斜的,你自己是个直的,不就完了?” 沈眠无言以对,沉默良久。 白苗苗可没闲情逸致陪他思考人生,见他不再阻拦,径直出了假山。 真是哔了狗。她边暴走边在心里疯狂咒骂沈眠的祖宗十八代。 反正她阿爹是异姓王,跟沈家半点不沾边。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便宜皇侄女,可没那么多的大不敬。 啧啧,沈眠看着人模狗样人高马大的,居然喜欢小哼唧?一阵阴风袭来,白苗苗抱紧了自己的小胳膊。 她就说当春意那会儿不是她的错觉!她那么长的湿发,怎么能转眼说干就干了,肯定就是沈眠这头猪干的好事! 还有那次她从他床上醒来,她还以为是自己睡相不好加上醉酒,羞愧得无地自容,还愚蠢地相信他真的要将她喂老虎……特么的他自己才是老虎好吧?! 不对,还有事情不对,那时她总觉得自己沐浴到睡觉那半个时辰恍恍惚惚、迷迷瞪瞪的……吓死个人,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即使守宫砂还在,两人能玩的花样多着呢~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 再多想一秒,白苗苗就恨不得锤死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敌! 至于沈眠之前为什么没有越界以至于没发现她的女儿身……白苗苗并不认为自己侥幸。 人家至高无上的摄政王可是喜欢小哼唧,要是发现她是个小娇娇,那还不早就将她给咔嚓了,哪容她乱蹦到现在! 也更不可能是狗东西还良心未泯,太小下不去手。 肯定是他那不为人道的恶趣味!笼统就这么一丁点肉,一口吞了多没意思,吊在眼前时不时舔上一口,才更回味无穷?! 呕~白苗苗被自己不受控制的邪恶想象力恶心得又哕了。 她抱着一棵开得正旺的七色牡丹吐得花容失色。 “哎呦呦,造孽呀!”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小公子,放开那朵牡丹!” 白苗苗本就吐得七荤八素,被这声咆哮再一震,一个失手,将碗口粗的牡丹拔地而起。 她:“!”浪费啊,刚才要有这力气,她怎么着也能揍沈眠丫的一个鼻青脸肿! 再也吐不出什么了,白苗苗又干呕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抱……”歉啊! “抱抱抱!”一个花香扑鼻的矮墩墩瞬间扑了过来,将她给撞了个满怀。 白苗苗一屁股跌在地上,险些就坐在了自己刚吐的东西里。 她一脸菜色,“你……” 矮墩墩乐歪歪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叫梨?” 白苗苗:“……”谁家小胖这么烦人! “小祖宗喂,你怎么来了这里!”王安全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 “我跟……”白苗苗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转头一看,小胖不见了! 王安全催促道,“这里是冷宫,可没什么好玩的,二公子还是跟老奴去赏芳厅用膳吧,大家都等着呢!” 冷宫?冷宫里会有七色牡丹?白苗苗再低头,那株鲜活的牡丹也毫无踪迹。 她居然是蹲在一堆杂草丛中,对着长满青苔的破败墙角喃喃自语?! 撞邪了! 白苗苗是一百个不想再看到沈眠那张装腔作势的脸。 出了冷宫,她捂着肚子叫唤,“啊~小爷要肚子疼~不行了,王公公,要不您老先行一步?!” 王安全满脸担忧,“二公子莫不是吃了冷宫里的什么东西?” “嗯嗯……”白苗苗点头,“我刚才有些嘴馋,舔了几口牡丹花蜜……王公公,我去去就来~” 王安全:“!”冷宫里的牡丹?那唯一一株不是早就随着先皇后一起葬入火海了吗? 就这会子愣神的功夫,哪里还有二公子的影子! “我的娘哎!”王安全吓得屁滚尿流。 白苗苗则仿佛有只恶犬在身后紧追不舍一般,一溜烟儿出了宫门。 她正琢磨如何回去,一搭眼就瞅见了沈阔的那头枣红色的西域骏马。她找了找,在宫墙阴影处,看到了无聊地蹲在地上数蚂蚁的马主人。 “沈留白!”她蹦起来招手。 沈阔回头,眉目舒展,“我就说小闹闹不会被皇叔一直留堂到天黑!” “那是,小爷只是春困又不是故意落他面子。”白苗苗迫不及待,“快,咱们回去,还能赶上午膳!” “我带你?”沈阔喜笑颜开,“好咧!用不用哥哥扶你上马啊,小闹闹?” “滚蛋!”白苗苗接过缰绳,率先翻身上马,“小爷带你,赶紧的。” 两人一路飞奔,回了永清王府。 沈阔下马差点儿腿软,“闹,闹儿,你这怎么跟逃命似的……” 白苗苗也揉了一下腰,“我这不是担心没饭吃了么!” “两位公子爷,今儿个咱府里还真没准备午膳。”管家林大走了过来,“老佛爷从寿山回来了,郡主将咱们的厨子喊到摄政王府去了。” 沈阔顿时满面愁容,“东阳也回来了?” “嗯,小姐和几位郡主都回来了。”林大笑眯眯。 沈阔看着要倒霉的弟弟,“阿闹,你还有个烦人精姐姐,你知道不?” “不知道。”白苗苗是一点儿都不想有这个便宜姐姐。 “哈哈哈,阿闹你好幽默!”沈阔惺惺相惜地拍了拍兄弟的肩膀。 第20章 别总欺负我儿子 两人正要进门,隔壁出来一个着湖绿春裳、满头珠翠的少女。 “大哥,你磨叽什么呢,还不快来拜见老祖宗?!”沈云烟大着嗓门喊。 沈阔立即愁眉苦脸,“那个,那个……” 白苗苗则继续往府里走。 “呔!那个谁!”沈云烟奔了过来,“喊你呢,耳朵聋了?!” “云烟!云烟!”沈阔拦在了她面前,“这是我在信中跟你说的沈惊鹤。” 沈云烟呸了一声,“哪里来的野种也配姓沈?!” 白苗苗:“……” 她转过身,也呸了一口,“这得问你那姓沈的父王,你以为人人都稀罕姓沈么!” “你……”沈云烟没想到这个野种少年居然生得比自己还要好看,她死死地盯着少年的脸,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沈!惊!鹤!”她在沈阔怀里扑腾,“本郡主和你没完!这个府中有我没你,有你没我!我倒要看看爹爹是疼我还是疼你!” “啧啧!”白苗苗摇摇头,“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爹肯定是疼你的,要不然也不会老拿鞭子抽你。” 沈云烟:“……” 沈阔噗嗤乐了,连忙咳嗽两声,“咳咳,阿闹,咱老二莫说老大,你不也是一天三顿罚么。你阿姊是姑娘家,咱们还是要给她留点儿脸面的。” 沈云烟:“!” 她都气无语了,一低头对着沈阔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口。 “啊呀!娘哎!”沈阔疼得哭爹喊娘。 “你就是喊老祖宗也没用!”沈云烟俏脸通红,说话跟炮仗一般。 “好你个沈阔,到底我俩是一个被窝长大的,还是你跟他同一个奶娘?这才短短几天,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同小杂种一起来欺负你妹妹!走,咱们一同见老祖宗去,我倒要听听她老人家怎么说。” 几人正闹得不可开交,永清王和王妃的马车回府了。 “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在吵,成何体统!”沈眷一脸怒容。 白青裳则将女儿一把护在怀里,“我的乖乖,可伤着没有?” 沈云烟看见母亲,满腹委屈都涌了上来,哇地哭出了声。“娘,娘,你可要为孩儿做主。” 她泪眼朦胧地指着门内那高傲如松的少年,“他,这个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说这是他的家,守着门不让我进,呜呜呜~~~” 白苗苗:“……” 白青裳安抚地拍拍女儿的背,看向沈眷,“王爷,这事儿你怎么看?” 沈眷则吹胡子瞪眼,“他不让你进?他多大门多大,你不会从边儿走?再不行你不是会翻墙吗?那还有侧门和狗洞呢!” 众人:“!” 沈云烟哭得更大声了,“阿娘,阿娘,你听听爹爹说的!我不活了,啊,我不活了!” 白苗苗掏掏耳朵,嫌弃地道,“不活了就赶紧找棵歪脖子树,找不着的话小爷可以免费送你一棵。” 说完她一个飞身,越过众人,来到摄政王府门口的那棵两人合抱粗的香樟树下,用力踹了一脚。 须臾,那枝繁叶茂、高大笔直的树,真的就歪了。 众人再次惊呆。 沈阔最先反应过来,面色发白地道,“阿闹,你莫不是看错了,这是皇叔家的树,不是咱家的!” “哈哈哈,沈惊鹤,你完犊子了!”沈云烟却是狂喜,“皇叔不会放过你的!他老人家肯定会抽得你屁股开花!” 白苗苗一脸无所谓,嚣张地道,“沈云烟,你要死赶紧死!你死完我再将树给扶正,不就得了,皇叔他老人家又不在这里。” 沈云烟脸也白了,“你……你来真的?!” “那不然呢?”白苗苗拍拍树干让它更歪一些,“一了百了,免得你整天寻死觅活的,这谁受得了!小爷我这是日行一善,你可懂?!” “阿娘……”沈云烟又是跺脚又是抹泪,“阿爹~” 却见她的爹娘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那混账少年。 白青裳抖着嘴唇道,“阿,阿闹,你刚才用的可是咏春拳?!” 沈眷则更是直接,抚掌大笑,“不愧是我沈眷的种!好儿子,快,叫声爹爹给父王听!” 沈云烟彻底傻眼。 她难以置信地去看沈阔。 沈阔哪里顾得上去看她,早就跑到那混账小子面前,嘘寒问暖求抱抱了。 沈云烟:“……”她不过是离家半个月,怎么这个家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吊死那是不可能的,要死她也要拉着那混账小子一起去见阎王! 门口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府中的人。 摄政王府的管家王进看够了热闹,才施施然站了出来,清清嗓子道,“传老佛爷口谕,永清王速携家眷前往摄政王府用午膳,钦此!” 沈眷躬身领旨,“儿臣谢母后恩赐!” “加孤一个!”沈眠策马而归,高大威严的身影犹如天神降临。 白苗苗立即想溜,她扯着沈阔衣袖,“留白,你挡着我点儿!” 沈阔立即将她给遮挡得严严实实,好笑地压低声音,“阿闹,你还真在宫里闯祸了啊?!” “一言难尽。”那糗事白苗苗已经不想回首。“等会儿你带些饭给我,我先回去睡了。” “回哪去?”沈眠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白苗苗一个机灵,抬头就见也算人高马大的沈阔被自家老子拎着耳朵拖走了。 “小爷爱去哪去哪!”白苗苗梗着脖子,怒气直达脑门。 “嗯~”沈眠沉吟了会儿,愈发凑近了些,“怎么,小闹闹这么快就不想,对孤负责了?” 白苗苗:“!”负责个鬼哟,老子负责送你上山要不要啊!!! 她冷笑出声,也压低了声音,“皇叔~您说,您喜欢男人这事儿……老佛爷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打死你哦?!” 沈眠:“……” “老四,你快点儿,母后等着呢!”沈眷忍不住开口,“别总欺负我儿子。喜欢,你就自己生一个!” “喜欢是真的喜欢……”沈眠嗓音极淡,“自己生,还是算了。” 沈眷急眼了,“怎地,你莫不是想跟老子抢儿子?!沈行之,我跟你说,别看你现在是摄政王,那……老祖宗想揍你也还是一句话的事儿,哼!” 第21章 颠倒黑白的本事 面对沈眷的跳脚,沈眠只闲适地道,“二哥,你说老祖宗要是知道本王喜欢惊鹤,会不会把他赐给我?” 白苗苗和沈眷皆傻眼。 沈阔率先反应过来,打着哈哈道,“皇叔您是不是在说笑,您也就比阿闹大九岁,哪里就能做他的养父了?!” 白苗苗:“……”我的好哥哥哎,重点是这个吗! 果然,沈眠愈发从容,“做不了就不做,本王又不稀罕养儿子。” “不稀罕你还跟老子抢?”沈眷一把拉过越看越喜欢的少年,“闹闹啊,听父王的话,以后咱们离你摄政皇叔远一些,啊!” 白苗苗忙不迭点头,“那我现在能回去吗,我不想去他府上。” 沈眷为难,“可是你得去拜见皇祖母。阿闹乖,等会见了皇祖母,你嘴巴放甜一些,可千万别淘气啊!” 尽管万般不情愿,白苗苗还是被拉进了摄政王府。 老佛爷叶礼好已有五十六岁高龄,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双眸子精光乍现。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犹如孤傲小白杨一般的青葱少年。 “老二,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十五年的宝贝儿?”叶礼好招招手,“来,让祖奶奶好生瞅瞅。” 白苗苗乖巧上前,“惊鹤见过老佛爷,老佛爷万福金安、福寿绵长!” “惊鹤?好名字。”叶礼好拉住了半跪在膝下的少年的手,上下打量,“还有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哀家总觉得眼熟……” 沈眷忙道,“母后,这双大眼睛,不正是和您一模一样吗!” 这马屁拍得老祖宗合不拢嘴,“哎呦,是吗,可惜哀家现在老喽!” 沈阔笑得真情实意,“老祖宗,您哪里老!您看您脸上,一条褶子都没有。您再看看孙儿,孙儿的抬头纹都出来了呢!” “好小子,你是不是拐着弯地在骂哀家老妖精,嗯?”叶礼好故意板起脸。 沈阔忙求饶,大家跟着闹哄一片,倒是将白苗苗给淡化了。 饭毕,老佛爷去休息,白苗苗正要溜,沈眷拉住了他,压低声音道,“就你这泥猴儿般的闹腾性子,以后还是少往老祖宗跟前凑,免得冲撞了她老人家,知道吗?” 这要是从前,白苗苗肯定不会多心,但她突然想起大骏子跟她说的关于她阿娘苗知意的趣闻。 白苗苗现在虽然伪装得和自己本身面容只有六七分相似,但眼睛她并没有遮掩多少,只是稍微改小一些,眼睫毛也剪短了,整体还是和阿娘的眼睛非常相像。 看沈眷那紧张程度,似乎害怕有人提到她阿娘。白苗苗又想起沈眷初次见到沈惊鹤的情形。 当时她是低着头的,足足跪着听沈眷唠叨了一个时辰,大致意思是他跟那农家女不过是露水情缘,也是给她喝了避子汤的,你娘亲死无对证,你小子想讹我也没门…… 可当白苗苗听得不耐烦抬起头来时,沈眷蓦地怔住,甚至伸手想来触碰她的眼睛……她就这么顺利地成为了永清王府二公子。 彼时她还在嘲笑自己这个自诩深情的姑父原来表里不一,也没将那个英年早夭的外室子居然和自己有分相似当回事儿…… “造孽啊~”白苗苗长叹一声。 “怎么,不喜欢本王府?”身后,沈眠淡声问道。 起飞到一半正要翻墙的白苗苗吓得一趔趄,直直下坠。 沈眠伸手一捞,将少年稳稳接在怀里。 白苗苗旋即闪到一旁,很没好气回道,“怎么,小爷该喜欢你的王府?” 沈眠轻笑,语带呢喃,“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嗯,沈惊鹤?” 白苗苗顿时又起一身鸡皮疙瘩,她又后退两步,几乎祈求了,“皇叔,好皇叔,求求你,做个正常人吧!” “孤又不是你亲皇叔。”沈眠闲闲地逼近一步,“怎么就不正常了?” 白苗苗:“……”老子说的是别崩人设啊,你他娘的想哪里去了! “再说,孤又没把你怎么样。”沈眠背手而立,娓娓道来,“只不过以牙还牙。难道孤堂堂摄政王,被你白白欺负了不成?” 白苗苗忍无可忍,“我欺负你?堂堂摄政王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绝了,小爷甘拜下风。” “那小闹闹要不要跟孤学学?”沈眠总算将少年给逼到了墙角。 初夏的蔷薇开得如火如荼,溶溶月色下,白皙少年宛如玉琢一般冰雪撩人。 沈眠孤傲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了滚。 “学什么!我也要学!皇叔,您可不能偏心呢!”一声娇喝突兀响起。 沈眠瞬间黑脸。 白苗苗却是乐出了声,“皇叔要教人如何以牙还牙,东阳郡主正好赶上。” 沈云烟嫉妒道,“皇叔,这个乡下来的穷酸小子有什么好教的!烂泥扶不上墙,没得败坏了您的兴致。要不这样,请您移驾……” 她话还未说完,咻地一声,一道白影腾空而起,却是沈眠携着白苗苗直接从她头顶跃了过去。 沈云烟:“……”这个以牙还牙之道难道是我不可以学的?!哼,本姑娘还用学?! 白苗苗被沈眠给扔进了书房。 那力道看得暗处的王驰都嗅出了主上的不爽。 “我去!沈眠你个……”白苗苗爬起来正要开骂,却被沈眠的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小东西,你最好想好再开口。”沈眠眸中光芒灼热,修长指腹狠狠地搓了搓那娇嫩的唇瓣。 白苗苗差点又被摁倒,气得干脆一把将不讲道理的人给推个屁股蹲儿,自己则顺势坐在了他怀里。 王驰:“!”要瞎了要瞎了要瞎了! 少年恶狠狠地撸起了袖子,两只纤细的藕臂都攀上了那威严挺拔的双肩,然后双手慢慢收紧,掐住了那修长的脖颈。 “皇叔不就是不满意突然被人打断么!”白苗苗吐气如兰,语带威胁,“非要死个彻底才甘心?嗯?” 沈眠:“……” 他任由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掐着脖子,缓缓道,“是不满意突然被人打断。但孤要的后续不是这样的。小闹闹,你不妨大胆地猜一猜。” 猜个毛!白苗苗手上力道加重,“皇叔,您不妨大胆地试一试!” 第22章 年少不知大叔好 白苗苗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将沈眠给掐死。 但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都使出吃奶力气了,这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看小丑跳梁的闲适姿态。 “没劲!”她松开手,起身站了起来。 “那孤来个有劲的?”沈眠依旧屈膝坐在地上,丝毫不减他那高贵清冷的气质。 白苗苗炸毛一般一直退到了门边,“沈眠,我可警告你,虽然你识破了我的身份,小爷也不是吃素的。” “嗯,晓得你是属狗的。”沈眠轻笑,淡淡补充句,“还专挑脆骨头啃。” 白苗苗:“……” “别又急着炸毛。”沈眠站了起来,伸手掸了掸皱巴巴的衣袖,“你且回去休息,明日随孤去军营。” “哦!嗯?”白苗苗一个激灵,“哪个军营?” “看来你也有所耳闻。”沈眠来到案前,挑了一张奏折出来,“北伐失利,战事吃紧。” 白苗苗走过来接过奏折一目十行,小眉头皱得很紧,“李丞相父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居然申请和亲?!” 沈眠抬眸,“你也反对?” “又不是打不赢。”白苗苗嗤笑,“请求出战的是他们,请求和亲的还是他们,鬼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错。”沈眠露出赞许的神色,“孤就知道没看错人。明日你随孤去西郊大营点兵,支援北伐。” 白苗苗当然不乐意,她还有她自己的事情。“皇叔,你老人家也没看看我才多大!沈阔是最佳人选,怀南王世子沈问也不错啊,还有那谁……总之都比我强。” 沈眠冷哼,“你以为本王是在选妃么,还最佳人选。” 白苗苗:“……”老子在跟你说家国大事你居然也能扯到个人偏好?简直无可救药! “爱谁谁!反正小爷不去!”她还要和黑心棉小皇帝拉近关系呢。 “那由不得你。”沈眠严肃了脸色,“好儿郎理应为国效力,岂能临阵脱逃?” 白苗苗:“……”小爷现在换女装,还来不来得及? “您都听别人口口声声说我烂泥扶不上墙了,我干嘛还争那口气!”少年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有皇叔英明神武就够了,我等小喽喽只适合苟着。” 沈眠沉沉的眼眸看了少年半晌,语重心长,“别妄自菲薄。沈惊鹤,你可以的。” 白苗苗:“!”道不同不相为谋哪,哎! 她快速打开了门,“皇叔教训的是,我回去后一定深刻反省。” 然后一溜烟跑了,简直比兔子还要快。 王骏只来得及看到一片残影从花丛树梢跃过,正要拔腿追,被王驭给拦下了。 “是隔壁小公子。”王驭道。 “怎地他又来缠着咱们王爷了?”王骏气不打一处来,“偏王爷还格外好脾气,这是真想捡个便宜儿子养么!” “嘘,你小点声。”王驭心道,谁缠着谁还不一定呢,他倒是瞅着那小公子挺不耐烦自家王爷的。 当然这话就是给他十个王骏的胆子,王驭也不敢说出口。 “谁在外面?”沈眠低沉的声音响起。 王骏王驭连忙应声。 “你们俩去隔壁。”沈眠淡淡吩咐,“守着他。” 王骏都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小公子要是夜里睡不着,起来溜达怎么办?” 只听他家主子冷冷回道,“那就打晕了,拖过来。” 王骏:“!” 永清王府,两人藏身在白苗苗窗外的大槐树下。花香正浓,王骏总是想打喷嚏,忍得热泪盈眶的。 “哎,你说,王爷刚才怕不是想打晕我吧?”王骏小声说话来转移注意力,“还拖过来,我怎么听着像是反话呢。” “你知道就好。”王驭讳莫如深。 “哎,你说,这小公子也真邪门了嘿!”王骏吸吸鼻子,“不就格外漂亮了些么,咋就得了王爷青眼呢?” “你明白就好。”王驭继续讳莫如深。 王骏心道,我只是心粗又不是眼瞎,你们都能看出来的我看不出来,只是我不拆穿罢了,总得有人活跃气氛吧。 “哎,你说……”王骏还要继续闲磕牙,窗户突然开了。 少年穿着中衣站在窗边,挑眉看着他俩,“夜深露重,哥哥们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 “好~”王骏刚要点头,大腿就被王驭给拧了一把。 他那个好就拐了个弯儿,“好个屁!你你快点睡,不然……” “不然你们就跟我一起睡?”少年言笑晏晏,“求之不得!” 两人:“……”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一睁眼,可能就会看到你们家王爷那张大饼脸。”少年语气夸张,“你们俩天天看是不觉得,可怜我才看几天哪,真是害怕极了。” 两人:“!” 王骏哪能任由别人诋毁自家丰神俊朗的主上,即使这个小兔崽子是爷心尖上的人也不行。 “小公子,我跟你说啊,年少不知大叔好……啊呸,我家王爷才二十三,你别看他整天黑着脸显老,其实一点儿都不老,真的,你要不这样……” 白苗苗才没兴趣怎样,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啊,你们不进来喝茶是吧,那我就先睡了哦,晚安!” 说完,砰地一声将窗户给关了,看样子还上了锁。 “这是防谁呢?”王骏更加不满,“跟防采花大盗似地……” 王驭干咳两声,“注意言辞,兄弟。” 王骏摆摆手,“放心,我才没王验那么倒霉,王爷又听不到。” “你不妨说得再大声些。”冷冷的声音在树下响起。 王骏惊得险些从树下摔下来。 他连滚带爬跪到主上脚边,“爷,小的知错了!” “回去领罚。”沈眠面无表情。 王骏求救地看向王驭。 王驭利落躬身,“喏,小的也领罚。” 然后拽着怂成狗子的大憨憨遁了。 王骏还待挣扎,“我还想看着小公子……” 王驭:“不,你不想。”咱爷在呢,用得着你操心? 于是,这夜,白苗苗无论从窗户还是屋顶试图逃跑,一探头总能看到那高大威严的背影。 折腾到快凌晨,她不死心,伪装成了一个小婢女,光明正大地从门走了出来。 但刚走两步,就撞到了那人怀里。 白苗苗先发制人,扯着嗓子就喊,“抓刺客!抓刺客啊!” 第23章 不贪温柔富贵乡 沈眠是真没想到小东西还能伪装成个女子,而且那纤腰盈盈一握,那胸前波光乍现,那翘臀游刃有余。 他欣赏了两秒,才从容地将人点了穴,抱在怀里翻墙而去。 被噗通扔进浴池里的白苗苗险些呛水,本能地伸手扒拉,发现自己居然能动了。 她站起来就要跃出水面。 “沈惊鹤,你大可以跑个试一试。”沈眠在池边负手而立,眉目深沉。 白苗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气哼哼地道,“他娘的,要杀要剐给小爷来个痛快的!” 沈眠:“……”很好,都开始出口成脏了。 他深吸口气,“你为什么要跑?” 白苗苗:“啊?” “是怕你的身份败露?”沈眠淡淡分析,“你怎知本王不会为你保密?” 白苗苗无语了好一阵,才嗤笑道,“用得着你保密?!小爷可是从无破绽!至于被你看出来了,那是小爷运气不好,绝不是你眼光毒辣!” 这无敌的自信!沈眠被逗乐了,抿唇轻笑起来。 “笑个屁!”白苗苗狠狠瞪他。 沈眠只好衷心地夸赞道,“嗯,的确是天衣无缝。” “算你识相!”白苗苗单手叉腰,“你要是再识相点儿,赶紧……” 轻薄的夏裳被水湿透,曲线毕露。 沈眠眉眼又深了些,突然问道,“你这前后是怎么做出来的?” “嗯?”白苗苗被问得一愣。 “用棉花垫的么?”沈眠摸摸下巴,一本正经,“不对,刚才孤摸了摸,手感不对。什么材料,如此逼真?” 白苗苗:“!”我去你大爷的!这本来就是真材实料好吗?! “沈行之!”她脸色爆红,“你个臭流氓!你他娘的……” 沈眠掏掏耳朵,“别闹!本王只是好奇,绝无他心。沈惊鹤,你想想,要是将这种材料用在军事上,岂非不战而屈人之兵?” “得亏你堂堂摄政王想得出来!”白苗苗险些吐血。 “所谓兵不厌诈。”沈眠不以为然,“那你知道此次北伐如何节节败退吗?” 白苗苗摇头。 “北齐动用的不是人兵,而是一群饿狼。”沈眠神情严肃,“这群荒漠狼训练有素,专攻马匹大腿和人的脖颈,即使我大康将士全副武装,也伤亡惨重。” 白苗苗沉默了。 “沈惊鹤,跟孤一起去吧。”沈眠看着少年,“好男儿不贪温柔富贵乡,但求马革裹尸还。不过你放心,有孤在,定会保你毫发无伤。” “既然如此……”白苗苗忍了忍,还是道,“那你之前还要以牙还牙?!” 沈眠乐了,“真好骗。孤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男人的喉结是那么好咬的,嗯?” 白苗苗怒了,“骗?有这么骗小孩儿的么?!特么的,小爷都吓得要金蝉脱壳了好么!” “孤这不是在跟你道歉么。”沈眠十分好脾气。 白苗苗:“……” 沈眠脱下外袍,伸手将人从池子里捞起来,将外袍罩在了他身上。 “回去吧,还能睡会儿。”他眸光温柔。 白苗苗不想动,“都什么时候了,就在这儿凑合下吧。” 沈眠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白苗苗无语,“又不是没睡过,至于么!” 沈眠:“……” 他深吸口气,淡淡道,“方才你在自己房门口大声喊抓刺客,现在又彻夜不归,难道是想明日成为盛京的新闻?” 白苗苗不解,“那我明早再翻墙回去也一样的嘛~” “那就是更大的新闻了。”沈眠垂眸。 白苗苗:“!”这话绕的,她都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但回去睡还真是多此一举,因为她都还没迷糊呢,就被沈阔大力捶门给吵起来了。 “阿闹,闹闹!快起床,怎么睡得跟猪似的!”沈阔那声音大得恨不得能将整个王府都喊醒。 白苗苗打着哈欠开了门,“叫魂呀!” “不是我喊你。”沈阔也打着哈欠,“是摄政皇叔。他老人家说要去西郊大营点兵,喊我们俩一起呢。你赶紧的,快收拾收拾,这可是难得的殊荣。” 白苗苗真是服透了,狗男人,出尔反尔,不是说让她睡一会儿的么……这是担心她又跑了还是咋地! 两人急匆匆去了前院,王府的人还真都起来了。 白青裳早就哭得梨花带雨,“我的儿,怎么就这么突然呢,这一去,还不知何时回来呢!王爷,要不你去跟四弟说一说,俩孩子就去一个吧,好歹给永清王府留个苗苗呀!” 白苗苗:“!”要得要得。 沈眷看起来也一脸愁容,但却深明大义,“爱妃这说得哪里话!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摄政王能看得上他们俩,是犬子的造化。咱们就且等着捷报传来吧。” 沈阔见阿娘哭得实在伤心,又见自家阿弟懵懵懂懂白白净净,一咬牙道,“要不就我去吧!父王,阿娘说得对,阿闹实在太小,也不适合战场厮杀,还是留他承欢膝下吧。” 白青裳差点晕过去,“……”混账小子,阿娘是那个意思吗?! “胡闹!”沈眷厉喝一声,“有哪个儿郎是天生适合战场厮杀的?就是你们的摄政皇叔,当年十二岁被封为少年将军时,也还是一懵懂小儿,原本千娇万宠长大的。你们皇爷爷和皇祖母爱护他就跟爱护眼珠子似的,不也任由他在沙场驰骋十余年,去岁年末才被召回京。你们以为摄政王的荣耀是人人都担得起的?!” 白苗苗:“……”她就说沈眠要貌有貌要权有权的怎么生生蹉跎到现在,还那啥弯了呢,敢情一直没机会和适龄对象接触啊! 两个小崽子被教训了一通后,特别乖巧,双双跪下给王爷王妃磕了三个头,在阖府人的泪眼中,出了府门。 白苗苗要带上她的小红马,沈阔道,“去了军营,千里驹任由你挑。” “那这段路怎么去?”她问。 沈阔还未回答,一身劲装的王骏走了过来。 他看到两位仍旧是纨绔子弟打扮的少爷嘴角抽了抽,稍微拱了下手,“公子随我来,王爷等着呢。” 沈阔想起自己上次被落单的教训,立即道,“我跟阿闹骑马去,皇叔不必费心。” 第24章 好言难劝要死鬼 “自然是骑马。”王骏没好气道,“难不成公子还要坐马车?!” 一个小侍卫而已,沈阔没在怕的,他梗着脖子,“那我也要跟阿闹共乘一骑!” 王骏:“……” “哥哥,哥哥!”沈云烟突然从墙头冒了出来,小声道,“快接我一下!” 沈阔脸白了,“你别乱动!你是怎么上去的?!” “你别乱叫啊!”沈云烟担忧地往身后看了看,“我可是好不容易摆脱奶娘和丫鬟的。我也要去塞北!” “你以为哥哥们是去玩儿?”沈阔哭笑不得,“快,你怎么上来的怎么下去,小心些啊,不然我就喊人了!” 王骏也道,“东阳郡主,你连翻个墙都不利索,去了战场也只有哭鼻子的份儿。” 沈云烟气得要命,不由分说就往下跳。 这两人反应不及,倒是白苗苗飞身将人给抱个满怀。 少年郎身量瘦削,双臂却很有力,接了人后稳稳当当地落下。 沈云烟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将人使劲儿一推,“哪个要你逞英雄,呸~” 白苗苗不防被推得一趔趄,撞在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沈眠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是闹的哪一出,嗯?” 白苗苗站好,一言不发。 沈云烟抢先道,“皇叔,您能带上我吗?我听说行军打仗也是有女子随行的,我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是我女红不错,也会点儿厨艺,照顾你们的起居是没问题的。” 沈眠却只看身边的少年,“你怎么了?可有受伤?” 白苗苗还是没说话。 沈云烟气不打一出来,“皇叔,他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受伤,他就是看您来了装可怜样子!” “云烟!阿闹刚才可救过你!”沈阔急得要来拉白苗苗。 沈眠却快他一步,将人给重新捞进怀里,仔细一看,啼笑皆非。 这个没心没肺的,居然站着就睡着了! 众人:“……” 沈阔不明所以,“皇叔是不是看错了?阿闹睡得可香了,我使劲儿踹门才将他给喊醒的。” “许是春困。”沈眠不由分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阿闹和孤一起,留白你跟着王骏。” “我呢,我呢!”沈云烟急得跳脚。 沈眠没理人。 王骏替主子回道,“郡主,您去可以,但是生死自负、不得扰乱军纪。” “行的行的!”沈云烟喜上眉梢,“放心,我都可以!” 沈阔气道,“可以什么啊!沈云烟,打仗不是儿戏,更不是赏春游园,你去了只会拖大家的后腿不说,还让人时刻担心你!再说了,我们都走了,你让阿爹阿娘怎么办?!” “我管他们怎么办!大不了他们再生一个呗!”沈云烟率先往前走,“反正他们整天蜜里调油,眼里也没我这个女儿!” 沈阔还要再说,王骏道,“世子爷,好言难劝要死鬼,郡主不是小孩子了,随她去吧。” 沈阔:“……”理是这个理,可话是这么说的么?! 他狠狠瞪了王骏一眼,拔腿去追妹妹。 王骏摸摸鼻子,若无其事地跟上了。他不说得难听点,估计这两人能掰扯一整天。 沈眠原本打算骑马,但他抱着少年走到自家府门前时,王驭已经贴心地备好了马车,他只好笑纳了。 这一路,白苗苗睡得昏天黑地,还时不时滚来滚去。沈眠无法,只得一直将人箍在怀里,同他一起假寐。 说是假寐,是因为他一闭上眼睛,居然莫名其妙地总是浮现出少年婢女模样时浑身湿透的情形……那叫一个醍醐灌顶、精神抖擞。 到底自己还是喜欢女子的。 既然如此,总不能再捉弄他。少年心性未定,将人给带歪了可不成。 思及于此,沈眠一把将人给推开了,恰好马车过坎,白苗苗只觉得脑袋一痛,醒了过来。 她揉着额头迅速鼓起的大包,迷迷瞪瞪地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打劫了?!” 沈眠:“……” 他蜷了蜷手指,淡淡地道,“快到军营了,睡成这样成何体统?” 白苗苗赶紧爬起来坐好,还是迷糊,“我头好痛,是不是什么东西砸我了?” 沈眠垂眸不语。 白苗苗疑惑地看了看他,但想着两人既然都将话给说开了,总不能是他趁着自己睡着来报复。 虽然头很痛,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车里气氛一时很诡异。 好在车子很快就停下了。 驾车的王驭低声道,“王爷,皇上的御驾在前方。” 白苗苗:“!”黑心棉也来了? “怎地,他要来给本王请安?”沈眠明显心情不妙,“告诉他,免了。” 王驭老实回道,“是有人拦了御驾。” 白苗苗腾地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沈眠一个眼刀甩过来,“老实坐好。” 白苗苗却不怕他,径直掀开了帘子,还回头笑嘻嘻,“好皇叔,我就去看一眼。” 沈眠捏捏额角,吩咐王驭,“看好他。” 王驭得令。 等他下车,少年郎已经如一阵风一般刮到了御驾跟前。 白苗苗也没靠得太近。瞧热闹嘛,太迫切了容易殃及池鱼。她只想弄明白黑心棉为什么会去军营,是为摄政王践行还是自己要御驾亲征。 假如是后者,那么她可要想办法投靠黑心棉的麾下,不跟着大魔王皇叔了。 “皇上,您宅心仁厚,就可怜可怜小女子年迈的老父亲思子心切,让小女子代父亲去探望两位哥哥吧!求求您了!”一道宛如黄鹂般娇嫩婉转的声音期期艾艾地响起。 白苗苗听得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女子啊! 天色未大亮,但御前灯火通明,她探头去看,就见一白色骑马装、高马尾的女子笔直地跪在地上。那侧脸莹白如玉、表情柔弱无依,真真我见犹怜。 啧,只是年岁约莫大了些。白苗苗摸摸下巴,跟小皇帝可能有些代沟,但配摄政皇叔,那肯定是……绝配呀! 白苗苗摩拳擦掌,正要再往前仔细瞅瞅,却被王驭给拉住了。 王驭面无表情,“小公子,别给王爷惹是生非。” 哎?白苗苗一个激灵,“你会读心术?!” 王驭没有否认,谦虚地道,“不及王爷。” 白苗苗卒。 第25章 别给王爷惹是非 白苗苗怎么也没想到沈眠他喵的居然会读心术。 他娘的,怪不得他能轻易看穿她的伪装。她还纳闷呢,他怎么就天赋异禀、稳操胜券呢! 她挽起袖子就要冲回去找人算账,却又被王驭给拉住了。 “属下刚才没对公子使用读心术。”王驭一脸诚恳,“王爷也不会对公子使用。” 骗鬼呢!白苗苗反问,“那你刚才说别给王爷惹是非?!还有问必答?” 王驭默了默,“公子难道不是王爷的人?有问必答是属下的职责。” 白苗苗也默了默,“你可不是我的属下,小爷也不是他的人。” 王驭低头不语。 白苗苗见他不再拦着自己,就问道,“那姑娘是谁?” 王驭答,“丞相府二小姐,李玉墨。” “盛京第一才女?!”白苗苗更兴奋了,“是不是对皇叔痴心一片,都二十岁了还待字闺中的那位?” 王驭:“!”小公子你从哪儿打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那她还真是挺聪明的,知道曲线救国。”白苗苗满意点头,然后突然往前一冲。 “哎呦!哪个推小爷!”好巧不巧,她一头撞在了正要下车的小皇帝身上。 随即跪下来,诚惶诚恐,“阿闹该死,冲撞了陛下。” 羽林卫立即拔刀。 沈闰却很淡然,“都退下,别惊扰了朕的阿弟。” 白苗苗偷偷撇嘴。她刚才故意跟王驭说了那么久的话,果然引得了黑心棉的注意。 沈闰走上前,温声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少年捂着额头,“没,没有。” “朕看看。”沈闰拿开他的手,倒吸一口凉气,“宣太医!” 王安全弱弱道,“回皇上,太医还未随行。” “那现在就去找!”沈闰薄怒。 白苗苗等了等,见送上门来的机会这二小姐还抓不住,就用藏在衣袖中的手悄咪咪地扯了扯跪在自己旁边的人。 还在愣怔中的李玉墨大惊,随即回神,行礼道,“回禀皇上,臣女不才,略通岐黄之术,可否让臣女先为这位公子查看一下伤势?” “准了。”沈闰抬手,“惊鹤,跟朕去车上吧。” 王安全吓得跪倒在地,“陛下,不妥啊!” “有何不妥?”沈闰斜睨。 “这……”王安全一时哽住,“还从没有后宫嫔妃以外的人能和圣驾同乘。” “哦!”沈闰点头表示知道,“但事急从权……” “还是坐本王的马车吧。”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白苗苗巴不得,娇弱地道,“皇叔~皇叔~我走不了了~” 王驭走过来,一把将人给拎了起来,还客气地对李玉墨道,“李二姑娘请。” 白苗苗:“……”哎?她咋又回到从前的待遇了?! 不过顺利地将准皇婶儿给拐上了皇叔的马车,也算功劳一件,她暗自得意也就不计较这细枝末节了。 沈闰前来行礼,“侄儿给摄政皇叔请安。” 沈眠颔首,“继续前行吧。” “惊鹤受了伤,不若等李二姑娘诊治后再启程吧。”沈闰朝车里望着。 “军情不得贻误。”沈眠语气严肃。 “皇叔教训得是。”沈闰老老实实退下了。 行程继续,车厢内,白苗苗哎呦哎呦直叫唤,看见沈眠进来,忙伸手将他的手给拉住了。 “皇叔,李二姑娘力气太小,还是您来给我揉揉吧!”她不由分说就将那只大掌覆盖在了人家姑娘的嫩白小手上。 李玉墨顿时臊得满面通红,无措地抽开了手,“王,王爷,小女……” 望着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的大手,白苗苗十分遗憾,“小姐你别撤啊,皇叔又不懂医术,你教教他嘛!” 李玉墨更加窘迫,说话也结巴起来,“就,就,就拿着这个熟鸡蛋滚,滚一滚,将淤血化开了就能消肿。” 白苗苗还想说什么,沈眠已然接过刚剥壳的鸡蛋,在她额头重重滚了起来。 “哎呀~”她被揉得脑袋一偏。 “再聒噪孤就把你嘴巴封上。”沈眠冷冷开口。 白苗苗:“……” 她耐着性子被滚了差不多一百遍之后,迫不及待地没话找话起来。“那个,玉墨姐姐,你怎么会随身携带熟鸡蛋啊,是预料到会有人受伤吗?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一直垂眸不敢看人的李玉墨娇羞抬头,诚实地道,“这,这是小女的早膳。公子你要吃吗,我还有许多。” 白苗苗笑得很大声,“哈哈,玉墨姐姐你真可爱。皇叔肯定饿了,对吧,给皇叔拿两个,不,四个!” “孤不吃。”沈眠摁住笑得东倒西歪的少年,“沈惊鹤,闭嘴。” 白苗苗偏不,“玉墨姐姐,听说你喜欢皇叔很多年了是不是?哇,你可真有眼光。我跟你说,皇叔可好了,他还有一项绝技以牙还牙,已经练就得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沈眠:“……” 他一把将那个都快揉碎了的鸡蛋塞进了少年巴拉巴拉个不停的嘴里。 白苗苗猝不及防被卡得险些翻白眼。 沈眠还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吐,“吃掉!” 白苗苗噎得眼泪汪汪,“呜呜~呜呜呜……” 李玉墨看得胆战心惊,医者仁心只得大胆地道,“王爷,这样会出人命的!” “你莫管,且下去吧。”沈眠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驭立即停了马车,掀开车帘,“李二姑娘,后面马车。” 李玉墨看了看已经被憋得面色发紫的可怜少年,咬咬嘴唇,提起衣摆下了车。摄政王之怒,不是她小小一个臣女可以抗衡的。 车帘一放下,白苗苗立即手脚并用地攀附在了沈眠身上,然后使劲儿去掐他的手。 沈眠终于松手,还未说话,唇就被堵住了,然后被喂了满嘴的蛋白。 沈眠:“……” 白苗苗则将那一整个蛋黄给吐了出来拿在手里,喘着粗气骂道,“个黑心肝的,不就是说你两句坏话么,至于要小爷的命么,嗯?!” 沈眠温文尔雅地将那蛋白给吃了下去,才缓缓地道,“两句坏话?哪两句?” “皇叔肯定饿了,皇叔可好了?”白苗苗数着手指回忆,“你难道不饿,难道不好?哎呀,你还真吃了?” 第26章 醉春楼姑娘送的 白苗苗差点哕了,“我去,这蛋白可是刚在我油脸上滚了几百遭哎,光想想都恶心……” 沈眠无动于衷。 “啧啧啧~”白苗苗摇头叹息,“果然是饿很了。男人嘛,某个地方硬就行了,干嘛都硬呢!死要面子活受罪!” 沈眠脸色黑了黑,“你说什么?” “就是说你骨头够硬就行,别死鸭子嘴硬,难道我说错了吗?”白苗苗神情坦然。“喏,蛋黄也给你,小可怜!” 沈眠:“……”小可怜是什么鬼! 但白苗苗已经松开他,去摸自己的包了,她一脸惊喜,“还真有效哎,是不是好看了许多?” 沈眠瞟了一眼,包没有那么吓人了,但还是肿的。他又将蛋黄递了过来,“给你吃,补补吧。” 没曾想小崽子居然一脸嫌弃,“咦,沾了口水的东西,皇叔你好意思让我吃?!” 沈眠:“……” 他不嫌弃,面不改色地笑纳了。 白苗苗:“!”真有那么好吃?话说,她其实也饿了~ 空间里还装着她为了跑路攒的各种点心和熟食……不能想,马上就要流口水。 她试探性地从锦囊里掏出了一把肉干,递了一根过来,“皇叔,你要不要尝尝?” 沈眠接过,却是看着那花团锦簇的锦囊,“这又是谁送的?” 白苗苗:“啊?我自己熏制的,独家秘方哦!” “孤说的是锦囊。”沈眠吸口气,“还有你之前的荷包呢?” “这个啊,啊哈哈哈……”白苗苗浑不在意,“醉春楼姑娘送的呀!之前的,都收起来了嘛,那不是春意的东西么!” “醉春楼?!”沈眠捏捏眉心,“沈阔吃了狗胆,居然敢带你逛青楼?” 白苗苗摆手,“可不是他带我去的,是小爷带他去的。皇叔你不知道,沈阔看着威风,其实就是一小青瓜,连姑娘的手都不敢摸呢……” “你摸了?”沈眠声音很冷。 “摸了啊!”白苗苗很诚实,“又没长刺又没不让摸,不摸白不摸~啊,皇叔,你干啥子~” 却是沈眠一口咬在了少年的右手上。 白苗苗看着自己那白皙的爪子上一排整齐的带血牙印,痛得直抽抽,“沈眠你他娘的属狼的吧?小爷怎么又招你惹你了?!” 沈眠:“……”也没使劲儿,怎么就出血了?一臭小子,皮肤怎么比姑娘家还娇嫩,跟方才吃的蛋白一样,都不用牙磕,唇一抿就碎了。 他窝着一团火道,“沈惊鹤,你好好给孤想想,你错在哪儿了,下次还敢不敢?!” 白苗苗痛定思痛,恍然大悟,“不就是没带你去么!皇叔你放心,下次我绝不敢不带你了,好不好?” 沈眠气得抬起了手,白苗苗赶紧求饶,“行行行,每次都带你,做什么都带你!好皇叔,可别再咬我了,老疼了!” 沈眠:“……” 他抬手重重地捏了一把那肉鼓鼓的嫩滑脸蛋儿,咬牙切齿道,“沈惊鹤,你他娘的就存心气孤吧!” 白苗苗一脸不赞同,“皇叔,你怎么也说粗话了,这可不好!皇祖母会打你板子的。” “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的屁股吧。”沈眠冷飕飕。 白苗苗才不怕,“我又不往皇祖母跟前凑,永清王他也管不着我。” “那孤呢?”沈眠没好气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嘣,“孤打不得你?” 白苗苗捂着额头,也很嚣张,“当然打不得,你又不是我亲皇叔!我爹娘都没打过我呢,你说说你打我多少次了?这是最后一次哈,再打我可就还手了!” “你还手的还少吗?”沈眠觉得有必要跟这混小子约法三章,“既然你现在是沈惊鹤,那你就得服孤的管。” 白苗苗一嘟嘴,“小爷……” “你大可以试试!”沈眠打断不知所谓的小子,“不然你看看你落在别人手中,有好果子吃吗?” 白苗苗都气乐了,“合着您老打我还是为了我好?那这十多年我都自生自灭的,不也活得挺好?”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家世,沈眠不由得正了脸色,“怎么,你爹不疼娘不爱?” “切,别提他们!”白苗苗走到车厢角落窝好,“我很小的时候他们俩就不管我了。” 沈眠若有所思。怪不得几年前遇到他一个人在深林里,那么小的孩子就风餐露宿,他还在想这当父母的心得多大。 白苗苗头一歪,就又睡着了。 沈眠好心地没再打扰他,还体贴地给他裹紧了小毯子。 结果等白苗苗醒来时,已然日上三竿,西郊大营兵早点完了,现在已经又出发十里地了。 她气得在马车里直蹦,“为什么不喊我!我还想看看呢!” 沈眠好整以暇,“孤也没去。你想看什么?” “当然是看将士们气吞山河啊!”白苗苗想象着那种热血,“皇叔你司空见惯了你不懂,少年成长就得需要这种激励你知道吗?” 沈眠不置可否,“那你可真得去战场上好好历练。那才是锤炼男子汉的好地方。” “不一样的。”白苗苗见自己鸡同鸭讲,干脆转移了话题,“哎呀,我头还有些疼,玉墨姐姐呢?” 沈眠嘴角抽了抽,“沈闹,你才多大?少跟人家姑娘讨近乎。” 白苗苗瞅了过来,双眸亮晶晶,“皇叔,你觉得玉墨姐姐如何?” 沈眠:“嗯?” “咱就抛开门当户对不讲,单论她自身的条件。”白苗苗掰着手指,一脸认真,“盛惊第一才女,又懂医术,才貌双绝,脾气还好,声音那叫一个好听,啧啧啧~” “太大了。”沈眠冷冷道。 “嗯?”白苗苗愣了会儿,气得叉腰,“你居然好意思嫌人家姑娘大?她是为了谁蹉跎了大好年华的?再说了,她再大也还比你小三岁,如何配不上你?!” 沈眠:“……”这都什么歪理邪说? 他有些难以置信,“沈惊鹤,你是在为孤操心?” “不然呢?”白苗苗理直气壮,“你都说了要当我的好皇叔,我自然不能不识好歹,有好东西都得想着你,是吧,皇叔。” 沈眠:“……你可真是孤的好侄儿。” 第27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北疆最后一个城池漠光距离盛京足有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的路程。此次西郊大营点了两万精兵,粮草跟着一起前行,步履更加缓慢。 是以,白苗苗对于摄政王和皇上一直坐着马车前行也没多大龃龉,再说还带着两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呢。 白苗苗实在闲得无聊,“皇叔,那个我能不能去和玉墨姐姐讨教一下医术?” 沈眠奇了,“就你那点子歪门邪道,也敢拿出来和人说?” “少瞧不起人!”白苗苗傲娇地挺起小胸脯,“你就说你那积食是不是我医好的吧?” 沈眠顿时想起了不堪回首的某一夜。 白苗苗见他沉默不语,眉飞色舞地道,“皇叔,你还别真不信邪。就我小时候,你知道吧,才六七岁,就一个人救了好大一个人呢!” 好大一个人的沈眠:“……”孤那时只是个子高! 他被逗乐了,“行了行了,孤信你了。” 感觉被敷衍的白苗苗不由分说窜出了马车,还不忘回头道,“别喊我噢,我自己会回来的。” 白苗苗刚上了后面的马车,就遭到了沈云烟的嫌弃,“个泥猴子,快下去!” 李玉墨则是一脸微笑,“不知小公子的伤好些了吗,可不宜太活泼了。” “多谢玉墨姐姐关心,已经不碍事了!”白苗苗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李玉墨身边。 沈云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喊谁姐姐呢?你坐哪里呢?你给我……”过来! “我就不下去!”白苗苗亲热地去挽李玉墨的胳膊,眨眨眼,“玉墨姐姐,我也觉得喊你姐姐不妥。” 李玉墨脸色爆红,动也不敢动,“小,小公子,称呼只是一种形式,你喊我什么,都,都无碍的。” 沈云烟啐了一口,“不知羞耻!” “此言差矣!我这么小这么可爱,要什么羞耻啊!”白苗苗只当她骂的是自己,笑眯眯地对李玉墨道,“玉墨姐姐,你觉得我皇叔如何?” 李玉墨:“!” “你在胡说什么?”沈云烟也疑惑了。 白苗苗从锦囊里掏出了一把肉干,“这是我皇叔炮制的,玉墨姐姐,你尝一尝。” 李玉墨大惊失色,差点要跪下,“小,小女,小女不敢。” 白苗苗就奇了,这么一个胆小又柔弱的姑娘,到底是如何做到为沈眠熬成盛京的传奇的? 那厮魅力真如此大?她忍着鸡皮疙瘩,不遗余力地吹捧起来,“玉墨姐姐你别嫌弃呀,皇叔虽然看着五大三粗、不解风情,其实还是有点儿本事在身上的。譬如,譬如他厨艺就很不错……” 沈云烟听不下去了,“沈惊鹤,你都在胡扯些什么,摄政皇叔的威容岂是你能抹黑的?” “哎,你还小,懂得啥!”白苗苗摆手示意她别说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皇叔当然也是有诉求的。从前是他没这机会,现在美人就在眼前,总得有个牵线人,对吧?” 李玉墨头低得不能再低,而沈云烟都无语了。 好半天她才道,“即使皇叔要娶妻,那也该是皇祖母张罗吧,沈惊鹤你才多大点,轮得到你瞎操心?我可警告你,老实本分些,胆敢给永清王府招惹祸端,我沈云烟头一个不放过你!” “哎呀,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一看就是没有对谁动心过!”白苗苗嗤之以鼻,“皇祖母能知道皇叔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那得是熟悉他的人才能知道。而跟皇叔走得近的人,那只有我了。” “我不懂,你就懂?你比本郡主还小呢!”沈云烟冷哼,“再说了,我们做小辈的,怎可逾矩去管长辈的事情,何况还是婚姻大事!沈惊鹤,你……” “我只是看玉墨姐姐和皇叔彼此有意,玩闹地说一说罢了,怎么就逾矩了?”白苗苗不高兴地起身,“我看沈云烟你就是嫉妒自己还没有如意郎君!你放心好了,等瞅到合适的,小爷我不会吝啬的!” “我把你个满嘴胡沁的……”沈云烟也闹了个大红脸,起身要来揪人。 白苗苗却早就一阵风似的跳下了马车,还挑衅地掀开了窗帘,对李玉墨眨眼,“玉墨姐姐,你且大胆些,机不可失啊!” 李玉墨:“……” 马车后面大军五人一行,行走在官道上,两旁绿树成荫,还是带起了阵阵尘土。 白苗苗只是在树梢停顿了一会儿,就被呛得不行。她可不想现在就回去面对沈眠,就往前飞跃了十几个树梢,看到了庄严明黄的御驾。 小皇帝果然也来了。白苗苗虽然不懂朝政,但总觉得皇上和摄政王都亲自上战场,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正要回头,沈阔打马从一旁走了过来,“阿闹,有没有吃的,快饿死我了!” 白苗苗伸手从锦囊里掏了一把肉干给他,“怎么没带干粮吗?” 沈阔一口塞了好几根,狼吞虎咽后,才道,“这不急行军么,还没到休整时候。这肉干真好吃,还有没?” “我这锦囊能装得了多少,都给你了。”白苗苗睁眼说瞎话。 “那这几根我不吃了,给云烟去。”沈阔不舍地舔舔嘴巴。 “她……”白苗苗刚想说她已经吃了,才想起来方才的确是没给沈云烟。不过既然李玉墨有,沈云烟肯定也不会干看着。 “不用管她。”白苗苗道,“她坐车又饿不着。这点子还不够你塞牙缝的,都吃了吧。” 沈阔想了想,将肉干塞进了自己口袋,“也是,人多眼杂的,她车厢里还有别人,等休息时我再给她吧。” 白苗苗没想到这个糙汉子对自家妹子还挺上心,想着他平日对自己也不错,就又从锦囊里掏了一把肉干给了他。 沈阔却不要,“阿闹,你自己留着吃,我能挺住。” “我饭量小。”白苗苗摆摆手,“对了,咱们前面要去哪里休整?” 沈阔只好手下,却没吃,只放进了口袋。“等会儿我要跟先锋军一起去探路,张天师说看天气可能要下雨,得找避风避雨的地方。” 白苗苗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下雨?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28章 偷偷摸过孤的脚 “我也不知道,张天师可灵了。”沈阔道,“阿闹你快回车里去,摄政皇叔的马车可坚固,也会有专人送膳食,你别再出来了。” 白苗苗却想跟他一起,“我从出来就睡到现在,身子都睡乏了,要不我带着你,咱们一起吧!” 这回沈阔没答应他,“阿闹,行军不比出游,一切得依照军规。我知道你担心为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白苗苗:“……” 王骏已经来请她了,“小公子,请回吧。” 白苗苗瞅见王骏的马很不错,笑道,“王……” 哪知王骏已经看穿了她的企图,“主上已经生气了。” 白苗苗心道堂堂摄政王怎么就那么爱生气,但还是乖乖地回了。 马车里已经摆上了吃食,沈眠见少年进来,淡淡地道,“净手用膳吧。” 白苗苗定睛一看,虽然简单却也还有三菜一汤白米饭,奇道,“这饭菜是怎么做出来的?” “王驭今早准备的,一直用热水温着。”沈眠解释。 白苗苗洗手后,坐下吃了一口,果然口感已经偏软烂,并不是很好。但这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沈眠吃得很少,白苗苗又给了他一些肉干,“这个也很下饭的,皇叔你多吃点儿吧。” 果然她做的肉干就是好,沈眠将剩下的大半碗米饭都给吃了。 两人饭毕,还剩了不少饭菜,白苗苗意思是让王驭他们趁热吃,但沈眠只将碗筷收拾了一并放在食盒里。 白苗苗突然想起沈阔说的人多眼杂,也是,将帅们还是要和士兵同甘共苦才能赢得军心。 她明白了沈眠开特例都是为了她,羞惭道,“皇叔,我也是铮铮男子汉,以后不用再特意照顾我的。” 沈眠冷冷笑了,“铮铮男子汉还到处碎嘴皮子?” 白苗苗:“嗯?” 她回过味儿来,“是不是我方才跟玉墨姐姐说的话你都知道了?哪个杀千刀的偷听墙角呢?” “你笑得那么欢畅,想听不到都难。”沈眠挑眉看她,“到底是为何一定要管孤的私事?你就这么想看孤成婚、生子?” 白苗苗尴了个大尬,“那啥,也不是我非要多管闲事啦!皇叔,这不正赶上了么!你说说你从前出征都没有机会见到女孩子也就罢了,现在娇滴滴的姑娘送上门,怎么就不能考虑一下呢?” “沈惊鹤,你不明白?”沈眠眼眸幽深。 白苗苗:“!” 正是明白我才要操心哪,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她梗着脖子,“反正我就觉得玉墨姐姐挺好的,你要是这都看不上,那我真心建议你请玉墨姐姐来为你看一看眼睛。” 沈眠气乐了,他慢悠悠地转着扇子,“孤的眼光自己心里有数。倒是你的耳朵,得洗一洗了。这才过了半日,就忘记孤跟你说的话了?” “没忘,对你无条件服从嘛!”白苗苗没好气,“但我这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就听不进去良言呢?” 沈眠:“……那你还是忘了。”他俩说的压根不是同一个事儿。 白苗苗和沈眠斗着嘴,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等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冷意,掀开窗帘看一看时,一阵大风刮得她险些迷住了眼睛。 沈眠立即下令,停止行军,原地休整。 很快,士兵们都领到了蓑衣、斗笠、小马扎,整整齐齐坐在官道旁。 白苗苗有些不解,“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为何不安营扎寨呢,这雨看着来势汹汹啊!” 王驭解释,“回小公子,急行军讲究不了那么多,太麻烦也不安全,尤其是这两边都是高山密林,万一发洪水那就糟糕了。” “那大家都走了这么久,又冷又饿的,总得有口热乎饭吃啊!”白苗苗觉得军法虽然是严苛,但也没必要不近人情。 沈眠道,“这不是差人往前寻找合适休整的地方了吗?怎么还未归?” 王骏自请道,“属下前去看看。” 一刻钟后,王骏满身泥泞地回来了,脸色大变道,“主上,不好,前面十公里大雨滂沱,道路出现了塌方,洪水泥沙滚滚而下,往返皆不能。” 沈眠当机立断,“全体都有,立刻往高处转移!” 这边士兵已经行动起来,王安全蹒跚而来,“王爷,陛下问这个时候如何能上山哪,不如待在原地更便宜。” 原本沈闰硬要跟来,沈眠已经一头火了,此时更是毫不留情面,“他愿意等死就成全他。” 王安全哪里敢如此回话,胆战心惊地回去复命道,“回陛下,王爷说张天师方才掐指一算,这道官道即将被洪水冲毁,咱家还是护着您赶紧撤到安全之地吧!” 沈闰皱眉,“我那好弟弟呢?” 王安全被问得一懵,“您指的是……惊鹤小公子?” “不是他还有谁?”沈闰一甩袖子,沉着脸坐下。 小内侍胆战心惊地上前给他套上木屐。 而这边,沈眠也穿了木屐准备下车,白苗苗却拉住了他。 “皇叔,你这木屐不能上山,打滑还不牢固。”她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双绿色军用雨靴,“来,穿这个。” 沈眠打趣道,“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不藏着掖着了?” 白苗苗撇撇嘴,“您早就知道我这锦囊有猫腻,啊不,应该是我有个百宝袋,对吧?” 沈眠点头。 “这是作为您一不泄密二不贪财的奖励。”白苗苗臭屁道。 沈眠自然笑纳。 穿上后,尺码居然正好,他舒心笑道,“沈惊鹤,你是不是偷偷摸过孤的脚?” 白苗苗:“……”这人可真是给点颜色就泛滥啊! 她又从背后拿出了四双来,“那这样说,我也偷偷摸过你那四大护法的脚咯?一眼就能看出来好吗?” 沈眠愣住,顿了顿才道,“收起来吧,他们用不着。” 白苗苗却直接将雨靴通过窗子递给了王骏,“放心,其他人我不给。” 沈眠叹口气,“沈阔和沈云烟也不给?” “不给。”白苗苗坚定地道,“他俩会问东问西大惊小怪,大骏子他们又不会。我又不傻,没得给自己找麻烦。” 说着,她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皇叔要是想给玉墨姐姐一双,我还是可以的!” 沈眠:“……” 第29章 年轻人火力旺盛 王骏他们得了雨靴,悄咪咪地换上了,踏在泥泞中,脚很轻松就拔了出来,都在心中暗暗称奇。 这条山路是王验早就探好了的,翻过连绵起伏的大山,正好到达下个军营补给点。 西郊大军隶属沈眠麾下,此次点的兵一大半都是去岁跟他回京的老部下,纪律严明,行动迅捷。有一万大军跟随王验在前面开路, 王驰还是没现身,但也得了雨靴,隐在树梢间,和王骏、王驭一起护送着两位主子艰难往山上走去。 他们身后,又跟了五千精兵,然后才是沈闰、沈云烟、李玉墨一行,剩余一万五千精兵断后和背着干粮、水。 至于被他们弃掉的马车、马匹和粮草,会有老马带路,自动返回到上一个补给点,等天气转好、路修好,再沿着官道追过来。 雨越下越大,已成倾盆。庞大的队伍除了脚步声和喘气声,再无别的杂声。 白苗苗虽然打小在深林里野惯了,但像这样暴雨中疾行上山还是头一回,加上这段时间养尊处优,没多久就受不了了。 她咬牙再咬牙,实在忍不住小声抱怨道,“皇叔,咱们怎么不跟着一起返回去呢,天晴后走快一些就赶过来了呀!” 王骏严肃道,“小公子有所不知,开弓没有回头箭,急行军也不能后退。” 白苗苗诧然,随后不再言语。 闷头走着走着,她突然想了起来,“皇叔,沈阔是不是还没回来呢?” 还是王骏回答,“回小公子,已经派一百精兵沿路去寻了,定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白苗苗心里有些发堵,暗自祈祷道:沈留白虽然你有时候很讨厌也不靠谱,可你真是一个好哥哥,千万不要有事儿呀!我还有很多很多肉干呢! 想到肉干,白苗苗从锦囊里掏出了几把,暗搓搓地都塞给了王骏。 王骏惊喜非常,口水立即流了老长。但主子爷一直没说话,他心里总毛毛的,也不敢吃,分给王验和王驭一些后,剩余的都揣兜里了。 白苗苗也发觉到沈眠的不对劲,走到他身边戳了戳他,“皇叔,你饿不饿?” 沈眠还是没说话,却伸手将她的手给牵住了。 入掌是刺骨的凉,他心中一惊,沉声问道,“怎地,你没添衣?” 出发前,他给了他一件披风,是少年的尺寸。 白苗苗嫌弃老男人多此一举,理所当然地认为爬山肯定要冒汗,得减衣才是,还将自己的外裳给脱了,才穿的蓑衣。 现在她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越来越头重脚轻不耐烦,原来是冻得。 她讪讪一笑,“那个,皇叔您慢走,我跑快些就热乎了。” “胡闹!”沈眠搂着少年的腰身就上了一棵合抱粗的大树。 他让人坐在自己腿上,张开自己的蓑衣给人避雨,沉声道,“解开蓑衣,将外裳穿上。” 白苗苗不肯动,“皇叔,我真的不冷,就是手凉而已。” “沈惊鹤!”沈眠声音又冷了几分,“别逼着孤亲自动手。” 白苗苗讨好地笑,“这点小事儿怎么能劳烦皇叔您呢,要不您先走,我自己……” 沈眠不由分说解开了她蓑衣的带子。 白苗苗下意识护胸。 无奈她也是第一回做这种事,大脑和手都慢了一拍。 好在沈眠只瞅了一眼,便撇开了眼,声音还是很冷,“怎么不冻死你算了?!” 白苗苗也就随它去了,嘻嘻笑道,“皇叔你不懂,这叫年轻人火力旺盛!” “火力旺盛?”沈眠似笑非笑,“旺盛到扮女子上瘾了?!” “……”白苗苗被噎了一下,随即从善如流,“是啊,尤其这样子急速赶路,一甩一甩的,可带劲儿~皇叔,你要不要也来试一试?!” 沈眠被少年的胡说八道给气得昏了头,一巴掌捏在了那浑圆上,语带危险,“有多带劲儿,嗯?” 白苗苗瞪大了双眸。小爷我…… 偏偏沈眠还捏着不放了,“你这样就算衣服穿着紧了些,也没必要脱外裳吧?这么冷的天,沈惊鹤,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你他娘的才进水了!白苗苗在心里对沈眠进行了一百遍的亲切问候之后,方平静下来,一把打掉了他作乱的大手,不耐道,“没轻没重的,捏爆了就不好玩了。” 沈眠讶然,“这回不是面团做的?” 白苗苗:“……”敢问什么面团能如此弹软挺拔且持久哇? 她刚想骂,一开口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加之冷风袭来,这回不用人再催促,白苗苗就快速从空间取出一件藏青棉袍穿上。 正穿着呢,树下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惊鹤,是你吗?” 黑心棉?白苗苗正要答话,沈眠抬起一根手指压住了她的唇,自己出声了,“是孤。” 白苗苗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整个人被沈眠圈在怀里,又有浓密的树荫掩盖,按理说树下的人压根看不见她。 果然沈闰笑道,“原来是皇叔,我还以为是惊鹤弟弟调皮呢。” “孤在看一份密保,你且先行。”沈眠声音淡淡。 沈闰微微躬身,“山路险陡,侄儿还是陪护皇叔左右吧。” 沈眠不再言语,伸手帮少年系衣扣。 白苗苗是没想到这去岁做的棉袍居然也紧了,腰身还充盈,胸口那两颗盘扣却总是系不上。 饶是沈眠的手指比她的小胖手修长又灵活,还是费了不少功夫。 期间那炙热指腹不时擦过她的柔软,白苗苗只得面不改色,想象那真是一双没得感觉的面团。 谁让她自己大意失荆州呢,脱掉外裳时想着这雨不知何时才能停,就将裹胸的紧身衣给一并脱掉了。说起来这无敌装备也是从阿娘那里继承来的。白苗苗先前还觉得好用,现在时间一长就闷得慌。 沈眠看似面无表情,实则耳朵尖都红了,只是被斗笠遮住别人看不见罢了。一帮这愚蠢顽劣的少年穿好衣服,他就逃也似的抱着他从树梢往前疾跃。 在树下等了许久的沈闰:“……” 他提气道,“王安全你带着朕跟上。” 王安全:“……” 他总不能对陛下使用公主抱和拦腰抱,只得抽出拂尘请陛下牵着,卑微地带着他追赶上去。 第30章 犯不着本王费心 不知是王安全自知追上去肯定没好果子吃而故意放水,还是摄政王肝火实在旺盛,这一路居然都没被小皇帝给追上。 两个时辰后,暮色四合,深林里幽暗难行,先行军也到了开阔的山顶。 沈眠传令就地休整,吃干粮喝雨水,不得使用明火。 想下地不被允许便一直在他怀里酣睡的白苗苗醒了过来。 她对着沈眠的喉结打了两个热乎乎的哈欠,小手扒拉着他的衣领,低声问道,“皇叔,沈阔找到没?” 靠着树干的沈眠道,“你倒是很关心他?” 白苗苗一听他这语气不对,只当自己这一路累坏了他,讨好地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杯浓浓的热饮,“皇叔,请你喝珍珠奶茶!” “什么?”沈眠没听清。 “你喝嘛!”白苗苗甜甜地笑着,自己拿出一杯啜了一口吸管,做示范。 沈眠将信将疑,照着喝了一口,立即舒服得闭了闭眼。 白苗苗很满意他的表现,又拿出了四杯递给了身后的王骏。王骏躬身道谢,将东西藏着蓑衣下乐颠颠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了。 沈眠沉默地喝着,优雅从容,白苗苗即使很小心了还是发出了咕叽咕叽的声响。 见沈眠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辩解道,“喝奶茶就是要咕叽咕叽才好喝!” 沈眠却问,“这也是你做的?” 白苗苗也不瞒他,“宝袋里面本来就有的。” 沈眠点头。 奶茶喝完后,白苗苗又拿出了肉干,两人连带着四大护法都吃得饱饱的。 其他美食她也应有尽有,但既然不能和大家共享,还是低调些,免得香味传了出去。 雨稍微停了,沈眠要去出恭,低声问怀中少年,“要不要一起?” 白苗苗摆手,“我要蹲个大的,皇叔您先请!” 沈眠却道,“一起蹲。” 白苗苗:“……” 黑灯瞎火的,反正他也看不见,这样一想,她就欣然同意了。 两人正蹲着,白苗苗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明早,路上还能走人吗?” 沈眠不语。 白苗苗又问,“皇叔,你带厕纸了吗?” 不等回答,她递过来一小包清风纸手帕,“皇叔你试试这个,擦屁股可舒服。” 沈眠忍无可忍,“沈惊鹤,你闭嘴。” 却是将东西接了。 两人回去用雨水净手后,沈眠又靠回了树干,“过来,睡吧。” 白苗苗哪里睡得着,“皇叔您先睡,我去溜达溜达。” 沈眠淡淡道,“你又敢随意溜达了?” 白苗苗:“!” “不敢,不敢!”她讪笑,“那我去树上玩会儿。” 哪知她刚蹿上树,就摇落了沈眠一身雨水,好在他有蓑衣护体。 沈眠:“……” 王骏看不下去,低低地道,“小公子,大家方便后都挖坑埋了,你尽管放心吧。” 白苗苗还是觉得不保险,“我在树上待着挺好。” 但她也不敢蹿到别的树上去了,因为树下都是人。 这时,王驭匆匆走了过来,沉声回禀,“主上,东阳郡主和李二小姐都身体不适,发热晕倒了。” 王骏道,“这怎么也来找王爷,王安全呢?” 王驭回,“王安全也是束手无策,陛下让我来请王爷拿主意。” 白苗苗正愁没事儿做呢,自告奋勇道,“我,我……” 她还没说完呢,沈眠就冷冷地驳回了,“你老实待着。” 白苗苗却哧溜下来了,“皇叔,让我去看看嘛~我保证不乱用……” 王驭道,“小公子,男女有别,姑娘家的清誉要紧,你还是别往跟前凑了吧。” “这是什么道理!”白苗苗生气了,“小爷我又不是登徒子!再说其中一个人还是我姐姐呢!” “不许去!”沈眠还是面无表情,“但你那什么奶茶,可以送些给她们。王驭,给她俩搭个帐篷、烧个火堆、支张床铺,再找两床棉被。” 王驭有些为难,“其他都不难,但这棉被确实没有。”又是雨天,连干草都寻不着。 白苗苗刚想说她有,沈眠就瞪了她一眼,她知趣地闭嘴了。 “是她们自己要跟来的,罪也该她们自己受着。”沈眠声音冰冷。 白苗苗拿出四杯奶茶,一袋肉干,还有几颗药。“红色一人一颗,白色一人两颗,就着奶茶服下。” 王驭领命离去,沈眠皱着眉头问道,“沈惊鹤,你为什么总要多管闲事?” “举手之劳啊!”白苗苗不以为然,“难道眼睁睁看着她们受罪?” “受罪?”沈眠道,“你可知这种境况下发热就算是身强体壮的战士也很可能熬不住,别说两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 白苗苗吃了一惊,“……那就更不能见死不救了,对吧,皇叔?” “咎由自取!”沈眠丝毫不同情。 白苗苗被噎了噎,“可她们跟来,也是您同意了呀……” “不自量力、不懂自惜之人,犯不着本王费心。”沈眠道。 白苗苗:“……”原来您不反对是这个原因~ 她还以为沈眠对李玉墨是特别的呢。如此看来,是自己帮了李二小姐的倒忙。 好在她坚持给了一粒退烧药、两粒风寒感冒药,希望能帮她们撑过今晚。 沈眠见少年蔫蔫地用脚踢着一丛青草,也不催他,自己重新闭目养神。 但没等多久,少年自己就凑了过来。 白苗苗紧贴着沈眠,仰头问他,“皇叔,那这样说,我就更是不自量力、不懂自惜之人,你为什么对我如此费心?” 沈眠垂眸,懒散地道,“如何看出孤对你费心了?” 白苗苗不回答这明摆着答案的问题,只问,“如果我有一天,和她们一样,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现在就够麻烦了!”沈眠淡然。你还能皮到哪里去? 白苗苗却以为沈眠是说女子更麻烦,沉默不语。 她总不能一直以男装示人,再说有些东西藏也藏不住啊,得亏沈眠是个没见过女人的,不然他今天就得起疑。 如果沈眠知道她是个女子,肯定就不会对她如此偏爱了,那自己行动就不会如此便宜了。 看来要加快速度,取得黑心棉小皇帝的信任,白苗苗确定了下一个计划。 第31章 白苗苗金蝉脱壳 王骏感觉到两位主子之间氛围不对,愁得差点儿将一旁灌木丛给薅秃了。 他低声问王验,“你还想喝奶茶不?” 王验点头又摇头,“别整事儿。” 王骏道,“我看咱爷是不想喝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凶小公子啊,他多善良多热忱多无私啊……” 王验踢了他一脚,“小公子不懂事儿,你也跟着犯蠢?” 王骏不服气,“我怎么不知道爷是在教小公子如何为人处世。可教育人重在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嘛,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小公子哪里吃得消,对不对?” 两人的对话一句不落地入了假寐的沈眠耳里。 沈眠:“……”是孤太凶了?我哪句话说重了嘛? 半个时辰后,王驭来回,“主上,两位小姐的烧都退下去了,落在后面的婢女也赶了过来。” 沈眠淡淡点头。 王驭见自家主上怀中空空还貌似一脸失落正在奇怪,一个扭头惊呆了。 只见两棵树之间系着一张渔网,渔网被一柄大伞罩着,上下都铺着厚实的棉被,睡在其中的少年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头下甚至还有枕头。 可真会享受啊!刚吭哧吭哧砍了两棵树,组织人又是搭帐篷又是做床的王驭瞬间觉得自己的忙绿一文不值。 偏偏小少爷刚才还主动要揽活,不不,只要小少爷指点他一二……最忠心耿耿的王驭居然对自家王爷也有了那么一丢丢怨念。 莫名打了一个喷嚏的沈眠:“……” 恰好少年翻了个身,王驭趁机建议道,“爷,可别太贪凉了,小公子给您留了位置呢。” 表示一点也不好奇的沈眠:“……” 半刻钟后,蠢蠢欲动的沈眠:“……” 一刻钟后,算了,跟孩子置什么气!沈眠黑着脸,愉快地就坡下驴。 在那颤巍巍看着很不结实的床铺一躺下,沈眠就后悔了,后悔没有早一点拉下脸。这也太舒服了吧?! 偏偏小家伙还又一个翻身,一下子拱进了他的怀里,温馨扑面而来。 只是这触感让沈眠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再无从前的心如止水。他不由得在心底咬牙切齿,以后可不能再让这混蛋小子扮女子了! 沈眠不知自己何时睡沉过去,还开始做一个十分真实且旖旎的梦。 而原本睡得堪比小猪的白苗苗突然睁开了双眸,眼神清明,哪里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她转过身来,特意将脸对着正百无聊赖不知想到什么好吃的在流哈喇子的王骏。 然后,从空间里掏出了一包卫龙大面筋,吧唧吧唧炫了起来。 王骏几乎立刻就闻到了那特殊的香气,一眼不眨地盯着少年的嘴。 白苗苗吃完一袋辣条,大大地打了一个饱嗝,又拿出一杯奶茶,咕叽咕叽地喝着。 方才就意犹未尽一直在回味的王骏再也管不住心底的馋虫了,小心地靠近了两步,惨兮兮地喊,“小公子~” “嗯?”少年抬起餍足的眼。 王骏吞吞口水,厚颜无耻地卖惨起来,“属下浑身冰冷、头重脚轻,不知小公子可有妙招。” 少年略一思索,“那你肯定是劳累过度啊!” “对的对的!”王骏点头如捣蒜。 “反正我也歇息够了,你来躺会儿吧!”少年大方起身,“可舒服了呢!” 王骏吓得一趔趄,赶紧摆手,“不不,小公子不用这么麻烦!有没有可能,我吃点热乎东西就暖和起来了?” “哦,你说得对!”少年恍然大悟,大方地拿出了四杯奶茶,“快暖暖身子吧!” 王骏将东西捧在怀里,还眼巴巴的,“那个,小公子你刚才吃的什么呀?” “你们也来一袋?”少年当真毫不吝啬,“这叫辣条,吃了能让人神清气爽、疲劳全无。” 王骏乐颠颠地去找小伙伴们分享美食了。 等回来时见两位主子都睡得香甜,他更加精神抖擞、尽职尽责。 浑然不觉此时白苗苗已金蝉脱壳。 白苗苗当真是白天睡多了,现在一点儿也不困,再说白天也没时间,就正好趁着沈眠睡着管不着她,去探一探小皇帝的虚实。 这一路行来,小皇帝就如隐形人,大小事都要沈眠这个摄政王做主,在别人看来这正是小皇帝对摄政皇叔的敬畏。白苗苗却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 试问已经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谁又甘愿一直仰人鼻息呢,何况还是那样眼睛不眨就杀掉一整个王府奴仆的暴虐之人! 而且他对自己这个便宜堂弟也太过关注了!莫非……白苗苗心中掠过一丝可能,黑心棉将自己当成了假想敌? 也对,任谁都看得出摄政王对沈惊鹤的特别和栽培,一飞冲天那是指日可待啊!白苗苗无声哂笑,沈眠这棵大树还真是好乘凉! 她穿着蓑衣,在黑漆漆的树梢间轻盈跳跃,片叶不沾身,没有激起一点声响,不多时就到了小皇帝歇息的地方。 王安全缩在一个树墩子上正在打瞌睡,那一眼看出为小皇帝准备的铺着虎皮的宽大矮塌空空如也。 值守的羽林卫神色如常,白苗苗正奇怪小皇帝去了哪里,难道是去出恭了,后背就被人轻轻拍了拍。 她吓得险些从树梢跌下去,就听见小皇帝那清润的声音道,“惊鹤弟弟,别怕,是我。” 白苗苗:“……” 少年惊惶转身,胳膊肘重重捅在来人胸口。 两人相对沉默。 沈闰深吸口气,还是龇牙咧嘴,“阿闹,你这是要谋杀哥哥啊!” 白苗苗一脸无辜,“陛下,好端端的你吓唬我干什么?” 沈闰眨眨眼,“你是来看我的?” “没,我只是睡不着,四处溜达。”白苗苗作势要走。 沈闰拉住了少年,“正好我也睡不着,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你哥哥吧。” 白苗苗:“嗯?” “留白一直未归,朕着实寝食难安哪!”沈闰情真意切,“阿闹,你是不是也担心得睡不着?” 白苗苗顺水推舟,“知我者,闰哥哥也!” 沈闰被喊得眉开眼笑,进一步道,“好阿弟,我不会轻功,还劳烦你带着我些。” 白苗苗:“……” 第32章 他给了我我不要 白苗苗算是真切地体会到沈眠如何就生气不理她了。 原来带着一个笨重的活人在林间穿行真特么不是人干的活儿! 偏偏沈闰还如一个溺水之人一般恨不得手脚并用地缠着她!这要不是下山顺风又顺势,白苗苗还真能一个不小心将人给掷地有声! 憋着一口气到了山脚,白苗苗赶紧嫌弃地甩开了这累赘,还先发制人,“我没力气了,陛下你自己走吧!” 沈闰投桃报李,“那我来扶着阿弟吧!” 白苗苗闪到一边,“不用,你在前,我断后。”可别又赖上我呀! “好,那你小心一些。”沈闰也不耽搁,转身后嘴角微翘。 之前宽阔整洁的官道如今已面目全非,路基损坏、泥沙滚滚,只隐约看出绵延的方向。 沈闰刚踏出一脚,就踩空了,要不是白苗苗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他恐怕就被卷入了下方泥浆之中。 “不能从路上走。”白苗苗当机立断,带着人返回山中。 在低林中穿梭,要是光靠走路的话,那简直寸步难行,灌丛茂密、荆棘丛生不说,也到处是泥泞和小沟壑。 白苗苗道,“陛下,要不您发个信号,让羽林卫来接您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好。” 沈闰怎能放心,“阿弟,我能保护你的。” 白苗苗:“……” 但她转念一想,这正是和黑心棉搞好关系的契机啊,就牙疼道,“那真是辛苦陛下了!” 于是,她又喜提人形挂坠一枚。 这回,她学聪明了些,只牵着小皇帝的手,两人一前一后低速飞行,还嘱咐他,“你将另一只手臂张开,这样阻力小一些,对,就像鸟儿翱翔一样~” 沈闰许是从未有过如此新奇的体验,虽然一路不是被少年弹开的树枝拍打身体就是被少年惊飞的鸟雀掉了一身的鸟粪,他还是保持着热情。 居然还能苦中作乐,“阿闹,我怎么觉得你的手如此之小,还又绵又软……” 白苗苗差点收回手。 只听这二货又幽幽地道,“阿闹,你还是得多吃些,这样子怎么有男子汉气概么!” “天生的小手小脚。”白苗苗没好气,“谁规定男子汉就一定要五大三粗?!” “嗯,阿闹所言极是。”沈闰十分好脾气,“像阿闹这般灵气逼人又活泼可爱,方能入得了摄政皇叔的青眼吧!” 白苗苗毫不谦虚,“这说明皇叔眼光好。” 沈闰就很好奇,“阿闹,你是不是经常翻墙去皇叔家找吃的才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苗苗这才明白小皇帝方才说的她还是得多吃些是什么意思,敢情这是将她当成了纯纯的吃货啊! 不过,这个人设……她喜欢。 “是啊,不仅偷吃我还偷偷进了皇叔的书房呢!”白苗苗绘声绘色,“就皇叔书架上的那个黑曜石盒子,差点儿就被我给偷走了。” 沈闰大吃一惊,“差点儿?被皇叔给拦下了?” “没啊,他给了我,但我又不要了。”白苗苗很无所谓。 她没注意到,身后沈闰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 “惊鹤,你可知那里面,装的什么?”沈闰努力让自己声音无异样。 “能是什么?”白苗苗随意侃大山,“无非宝石之类的,小爷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不稀罕。” 沈闰久久沉默。 白苗苗正好吃了辣条又喝了甜腻腻的奶茶有些口渴,就也闭嘴了。 两人沿着官道的方向纵跃约莫一炷香时间,就到了大塌方地段。的确是无法通行,滚滚泥沙甚至都汇成了一条奔腾的河流,将山中粗大的树木都冲倒许多。 白苗苗提着一口气,借着树干之力,拽着小皇帝又往高处飞了些,才免得被怒吼的泥浆溅一身。 沈闰惊道,“怎地如此凶险!” 白苗苗此时才真正地担心起沈阔的处境来。 之前她一直以为有一百精兵前来救援,沈阔又不是一无是处的绣花枕头,肯定有惊无险。 现在看来,久久没有消息传回来,他八成是真被困住了。 “陛下,护住脸。”白苗苗没了捉弄黑心棉的心思,加快了速度。 沈闰也敛了再三的试探,深吸口气,将身体放轻,任由这个比自己还瘦弱的少年带着他摸黑前行。 白苗苗明显感觉轻松许多,她撇撇嘴,丫的喊你黑心棉真不是冤枉你。 再行一段,没有了汹涌的大河,白苗苗就带着小皇帝出了密林,来到了道路旁。这儿的道路被损毁的不算太严重,但也泥泞满地。 他们看到了十几个举着火把的精兵身影,个个都跟泥猴似的。 四散的精兵立即围拢过来,领队回报了进展,“回禀陛下,只在那边山脚找到世子的一只鞋。” “其他探路的人呢?”沈闰问道。 “一个都没看见,别的小队到更远地方去了。”领队回。 沈闰看向少年,“惊鹤,你怎么看?” 白苗苗刚想说我能怎么看,分头找呗,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胖墩墩的身影。 “小主人,看到你左边十点钟方向那堆乱石了没,世子就被压在那里!”这身影还开口说话了! 白苗苗跟见鬼似的甩甩脑袋。 那胖墩墩就嘎嘎乐了,“小主人这么快就忘记人家啦?人家是花梨呀!” 白苗苗当然记得这只有些邪乎的胖狸猫,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小主人,我不是在你脑海,而是在你的如意空间里。你可以用神识跟我对话,放心别人听不见哒!” 白苗苗尝试着在心里道,“小胖墩,你是怎么进来的?” 花梨作哭泣状,“人家全身都是浮毛,其实一点儿也不胖呀!不就那天你拔了我的七彩牡丹,我无处藏身,只好进了空间。” 白苗苗问,“你怎么能随意进空间,还能出来吗?” 花梨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主人,你这是在嫌弃我吗?虽然我每天都吃得很多,可是我话很少啊,你看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没打扰你对吧?你就说说你今天需不需要我帮你找哥哥吧!” 白苗苗:“……”哦豁,这还是一只傲娇的胖猫。 她诚恳地道,“我只是想问你,在没人的时候,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能不能出来,让我撸一把。” 第33章 是皇叔教导得好 白苗苗是真的对毛茸茸的生物毫无抵抗力,何况还是这样一只宝藏猫。 正兀自伤心的胖墩墩:“哎?阔以阔以,这个阔以有!”她也是没想到小主人如此平易近人。 花梨尽心尽力道,“小主人,你先别慌,世子人还活着,就是腿被压住了。那个乱石堆下面有个小小的间隙,但是要挖开得非常小心,不然很容易再次塌的。” 白苗苗心里有了数,诚恳地对花梨道谢,“谢谢你,我的宝儿!” 宝,宝儿?!胖狸猫明明一脸花毛,却明显地看出娇羞。这什么神仙主人啊,爱了爱了! 看似白苗苗跟花梨进行了不短的对话,实际上也就思绪一转的功夫。 “陛下,既然世子的鞋子掉在那里,他人肯定没走远,我们再去看看吧。”白苗苗率先往那堆乱石走去。 “小公子,不可!”领队大声阻止,“那下面就是漩涡,稍微一踩,就塌陷了。” 白苗苗举着火把定睛一看,那乱石周遭的泥土确实很松,也有几个明显的坑洞,是以精兵们放弃了那里,只在周围乱打转。 “没事,大家跟我走。”白苗苗依照花梨的指示,迈出了两大步。 精兵们还在面面相觑,沈闰已经毫不迟疑地跟了上来。领队一咬牙,也走了过来,其他士兵自然跟随。 一行人七拐八绕地仿佛在走五行八卦阵,看着很近的乱石堆,居然走了一刻钟才到。 而且除了白苗苗和沈闰,其他人都大汗淋漓,神色十分紧张。 等大家都站在了安全地方,白苗苗也才松口气,“大家将火把插在地上,坐下稍微歇歇脚,等会还有大事要干。” 沈闰问,“惊鹤,人在这里吗?” 白苗苗没明确说,“陛下,你看这附近都是低洼淤泥,只这一处高一些,且石堆明显有缝隙,我就想能不能试试看。” 沈闰点头,“你说得极是,朕受教了。” 白苗苗丝毫不脸红,“这都是平日里皇叔教导得好,小心假设、大胆求证嘛!” 歇息了半刻钟后,白苗苗开始分工,“两两一组,从上往下搬开这些石头,千万小心,务必保持石堆的平稳,慢一些没关系,懂吗?” 精兵都是训练有素的,领队道,“小公子,您就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白苗苗就和沈闰让到了一旁。原本她也想上手的,但精兵正好成对,她总不能让小皇帝也干活,只好陪着他干等着。 但她眼睛也没闲着,虽然有花梨帮忙盯着,白苗苗还是全程胆战心惊。 这群精兵的行动力非常迅捷,尽管个个早就精疲力尽、饥肠辘辘,还是快准狠地将这堆硕大的乱石都给搬平了。 没看到人!!!再往下,是一整块巨大的青石板。 花梨道,“人就在那石板下,不过小主人你要做好准备,都是人。” 都是人?那不挺好。白苗苗兴奋起来,从锦囊里掏出了几把肉干分给了众人,“这块石头挺大啊,咱们补充点力气,等会儿一起上!” 这肉干是选取最嫩的鹿脯用十三香熏制的,软糯弹牙、入口即化,不说精兵们,就是沈闰也忍不住一连吃了好几条。 沈闰问道,“惊鹤,这肉干是皇叔府中御厨做的吗?” “是……”白苗苗刚要点头,拐了个弯儿,“皇叔自己做的。” 沈闰一脸不可思议,“皇叔什么时候竟精通厨艺了?” “那自然是在不才我的熏陶下了。”白苗苗一阵乱吹,“陛下您是不知道,我很挑嘴的,刚回永清王府时因为无东西可吃,夜夜都要去皇叔府中找吃的,但皇叔府里的东西也不咋地,后来皇叔自己就亲自动手了。” “哦~”沈闰将信将疑,“看来惊鹤从前的日子挺不错。” “那自然!”白苗苗真心实意,“这要不是永清王非要拽着小爷来盛京,我现在还逍遥快活呢!” 沈闰笑了,“你现在也挺让人欣羡。” “那不一样!”白苗苗撸起了袖子,“谁不想当闲云野鹤啊,金丝雀有什么好羡慕的!” 沈闰:“……”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大家歇息好了,都站了起来,白苗苗和沈闰分别站在两端,其余十几个精兵均匀散开。 “大家听我口号,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使劲。”白苗苗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 一二三,巨大的青石板被抬了起来,扔进了右侧的大坑。 底下情形显露出来,最先看到的士兵突然弯腰,呕吐起来。 白苗苗伸头一看,顿时透心凉。 有人,很多人,但几乎都成了肉饼,一个摞一个,形状惨烈。 白苗苗刚要嚎,花梨镇定的声音传来,“小主人,别怕,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世子才如下饺子似的撑住了这巨石。你仔细看他们其实是错开的,最下面那位烈士更是弓着脊背,世子就在他身下。要赶快,他已经缺氧昏迷了。” 白苗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落。 原本从那个不堪回首的血夜过后,她以为自己的泪已经流尽了,更是在遭遇了红袖的背叛后很难再相信主仆情深。 可这些随同沈阔前来探路的精兵不过是沈眠麾下非常普通的士兵,他们居然能在危难之下从容赴死,保护主上的侄儿。 这是何等的忠诚和气概! 白苗苗对摄政王这三个字的分量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沈闰也是沉默良久,紧紧握住的双拳暴露了他沉痛的内心。 “小主人?”花梨催促起来,“逝者已矣,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救人要紧哪!” 白苗苗打了一个寒战,振作起来,对全体默哀的精兵肃容道,“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放弃。世子肯定被壮士们护在了下面,我们现在一点一点往下找。” 领队震惊了,“小,小公子,这,这如何找?”事情不明白着呢吗,怎么还会有生还的机会? 沈闰也走过来拍了拍少年看起来更加薄弱的双肩,“阿闹,我知道留白是你的亲哥哥,你们感情很好,可不说他到底是不是在下面,这种情形也实在没法下手啊……我们,我们还是让逝者安息吧。” 白苗苗知道小皇帝没说错。 第34章 两个都是大憨憨 要不是有花梨在,白苗苗看到这副惨烈的场景,也不相信会有生命的奇迹。 可是花梨明确说了,沈阔还活着,只是昏迷了。 即使不为了沈阔本人,白苗苗也要将他给救出来,不能让这么多优秀的烈士白白牺牲。 “挖!”白苗苗声音沉稳又坚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们都无法向王爷交代。” 不管这个王爷是摄政王还是永清王,沈阔堂堂一个世子,都绝对不是普通精兵的性命所能比拟的。 领队本以为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跟瓷娃娃一般的小公子是说着玩儿的,此时不由得肃然起敬,躬身领命,“诺!” 他们当然不是贪生怕死,既然不是盲目行动,那做什么便有意义。 其他精兵虽然没有疑虑,但心中都暗自纳罕:领队从前只听从主上和四大护卫的命令,即使当今皇帝的圣旨也都可以抗旨不遵,却对眼前的小公子言听计从,真是奇了。 烈士们一个接一个,搭建成了人形梯子,而在他们四周,都是碎石块。 “别动他们,将四周的碎石一层一层搬开,动作要快!”既然清楚沈阔就在最下面,白苗苗选择了最佳方案。 此时纵然觉得不妥,领队再没出声,领着大家埋头苦干起来。 白苗苗自己也找了一处最容易坍塌的地方,依据花梨的提示,徒手拆石。 沈闰过来帮忙,被她拒绝了,“陛下,这里危险,您快让开。” 沈闰坚持,“惊鹤能的,朕也可以,你不用担心我。” 白苗苗真不是嫌弃他,“陛下,要不你去那边,咱们还是一人镇守一方。” 总算将人给劝走了,她刚松口气,花梨就道,“小主人,不好,下面有东西!” 白苗苗吓一跳,“总不能是大蛇之类的吧?” 花梨撇嘴,“大蛇算什么,有一个算一个,我都能帮小主人灭了。这下面的东西可是稀罕物,不能被这么多人,尤其是小皇帝瞧见了,怎么办呀!” “什么宝物?!”白苗苗也来了兴致。 “太岁!”花梨眼冒星星,“且是已经成了精的,就跟我一般。小主人,你快想办法收服了他,让他当我的手下!” 白苗苗知道太岁,但也就是一药材,她空间里面多的是,就摇头道,“人家好不容易成了精,还是让他自由自在吧。” 正说着,她搬开一块较大的碎石,就看到了一团白花花毛茸茸的东西。 “这是太岁?”白苗苗问花梨,“太岁不是一坨肉团子吗?” 花梨很肯定,“对哒,小主人你不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吗,我觉得他是在讨好你耶!” 白苗苗:“……”果真是成了精的?反正她是真的心痒痒了。好想摸一摸啊! 这样想着,她就伸出了爪子,够到里面去摸了一把。 “怎么滑腻腻的!”一点没有想象中的松软,白苗苗快速收回手,发现满手的拉丝绒,就跟臭豆腐的白毛一模一样。 花梨哈哈乐了,“他只是看着毛茸茸啊,岂能跟我的皮毛相比!放心,太岁无味,小主人,你这只手洗洗还能要的。” 白苗苗甩甩手,“不管他,干正事儿吧。” “恐怕不行。小主人,你看。”花梨道,“太岁已经被你标记了,你快再摸一把,这样就能将他收进空间了!” “这也行?”白苗苗无了个大语,早知道就不手欠了,“太岁啊,我不是非要打扰你的,要不你还是自己走吧。” “小丫头磨叽个啥?”那太岁居然开口了,浑厚的男中音,“再不收,老子就要化了!” 白苗苗吃惊地四处看。 “小主人,他既已被你标记,自然是用神识在跟你说话,旁人是听不见的。”花梨很兴奋,“快,快收了他!” 事已至此,白苗苗也不矫情,快速地又摸了太岁一把,那白花花的一大坨顿时就凭空消失又瞬间出现在了她脑海中。 “叫姐姐!”花梨叉腰。 太岁冷漠脸,“老子是你祖宗。” 花梨气得张牙舞爪就扑了过来,胖墩墩的一团吧唧一声,挂在了太岁黏糊糊的头上。 “停,停,都是一家人了,和谐相处。”白苗苗弱弱劝了句。 “小主人你别管,抢地盘当老大的事儿当然是越早确定越好。”花梨气喘吁吁,“这决定着姐以后的生活质量。” “那小姐姐我看好你哟!”白苗苗给胖墩墩真诚地打气。 两个都是大憨憨,你扯我一把,我踹你一脚的,这胜负眼看一时半会也抉择不出来。白苗苗没功夫看好戏,埋头专心搬石头。 花梨百忙之中还不忘干正事儿,“小主人,往右一点,那个小方石头可千万别动……对,将那壮士胳膊下压着的石头挪开……”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众人也徒手挖出了一个大坑来。 白苗苗抬头看了看那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坍塌的头顶,和脚下还不知道有多深的洞,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其他人也一样,要说刚开始还是被小公子的激情所鼓舞,历经两个时辰的辛苦劳作,就是钢铁般的人,也只剩下机械性的重复动作了。 何况,如今已经清理出十一具壮士残躯,而统共出来探路的就十五人,大家心里越来越沉重,不少人的热泪将泥泞的面颊冲出了道道沟壑。 白苗苗揉了一把酸痛的腰,猛地想起一事,“胖梨!别打了!沈阔还有气儿没?!”她是真没想到挖掘如此艰难,也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花梨气喘吁吁,“放心,死不了!” 白苗苗怎么那么不信,“你之前就说他窒息了啊!这都过去多久了!” 太岁淡淡道,“我给他护住了心脉。” “哦!那谢谢你啊,肉肉!”白苗苗这才放心。 太岁:“……” 花梨不乐意了,“小主人,肉肉不是我的专属名词吗,这么可爱的称呼,不许用来称呼这个冷冰冰的大块头!” “哎呀,随便叫的啦,宝宝别生气嘛!”白苗苗赶紧哄人,“那你给他取个名字呀,总不能一直喊太岁吧!” 太岁正要开口,花梨就欣然领命,“我姓花,我的小弟自然也姓花。我叫花梨,你就叫花朝好了,朝露的朝!” 第35章 沈眠有些伤脑筋 太岁反对无效,花朝这个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白苗苗知道沈阔马上就要出土了,也不再给大家鼓劲儿,自己加快了动作。 “世子的衣服!世子真在这里!找到了,找到了!”有人惊呼起来。 大家顿时士气高涨,白苗苗忙道,“小心,小心,不要伤到世子!” 众人只当是小公子兄弟情深,世子都被埋了这许久,哪能还有命在? 但还是都放轻了手脚,等人被抬出来时,众人都惊呆了,居然还是热的! “有心跳,有!”领队胆大,在世子胸口摸了摸,顿时欣喜若狂,“可真是苍天保佑啊!” 下面还有两人也被抬了出来,但很可惜奇迹没有再出现。 至此,关于沈阔有真龙护身的传说就一直经久不衰了。 白苗苗忙着给沈阔处理伤口和做心肺复苏,其他人则跪地对着东方叩拜神明,居然都将九五至尊的沈闰给暂时抛在脑后了。 沈闰也不言语,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少年兄弟情深。 甚至等沈阔干咳一声,醒转了过来,他也跟着众人欢呼了一声。 沈阔一睁眼就看到了濒临绝境时在脑中一遍遍疯狂思念的面庞,他使出全身力气一把将人给抱进了怀里。 猝不及防被带倒的白苗苗眼疾手快地用手撑地,这才避免压到了重患。 沈阔喃喃,“小白,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咳咳,就算做梦,就让这梦不要醒好了……” 白苗苗:“!”这是伤了脑子?! 她嫌弃地一把将人给推开,“沈留白!你醒醒!” 没想到这人伤得那么重,居然劲儿还挺大,死活推不开。 白苗苗只得任由他抱着,总不能再次将人给打晕吧…… 沈闰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温和地道,“惊鹤,你也累了,还是将留白交给他们照顾吧。” 说完,也没见他怎么用力,伸出一只手就将沈阔给拉开了。 白苗苗也没多想,以为就是自己体力不支,才连一个病患都奈何不得。“吴领队,那就有劳你带着兄弟们先去伐一棵树做一个简易担架,抬着世子回去吧。” 吴大雨领命去了,沈闰蹲下来让沈阔靠在自己怀里。 白苗苗这才注意到小皇帝也全身都是泥,而且那双平日十指不沾泥的手居然血肉模糊,其中有一个指甲也脱落了。 她惊呼一声,将那双手捧了起来,“陛下,您何苦身先士卒啊!”真可惜,刚才她没顾得上给他加油打气。 沈闰不自在地将手收了起来,“一点小伤,无大碍。” “所谓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呢!”白苗苗又将那双手给拽了回来,还没欣赏够呢!“等会回去,我一定要让众将士,特别是皇叔看看,我们小一辈的,并不都是走狗斗鸡之辈,陛下你就很棒棒嘛!” 沈闰:“……” 沈阔在呢喃找人,“小白,小白,小白呢?我要小白,呜呜呜……” 沈闰问道,“小白是谁?” 白苗苗干笑,“许是他母妃?” 沈闰一脸你看我信么的样子。 白苗苗面不改色,“那也许是他的那匹大白马。” 好在沈阔到底虚弱得厉害,没支楞两下,就又晕过去了。 晓得有太岁这尊大神在,白苗苗倒不再担心沈阔随时会嘎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在前面信步带路,四个精兵抬着沈阔亦步亦趋,沈闰沉默地走在后面,吴大雨护在他周围。 都说来路漫长回去顺畅,加上雨歇天晴,虽然道路依旧难行,众人却觉得很快就追上了大部队。 饶是如此,也已经到了傍晚。赶路时不觉得累,一看见沈眠那张冷淡的脸,白苗苗顿时全身都疼,一个飞身,扑在了他怀里。 众人:“……” 沈眠面不改色地将小泥猴给抱紧,听吴大雨汇报了情况后,挑了挑眉,“子昶也亲自动手挖人?” 吴大雨如实道,“皇上双手都深可见骨,一路未皱眉头。” “随军太医和内侍已经赶来,让人好生照顾着。”沈眠淡声吩咐。 吴大雨领命,王驭跟随他离去。 此时,大军已经行至另一座大山的半山腰,沈眠抱着人跃上一棵大树。 随后,一言不发,开始解少年的衣服。 困得差点睡着的白苗苗一个激灵,伸手护在胸前,“干什么?!” 沈眠冷冷地道,“你就是这样一路走回的?蓑衣呢?” “嗯?”白苗苗不明所以,“没下雨了啊,还要什么蓑衣?” 沈眠瞥了眼少年的双手。 白苗苗惊了,也低头看去,这,这……早在挖沈阔时,她嫌蓑衣碍事,就弃到一旁了。 后来虽然想了起来,但被沈阔那么一抱,加之又被小皇帝的手给吸引了注意力,就给彻底忘了。 “哎呀,没事!”白苗苗安慰自己,“我一直走在前面,遇到你们后,又一直飞奔,没人看见的。” “就算是有人看见了,那又怎样?还不允许小爷有点个人爱好了?”白苗苗一脸无所谓。 沈眠:“……” “沈惊鹤,你离沈闰远点。”他面容严肃。 白苗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嗯嗯嗯。” 沈眠将那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拱的小脑袋给扒拉了出来,嫌弃道,“脏死了,换件衣服。” 白苗苗不乐意了,“小爷这可是为了救人!皇叔,你都不知道,沈留白那呆子差点儿就挂了,真的就只差一点儿!” 早就从随后跟去也刚回来不到一炷香功夫的王驭那里知晓一切的沈眠沉默了会儿。 少年能将沈阔救回来,沈眠并不意外,换句话说,少年做什么沈眠都不会吃惊。 但是沈闰居然能跟他在一起,还全程陪同,这让沈眠有些伤脑筋。 沈闰这个小皇帝完全就是他摄政王赶鸭子上架,到现在也当得不情不愿。如今他对自家这个小憨子如此热忱……莫非是想拱手让贤? 想得倒美!沈眠冷哼,老子留下的烂摊子,自然得他唯一的儿子来收拾,总想推给旁人算个什么事儿! “沈惊鹤,你先别睡,将你那俩面团取下。”沈眠戳了戳少年乱糟糟的脑袋。就算自己已能从容面对,这面团经过发酵也会馊哇! 第36章 孤保证帮你捏圆 白苗苗困得迷迷糊糊,不耐烦道,“什么面团,那是小爷的胸!” 沈眠:“……” 他深深叹口气,掏出手帕轻柔地给少年擦那黢黑的小脸蛋,无奈道,“睡吧,睡吧。” 白苗苗这一睡就到了大半夜。 她是被香味馋醒的,“嘤~” 沈眠拉开披风,将少年小脑袋露了出来,“睡好了?” “什么东西这么香?”白苗苗伸长脖子嗅了嗅。 王骏笑道,“回小公子,是野兔,马上就烤好了。” 白苗苗看了看四周,其他人不见踪影,就这一堆篝火,下意识道,“不是不许燃明火吗?” 王骏有问必答,“这是爷特意给小公子准备的,我们还吃干粮。” “话那么多。”沈眠声音冷冷,“烤好了就去巡夜。” “是。”王骏还是咧着嘴角。 白苗苗很感激,“不用照顾我。”我有很多好吃的呀! 王骏正要走,她喊住了人,“要吃大家一起吃嘛。” 吓得王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小公子,你跟王爷享用就好。” “别客气,你尝尝我的。”白苗苗一伸手,就拿出了四袋麻辣兔头,“这个更正宗。” 饶是王骏早就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建设,那就是神仙小公子无论变出什么都不要惊讶,他还是张大了嘴巴。 想变什么吃的就变什么吃的?嗷嗷嗷,他也想拥有这神奇的本领!!! 生怕王爷不同意,王骏几乎是抢的,拿了那堆吃的就要跑,白苗苗笑道,“很辣的!呶,这是快乐神仙水,和兔头一起享用,快乐加倍哦!” 王骏猛地回头,却见是四杯乌漆墨黑的液体。 他抽抽嘴角,“小公子,这不会是……”毒药吧? “可乐!”白苗苗笑眯眯,“喝了你就知道。” “多谢公子赏赐!”就算是毒药也先干了,王骏美滋滋,反正小公子妙手回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挂掉。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沈眠才淡淡道,“沈惊鹤,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白苗苗立即狗腿地从那炙热的怀中爬了起来,“我……” 沈眠伸出一只大掌又将人给摁了回去,“窝好。” 白苗苗这才看见,沈眠是坐在她昨晚做的吊床上,虽然她闹腾得厉害,他却纹丝不动。 哎,论大长腿的优势啊! 她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皇叔,我自己坐着,咱们来用膳吧!” 也不知蹬到了哪里,沈眠脸色忽地变黑,“胡闹!” 白苗苗立即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拿那么多东西出来,咱们就简单用个便饭。皇叔,说说你想吃什么?” 沈眠:“……” 他侧了侧身子,将人打横抱坐在腿上,才咬牙切齿,“先算账,再吃饭。” 然后不等少年再开口,他沉声问道,“你可知孤身去寻人的危险?” 白苗苗摇头,“我不是一个人哪,还有陛下呢!” 不提这茬还好,沈眠将人压弯,伸出大掌就在少年屁股狠狠拍了下去,“那你可知和不明敌我的人同去危险之地是何结果?!” 白苗苗被打得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 不过脑子就说出了大实话,“皇叔你说的是黑心棉?你放心,我防着他呢。” 说完她就后悔,天啊,白苗苗你错过了多好一个打探敌情的机会哪! 果然沈眠抓住了重点,“黑心棉?” 白苗苗打着哈哈,“这小皇帝不是长得挺黑么,性子又软绵绵的~哎,皇叔,你为何说他危险哪?” 沈眠不为所动,“孤说了?” 白苗苗知道是套不出老狐狸的话了,索性放弃挣扎,“皇叔,我知道错了,人家好饿,我们吃饭好不好?” 沈眠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用手指点着少年脑袋,恨恨道,“沈惊鹤,你迟早被自己蠢死!” 说完他又更气恼了,猛地一掌拍在了一旁树干上。 粗壮的树猛地摇晃起来。 正打算爬起来的白苗苗一个不察,吧唧扑倒了,两个面团好巧不巧,重重砸在了沈眠的冰块脸上。 沈眠:“!”从未有过的窒息感…… 白苗苗是疼得窒息。他娘的……要不要这么点背啊!!! 她那未干的泪珠犹如决堤的河水,一滴一滴落在沈眠的额头。 沈眠:“……”不是自己被袭击了么,他怎么还委屈上了? 他将人一把扯下来,箍在怀里,冷声道,“好端端的,又闹什么?” 白苗苗只顾流泪,疼得说不出话。 沈眠一见少年哭得小花猫似的脸,冷硬的心蓦地柔软起来。 他脑子一抽,抬手揉了揉面团道,“行了,行了,孤帮你捏捏,保证捏圆了……” 白苗苗呀地一声尖叫起来。 沈眠赶紧松手,疑惑道,“好像也没瘪……这面团弹性真好……” 白苗苗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猛地起身,窜出一丈远,然后跃到了树上,吭哧吭哧倒吸冷气。 沈眠吓得追到树下,“沈惊鹤,你要上天不成?” “小爷想让你上天!”白苗苗气得大骂,“不是,沈行之,你他娘的是不是故意的?” 又被迫听墙角的四大护法:“!” 沈眠倒是沉稳,“你先下来,有什么误会咱们好好说。” “特么的什么什么误会!”白苗苗越说越气,将树枝摇晃得震天响,“我看你就是嫉妒!” 被掉落的树叶砸得满头满脸的沈眠:“!” “你说说你这个人哈,沈眠!就一眼皮子浅。”白苗苗越骂越起劲儿。 “说你死要面子活受罪都是轻的。你要是羡慕!手痒!小爷我也给你安两个不就完了?安两个更大的!干嘛非要手贱总戳别人的?戳破了你赔啊?” 晴天霹雳的沈眠:“……” 忍不住乐出声的王骏:“啊哈哈哈!” 他赶紧捂住了嘴巴,“对不住,小公子,我刚才喝太多快乐神仙水了,哈哈哈嗝~” “滚远些!”沈眠低吼。 三大护法连滚带爬。 “你也退下。”沈眠犹自怒火中烧。 王驰沉默跃到稍远些的树梢。 沈眠捏捏眉心,转身慢悠悠地踱到火堆边,将早就糊了的兔子撕了一条腿,放进嘴里,没滋没味地嚼着。 吃完一整个兔腿,他才淡声道,“沈惊鹤,你真当爷是变态?” 第37章 可别再叶公好龙 沈眠没得到少年的回答。 因为此时白苗苗已经被花梨给拉进空间了。 花梨一脸关切,“我的傻主人,你怎么吃了那么多次亏也不知道变聪明些!我可跟你说,小姑娘发育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受到撞击,疼死个人了,姐姐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白苗苗并不吃惊花梨能看出自己的性别,何况真的疼得厉害,一下子就扑进了她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边哭还边骂,“他娘的沈眠就是个变态,还有脸问我是不是!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哪,呸!” 花梨也跟着骂,“就是,眼瞎也就算了,手怎么还那么贱呢,要不老娘现在就去帮小主人把他的手给砍了!” 一直闭目打坐的花朝说了句公道话,“摄政王从七岁就上战场,从未和女子接触,也从未试过面团的手感,分不出来,情有可原。” 花梨连他一起骂,“这就是你们渣男的借口!托辞!一次不知两次不知,第三次是猪也开窍了好吗?!” 谁知白苗苗吸吸鼻子道,“我要他开窍做什么!” 花梨被噎个半死。 白苗苗又道,“花朝,他是真的不知吗,确定不是装的?” 花朝义正言辞,“摄政王那样的人才,人间万年才出一个,雅正端方不是白得的美名,而是实至名归。” 白苗苗就放心了,“那我就还能待在他身边。算了,也是我一时大意,以后穿好束胸衣,再不乱晃荡了。” 好不容易缓口气的花梨差点又背过气去。 她艰难地问道,“小主人,你这是什么逻辑?宁愿被虐也要待在他身边?天下男人多的是,这不解风情的死男人有什么放不下的?” “莫要胡说。”白苗苗一脸严肃,“你们还不知道呢吧,沈眠他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哎,我也不是要他喜欢~哎,总之,我有自己要办的事儿,待在他身边是最便宜的。” 花梨听得糊里糊涂,“你说他喜欢男的?何以见得?”就那两下手法,肯定不是! 白苗苗不愿多说,她摆摆手,“反正不会喜欢我,你们就放心好了。” 花朝道,“摄政王喜欢主人,我没有什么不放心。” 白苗苗还没反应过来,花梨就骂道,“你个死胖子非要跟老娘作对是吧?什么万年才出一个的人才!我们姑娘家找对象又不光看人有才没才,还要看顺眼不顺眼好不?就你们这些整天端着棺材脸不解风情的男人,就算是文曲星下凡,老娘也不稀得看一眼!” 花朝慢腾腾,“说得好像我们这些棺材脸就等在那里,任由你相看似的。” “不长记性是吧?”花梨立刻撸起袖子,“有本事给姐姐再说一遍!” 白苗苗可算见识到了两人一言不合就干仗的火爆脾气,立刻溜走了,免得惹火上身。 等她回神,自己居然已经从树下下来,重新窝在了死男人怀里。 可把她给膈应的,抬起一脚就将篝火给踢散了。 见少年终于有了反应,沈眠松口气,“惊鹤,你刚才怎么了,气糊涂了?” 白苗苗没好气,“可不气糊涂了咋地!要是王爷你的心爱之物被人捏来捏去,你能不气?!” 沈眠:“……” “为何非要扮作女子,嗯?”沈眠沉沉问道。 “切,小爷就是一时兴起!”白苗苗顺着台阶下,“我现在就去解决掉这碍事的东西。” 站了起来后,她还咬牙切齿地加了句,“免得有人总是手贱。” 沈眠:“……” 他真诚道歉,“对不起,孤……” “知道,手感太好嘛!”白苗苗吊儿郎当,“要不然小爷我也不会爱不释手。” 沈眠难得脸红了。 只可惜白苗苗只顾生气,没有看见,她还恶劣道,“反正我还小,还可以玩别的。既然王爷那么喜欢,不如就赶紧给我娶个皇婶儿啊!可别再叶公好龙!” 沈眠被噎住了。 白苗苗重新蹿到树上去换衣服,对于空间里多了两个生灵,他们还能随时看到她的所作所为,她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反正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伺候惯了饮食起居。 衣服穿好,她又骑在树上,悠哉哉地吃了两对奥尔良烤翅、一个牛肉汉堡、一份酸辣粉,直吃得肚子滚圆,才满意地爬下树。 另一棵树上不小心瞟了一眼的王驰:“!”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王驰的气息要是刻意隐藏,就算沈眠本人也不易察觉,白苗苗更是毫无知觉。 她只觉得憋得紧,真是奇怪,她只一天解放天性,怎么就不习惯束缚了呢! 来到那个被重新聚拢的火堆前,白苗苗开始板着脸往外掏东西,“呐,请你吃烤翅和三鲜土豆粉。” 沈眠瞥了少年一眼,正要开口,就被截住了话头。“请你吃你就吃,不要不知好歹噢!” 少年凶巴巴地鼓着一张小脸,将东西一股脑儿放在树墩上,就闪到了一边,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眠觉得自己从未叹过这么多次气。 明明被误解被误伤的人是他啊!怎么到头来还得自己哄着这小祖宗?! 他沉声道,“你过来。” 少年摇头,“我不冷。” 得,又在堵他的话。 沈眠一点食欲都没有,其实那只兔腿犹如鸡肋且大部分都糊了,他方才还饿得胃痛。 现在却觉得饱饱的了。 “沈惊鹤。”他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我们讲点儿道理好不好?” “不跟你讲。”白苗苗全身都拒绝。因为她委屈的又要掉眼泪。 胸口的疼是实实在在的,但这跟拿刀子在心口直接划拉一刀的感觉又截然不同。她说不出这种异样是什么,甚至还有点儿莫名的心慌。 我擦,难道我被捏出了心脏病? 花梨噗嗤一声,“嘎嘎嘎,小主人,你心脏好着呢,可别没事儿瞎诅咒自己个儿!” 白苗苗:“……” 这一晃神的功夫,沈眠却是又到了她近前,她被唬得一跳。 他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你有心事?” 当然有!白苗苗真想一吐为快,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不关你的事!” 第38章 摄政王神志不清 “……很好。”沈眠都要气乐了。 他一个俯身将人压在了树干上,语气危险,“沈惊鹤,出去野一趟,你长大了不少。” 白苗苗心道是长大了不少,我自己都纳闷呢。 花梨跳着脚提醒她,“小主人,扯偏了,不是胸大了,死男人是说你心眼大了!” 白苗苗险些呛着。 “咳咳~”她用双手撑着男人厚实的胸膛,将人推远了些,讥笑道,“皇叔不也很大么!” 沈眠:“……” 花梨又要跳脚,却被花朝一只手给摁住了,“君子观棋不语。” 随即两人又打得难舍难分。 沈眠感觉整个头都要炸了。带个孩子怎么就如此之难呢!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就长偏了?! 他也不跟人讲道理了,熊孩子还得是揍一顿才能服帖。 当白苗苗的屁股又挨了一顿胖揍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不说她,听着少年凄惨叫声的四大护法也是懵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么,一个送吃的求抱抱一个温声软语要亲亲……怎么画风一转又父慈子孝,不,鸡飞狗跳了? 哎,他们都是一群单身狗,没谈过恋爱也不能给点儿意见,只好躲得更远些,免得主上又恼羞成怒。 打完了,沈眠将人翻过来,摁住少年不许他起身,冷冷地问,“你可知错?” 错你大爷!白苗苗一爪子快准狠地挠在那修长的脖子上,“沈眠,你说了要好好教导小爷,就是这么教导的?!没本事光靠打?” 沈眠气得手都抖了一抖。他这双手可是面对豺狼虎豹牛鬼蛇神时,挽大弓持银剑都不带颤一下的啊! 小东西偏还喋喋不休,“你别仗着自己是摄政王,比我老比我高比我帅那么一丢丢就整天倚老卖老!莫欺少年穷你不知道吗?总是说我错,我到底错哪里了?我说你心眼比我大有错吗?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特么的就真的跟你姓!” 心眼……大?沈眠深吸口气,缓了缓情绪。 “沈惊鹤,你知不知道,男人是不能随意比大小的?”沈眠垂眸。 “切!”白苗苗嗤笑,“我还知道男人不能随便说行不行呢!怎么我说你心眼大心眼多你不高兴?那你动不动就打我,我能高兴?我是小,但我不要面子的么?!” 少年虽然让人恨得牙痒痒,但不得不说他生得极好,且不说那玉白的脸蛋宛如新剥开的荔枝水润诱人,单是那双盛满怒火的鹿眸,波光潋滟、旖旎无双。 沈眠盯着盯着,就被吸走了魂魄,神志不清地问道,“你哪里小了?” 正骂得起劲儿的白苗苗:“哎?” 沈眠又靠近了些,冷硬的嘴角几乎碰到了那看着就很甜其实也很甜的唇瓣。 他又喃喃问了一遍,“沈惊鹤,你说你哪里小了?你跟谁比过?” 白苗苗越听越懵,但这不妨碍她少年反骨,“小爷怎么不小,我比谁都小好吗,就连那个杀千刀的小皇帝,我都……”得喊他一声哥哥哎…… 猝不及防,后面的话被尽数吞没了。 白苗苗惊得瞪大了双眼,却很快被一只炙热的大掌给覆上了。 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花梨气得捶地,“小主人这张嘴哟!迟早她得被自己给蠢哭!” 花朝悠悠然,“这不挺好的么。” “好个鬼!啊呸!”花梨狠狠啐了一口,“你们男人就是这么地无耻,说不过就动武,不是动手动脚就是张嘴就咬,没品!” 花朝斜了她一眼,“……你该不会是,不晓得这叫,亲亲吧?” 花梨顿时大感侮辱,勃然大怒道,“老娘活了几个世纪的喵了,这点小把戏还不知道?不就是相互吐口水么!喵的,老娘自己就多得是,多得天天用来洗澡呢,还缺你们臭男人那点儿哈喇子?真是笑话!” 花朝深表同情,“要不我借你点尝尝?那肯定不一样的。” 两人胖墩墩毫无意外,又打了起来。 沈眠从吻上这张红唇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打从昨天就憋着的那股子邪火出在哪里了。 也明白了为何明明已经教训了他,自己还是那么不解恨。 却原来,他想要的是这种法子的教训。 却原来,少年没有骂错他,他真的就是不正常。 他心里一面痛苦地纠结,嘴上却又加重了力道,恨不得将人拆吞入腹,最好连根头发丝儿都不留给任何人窥见。 他自己也是从少年长成的,最是理解这个时候少年那种懵懂的悸动。 军营里,不乏一些蝇营狗苟,从前他只当玩物丧志,连偶尔听一耳朵都觉得荒唐,现在刚刚沾上就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了。 可他,明明对女子更有感觉!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说他受了命中人之咒的蛊惑? 不,沈眠自诩在自控力这方面,无人能出其右。 那问题就出现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沈眠自己用大掌盖住了少年的眼眸,他的一双燃着炙热火焰的幽深眸子却紧紧盯着少年的面庞,似乎想要从中寻找一个答案。 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即使小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被茂盛的水草缠住越陷越深,也没有如此的缺氧。白苗苗感觉自己要嘎了! 同时,她的灵台却突然一阵炸裂,仿若被人重重敲了一锤,前所未有的空明。这特么的沈眠上一次还能说是以牙还牙,这一次……难道真的彻底不要脸了?! 去你个香蕉茄子的,喜欢男人你就勇敢地冲啊,拿她一棵小白菜当试验品干啥捏?还真是荤素不忌。 体力相差悬殊、武力值更是不堪一击,处于求生的本能,白苗苗居然学会了抢占主动权以来挤出一点间隙换气。 这就……更是饮鸩止渴了,沈眠简直就跟被捅了马蜂窝的野蜂一般,逮住她可劲儿叮咬、死活不放了! 吃瓜四人组一边不忍直视一边都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微笑。 而花梨活活被气出了洪荒之力,一个使劲儿将太岁坐在了屁股下面。 花朝被压得差点吐血,还是保持了稳重,“挪开你的尊臀!” “小主人都要被吸出元神了,你还有心思管我屁股放哪儿?!”花梨口出恶言。 第39章 再一再二不再三 白苗苗听见花梨的怒吼,吓了一跳,被吸出元神可还行?这沈眠怕不是狐狸精变的吧?! 她努力地将被压制在炙热胸膛下的小爪子往外伸,无奈两人贴得太紧,她只得一寸寸扒拉。偏偏沈眠的衣料都光滑无比,从前还有些繁琐花纹,现在则是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无。 山穷水尽时,白苗苗碰到一处突起,她惊喜地一把捏住,顺势就将人狠狠地往外推了推。 还真好使,简直跟走火入魔似的男人终于停歇了。 但他瞬间又靠了过来,低沉笑道,“这就受不住了,嗯?” 白苗苗心道就您这种吸法是头牛它也受不住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赶紧求饶,“皇叔~好皇叔~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您就饶了我吧,我真的受不住了~” 少年嗓音本就偏软糯,刻意撒娇时带着长长的甜腻尾音特别撩人,如今又添了醉人的熏哑,激得沈眠差点又将人给摁住。 好在他心里始终有根弦,虽然现在已经绷到了临界点,还不足以让他真的丧失了理智。 沈眠一动不动默了半晌。 白苗苗就仰着小脑袋大气不敢出地瞅着他。 沈眠抬手又要去捂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沈惊鹤,别这样看孤。” 却被少年偏头躲过了,“不看就不看嘛,皇叔你别又趁机偷袭我。” 沈眠:“……”孤是那么卑劣之人? “那你先放开。”他紧抿薄唇。 “不放!”白苗苗摇头,“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把柄,等会儿你又不认账了。” 沈眠脸色全黑了,“你再说一遍,沈惊鹤!” “沈眠,你凶什么凶!”白苗苗理直气壮,“被我逮住你为老不尊你还有理了?” 沈眠气笑了,“怎么,你还想一直抓着?” “你就说你跟我道不道歉,以后还敢不敢乱来了吧?”白苗苗觉得今天有必要将事儿给掰扯清楚。 “小东西,你这是……”沈眠目光灼灼,“有恃无恐?” “再一再二不再三。”白苗苗语气严肃,“就算你是摄政王,沈眠你也不能一再地肆意妄为。前两次小爷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是被狗咬了。以后你要再敢拿爷当小白鼠,当心爷让你断子绝孙!” 沈眠:“……” 吃瓜群众:“!”这画风转得太快,心脏再好也受不了! “小白鼠?”沈眠虽然不懂,却也能猜到大概,“沈惊鹤,你以为孤在戏弄你?” “大爷的我管你那么多!”白苗苗不耐烦了,又将人给推开了些,“我只说最后一遍,爷不是你想祸祸就能祸祸的,” 沈眠倒吸一口冷气,刚要发作,少年灵活的身子就从他腋下钻过去了。 他也得以自由。只是那处又麻又酸的,他觉得自己可能真要断子绝孙了。 “沈惊鹤,你……”沈眠一掌拍得合抱粗的大树竟轰隆作响歪到了一边。 正要离开的白苗苗听到动静回头,一脸轻蔑,“沈行之,你也用不着拿棵树来吓唬我!小爷可不是吓大的!” 沈眠只觉得自己的头也疼得厉害,哪儿哪儿都不好,他有气无力,“夜间野兽出没,你给我好好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切!”白苗苗可再不吃这一套,“堂堂摄政王都一再言而无信,你还指望我再听你的教诲?省省吧!” 说完,她一个纵跃,飞到了树梢,又几下跳跃,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不用主上吩咐,王驭就急追了过去。 王驰则现身,关切地问,“爷,需要叫太医吗?” 沈眠头一回反应迟钝,怒道,“谁他娘的又受伤了?!” 王驰木着脸,还是冷腔冷调,“没谁。”爷这中气十足的,应该没伤根本。 王骏忍笑忍到抽筋,“!”虽然爷前所未有地惨,但真的好好笑啊…… 王验怕他背过气去,体贴地踹了好兄弟两脚,没想到王骏直接破功,发出了杀猪般的惊天……狂笑。 四周顿时安静得可怕,原本还悉悉索索地唱着小夜曲的虫子都噤声了。 王驰早就麻溜地隐身了,偏王骏还不识趣,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狡辩道,“爷,您要相信我的人品,您绝对听错了,我不是在笑您,我只是,只是吃太多了,肚子胀气……” 反射弧太长的沈眠已经回过味儿来,怒极反而平静下来。 他阴测测地道,“是孤让你们消失,还是你们陪着孤一起失聪?” “一起!”“一起!”两人忙不迭,傻子才选择前者。假装失聪又不可怕,反正不耽误他们听墙角。 然而,下一秒,他们俩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就……很主上。 两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皆敢怒不敢言。想当初他们从众多死卫中被挑选出来时,主上可是说过,什么事都不避讳他们的。 不就两人之间的那点事儿么,还能整出花儿来不成?!何况,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尴尬的呢!不懂,不懂。 王驭以为小公子刚才发那么大的火,肯定要一口气狂奔几十里才消停下来,没想到他只是踩了十几棵树便隐在了树枝间,一动不动了。 白苗苗原本是想去看看沈阔情况如何,却被花梨给喊住了。 “小主人,没看出来,你深藏不露啊。”花梨语气颇为阴阳,“你小小年纪,都是从哪里学来那些乱七八糟的?” 白苗苗一听这跟那混账沈眠的语气如出一辙便炸了,“什么乱七八糟,胖丫我告诉你,虽然你很可爱,但你说话也得给小爷注意点,不然我就克扣你的口粮!” “啧啧,好像老娘没挨过饿似的。”花梨双手叉腰,“别扯那没用的,你娘不在身边,我就是你的青春导师。你给姐姐坦白从宽,你是如何懂得把柄的?” “啥?”白苗苗被问得一愣。 “装无辜最无耻!”花梨不为所动,“你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糊弄住我,我可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不过刚才确实把我给震惊住了,你说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到底……” “打住。”白苗苗被吵得头疼,“小姐姐,咱说重点可以吗,什么把柄?” 第40章 涉及到知识盲区 就你抓的那个!”花梨也被气得头疼,“还搁这装!你怎么知道是把柄的?” 白苗苗努力回想了下,“你在跟我说沈眠?我抓他什么了?哦,对,我刚才一直在扯他腰带来着。这跟把柄有什么关系?” “……”花梨是真的蚌住了。“娘哎……不行,我需要急救。” “人工呼吸的那种吗?”一直打坐的花朝慢悠悠,“前五分钟免费。” 白苗苗疑惑,“五分钟不就够了么?快,胖丫,赶紧吸两口。” “我吸个球球!”花梨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给整得更是七窍生烟。 白苗苗也不再气她,解释道,“花梨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说的把柄是沈眠他言行不一表里不一一而再地欺负晚辈。当然我也不是好惹的,我什么不明白呢,对吧,所以他以后肯定不敢再那样了。” “呵~呵呵~~”花梨都想仰天长啸了,“谁家腰带那么硬还烫手?小主人你既然都能想到这里,就不能再打开一下思路?!” “呃……什么思路?”白苗苗一头雾水。 “这……天啊,这还用问?”花梨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你是真敢问,可我怎么说呀……这不是超纲了么!还是说,你故意的,嗯,小坏东西!” 白苗苗:“……”这是不眠不休地打架将脑子给伤着了吧,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白苗苗求助地看向老成稳重的太岁,“肉肉,你给翻译翻译?” 花朝果然不负所望,“来,胖丫,我问你,为什么春梦到关键时刻总会醒来?” “你全家都胖丫!”花梨撸起袖子又要揍人,“这是瞧不起谁呢,不醒来难道继续下一个?老娘可没那么渣。” “继续下一个你也得关键时刻醒来。”花朝慢悠悠,“你就说你不知道得了。” “笑话,你能难倒我?”花梨不肯服输,“这每人的关键时刻又不一样,你先说说你到了哪一步醒?” 白苗苗虽然不懂,但也听出来花梨实在打太极拳,“愿赌服输嘛!肉肉,你快说答案。” 花朝道,“因为涉及了知识盲区。” 花梨险些跌倒。 “哦,我懂了。”白苗苗恍然大悟,“不懂的东西就算做梦也梦不到,自然继续不下去,然后就醒了。谢谢肉肉教诲,我肯定不会不懂装懂的。” 有被内涵到的花梨:“……” 不过她也明白了,小主人对男女之事是真的全然空白,甚至连男女大防都不懂。 这可怎么了得,沈眠那个黑心肝的老男人一看就不怀好意,哄骗小姑娘最是拿手,自己可不能让小主人重踩她阿娘没避过去的坑啊! 花梨语重心长道,“小主人,你方才对沈眠说的那些话可都算数吗?你可不要这会儿生气,等看到了他,又对他心软了。我跟你说,男人都有劣根性,是不可能改变本能的。你还小,得多经历几个男人才能看透他们的本质。” 花朝黑了脸,“不懂不要乱教。你那仅有的经验不一定是对的。小主人至纯至善,沈眠对她又绝无坏心,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白苗苗不以为然,“肉肉不要这样说花梨姐姐,我知道她都是为了我好。沈眠对我有没有坏心我最清楚,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自然是不会再和从前那般对他信任了。” 其实压根谈不上信任吧,她想,只是她一再想走捷径,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沈眠的那一掌虽然没直接劈在她身上,却是将她给震清醒了。 靠树树倒,靠山山崩,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还是得自己强大起来! 花梨和花朝都感觉到了小主人心境的改变。 两人对视一眼,花梨一伸手将人给拉进了空间。“小主人,你现在已经悟得极乐之道,正是洗筋伐髓、引气入体、得窥天机的好机缘。” 花朝也道,“世间本混沌,极乐即清明。窥得天机在,修仙方成神。小主人,恭喜你,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白苗苗却一脸严肃地拒绝,“不就是修仙么,我不修。” 两人:“!” 花梨难以置信地问,“你是懂修仙的?” “是啊。”白苗苗和盘托出,“在我从阿娘那里传承到这个空间时,那时我才两岁吧,她就跟我说我有仙骨,让我跟她一起修炼。修炼首先就要辟谷不食,这无异于杀了我,傻子才喜欢呢。” “你这就拒绝了?”花梨叹口气,“你阿娘这就放弃了?!” “对啊!阿娘说她尊重我的选择,也不期望我能有多大能耐,只要我平平安安地长大、快快乐乐地活着就好。”白苗苗很是骄傲。 “难怪小主人骨骼清奇。”花朝中肯评价。 花梨可算明白了为什么小主人非得自己拉了才能进空间,原来不是她不会,而是她不愿哪!亏得她操了那么久的心!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白苗苗很快就在无风无雨、四季如春的空间里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花梨还是意难平,“老朝,你说说,这么好的苗子,多可惜啊,怎么就看破生死、活得如此随意了呢?” “人生难得糊涂。”花朝倒是很满意,“像你我这般努力,也终究是给人打工的命。小主人能活出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呢。” 花梨难得哑口无言。说实话,她还真是很嫉妒小主人生来就有如此境遇却身怀异宝而不用。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何况还是一个单身数万年的老女人。 花梨一巴掌将睡得正香的小主人给扇出了空间。 她恶狠狠地想,既然你贪恋人世间的热闹,那就好好享受随之而来避无可避的风霜雨雪吧!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才是正途! 白苗苗这一进一出的,她睡得跟小猪似的毫无知觉,王驭却被害惨了。 他使劲儿揉揉自己的眼睛,确定小公子好端端又摇摇欲坠地躺在脆弱的树枝上,才暗暗松口气。 自己刚才怎么就眼花,觉得小公子突然不见了呢!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果然那根树枝啪地一声,断了。 少年如风一般坠落,王驭赶紧伸手去接。 但有人比他还要快。 第41章 低哀到了尘土里 王驭下意识以为是自家主上,刚要收回手,猛地觉得不对。 他快行一步,将少年给抱在怀里,稳稳落地后,才道,“世子爷怎地起来了?” 来人正是沈阔。他落地就没那么轻松了,左脚一挨地脸就疼得变形。 “我睡不着。”沈阔一双浓重黑眼圈的眼睛死死盯着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的人,“你把她给我。” 王驭不卑不亢,“主上吩咐属下将小公子带回去。夜深露重,世子爷快回去养伤吧。” “你知道她是谁吗?!”沈阔冷冷地问。 王驭答,“虽然小公子是世子爷的亲兄弟,可也是王爷的亲侄儿。不说小公子一直跟王爷亲近,且世子爷如今重伤在身,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王驭你一个奴才……”沈阔气得发颤,“就算你不把本世子放在眼里,我父王总跟皇叔平起平坐,还是他的嫡亲哥哥。你今日跟我这般说话,可有想过后果?” 王驭还是很冷静,“世子爷不必说气话,属下也并没有冒犯世子爷的意思。虽然王爷对待小公子格外亲厚了些,但也并未生分了世子爷。所谓人和人之间要讲究缘分的,既然小公子也十分依赖王爷,世子爷又何必强求呢。” 沈阔:“……” “皇叔可真是会培养下属。”沈阔怒极反笑,“不仅一个个武功盖世、身怀绝技,就连嘴皮子也这么利索,真是滴水不漏啊!” 王驭声音更冷了,“属下不才,得以王爷栽培。王爷的兵优点数不胜数,但最令人称道的,还是忠贞不二、令出必行。” 顿了顿,他反问道,“不然,世子爷遭此大难,焉能无虞?” 沈阔愣了半晌,“……是,我还没去向皇叔道谢……” 王驭道,“王爷所为,纯属对小辈的爱护,不需要世子爷挂怀。世子爷只需在往后清明,为牺牲的兄弟们洒一杯酒、折一枝柳即可。” 这话说得沉痛非常,沈阔听得潸然泪下。 但下一秒,他又情绪激动起来,“忠仆为主赴死天经地义!但她,她如何能,如何能……” 他抖着手指着那睡得一脸无邪和甜美的人半天说不下去,“如何能一把土一把泥地,掘地三尺,将我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如何能!” 王驭沉默了。他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又想起了那个画面。 他是全程目睹少年救人的,可以说,如果不是少年的机智和坚持,沈阔压根看不到今天的太阳。 就算是他自己甚至是王爷亲自上阵,王驭也不敢保证能不能将人找到,更别提安全地救出来了。 沈阔说的掘地三尺、一把土一把泥,绝不夸张。 王驭只是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现场那种绝望和无助,他不明白小小少年的胸膛到底藏着如何炙热的一团火焰,才能让他坚持到底,徒手挖掘整整两个时辰不放弃。 所以,这样看来,得知了情况的沈阔如此激动是正常的。他醒后不顾满身的伤痛深更半夜也要来找人还找到了人,也在情理之中。 小公子也不可能真像他自己平时挂在嘴边的,对沈阔这个不着调的哥哥那么嫌弃。 一个连哥哥都不肯喊一声的人,却深夜冒着大雨走了数十里山路,在险象环生的泥泞石流里跋山涉水。 一个平日娇生惯养比贵女更盛的柔弱少年,却眼睛不眨地直面那横尸遍地的场景,也丝毫不动摇找人的决心。 一个十指不沾泥的人,却能徒手扒开坚硬的石头、浸满血液的泥土,只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要说王骏早就戏谑地私下碎嘴,说他们终于有了两位主子,王驭则是从那一刻起,在心底真正地认可了这个少年。 且完全不是因为主上的关系。当时他在心里想,从前主上问过他们一个问题,他走了他们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难且本来不需要回答,但王驭现在有了另一个答案。如果不是非必要随着主上而去,他愿意效忠这个少年。 即使给他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也是值得的。 小公子和世子爷兄弟情深犹比金坚,但是王驭现在是效忠王爷的。 他不得不分清主次。 “世子爷,晨雾马上要起了。小公子这样睡着凉的,王爷怪罪下来,属下担当不起,恕属下告退。” 沈阔好端端的也难以和王驭相抗衡,还没来得及再说一个字,王驭就几个飞跃消失不见了。 他咬着牙,拖着一身伤痛,继续追。 等他蹒跚地再次找到人时,眼前的一幕令他痛不欲生。 只见他那至高无上的好皇叔躺在两棵树之间的吊床上,怀里正抱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留白。”沈眠睁开双眸,定定地看着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少年。 只一声,便让少年跪倒在地,“皇叔,我……” “王驭都跟孤回禀了。”沈眠淡淡道,“你不必急着来道谢,养好身体是根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皇叔从前哪里会跟他说这么多话,就算是看他一眼,沈阔也能高兴半天。但如今他口中苦涩,心口更是堵得厉害,只喃喃道,“皇叔~皇叔啊~” 沈眠拍了拍怀中的少年,放轻了声音,“你父王已经派林东前来了,还带了名贵药材,最迟明日便到。放心,就是孤,也定不会让你落得不全。” 沈阔实在难以跪久,干脆趴在了地上,嗓音再不复从前的张扬明朗。 他甚至低哀到了尘土里,低声祈求道,“皇叔啊,阿~阿闹她年纪实在太小,又顽劣不懂事,还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计较,就让她……”回到我身边吧! 沈眠面色柔和许多,“不懂事么?留白,这话孤说得,你可说不得啊。” “我知道是阿闹救了我。”沈阔忙道,“但这是两码事。皇叔,要不然……” “沈留白。”沈眠声音又冷了,“孤原本不想斥责于你,也想着经此一事,你能成长许多,真正担得起世子的重任。但你……回去好好反思吧,无事不要乱走。” “不是,皇叔,我……阿闹她……”沈阔越急越凌乱,“我不要当世子,我要她!” 第42章 难不成你比我香 “你不当世子,让他来当?”沈眠眉毛挑了挑,“沈留白,你可真是举世无双的好哥哥。怎么着,恩将仇报?” 沈阔满腹的话语都被问得憋住了。 王骏实在见不得小世子那小可怜样儿,忍不住道,“世子,你要是疼得睡不着,要不属下陪着你去找李二姑娘吧。她可是回春妙手,上回小公子差点被陛下给撞伤了脑子,就是她给瞧好的,见效忒快!” 这个建议不错,沈眠颔首,“留白,那你去吧,不用不好意思,医者仁心,事急从权。” 沈阔还要开口,就被王骏半扶半抱地给拖走了。 暗处的王驰:“……”沈阔显然发现了什么,才如此不正常。只是主上这护犊子模样,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白苗苗这一觉睡得极沉,但醒来时却特别的累。 就连沈眠也发觉了不对劲,见人睁开眼睛,一脸嫌弃道,“沈惊鹤,你多久没洗澡了,这么臭!” 白苗苗莫名其妙,“自然是你多久没洗我就多久没洗,难不成你比我香?” “你自己闻闻。”沈眠拉起少年的胳膊凑到了他自己鼻端。 这味儿!白苗苗差点哕了。 她从人怀里蹦了下来,“沈眠,你该不会是趁我睡着将我给扔进粪坑里了吧?!” 沈眠:“……” “不对,我昨天明明在空……在树上睡得好好的,怎么又到你怀里了?”白苗苗挠挠脑袋。不应该啊,她不应该毫无知觉。 沈眠淡声道,“你睡得跟猪似的,孤不抱着你,你自己会梦游跟上大军?” “你不喊我,怎知我不会醒?”白苗苗火冒三丈,“都说了,离我远点,远点!难道小爷说的话就是放屁?!” 沈眠不语。 王驭道,“小公子,你错怪王爷了。昨夜你睡着没多久,就有一头野猪横冲直撞地四处乱窜,还逮着你待着的那棵树猛啃。眼看那野猪都要上树了,我怎么喊你也喊不醒,实在没办法才将你给抱了回来。但我有事在身,不能总抱着你,只好求着王爷了。” 这话要是王骏说的,白苗苗肯定不信,但王驭寡言稳重,从不打诳语。 白苗苗默了默,“……还真是冒昧哈!那,野猪呢?打死了没,好久没吃肉了啊啊!” 已经被投喂无数肉干的众人:“……” 接下来的行程,白苗苗不说离沈眠八丈远,也绝对没有再走进他的视线。沈眠倒也沉得住气,只是那脸黑得犹如魔神,就连急行军的速度都悄然更快了些。 将近傍晚,大军才走出深山,重新进入官道,早有驿站的人备着充足的补给前来迎接。 “继续前进。”只休整了半个时辰,沈眠就命令启程。 精兵们都精神抖擞,沈阔躺在简易轿辇上也还好,小皇帝当然是咬牙坚持,大病初愈的两位娇小姐却是再不能往前走半步了。 沈云烟脸色惨白地对王驭道,“驭将军,麻烦你跟皇叔通融一声,容我和李小姐在驿馆歇息一日,不,半日就好,随后我们快马加鞭赶上,绝不耽误行军,可好?” 李玉墨垂着头不语,但那愈发羸弱的身姿显得比沈云烟还要可怜。 王驭面无表情,“郡主,军中无戏言,当初你跟来时就应该想到这种情形。如果不能坚持,末将马上就安排车马奴仆,送二位回京。” “我能。”李玉墨抬头,憔悴的面庞满是坚定。 沈云烟:“……”敢情本小姐顺带替你求情求了个自我感动? “那我也……能!”她咬牙切齿,随即骄横道,“我要跟阿闹一起,听说他不跟皇叔一处了,让他过来,背,陪着我!” 王驭还是面无表情,“末将没有资格使唤小公子。” “谁让你使唤了?”沈云烟奇怪,“就让你传个话,快去!” 王驭将话给说完,“郡主你,恐怕也没这个资格。” 沈云烟:“……”本小姐就是想再吃口肉干喝口奶茶,你个杀千刀的老是跟我扯资不资格干什么?! 她干笑两声,“都是亲姊弟,说什么使唤不使唤的。阿闹别看他年纪小,可会尊重心疼兄长了。你看我病了还有阿阔失踪他多着急呀!驭将军,你且去跟他说,就说,就说我晕倒了,人事不知!他肯定马上就飞奔过来了。其余的,你不用管,我自有话跟他讲。” 王驭转头就走,“小公子动如脱兔,踪迹实在难寻,郡主你还是自力更生吧。” 自力更生个屁!沈云烟气鼓鼓地盯着王驭的背影,那怒火都快将他的盔甲给烧出一个窟窿来了。 “李玉墨,都是你将病气过给了本郡主,如今你快大好了,本郡主却还是浑身无力。我不管,你去找沈闹,他来不来不要紧,你从他再要些肉干和奶茶。多多益善,你不许偷吃,听见没?快去!” 李玉墨苦笑一声,“郡主,小公子能带多少吃的,这几日肯定都吃完了,你还是别惦记了。他给我的那份儿,不都被你给吃了吗?” “什么意思?你居然敢说本郡主吃得多?那是我亲阿弟的东西,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吃?再说了,你自诩医术高明,怎么连风寒这点小病也无能为力,还要依靠我阿弟一个小小少年送药!你如何有脸吃我们家的东西?!”沈云烟吵架起来倒是中气十足。 李玉墨苍白的脸被气得红红紫紫,捏紧了手指,半晌没吭声。 她的婢女初桃红着眼眶将自家小姐搂在怀里,哭着道,“好郡主,求你别责怪我家小姐了!都说医者不自医,小姐出门也没带那么多药材。况且,她自己都烧糊涂了,还衣不解带地照顾你……都是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郡主你怎么忍心苛求小姐尽善尽美呢?” 沈云烟馋得要命,哪里听得见这些,怒气冲冲一巴掌将初桃打翻在地。“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气话,你家小姐还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多嘴多舌?!你不是会说话吗,你家小姐去不了,你去!请不来小公子,本郡主就把你丢回深山里喂豺狼!” 第43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当夜,大军在路旁树林歇脚时,李玉墨的侍女初桃顶着肿了的半边脸到处寻找那闹腾的小公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在一个时辰后被她给寻到了。 彼时,白苗苗刚从一棵树上跃下,打算去解决内急,一道娇俏的身影就扑在了她的脚下。 “救命!还请小公子救救我家小姐!”初桃的声音不算尖锐,但半夜听来让人蓦地一惊。 白苗苗方才就见这人一直在附近徘徊,却没想居然是找自己的。 “玉墨姐姐怎么了?”白苗苗柔声问。 “小公子好记性,居然认得婢子!”初桃喜极而泣,“那小姐是真的有救了!” 白苗苗并不认得这婢女,但她认得沈云烟的,军队统共就两个婢女。 她没有说破,又问了一遍,“可是玉墨姐姐的病情有了反复?” 初桃望着小公子那双在夜色下犹自潋滟的眸,顿了顿,选择了实话实说,“回小公子,小姐已经大好,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来向小公子道谢。小公子的姐姐东阳郡主也十分思念小公子,食不下咽,虚弱难行。东阳郡主想请您过去一叙。” “那你刚才叫什么救命?”白苗苗松口气。 初桃眼眶又红了,随即羞涩地笑道,“都是婢子的错,婢子奉东阳郡主之命前来请您,却怎么也找不着您,又担心又害怕,这才喊叫起来。惊扰了小公子,还请公子责罚。” 白苗苗:“……”这小丫头不简单哪,而且长得也好看。 她突然想起了横死的绿蕊,也是这般聪明伶俐、羞涩可人。 她叹息一声,伸手将人扶起,声音更加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贱名,初桃。”初桃诚惶诚恐,却大胆地看向眼前独得摄政王宠爱的新贵。 少年身量虽未长成,却生得极为俊俏,举手投足更是自成风流,只一眼便叫人芳心乱跳。 偏偏他本人还毫无知觉,偏红的薄唇噙着一抹轻柔的笑,看着她问道,“真好听,不知是哪两个字?” 初桃从未在人前解释过自己的名字,就连小姐也不知,此时她却魔怔了似的,喃喃道,“春水初生,桃之夭夭。我在春日出生,阿娘希望我能顺风顺水、灼灼其华。” 说完后,她猛地一惊,又要跪下,“婢子失仪,恳请小公子恕罪!” 白苗苗摆摆手,赞许道,“怪不得玉墨姐姐才名动盛京,她的丫头也能出口成章啊!” “我……”初桃欲言又止,笑容苦涩道,“对,都是小姐平日教导得好,婢子耳濡目染,但也只学得皮毛。” 她还要再说什么,隐在暗处的王驭咳嗽了两声。 初桃大惊,哀求道,“那小公子……” 而白苗苗这才想起自己下来是要干什么,实在憋不住了,“你先回去吧,我明日再去。” 说完,她又加了句,“夜深露重,你穿得单薄了些,早些歇息,别再出来了。” 初桃杏眸一亮,“多谢小公子关怀,婢子告退。” 白苗苗寻到一隐秘处,解决完大事儿后刚出来,就瞅见自己睡的那棵树被人给霸占了。 沈眠那人干这种幼稚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白苗苗只瞥了一眼,就另寻了一棵树。 她正在吭哧吭哧给自己铺床时,树上一沉,沈眠追了过来。 白苗苗不理他,沈眠也就默然靠在一处树枝,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等床铺好,白苗苗拍拍手正打算躺下,却有人快她一步。 这还能忍,那她就白白取名沈闹了! 白苗苗一屁股坐在沈眠怀里,俯身捏着他的下巴,冷然道,“怎么,王爷不做正人君子,改行做鸠占鹊巢的讨厌鬼了?” 沈眠双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侄儿给皇叔铺床,天经地义。” “那皇叔你有几个身子,要占两张床?”白苗苗另一只手拍了拍那人的俊颜,“还是说你脸太大,一处地方放不下?” “你脸倒是小。”沈眠一动不动,语带嘲讽,“怎地连眼界也小了?不爱小姐爱侍女了?” “嗯?”白苗苗没反应过来,“什么小姐侍女?小爷说一不二,不扮女子就不扮了。” 说完,她要起身,却被沈眠一把又拉了回来。 他阴嗖嗖地,“沈惊鹤,你少打岔。你才十五,志学之年理应发愤图强,女色为猛虎,万不可沾。” 白苗苗:“……”他在胡说些什么? “那皇叔你已近而立,就可以耽喽,对吧!”白苗苗眨眨眼,“你要是不喜李二小姐那样弱柳扶风的,我还认识一个娇俏可人的……” “沈惊鹤!”沈眠眉心微跳,“你气孤气得还不够?” 白苗苗冤枉极了,“不是皇叔你大半夜的追过来非要跟我说什么小姐侍女的么!我的窝还被你给霸占着,到底谁气谁?” “那你闹够了没有?”沈眠垂眸看过来,“马上要行经匪患猖獗之地,你还是跟孤一起吧。” “咱们这么多精兵难道是吃素的?”白苗苗不以为然,“再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不会乱跑的。” “这些土匪孤留着有用,不会跟他们起冲突。”沈眠道,“但你要是不小心跑进土匪窝,将事儿闹大了,那就不好收场了,懂吗?” “懂懂懂!”懂个屁,跟土匪还能有什么交易?不一锅端了留着过年吗?白苗苗暗自撇嘴。 “那就歇息吧。”沈眠将少年脑袋摁进自己怀里,“还能睡一个时辰。” “谁跟你一起睡!”白苗苗使出大劲儿才挣扎了出来,“别指望小爷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沈行之,将你的狐狸尾巴给小爷好好收着,再有下次,我给你砍喽!” 沈眠:“……” 他犟不过这倔驴子少年,只得起身,“孤走,你睡。” “算你识相。”白苗苗冷哼。 沈眠都要走了,还是不甘心回头道,“沈惊鹤,你最好脾气一直这么臭。” 白苗苗却已进入了梦乡。 但她并未真的睡着,清楚地看到了自身经脉正在有序地运转,丹田里还凝结起了绿豆大小的纯白色气体。 “花梨!”她咆哮道,“你给小爷出来!” 第44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的确是花梨趁着白苗苗睡着掌控了她的身体,这几日她已然脱胎换骨、引气入体,还突飞猛进,到了炼气后期。 怪不得那日她在沈眠怀中醒来会全身臭烘烘!白苗苗气不打一处来,“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你居然能随意操控我的身体?” 花梨谦虚地笑,“不,不能随意,也就你睡着那一会儿。小主人你放心,花梨绝对不会让你梦游,也不会亵渎你的身子,更不会让你去亵渎别人……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我可去你的吧!”白苗苗就差破口大骂了,“你赶紧给我滚出空间,你这样的朋友我可交不起。” 花梨:“……” 花朝语重心长,“我就说你别乱来,小主人有自己的主见。你瞎操什么心呢!” “要你当老好人!”花梨勃然大怒,“有主见有主见,那怎么还能被老男人给欺骗了去?!那怎么还连老男人都打不过?我不过是想让她更强大些,面对强权也能抵御,而不是任由人欺压,我还有错了?!” 白苗苗不解,“任由人欺压?小爷何时那么菜了?” “难道不是?”花梨恨铁不成钢,“还是说你原本就喜欢老男人的欺压,故意不全力反抗,欲拒还迎?” 白苗苗无了个大语。 “我那……”她在回想自己那日究竟为何没能推开沈眠,“我这……” 想了半天也没找出理由,她无赖道,“反正我也没吃亏,我这不是学会了如何跟人亲亲吗,以后处对象就能掌握主动权了,不是吗?” 花梨那表情就跟生吞了苍蝇似的,“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白苗苗你可真是出息!” 白苗苗蹦了起来,“我就说你肯定认识我阿娘!快说,我阿娘到底在哪儿!” 花梨嗤笑,“我要是知道我就跟你阿娘了,还犯得着跟你一个小屁孩天天斗法?啥也不是!” “我,我到底怎么了嘛!”白苗苗气鼓鼓,“皇叔他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人,而且他也不知道我是姑娘家,纵使他的取向有问题,我们也不该鄙视他。再说,我都跟他划清界限了,难不成让我跟他不共戴天?” “他知不知道你是姑娘家,你都要自爱都要洁身自好。”花梨苦口婆心,“你这么大最是容易误入歧途,虽是懵懵懂懂但也要有所敬畏。现在是无所谓,等你长大了,遇到了心仪的人,他如果介意你的过去,你该如何自处?即使他不介意,你自己想起这么一段荒唐的过往,又该如何自处?” 白苗苗沉默了。 花朝道,“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花梨,你这话说过了。小主人内心并没有邪念,摄政王更是值得托付的好男人,是你在杞人忧天、夸大其词。” 花梨暴躁起身,白苗苗赶紧劝架,“别激动,别激动,你们俩都是为了我好,我懂了。花梨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今后也会强练功法,不会再让自己处于无法反抗的境地。但是,我不修仙!” “晚了。”花梨叉腰,“小主人你气格已成,再无停滞逆转之理,否则便会爆体而亡。” 白苗苗难以置信,“什么修仙法门,如此蛮横不讲理?!” 花朝叹息道,“她开启了上古修仙大阵,用我俩的元神作了阵眼。小主人,你要是打了退堂鼓,我可也得烟消云散哪!” 白苗苗:“……” 偏花梨还还很得意,“小主人你就偷着乐吧,哪有你这么轻松修仙的,上万年来也就你一个。你就且浪,修仙的事我来。”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白苗苗很想翻个白眼,再画几个小人人。 事已至此,她反对无效,只得旧事重提,“那我阿娘和阿爹究竟在何方,你们主仆情深,总能感应得到吧?” 花梨贱兮兮,“等你到了大乘期,掐指一算的事儿,还用得着问我?” 白苗苗:“……”我忍,等我真到了大乘期,咱们再算账。 她气鼓鼓地睡着了,花梨却卸去了脸上的笑意,“胖老头,你说苗苗怎地能够抽出神识?” 花朝还颇为受用这个称呼,颔首道,“那就说明她天赋异禀。这有什么可疑惑的,你前主人不也根骨清奇吗?遗传。” “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花梨毫不掩饰对前主人的嫌弃,“就苗知意那个懒怠劲儿,小主人遗传个十足十。” “所谓懒人有懒福。”花朝心很宽。 “我看你是不思进取。”花梨焦躁不安,“你的渡劫之日比我还要早呢,咱们要是再不能培养一位真神出来,可就真的坐等烟消云散了。” “是真神自有缘法。”花朝老神在在,“你我还是看透些,现在的日子就很逍遥,何必要求长长久久呢?” “没出息就说没出息,偏偏一副清高模样,呸!”花梨很不屑,“老娘始终相信事在人为,否则我早就不知轮回几百遍了。等大功告成,你再如此清心寡欲,老娘我就敬你是真汉子。” “时间能证明一切。”花朝幽幽叹道。 白苗苗在睡梦中嘤咛一声,似在应和。 天色熹微,大军动身,白苗苗也起来,将床铺收进了空间,飞身去找沈云烟。 沈云烟和李玉墨此时各自一辆马车,白苗苗先在外面和李玉墨问了声好,“玉墨姐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大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李玉墨柔声回道。 初桃掀开了车帘,笑意盈盈,“小公子,请进来坐吧。” “不了。”白苗苗转身坐在了沈云烟马车车头处,“我就来看看你们。前面有匪患出没,你们跟好队伍,可别乱走。” 初桃脸红了,小声道,“婢子昨夜也是被逼无奈……” “谁逼你了?小小奴婢也敢胡说八道!”沈云烟探出了头,“阿闹,你进来。” 白苗苗不动,只问她,“你去看沈留白了吗?他怎么样?” “你救的人你来问我?”沈云烟奇怪得很,“我自己都还病着,如何去看他!你那肉干和奶茶还有吗,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长姐,给不相干的人那不相当于喂狗么!” 第45章 我定要加倍奉还 白苗苗没想到沈云烟千方百计让自己来居然是要吃的! “没有了。”她很干脆。 沈云烟自然不信,“我都听见你跟王骏说想吃多少都有,你少诳我!” “诳你?”白苗苗不知沈云烟这话是如何说得出口的,“小爷就诳你了,如何?” “沈闹你……”沈云烟难以置信,“你怎能如此待我?……是不是王骏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说,要金银还是财宝?” 白苗苗乐了,“那你现在有吗?” “现在当然……都没有。”沈云烟神情高傲,“但我堂堂永清王府郡主,还差你那点子东西?你要是等不及回去再给,现在我就修书一封,着人送来便是。” 白苗苗:“……”啧,看来是真的馋了。 也对,难以下咽的干馒头和冷水怎么能和软糯的肉干以及甜热的奶茶相提并论呢! “郡主,虽然我很心动,也的确是没见过世面。”白苗苗一脸遗憾,“但没有就是没有,你就是给我再多金银,我也变不出肉干来呀。” 沈云烟一直盯着少年腰间的锦囊,听见他将话给说绝了,再也无所顾忌,伸手一把拽了过来。 她那人高马大的胖丫头春喜立即挺胸上前,防止小公子来抢。 白苗苗啼笑皆非,任由沈云烟将那巴掌大的锦囊给翻了个底儿朝天。 “怎么能这样!”沈云烟大哭起来,“怎么一根也不剩了,啊啊啊~这还让人怎么活呀!” 春喜也感同身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公子,你就别跟小姐开玩笑了,小姐昨夜可是一宿都没睡呢,就一直念叨着肉干肉干、奶茶奶茶……” 一直默默看着这边的李玉墨不忍直视地撇开了眼。 初桃实在觉得荒谬,忍不住走了过来,“春喜,你莫不是说胡话呢,哪有千金贵女会嘴馋成这样,可别再败坏你家小姐名声了。” 春喜吓得捂住了嘴巴。 沈云烟冲过来就给了初桃一巴掌,算是将她两边脸都给打对称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教训我的丫头?!居然还敢嘲讽本郡主,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白苗苗一把拉过初桃,怒道,“沈云烟,你自己的丫头不管教好,倒还有脸欺负别人。下次我再看见你打她,小心你的手!” 沈云烟:“……” 她愣了半晌,才喃喃道,“沈惊鹤!你到底跟谁是一家的?这个小贱蹄子是不是昨晚给你灌迷魂汤了,你居然为了她出头,还来忤逆你的长姐?!” 白苗苗冷笑,“长姐?小爷我只不过是给了你两颗不值钱的药丸还有吃腻了的肉干,你就肯认我了?” 不值钱的药丸?吃腻了的肉干?被救了命又暖了胃的沈云烟险些吐血。却原来她觉得十分珍贵的东西,在这少年眼中,一文不值。 “很好,沈惊鹤,你很好。”沈云烟也冷笑,“今日你给本郡主的耻辱,我定要加倍奉还!” 白苗苗切了一声,“那小爷等着!” 但她并没有等多久。 她刚转身要起飞,沈云烟就从发间拔出一根朱钗,狠狠刺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受惊弹蹄,将那肆意狂放的少年一脚给踢下了官道,坠入了沟涧。 春喜使出蛮力,及时将狂躁的马给拉住了,而初桃却毫不犹豫地跟着一跳,“小公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快得回过头的李玉墨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 马车安稳向前,沈云烟也是惊魂未定。 “春喜,他跌、跌下去了?”她只是想给那臭小子一个小小的教训,好让他知道什么叫现世报。谁知道好好的密林下面居然是空的呢。 春喜却喜形于色,“小姐,您不就是想让小公子消失么。如今神不知鬼不觉,主母知道肯定要称赞您杀伐果断。” 想到阿娘这些日子一直茶饭不思、愁眉不展,沈云烟顿时没了愧疚之心,“对,这都是沈惊鹤的错,投胎哪家不好,偏偏要来我家凑热闹。他最好别回来,回来了本郡主还是要一脚将他给踹飞!” 春喜有些心疼,“小姐,您下回跟我说就成,我帮您踹,您可千万别再……劳烦马儿了。” 沈云烟晓得春喜最是喜欢马匹,吐吐舌头,“我方才也是急中生智……下次不会了,不会了。” 此时,白苗苗正一脸懵地挂在一棵脆弱的树枝上。 “花梨,我好像看见我太奶了。”白苗苗揉揉乱七八糟的脑袋。 花梨怜悯地道,“那你太奶有没有骂你活该?” 白苗苗:“……” “不是,有人伸手厚颜无耻地跟我要吃的,我难道应该双手奉上?”白苗苗不忿,“我该她欠她了?” 花朝严肃地道,“小主人,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你属实过了些。” 白苗苗更不忿了,“她是嫡我是庶,她是长我是幼,错就在我?这难道不应该是永清王那糟老头子的错?” 花梨啧道,“看来这一脚是踢在了脑子上。花朝是说你不应该拿一个小婢女来羞辱东阳郡主,是个人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呀!” “谁还不是个人呢!”白苗苗叹息,“就允许她随意打骂下人,还不允许我路见不平了?反正我看初桃比看她沈云烟顺眼,我就……” 话还没说完,憋着一股劲儿正要往上冲的白苗苗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重物给压得哎呦一声。 初桃看见小公子,原本泪眼汪汪满是绝望,此时迸发出了巨大的喜悦,“太好了……” 白苗苗不知道好在哪里,因为她的一口气好不容易凝聚了,此时噗嗤一声,漏了个一干二净。 两人齐齐下坠。 天旋地转中,初桃紧紧拽着她的衣襟不放,险些勒住了她的脖子。 白苗苗无奈,只得伸手搂紧了初桃的腰肢,又将她的小手拽进手中紧紧握住,算是给了小姑娘十足的安全感。 白苗苗在心中骂道,“花梨,你怎么能让那棵树枝断掉!” 花梨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主人,你也体验一把嘛!” 体验个毛线!她浑身都被树枝给抽打得生疼。正要不耐烦使出绝招时,脚居然落地了。 “举起手来,你们俩被包围了!”一声粗喝在耳边响起。 第46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白苗苗觉得自己绝对是今早出门没看黄历,净特么撞鬼。 好端端一条连断崖都算不上的沟涧,闹什么埋伏么! 初桃已经被吓晕了过去,白苗苗只得继续将她抱在怀里,冷冷地看着那个潦草的土匪,“叫你们大当家的来见小爷。” “呦呵,还挺嚣张。”一个刀疤脸大汉呸了一口,“我们大当家的你想见就能见?瞅你细皮嫩肉的,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废话少说,赶紧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 “还有这个小、小娘们也得,也得留、留下。”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也气势汹汹。 “好话不说二遍。”白苗苗抬手朝着那两人旁边的一棵大树一挥袖子,“否则下场如你们所见。” 大树纹丝不动。 两壮汉哈哈大笑,“如我们所见,怎么着?” 白苗苗:“……” 白苗苗骂花梨,“不是说已经到了炼气期三重了么,怎么连一棵树也砍不倒?” 花梨悠悠然,“小主人你说的是隔山打牛还是隔空取物?对不起,还没那本事。” “所以说修仙有个鸟用?”白苗苗十分郁闷。 她看着那两个笑得跟二傻子似的大汉,不怀好意道,“你们俩长这么大肯定没爬过这么高的树,今个小爷就带你们去看看风景。” 随即,她将初桃放在一棵树下靠着,一个飞身,一手拎着一个大汉的衣领,将他们给挂在了高高的树枝上。 两个大汉吓得屁滚尿流,嘴却还硬得很。 “好小子,敢这样对你爷爷,看我们当家的不把你给砍成棍棍!” “就是,识相的赶紧给爷爷们放下,不然咱二当家的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哎呦,小爷我好怕!”白苗苗龇着一口小白牙,“二当家也算凑合,早这么听话,喊他出来不就完了?” “你找我何事?”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白苗苗回头,就见一青衫白面中年男子将手随意地搭在初桃靠着的那棵树上。 原来土匪并不都五大三粗、潦草粗鄙。白苗苗笑道,“好哥哥,我也是误闯了你的地盘,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送我上……” “送你上路?”许晏凝眸。 白苗苗:“……”呃,看走眼了,这才是真阎王。 “这个不急。”许晏冷声道,“何人派你来的?” 白苗苗如实答道,“二当家的,我就走在那上面路上,后面来了一头疯马,一脚将我给踹了下来。” “呵呵~”许晏沉了脸,“看来小少爷你是不打算怜香惜玉,留着你相好的命了……” 一语未了,他伸掌便击向初桃天灵盖。 白苗苗大惊失色,飞身过来,两人缠斗在一起。 初桃被许晏的掌风给激醒,刚好看到少年为了救她硬生生地接下了歹人雷霆万钧的一击。 她呆愣许久,心中思绪翻涌。 此时,白苗苗也在心中疯狂骂娘,特么的,区区一个土匪窝二当家,居然厉害成这般,还让不让人活了?她怀疑自己这十五年来练功夫而吃的苦都白吃了。 花梨嗤笑,“这就叫平日是霸王,考试成王八,谁让你偷懒来着?” 白苗苗左支右绌,眼看就要落下风,气道,“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你到底是哪边的啊,姐姐!” “切,老娘才不会帮你作弊,反正你又挂不了。”花梨阴测测,“小主人你就当体验一把狂风骤雨,实在打不过就跪地求饶吧,反正也没熟人看见。” 白苗苗觉得自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鄙视。 偏花朝也道,“小主人,人要量力而行啊,没这个实力还要英雄救美,你不挨打谁挨打?受着吧。” 白苗苗:“……”她这都交的什么破烂伙伴儿啊,一点也不友好! 求饶那是不可能滴,就算她不要面子,皇叔的脸面也不能丢啊……等等,皇叔! “大侠请住手!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哪!”她大声喊道。 许晏却还是运掌如风,轻飘飘地道,“你是想加入本帮?” 白苗苗边躲边摆手,“不不不,我……” “那就别套近乎。”许晏又是一掌劈下。 白苗苗实在没力气蹦跶了,大声喊道,“皇叔~皇叔救命!” 然而预料中的住手并没有发生,许晏嗤笑,“你就是喊天皇老子来也不行。” 白苗苗一个踉跄,堪堪躲过,气得骂道,“都说讲究的山大王谋财不害命,我看你不会是个假土匪吧?” 许晏不为所动,很快出了下一掌,“我都还没使出两成功力,小少爷你怕不是个假练家子吧?” “你敢说小爷是绣花枕头?”白苗苗被彻底激怒了,她从锦囊里掏出一把粉末就撒了出去。 “咳咳咳!”许晏急忙后退,还是吸入一些,顿时就全身不能动弹了。 好在他还能说话,低喝道,“你这使用的是什么邪术?” “放心,没毒。”白苗苗拍着小手围着他转了一圈,“你没对我下死手,我自然也不会这么卑鄙。” 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儿的其余土匪正要包围上来,白苗苗呵斥道,“不想死就别动,对于你们小爷可不会留情。” 许晏皱眉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你潜入青龙帮到底是何用意?” “喂,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白苗苗揉揉酸痛的胳膊,“都说了我是不小心掉下来的!我连青龙帮是什么都不知道好吗?我走了,不用留爷吃午膳。” 说完,她朝初桃走了过去。初桃赶紧又闭上了半眯的眼,她只感觉自己被人给打横抱了起来,随即耳边传来一阵风。 她知道这是小公子在抱着她往上升,她的一颗凌乱的芳心里也全是升腾的粉红泡泡。 她走后,许晏立即踢了踢腿,感慨道,“小祖宗可累死我了。” 王驭从暗处走了出来,笑道,“你不是把小公子打得落花流水么!” “你是在笑话我吧?”许晏摇头,“小公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要不然怎么有恃无恐,一直在逗我玩?” 王驭无语,“你招招都要致命,还逗你玩?我看你且等着主上罚你吧!” 第47章 又不是有求必应 白苗苗抱着初桃回到官道,累得精疲力尽,险些跪倒在地。 少年这一踉跄,怀中少女嘤咛一声醒了过来,“我……小公子~是你救了婢子吗?” 白苗苗累得不想说话,玉白的面颊满是汗珠,一双潋滟凤目眨了眨,又伸手在初桃肩膀拍了拍。 初桃慌了起来,“小公子,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让婢子看看吧,婢子也、跟着小姐也略懂些包扎……” 说着,她就情真意切地哭了起来。 “……不用。”白苗苗叹气,“我歇一歇就好。” “真的?”初桃露出了笑容,“那婢子去找点儿野果来吧,这样小公子才有力气快点儿恢复。” “不用。”白苗苗闭了闭眼,“你一个人去危险。” 初桃感动极了,也深知自己不能再给小公子添麻烦,果真乖乖坐着。 微风习习,路边的大丛野蔷薇散发出清幽的香气,白苗苗打了一个惬意的哈欠。 沉默了一会儿,初桃突然又后怕起来,“小公子,他们会不会,会不会追过来啊。” “不……”白苗苗顺嘴想说不会,但又改口了,“那我们这就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蹒跚前行。 王驭遥遥跟在后面,愈发为自家王爷忧心,小公子何时如此耐心了? 初桃走着走着,一不小心,脚崴了。 “小公子~”她痛得眼泪汪汪,“你不用管我,快些走吧,迟一些就赶不上午膳了。” 白苗苗二话不说,重新将人的腰给搂住,几个纵跃,往前奔去。 王驭:“……”他可算是见着传说中的绿茶了!这小婢子胆子不小,就不知道命够不够硬。 一刻钟后,白苗苗两人就赶上了大部队。 她方才和那青龙寨二当家过招,也的确没耽误多长时间,就是太累人了。 将初桃送到李玉墨马车旁,白苗苗脑子一抽,就去找了沈阔。 看到沈阔还躺在担架上,她才想起来之前听王骏说过那么一耳朵,沈阔半夜哭喊着来找她的事儿。 就王骏那十足十的八卦语气,白苗苗嗅出了一丝不对劲儿,所以就有意无意躲着沈阔,要不然她早就来看他了。 现在两人四目相对,白苗苗更是确定她那直觉错不了,沈阔发现什么了。 “小……”沈阔猛地起身,欲语还休。 白苗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嘻哈着脸道,“恢复得不错哈。那啥,我就是来问你借马用用。” 沈阔神色黯淡下来,“马林东牵着呢,你随便用。你……” “我还没吃呢。”白苗苗摆摆手,“你这也没什么好招待我的,我还是走了。” 沈阔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是生生地憋住了,“……沈闹,我是问你,还有没有肉干。” “啊?”白苗苗下意识就要往外掏肉干,低头一看,才发现锦囊被沈云烟抢去还没还她呢。 那她刚才撒药粉时岂不是露馅了……切,管他呢! “呶,你看,我连锦囊都没了。”白苗苗摊开手,“肉干也早吃完了。” 沈阔苦笑,“也是,你又不是有求必应的。那你……” “那我走了?”白苗苗总感觉下一秒沈阔这个憨憨就要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一溜烟跑了。 沈阔:“……”小白你是不是也遭到皇叔威胁了?等着我,等我恢复了,我就带着你一起走! 白苗苗从林东那里牵走了马,骑了上去后特意往前奔走了几里才慢下来,刚往嘴里塞了一个芒果味的迷你冰激凌就有人喊她。 “惊鹤弟弟!”沈闰打马追了过来,“果然是你。” 白苗苗:“……”又有馋猫来要吃的了,妈呀! 果然,沈闰下一句就道,“你嘴巴里鼓鼓的,是不是在吃肉干?” 白苗苗毫不吝啬地张开嘴哈出了一口冷气,露出了还未化的冰激凌。 沈闰瞪大了眼,“这是什么好吃的,怎么还冒着烟呢!” “嘘~小声点!”白苗苗靠近了些,“陛下你保证不说出去,我就给你吃一个。” “不说不说。”沈闰连连点头,同时还很知趣地闭上了眼睛,“我也不看。” 白苗苗十分满意,“张嘴。” 沈闰很听话,张开了嘴。 白苗苗将一个芥末味儿的迷你冰激凌放进了他的嘴巴。 沈闰吃惊地睁开了眼,“这……” “很特别,对吧?”白苗苗笑意盈盈,“又辣又冷,又甜又麻,从未尝过的新奇,是不是?” 沈闰的眉毛都皱到一起了,但却没舍得吐掉,不得不说,周身顿时凉爽了许多。 这冰激凌看着迷你,却很耐化,两人并肩足足嗦了一盏茶的功夫。 沈闰吞下最后一口甘凉,叹道,“朕竟不知还有比冰块更解暑的吃食。” “再来一个?”白苗苗眨眨眼。 “不,不了……”沈闰对这个味道实在敬谢不敏,想想又不舍,“下次吧。” “哎呀,再来一个。”白苗苗不由分说,又拿出一个香草味的塞进了他嘴里。 沈闰全身都在抗拒,随即瞪大了双眼。 “怎么样,好吃吧?”白苗苗笑。 “嗯。”沈闰点头,双眸亮晶晶。 白苗苗自己又吃了一个抹茶味儿的,惬意得直眯眼睛。 沈闰打量着少年的侧脸,突然道,“惊鹤,你是不是和皇叔闹矛盾了?” “没有哇。”白苗苗摇头。 “你就别憋着了。”沈闰温声道,“要不要我去跟皇叔说说,让他别管你太严格了……再不然,你到我跟前来,咱们兄弟俩有个伴儿,一起学习可好?” 白苗苗一脸惊喜,“可以吗?” “当然……”沈闰也是一脸笑意。 但话未说完,就被马蹄声给打断了。 王安全急得满头大汗,“哎呦我的陛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可让老奴好找!咦,小公子你也在哪!” 沈闰冷着脸道,“可有要事?” 王安全讪笑道,“可不是,娉婷小姐和婉仪小姐也来了,正在找您呢。” “她们怎么来了,谁让来的?”沈闰的脸彻底黑了。 “这……说是太后娘娘从您走后一直心神不宁,担心您吃不好睡不好,娉婷小姐和婉仪小姐心疼姑母,便请命前来随军。”王安全低头哈腰。 第48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白苗苗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黑心棉小皇帝的热闹她肯定要掺和一脚。 她问道,“王公公,二位小姐是如何日夜兼程,赶上大军的?这得多辛苦呀!” “回小公子,可不是嘛,虽然两位小姐都会骑马,但风餐露宿、日夜赶路,也是憔悴了不少呢。” “那就安排马车,让她们俩好生歇息吧。”沈闰沉声道。 “那您不,不召见她们了?”王安全面露难色。 “朕跟阿弟有要事相商。”沈闰一脸严肃。 白苗苗可不想当挡箭牌,“陛下,两位小姐眼巴巴地奔着您来,又是您的表亲,还代表着太后娘娘的关怀,于情于理,您都得去瞧一瞧的。” “……阿弟说得在理。”沈闰沉吟片刻,“那你且随朕一同前去吧。” “好啊好的。”白苗苗义不容辞,看热闹不积极、人生乐趣少一半啊! 三人调转马头,沈闰在前,白苗苗和王安全并肩。 王安全悄声道,“小公子,王爷近来可好?” 白苗苗奇了,“你怎地问我,自己不会去看?” 王安全苦着一张老脸,“老奴怎么分得开身哟!” 白苗苗就问,“你这么思念王爷,岂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小公子折煞老奴也!”王安全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实在是王爷平日对老奴多有照拂,老奴才对小公子有此一问,小公子可不敢乱说啊!” 白苗苗若有所思,“那公公你跟王爷的四大护法是什么关系?” “什么四大护法……小公子你是说王验他们……”王安全背后冷汗直流,面上却一片茫然,“天下姓王的多得是吧,硬要说有关系,那只能是都是伺候皇家的奴才?不过,他们要比老奴有出息得多,都有官爵在身呢。” “哦,是么?”白苗苗来了兴趣,“那王驭是什么官?” 王安全打着哈哈,“这老奴一时也说不上来,小公子不妨去问王爷。问王驭本人肯定是问不出来,他们都有规定不能外说的。” “连不能外说都知道,你却道说不上来,肯定是在诳我。”白苗苗撇撇嘴,“王公公,你瞧,是你找我唠嗑的,怎么还唠不下去了呢?” 王安全:“……”再唠下去感觉我要被王爷给拔层皮,我只是老又不痴!小公子真可怕,怪不得王爷都招架不住。 好在已经到了地方,王安全赶紧松口气。 叶娉婷和叶婉仪都是骑马装,一人清雅,一人妩媚,皆娇艳动人,哪有半分憔悴。 白苗苗不禁暗自称奇,叶家不愧是马背上的世家,纵使早就定居盛京,教育子女还是沿用祖训。 两位小姐对着沈闰盈盈跪拜,“小女见过陛下!” 沈闰声音不算柔和,但好歹没给脸色,“起来吧,一路辛苦了。你们俩好好歇息。” 叶娉婷道,“皇帝表弟,姑母让我带了一些熏鹿肉干给你,天气炎热恐不能久存,不如就着午膳吃吧。” “可。”沈闰颔首,“惊鹤,一起吧。” 叶婉仪有些不满,“统共没有多少,且这是姑母对皇帝表哥的关怀,和外人共享恐怕不妥吧。” 白苗苗还不稀罕呢,她识趣地摆手,“肉干啊,确实很难得,陛下您就别割爱了。” “无妨。”沈闰含笑看着少年,“阿弟不是外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且不说叶婉仪对白苗苗怒目圆睁,就连叶娉婷也对她侧目了。 叶娉婷道,“惊鹤表弟,不知你此次随军是什么身份,摄政皇叔可有派给你具体任务。” 叶婉仪嗤笑起来,“别看个子这么高了,左右不过一黄口小儿,能有什么身份,能担负什么任务?” 兴冲冲来瞧热闹的白苗苗:“……”小丑居然是我自己?! 不过人家这话嘲讽得也对,她的确是来混日子的。 “小爷志不在朝野。”她大言不惭,气场十足,“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俩目光也忒短浅了些。” 二女:“……” 沈闰赞道,“阿弟的确骨骼清奇,且有大担当,以后定能展翅万里、遨游九天。” 这就……过了啊,白苗苗谦虚摆手,“陛下,那是您瞧得起我。我就甘愿当闲云野鹤、自在逍遥。” 沈闰严肃了脸色,“小小少年,如东方日出,前途不可限量,怎可妄自菲薄。阿弟,以后莫说这些丧气话,跟着朕好好学学齐家治国平天下吧。” 哎?白苗苗不知黑心棉这话有几分真假,但莫名地后背发凉起来。这是给她挖了一个深坑啊! 假装听不懂,白苗苗插科打诨道,“王公公,听听你家陛下说的话,是不是在说他一个人伏案太孤独太无趣了,需要有人红袖添香?” 王安全:“啊,这……” 白苗苗又看向二女,“娉婷姐姐、婉仪姐姐,你们俩都是一等一的贵女,又和陛下年纪相当,怎么就没想着为陛下自荐枕席、分担一二呢。” 这话太过直白粗俗,饶是二女本有此心,也臊了个大红脸。 叶婉仪气得过来要揍人,“瞧我不把你个满嘴胡沁的乡下瘪犊子的嘴给撕个稀巴烂,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活该你见不得台面,呸!” 这话白苗苗从前也被沈云烟骂过,但她听在耳里就跟挠痒痒一般毫不在意,大约是沈云烟的语气没有叶婉仪这么恶毒,表情也不是那么狰狞。 白苗苗就跟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明明是自己挑衅人家姑娘清誉在先,却气势惊人,“叶婉仪你说谁有娘生没娘养呢?小爷没娘怪我自己?要不是看你长得有那么一分好看,信不信小爷揍得你连你娘都不认识你了?” 叶婉仪:“……”啊呸,头一回遇到吵架还骂对方好看的,她属实不晓得是该气还是该乐了。 叶娉婷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们俩都别吵了,御前失仪,成何体统!” 沈闰不在意地挥挥手,“小孩子吵架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阿闹,你该让一让女孩子,这样子显得你多刻薄呀!” 白苗苗也浑不在意,嘻嘻笑道,“反正我是在为陛下你出头,两位姐姐若是生气,也该算在你身上。” 第49章 我俩患难见真情 沈闰对眼前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少年也是挺无语的,皇帝找对象能和普通人那么随意吗?这也是能开玩笑的? 他温声道,“说起来,不知阿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这么风流倜傥,肯定比我更招姑娘家们的青睐。” “我还小嘛,不急。”白苗苗搭上了小皇帝的肩膀,小声道,“陛下,您可有合心意的?若是两位叶家姐姐您觉得太近不好下手,我看李二小姐就很不错,端庄大方,关键是知书达理,能够陪你秉烛夜谈呢。” 沈闰耳根子都红了,低斥道,“小孩子越发口无遮拦了。你我兄弟之间,我暂且不计较,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了。” 两人看似耳语,实则声音再小,离得近的人总能听见一二。那叶家姐妹的脸都白了,叶婉仪也彻底将这不知所谓的张狂少年当成了仇人。 偏偏沈闰道,“两位姑娘还没见李二小姐和云烟吧?你们都是闺中姐妹,一路做个伴也好。娉婷表姐,她们俩身子娇弱,又大病初愈,还劳烦你多多照看了。” 饶是叶娉婷自诩海量,也忍不住酸了,“皇帝表弟,不是我推脱,实则李二小姐妙手回春,医术可比太医,我就是一粗莽丫头,哪里能照顾得了她呢。” 叶婉仪更是直接翻白眼,“皇帝表哥你也忒偏心了,大家出来都是吃苦的,凭什么她李玉墨就能搞特殊了?” 沈闰柔声笑道,“两位姑娘息怒,理不是这样讲的。论亲疏远近,你们俩可是我的表亲又从小同我一起长大,有事我自然是先求着你们些……” “只是表亲吗~”叶娉婷声音幽幽。 而叶婉仪则冷哼道,“照顾她李玉墨还是什么好事不成?!” 沈闰:“……” 眼看水已经被自己给搅浑了,白苗苗拍拍屁股,和急得干瞪眼的王安全摆摆手,悄悄溜了。 王安全:“……”这小祖宗可真是能祸祸。这么闹腾的人,偏喜静的王爷还那么上心,也真是奇了。 “大王叫我来巡山了吼~”白苗苗哼着不成调的歌儿,骑着白马打算再往前走些,免得又有人出来打扰她干饭。 突然她身后一沉,有人贴了过来。 不用回头,白苗苗就知道是谁,她也是无语,“堂堂摄政王,居然学会偷袭了?” 沈眠不答,只伸出长长的双臂,抢过缰绳,策马而奔。 一骑绝尘,饥肠辘辘的白苗苗被颠得都快吐了。 眼看前面已没有了人,白苗苗奋力吼道,“停下~快停下~沈眠,你特么的是不是疯了~” 沈眠一口咬在了少年纤细的脖颈上,细碾慢吮。 白苗苗被那炙热的唇烫得一惊,想朝一边躲,但那一双手臂宛如铜墙铁壁,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花梨在她脑中啧啧道,“历史重演喽,小菜瓜!” 白苗苗:“……” 她忍住噬骨蚀心的麻疼,一扭头也咬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沈眠终于松了口,“沈惊鹤,你……” “啪!”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接着,他的两个虎口也都遭受了重击。 白苗苗顺利脱身,在马背上站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一脚踹向了沈眠的面颊。 沈眠:“……” 他一个漂亮旋身,落在了地上,手里还牵着缰绳。 “沈行之,你有话就直说。”白苗苗高高在上,俯视着他,“动手又动脚,绝非君子所为。” 沈眠都气乐了,沉沉地看着那红衣少年,哑声问道,“那沈惊鹤,你对一个落难女仆又搂又抱,就是情非得已情不自禁了?” 果真一直在监视她!白苗苗无所畏惧,“是又怎样?我俩患难见真情,触犯哪条军规了?” 沈眠脸色瞬间铁青,“沈惊鹤,你别不知好歹,你可知她是谁?” “小爷管她是谁!”白苗苗情绪上头,“我们俩青天白日、光明正大,总好过你这蝇营狗苟!沈眠,我……” “你!说!什!么?”沈眠手背青筋暴起。 白苗苗还不知死活,“我说你成天没事儿干是怎么地,总是派王驭跟着小爷,特么的也忒大材小用了吧?再不然你干脆把王驭给我得了,反正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我怎么睡他就怎么睡。我绝对不会像他前主子那般不通人性,让人成宿成宿地在野外猫着喂蚊子!” 王驭:“……”这待遇听着可还行? “……”沈眠面色稍霁,“王驭你自然也可随意派遣。” 白苗苗切了一声,“喊救命也死活不出来的那种派遣?那我可要不起。” 沈眠沉声道,“那是你自己非要逞英雄,有本事还喊什么救命,嗯?” “我就说吧!”白苗苗气得叉腰,“你跟那劳什子的二当家肯定认识!特么的,他耍小爷跟耍猴子似的,是不是也是奉命行事,嗯?” 只是她这个嗯气势还没发挥出来,马儿一个甩头,白苗苗就站立不稳,往下栽去。 沈眠伸手要接,少年却一个翻身,气势如虹,又稳稳站在了马背上。 沈眠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淡淡道,“许晏可是光明磊落之人,虽然家道中落无奈落草为寇,却从来没有伤及无辜,更遑论肆意欺人。肯定是你做了什么碍人眼的事儿了,他才会如此教训你。” “什么碍人眼的事儿?左右小爷只不过救了一个小婢女!”白苗苗也是醉了,“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满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见不得阶层跨越么!行,赶明儿小爷再去救一个落难小姐,你们总没话说了吧?!” 沈眠:“……” 王驭都快憋出声来了,“!”可长点儿心吧小祖宗,咱王爷说的是小婢女的事儿么,但凡是个女的,那都不能救呐,你还想救小姐?苍天呀! 沈眠捏捏眉心,“沈惊鹤,你先下来。” 白苗苗在马背上坐了下来,“我坐着也一样。请问摄政王还有何指教?” 沈眠久久没有说话。 烈日当空,白苗苗晒得小脸通红,顺手就掏了一根迷你冰激凌塞进了嘴里。 沈眠立即道,“你方才给沈闰吃的就是这个?你为什么给他吃?” 第50章 谁跟我好我给谁 沈眠这话问得那叫一个幼稚!白苗苗险些将冰激凌给喷了出来。 但她又渴又饿,冰激凌又是她最喜欢的榴莲口味,她怎么舍得吐,就一边含着一边瞪着沈眠。 沈眠怒意更甚,“他都跟你甜言蜜语说什么了?沈惊鹤,都这么大的人了,你怎么一点脑子也不长?轻易就被人给骗了还给人东西吃!你说话!” 白苗苗扭过头,给了这个不可理喻的人一个后脑勺。 耳边漾起微风,她一个闪身,就飞到了旁边的树上,转头就看见沈眠足尖点着马背,不歇息地追了过来。 白苗苗又飞身前往另一棵树,两人就这样一路往前,消失不见。 王驭:“!”主上这是为了一口吃的,拼了? 沈眠是一口气也不让少年歇,白苗苗最后干脆摆烂,猛地顿住,然后一头撞在了他怀里。 好在沈眠底盘够扎实,单手将人抱住,还稳稳地抓住了一截树枝。 “给你,给你,想吃什么口味的自己挑!”白苗苗也以为这人莫名其妙追着她不放就是因为她没有先拿冰激凌去孝敬他。 她掏出一大把冰激凌一股脑儿塞进他怀里,“吃吧,吃吧!” 沈眠一挥袖子将这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都给扫到了地上,冷声道,“别人吃过的,孤不稀罕。” 白苗苗那个气啊!“不吃你别浪费啊,你大爷的……” 好在王骏及时出现,瞬间将地上的冰激凌都纳入怀中,“属下谢爷赏赐!”然后不等主子发火,就跑没影了。 沈眠怒道,“你要敢吃,以后就不用吃东西了!” 王骏:“……” 白苗苗不满道,“有什么不能吃的,你不吃还不许别人吃啊?大骏子,吃吧,这叫冰激凌,不能放,一会就化成水了,赶紧吃,都吃了,喊他们也吃!” 沈眠靠在树上,伸手捏住了少年光洁的下巴,“沈惊鹤,你故意气孤?” “浪费可耻你不知道吗?”白苗苗瞪着他,“三岁小儿都晓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我不相信摄政王勤政爱民,不知道我这冰激凌来之不易。” “既然来之不易,为何要给不相干的人吃?”沈眠怒问。 “我的东西我爱给谁给谁!谁跟我好我就给谁,怎么着,又犯哪条律法了?”白苗苗梗着脖子,“还是说是你摄政王管得太宽管得太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沈眠的声音都走调了,“沈惊鹤,我问你,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为那个小婢女出头,嗯?” 得,车轱辘话来回讲!白苗苗都听腻了,“行行行,我错了,你是王爷你有理,你是皇叔你赢了。” 沈眠顿住。 “那你说你想怎么着吧?”白苗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总不能我现在回去将初桃再放回那个土匪窝里去吧?又或者,把她拉到沈云烟面前,让她再挨上十几个巴掌?皇叔要还不解气,那就干脆一阵军棍,让她尘归尘土归土,大家各自清净,好不好?” “……你这样想我?”沈眠沉沉问道。 “嗯?”白苗苗不明所以。 “沈惊鹤,在你眼里,孤就是这般不讲道理、草菅人命?”沈眠缓缓道来。 难道不是?白苗苗在心中吐槽。 花梨也吐槽,“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没看见人嗓子都冒烟了么。小主人,一根冰激凌就解决的事儿,你生生给整成了口水仗,我也是服了。” 哎?白苗苗更是服了,“可我已经给了他一堆呐!是他自己不要,还扔了的!” 花朝道,“你喂他嘴里,你喂小皇帝不就这样么。” 白苗苗心道我才没有喂黑心棉呢,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掏出了一根草莓味的冰激凌,凶巴巴地道,“沈眠,张嘴!” 沈眠还在生气,“沈闹,你这是跟孤说话的语气?!” 白苗苗一把将冰激凌塞进了他嘴里。 沈眠顿时噤声。 白苗苗叹气,“就说好吃嘛,你非不信。” 说完,她也懒得吵了,主要是实在吵不动了,就也开始炫东西。 她先吃了一块榴莲千层,又吃了一个椰果冻,正在想还吃点什么,就瞥见了沈眠那深沉的眸子。 “行,一起吃!”她就见不得吃东西时人家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说着,她豪爽地拿出了一整个烤乳猪。 沈眠:“……” 他不去接少年递过来的小猪腿,沉声问道,“沈惊鹤,你不是说谁跟你好你就给谁吗?给孤算什么?” “有吃的还废话那么多。”白苗苗咬了一大口又脆又酥的外皮,含糊不清地骂道,“你要是看小爷不顺眼,也没人逼着你吃。” 沈眠默了默,到底还是没再追问下去。 这两日他也的确没吃什么东西,胃本就隐隐作痛,方才那冰冰凉凉的一下肚,胃就疼得更厉害。但少年盛情邀请,他还是皱眉吃了一口肉。 这一口下去,虽然胃还是很疼,他的眉毛却舒展开来。不得不说,少年每次拿出的美食总能让人叹为观止。 这么小的一头猪,吃起来肉却不软烂,鲜嫩多汁又韧劲儿十足,脆皮更不肖说了,肥而不腻、香脆无比。 不知不觉,一条后腿就被沈眠给吃完了。 但还没等他发点感慨,胃里一阵抽筋,面色发白,摇摇欲坠。 白苗苗赶紧一把捞住了他,“沈眠你搞什么,我可没下毒啊!” 王驭及时赶到,看了看主上的脸色,沉痛地道,“小公子,王爷这是饥一顿饱一顿,肯定胃疾又发作了。” “什么?”白苗苗将烤乳猪递给了王驭,用沈眠的衣摆擦了擦手,搭上他的脉搏一看,果然是胃痉挛。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贪嘴呢!’白苗苗气得用没擦干净的油手狠狠捏了一把那张俊脸。 王驭都感觉到了疼。 沈眠却一动不动,任由少年捏扁搓圆。 白苗苗看他这个无赖样子,更加来气,本来是想给他一颗胃痛药的,干脆将人扶起,捏开他的嘴,伸进两根手指,按压住了他的喉咙。 沈眠倾身吐了出来。 王驭大惊,“小公子,这样是不是更伤胃?” “那也没办法。”白苗苗阴测测,“总比肠穿肚烂好吧?” 第51章 出师未捷先祸起 不得不说,白苗苗的方法虽然野蛮了些,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 沈眠觉得自己胃不那么撑了,疼痛似乎也能接受了。接过王驭递过来的水囊就要喝,却被少年给推到了一旁。 “胃疼不能喝凉的。”她拿出一杯温热的红糖姜水,“呶,喝这个,暖胃。” 沈眠顺从地抱着那带着粉红兔头的,还没有他巴掌大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舒服地眯起了眼。 王驭识趣地放下烤乳猪,抱着他的水囊默默离开了。 只是他刚下树,王骏就飞扑过来,一把将烤乳猪薅在手上,“王驭拿不下,我帮他拿。” 这多少有些太吃相了,白苗苗气道,“小爷我还可以吃……” 话音未落,一只后猪腿就被毕恭毕敬地送了上来,王骏露出大大的谄媚笑脸,“小公子,您请慢用!” 白苗苗:“……”这小子为了一口吃的,也真是拼了啊!人才,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右手拿着猪腿,左手顺便就又掏出了一只烤乳猪,“拿去,和兄弟们分着吃吧!” 王骏欣喜若狂,“多谢小公子!” 他其实刚才已经偷吃了一口,那叫一个美味,毕生难忘呀! 他还在苦恼这大半只猪还不够他吃的呢,如何舍得分给那三个人?小公子真是菩萨心肠,急人之所急呐! 沈眠又喝了一口红糖姜水,感觉胃里一片暖融融,声音也柔和了些,“莫把他们惯坏了。” 白苗苗不以为然,“他们跟着皇叔你,啥世面没见过?就一点吃的,不至于。你好些了?这是胃药,每日晚膳前吃一粒。还有,饮食要规律,少吃多餐,懂吗?” 沈眠:“……” “咋地,我这可是良言忠告,你爱听不听,疼死拉倒。”白苗苗翻身下树。 沈眠正要喊他,却见少年又蹦跶了上来。 嘴里还嘀咕道,“我去,这么刺激的么?” 沈眠拧眉,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就见两个女子拖着一个女子快速朝这边过来。 他眼疾手快,搂着少年腰身,两人又往树枝深处藏了藏。 果然,那三人就停在了这棵树下。 叶婉仪踢了那女子一脚,“起来,别装死,有本事勾引皇帝表哥,怎么没本事承认啊!臭狐狸精!” 叶娉婷还算冷静,“婉仪你小点声,皇叔的人一直都在四处巡逻,他们耳力好得很。” “被听见了又怎样!”叶婉仪理直气壮,“皇叔才没闲工夫管我们这点子小事。大姐,怎么着你给个准话,出来久了被陛下起了疑心可就不好了。” “怎么着……”叶娉婷沉吟,“反正是不能再让这贱人见着陛下。” “那前面就是悬崖!”叶婉仪目露凶光,“干脆让她彻底消失算了!反正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好端端的喜欢皇叔不就好了,干嘛还要来勾引陛下,真是好大的脸!” 而那晕过去的女子,无疑就是李二小姐李玉墨。 白苗苗见叶婉仪就跟拖死狗一样拖着她往悬崖而去,气得就要暴喝而起,却生生被沈眠给摁住了。 不仅摁住,还用那保温杯将她的嘴也给堵住了。 白苗苗可嫌弃地看着他,“……”大爷,胃病可是会传染的啊! 但她反对无效,因为她虽然想救李玉墨,却下意识地不想将沈眠给暴露了。这其中还牵扯到了黑心棉,要是发展到两男争一女,那李玉墨今后的处境怕更难。 “花梨,花朝,快想想办法!”她在脑海中喊道。 “人各有命。”花梨也在啃烤乳猪,感觉整个人都快胖成球了。 这是什么屁话,白苗苗气了,“你成日修仙悟道的,就这么冷硬的心肠?!花朝?” 花朝道,“李小姐自有她的缘法,小主人不必担心。” 哎?那就是她死不了了。白苗苗松口气。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李玉墨真的就被扔下了悬崖。 叶家两女对视一眼,相互整理了下衣衫,又往回路奔去了。 白苗苗一把推开了沈眠,啧啧道,“果真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这看着娇滴滴的,杀人不带眨眼的呀!” 沈眠沉声道,“她们都是专为后宫培养的,从落地起学的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手段。” 白苗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宫有什么好的,那么多女人共享一个男人,脏死了!居然还有人生下来就是奔着这个目标去的,我天,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可留恋吗?好好吃饭也是一种乐趣呀!” 沈眠笑了,“沈惊鹤,要都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还何谈强权何谈强国啊!” “强权强国又何须牺牲女人的一生!”白苗苗很是不屑,“说到底就是男人无用,妄图用女人的恩宠荣辱来笼络人心。” 沈眠顿了顿,深深地看着义愤填膺的少年,“如此说,惊鹤是有意致仕了?” “啊?”白苗苗茫然,“我不过是有感而发……” “朝堂的水很深,别蹚这浑水。”沈眠一脸严肃,“你要是真想有一番作为,就好好跟着我,我保证……” 白苗苗是真的冤枉,“我保证!我绝对没有这个野心!” 两人也没有再回去,等了半个时辰后,大军才过来,然后又继续前行了。 不多久,王安全就满头大汗地来报,说是李二小姐在野外出恭时许久未归,等派人去找,只找到了一只绣鞋和一片带血的布料,想必是遭遇了野兽,凶多吉少了。 沈眠只沉声吩咐继续寻找,便没有了下文。 白苗苗虽然晓得李玉墨未必会死,心中还是不免感慨皇家无情。 大军就这样日夜不停地往前赶路,经历千山万水,总算在半个月后到达了毗邻北齐的城池漠光。 西北大将军李回和西北节度使李围却紧闭城门,拒不迎接。 李回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戾气十足,“摄政王、陛下,本将军听闻小妹也随军前来,如今小妹人呢?” 王安全厉声道,“无耻狂徒,胆敢如此怠慢摄政王和陛下,你们是想造反吗?” 李围道,“造反又如何?我李家军在此拼命守城,你们援军姗姗来迟不说,还残忍地将我小妹给抛下悬崖,如此不仁不义,难道还配我们效忠?” 这可真是出师未捷先祸起萧墙。 第52章 怎知她是自愿的 沈眠冷静地吩咐大军就地扎营,沈闰慌忙前来商量对策。 “李家军申请援军看来只是个幌子,目的是将我们都给诳来,他们早就有造反之意。”沈闰恍然大悟。 沈眠只道,“静观其变。” 不出一日,李回就派人来传话,“李二小姐被李将军派的人救了,李将军说了除非陛下肯封小姐为后,不然就和北齐一起倒戈。” 沈眠怒极,当即要挥军攻打城门,沈闰却应承了下来,“皇叔请三思。左右不过一个皇后之位,应了他便是。你我都在外,一旦和李家军开战,朝堂势必不稳,不说太后,老祖宗也承受不住啊。” 沈眠权衡利弊,只得作罢,但作为交换条件,两万大军就此驻扎在漠光,牵制着李家军的一举一动。 回到盛京后,不到一个月,陛下大婚,迎娶李玉墨为皇后,同时册封了叶娉婷为皇贵妃,叶婉仪为贵妃。 婚宴这日,白苗苗趁着人多眼杂,悄咪咪将后宫给翻了个底儿朝天,总算是在浣衣局找到了红袖。 “姑娘,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皇上!你不在的日子,有段时间,每晚他都会来你的窗前说话,我都没敢吭声。那日他突然派人来说要接你走,我正想拖延一两日给你传话,就又有一帮人进来将府里的人都给杀害了……” “府里的人不是小皇帝下的手?”白苗苗问道。 “不是,不是,陛下他可温柔了,对小姐可好了,怎么可能那么残忍呢。”红袖连忙摇头,“那伙人还要来杀我,只是被陛下派来的人护住了。” “……那你为何落得如此下场?”白苗苗疑惑。 “我……我……”红袖满脸通红,“我一开口,陛下,陛下他就认出了我不是小姐。原本陛下让我在御书房伺候的,说他一定会找到小姐。没想到陛下一出征,我就被人给赶了出来……” 左右红袖也无处可去,白苗苗暂时就让她还在浣衣局,“现在小皇帝回宫了,你且帮我留意宫中的一切,我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 红袖点头,“小姐你放心……不过,小姐,陛下何时对你情根深种了呢,你们就没见过面呀?” 白苗苗这才想起来,小时候是有位病怏怏的皇子悄悄前来府中寻医问药,当时爹娘不在,是她悉心照料了半年。那时,红袖还未入府,自然不知道。 “这不重要,你……”白苗苗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红袖,你会不会缝月事带啊?” 红袖瞪大了眼睛,“小姐,你,你葵水来了?” 随即又喜极而泣,“小姐终于长大了,王妃知道肯定高兴坏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拿一些,不过我的太粗糙了,你可能用不惯,等我……” “没事儿,你赶紧先给我两个。”白苗苗不在意,“我看着自己就能缝。” 同时她在心中吐槽阿娘,空间里什么美食都有,什么医药都有,就是没有月事带也没有阿娘之前一直念叨着的卫生棉,你说可气不。 红袖手把手教了小姐如何用后,两人就挥手作别,“小姐你不用太挂念我,自己可千万要小心哪!” “我很快就会来接你走的。”白苗苗摸了摸她的脸,又递给了她一袋金叶子,“要是遇到什么事了,你就托人去找王安全,提我的名字他肯定会为你出头的。” 白苗苗没有再回乏善可陈的宴席,而是去了摄政王府。因为她听红袖提及,进京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不少埋伏,都是摄政王的暗卫从中协助,才能化险为夷。 这么说,沈眠也知道内情。与其无头苍蝇一般乱转,那倒不如直接去问个明白。 她直接打开书房的门就走了进去,沈眠果然也回来了。 白苗苗将从红袖身上拿过了的玉佩放在了沈眠案上,“皇叔,你可知数月前镇南王府被灭门一事?” 沈眠从奏折中抬起头来,淡淡道,“只是奴仆被杀。” “奴仆不是人吗,那可是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啊!”白苗苗气不打一处来,“我说怎么都没动静呢,合着是被皇叔你给压下去了。” 沈眠凝眸,“沈惊鹤,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今日进宫,见着嘉衡郡主了?你为她出头来了?” “很好。”白苗苗怒极反笑,“你居然也知道嘉衡被私自藏进了皇宫。难道她不是你沈眠的未婚妻?” “那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沈眠站了起来,“如果你是为了白苗苗打抱不平,沈惊鹤,给我一个理由。” 白苗苗:“……” “我不需要什么理由。”她也走近一步,抬头看着高大的男人,“皇叔,我只问你,是谁动的手?” “不该你管的事,你别插手。”沈眠伸手摸了摸暴躁少年的头,“只不过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反正镇南王府的主子们都无虞,你……” “都无虞……呵呵~”白苗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如此,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就能当什么也没发生,是吗?”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沈眠给拉住了。“沈惊鹤,你别闹!” “你放开!”白苗苗扭头就要咬人,“你们可以坐视不理,但我不能,我不能!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 “查出来又怎样?”沈眠抱住了少年,“事已至此,难道要让他为奴仆们偿命?沈惊鹤,你可有想过真相一旦水落石出,如果是对白苗苗不利,你还会再帮她查下去吗?” 白苗苗震住了,“不利?不利又怎样?她如果因此就苟且偷生,那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沈惊鹤,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沈眠沉声问道,“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跟沈闰走,那么……” “你知道什么!”白苗苗使劲儿挣脱开来,“你又怎知她是自愿的?” “不是?那是……”沈眠话还未说完,空气顿时安静。 只见蹦跳的少年身上,掉落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虽然沈眠没见过,但从掉落的地方和那形状来看,赫然就是……女子才用的月事带! 第53章 上上之吉宜婚嫁 好在这月事带是白苗苗未用过的,她赶紧弯腰去捡,却有人快她一步。 白苗苗羞窘道,“一个大男人拿这个做什么,快还给我!” “还给你?”沈眠饶有兴味,“这么说,是你的东西了,沈惊鹤?” 白苗苗大惊,更加口不择言,“是我的又怎样,小爷既然扮过女子,自然对女子的所有东西都好奇!” “是么?”沈眠好整以暇,“你方才问我一个大男人拿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惊鹤你不是男人?!”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朝少年身下探去。 白苗苗:“!” 沈眠:“!” 沈眠不淡定了,“……所以……” “所以个毛!”白苗苗火冒三丈,“他娘的沈眠,你这是君子所为?!” 沈眠还在震惊中,“何为君子?君子何为?” “你有脸反问我?”白苗苗挣脱开来,“沈行之,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就往外奔去,然而还没跑出门口,就被捞了回去。 沈眠一边用手捂住这闹腾小人儿的嘴,一边对外沉声吩咐,“即刻准备,孤今晚大婚!” 四大护法都呆了! 就连花梨也看不清这个走向了,“花朝,是我耳朵不中用了吗,这沈眠脑子怕不是被驴给踢了吧?” 花朝却喜形于色,“雷厉风行,不愧是摄政王!” 花梨无语,“那小主人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英年早婚?” 花朝宽慰道,“放心,小主人福泽深厚,摄政王情深意重,他们俩是天作之合!你没看见,冥冥之中,他们指间有一根上古情丝在牵着吗?” 花梨叹气:“罢了,女大不中留啊!” 摄政王府立即热闹起来,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纷纷现身,奔向盛京各处,去准备大婚要用的东西。 四大护法则带着隆重的聘礼前往永清王府。 因为沈阔还在养伤,永清王夫妇也是早早就回府了,猛地见人来得这么齐整,吓了一跳。 “可是阿闹那小子又,又闯什么祸了?”沈眷急得都结巴起来。 王验还是一副扑克脸,“回永清王,的确是关于小公……小郡主,但不是闯祸……” 王骏嫌他将人给吓着了,堆着笑脸道,“恭喜王爷王妃,咱们替主上来提亲了!” 这话的杀伤力更是十足,不说沈眷,白青裳都差点晕过去,“你们说什么?!阿闹他……” 唯一知情的王驰长话短说,“小公子并不是王爷的外室子,而是镇南王唯一的嫡女,嘉衡郡主。” 沈眷震惊得死去活来,“荒唐!这怎么可能!我自己的亲侄女我能认不出来?就算我认不出,青裳,你来说,阿闹跟苗苗可有一点相似?!” 已经冷静下来的白青裳却问道,“那真正的沈惊鹤呢?” 王驰答道,“去岁患了风寒,早夭了。郡主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就是主上,也是方才才识破。” 听到动静的沈阔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沉痛地问,“表妹……表妹是如何被识破的?” “这……”王驰顿了顿,“这是主上和王妃之间的私密事,属下也不清楚。” 实际上,他全程都看见了,到现在脑瓜子还震惊得嗡嗡的。 永清王府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白青裳率先反应过来,质问儿子,“留白,这么说,你早就觉察了?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沈阔一脸苦涩,“阿娘,你是知道我发誓非表妹不娶的。如果能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瞒着?” 至于为什么不能……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眷叹口气,总算回归了理智,“阿闹是苗苗也好,总归不是外人。但二弟,咳咳,摄政王既然要提亲,不说深夜前来如此唐突了,那总该是需要去镇南王府……” 王驰道,“事急从权,镇南王夫妇一直云游未归,既然王妃眼下是永清王府的郡主,那还请永清王和王妃主持大局!” “什么事急从权?”沈阔脸色异常难看。 王驰道,“哎,王爷和王妃都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了,这……大家都懂得哈……王爷一直十分克制对王妃的情感,这一朝得知王妃是女儿身,哪里还能等得了半刻钟?” 众人:“……”什特么大家都懂得……你吞吞吐吐是要吓死谁? 沈眷松口气,“那既然也,也没有那么急……不如改日……选个黄道吉日……” 王骏不耐烦了,“今日可是钦天监选的好日子,陛下今日大婚,主上大婚自然也是上上之吉。王爷还是别说这么多了,赶紧收拾收拾去观礼吧。” “观,观礼?”白青裳怒了,“这成何体统?既然我们是娘家,新娘子肯定要从我们府上出嫁,我现在就去接人!” 王驰冷静道,“因为摄政王妃身体不适,主上特意吩咐,一切从简,王妃现在已经在府上歇下了。但婚宴照旧,稍后他会跟宾客解释的。” 众人:“……” 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荒唐的大婚! 但沈眠向来说一不二,他对白苗苗的偏宠和呵护又都是有目共睹的。况且这门婚事怎么说也是一件好事,沈眷和白青裳纵使有再多不满,终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也只能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风声很快传入了宫中,正准备入洞房的沈闰:“……” 他后悔不已,撇下皇后和两位贵妃,就赶往摄政王府。 什么永清王的小公子变成小郡主是因为一直贪玩才女扮男装……他猛地记起在上书房初见阿闹时他的那双潋滟双眸。 当时他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只是那时还没发现从南疆带回来的郡主是赝品,他也就只当自己是入魔了。 悔不该啊!!!大军北上时,他本有那么多次的机会能够发现端倪,却居然一直跟她好兄弟相称…… 而前来赴宴的权贵和皇亲国戚,本来听说摄政王突然要办婚宴还以为是在开玩笑,这回陛下都去了,他们自然忙不迭一窝蜂地跟上了。 平日森严得连鸦雀也不敢多在枝头停留的摄政王府,一时宾客满盈,热闹非凡。 而盛京的各条街道,都火速挂满的红灯笼、铺满了红绸,有些睡得早的普通人,也都起床,盛装出门,赶赴前所未有的热闹。 因为摄政王有令,彻夜狂欢,一应消费,全由王府买单。 第54章 肉包子打白眼狼 这一夜,对于盛京的所有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但白苗苗却在沈眠的寝宫睡得深沉。 沈眠无耻地对人使用了催眠术,轻柔地帮她沐浴后,换上了宽松的火红寝衣,在她唇上印下了克制的一吻。 等他穿上临时赶制出来却丝毫不减奢华的大红喜袍从书房慢悠悠出来时,四大护法严阵以待。 “主上,陛下硬要闯书房,被拦下了。” “主上,世子硬要闯书房,被拦下了。” “主上,永清王妃硬要闯书房,被拦下了。” 沈眠颔首,“你们四个今夜就守在书房外,一只蚊子也不许飞进去,免得打扰王妃清梦。” “遵命!”齐齐应声。 眼看王爷要去前院,王驭忍不住提醒,“王爷,您不宜饮酒,可千万别过量。” 沈眠挑眉,“今日是孤大婚,肯定要饮个痛快。不仅孤,稍后你们也要痛饮一坛。” 王驭不为所动地道,“道理是这样。只是明日王爷胃痛,恐怕属下没法向王妃交代。” 沈眠:“……” 想起明日还得用十分力气来哄小祖宗,沈眠到底作罢,后来说是以茶代酒,就连茶也很少喝。 但摄政王府的宴席比皇宴也不逞多让,大家又不敢造次,有摄政王亲自作陪就已经受宠若惊了,众人吃得十分尽兴。 至于那屡闯书房未果的人……沈眠单独给他们开了一桌。 “孤知道你们有很多的疑问。”沈眠淡淡开口,甚至还带着点儿笑意,“但大婚岂是儿戏,嘉衡和孤两情相悦,这只是我们俩人之间的事情,孤不希望有人多嘴。” 白青裳脾气本来就耿直,事关自己唯一的侄女儿,更是天皇老子也不管了。“沈眠,你说得好听,且不说苗苗年纪尚小什么也不懂,就是我哥哥嫂嫂回来,你又如何跟他们交代?” “永清王妃莫不是忘了,我跟嘉衡,本来就有婚约。”沈眠不疾不徐,“而且嘉衡已经及笄,该懂的也都懂了。你这样说,莫不是你对嘉衡,什么也不知道?” 白青裳:“……”的确如此,可是摄政王都被那丫头险些骗了去,她又怎能识破呢! 她咬咬牙道,“不管怎样,婚礼如此仓促,又没媒妁之言,终究是你沈眠亏待了嘉衡。” 这个沈眠大方地承认了,“行之有愧,今后定一一补偿爱妻。” 得,爱妻都出来了,白青裳便闹不下去了。 一直沉默的沈闰道,“皇叔,我只想知道,嘉衡她,为何一直没露面。她是不是……”被你强迫的? 沈阔也红着眼睛道,“皇叔,是啊,哪有大婚将新娘子藏在房中不让人看的……” “你们俩是不是得改口了?”沈眠目光沉沉,“对皇婶儿,就这么上心?” 沈闰和沈阔神情俱是一变。 是啊,皇婶儿~再也不是和他们一起打闹一起说笑的沈惊鹤了呀! 摄政王府的婚宴一直持续到拂晓方散。 而沈眠在和沈闰他们说完后,就回到寝宫了。 本来他已经沐浴焚香了,却还是又彻彻底底将自己给清洗干净,才小心翼翼地上榻。 从前他只觉这张床特别地宽,如今只是多了一个小小的人儿,他却不知该躺在哪里。 明明几个月前,他也和这小人儿同床共枕过。 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沈眠很想紧紧地将小人儿抱在怀中,但最终还是稍微靠着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虽然从前就晓得少年易容了,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去看一看他的真面目,反正他如何沈眠都觉得不讨厌。 但现在他却迫切地想看一看这已经十分惊艳的面庞下的真容到底是如何动人。 要是等小家伙自己给他看,那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去。 左右睡不着,沈眠就起身打来一盆水和拿来了一盒秘制药膏。 他将药膏轻柔均匀地涂在那嫩白的脸上,等了一刻钟后,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回头看时,呼吸顿时停滞了。 太像了!怪不得小家伙一直不肯用真面目示人。她和她娘亲芙蓉圣手苗知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仔细一看,小家伙又比她阿娘还要精致些,也更白皙些。 但就不知道那双闭着的双眸,是不是更大一些,更亮一些…… 沈眠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居然就起了贪心…… 原来他并不是无欲无求,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自然而然就生出了妄念。 漫漫长夜总算过去了。 白苗苗睁开眼睛时,感觉被亮光给晃了一下,她适应了一会儿,才发现是还没燃尽的大红喜烛。 再一看满室的红,和自己身上的红,她猛地就记起了昨晚的事情。 三下五除二地换好了衣服,她踹开了书房的大门。 “沈!行!之!”一大早,静悄悄的摄政王府就响起了一声暴喝。 一夜未睡的王驭神采奕奕地走了过来,弯腰行了个大礼,“王妃安好!王爷他在后山练剑,稍后就到。” “去你的王妃!”白苗苗挽起衣袖,“告诉我,他在哪儿?!” “后山啊!”王驭面不改色,“马上应该就回来了。” 白苗苗早就将摄政王府给逛遍了,哪里见过什么后山,“我问的是,哪儿的后山!你再给我打马虎眼,信不信小爷让你吃屎!” “就在……”王驭刚要出卖主子,王驰现身了。 他不动声色地道,“回王妃,军中有急事,王爷刚才已经去了宫里。” 白苗苗二话不说,就要走,四大护法齐齐围拢过来。 王骏点头哈腰道,“王妃哪,小的们都忙活了一夜了,能不能赏点儿好吃的?” “我赏你一头包,你吃不吃?”白苗苗很没好气,“枉费我平日里对你们那么好,却原来是肉包子打狗了。呸,一群白眼狼!” 王骏委委屈屈,“王妃此言差矣。您一直都是我们的主子啊!往后,我们兄弟四人,只会对王妃更加忠心耿耿、马首是瞻。” “是么!”白苗苗冷哼,“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那昨日沈眠那个老东西对我催眠时,你们怎么不拦着?他趁人之危时,你们怎么不拦着?” 这话说得很有歧义,况且侍卫们并不清楚主上昨夜洞房了没,个个都默了。 白苗苗愈发起劲儿了,“以后甭想再吃我任何东西!” 第55章 小王妃顺利出逃 无论白苗苗怎么骂,四大护法都一声不吭地听着,期间王骏还插科打诨,气得白苗苗直接上手要打人。 王骏也不退缩,腆着脸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倒是让白苗苗没了脾气。 她其实也很清楚,他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发泄一通后,见实在出不去也找不到沈眠,她又回去书房,就开着书房的门,将里面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看热闹的四人组:“……” 王骏悄悄地问,“主上是怎么算的如此神的,还晓得让我们提前将贵重物品都转移了。” “那就那个黑曜石的盒子贵重些,其他东西王爷不是没吩咐吗,是你自己心疼都换成了赝品的。”王验道。 王骏振振有词,“我这可都是为王妃着想。她平日里最是爱惜东西,虽然表现得纨绔,可一点世家子弟的臭毛病都没有。这要是她回过头来想起砸的都是她自己的东西,该有多心疼,对不对?” “对,你都对。那你有没有算到,主上拿咱们当挡箭牌,那以后你真的没好吃的了,又该如何?” 王骏大言不惭,“不会,不会,我这么可爱又这么有才,王妃不会忍心那么待我的。” 事实上,他们王妃还真不是吃素的。 沈眠足足在外面躲了好几天才回来,白苗苗的怒气越积越深,本来对四大护法还有点儿怜悯之心,这回连正眼也懒得看了。 后面更是长达一年之久,再没给他们投喂哪怕一块肉干。当然,这是后话。 沈眠是半夜回来的,他本以为这个点他的小王妃应该睡着了,没曾想一进寝宫,就对上了她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 沈眠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娘子,你还没歇下呢?” 白苗苗腾地从榻上扑了过来,一把将人给扑到了地上。 沈眠这回是真的笑了,“娘子,娘子,为夫也很想你。” “想我?”白苗苗伸出纤细的手指摁住男人的颈动脉,“是在想我怎么弄死你吧?嗯,沈行之,我倒不知,你脸皮竟然比城墙还要厚,啊!” “对不起,娘子息怒。”沈眠双手摊开,任由小王妃露出獠牙,“娘子要打要骂,我都可以的。” “打你?骂你?”白苗苗一把掐出了一条血印子,“小爷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你说你这个黑心肝的,你是不是脑子抽了?你明明喜欢男子,你娶妻干什么呀?拿我当摆设啊?你觉得摄政王府能摆得下小爷么!” 沈眠的笑意顿住了,“不是,苗苗,你说,说什么?” “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白苗苗咬牙切齿,“你爱找谁给你撑门面找谁去,老子才不当这冤大头呢!别以为你当我几天皇叔,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以身相许什么的,我跟你说,都是狗屁!” 沈眠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同时翻身,两个的位置掉了个。 “白苗苗,你从哪里得知我喜欢男子的?”沈眠啼笑皆非,“你见我可有对别的男子动心?” 这话将白苗苗给问住了,“我都没见过你身边有其他人,我怎么知道?那你要不喜欢男的,干嘛从前一直对我黏黏糊糊、动手动脚?” 小王妃不讲道理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沈眠忍不住亲了亲那气鼓鼓的面颊,叹息道,“小傻瓜,我喜欢的是,一直都是你啊!难道你没看出来,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很低落,一直都很纠结吗?” 白苗苗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不是在骗我?我跟你说,虽然我年纪小,但是我见多识广,我不会……唔唔~唔唔唔~” 骗不骗的,行动是最好的证明。沈眠一直都是身体力行的雷厉风行者。 这一夜,白苗苗再也睡不成了,不仅如此,接连几天,两人都未出寝宫。 要不是晓得自家王妃有个能藏天下闻所未闻美食的锦囊,四大护法真担心他们会不会体力不支。 沈眠是神清气爽,白苗苗却是身心俱疲。 因为她的细胳膊拧不过沈眠的粗大腿也就算了,花梨还一直在她脑海里唠叨。 开始是嘲笑她在老男人面前从来没有翻过身,后来又教她如何翻身做主人,再后来又担心她身体受不了,喊她更加主动些…… 主动个毛线啊!白苗苗整个人都瘫了,彻底摆烂了。 好在沈眠纵然是钢铁打的,也得注意小娇妻的承受能力,在又一个黄昏之时,终于肯放人下地了。 白苗苗几乎是爬着出了书房大门。 王驰是最先瞧见自家王妃的真面目的,但他向来脸黑,饶是十分惊艳也不动声色。 门口的王骏就不一样了,惊得下巴都掉了。 是以,后来王妃半年没有给他口粮吃,他也毫无怨言。谁能对自家貌若天仙的主子生气呢。 白苗苗只是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沈眠却生怕小王妃跑了似的,寸步不离,就连如厕,他也要在外守着。 这还不算,他简直夜夜勤耕不缀,是个人都受不住啊。 于是,在一个月之后,白苗苗罢工了。 摄政王到底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王爷,总不可能日日守着娇妻,那日他有急事入宫,白苗苗就迷晕了四大护法,顺利出逃了。 她深知整个盛京都是沈眠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甭说顺利出城了,估计她都还没蹦跶两下,就被他给逮住了。 于是,她打扮成内侍跟着沈眠的马车,也去了皇宫,顺利和红袖会合。 “小姐,您如今是王妃,怎么能待在浣衣局呢,我知道有个地方没人,绝对安全。”红袖忧心忡忡。 “冷宫?”白苗苗也想到了,“可以,那你跟我一起吧。” 左右红袖不过是不起眼的末等打杂的,压根没有人在意她的去向,如果不是有人刻意问起,就算消失也无人在意。 于是主仆二人愉快地在冷宫住下了。 冷宫杂草丛生,很是颓败,但架不住白苗苗有空间在手,不愁吃喝穿住。红袖又是个十分勤快伶俐的,不到半天功夫,就收拾出了一个干净整洁的院落。 而摄政王府,已经翻了天了。沈眠得知消息后,匆匆赶了回来,甚至动用了麒麟禁卫军,都没有寻到小王妃的踪迹。 第56章 成日作精的鬼怪 沈眠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一个燎泡。 疯一样地寻找了两日后,他终于冷静下来。 傍晚,他去了隔壁永清王府。 沈眷哭笑不得,“四弟,你的人都将本王的府邸翻了无数遍了,今日来,是不是打算替本王推倒重建哪?” 沈眠见不得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冷冷地道,“有何不可?” 白青裳呸了一口,“四弟,不是嫂子说你,虽然是新婚燕尔,但也要讲究节制,还有方法。就你那蛮牛似的狂风骤雨,苗苗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她不跑才怪。” 沈眠:“……” “你们当真不晓得本王的王妃去了哪里?”他深吸一口气。 “笑话,既然是你的王妃,那肯定只有你自己知道。”白青裳毫不让步,“我们作为娘家,没去找你要人就算委曲求全,你还不识大体打上门来,要你这亲家有何用?!” 沈眠正要发火,王驭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主上,王妃有消息了。” 沈眠抬脚就走,王驭却被沈阔拉住了。“是不是小白……是不是皇婶?” 王驭淡定地道:“是宫里有事儿。” 他说得也没错,沈眠的确进宫了。 但他径直去了冷宫。 冷宫一隅,白苗苗正在悠闲地种花。 红袖将草拔完后,本来说要借把锄头来将地翻一翻,白苗苗却说不用,直接用也能行。 这两日红袖对自家小姐的本事已经从震惊到引以为傲了,本来她就言听计从,当下也不多言,去井中打水。 就在眨眼的功夫,她一回头,发现小姐居然上树了,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喊道,“小姐,可要小心点儿,赶紧下来吧!” 白苗苗不以为意,“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心里有数,红袖你别大惊小怪!” 红袖跑到树下,担忧地道,“我从前听府里的老人说,王妃怀小姐的时候,也是一下子就怀上了。小姐你的葵水都推迟这许久了,应当是八九不离十。小姐,别玩啦,还是小心些吧。” 白苗苗折了一根树枝就跃了下来,“我是要用树枝来点种子,不是瞎玩。” 主仆两人刚将花籽种完,冷宫的大门就被人给踢开了。 高大的男人携带着冰冷的气息,一步步逼近。 红袖立即直起腰,拦在了自家小姐面前,呵斥道,“你是何人,不许唐突了贵人!” “贵人?!”沈眠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是啊,我家小姐可不是你能……”红袖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子的袖风给扫到了一旁,摔倒在地。 沈眠看着落落大方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白苗苗今天为了干活方便,特意换上了阿娘从前的衣服,一套月白色的轻薄运动装,脚上也是一双运动鞋。她长长的秀发就用丝带简单地扎了一个高马尾。 而她为了保险起见,自然也稍微易了容,和之前红袖扮演她时面容差不多,更加平凡一些,那双眼睛也刻意压了灵气。 沈眠看着久久未出声。 他明明晓得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小王妃,却又觉得多少有些陌生。 因为她身上从容又洒脱,仿佛又回到了她身为沈惊鹤时的轻松自在。纵使这张面容比之她的真面目差了许多,但她身上的光芒却丝毫不减,反而更耀眼。 沈眠一时又疑惑又心痛,他甚至怀疑,自己逼着她大婚,是不是真的错了。 很久,他才艰难地开口道,“苗苗,是我错了,你先跟我回去,好吗?” 不出意料,眼前的少女嗤笑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沈眠愈发没了脾气,“苗苗,我知道你气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今后再也不会了,你要相信我。” “你说的字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白苗苗依旧冷冷淡淡,“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吧。” 沈眠站着不动,“既然苗苗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白苗苗懒得再废话,过去扶起红袖,看她没有受伤后,两人就回了屋里,将门给关上了。 沈眠就两步走到门外,一个劲儿地敲门。 白苗苗听得心烦,拉着红袖就躲进了空间。 红袖担忧道,“小姐,王爷不会进屋来吧,看见我们不见了怎么办?” “小红袖,你放心,认错的时候男人可较真了,绝对不会做出自乱阵脚的事情。”花梨老神在在。 “认真?”白苗苗不敢苟同,“就方才踹大门那一脚,我当真我就输了。” 花朝道,“小主人,男人总是粗糙的,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千万不能生气。这冷宫怪冷清的,你还是回摄政王府去吧。” 红袖不乐意了,“小姐说在那里生活不好,这里很自在。你们不要再劝她回去,她自己想回时当然不用你们劝的。” “就是。”白苗苗一锤定音,“他不走就不走,反正也不妨碍我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一夜,沈眠就在冷宫站了一宿。 四大护法也在冷宫的树上猫了一夜。 次日,白苗苗还没起床,冷宫外却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皇贵妃和贵妃。 叶娉婷也是听心腹汇报说从冷宫敞开的大门看到了摄政王的身影。 要说这几日偶尔有宫女私底下传说冷宫似乎在闹鬼,不时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不说,还有女子交谈说笑的声音,惹得人心惶惶。 但这些传闻都被皇后给镇压下去了。 叶娉婷一得知皇叔居然在冷宫,第一个想的就是莫非那里真的闹鬼,她可要拿着证据,去皇上那里告李玉墨那个贱人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原本她以为中宫之位非叶家莫属,谁曾想李家那么卑鄙,险些通敌叛国不说,还厚颜无耻地将那老女人送上了皇后的宝座。她李玉墨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叶婉仪自然以姐姐马首是瞻,立即来给她壮声势了。 “臣妾给皇叔请安!”叶娉婷和叶婉仪盈盈行礼。 沈眠却看也未看她们,更没出声,还用眼神示意她们走远些。 叶娉婷大胆地走近一步,小声道,“请问皇叔观察得如何了?那成日作精的鬼怪可有现形?是不是需要人手?我带了三十名侍卫来。” 第57章 皇叔莫强人所难 作精的鬼怪?沈眠沉眸看向叶娉婷,“你早有察觉?” 叶娉婷笑道,“是啊,成日闹那么大的动静,恐怕也只有装聋的人才听不见。不过,臣妾位卑言轻,说的话没人信。还得是皇叔,一来就发现了端倪。” 沈眠脸黑如墨,正要开口,红袖开门走了出来。 “啊……鬼呀!”叶娉婷吓得躲在了叶婉仪身后。 叶婉仪安抚道,“姐姐莫怕,皇叔在呢,就算是成了精的鬼怪,她也翻不了天去!” 红袖看着乌压压的一群人,气道,“大清早的,你们在别人门口吵什么?别打扰贵人休息!” “贵人?!”叶婉仪呵斥道,“我们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身份尊贵?!哪里来的野鬼,口出狂言!” 沈闰不知何时站在了宫门外,温声道,“是朕亲封的嘉贵妃,怎么,婉贵妃有意见?” 叶娉婷和叶婉仪大惊失色,跪倒一片。 沈眠冷冷地看向这个不知何时威严稳重了许多的小皇帝,“嘉贵妃?皇上此言何意?” 沈闰还是一片和煦,“回皇叔,这冷宫的主子正是侄儿几个月前从南疆带回来的女子。侄儿对她爱慕有加,只因为她不喜见外人,才将她藏在这冷宫内。” 沈眠反问,“不喜见外人?冷宫可是宠妃的居处?皇上你是在说笑吗?” 叶婉仪也大胆地道,“陛下,臣妾从未听闻什么南疆女子,您,您莫不是受了精怪的蛊惑……” “放肆!”沈闰呵斥道,“如今嘉贵妃已经怀了龙嗣两月有余,朕正要接她前去养心殿同住安胎,谁也不许置喙!” 沈眠:“……” 叶娉婷怒极反笑,“两月有余?试问陛下,您将皇后娘娘置在何处?” “本宫觉得甚好。”李玉墨温温柔柔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却是也听着动静赶来了。 她对着沈闰和沈眠盈盈一拜,柔声笑道,“你我姐妹三人伺候皇上这么久肚子都未曾有动静,这位嘉贵妃自是有福分的。” 红袖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出声道,“你们可都别自说自话了,我家小姐可从来都没承认过……” “大胆奴才,主子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叶婉仪正在气头上,“来人,给我掌嘴!” 当即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上前,一左一右摁住了红袖。 红袖这才惊觉给自家小姐惹了祸,一声不吭准备挨打。 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她的脸很快就红肿一片,不堪入目了。 花梨这段时间算是跟这爱笑的小丫头处出感情了,急忙喊醒了睡得正酣的小主人。 困顿的白苗苗通过花梨的视角看到了院中的情形,气得立马精神抖擞。 她开门走了出来,两脚踹飞了那两个嬷嬷,将红袖拉在了自己身后。 世界顿时安静了。 沈眠沉沉地看着她,“听说你是皇上的嘉贵妃?” 白苗苗:“?” 沈闰则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对她眨眨眼。 白苗苗还是一脸问号。 沈闰干脆地道,“朕说了,嘉贵妃不喜人打扰,就连朕,一个月也难得见她一回。大家还是请回吧,让她好好安胎。” 白苗苗:“!” 原来小皇帝什么都知道!这是在给她打掩护吗?嗯,这个侄儿还挺上道的。 沈眠只是看着眼前小腹平平、腰身纤细的少女,“你还打算住在冷宫?” 白苗苗平静地道,“我住哪里是我的事情。没听见皇上的话吗,都请回吧!” 说完,她走到叶婉仪面前,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冷冷地道,“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来教训我的人了,嗯?” 叶婉仪气得吐血,当即跑来拉住沈闰的衣袖,“皇上~你也不管管这个疯女人!” 沈闰则是利落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不咸不淡地道,“婉贵妃御前失仪、骄纵跋扈,降为妃,罚闭门思过两个月,无召不得外出。” 王安全哈腰,“喏。” 叶婉仪:“……” 她恶狠狠地盯着那个面容和那一夜之间从少年郎变成少女的沈惊鹤有七八分相像的女子,嗤笑道,“我御前失仪?我骄纵跋扈?陛下还请你睁眼看看吧,这个女子分明就是精怪依照你的心魔幻化而成,偏偏你还当成了宝贝!” 沈闰呵斥道,“王安全,还不拉下去!” 王安全正要派人上去,沈眠抬手制止了。 他看着叶婉仪,严肃问道,“心魔?你指的什么?” 叶婉仪苦笑,“皇叔您还不知道吗,陛下他一直对……” 但后面的话她没能说下去,因为叶娉婷一个手刀将妹妹给劈晕了。 她得体地道,“婉仪近日感染了风寒,许是吃错了药,才胡言乱语,请皇叔不要相信。臣妾这就带着她下去重新请太医诊治。” 沈闰满意地看着她,“皇贵妃果然有大家风范。” 一直被忽略的李玉墨也称赞道,“妹妹贤能,姐姐我自愧弗如。” 沈闰淡淡地道,“那不如就让皇贵妃协助皇后你打理后宫吧。” 李玉墨面色不变,“那臣妾可要多谢妹妹了。” 叶娉婷嘴角抽了抽,“……”后宫统共就三个人,还需要协助个屁?难道让她自己管自己? 但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优哉游哉、真正跋扈的那来历不明的女子,她愉快地答应了,“多谢陛下和姐姐抬举,臣妾定当尽心尽力。” 整个后宫浩浩汤汤地走了。 白苗苗打了一个哈欠,拉着红袖进屋继续补觉。 沈闰看着脸色依然黑如锅贴的皇叔,温声道,“听说皇叔站了许久,不如去养心殿喝口参汤,暖暖身子吧。” 这简直就是直白的挑衅。 沈眠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沈闰,你可知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 沈闰笑容和煦,“皇叔别动肝火,您下不了的决心,我帮您下。” 沈眠挑眉,“这么说,你知道里面是谁?” “是谁都好,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愿意见你,当然也不愿意见任何人,皇叔莫强人所难。”沈闰寸步不让。 沈眠气乐了,“怎么,你现在还挺有本事了,觉得自己能和我叫板了,是吗?” “侄儿早就不想当这个皇上了。”沈闰挺直腰板,“皇叔要不然就趁机将我给换掉吧。” 第58章 手段高明而隐秘 沈眠倒不知沈闰在这里等着他,冷笑道,“我看你当皇帝挺上道的,这都学会阳奉阴违了。当年你老子为了这个皇位,那可是费尽心机,当然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要不然也不会只剩下你一个嫡亲的血脉。这个皇位你且安心待着,谁也不会跟你抢。” 沈闰一脸沉痛,“皇叔你这要折煞我了。去岁你从乡野将我接回来时,我还没有阿闹……我还没有十五岁,我胆色也都不如他!原本以为你那么偏爱他,是为了让他来代替我这个废物。没想到……” 沈眠脸色难得有了一丝缓和,“这大概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子昶,你其实很好,孤已经着手放权,你且大胆地去做。” “不!”沈闰喊道,“皇叔,你可知能不配位的痛苦?不仅是我,还有阿娘,她也一日日受着煎熬。想当初,虽然我们俩个在乡下不招人待见,但吃喝不愁,也不用看谁的脸色……” “现在可有人给你母子脸色看了?”沈眠皱眉,“你指的是李丞相?你放心,不出一个月,他就蹦跶不起来了。” 这话恰恰被去而复返的李玉墨听见了。 她面不改色地道,“皇叔,陛下,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我给嘉贵妃也准备了一份,不晓得合不合她的胃口。” 沈闰走到她面前,一把打掉了食盒,嫌弃地道,“不用你操心。” 李玉墨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臣妾自知薄柳之姿,入不得陛下的青眼,所以只安安分分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至于我的父兄,他们这么多年为了皇家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次之事,实属无奈。陛下若要执意铲除李家,恐怕朝廷不稳。不如逐渐削弱,方为上策。” 沈闰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李玉墨,你哪来的胆子,又是谁教你说的这些话,嗯?” 李玉墨双眼微红,却高昂着头,“陛下何须动怒,臣妾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这个皇后也并不是我想当的,但既然您暂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也算兢兢业业,并不曾行差一步。都是苦命人,陛下就凑合着过吧。” 沈闰:“……” “子昶,你到底是男子汉,怎么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粗。”沈眠淡声呵斥。 沈闰这才放手。 “李玉墨,你倒是个明白人。”沈眠道,“但你父兄未必是。如果你想保下李氏一族,惟有舍弃他们父子三人的性命。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玉墨沉默良久,才凄凉点头,“皇叔说得对,与虎谋皮,终究是自寻死路。但请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吧!” 沈闰倒是对她侧目了,“你如今最大的依仗也不过就是你的父兄,真舍得让他们赴死?” “陛下此言差矣。我本身就是从鬼门关逃回来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李玉墨道,“陛下想要我这条命随时都可以拿去,但废后的话,还请您掂量掂量我的医术。” 沈闰奇了,“方才还说你不情不愿呢,现在又舍不得了?” “已经得到的东西,岂有拱手让人的道理?”李玉墨冷笑一声,“何况陛下也想利用我来牵制叶家,不是么?既然后位是那两个贱人垂涎已久的,我在一日,那她们俩就得伏低做小一日。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仇人不痛快,又何乐而不为呢。” 白苗苗在屋内听得瞠目结舌。“这个李玉墨,不会是被人给换了芯子吧?” “一切皆有可能。”花梨摇头晃脑,“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还能奇迹生还,更性情大变,这是有奇缘哪!” 红袖撇嘴,“有奇缘又怎地,还不是被自己身边的丫鬟给抢了风头!” “嗯?”白苗苗不解。 “小姐还不知道呢吧,就皇后身边原来的贴身婢女,叫什么来着,哦初桃。她本来已经被皇后在出嫁前发了卖身契,让她出府找个好人家嫁了的。前些日子初桃又进宫来投奔旧主,第二日不知怎地就被陛下给宠幸了。”红袖道。 白苗苗:“……”好好的初桃,既然已得自由身,为何又飞蛾扑火啊,真是可惜。 红袖继续道,“可气的是,陛下为了不让叶贵妃对初桃下手,虽然没有给她名分,却让她御前伺候,贴身不离呢。” 白苗苗心道我方才可没看见她,但对这件事也就不感兴趣了,“你们说,小皇帝刚才所说不想做皇帝之类的话,可信吗?” 花朝道,“不似作假。” “那应该就不是他。”白苗苗喃喃自语。 那杀害镇南王府上下两百多口奴仆的又会是谁呢?总不能是其他王爷吧?不会的,他们没有世仇不说,利益也不冲突。 太后?老佛爷?貌似也没有动机,不,太后! 白苗苗一个激灵。叶海荣还有叶家两女,都有很大的嫌疑,也有那个能力。 所谓主仆连心,红袖也想到了,她变了脸色道,“小姐,我刚来宫里时,别的人对我不理不睬,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但叶家两位小姐却找了我两三次。” 白苗苗赶紧心疼地问道,“那她们可有欺负你?” 红袖感激地摇头,“没有,那个时候她们还不敢。她们也只是找我打听一些小姐的事情,旁敲侧击的,好像就有怀疑我是不是假的。不过,小姐放心,我什么都没说。但后来陛下出征,我在睡梦中突然就被人给扔进了浣衣局。当时我怀疑了很多人,但都没想到这二位小姐头上。” 白苗苗想到沈眠对二女的评价:从落地起就被作为后宫人选来培养。那手段肯定是高明而隐秘的。 既然找到了目标,接下来就是要揪出罪证了。总待在冷宫罪证并不能自动出现,看来她得出去逛逛了。 白苗苗拿出一些吃食,几人一起吃了后,她就打开大门,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沈眠正靠在一株重新长出嫩叶的梧桐树下假寐,听见动静,睁开了寒眸。 白苗苗看也不看他,轻飘飘地从他身边走过。 沈眠伸手想要拉她,突然想起沈闰的话,愣愣地道,“苗苗,你果真有孕了?” 第59章 摄政王后继有人 白苗苗心知怀孕一事隐瞒得了一时隐瞒不了一世,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啊,已经两个多月了,王爷要来把脉吗?” 沈眠:“……”他俩圆房才一个多月,她哪里就有两个多月的孩子了?! 虽然晓得她是在故意气自己,沈眠还是生了气。毕竟,男人在这方面脸面还是很重要的。 他冷然道,“大言不惭,小小女子不知害羞为何物!” “你知羞?”白苗苗啧了一声,“堂堂摄政王,贵为皇叔,却跑到皇侄的后宫里来堵人,可真够出息的。” 沈眠不以为然,“本王堵自己的媳妇儿,跟别人何干!” “那你就继续堵着吧!”白苗苗说着就要往外走。 沈眠又要伸手,白苗苗站着不动,“你要是不怕伤着我肚里的宝宝,就尽管造次。” 沈眠:“……” 他果真不敢胡来,低低地问,“那你要去哪里?要干什么?我陪着你。” “不敢劳烦尊驾。”白苗苗打开他的手,“别跟着我。” 不跟那是不可能的,不仅沈眠跟着,王驰他们也都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不过,他们都笑容满面。 尤其王骏,嘴巴都快咧到耳朵边了。 “瞅你那出息。”王验道,“口水擦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找对象了呢!” “那可比我找对象还要激动啊,你不激动吗,不老怀甚慰吗,不……”王骏眉飞色舞。 王驭低声道,“都低调点儿,没看到王爷满面愁容呢吗,王妃哄不好,有宝宝咱们也只能眼巴巴地干瞅着。” 然后他们一同噤声。 白苗苗身姿轻盈,在层层宫墙之间穿梭,很快就来到了叶婉仪所在的婉香居。 因为被关了紧闭,婉香居大门紧闭,就连院中也极少有人走动,她大大方方地站在正屋窗外。 屋里的动静还挺大,叶婉仪看来是摔了好一阵东西了。 “姐姐,当初你对付那南疆来的狐媚子时,何曾手软过,怎么今日就不顾妹妹死活了?!”一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白苗苗好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只听叶娉婷温声道,“婉仪,你注意言辞,小心隔墙有耳。” “我都被关禁闭被降位分了,我还怕什么!”叶婉仪不收敛反而更大声,“姐姐你如今春风正得意,莫不是忘了咱姊妹俩本就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陛下他今日能眼睛不眨地就贬低我,你以为你的皇贵妃之位就那么牢靠吗?!” 叶娉婷被惹急了,“叶婉仪,祸从口出,你是头一天知道吗?我告诉过你不止一次,你有今日那也是你咎由自取!我能捞你一时,难道还要处处为你善后?!姐妹齐心,才能其利断金。至于那个不成气候的嘉贵妃,是人是鬼咱们还没摸清呢,你急什么?” 叶婉仪蔫了下来,怯怯地道,“就凭她肚子里的野种,陛下已经高看她一眼。不行,这个孩子不管有没有,都不能让他来到这个世上!姐姐,姐姐,你快想想办法啊!你总是让我不急,我如何不急?!一想到你我手中已经沾染了二百多人的鲜血,我就夜不能寐,恨不得马上就让那贱人去死!” “你还提!”叶娉婷声音严厉起来,“那件事情我们做得极其隐秘,又紧跟着陛下的人,就算那贱人要怀疑要追究,最终也只能算到陛下头上,你慌什么!就让她和陛下狗咬狗去,我们俩稳坐中宫之位即可。” “这何谈容易呢!”叶婉仪叹气,“那个发瘟的李玉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大难不死居然变得难搞起来。上回我本来想装摔倒诬赖她的,没想到她当真推了我一个大跟头,我的膝盖到现在还青着呢。” “你也是蠢!”叶娉婷嗤笑,“任谁死过一遭也不会再是软柿子!何况她现在身居高位,自然是尝到了后位的甜头,谁还不会狗仗人势呢!眼下她得了陛下的关注,你我都得小心些,先避其锋芒吧。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会让她连同李府上下,一同下地狱去!” 听到这里,基本实锤了,白苗苗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要进屋去找这两个贱人算账,却被人给拉住了。 沈眠直接将人给带离了婉香居,回到了冷宫。 他沉静地对狂躁中的小妃子道,“嘉衡,你冷静些,这些人不配脏了你的手,让我来。” 白苗苗怎么可能相信他,“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动手。” 沈眠道,“现在不是时候,而且你也不宜出面。相信我,我会处理得很好。” “怎么处理?”白苗苗冷声反问,“你们不是留着叶家姐们跟李玉墨斗吗?” 沈眠无奈道,“……这些事情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嘉衡,要教训一个人,方法太多了,想要一个人生不如死也很容易,又何必非要她死?” “血债血偿,我就是要让她们姐妹俩的头颅来祭奠我镇南王府二百多个枉死的亡灵。”白苗苗一字一顿。 沈眠这回没有再多话,只一句,“你且等着。” 说完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王驰领命而去。 白苗苗也要走,“我要亲手了结了她们!” 沈眠抱住了她,柔声道,“乖,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能破杀戒。王驰办事你放心。” 不多时,王驰前来复命。 白苗苗发觉自己的内心并没有好过一些,无力道,“多谢王将军。” 说完,她挣脱了沈眠的怀抱,进屋去了。 沈眠重重叹口气。 王驭小声道,“王爷,王妃的心结很难解开,不如您带着她回一趟南疆,亲自祭奠亡灵,估计她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沈眠沉思片刻,还是摇摇头,“路途遥远,山路不平,孤担心她如今的身子受不住。” 王骏忍不住道,“那您就一直抱着王妃也可啊!这可是您和王妃冰释前嫌的好机会呢。” 沈眠一想也是,否则两人总是这般僵持着,对她也不好。 但白苗苗听见这话,始终没有出声。 不多时,皇宫沸腾起来,羽林卫全体出动,四处都在抓刺客。 沈闰面色沉如水,首先就将延禧宫围了起来。 第60章 顺利生产三胞胎 猛地听到叶家两女都被害,李玉墨半天没有回过神。 沈闰沉声问道,“李玉墨,朕知道你恨叶家姐们,平日里你如何待她们,朕也睁只眼闭只眼,但你晓得朕的底线。” 李玉墨愣愣地道,“陛下你以为是我下的手?就算是我,我也只会下毒,不会用剑。何况这么明目张胆,且那人在皇宫来去自如,还不惊动任何人,试问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沈闰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玉墨闭了闭眼,“陛下不能只凭猜测就定我的罪。” “证据当然有。”沈闰从王安全手中拿过一根步摇,“这是不是你的?” 李玉墨苦笑,“既然陛下将证据都安排好了,看来这个锅我是背定了。” “那你还是……”沈闰一句话未了,眼前突然一黑,口吐白沫倒地。 宫中顿时更乱了。 而李玉墨也相继倒地。不多时,两人都气绝身亡。 沈眠赶来时,见大势已去,叹息一声。 叶海荣伤心过度,当即也去了。 一时间宫中哀嚎声不断,看着竟然堪比人间地狱。 白苗苗在冷宫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表情麻木了。 红袖担忧道,“小姐,他们斗他们的,你可要保重身子啊。” 花梨道,“就是,俗话说铁打的皇宫,流水的皇上。你且看吧,不出三日,新帝必定登基。” 白苗苗心里咯噔一下,“那岂不是轮到……” 没错,大丧三日后,沈阔被迫登基,成为了新帝,国号运昌。 第二日,他便来了冷宫。 白苗苗让红袖开门迎接了他。 沈阔一脸生无可恋,丝毫不顾及身上还穿着龙袍,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白苗苗想开口安慰他两句,却实在找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样一个站一个坐,捱过了一上午。 等沈眠处理政务过来时,沈阔已经走了。 听王驭汇报了情况,沈眠淡淡地道,“新帝倒是个聪明人。” 沈阔没有后宫,但却养了一位同样身怀有孕的人,初桃。 她怀了沈闰的骨血,和白苗苗差不多时期。 当得知那个救她于水火的少年郎居然是女子且已经嫁给摄政王后,初桃就没有再反抗沈闰。 她现在时不时来冷宫和白苗苗做伴。 白苗苗挺喜欢她,但得知沈阔是想让她肚里的孩子出生后就继承大统,不由得又同情起她来。 红袖好奇地道,“如果不是皇子呢?” 初桃叹气,“没有如果。” 白苗苗:“……”话说,这个皇位到底是有多不受人待见哪! 沈眠再次来时,白苗苗就问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摄政王你不喜欢当皇帝,为什么还让别人也来遭受这个痛苦呢?” 沈眠淡淡道,“我的好王妃,你是在为沈阔打抱不平?” “我是就事论事。”白苗苗叹口气,“还有初桃和她腹中的孩子,他们又有什么错呢?这对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嘉衡,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沈眠面色严肃,“你看我高高在上好像运筹帷幄,我何尝不是局中人?我能做的,也只有保护你们母子随心所欲过自在日子。” 白苗苗:“……” 她很想说,这种日子并不是我想要的自由。但平心而论,她如今能如此自在,也的确是得了他的庇护。 如果是她一个人,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如今她快要成为母亲了,总得为孩子铺好后路。她小时候尝尽了没有父母陪在身边的苦,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这样。 但现在就让她跟沈眠和解,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依旧住在冷宫。 不得不说,沈阔是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虽然当得并不情愿,但没多久就像模像样了。即使他每次来冷宫什么话都没说,白苗苗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好在有初桃和红袖在,白苗苗才不会那么尴尬。虽然她对这个表哥是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也劝不动他娶妻生子,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自在的。 光阴一晃而过,转眼间,两位孕妇的肚子都大了,白苗苗的尤其大些。花朝已经帮她查看了,是三胎。 红袖先是乐得直转圈,后来却又整天发愁,担心自家小姐身子受不住。 白苗苗却很乐观,不说她自己就懂医术,还有花朝这个神医在呢,她每日都是按照他精心搭配的食谱来调理身子,压根不必担心。 而沈眠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将书房都给搬到冷宫,日日守护在小王妃身边。 在冬至这日,白苗苗发动了,疼了一整天后,夜里天空落下了鹅毛雪,三个奶娃娃终于相继出生了。 而初桃也在第三日,顺利产下一个男婴。 沈阔下令大赦天下,举国欢庆七日。 原本他打算当即让位,但看着白苗苗实在很需要皇叔的陪伴和照顾,只好又继续当皇帝。 这一当,就是十年,当然这是后话。 白苗苗生了两子一女,她给起了小名:大白、二白、小白。 沈眠给孩子取了大名,沈问、字知许,沈间、字意映。小女儿名雪樱,封南阳郡主。 红袖笑道,“哎呦,这可乱了辈分了,小姐也是郡主呀!” “那不一样。”白苗苗满眼的母爱,“小南阳肯定不会再像她阿娘那般,从小在山野里风餐露宿。” 这本是她很寻常的一句感慨,红袖却落了泪,“哎,小姐,那些苦都过去了,咱们朝前看啊!” 白苗苗笑道,“你哭什么呢,我定会是个好母亲。” 她是个好母亲不假,但奈何有两个童心未泯的老顽童。花梨和花朝每次都趁着白苗苗困得睁不开眼睛补觉时,偷偷将三个奶娃娃抱到空间里去玩。 白苗苗其实有所察觉,但看到他们俩比自己照顾得还要细心后,就放任自流了。 这一偷懒不要紧,三年后,她就泪两行了。 初桃的孩子沈岳三岁都已经能熟读《弟子规》、《千字文》了,而她的三个崽崽活像泥猴儿,整日就上蹿下跳,没有一刻安静的。 这以后尚且有培养的空间,但他们三个对亲生父亲沈眠,却是如出一辙地不待见。 第61章 沈眠只能含泪宠 白苗苗一度怀疑是花梨这个老不正经的在孩子耳边总是念叨沈眠的不是,所以他们就认定自己父亲是个大坏蛋了。 这三年来,沈眠虽然依旧没有机会入内室,但时常在院中陪伴孩子,怎么说也混个脸熟了。可孩子们对他的到来总是如临大敌。 尤其是会走路会说话后,那就更是戒备和疏离。 现如今,还学会整蛊人了。 这天一大早,沈眠兴冲冲地拿着刚做好的纸鸢想要哄一哄小女儿,没曾想一进冷宫大门,就看到了让他吐血的一幕。 三个小屁孩围着笑容满面的沈阔,奶声奶气地喊爹爹! 更过分的是,沈阔看到他来了,丝毫不尴尬,还从容地将小白给抱在了膝上。 沈眠咳嗽了两声,那三小只只是看了看他,然后又若无其事地齐齐掉过了头,连声招呼都没打。 这是怎么了,昨晚他离去时,明明崽子们都还依依不舍地啊,小白更是嘱咐他一定要连夜将纸鸢做好呢。 沈眠不由得沉了脸,当然对崽子们,他是不舍得的。 他冷声问沈阔,“这么快下早朝了?可有事情未曾处理?” 沈阔恭敬答道,“回皇叔,一切都已经处置妥当。近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并无什么棘手的事。” “呵!”沈眠冷哼一声,“那与北齐的战事呢?叛国的李家父子三人,可有抓到?” “皇叔,既然他们已经叛逃北齐,又都是苟且偷生之辈,那肯定不会轻易上阵前,再等些时日也无妨。等我军一举拿下北齐,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找出这三人,用他们的头颅来祭奠我军洒下的热血!”沈阔有理有据,从容不迫。 沈眠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那你后宫空置了这许多年,总该添些人进来了吧?”总不能一直霸占着孤的孩儿不放,这成何体统! 沈阔就更坦然了,“皇叔,我早已经拟了圣旨,随时传位于太子,如今后宫是他的了,充不充盈,要看他母妃的意思。” 沈眠气得个倒仰。沈阔这显然是仗着崽子们喜欢他,就丝毫不再将自己这个摄政皇叔放在眼里了。 他将拿来的纸鸢往地上一放,怒气冲冲地走了。 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沈阔那个杀千刀地柔声道,“宝宝们,哥哥带你们放纸鸢好不好?走,我们去御花园吧!” 还好不是自称爹爹,沈眠恶狠狠地想,要是这小子真的敢,他才不管这人是不是阿苗的嫡亲表哥,肯定先打五十军棍再说。 王骏从没见过主上如此灰头土脸,忍不住道,“那纸鸢爷不是做了半夜么,还不让我们几个帮忙,这下走了,全都便宜别人了,算怎么回事呢!” 好脾气的王驭也道,“是啊,爷还说等会儿放纸鸢,让我们可要小心些看着小公子小郡主呢,这下好了,宝宝们都被别人拐跑了。” 沈眠:“……” “就是啊,主上,王妃还没起床,您怎么着也得跟她见一面,聊一聊……您这一走,可是又一天过去了。”王验也道。 “那就……回去?”沈眠顿住了脚步。 “回去,回去!”王骏喜气洋洋,“我们才是小公子、小郡主正儿八经的亲人哪!” 四大护法去了御花园跟一帮宫女、太监抢孩子的关注,而沈眠则悄咪咪地返回了冷宫。 红袖正在院中晾晒孩子们的衣物,看见了他,正要说话,就被沈眠给点了哑穴。 然后他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内室。 白苗苗还在酣睡,等被折腾醒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掀开了身上的男人,“沈眠,你还要点脸不,特么的又对老娘使用催眠术!” 沈眠厚着脸皮重新抱紧了小媳妇儿,闷声道,“好阿苗,好不容易兔崽子们都不在,你就可怜可怜为夫吧!” “滚一边儿去!”白苗苗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个月已经可怜你一次了,你可别得寸进尺!都这么大的人了,出尔反尔你也好意思?!” “一次怎么能够!”沈眠说着就又要动手动脚,“我要天天抱着你睡!” 白苗苗一把打掉他作乱的手,骂道,“我连三个小崽子都应付不过来,还得应付你?沈眠,你赶紧走,让我再睡会儿!” “行行行,你睡你睡,我不闹你了。”沈眠还是一脸笑,“但我要抱着你睡。” 白苗苗实在太困,也懒得挣脱,就窝在他怀里重新睡了。 沈眠规规矩矩地抱着媳妇儿,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忧伤,哎,这种日子要煎熬到什么时候啊! 但能幸福一时是一时,还是好好享受现在吧。 正当他也昏昏欲睡时,院子里突然想起了惊天的哭声。 他吓得一激灵,赶紧穿衣出来查看。 原来是小白想要阿娘一起来放纸鸢,大白和二白就都陪着她回来找阿娘,没想到看到红袖姑姑站在院里一动不动。 “红袖姑姑,你不要再跟小白往一二三木头人游戏了,你快说话啊!”小白扯着红袖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眠赶紧隔空将人的穴道给解开了。 红袖一个不察,险些被三个小团子给扯倒了。 她狠狠地瞪了自家王爷一眼,立即蹲下哄小哭包。“小白不哭了,红袖姑姑是不小心站着睡着了呢。” 小白一点儿也不信,“是不是摄政皇叔他欺负你了?红袖姑姑你别怕,我这就去找娘亲来给你撑腰。” 红袖抱起了她,笑道,“小白乖,红袖姑姑真的没事儿,你阿娘刚才没睡好,现在又重新睡下了,我们不去闹她,好不好?” 这话一出来,另外两小只齐刷刷地瞪向沈眠。 “皇叔你还去闹阿娘了?”大白气哼哼,“我们都不敢闹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 二白比较沉稳,但说出的话更气人,“皇叔你不是个宝宝了,怎么总是干找打的事呢?” 沈眠:“……” “都跟你们说多少遍了,本王是你们的爹爹,不是皇叔,你们不是也没长记性?”他气道。 “切,我们才没这么不靠谱的爹爹。”三小只齐齐鄙视。 沈眠:“……” 第62章 是皇叔欺人太甚 有整个皇宫做后盾的崽子,一个就能反了天,何况还有三个!还好小小年纪便老成稳重的太子,不在此列。 沈眠被骂得哑口无言,更是被三个小崽子给赶出了冷宫。 等白苗苗起床时,红袖眉飞色舞地跟她讲述了事情始末。 白苗苗其实一直不赞同孩子们这么皮,何况她虽然不待见沈眠,但他作为父亲来说还是很称职的。假如父亲在孩子面前没有尊严和榜样的力量,那对孩子的教育也是很不好的。 所以,她喊来三个崽崽,面容严肃地问,“今天是谁起的头?” 小白灰溜溜地站了出来,“阿娘,是我。” 大白立即挺直了小胸脯,“回阿娘,不关妹妹的事儿,是摄政皇叔欺人太甚!” “哦,他怎么欺负你们了?”白苗苗凤眸圆睁。 大白口齿伶俐地道,“他欺负阿娘了!他不让阿娘好好睡觉,那就是欺负我们了!他活该挨骂!要不是我们打不过他,还会把他狠狠地揍一顿呢!” 白苗苗:“……” 她老脸一阵红,轻咳一声问道,“你们,你们都听见了?!” 红袖赶忙道,“没有,没有,小公子他们没有进屋,也什么都没听见。” 白苗苗松口气,暗自骂了一句沈眠老不正经的,严肃了脸色道,“你们呢,心疼阿娘,阿娘是晓得的。但是呢,咱们也得讲究方式方法,对不对?皇叔毕竟是大人,而且还是位高权重的长辈,有时候连皇帝哥哥和阿娘都不好得罪的,你们就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妥,嗯?” 二白闷闷地道,“有什么不妥的呢,阿娘?做错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就算他是皇叔,也不能例外啊,对不对呢?” 小白疯狂点头,“二哥哥说得对呀!阿娘,你都不让我跟大哥哥还有二哥哥睡一块了,那皇叔跟你睡一块,肯定也不行呀!他就是个大坏蛋!我都没有缠着阿娘了,他那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和阿娘睡呢!” 白苗苗无语地看向红袖,无声问道:这是没看见?! 红袖摆摆手,表示她真的没说谎,至于小主子为什么这样说,她也不清楚。 她还没说什么呢,小白的小短腿就爬到了她的腿上,奶呼呼地道,“阿娘可别再跟红袖姑姑眉来眼去的了,难道跟皇叔还没玩儿够吗?这个游戏要不也算我一个?” 白苗苗那叫一个晴天霹雳,当即拽下小包子,严肃地问她,“这话都是谁教你的?你皇帝哥哥?还是王骏叔叔他们?”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呵斥道,“花梨,你给我出来!” 花梨圆溜地滚了出来。 她举着双手,一脸无辜,“主人明鉴,这可不是我教的,我怎么会教坏小孩子呢!” 白苗苗都气笑了,“不是你还能有谁?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小孩子面前要谨言慎行,他们什么都不懂,但又最喜欢模仿。你怎么就不听呢?” “那你呢,你自己做到了吗?”花梨小声嘀咕,“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主人你也该好好反思你自己。” “我……”白苗苗被噎住了,“那请问,我什么时候跟沈眠眉来眼去了?这三年我可有正眼看过他?” “哎,问题就出现在这里!”花梨理直气壮,“你跟王爷本是正经夫妻,干什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秀恩爱,也好给孩子树立起正面的形象!所谓一个家庭,最重要的单位是夫妻,夫妻关系好不好,直接决定了家庭氛围和环境过不过关。你俩要是和和睦睦,孩子们至于对这些事儿好奇和抵触吗?” 白苗苗沉默半晌。 花朝也出来了,慢腾腾地道,“这回我觉得花梨说得有道理。主人,从前花梨可是最反对你跟摄政王一起的。现在为了小主人,她生生是将摄政王给看顺眼了。你怎么就还在闹别扭呢!冷宫再好也不是孩子们的家,根本没有家的温暖。” “可是……”白苗苗叹息一声,“他说过,我在哪里,家就在哪里。难道你们在这儿过得不快乐吗?孩子们不快乐吗?” “快乐是快乐。”花梨一针见血,“可孩子们对待那个劳碌命的小皇帝比亲爹还要亲,这正常吗?好的感情容不下第三人,好的家庭当然也是。还是说,你心里一直都想着要给孩子们换个爹?” “胡说八道些什么!”白苗苗嘴上呵斥,心里却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她很清楚父母在孩子生命中的重要性。就拿她小时候来说,阿爹阿娘整日不着家,就将她丢给几个身怀绝技的师父。她虽然习得了一身的本领,却从来没有感受到承欢膝下的快乐。 如果不是在盛京遇到了沈眠,不是他事事宠着她,还悉心地教导她如何为人处世,白苗苗真不知道自己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夜,当孩子们熟睡后,白苗苗悄悄起身,来到侧殿。 沈眠正在烛光下看兵书,听到门开,头也没抬,“何事?” 白苗苗没有吭声,径直飘到了他身前。 闻到一阵熟悉的幽香,沈眠惊喜抬头,刚要开口,唇就被堵住了。 他全身顿时僵住。这还是他的小妻子头一回主动吻他。 白苗苗亲了两下后,见这臭男人居然无动于衷,气得咬了他一口。 沈眠吃痛却没有躲开,而是闷笑出声。 白苗苗大囧,闪身就要离开,却被紧紧揽住了纤细的腰肢。 沈眠笑意盈盈,柔声道,“我的小王妃今日怎么如此主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白苗苗赧然,“沈行之,在你眼里,我是只在需要你的时候才会找你的人吗?” 沈眠心道可不是么,但嘴上却甜蜜蜜,“当然不是,我的小王妃什么时候心里都有我的。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是睡不着吗?” “也不是。”白苗苗低声道,“沈眠,我想回南疆,带着孩子们一起到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转一转、看一看。我小时候自由自在的,不想他们一直困在这四角的天空,而不知天地之广阔、田野之富饶、山川之秀丽。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第64章 一家五口回南疆(大结局) 白苗苗跟着沈阔回了永清王府。 得到消息的沈云烟也带着孩子回来了。 沈眷高兴得直喊人将他珍藏多年的女儿红给拿出来,惹得沈云烟很不高兴道,“我出嫁也没见父王舍得拿出这么好的酒呢,阿娘你说父王是不是偏心!” 白青裳笑道,“都是两个娃的娘了,怎么还爱耍小脾气。你兄长如今当了九五之尊,难道还喝不得你阿爹一坛好酒了?” 沈云烟奇道,“现在您肯承认哥哥的功劳了?也不知道是谁这几年一直怄气来着。” “今日高兴,不提旧事!”沈眷摆摆手,对白苗苗道,“阿苗,你如今孩子也大了,可得常回来看看,无论什么时候,永清王府都是你的娘家。” 白青裳应该是得到了消息,淡淡地道,“人家从来没有将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王爷怕是自作多情了。” 白苗苗笑道,“姑姑,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口不对心呢?我记得小时候你去南疆看我也是,总是说我阿娘的坏话,故意吓唬我。其实每晚我睡着后,你又悄悄地来抱着我睡,还偷偷地抹眼泪,我都知道的。” 白青裳老脸一红,却死不认账,“你怕不是做梦吧,我才没有那么幼稚呢!我这个人,天生就不会说好听的话,你爱听不听!不是要回南疆么,回去了就别再来盛京当搅屎棍了!” “是是是,不在您面前招人烦!”白苗苗一点儿也不生气,这要搁以前,她早就一蹦三尺高了。 沈云烟默了默,“表妹,你走了,那我哥呢,他也要跟着去吗?” 沈阔笑道,“我都喊皇婶儿,云烟你别没大没小的。我当然还待在皇宫继续当我的皇上,什么时候小太子能够独当一面了,我肯定也会去南疆的。” “切,也就你死心眼儿!”沈云烟气道,“什么事儿都有皇叔管,少你一个不少,正如这个天塌下来也会有高个子顶着。你一直喜欢表妹,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快别胡说了,皇叔他也要跟着回南疆的。”沈阔赶紧道。 大家都惊呆了,沈眠可是一直以江山社稷为重的,怎么可能一走了之呢。 “是真的。”白苗苗笑道,“皇叔他亲口说的。” 白青裳道,“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喊他皇叔呢?” 白苗苗讶然,“……我平时也喊他名字的。” “直呼其名?”白青裳更不满意了,“那真是冒昧。相公或者夫君,喊着烫嘴吗?” 白苗苗:“……”还真,喊不出口啊。再说,她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当然,完全可以试一试。 于是,夜里,当两人一起商量着要带什么东西走时,白苗苗突然说道,“夫君拿主意便是,我反正有空间,带什么都方便。” 说完后,她半天没等来回应,疑惑地去看时,却被沈眠一把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 白苗苗被转晕了,笑道,“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啊,沈行之,你快放我下来!” “你喊我什么?”沈眠难以置信。 “沈行之啊!”白苗苗装傻,“有什么问题吗,你取名字不就是让人喊的么!别人喊不得,难道我也喊不得?” “是前面那一句。”沈眠一连在小娇妻的脸上亲了好几口,腆着脸道,“好阿苗,你再多喊几声,多喊几声!我都没听见呢!” “没听见就算了!”白苗苗耳朵尖儿都红了,“反正,反正以后,以后你也会时常听的嘛!” 沈眠这才心满意足,“好娇娇,这可是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王驰他们也都听见了,你可不许赖账!” 白苗苗红着脸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他们就悄悄地出发了,没有惊动其他人来送行。但是走到城郊,却发现沈阔和永清王夫妇都已经在了。 沈阔一句话没说,沈眷重重地抱了抱几个孩子,嘱咐他们一路顺风。 白青裳突然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白苗苗,“这是你阿娘留给你的东西,嘱咐我等时机成熟给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时机成熟,但眼下再不给你,怕是没机会了。你等回了南疆再看吧。” 白苗苗点点头,收下了。 白青裳又道,“这个锦盒里面的东西好像和四弟你收藏的那个黑曜石盒子是一对儿。” 沈眠似乎早就晓得,颔首道,“等去了南疆,我一并都交给阿苗。” 白青裳道,“最好还是不要放在一起吧,你阿娘说过,只要你此生过得幸福美满,便没有必要走到那一步。” 白苗苗还没明白什么,初桃却激动起来,“这不是时空穿梭命盘吗?” 但她也只说了这一句,再没了下文。 白苗苗心里多少有些谱了,收好了东西,一行人朝南而行。 因为沈眠做了充足的准备,又加上白苗苗空间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小家伙们一路都很乖。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呆在空间由花梨和花朝照看,这样白苗苗就有很多时间和沈眠独处了。 半个月后,他们到达了南疆。 站在镇南王府门前,白苗苗心思百转千回,迟迟不敢去推那扇已经焕然一新的大门。 沈眠就陪着她站着,并不催促。 还是三小只等不及了,齐力上前,在王骏的帮助下,将门给打开了。 白苗苗闭了闭眼,才重新睁开眼睛朝里面看去。 所料的满目荒芜、杂草丛生并没有出现。 她难以置信地快走了几步,进了大门,发现院子居然十分干净整洁,不仅如此,各个房屋显然早就修葺好了且一直保养得不错。 她眼含泪花地回头,沈眠一把将她给抱在了怀里。 王驭沉声道,“回王妃,四年前王爷就派人来整理了镇南王府,并且一直派人住着打理,就等着您回来呢。” “谢谢,夫君,谢谢你。”白苗苗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身心皆有所依靠。 沈眠满脸柔情,“阿苗,你我夫妻二人,本是一体,说谢谢就太生分了。过往不可追,那就让我们一起,带着孩子,创造更美好的明天吧!” 白苗苗含泪点头,牵着沈眠的手,一起去找已经在院中四处奔跑玩闹的包子们。 沉寂多年的镇南王府,迎回了自己的主人,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