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灾年小寡妇,撒娇大佬扛不住》 第1章 我不嫁了! 秋风细细,久旱的大地因为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恢复了几分元气, 山间路上还带着零星半点绿叶的树木也逐渐恢复了生机。 久安村里一处破落道观里,一个面容苍老的女人拎着一个破布口袋站在门口,笑着看向坐在道观门槛上的女人 “大妹子好消息,牛家那边看了,后天就是个好日子,你准备准备,牛二来接你。” 说着,将手里的破布口袋往前递了递:“喏,这是答应你的东西。” 沐棉无力的坐在门槛上,因为饥饿整个脑子已经思考不了太多东西,反应也变的迟钝。 女人的话说完好一会儿,她才消化了这两句话的其中意思,木然又吃力的抬头看了眼她递过来的东西,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接。 眼看着就要把东西接过去了,沐棉猛地收手,吃力的从门槛上站起来。 “梅嫂子,劳你和牛家说一声,我不嫁了。”沙哑的仿佛含着砂砾一般粗噶的声音响起。 女人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不可置信的看着沐棉:“不嫁了?” 说着,手里的破布袋子往身上裤腰一扎,一把拉住沐棉的手语重心长又带着几分急切的说道。 “咋就不嫁了?大妹子你可别糊涂啊,那牛家可是难得的殷实人家,牛二又是个能干的,一把子力气用都用不尽。” “就这年景前家里还有半地窖红薯呢,这家底一个村儿都难有几户,你嫁过去吃喝不愁虽说他还有俩娃,那也不影响啥,只等着生个娃就能站稳脚跟,那好日子在后头呢!” 梅嫂子叫陆梅,是这久安村给人保媒拉纤的媒婆。 这破道观里因为逃荒而来的男男女女,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没主有人要的,全都经她的手找了人家。 沐棉是这群人里最后一个,也是最难找的一个。 无他,只因为还带着一个病的要死的小叔子。 这灾荒年月,虽说他们这里因为有条河吊着没遭大难,但日子也不好过。 家家户户也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多一口人吃饭,一家就要勒紧裤腰带少吃一口。 娶个媳妇儿回去养着那也是过日子,还能生娃干活咬咬牙也能过。 可带个拖油瓶就不行了,况且还是一个病的要死的拖油瓶。 看病就要钱,不看也得多废粮,死在家里还晦气。 眼看着就要过不下去了,谁知道那隔壁村的牛二是怎么认识她的,还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娶她过门儿。 虽说不让带小叔子过去,但却答应给他小叔子看病,还定月给他口粮! 天知道,她刚听到这话时,都以为牛二疯了。 看病啊,多费钱,还每月都给口粮,和养着他差不多了。 谁知道,她今天送粮食过来,也算把这事儿定下来,就等选个好日子过去,她竟然反悔了!! 那牛二可是答应了,事成给她一碗麦面呢。 饶是她家在村儿里日子也算不错,可想到麦面也还是忍不住咽口水,看着沐棉的眼神也变得急切起来。 沐棉能说什么? 说答应她的那个人已经在昨天晚上就死了?还是说自己换个芯子已经不是以前的沐棉? 她不能,也不敢。 只能虚弱的把手从陆梅的手里抽出来,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把原因往自己那小叔子身上扯。 第2章 看我死了没有? “我昨晚梦见小郎他哥,质问我为什么要丢下小郎,梅嫂子大郎是为了我才……我不能……” 沐棉的声音沙哑又虚弱,这会儿又带上了几分哽咽,没说便宜丈夫怎么噶的,但一幅自责不已的样子看着陆梅。 那模样完全就是在说,都是因为我…… 陆梅心里已经想到沐棉怕是为了那小叔子,脑子已经想好了说辞。 可这乍一听,沐棉的男人竟然是为了她才没的,想好的一肚子说辞愣是再说不出来。 这样的灾荒年月,自己的命都难逃,多少人逃荒路上父母孩儿都顾不上,更别说女人了。 能为了给她留个吃的,把命都搭上,那是真真的有情了,可想到那碗麦面,陆梅有点不甘心,咬了咬牙。 “大妹子,你家那口子是个好的,这要是好年月就是一辈子给他守节那也是合该的,可现在不是荒年吗?” “你们现在啥情况,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不是?你一个女子能带着小郎一路逃难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再说牛家那边已经答应给小郎请大夫,还定月给他口粮,指不定能有条活路的,可你要是不嫁,再这样下去你们两个都要活不成了!” 陆梅想要那碗麦面,但也没诓骗人说的都是实话。 这年月一口吃的大过天,像沐棉这样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病弱的小叔子,根本活不下去。 沐棉知道陆梅说的没错,理智上来讲,于情于理不管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小郎都该答应了。 可她又不是原主,那个所谓有半个地窖红薯的牛二。 沐棉脑海画面微闪,原主倒是很中意,不然也不能下那么大工夫给人哄的不仅愿意娶她过门儿,给自家小叔子看病给口粮。 是的,牛二住在隔壁村儿,会让陆梅过来提亲自然不是什么偶然。 而是原主有意勾引,当然,现在原主都没了,她自然不会再为原主做的事情买单。 她要饿死了没错,但她没办法接受在这样一个时代,为了换一口吃的草草把自己嫁了,生儿育女苟延残喘的过完一生。 再说了,牛二那边现在答应的好好的,是想图她这个人,等自己真嫁过去她就是靠着他们家吃饭了,到时候什么态度谁说的准。 她可不像原主想的那么简单。 别说答应给便宜小叔子的粮食,就是她自己,嫁过去不死命干活儿估计都要吃受气饭,那种日子还不如现在饿死算求。 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有命活就活,没命活就一命呜呼拉倒,总也不能比这更惨了吧? 至于自己那个便宜小叔子。 做人首先要做的是对自己负责。 自己的小命姑且不能让自己低头嫁人,更何况是他? 沐棉不知道怎么应陆梅的话,只能沉默以对。 陆梅这两天为了这事儿,来回跑了好几趟,一是看沐棉可怜,但更主要的是那一碗麦面。 现在她不嫁了麦面没有了,沐棉这边又冷水烫猪不来气,再也没了好脸。 “好说歹说你都听不进去,既然你不识好,认定了不愿意嫁那就算了,不知道多少人还等着,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看你拒了牛家能咋过,马上可就要入冬了。” 说完,陆梅肉疼的抱着扎在腰上的破布口袋,气愤的从破道观离开,往山下走去。 陆梅一走,沐棉木然的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杵起放在身边的木棍转头进了道观。 道观建在久安村后的山脚下不远,因为久旱山里的树木昏黄殆尽,不少都已经枯死了,视线还是不错。 然而,也就只有视线不错了。 因着年久失修常年没有人打理,除了屋顶还有点破瓦,墙面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 沐棉一进去,就能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色蜡黄纯色惨白的少年躺在道观的角落。 那是整个道观唯一一块好地方。 少年双眼紧闭,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简直跟死了没两样。 沐棉杵着棍子走到少年身边,刚站定就见原本还闭着眼睛的少年悠悠睁开了双眼。 “嫂嫂这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第3章 什么东西!!?? 少年面如菜色,脸颊因为病痛饥饿变的凹陷,双眸黝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怨恨。 嶙峋的双手撑在身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让自己显的不那么狼狈,然而,挣扎半天连动一下都难更别说起身,最后只能颓然作罢。 黝黑的双眸带着不甘,死死的盯着道观破烂的屋。 司英这些日子一直躺着起不来身,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道观外发生的事情。 想到大哥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去找吃的才死的,现在不过数月,就为了活命去勾搭牛二。 水性杨花! 她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司英不为自己,只为大哥觉得不值。 沐棉可不知道自己这便宜小叔子,已经知道原主做的那点破事儿了。 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是瞒的很好的。 是以,见听到司英这话,又见他这样,愣了愣。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她这便宜小叔子逃难前是个读书人,聪慧异常,让她来说那就是有八百个心眼子。 原主做的那点儿事儿,自觉瞒的很好,怕早就被这小叔子知道了。 思及如此,她也没多解释,只是看着他道。 “我不嫁了……” 原本心中怨恨的司英,心中想过无数种沐棉要说的话,可唯独没想过这个。 愣了愣。 不嫁了? “嫂嫂还真是惯会哄人,那牛二可是嫂嫂精心挑选的人,你放心大哥本就不在了,嫂嫂要嫁司英将死之人也管不着,不必如此哄骗我。” 司英回神嘲讽的说道。 他不信沐棉不嫁了。 就如他所说,沐棉为了搭上牛二不知道废了多少心思,现在说不嫁了。 在他看来,不过是怕他闹到时候不好看,先哄骗他将他稳住罢了。 沐棉这会儿饿的都快升天了,原本还觉得原主嫁给牛二,高低还给司英换了点粮食,让他不至于饿死。 自己说不嫁就不嫁了,心里还有点愧疚,可看到司英这样心里那点愧疚顿时没有了。 双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多稀罕哄你,说不嫁了就不嫁了。” “只是我不加了,牛家答应的粮食也没有了,咱们就等着饿死吧。” 司英收回自己盯着屋顶的目光,神色莫变:“怕是牛家发现了嫂嫂的嘴脸不愿意了吧。” “嫂嫂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沐棉:…… 我谢谢你牛家发现了我的嘴脸。 这要搁穿越前,沐棉哪里忍得了这个,但这会儿她都快饿死了,喘口气都费劲儿,哪儿有力气再和他扯皮。 心中腹诽了一句,杵着拐杖靠在旁边破烂的墙上喘气,缓了好半天,杵着棍子往外面走去。 司英见状,黝黑的双眸微闪,无声的张了张嘴,抿唇没有出声。 司英的反应,沐棉不知道,这会儿她一心只想着出去找点吃的,再不找点吃的她就要饿死了。 天降大旱,很多地方粮食颗粒无收,流民无数,不少人只能被迫逃荒。 而久安村因着旁边有条河,虽说受灾也严重,但好歹有水吃粮食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如今一场秋雨终于下来,田间地里的植物渐渐恢复生机,慢慢冒头山上多少还是能找到点吃的。 实在没有,那树皮树叶子也是能吃的,总比之前原主逃荒时路过的那些地方,树皮树叶但凡没毒的都剐了个干净,想吃都没得吃。 沐棉杵着棍子一路走走停停,只要见到是个能吃的东西,管他老嫩大小,是不是还能再长长,全都一律薅走。 反正她不薅,说不定等她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上山采野菜给薅走了。 秉着雁过拔毛,贼不走空,所过之处必不留手的性子,沐棉没多一会儿就采了一衣兜乱七八糟的野菜。 翠绿嫩生,沐棉的脑子下意识想到了野菜饺子,清香的野菜配上肥瘦相间的肉馅儿…… ‘咕噜……’ 沐棉感觉自己口水都要管不住了。 ‘妈的,就……好想吃肉……’ 饿的发慌的沐棉,咽了咽口水杵着棍子,欲哭无泪的低骂了一声。 脑子里各种肉馅儿饺子抄手走马观花,越想越饿,最后只能杵着棍子打道回府。 突然,眼前一道黄色身影一蹿而过,吓的本就手软脚软的沐棉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后倒去。 落地那刻,身下却传来一阵温热,还动了两下。 沐棉:!!! 什么东西!! 第4章 被她一屁股坐死了? 软糯糯的触感让她汗毛都竖了起来,连滚带爬的往旁边爬开站起来。 就看见一只棕黄色的野兔软哒哒的躺在地上,双眼微睁,死不瞑目! 沐棉:这…… 被她一屁股坐死了? 沐棉眼睛都绿了,满脑子除了兔子再也装不下别的,恨不得马上将这野兔就地正法。 但想到人家着实死的有些冤枉,暗搓搓的作了个揖。 “小兔叽,这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这是天意,你可不能怪我啊……” “放心,我会把你吃掉不会让你白死的,下辈子咱就不做小兔叽了啊!!” 顾不得落在地上的荠菜,捡起兔子,气不喘了脚也不软了,拔腿就往道观跑。 司英心里装着事儿强撑着半天没睡,但架不住身体太过虚弱,迷迷糊糊的正要睡过去。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嶙峋的双手抓起里侧一直放在身边的瓦片,转头。 是沐棉! 司英皱眉,手里的瓦片没丢,往她身后看了两眼。 “你跑什么!” 司英的语气不好,但手里的瓦片依旧没松。 “我捡了只兔子!”沐棉激动。 顾不得司英什么态度,沐棉一顿小跑,这会儿到家整个人就虚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拎起野兔喜滋滋的说道。 兔子啊,肉啊!! 什么生气不生气的,无所屌谓,吃饱才是正事。 司英手里紧握的瓦片,在听到沐棉这话松开,放松的躺在地上不再看她。 “没有刀,你用嘴啃吗?” 司英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躺在地上声音波澜不惊的说了一句。 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各种兔肉吃法,心中激动的一批的沐棉,闻言顿时一僵。 “所以??”沐棉下意识问了一句。 司英沉默。 顿时生无可恋,她确实馋肉但也没到能茹毛饮血的地步啊。 软骨头一样靠坐在门槛上瘫了一会儿,郁闷的将兔子用衣摆包住,焉儿巴巴的出门往村儿里走去。 没刀……那就不吃了吧,到村子里去总能换点儿粮食吧? 道观就在山脚下,离村子差不多五六百米的距离,捡到兔子时的爆发力已经没有了。 沐棉包着兔子,杵着棍子焉儿哒哒的往村儿里走去,脑子里快速的把原主仅认识的几个人过了一遍,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陆梅身上。 陆梅是村儿里的媒婆,虽说日子看着过的清苦,但高低还有点家底。 起码在原主认识的几个人里,算是不错的,兔肉换粮食问题应该不大。 况且她家还供着一个儿子读书,这肉肯定舍得吃。 不为别的,就为她那念书的儿子,都会换! 想到这里,沐棉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陆梅就住在久安村村头,虽说屋子是土坯房,但院子不小,沐棉刚走到门口不远,就见陆梅拎着那破布口袋从里面出来。 “梅嫂子。” 沐棉快走了两步。 陆梅从道观回来气的不行,休息了会儿,正准备去牛二那边退信,见沐棉过来以为她想通了,双眼一亮两步走了过去。 “棉棉妹子来了,快,进去坐!” 说着,开门带着沐棉进去。 沐棉抱着兔子走了一路要不是一口气撑着,恨不得原地躺尸算了,陆梅邀她进去自然不会拒绝。 刚一进去,就见陆梅拉了张凳子递给沐棉,然后欣喜的说道。 “妹子,可是想好了?你可是来的及时我正准备去牛家退信呢!这就是缘分啊!” 沐棉答应了婚事,她那一碗麦面妥了! 沐棉刚接过凳子,听到这话拿着凳子的手一顿,随即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那个,梅嫂子不是的,我过来找你是有别的事儿。” 别的事儿…… 陆梅脸上的笑容一僵 第5章 担心 沐棉此刻身体虚的不行,是多一步路也不想走了,见状怕给人轰出去直接掏出野兔,开门见山。 “嫂子,我想用这野兔跟你换点儿粮食,你换吗?” 原本脸色难看的陆梅,闻言下意识往沐棉手上看去。 顿时眼睛都直了。 因为干旱,山林里的植物枯死了不少,野兔并没有太肥,但那也是肉啊。 而且野兔身上没有半点伤口,兔皮可以剥下来也能卖点钱,就算不卖留着给她家成龙做个护手过冬,也是顶顶不错的。 不过片刻,陆梅脑子里已经把这野兔物尽其用。 回神,激动的看着沐棉忙不迭的点头:“换,换,你要咋换?” 原主一路逃难并没有留下太多值得参考的记忆,她又对这时代的物价一无所知,听到陆梅这话直接把话头推回到陆梅那边。 “你看怎么换方便就怎么换吧,嫂子是个好人总不会亏待我!” 恭维的话又不要钱,高帽子戴上了再说。 果不其然,陆梅在听到沐棉的话后,脸上又爬上了笑容:“你倒是会说话。” “我家里有点麦面和玉米面还有红薯,你看要啥?玉米面我给你一斗,麦面的话我也不多。” 说着,陆梅咬了咬牙:“最多给你两升,红薯可以给你多给点五十个你看换啥?” 计量单位原主的记忆里还是有的,沐棉脑海里想了下,目测大概有十来斤的样子。 虽说这野兔绝对比十来斤玉米值价,但这时候粮食紧缺,她也没那精神再去找别人或者拿去卖什么的,集市什么样她都还不知道呢。 “我想换点玉米面换点红薯”脑子快速转过,沐棉想也没想的答道。 随即看了陆梅家院子一眼:“嫂子有没有鸡蛋,要是可以的话我想换几个鸡蛋” 说着怕陆梅觉得不划算,连忙接着开口:“你可以少给我点玉米面。” 她仔细想了下,且不说他们有没有刀来处理这个肉,就他们现在这身体状况,其实并不适合吃肉。 相反,鸡蛋是最合适的,既能补充蛋白质又不像肉那么大荤。 玉米面和红薯各有各的营养,而且红薯是甜的,自带糖份,司英需不需要她不知道,反正她目前很需要。 至于麦面,沐棉完全忽略不计,两升也就几斤虽然好吃但并不如玉米面划算。 沐棉要玉米面在陆梅意料之中,谁知道她还想要鸡蛋,饶是她抱的是只兔子陆梅心里也有点不乐意。 鸡蛋可是好东西呢。 陆梅的变化并不明显,可架不住沐棉也不是真正的原主啊,一眼就看出了她不易察觉的变化,直接扯出司英可怜巴巴的开口。 “嫂子也是知道的,小郎的身体虚弱,只吃玉米面红薯我怕他撑不住,想给补补,嫂子要是没有就算了。” 陆梅心里是有那么点不乐意,听沐棉这么一说,看了她一眼又想到躺在道观里的司英怕是没几天活头了。 心里多少有点同情。 世人大多同情弱者,原本心中的那点不乐意顿时被同情代替。 一只兔子她们可以吃肉,而且挂在那里吹干也可以吃很久,兔皮也有用。 一斗玉米面说起来多,但比起肉来算起来还是他们占了便宜。 要是家里确实没有鸡蛋就算了,偏巧前些日子她又攒了些准备拿去集市卖,不给都觉得亏心。 思前想后,陆梅咬了咬牙。 “七升玉米面,二十根红薯,我给你五个鸡蛋!” 陆梅的心在滴血,五个鸡蛋五文钱呢,她的心好痛! 但想着在外面干活的男人,镇上念书的儿子有了兔皮护手后冬天就好过了,顿时觉得值了。 沐棉原本想着可怜也装了陆梅不换就算了,谁知道她竟然换了,还换五个,双眼顿时一亮。 手里抱着的野兔往陆梅怀里一塞:“谢谢嫂子,嫂子真是个大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陆梅:…… 一斗玉米面有十多斤,少了三升也还有不少,加上还有红薯和鸡蛋。 沐棉问陆梅借了背篓,原本还虚的不行的她一路脚下生风,背着背篓走的飞起。 一路小跑,没多一会儿累的狗喘一样跑回道观,将背篓往司英旁边一放,也不说啥,拿了两个鸡蛋迫不及待的跑到道观外的灶台边忙活起来。 小灶是用石头垒的,旁边放着一个陶罐和两个破碗,都是逃荒到这里来的人准备的,后来大家都有了去处就留了下来。 沐棉照着原主记忆,将用树叶包好放在角落用石头遮住的火折子拿出来点燃升火,做了个蛋花汤一人一碗吃的飞起。 蛋花汤没油没盐,这要搁穿越前,沐棉觉得自己就是饿死都吃不下。 然而,现在恨不得把碗舔了。 “……我这里,还有。” 司英是沐棉扶着起身,靠坐在墙边的,他吃的很慢,蛋花汤的香味在舌尖口腔里蔓延,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沐棉。 就看到她恨不得舔碗的样子,一言难尽的开口。 沐棉闻言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破碗里移开,看了司英一眼。 “一人一碗,吃你的吧,别想今天你让我一口下次我让给你。” “你要是觉得过不去,就好好休息赶紧给我好起来,等不了多久就要入冬了,要做的事儿还多着呢你不能总躺着让我一个人忙活吧?” 沐棉没好气,反正司英对原主没什么好印象,她也不用装什么好嫂嫂。 接触一下,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骚年典型的一个脑子八百个心眼子。 自己要是对他太好,指不定又在脑子里脑补什么。 在她看来司英这样子,身体可能确实病了但主要还是营养不够。 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见天的没吃饱过甚至有时候就没的吃,身体太虚不得就这样躺着了吗? 虽说自己对他没什么自己抢了他嫂子的身体,要对他负责的责任感。 但好歹是条命,自己也不能看着他死了不是。 况且,在她的记忆里,这里不能立女户,女人想要立足立户只能依附于男人。 没有男人哪怕是个小男娃都行,反正女人不行。 所以,这小叔子于情于理都不能噶啊,噶了她没有户籍,只要她活着,要么嫁人要么被发现抓起来吃牢饭。 就离谱就是了。 司英不知道沐棉心里怎么想的,闻言愣了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眸没再多说将碗里的鸡蛋汤喝了干净。 道观有井但早就干枯了,他们用的水是在村头水井里打的。 如今只剩半桶了,还是原主之前搭上牛二的时候,牛二帮忙打上来的。 现在牛二的婚事退了,就自己和司英现在这样。 沐棉忧愁的看了眼剩下的半桶水,小心翼翼的打了一点把碗洗了,随即靠坐在道观门口的石头上发愁。 大旱过去了,一场秋雨下来那仿佛要将人烤糊了的炙热已然不在,但一场秋雨一场寒。 现在是降温不热了,后面只会越来越冷,等入冬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就这道观现在的样子,除了司英躺着那块儿,可谓是四面漏风屋顶没瓦,说是露天席地也不为过。 不说过冬,就是下雨也够呛。 现在首要要做的,除了糊口就是把屋顶修上,然后墙也得补好,过冬的衣服,被子,床什么的都是刚需。 沐棉光想想都觉得头大。 这么多东西,都是钱啊,而她现在最没有的就是钱! 别人都说靠山吃山,可他们…… 沐棉忧愁的看了眼,堪堪泛绿恢复生机的大山,想到之前因为捡到野兔被自己落下的野菜。 不行,得去看看还在不在。 蚊子再小也是肉,野菜不好吃也能果腹不是,粮食就那么点儿吃完了还不知道后面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沐棉是一秒也坐不住了,杵着棍子背着从陆梅那里借的背篓往山上走去。 她捡到野兔的地方并不偏僻,但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咋回事,那一大捧野菜掉在地上愣是没被人捡走。 沐棉见状连忙把野菜装进背篓,然后捡柴去了。 入冬转眼在即,不仅房子要修补,柴火也不能少啊,记忆里冬天可是要下雪的。 想想,强烈的焦虑感让沐棉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捡柴火,一半去想办法赚钱。 求生的本能,让沐棉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山上的柴火似乎也多的捡不完一样。 没多一会儿就捡了一捆。 沐棉依依不舍的看了眼,不远处地上零零碎碎的柴火,就……还没捡完呢。 但想到自己这身体,捡这会儿柴火已经是极限,这一捆拖回去都够呛,最后只能作罢。 背起背篓,拖着地上的柴火,一步三喘的往家里走去。 ‘这么大一座山,要是能碰到个人参什么就发达了!!’ 沐棉心里暗搓搓的想着。 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呈狗吃屎的状态飞扑出去,肩上的背篓翻盖在头上野菜盖了一脑门儿。 沐棉:??? 不怎么痛,但她心态崩了。 怎么的胡思乱想是犯法吗?就想想也不行了吗? 沐棉心里骂骂咧咧,把背篓放下来将头上的野菜摘下来放进去,又去捡地上的。 真是……心酸啊! 沐棉一边捡地上的野菜,一边可怜自己一秒。 突然,在她扒拉起地上的一撮野菜后,一株黄绿黄绿焉儿了吧唧的植物印入眼帘。 鲜红的果实坠在那眼儿啦吧唧的植物顶端。 如果,要是她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 人参啊!! 沐棉双眼放光,这,她这是要发财了啊! 思索间,她突然想到自己刷小说时看到的,说是看到人参要用红绳套住,不然会跑。 想到这里,顾不得地上还有几撮野菜,直接一个飞扑过去一把将人参揪在手里。 转头抽出一根干柴,趴地上小心翼翼的挖起来。 虽说大旱刚过,但一场秋雨下来土地都滋润了不少,加上这里相对不那么向阳,上面又有树枝遮挡地上的泥土并不硬。 但架不住工具不称手,沐棉本身又是个外行。 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挖了半天,也才冒出个头。 然而,沐棉却一点不着急,甚至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刨,心里激动的不行。 人参啊,作为一个资深网文爱好者,穿越什么的她也没少看。 凭着一株人参拥有第一桶金,然后翻身把歌唱奔向美好生活的的不在少数。 足以见得,这人参有多值钱就是了。 这要是挖出来,不说刚需全部搞定,起码屋顶墙壁能修上了吧,粮食能买上点了吧。 后面再想想办法,冬天怎么都能熬过去了吧?? 时间在沐棉小心翼翼的动作中飞逝,暮色四合,光线逐渐暗下来。 对此,沐棉丝毫没有察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已经被抛出一大半的人参。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沐棉走后,司英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睡了醒,醒了睡反反复复睡了半天。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鸡蛋汤的缘故,醒了之后并没像之前一样浑浑噩噩,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狭长的双眼不自觉的往门口扫去,随即又快速收回来盯着屋顶出神。 随着时间推移,司英的目光越发频繁,最后眼看着天色都暗下来了,人还没回来。 到底没忍住,撑着嶙峋的双手吃力的从地上坐起来,喘了口气,拖着一根木棍撑着出门往山上走去。 司英不知道为什么要出门,私心觉得,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说不定是吃饱了跑了,他压根就没必要出门去找她。 可理智又告诉他,粮食鸡蛋一样没少,又拒了牛二那边的婚事,她不可能跑。 这么晚回来,说不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司英就抱着内心挣扎矛盾番搅的心情,吃力的往平日里采野菜进山的路上走去。 天色一旦暗下来,时间仿佛成倍的在溜走,光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失。 司英越往山里走,心就越沉的厉害,最后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喊道。 “沐棉……” 司英身体本就弱,走了一路早就累的不行,要不是人还没找到强撑着,早就站不住了。 用尽全力喊这一声,带着气音,仿佛刚断奶的奶猫,在树木林立的山里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第6章 再来她倒立洗头 然而,架不住沐棉离的近啊! 因为天色幽暗,沐棉又趴在地上,被周围的苲草遮住。 司英又累的不行,眼前已经是阵阵发黑,能站着已经是强撑哪里还有精力发现不远处的异常。 本来刨土刨的飞起,堪堪把人参刨出来,心中正激动呢。 听到司英的声音顿了顿,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吓的她立马从地上蹦起来。 司英本就是强撑着,沐棉这么一蹦,顿时吓了一个趔趄,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沐棉:!!!什么东西! 沐棉有点害怕,警惕的紧了紧手里用来刨人参的棍子,想到自己起来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 那中气不足,吊不上气的样子,像极了她那便宜小叔子。 莫不是他? 想到这里,手里的人参往背篓里一放,背起背篓地上的柴火也不管了拔腿往那边跑去。 司英离的本就不远,不然也不能给沐棉吓一跳。 沐棉没几步就过去了,一到地方,就看到一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倒在地上都不占多少地儿的声影,不是她那便宜小叔子还是谁? 司英对原主没好脸色,沐棉对他基本没有任何感情,纯属需要一个身份。 但想到这人起身都费劲儿,还撑着跑来山里,怕是看到自己天黑了都还没回去,出来找她来了。 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背上的背篓一放,一把将人从地上抄起来。 “小郎?醒醒!” 沐棉也虚的厉害,又在地上趴了这么半天,能把人抄起来已经属于超长发挥了,这会儿也不比司英好多少。 拖着声音喊了一声,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道观虽说在山上,但离这里还是有些地方,就他躺着起身都难的身体,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一时间,沐棉心里那点动容,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泊,涟漪澜澜不住往外扩散。 见叫不醒他,沐棉咬牙从背篓里拿起刚挖出来的人参。 小心翼翼的掐了一截人参须子出来,在身上擦了一下捏住司英嘴直接给塞了进去。 什么参汤参片咱就不想了,后面的日子还过不过可就靠这人参了。 人参须子对付一下也不错了,况且虚成这样也不好太补。 又掐了一截,在身上擦了擦塞到自己嘴里,索性也不急着走,一屁股坐在地上恢复精力。 沐棉恢复的很快,坐在地上没多一会儿,原本软绵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啧……到底是人参呢,效果真不错!’ 恢复了些许体力的沐棉,轻啧一声,看着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点余光就要黑了的天儿,将背篓背好扶着司英回家去了。 司英瘦只剩皮包骨了,并没多重但架不住沐棉自己这会儿也是个菜鸡啊,饶是嘴里含着人参须子顶着架不住司英这会儿没有半点意识,跟噶了一样。 那死沉死沉,这话是半点儿没错啊,扶着走了没多一会儿就累的狗喘。 眼看着快要扶不住了,正琢磨着要不给他拖回去也一样,被他搭在肩上的司英动了动。 怔愣的看着将他扶在肩上,吃力往前走的沐棉,夜色里黝黑的双眸仿佛刚睡醒一般,带着些许茫然。 哟呵,醒的还挺及时! 沐棉心中咋舌:“醒了就给我动两步,我要拖不动了。” 沐棉毫不犹豫的使唤,由始至终她就没想过个所谓的好大嫂,使唤的自然是好无压力。 沐棉的声音让司英回神,顶了顶舌尖,感觉到嘴里的东西,心中震惊。 哪儿来的人参??! 司英聪慧,是没吃过人参,但在书院时曾被同窗分享过参汤,就是这个味道。 知道自己能这么快醒来,嘴里的东西功不可没。 思索间,见沐棉喘的跟风箱一样,压下心中的震惊,咬了咬嘴里的人参须子。 “你松开我,我自己走……” 司英声音虚弱带着一丝久未说话的微哑。 说完,挣扎着就要从沐棉肩上起来。 沐棉这会儿拖着人走了一路,累的不行,只想赶紧回家吃点东西然后躺着。 见司英挣扎直接伸手把人按自己肩上,吊着声音恶声恶气:“给我靠着好好走,等下再晕了我还得拖你回去!” 司英身体顿时微僵,但很快反应过来,知道沐棉说的没错,现在靠在她身上对她对自己都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想着,司英原本微僵的身体慢慢放松,最后索性彻底摆烂微微撑起一点身体不让沐棉那么吃力,由她带着回家去了。 司英醒了,虽说还是靠在她身上,但能自己走了那简直不要太轻松了好吗? 累的狗喘的沐棉顿觉轻松了不少,憋着一口气,直接把人扶着到家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狗喘。 司英坐在她旁边,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靠着墙坐在地上。 双眼因为太累有点阵阵的发黑,身上是冷汗津津,听着旁边沐棉喘的跟狗一样,心中竟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我去做吃的,你要进去躺着吗?” 沐棉歇够了,嘴里的人参须子也舍不得吐,直接嚼巴嚼巴吞了,起身看了眼还靠坐在墙边的司英问了一句。 司英的身体不如沐棉,这会儿还有些没缓过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里那几根人参须子的原因,这会儿竟比之前在道观里躺着精神更好一些,闻言摇头。 “不了,我就在这里坐会儿!”司英语气有些别扭带着些许僵硬的说道。 说完司英就有点后悔了,不过就是没有嫁给牛二,谁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自己就不该给她好脸色。 越想,司英就越有点气闷,但他现在身体太差了行动不便,再加上他也确实不想回去躺着。 躺在那里,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废人,是块散发着腐朽的死木。 司英坐在那里心里在想什么,沐棉可不知道,也没那心情知道,此刻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吃饭,背篓里那根人参。 之前的激动劲儿过了,这会儿她也回过味来觉得有点不对了。 上午她饿了,想要吃肉捡了只兔子。 下午捡柴的时候刚想要是能碰到根人参就好了,就真的挖到了人参。 可以说是立竿见影的那种,这好运来的有点太频繁了,简直匪夷所思! 难不成,是她有了金手指?可以心想事成的那种? 想到这里,沐棉可就激动了,暗搓搓的想。 “希望再捡个兔子。” 想完,正在搅拌玉米糊糊的手顿住,紧张的盯着前方。 这要真能再来一只兔子,沐棉发誓,她倒立洗头! 然而,盯了半天,啥也没有。 沐棉:……累觉不爱,其实,她挺喜欢倒立洗头的…… 然而,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能怎么办? 金手指泡汤,沐棉虽说有点失望,但想到挖回来的那根人参顿时释然。 无所谓,她还有人参呢! 想到这里沐棉的心情顿时又美滋滋了。 “我明天想去集市一趟,你一起去吗?” 晚上,两人回来的时候天就黑了,就着柴火微光吃了东西,就睡觉去了。 这年头晚上是没有娱乐的,起码贫苦人家是这样,为了省灯油天黑之前就会吃饭,然后早早的睡觉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那时候,不管贫富家里的孩子都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除了多子多福这说法,还有个原因就是太无聊。 早早的就躺在床上,那不造娃干啥呀。 而沐棉他们更惨,根本就没灯。 不仅没灯还没床,吃了饭往地上那破草席上一趟就是睡觉了。 照理说,原主弱鸡一样的身体,经过白天那么一折腾这会儿早就扛不住想睡了。 但想到那根人参,沐棉那脑子转的飞起,激动的根本睡不着。 透过屋顶盯着星空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但道观里就两人,用脚指头也知道冲谁说的。 “你要去卖人参?” 司英也没睡,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得捋捋,听到沐棉的声音,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句。 司英是个聪明人,人参须子都含在嘴里了,沐棉一点也不诧异他知道,况且她也没想过瞒着。 听到这话,‘嗯’了一声:“你一起去看看大夫。” 总归卖了人参她有钱了,沐棉也不吝给司英看大夫,高低户口还寄在他身上呢,万一噶了也是个麻烦事情。 沐棉有些反常,司英是知道的,但在听到这话心中还是诧异。 要知道之前她可是连个野菜糊糊都不愿意给他多吃一口,现在竟要他去看大夫? 这个女人是中邪了吗? “不用,贱命一条,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司英阴阳怪气的应了一句。 沐棉顿觉胸口中了一刀,知道这人是在阴阳她,谁让原主之前就是这么说司英的呢。 可是,她啥也没说啥也没做啊,就白白顶了这么个锅,心中的感觉谁懂啊…… 暗搓搓的不爽了几秒钟,瘪了瘪嘴,正想说不去拉倒,就又听到司英的声音响起。 “我跟你一起去卖人参,不看大夫。” 如今世道艰难,药房大夫虽说行善救人,但也有没有医德的胡乱坑人,就沐棉那样看着精明实际就是个窝里横。 真碰上那有心眼儿的,被坑了还得感恩戴德。 司英不知道为什么,要操这份儿闲心,她被坑了关自己什么事儿? 只是等他回神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最后只能作罢。 沐棉听他这么说,脑子不免想到这人是想知道她人参卖多少钱,挑了挑眉:“好啊。” 沐棉也不怕被知道,反正一文钱也不会给他就是了,不同意为没用,就司英现在那身板儿,她还是有信心给他撩翻的。 一夜无话,两人心思各异的进入梦乡,却都又异常的踏实。 许是有了吃的,也有可能是那点人参须子加持,或者其他不知道的原因,两人这一夜前所未有的踏实好眠。 第二天一早起来都感觉精神好了不少,把昨晚带回来的野菜洗干净掐断混着玉米面,煮了一锅玉米面糊糊。 临着要起锅的时候把搅拌好的鸡蛋倒进去,一个蛋花野菜玉米面糊糊就好了。 依旧没油没盐,连个切菜的刀都没有,别想能做出什么色香味俱全的东西,能吃能补充营养就行。 至于味道和卖相? 都要饿死了,哪儿顾得了这么多,况且,许是因为原主身体并未吃过那么多科技和狠活儿,一口糊糊下去,顿觉好吃哭了。 虽说野菜有点苦,但是玉米面香啊,加上鸡蛋的味道,经过味蕾传遍全身让身体对荤腥肉类的渴求得到了缓解。 沐棉顿时吃的恨不得把头埋碗里算了。 一旁的司英见状,面无表情的脸上不易察觉的抽搐了几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个女人,真的变了。 两人都是逃荒来的,对于集市怎么去都不太清楚。 但架不住今天就是赶集的日子啊,沐棉正准备下山去找陆梅问问,谁知道刚一下山就看到陆梅正挎着一个篮子,上面用粗布盖着正要出门。 不远处还有几个同村的女人,背的背背篓,挎的挎篮子等着。 沐棉见状吸了口气,小跑过去。 “嫂子,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儿呢?” 陆梅篮子里装的是一碗炖好的兔肉,用盖子盖着准备送去镇上私塾给大儿子添添伙食。 见到沐棉,就想到昨晚喝那肉汤,香的哩眉毛都要鲜掉了,因为拒了牛二那点不高兴也没有了。 “准备去赶集,大妹子今天精神头不错啊。” 说话间看到跟着一起杵着棍子的司英,不可置信:“小郎这是大好了?” 陆梅震惊,要知道昨天这人还要死不活的躺在道观里呢。 今天竟然能走路了,虽说脸色看着还是不大好,但这可比昨天那吊着一口气,看着没几天活头的样子好多了。 “嗯,劳嫂子费心了。” 司英点了点头,不卑不亢细声应了一句。 陆梅费什么心,不就好奇随口一问被司英这么一说,顿时有点过意不去,连忙又问了他们要去哪儿。 沐棉他们本就是来找陆梅他们的,这会儿听她说要去集市,顿时双眼都亮了,这不就是典型的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连忙和她说了自己的来意,跟着陆梅等人往集市去了。 沐棉和司英两人虽说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但比起陆梅他们,依旧是天差地别,没走多一会儿就掉队跟不上了。 索性村子离集市并不远,也没有什么岔路一条管道直走就能到,沐棉和他们问清楚了路也没再急着跟上他们。 两人走走停停,半个时辰的路程愣是给他们走出一个时辰,饶是这样两人也是累的够呛。 但想着自己怀里的东西,沐棉顿觉自己又可以了。 然而,等他们终于到了集市,原本喜滋滋的沐棉顿时僵住,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7章 等成亲以后咱天天哄你 古旧的小镇并没有太大,里面并排着林立着一些铺子,还有不少附近村民带来的一些鸡鸭,鸡蛋和野菜之类的。 人来人往,个个面露菜色。 记忆里想象中繁华的集市,林立的商铺,根本没有!! 不是该还有什么酒楼吗?还有大街小巷的各种小摊儿商贩吗? 根本没有! 村里很穷房屋很旧,她以为是因为灾荒的原因,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还是有繁华集市的记忆,虽然模糊但是存在。 然而,眼前这低矮的房屋,陈旧的街道和她想的和记忆里模糊的印象根本不一样!! “小郎,咱们那东西在这里能卖钱吗?” 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沐棉的想象,这让原本还信心满满的她有点虚。 下意识走到司英身边,压着声音问道。 好歹这小崽子逃荒之前是读书人,相对见识过这个时代的世面,总比她这个外来人员要了解吧? 人参是精贵,可是眼前这一切,她有点怀疑。 司英的身体本就不如沐棉,这一路走来虽说走走停停,后面更是沐棉扶着他走的。 可依旧累的够呛,这会儿能再跟上沐棉已经是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听到沐棉这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是在问他? “嗯,不过应该不多。” 目光在沐棉脸上一扫而过,见她一幅怀疑人生的样子,低低的应了一声。 人参是好东西,但不是什么地方都收,因为根本不需要! 如今这个镇虽说没有因为旱灾影响到逃荒的地步,司英扫了眼,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 但看着也没有太好过的的样子。 “不多是多少?” 沐棉见司英一脸沉稳的样子,原本还有点虚的心里又踏实下来,压着声音在他旁边边走边嘀咕。 只要能卖就行,少就少吧,毕竟是人参呢,总不能少的太离谱吧? 这次司英没有回声,谁让他也不知道呢。 小镇就那么大,多两眼就能看到头,街上卖东西自家做的东西的很多。 大到背篓篮子杂粮馒头,小到一把野菜,和野菜饼子。 正儿八经的铺子只有六家,直接用衣食住行四个字就能概括完。 是了,就是布店,米店,客栈兼饭馆,还有一家医馆。 其中米粮店有两家,基本就没得选了,什么东边不亮西边亮这说法,完全不存在。 要是这家医馆不愿意给出个好价钱…… 沐棉站在医馆门口,深吸了口气,没有好价钱就没有好价钱吧,事实比人强有钱总比没钱好! 医馆的面积不大,只有一个胡子已经花白的老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小药童,因为没什么病人,都靠在椅子上打盹。 沐棉一进去,原本打盹的药童立马‘噌’的站了起来,看着沐棉双眼放光。 “小娘子,里面请,是哪里不舒服?” 药童两步走到沐棉跟前,关切的问道,然后用脚虚空的往后踢了踢,让椅子上同样打盹的老人赶紧起来。 许是药童的声音太大,或者被药童那两脚踢的空气有些稀薄,打盹的老人以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醒来坐好,一脸和蔼且高深莫测的看着沐棉和司英两人。 沐棉:…… 司英:…… 沐棉: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娘子,我看你们脸色不太好啊,尤其是那位郎君,快坐下我给看看。” 老大夫坐在诊桌前,语气和蔼笑眯眯的说道。 那模样,要不是刚刚看到他那一系列操作,沐棉都要以为他是个德高望重,高深莫测的神医了。 然而,此刻她有点怀疑…… 况且她也不是来看大夫的。 “大夫,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我们想卖点东西!” 说着,沐棉也没等老大夫反应,从怀里拿出自己包好的人参。 沐棉把东西一拿出来,老大夫双眼顿时一亮,屁股微微撅起就要站起来。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颓然坐下摆了摆手:“不收不收!” 不收?? 沐棉看那老大夫的反应,心中正喜,这事儿应该稳了,谁知道听到这话拿着人参的手一顿。 她听错了? “大夫,你可看好了,这可是……” “看好了看好了,人参嘛我知道!可我收不起啊!” 老大夫见他们不是来看病的,又被眼前那人参刺激到了,索性也不坐好直接跟个软骨头一样,懒洋洋的靠在椅子没好气的说道。 “你看看我这铺子,再看看外面的人,有谁能用得起这个!!我收了干啥用,放在那里吃灰吗?” 这年头,生活艰难,吃饭都成问题,小病都靠扛,大病咬牙扛,扛到后面扛不住了才会到医馆里看看大夫,都不要贵的药。 人参是好,可谁吃啊。 老大夫稀罕这好东西,可他也要糊口过日子,稀罕不起啊。 沐棉手里拿着人参,整个人都蒙了。 所以,她拿着这人参走了这么久,就盼着能卖点钱结果卖不掉??!! 沐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司英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他还好,毕竟这不是他挖的也并没有对这根人参报以什么样的期待。 老大夫不收他也只是诧异一下,见沐棉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焉儿巴下来,皱了皱眉,走到她旁边。 伸手将人参从她手里拿过去包好,想给她方怀里吧又觉得不合适,最后又放到她手里。 “走吧……” 堪堪说完,就被沐棉一把拽到了那老大夫面前。 “大夫你给他看看,要不要吃点药,我没有钱给你点人参须子抵账?” 沐棉已经回神,已经到了医馆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吧,人参卖不掉给司英看个病也是好的。 看好了才能让他干活,毕竟现在人参卖不了一切都要从新规划了,不管怎么规划她一个人也搞不过来,不得抓住一只羊就使劲儿薅。 总之这趟集,走了那么远路不能白来。 司英被沐棉拉的一个趔趄,心中正恼这人是不是又发疯了,就听到这话顿时愣住。 神色复杂的看了沐棉一眼,站好:“我不用……” “可以!!” 司英的话没说完,原本还没骨头一样瘫在躺椅上的老大夫,再次坐起来端坐在脉桌前,拉着司英的手给他拖了过去,把脉。 司英:…… “我……” “你闭嘴!” 老大夫义正言辞:“没看到我在把脉吗?别出声!” 一室寂静 老大夫扣在司英手腕上的手,不住收紧用力,原本懒散的眉眼变得严肃眉头微微皱起。 良久,才让司英换了另一只手。 都说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本来还郁闷让人参卖不出去的沐棉,看着老大夫那样,心里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自己的户籍可还靠他呢,不能要噶了吧? 正想着,就见老大夫收手,然后伸出无根手指。 “无根顶好的须子,保证给他治的妥妥帖帖。” 原本忐忑的沐棉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答应了,反正镇上的医馆不收县城,她现在这样也不可能去县城。 这人参留在手里就留在手里,又不能当饭吃,至于他们自己吃,补补什么的那也是不可能的。 昨天那是救急,况且也没大量吃,虚不受补就他们现在这样,再补,她怕给补噶了。 所以听到老大夫说要无根人参须子,根本不需要考虑。 五根须子换个打工人,划算! 条件谈妥,老大夫先要了须子,然后开药抓药一气呵成。 “一帖药喝三天,一次喝小半碗即可,你家郎君身体太虚,中气不足加之郁结于心,不要太过着急想要速好。” “吃完了再到医馆来看看然后调整方子。” 老大夫将药递给沐棉,语重心长的叮嘱了几句后,把人送走喜滋滋的看他那人参须子去了。 大旱多时,虽然他们这里没有太受灾,但山上的植物也死的差不多了,更别说人参了。 平时都难找,这时候更不好找。 别看这几根人参须子,用对了地方那可是能救命的,怎么能不稀罕。 老大夫这边喜滋滋,沐棉这边就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了。 原本精神抖擞以为发达了,现在…… 想想那破烂的道观,漏风的墙,不济的三餐还有铺在地上的破凉席,只觉生无可恋…… 要怎么才能赚钱啊…… 一路上,沐棉愁的抓头,满脑子跑马都在想这个问题。 把自己会的能做的都想了一遍,做吃食卖?吃饱都够呛谁还想着怎么吃好?吃好还废粮。 更重要的是她家就一口陶罐,两个破碗,外加几根红薯和玉米面,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出什么好吃的。 做收工?编篮子?是,她会,但别人更会。 唱歌表演才艺?她怀疑会被当成神经病。 至于靠山吃山? 沐棉脑子正转的飞起,突然一个粗狂带着惊喜的声音猛地从前方传来。 “棉儿……” 沐棉吓了一跳,猛地抬头。 就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身体是这时候少有的魁梧男人,快步往这边跑过来。 走在沐棉身后的司英,自然也看到了人,眼中讥讽一闪而过,原本因为沐棉最近这几番小动作变的别扭的他,神色再次冷漠,抬腿就要越过沐棉离开。 然而,才刚走一步却被沐棉拉住。 “走什么走,等我一起。” 说着,男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黝黑的皮肤,拉碴的胡子,不是牛二还待是谁!! “棉儿,怎么回事,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牛二搓了搓手,一双眼睛在沐棉身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眼沐棉拉着司英的手,皱眉不满的问道。 当初可说好了的,谁知道昨天陆梅竟然来说她不嫁了。 牛二当时本来就想来找沐棉的,可他娘说,沐棉这就是在拿乔,让自己先晾她几天再说,他想想也是当初都说好了,咋能说不嫁就不嫁了。 但是在家里等了一天,他就等不住了,毕竟他还是挺中意沐棉的。 温柔,好看,性子也好,而且她说了成亲后定将他俩孩子当亲生的看。 其实就算这话是沐棉撒谎的,牛二也不怕家里还有她娘看着,所以这晾了一天过后这人就有点坐不住了,干完手里的活儿不顾他娘的阻拦就过来了。 沐棉在看到牛二的时候心中就卧槽了,这会儿见他虽说一脸急切,但眼神里的不满却毫不掩饰。 顿觉庆幸,自己这婚是退对了。 这个男人,对别的女人来说是不是良配她不知道,但对自己绝对不是良配! 想到这里,沐棉礼貌又不失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那个,我觉得咱们不合适,就算了吧,我以前说的话你就当我是放屁吧。” 饶是昨天陆梅来退信,牛二就知道沐棉不想成亲了,但在他看来就像他娘说的,多半是在拿乔。 他也不相信沐棉是真的不想嫁给他了,她要是真的不想嫁给他,一开始怎么会对他小意温柔。 这也是他为什么今天会过来的原因,沐棉长的好又温柔,比村儿里那些就知道骂骂咧咧的女人好多了,想拿拿乔他也是愿意哄哄的。 谁知道他都来了,沐棉竟然还是这么说,牛二有些不可置信。 同时也不可置信向来温温柔柔的她竟然和村儿里那些女人一样,说放屁那么粗鲁的话,这以前可是没有过的!! “棉儿,你到底咋回事?你咋能说这么粗鲁的话?”牛二没问她为什么就不答应,反而问起了这个。 沐棉:??? “怎么粗鲁的话?你是说放屁?” “你咋还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牛二急了。 沐棉犯了个白眼:“我就说就说偏要说,怎么了?以前我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就不可以这样了?谁规定的啊!” 继沐棉说放屁之后,这个白眼儿彻底让牛二的仙女滤镜破碎,一把抓住沐棉的手:“不准翻白眼,你不准这样!!” “我知道,你是不是在生气我昨天没来找你,所以你就这样故意气我!你别生气我今天不是来了吗?” “你放心,等成亲以后,咱哄你天天哄你!!” “只是你答应我,不要再说这些粗鲁话了好不好!” 牛二原本站的好好的,且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沐棉琢磨着这样该走了吧。 谁噌想他竟然还动起手来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抓个正着整个人都蒙了,还是旁边的司英反应快。 两步走到沐棉旁边,抓住牛二的手目光幽冷。 “放开!” 牛二现在心里正烦着呢,又看到司英这个拖油瓶,要不是他自己娶沐棉哪里还要贴多余的粮,现在他还拦着自己! 伸手就要将人推到一边,只是说时迟那时快,原本还在怔神的沐棉回神见牛二变了脸色,连忙伸手将人给拉到了她身后。 不耐烦的看着牛二,想要挣开他的手,然而原主的身体就是个菜鸡,不说牛二这身板就是个身体正常的女人,她都够呛,哪里挣的开牛二的手。 被压制的无奈感从被牛二抓住的手腕上传来,沐棉顿时炸毛了,狠狠的看着牛二没好气的说道。 “牛二,我说了不嫁给你就不嫁给你了,你哄我,我多稀罕你哄我,还答应你,我答应你个屁!” “你赶紧松开我,再不松开我,我就喊人了啊!!” 牛二认识沐棉这么久,就没见过她这么大声说话的样子,顿觉受到了欺骗,原本看着憨厚老实的双眸,狠狠的瞪着沐棉。 一把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第8章 原主到底做了什么?! “你喊,你喊,顺便让人看看你送给我的东西,我看有谁帮你!” 原本炸毛要喊人的沐棉,看着牛二手里的东西,顿时如遭雷劈! 那竟然是一个肚兜!! 原主你他妈到底做了什么?! 原主的记忆有些很模糊,不知道是她穿来的原因,还是本来就很模糊。 但从她梳理下来的所有记忆里,都没有送肚兜这茬,模糊的也没有!! 可看牛二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假的。 这他么就扯淡了!! 这年头虽说因为灾荒,道德已经有些崩坏,但肚兜这种私密东西出现在别的男人手里,也是一件相当炸裂的事情。 她以后还要在久安村立足呢! 事发太突然,沐棉的脑子麻了。 这时一直被她拉在身后的司英,也没动,就站在沐棉身后凉凉的开口:“那就送她去沉塘!” 凉凉的声音,让红了眼的牛二,麻爪的沐棉都回神。 “她可是你嫂子,你要让她沉塘?!”牛二有点不可置信。 司英肌瘦的脸上,黝黑的双眸不屑甚至有点冷漠的看了两人一眼:“还没成亲就私相授受就该沉塘。” “不过……” 司英目光扫了牛二一眼:“事情闹这么大,这附近村儿里村儿外的怕都知道你牛二求娶不成,就要把人送去沉塘,以后你想寻门合适的婚事怕就不容易了。” 说着,完全不顾他手上拿的什么东西,蓄足力气张嘴喊了起来。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 “你闭嘴!”牛二脸色大变。 司英的声音不小,加上他们刚好在村口,这一喊离的最近的陆梅家就有人冒头出来。 牛二见状立马松开抓着沐棉的手,沐棉见状伸手要去抢肚兜,却被牛二收了回去狠狠的看了司英一眼,连忙转身走了。 沐棉:我去泥马的,心态崩了。 “你可真是好样的,为了嫁给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既然这样又何必假惺惺的不嫁了!” 牛二走了,一直站在沐棉身后,神色镇定自若的司英松了口气,讥讽的说道。 “你那么想让我嫁,还吓走牛二干什么。”沐棉这会儿心态崩了,脑海里记忆的缺失,让她有点不安。 谁知道原主还做了些什么没脑子的破事儿,听到司英这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耷拉着脑袋回家去了。 真是……人生艰难啊! 到底日子还要过,眼前温饱都还没解决,沐棉也就崩了那么一会儿,立即化悲愤为食欲,好吃了一顿玉米糊糊。 让司英把药熬着,把人参洗好挂在一处向阳的地方,就要往山上去了。 司英坐在道观门口的石头上,闻言张了张嘴,但见沐棉已经转身的背影作罢,埋头熬药去了。 希望这些药真的能让他好起来,这样…… 司英垂眸,看了眼自己嶙峋的双手,靠坐在石头上出神。 人参卖不了,第一桶金泡汤了,家里要置办的东西自然也置办不成了。 这样的情况,柴火就显得越发重要起来,其他东西都要钱,柴火可不要。 昨天晚上因为司英来了,捡的柴火没法拿回去,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思索的工夫,沐棉就到了地方,也不知道她是倒霉还是幸运,那么大一捆柴火,就大刺刺的在那儿,竟然还在。 沐棉惊喜不已,把柴火拖回道观又往山上去了,因为没有钱,带着对未来日子的焦虑沐棉完全薅红了眼。 所过之处但凡能吃的,管他什么野菜,好不好吃,只要没毒一律薅走拿回家洗干净晒成菜干,顺便还挖了不少蓝色的小野花野花回去,种在道观外面。 生活的仪式感,再穷也不能少啊,花花那么好看,谁能不喜欢呢? 至于柴火更是,抱着绝不走空的态度,只要出门不管多少都要带两根回去。 得益于她如此凶残的架势,不过短短两天工夫,道观里就攒下了不少野菜和柴火。 “我好了不少,和你一起上山吧。” 这天早上一早,吃了早饭沐棉就要上山。 在家吃了两天药加上吃着玉米糊糊,已经能起身正常走路的司英把人叫住,伸手从她手上把绳子接过去走了。 这些日子,沐棉的变化和焦虑司英看在眼里。 虽说不喜她,但同时又懊恼自己的身体,如同一个废人一般。 如今,终于不需要棍子助力也能走动,不那么费劲儿了,他哪里还待得住。 对此,感觉自己快要累噶了的沐棉,当然没有意见。 久旱逢甘霖,一场秋雨下来,原本被干的焉儿了吧唧的植物是一天一个样。 尤其是山里,仿佛万物都在那一场秋雨中复苏了一般。 笼罩着晨间薄薄的雾气,显的格外好看。 因为道观就在山脚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村儿里人的田地都不在这边,除非特意上山否则基本碰不到。 是以,她这些日子出去,基本都碰不上什么人。 然而,今天一出去,就看到断断续续不少人背着背篓,急吼吼的往山里冲。 沐棉:??? 挖野菜都已经如此内卷了吗? 正想着,就听到陆梅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棉棉妹子?” 陆梅背着背篓,想着村长通知的事情一路小跑,走到沐棉身边也不说啥,拖着人就往山上走。 沐棉:…… “嫂子,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揭不开锅了?” 沐棉被陆梅拖着走一路,边走边问。 实在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山里虽说有猎物但也没几个人能猎到,至于人参什么的也有不然她也挖不到,但没人要也不至于让他们全民出动的往山上冲。 除了野菜,沐棉着实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沐棉也不要陆梅拖了,背着背篓急吼吼的往山里冲去。 手下留菜啊,她还要靠这些野菜过冬呢。 陆梅本来疾步小跑了,听到沐棉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先不说是不是揭不开锅了,要真全村儿都揭不开锅,那这山还不得让薅秃了。”陆梅扯了扯嘴角。 见沐棉还蒙在鼓里,想到她领着司英在道观里那日子,总归也不是什么秘密,那钱她一个人也挣不完,也不藏着掖着边走边说道。 “妹子你还不知道呢吧?这是上山挣钱呢!!” 挣钱?? 原本还愁这么多人都上山抢野菜,她这条命怕是苟不住了的沐棉,闻言双眼顿时一亮。 “嫂子,挣什么钱?怎么挣钱?”沐棉激动。 天知道,她快穷疯了,眼下竟然有挣钱的法子,她怎么能不激动。 陆梅就猜沐棉不知道,见状也不卖关子:“今天一道早镇上就来人找了村长,要收药材,三十文一斤呢!活的” 三十文!! 沐棉心头一跳,三十文,在原主的记忆里那可能买三斤白面了啊! 虽说药材不压称,但不用晒已经算是高价了! 想到这里,沐棉一把抓住的陆梅的手,强压着因为被金钱诱惑而激动不已的内心,咽了咽口水激动的问道。 “嫂子,那药材长什么样呢?” “这你可就问着了,你但凡问别人都不定能给你说清楚。” 陆梅听到沐棉这话,顿时得意,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悄咪咪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了一株已经有些焉儿巴,开着蓝色小花的植物。 “山里开蓝色小花的东西多了去了,我可不想白干活儿俏摸找村长要了一株来。” “给你看看!” 沐棉看着那蓝色小花,抓着陆梅的手一紧,心中顿时卧槽。 那不是,那不是她挖回去种在道观外好看的花花吗? “嫂子,这草药是送到镇上还是直接有人来?” 沐棉心中的激动再也按捺不住,之前图这东西好看,每次上山都要薅不少回来,原本琢磨着种个花海,看着心情也好。 谁知道竟然是草药,还能卖钱啊。 “说是送到镇上的医馆。” “谢啦嫂子,我先回去了!” 陆梅的话堪堪说完,沐棉顾不上叫司英,撒腿就往家里跑去。 陆梅:??? 开口想喊沐棉别跑,可人已经没影,最后只得作罢。 司英就跟在沐棉身后,两人的话自然也听到了,见状也不上山了,跟在沐棉身后往家里赶去。 山上那草药确实还有,找到地方还有不少,可这陆陆续续的人,再多也经不住薅。 可他们就不一样了,家门口就种着,虽说道观偏僻万一有人往那边去,沐棉可不想凭空便宜了别人。 想到这里,原本还觉得要累噶了的沐棉,顿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卖了钱这日子就有奔头了,况且能收草药的人必定不是镇上的人,说不定人参也收呢? 越想沐棉越觉得很有可能,一路跑回道观,拿起工具就开始干活。 司英跟着回来也没多问,埋头帮忙,原本因为大哥身死和病痛折磨的茫然麻木,仿佛这久旱的大地一般枯寂的内心,此刻也仿佛被秋雨滋润一般,渐渐活泛起来。 两人的动作都不慢,但架不住沐棉出去一趟就顺便薅一些回来,一天来来回回好几趟,这么长时间自然屯下来不少。 挖完也用了不少时间,因着怕把草药弄坏了,松松的放到背篓里冒出来不少,用衣服盖住就往镇上去了。 去镇上的路不是太远,之前两人弱的跟个菜鸡一样都能走到,这会儿自然不在话下。 到了镇上,沐棉立马脚下生风的往医馆小跑而去。 背着背篓的司英,看着沐棉已经跑老远的背影,眼中一丝茫然一闪而过,最后埋头跟着上去。 “大夫,我又来了。” 刚一到医馆,沐棉远远的就看到那老大夫正没骨头一样坐在那里,药童这次倒没跟上一次一样坐着,只是站在旁边也是懒懒散散。 两人对面坐着一个衣着,看不出来什么面料的中年男人,神色颇有些拘谨。 噢哟~ 沐棉挑眉,随即跟没事人一样走进医馆,看着那老大夫说道。 “来就来呗,反正又不是来找我的。” 老大夫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沐棉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走到那中年男人面前:“先生,我是来卖草药的。” 杨铁心坐在凳子上心里忐忑的不行,但又不敢乱动,听到沐棉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连忙从弄个凳子上站起来。 “好,好……小娘子不必客气,我姓杨叫我杨叔就可以了,药呢?” 杨铁心应了一声,往沐棉身后看了看,没看到药问道。 正问着,司英就背着背篓过来了,杨铁心见司英那样连忙把背篓接下来上称,然后除掉背篓的重量,看向沐棉。 “小娘子,小郎君,五斤你们看一下。” 穿越前,电子秤已经普及连以前的刻度称都不会用,哪里看得懂这个。 转头看了司英一眼,朝他使眼色。 ‘看一下,会看吗?’ 司英:…… 要不是自己每天都能看到她,人确实还是那个人,他有些怀疑,之前认识的沐棉和现在认识的沐棉,是不是有个人是假的。 不能说不太想象,简直是毫无关系,截然不同。 司英心中无语,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的朝沐棉点了点头,示意五斤没错。 得到答案,沐棉笑眯眯:“没问题杨叔,一看您就是个好人,咱相信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沐棉一本正经,仿佛刚刚给司英使眼色的不是她。 杨铁心:……如果没有之前那一眼,他还是相信的。 他敢说,要是自己报的称不对,她绝不会这么算了。 杨铁心常年跟着主子四处行走,见惯了各种人心复杂,相比起那些明明心有不满,却依旧阿谀奉承的那些人。 他反而更喜欢沐棉这样,虽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完全没有半点遮遮掩掩。 “现在我是个好人,我刚刚要是说漏一斤,小娘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杨铁心笑着转头,让跟着他来的人取钱。 听到这话,沐棉也不以为意:“我相信杨叔能到那么多村子收草药,必定家大业大也不会坑我们平头老百姓这点儿小钱。” “当然,要是杨叔不小心看错了,我还是会好心提醒的!!”沐棉一脸真诚。 看漏是不可能让你看漏的,都是钱啊,谁能和钱过不去呢? 杨铁心见状不由失笑,接过小童拿来的钱笑道:“那就劳烦小娘子看看,五斤,一百五十文我数错了没有。” “都说了相信您了,你怎么不信我呢。” 一百五十文啊!!沐棉内心已经高兴的飞起,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笑眯眯的从杨铁心手里接过铜板,放到背篓用衣服往上面一盖。 随即,神神秘秘的看着杨铁心开口。 第9章 贼眉鼠眼的像什么样? “杨叔你除了这种草药还收其他草药吗?” 那老大夫这会儿已经从躺椅上坐起来了,正在给司英把脉,见沐棉一幅做贼的样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坐在他对面的司英虽说面无表情,但内心也是无语的同时又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好好说,贼眉鼠眼的像什么样子!!” 老大夫看不下去,抽动的胡子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沐棉:…… 什么贼眉鼠眼,她那是神秘,神秘好吗?!! 沐棉瘪了瘪嘴心中无语吐槽,但到底还是站端正,期待的看着杨铁心。 草药卖了150文,人参要是也卖了的话……就可以短暂的告别吃野菜的日子了!! 至于修葺道观这事儿,她还想都不敢想。 杨铁心这趟出来,主要是为了收菘蓝并没准备收其他药材,但见沐棉衣着破旧瘦骨嶙峋,旁边老先生还在给她弟弟看病。 听老先生那语气,和他们还挺熟,心中不忍同时又想卖个人情给老先生,便笑着说道。 “收,小娘子还有什么草药?”说着看了眼她已经空了的背篓。 “可是放在家里的?” 沐棉可不知道杨铁心在想什么,听到这话连忙从怀里掏出自己临走时带上的人参。 “没有,我带着呢。” 她会带着人参,一来是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卖,二来则是因为道观里没个能放东西的地方。 之前山上没什么人还好,但今天不少人上山采药,指不定会有人走到道观去。 那道观可谓是家徒四壁,连个们都是摆设,把这好东西留那里太不保险了,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杨铁心原以为是什么常见的草药,想着不管什么,卖老先生个面子都收了。 谁知道沐棉拿出来的竟然是人参! 杨铁心双眼顿时一亮,从沐棉手里接过人参仔细看了起来。 这人参个头并不是很大,但品相极好,根须完…… 杨铁心原本是极满意的,但看到那缺了好几条根须的地方不由痛心疾首。 “小娘子,这人参我收了,只是各根须不太完整有些影响品相,价钱可能不如完整的好。” 虽说根须不完整并不影响药用,可售卖价值却大打折扣。 “我知道的,敢问杨叔能出多少钱?” 这点沐棉也是知道的,况且有了之前来卖人参那一出,她也没报太大希望。 价钱不如完整的好,就不如完整的好吧,能卖个十两八两的也是可以的。 思索间,就见杨铁心伸出三根手指。 原本还想着卖个十两八两的沐棉,见状顿时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看着杨铁心伸出来的三根手指。 “三,三……”沐棉结结巴巴,心里激动不已,这大叔果然是个好人啊,三十两,不仅可以不吃野菜还可以修一下屋顶的吧? 然而,她话没说完,就见杨铁心点头:“对,三两。” 沐棉:!!! 三两??三两?? 原本激动的心,顿时一下跌落到谷底。 但随即想到如今的物价,顿觉三两银子已经是很不错了,三十两妥妥的异想天开。 这时候百文为一贯,十贯为一两,也就是一千文。 七八文就能买一斤上好的精面粉,十文就能买到大米,至于肉类她记忆里没有太大的印象,但应该也不会贵太多。 村儿里很多人家一天都花不了十文钱,一年也不一定能剩下一两。 一两银子都够会过日子的人家,一家人过上一两年了这还是过的十分不错的。 想到这里,沐棉再也没有半点失落,笑眯眯的看着杨铁心:“那麻烦杨叔了。” 杨铁心看着憨憨厚厚其实也是个人精,沐棉的失望他自然看在眼里,想着要是她不愿意看在老先生的份儿上再加上一两也行。 只是到底有些失望,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姑娘呢。 但见她很快调整过来,又这么说顿时笑了:“成,铜钱太多了我让人给你拿两个银角子,剩下的给你铜钱,你看怎么样?” 铜钱好花用,银子好携。 沐棉本也是这么想的,正想和杨铁心说,听到这话哪里有不愿意的,连忙笑着点头。 “可以的,麻烦杨叔了。” 杨铁心他们的动作很快,定了价钱,不过一会儿工夫跟着他的小童就拿着钱过来了。 十贯钱不少,小童拿着颇有些吃力,沐棉见状连忙去接。 然而,她着实太过高估自己菜鸡一样的身体,低估那十贯钱的重量。 刚从小童手里把铜钱接过去,沐棉拿铜钱的手一跌,杨铁心一把将她扶住。 “小娘子小心点,十贯钱可不轻。” 沐棉尴尬的抽了抽嘴角,点头,深吸口气把铜钱放背篓里,心中无语至极。 她真他么是个穷命。 钱都到手了还差点没拿住。 被钱撅一跟斗的心情谁懂啊…… 这边人参卖了,那边老大夫给司英诊脉也差不多了。 “小娘子,承惠十文钱,你家小郎君的身体就差不多了。” 老大夫一手捻着胡子,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沐棉说道。 分明是花钱看病,却被他整的一幅在占便宜的样子,沐棉也被他这样逗乐了。 拿了十文递给他:“我看他身体是好了,但他身体看着太弱了,要不要注意些什么?” 可不能噶了,噶了她就要成黑户了,对于这点沐棉还是很在意的。 然而,其他人可不知道她心里盘算着什么,听到这话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尤其是杨铁心,看着两人那样又看沐棉这么这么关心司英,不由下意识脑补了一场姐弟情深。 看看,看看,多么的姐弟情深,自己瘦弱成这样都不管,就关心弟弟去了。 “没什么好注意的,忌忧思,多运动运动身体自然就好了。” 老大夫倒不像杨铁心一样脑补那一堆,但也难得正经的皱着眉头,看了眼司英说道。 沐棉见他这么说点了点头,拿起已经抓好的药放进背篓。 “走吧。” 衣角却被人拉住。 “你也看看。” 司英垂眸没看沐棉,压着声音低声别扭的说道。 沐棉知道这人不待见自己,就原主做那些破事儿,她要是司英也不待见。 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让自己也看看。 但见他那个别扭劲儿,不由觉得好笑,但也没拒绝,这说不定是个好好相处的不错开端。 虽说在她心里司英就是个户口的存在,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不噶了就可以了,也不需要和他相处多好。 但如果能好好相处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是以自然没有拒绝司英的话,坐到他旁边。 司英连忙木着一张脸站起来,抓住沐棉衣角的手放在身侧,不住的捻着裤子的布料神色莫名。 给沐棉诊脉很快,不过须臾工夫,老大夫就收手眼皮都没抬一下:“没什么事儿,吃好就行。” 言下之意,瘦成这样都是饿的。 沐棉:…… 司英站在旁边却松了口气,从医馆出来顿觉外面的天都比平日里明亮不少。 从医馆出来,手里有钱了,虽然不多但沐棉哪里还忍得住,带着司英就开启了买买买模式。 道观本就是一群逃荒人临时住的地方,没钱的时候只能忍着凑合,现在有钱了,那可真是什么都缺。 但最缺的还是锅碗瓢盆加粮食。 两人直接去了镇上唯一的杂货铺子,刚一进去冷不丁一个人从柜台里冒出来。 沐棉吓了一跳,站在他身后的司英嶙峋的手下意识微微抬起去扶沐棉。 见她稳住,快速收手垂眸懊恼的看了眼自己的手。 “小娘子,要些什么东西??”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也没因为两人穿的破破烂烂就不待见,热情的迎了出来。、 杂货铺里什么都有,沐棉直接走到放碗的地方,指着那浅棕色的土瓷碗。 “老板,这碗多少钱一个?” 这年头,底层的平头老百姓都不容易,能有生意都已经不错了,老板也没想过沐棉能买细磁的东西。 是以听到这话也不觉失望。 “小娘子,这碗不贵,一文钱三个。” 一文钱……三个!! 饶是知道这时候的物价,沐棉也还是被这价钱惊呆了。 这也……太便宜了吧!! 沐棉被这便宜的价钱惊呆了,一旁的老板却以为沐棉是嫌太贵了。 想着之前行情还不错,进了好一批土瓷碗回来,谁知道进回来还没怎么卖就出现的灾荒。 一个个人心惶惶有点钱不是买粮就是攒着,谁还买碗。 等灾荒过了,那日子也都不好过,自然是能省就省,到现在家里拿来的那一批土瓷碗都还没卖几个。 他也是小本儿买卖,等着回本儿过日子呢。 见状,咬牙:“小娘子若是诚心想要,一文钱四个,再也不能少了。” “我要四个!!” 谁懂啊,恍个神的工夫又多得一个碗!!沐棉毫不犹豫的开口买了四个,又买了一口锅。 因为铁矿稀有精贵,直属于国家,就连铁匠打铁都是有备案,卖出去的农具厨具菜刀这些东西,都是要备案的。 是以,铁锅是没有铁锅了,直接在杂货铺买了一口陶锅,也是这时候最常用的锅,顺带让搭了两双筷子。 一共花了四文钱!! 这样的购买力让沐棉有种自己暴富了的感觉。 锅碗买了,沐棉又去布店给两人买了两身换洗的衣服,也没买什么好的,就粗棉布的衣裳一人整了两身。 日常用品买好,沐棉直接往镇上的粮店走去。 粮店并没有现代那样各种各样的米面,里面种类不多,只有黑面,玉米面,和细白面。 米则只有黍米和大米,大米也并没有沐棉穿越前看到的米白,灰扑扑的没有多少光泽,上面还带着零零星星没脱掉的稻壳。 “小娘子,要点什么?黑面一文,玉米面五文,白面十文。” “黍米五文,大米是十五文。” 沐棉观察的工夫,粮店的老板已经走了出来。 老板是个看着大概五十来岁,头发已经隐隐有些花白的男人,和善的给沐棉报价。 十五文?! “老板,粮食在涨价了吗?” 沐棉没工夫感叹这物价和记忆中不一样,精准的抓住了重点,强烈的危机感顷刻袭来。 是了,虽说下雨了旱灾结束了,可并不代表这一场灾荒过去了。 相反,这不过是另一场灾荒的开始罢了。 这些日子粮食确实已经在开始涨价了,粮店老板也有些愁,琢磨着再卖一点就关门不卖了。 不是他不想赚钱,而是他小时候跟着爹娘逃过荒,深知碰上荒年根本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开粮店的原因,饿怕了啊,只有粮食才能让他踏实。 他不过报个价,见沐棉竟然如此警觉,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也是这才发现她和司英两人,瘦的过于离谱,顿时想到之前有过一批人逃荒到了他们这里,心中也就有了猜测。 “是啊,小娘子要是信我,就多买点粮食,好不好吃不重要能吃饱就行。” 老板同情的看着沐棉,语重心长的说道。 隔壁府城闹灾粮,粮食无收现在下雨了,人是逃出来了。 可该没吃的还是没吃的啊,粮食不会因为这一场雨突然就能收获,虽说山上有野菜,朝廷也会有救济,可那么多人呢。 他们这里确实影响不大,但入冬本就青黄不接,到时候粮价一涨,会是什么情况谁知道呢。 总归这年头,手里有粮心头才不慌。 沐棉听到粮食涨价了,原本整日在大山里来回折腾,被那山里勃勃生机给治愈的心已经活泛过来,再听到老板这么一说。 仔细把脑子里的想法都复盘一遍,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粮店老板。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说着,拖着司英的衣袖走出粮店。 “你知不知道把那道观修葺一下要多少钱?” 道观本也没有多大,加上破落了坍塌了一部分,剩下能住人的也就他们现在住的那一间,还挺宽敞估摸着应该是道观的大厅。 她的记忆有误差,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相关的记忆,只能问司英。 到底是土著,而且还是个少年老成的性子,总归比她要清楚吧。 第10章 缓和 两人的对话司英在在旁边听着,沐棉这么一问不过须臾间,他就知道沐棉要干什么了。 皱眉想了一会儿,沉声开口。 “修葺房屋的事情一直是大哥在操心,我只知个大概一两贯钱的样子,如今这里什么行情我不是很清楚。” “道观破损的厉害,要修葺好过冬,应该要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修葺房子就要留一两,但是入冬棉衣棉被什么的都还没有准备,虽说冬天还没来,但她必须得考虑到,万一后面挣不到钱了呢。 所以,还得再留一两,目前她能动的钱就只有一两零一百文。、 面粉十文钱一斤,一两银子也就能买一百斤。 一百斤过一个冬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但这已经是目前她能动的钱了。 想到这里,沐棉看了站在她旁边没什么表情的司英一眼:“我准备买一两银子的粮食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虽说沐棉只当他是个落户的工具人,但到底住一个屋檐,比起村儿里那些人,他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有什么事,也只有他们两能相互依靠,这事儿自然得和他商量一下。 虽然他说不,沐棉也不一定能听,但不能问都不问不是? 司英确实少年早慧,但实际上也才是个十四五的孩子,这要是放现代还在上高中呢。 况且逃荒前,他也显少管事,他大哥并不然他插手学业以外的事情。 能知道修葺房屋多少钱也是他们家之前修葺过,按按盘算了一下。 饶是沐棉在问他修葺房子时就已经猜到了,可现在这么一问,仿佛才真正落实了心中的想法,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买粮食怎么样反应不过来,而是,他从沐棉和那粮店的老板对话中,听到了饥荒并未过去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这次灾荒可能还没有过去?” 到底是少年心性,虽说之前他是恨死了沐棉,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又觉得沐棉和以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况且今天两人相处的还不错,是以,回神过来后司英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瘦弱的身形,痩的有些脱相的脸极少能看到过多表情,唯独狭长微微上挑的双眸带着些许怅然和疑惑,还有一闪而过的无力绝望。 沐棉穿越来这么久,见惯了他各种不屑,鄙视,阴阳怪气的样子。 少年的早慧让她忘了,他和自己并不一样,并不是瘦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好几的灵魂。 而是踏踏实实的,就是只是一个十四五的少年。 有了这样的认知后,沐棉才陡然发觉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大一点的孩子罢了。 “放心吧,也就是猜测,万一猜错了呢?” “反正家里也没粮食了,一次多买点省的老是来镇上买不是?” 说着,沐棉一颗心难得柔软,母爱泛滥的拍了拍司英嶙峋的肩。 是的,没看错就是肩,因为原主的个子比这厮矮!!! 司英显然也是没想到,沐棉会来这么一下,顿时给拍的愣了愣,随即抿唇别扭的‘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沐棉的话。 和司英说开了,沐棉没再犹豫,进了粮店买买买,五贯钱的玉米面,四贯钱的白面,剩下一贯钱买大米。 全程沐棉可谓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司英跟在沐棉旁边,看着她买买买的劲头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作罢。 直到老板把东西装好,沐棉看着眼前那两大包傻了眼。 这么多……他们怎么弄不走啊,而且,弄回去目标也太大了。 “小娘子,你放心,你一次买这么多我帮你送回去!” 粮店老板也是没想到,原本他以为看沐棉和司英两人这样,最多也就买个一两斗玉米面或者一钧黑面。 谁知道她竟然一买就买一两银子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原本还想着卖个十来天就关门,这会儿一卖,他最多再卖个五六天,就可以休息关门了。 看着两人都瘦骨嶙峋的样子,连忙笑着说道。 沐棉本就为怎么把这粮食弄回去犯愁,听到老板这话顿时双眼一亮,笑着看向老板。 “那就麻烦老板了,只是……”沐棉顿了顿,随即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道。 “不满老板,我和我小叔就是逃荒过来的,要不是怕……也不会一次买这么多粮食。” “你也看到我和我小叔这样,一次买这么多粮食回去怕是要遭货。” “能不能晚点帮我们送?” 这老板年纪大了本就容易同情心泛滥,加上他自己就是逃荒过来了的,沐棉他们刚来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如今她这么一说,老板立马想起自己小时候跟着爹娘逃荒的苦,哪怕后面安顿下来也因为是逃荒的被排挤。 哪里还有不答应的,连忙点头:“能,能,咋不能,你要是信得过我,把地址留下晚点儿让我儿子给你过来。” “或者,你们就在我这儿休息休息,晚点一起回去也可以!” 这要是搁平时,沐棉指定不能放心,一两银子的货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啊。 但见这老板一幅忆起往昔种种苦,颇对他们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咋能不信呢,自然是信的过的,那就麻烦老板了,我们就不留了就先回去了。” 说着,将他们住的地址跟老板说了,然后带着司英回家去了。 路上,司英走在沐棉身边,满脑子都是沐棉勾搭牛二和她拒婚后每天的样子。 尤其是刚刚和粮店老板说话的样子。 “可真会装。” 司英心中想着,嘴里忍不住轻声低估了一句。 然而,她不知道沐棉这人就属狗的,打小耳朵就灵。 听到这话知道这人说的怕是刚刚在粮店的事儿,不由笑道: “我是会装,我再会装也没有某些人会装,明明吧就还是个孩子还要装的跟个大人一样。” 司英就是那么一低估,哪里想到沐棉竟然会听见,冷不丁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沐棉连忙给人扶住。 趁机伸手揉了揉司英的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本姑娘呢大人大量,原谅你了。” 柔软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沐棉心中顿时发出土拨鼠尖叫。 好好rua,好好撸,手感好像她穿越前养的狗!! 好想再rua一下!! 沐棉这样想着,也这么做了,本就还放在司英头上的手,又胡乱的rua了两把。 本就被沐棉那一揉,揉蒙了的司英,被这么一rua顿时浑身一僵随即跟被狗咬一样,蹿了起来。 “你干什么!!”司英懊恼的看着沐棉。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不知道吗?!! 沐棉rua的正高兴,被他这么一蹿顿时清醒,讪讪的收手掩饰的抓了抓自己头发。 “那什么,我看你头上有个树叶,就……” 司英一脸你编,你编我看你怎么编的样子看着,沐棉有点编不下去了。 脖子一梗,开始哪壶不提开哪壶。 “哎呀,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我就是看你偷摸讲我坏话,被发现了有点尴尬,安慰安慰你。” “咋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说着,轻哼一声,十分硬气的一幅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样子走了。 双手放在前面,暗戳戳的搓了搓。 嗷嗷嗷,同样是头发,他的头发怎么可以那么顺!! 沐棉心中暴风狂哮,天知道她其实眼馋司英那头发很久了,早就想揉一把了。 但之前吧这人阴阳怪气的,自己呢和他也不是太熟,又没想过要好好相处只想着就互不干涉就行。 当然不好意思去揉,也是到今天,她才发现这人实际上就是个别扭的小破孩儿,就手贱有点忍不住了。 刚好,他又那么一趔趄,那不是正好吗? 沐棉相信这就是天意!!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长的,人瘦不拉几的头发还长挺好,明明两人都是用的山上捡的皂角洗头。 偏他的蓬松柔顺,自己的跟稻草一样,摸一下都刮手。 简直让心塞。 沐棉一路内心吐槽,司英被rua了那么一下,又被沐棉倒打一耙,向来早慧沉稳的内心都有点懵,一路安静如鸡。 一路无话,回家把东西放下,两人啥也没说拿着背篓就往山上去了。 山上的人很多,沐棉和司英走了一路,肉眼可见但凡能去的地方,都能看到人背着背篓在找草药。 原本沐棉还想着上山再薅点草药,哪怕就卖一文呢,一文也是爱啊。 但看这样,顿时歇了心思。 就这掘地三尺,‘地毯搜索’的架势别说草药了,就是根头发丝儿都能给薅干净了好吗? 沐棉索性也就不找草药了,转头捡柴去了。 天色微沉,入了夜的山里能见度低,村民们也怕遇到蛇啊什么的,是以再是不甘心也都回家去了。 沐棉和司英两人却借着最后一抹亮光,离开道观走到村口等粮店老板送粮食来。 两人刚走到村口没多一会儿,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牛车悠悠的往这边走来。 沐棉心中一喜,脑子里已经开始在盘算,今天晚上吃什么了,却见那牛车上和粮店老板眉眼十分相似的人跟没看到他们一样,直接赶着牛车越过了他们走了。 沐棉:??? 沐棉转头看了司英一眼。 不是老板的儿子?不能吧?长的很像啊! “大哥?” “可是要找道观?” 司英压着声音轻喊了一声。 就见牛车上原本目不斜视的男人,手上的绳子一拉,立马就牛车上跳了下来。 “就是你们吧?咱爹让我给你们送东西。” “早就看见你们了,咱就怕人错了人才没搭理你们,这路都到头了,你们前面带路我给你们送回去。”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谁让他爹眼泪汪汪的让他一定要送到地方,不然就是两条人命。 这么严重,他可不得注意点吗? 沐棉见状不由抽了抽嘴角,伸手就要去拎那一小袋米,却被那男人拎了过去。 “这点儿东西哪儿需要小娘子帮忙,你就和小郎君在前面带路就可以了。”jian 说着,就见他双手用力把那用绳子绑在一起的两袋面扛在肩上,手上拎着大米袋子走了。 沐棉:!!! 真是……厉害啊!!那可是一百五十斤啊……就这么轻轻松松…… 震惊间,一旁的司英已经快速走到男人前面给他带路了,沐棉回神连忙追了上去。 随着沐棉离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旁边凹进去的小土坡拐了出来,看着几人的背影,随后往村儿里走去。 男人来的本来就晚,把粮食扛到道观,天儿已经黑了,也没多逗留从兜里拿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找了个棍子绑上去用火折子点燃举着就下山去了。 沐棉见状好奇了一秒,但很快就咕咕叫的肚子转移了注意力。 之前和陆梅换的面粉只剩一点了,被她每天放一点混在野菜汤里,好歹能吃点主食。 现在有粮食了,中午咬牙又吃了一顿,晚上她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吃了,愣是留着肚子等人把面送来。 这会儿已经饿不行了,打开口袋用土瓷碗装了一碗白面半碗玉米面,倒进早早就煮熟晾凉,碾的稀烂的红薯泥里做红薯饼。 红薯饼的做法有很多种,最常见自然是炸,只是他们现在连油都没有,炸是不可能炸的了。 沐棉直接把锅烧热,将和好的面粉倒进去,将饼煎到两面金黄就可以了。 因着没有油的原因,有点糊锅,但对于已经吃了好几天野菜面糊汤的两人来说简直美味。 红薯的香甜,伴着面粉和玉米面的清香,带着淡淡的甜味,一口下去沐棉都好好吃哭了。 天知道,她最近嘴巴已经淡出鸟味儿了。 司英这些日子野菜也是吃够了,两人几口就是一个,不消一会儿就把七个红薯饼炫了个干净。 吃完红薯饼,洗碗就是司英的活儿了,沐棉懒洋洋的靠在破庙门口望天。 “明天要是能吃肉就好了……” 好想吃肉…… 第11章 不,不可能吧?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就有人上山了,只是昨天那么多人上山,山里的草药基本被薅的差不多了。 这次上山的人大多都是小孩儿,或者家里没什么活儿的媳妇子们。 沐棉就站在道观门口,看了眼,把自己稻草一样的头发扒拉好,和司英说了一声下山找陆梅去了。 粮食有了,柴火也有了,虽然不多但已经不是最着急的了。 目前当务之急是道观修好,不然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搞太多东西根本不保险。 村儿里都是庄稼人,除了不方便的,就是老年人都是早早就起床了。 沐棉下山一路上还碰上不少上山的小孩儿,不过都没给她好脸色就是了。 对此她也不在意,快步走到陆梅家,敲了敲门。 “嫂子在家吗?” 陆梅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听到声音她倒是没什么反应,旁边的婆婆陆氏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 “可真是选个好时候,啥时候不来,偏吃饭的时候来。”明摆着就是想来凑顿吃的嘛。 陆氏瘪了瘪嘴,没好气的说道:“不准开门,上次换的粮食该吃完了吧,这次指不定就是想来打秋风借粮。” 在陆氏看来,沐棉一个逃荒来的外乡人,这时候找来能有啥事儿,不是粮食吃完了来卖可怜来了还能有啥事。 要她说,这小寡妇就是不识好歹,好好的婚事不答应非要留在那道观里,害的牛二家那碗眼看到手的麦面愣是生生飞了。 陆氏想想就觉得肉痛。 本就因为沐棉他们外乡来的,有种本地人优越感的陆氏,越发的不待见沐棉。 陆梅和陆氏婆媳十几年,哪里不知道她什么性子,好在她能给家里带来进项也不怕她拿捏。 听到这话好声好气的笑道:“娘,昨天他们也采草药去了,不能是来借粮食的,指定找我有事儿呢。” “我去看看。” 陆梅说完,也不管陆氏答不答应,疾步走到门边快速开门。 “棉棉妹子?快进来快进来,还没吃早饭呢吧,快进来吃点儿。” 说着,伸手就要去拉沐棉。 沐棉也没想到竟然赶在了饭点儿,有点尴尬,见陆梅来拉她连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嫂子我吃过早饭下来的,我来找你是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沐棉是真吃过了,就算没吃过那也必须吃过了。 这时候,粮食都是精贵东西,每天吃喝都是有量的,她进去多吃一口就有人得少吃一口。 她进去吃这一顿,指不定得从谁嘴里省出来。 陆梅家其实不缺这一顿饭,也不差沐棉吃这口吃的,但想到她婆婆那样,沐棉拒绝也就没再执意请她进去。 “啥事?你说。” 两步走出跨过门槛,把门拉上爽快的问道。 心中已经想好了,要是她真借粮食的话,就借一点当结个善缘。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沐棉拒了牛二的婚事开始,好像这人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一样。 精神头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凭着她的长相指不定有大运呢。 她现在交好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沐棉不知道陆梅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见她这么爽快,一幅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 “你也知道,那道观破的不像样了,昨天不是卖了草药吗?我想修一下房子。” “村儿里我也不熟,就想找你问问,谁能修手艺好价钱合适一点。” 嘶…… 就要修房子了? “妹子啊,修葺房子可不是小数啊,就是随便修一下也不少,你……” 陆梅想问你这是卖了多少草药,但又想到这话问着不合适最后闭嘴笑道。 “我当多大的事儿呢。” 她拍了拍胸口:“放心,这事儿嫂子指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你想要啥时候修?” “当然越快越好。” “我这就带你去!”陆梅也是个急性子,听到这话,饭也不吃了,带着沐棉就往村儿里走去。 久安村不小,大多数村民几乎都是比邻而居,像陆梅他们那样把方房子建在一边的单户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陆梅带着沐棉穿过村子,走到村尾,最后停在一家单户门前,敲了敲门大喊。 “贺老三,开门” ………… 从贺老三家里出来,陆梅走在沐棉旁边整个人都麻了。 天爷,她先前还觉得沐棉以后说不定有什么大运,现在看来哪里要等以后。 现在就走运了啊。 原本她还以为,沐棉说要修葺一下道观,就是修修门啥的,虽说贵但草药收的贵,沐棉说不定挖了不少草药,修修门应该够了。 但谁曾想,她不是修门,而是要全部修葺。 这得是卖了多少草药啊!她昨天挖到下午,运气还算不错也才两斤而已。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不……不止是草药,还有那野兔。 天干山里的猎物都跑到大山深处去了,就是村儿里常年上山打猎的人,这些日子都懒得进山。 为啥? 打不着啊。 可她就往山里一去,就能捡只兔子回来。 那可是兔子啊,跑得快又警觉,猎都难猎她捡回来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运气好啊。 想到这里,陆梅越发觉得要和沐棉打好关系,说不定那好运气福气就给自己沾上点儿呢? 陆梅在想什么沐棉可不知道,从贺老三家里出来,沐棉就准备回家和司英说一声。 只是,刚走没多远就听见一阵嗷嗷的歇斯底里的猪叫声传来。 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一块空地,放着一个一人宽的长凳,下面放着个木盆,旁边几个穿着短打的中年汉子,正揪着一头不算太肥甚至有点瘦的黑猪,往那长凳上按。 这是……杀猪吗?? 可是不年不节的…… 沐棉心头一突,想到自己昨晚在道观门口说的话。 不,不能吧?? 之前她不是试过吗?根本没反应啊。 正想着,有那听到猪叫声过来的,被陆梅给拉住。 “咋回事?这时节张猎户家咋杀猪了?那野猪可是他媳妇儿废好大劲儿才养活的,不是说要过年的时候才杀吗?” 这时节,除了屠户家里会杀猪,一般都是养着过年的年猪,因着今年年景不好天气又热,屠户都不咋杀猪了。 杀了谁买啊,卖不完大热天的不得臭了? 况且张猎户家的猪是上猎户从山上抱年前,张猎户从山里抱回来的野猪崽儿,张氏可是不容易才把这猪养活大,可说了等养肥一点过年再杀。 被陆梅拉住的人姓张是个寡妇,和张猎户是堂兄妹,就是个大嘴巴心中记恨平日里张猎户猎到东西也不分她点儿,她可是他堂姐呢。 见陆梅问自己,恨不得村儿里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看笑话,也不急着往那边跑了,连忙幸灾乐祸的开始叭叭。 “能咋回事儿,就是有些人心眼儿坏,猪养不活了呗。” “几天不吃食儿了”张寡妇凑到陆梅耳朵边,一幅那话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一样。 “不杀,再不杀等着饿死啊。” 沐棉在陆梅拉住张寡妇的时候就回神了,听了一耳朵后,就控制不住往杀猪那边跑了过去。 管他因为什么,此刻她看的眼睛都绿了。 要不是没有茹毛饮血那癖好,生猪她都要去啃两口了。 过去的路上,那猪已经被按到了长凳上。 杀猪这活儿,张猎户虽然没做过,但其他猎物他可没少杀,自然是个中老手也不需要什么屠户。 那黑猪刚被按上长凳,就见他手起刀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原本还直扑腾的猪不过眨眼工夫不动了。 “张大哥,你这肉卖吗?咋卖的?” 山里虽然没啥猎物,但张猎户作为一个常年在山里进出的猎户,还是经常习惯性的上山转悠,沐棉他们住在道观,自然有碰上的时候。 虽说不熟,但也认识。 “卖。看你要什么,腿肉五花十五文,里脊十文,猪头五文,骨头一文。” 张猎户一边处理猪肉一边头也没抬的应声。 虽然下雨不如之前热了,但肉也放不住,张猎户本来是准备到镇上去卖的,见村儿里有人买自然也卖。 乡里乡亲的他报的价,比市价都要低上一文,能卖完也省的折腾。 主要世道艰难,糊口都难也不一定好卖,两头跑还要贴上牛车钱。 “板油呢?多少钱?” 肉她想吃没错,但油才是更需要的,不管煮也才还是什么,有点油才能更好吃更能补充了体力。 “板油有点贵,十七文。” 板油是专用来炼油的,也是这时候吃的油主要来源,自然要比肉贵。 问清楚了价格,沐棉也不走了就在旁边守着等买肉。 陆梅在沐棉问话的时候就没和张寡妇扯了,站在沐棉旁边,琢磨着等下要快点下手买两斤五花肉和大肥肉。 她家成龙在学堂辛苦的呢,得吃点肉补补。 张猎户处理猪的时候,村儿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来买肉的也有来看看能不能蹭点肉回去吃的。 总归不管什么目的,一个个目光都很饿狼一样盯着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猪身上。 张寡妇一旁见状,心中不满,这么多人都来了,万一要是把肉买完了不是没她的份儿了。 在她看来最好全都卖不出去,这样他们吃也吃不完,留着也坏了,自然要给她分说不定还能分不少呢。 想到这里,立马开始孜孜不倦,车轱辘话的和人叭叭。 无非就是他们这猪都不吃食儿了才杀的,话里话外就差没明说这猪有病,别买了。 但谁听啊。 一个个眼睛都恨不得粘肉上了。 张猎户的动作很快,没多一会儿就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一直在旁边盯着的沐棉。 说时迟,那时快。 “张大哥,我要四斤五花,四斤骨头。” 沐棉说话的时候已经凑到张猎户面前,一幅生怕别人抢了先的样子。 背着村民压着声音又指了指那板油。 “还要板油。”沐棉快速说了一句。 张猎户诧异的看了沐棉一眼,目光落到身后众多因为她的话震惊的乡亲邻居们,顿时了然。 “我看你一个人,也没拿个家伙什儿,不好拿,等下让我家的给你送上来吧。” 言下之意等下给你送来。 沐棉自然是听懂了,点头,算了下,掏出三十四文递给张猎户。 “那就麻烦张大哥了,我就先回去了。” 原本因为沐棉一口气就要四斤肉震惊的村民,在两人说话的工夫也回神,看着她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走的样子,倒也不觉得有哪儿不对。 况且就她那个子,没个家伙什儿,割一块肉拎着指不定肉都得拖地上。 毫无所知的沐棉:你们礼貌吗? 村民们震惊沐棉一次那么大手笔买那么多,但也没太诧异她哪儿的钱,毕竟昨天才送了草药,家家户户都进项不少。 沐棉有个几十文也很正常。 唯独知道沐棉刚刚才去找了贺老三,并拿了八百文出来的陆梅,心里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乖乖……这一下就出去了将近一两了啊!! 她之前的决定果然是没错的! 房子修葺的事情解决了,肉也买到了,沐棉的心情好的飞起,感觉天上的云,路边的草都变的比之前好看了。 “哈罗~” 路边路过一条狗,沐棉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 啧啧……连路边的狗都比之前俊俏了几分呢。 然后,刚从狗身边路过没几步,就见一个和她一样,瘦的皮包骨的女人。 这人是当初一起逃荒到道观,最后嫁到了久安村的女人,记忆里好像叫林柔柔。 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当然抢吃的的时候可比谁都凶悍。 此刻她站在屋檐下,神色颇有几分幽怨的看着沐棉,仿佛沐棉做了什么罪大恶极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沐棉:??? 盯着她干什么?招她惹她了? 沐棉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沐棉!!” 幽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沐棉顿了顿,没停。 林柔柔没想到自己都叫她了,沐棉竟然还当没听见一样,只觉得心里有把无名火,烧的她心肝都痛。 一个箭步冲到沐棉前面,将她拦住。 第12章 你干什么? “沐棉,你什么意思?!没听到我在叫你吗?”林柔柔愤怒不已。 刚刚她都看见了,沐棉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有钱买肉! 她也想吃肉,可她男人不买,说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是,如果是之前确实是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她也是为了一口吃的才嫁人的。 可沐棉买肉了,她就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沐棉可以吃肉她不能吃,明明她也有去挖草药卖钱的呀。 想到这个,林柔柔心里更是气的不行,明明她也挖了不少草药,愣是一文钱都没捞着,还肉都不让吃。 都怪那个老东西。 林柔柔神色幽怨。 沐棉本来是不想搭理这人的,但人家都跳她跟前来了,还一幅欠她千八百万的样子,那脾气也上来了。 “我什么意思?我还要问问你什么意思呢,怎么?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啥,你叫我就要答应?” “你有毛病吧,招你惹你了。” 沐棉翻了个白眼,抄手:“说吧,说吧,你一幅借了你的米还了你的糠样,要干啥吧。” 林柔柔就是心里不甘心,明明是她有了依靠她应该过的更好才是,沐棉一个小寡妇还带着个拖后腿的就应该过的凄惨。 她都没吃成肉,凭什么沐棉能吃。 可这不能说呀,被沐棉这么一问,顿时卡壳了。 “我叫你,你没听见吗?咱们都是一起逃荒过来的,你咋这么无情。”林柔柔梗着脖子回道。 随即想到,之前陆梅帮着保媒拉纤的时候,沐棉看上的也是她家男人,只是她还带着个小叔子她男人没答应,心里那点不甘消了几分多了几分得意。 扬了扬下巴,明明得意的不行,却还一幅我懂的样子。 “我知道你肯定还是在记恨我,抢走了大川哥,可是这咋能怪我,是大川哥没看上你又……” “不是,你叫住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林柔柔茶里茶气的话没说完,被沐棉打断,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林柔柔的脸色一僵,感觉沐棉有点变了,这要搁以前指定能气死她,可现在愣是没啥反应。 搞的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干巴巴的应了一句:“也,也不是……” 沐棉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好好的心情,被这么一折腾都没了,无语…… 林柔柔被堵的心头一梗,但很快反应过来,舔了舔嘴唇。 “我刚刚听到了,你买了好几斤肉,吃不完吧。” 沐棉挑眉:“吃的完。” 林柔柔一梗:“我都好久没吃过肉了。” 沐棉:“关我什么事?” 林柔柔:“你买那么多肉,反正也吃不完现在天气又不好,就分我点呗。” 沐棉:??? “分你点??”她没听错吧,没听错吧? 林柔柔说的时候其实有点心虚,但她太馋了,她男人就听他娘的话,那个老妖婆就是个周扒皮抠门的要死根本不会拿钱买肉。 现在说出来了,她就觉得有那么点理直气壮的味道了。 “对,反正你吃不完臭了也是浪费,我就帮你分担一点吧。” 沐棉彻底被这人不要脸的样子逗乐了。 “林柔柔,你脑子有病吧?有病就赶紧让你男人带你去看病,我辛辛苦苦挣钱花钱买的肉,你帮我分担?” “我稀罕你分担,吃不吃的完关你屁事。” 沐棉抓着林柔柔的手,再也忍不住往旁边一扯:“让开。” 她也是有病,站在这里跟她扯这半天,一开始就该把人扒拉开。 林柔柔长的瘦但力气不小,但她没想到沐棉动嘴就动嘴竟然还动手扒拉自己,被扯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地上。 稳住身体正要去追人。 头皮突然一痛,就看见自己婆婆周氏正黑着一张脸站在面前,使劲儿薅着她头发。 林柔柔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顺着周氏的力气弯腰让自己的头皮好受点。 “娘,你干啥啊,好痛。” 别看林柔柔对上沐棉理直气壮凶的一批,心里一口一个老妖婆,实际上怕她的很。 “痛,你也知道痛,贱人。” “老娘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让你给老娘在外面丢人现眼,不要脸的东西。” 周氏揪着林柔柔的头发气的不行,直接揪着头发就把人往里拖,俨然一副林柔柔不听管教给她丢人的样子。 实际上却是恨她没用,要点肉都要不来。 周氏从一开始就在家里,林柔柔拦住沐棉的时候声音可不小,要阻止早就出来阻止了。 不过是想看林柔柔到底能不能要来肉,要是能那自然最好了,他们一家也是有很久没吃过肉了。 谁知道她竟然那么没用,眼看着都有邻居围过来了,她哪儿还能在家不出声了。 林柔柔和周氏相处这些日子,哪里不知道她根本不是因为自己问沐棉要肉才打自己。 要是她要到了,老妖婆还不知道多高兴,都怪沐棉。 买那么多肉给自己点儿怎么了?要不是她不给,自己怎么会挨打!! 林柔柔把沐棉恨死了。 “阿嚏……” 刚到家的沐棉,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司英就在她旁边,仿若还未长成的青竹一般挺拔的身姿,此刻正弯着腰将沐棉之前捡回来的柴火规整在一起。 听到她打喷嚏,动作顿了顿,皱了皱眉。 “受凉了?” 沐棉揉了揉鼻子:“没有啊,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啊,说不定谁在骂我呢。” “管他的,我跟你说,村儿里张猎户今天杀猪,我抢了一副猪板油还有几斤肉,等下张猎户就送来,咱们今天可以加餐了!!” 沐棉激动的搓了搓手。 天知道,她馋肉快馋疯了,上一次的兔子没吃成她可是遗憾了好久。 “咱们可以把……” 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兜头朝地上栽了下去。 司英正听着,沉寂的内心因为沐棉的话波澜涟漪,嘴角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笑意。 看到沐棉倒下,双眸骤缩,手里的柴火一扔伸手将人接住。 只是他本就瘦弱,直接被沐棉倒下的重力带着跌坐在地上。 “嫂嫂!”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将沐棉扶起来,神色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惊惧,脱口而出喊了一声。 “嫂嫂……”司英声音微颤,伸手在她人中掐了掐,没醒,连忙起身将人背在身上。 刚背上身,就一个趔趄往地上摔去,司英见状连忙用手护着沐棉的头。 再次吃力的将沐棉背起来,深吸口气,咬牙,跌跌撞撞的背着人就往山下跑去。 大哥死了,这个女人……是也要离他而去吗? 司英脸色惨白,平日少有情绪的双眸,此刻带着难言的萧瑟,机械的背着沐棉往山下跑。 “小子,出什么事了?你嫂子咋了?” 突然,一个声音让司英回神,抬眼就看到张猎户背着背篓跑过来。 “我嫂嫂,她晕倒了……” “我来背,咋回事儿呢?去我家,我家还有上次在医馆买的药。”张猎户把背篓递给司英,把沐棉接过去,边走边说。 张猎户个子高大,背篓的背带都比较长,司英身上又没二两肉背着并不好受。 他却跟没感觉到一样,追着张猎户的步伐。 “去医馆,张大哥麻烦你帮忙把我嫂嫂送到医馆,村儿里有牛车吗?我们坐牛车去……” 走路太慢了,就算张猎户走的快,但也需要时间,况且还要背着沐棉。 牛车虽然慢,但赶集一点比他们走路快。 人晕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猎户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村儿里有牛车,你别……。” “司英……??” 张猎户的话没说完,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他背上响起。 他脚下一顿。 “沐棉妹子?” 沐棉脑子还有点懵,整个人都感觉软绵绵的,感觉自己在人背上想到自己刚刚晕倒了,以为是司英背着她。 是以才叫了那么一句,谁知道听到张猎户的声音,顿时醒神。 才发现哪儿是司英背着自己,是张猎户背着自己呢彻底清醒过来。 “张大哥?我醒了你放我下来吧。” 沐棉是寡妇,张猎户背她本不合适,只是事出紧急现在人已经醒了,张猎户自然也好再背着。 找了个平坦一点的地方,将人放下。 “妹子,你这是咋回事?你家小郎都要被吓死了,现在感觉咋样?” 沐棉哪里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突然就晕了,这会儿除了浑身有点发软啥事儿也没有。 听到张猎户这话连忙摇头:“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张大哥麻烦你了。” 说完,这才去看司英,就发现他背着背篓,整个人脸色难看的厉害,额头上是密密的汗珠。 这下沐棉也坐不住了,‘噌’的从地上站起来,想到刚刚张猎户的话,将人扶住。 张猎户把背篓接过去。 “小郎?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沐棉的声音响起,司英猛地抬头,一串晶莹的水珠子从眼中滑落。 “嫂嫂……”司英声音沙哑。 这是在他扎在大哥死后,第一次叫沐棉。 沐棉心中一震,被他这一串水珠子砸的涟漪骤起,从未有过的‘母爱’情绪前所未有的浓烈,仿佛海中的波涛扑面而来。 “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没事吗?”沐棉柔声说道,踮起脚安抚的揉了揉司英的头。 司英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被沐棉一揉头发彻底回神,感觉到脸上还挂着眼泪飞快擦干。 想说男女授受不清,让沐棉别揉他头,但想到她之前栽在地上的样子,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谁知道怎么回事,去医馆再说。” “不去了吧,我真没事了,昨天不是才看过大夫吗?说不定就是营养不够头晕了,明天,明天我要是不舒服一定去好不好?” 昨天才从医馆回来,老大夫也说她没什么问题,沐棉实在不想再跑那一趟。 说着,怕他不信,转头看着张猎户:“张大哥,营养不够也会容易晕倒是吧?” 张猎户虽说是个猎户,打猎不带半点手软的,但确实个实打实的软心肠。 这会儿看着两人瘦的皮包骨没个样,相互担心的样子,只觉得鼻尖发酸。 听到沐棉这话,知道她怕是不想花钱去看大夫,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点头:“是,营养不够也容易晕倒,你们还这么瘦。” 沐棉歪了歪头:“是吧,我没骗你吧。” “走吧,咱们回家,等会儿咱们吃肉,吃了肉我肯定就没事儿了。” “张大哥,怕是要劳烦你帮忙把肉送到家里了。”沐棉转头看着张猎户。 张猎户:“不麻烦不麻烦,麻烦啥呢,走吧,你们走前面。” 沐棉点头,伸手拉起司英的手往山上走去。 司英此刻心绪不宁,刚刚沐棉那一下着实把他吓到了,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 他知道于理不合,男女授受不亲,可一想到刚刚沐棉的样子,他另一只手放在身侧捻了捻衣角,跟着沐棉回家了。 司英背着沐棉跌跌撞撞的并没走多远,碰上张猎户没多一会儿沐棉就醒了。 几人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张大哥,板油多少钱?”沐棉松开司英的手,扶着她坐下,转头看着张猎户问道。 “这一幅猪板油有七斤,一百一十九文,你买这么多就给一百一十五文吧。” 张猎户心软,这要是斤把肉他都不要钱了,一百多文呢,最后抹了四文零头。 这年头一文钱都难挣,四文钱都能买一斤面粉了,沐棉哪儿能少不给。 “那可不行,这猪嫂子好不容易喂大的,可不能这么个抹零法。” 说着,回屋拿了一百一十九文钱出来,顺便又问他买了点猪血想起他们这些日子吃的都是比白水煮东西没有盐,又问他匀了点盐。 这次张猎户只要了盐的钱,猪血说什么也不再要钱了。 猪血这东西,不如肉好吃没啥人买一般都是他们自己吃了的,还卖钱那不是昧良心吗。 送走张猎户沐棉这才走到司英旁边坐下,伸手就去扒他衣服。 司英猛的抬头,死死抓住衣领。 第13章 怎能不让她动容? “你干什么?!” 司英不可置信的盯着沐棉,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沐棉:…… “你那什么眼神,我能干什么……”沐棉无语,搞得她好像是个什么色中饿鬼一样。 “就你那全身没有二两肉,一身排骨的样子我能干点儿什么……” 司英原本有些泛白的脸颊,顿时憋的通红,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沐棉拍开司英的手:“我看看,肩膀是不是勒伤了,身上那么多泥,摔哪儿了?” 自己是在家里晕倒的,醒来时才半路张猎户送东西来的背篓还背在司英肩上,那就是半道遇上他的。 也就是说,在遇上张猎户之前,是司英背着自己往山下赶的。 就他这小身板儿,自己走路都费劲儿,她虽说也瘦的差不多皮包骨,但这个大个人呢骨头架子也有好几十斤呢。 他是怎么背着自己出去的。 光是想想,沐棉的心就仿佛被放在温热荡漾的水中一般,被包裹着,变得格外的柔软。 穿越前,她不过是绵延大山里的孤儿,自幼父母双亡吃着村儿里的百家饭长大,村儿里的老师看她可怜,让她跟着在学校读书。 读书让她知道知道了外面的世界,让她知道了女孩子其实除了早早的嫁人生子,还有很多活法。 她不想一辈子留在大山,她努力读书成绩优异,她挨家挨户的去求那些养他长大的叔叔阿姨,终于她走出了大山。 可走出大山后,她终于明白了一句话。 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人出生就在罗马。 繁华都市灯红酒绿,她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可她只有一条路除了硬着头皮走到头,她没有任何选择。 高考时没人给她建议,踩雷选了冷门专业,毕业即失业,好不容易找到工作还没来得及好好生活,就遇上了吃人马路结束了短暂又普通的一生。 再醒来就是这里了,她的支教老师对她很好教她学习,将她养大的叔叔阿姨们也很好,将她养大并让她走出了大山。 她感恩,她知足,可从未有一个人,在她生病的时候带她看病,因为担心她儿落泪。 她看似豁达,佛系,看淡生活,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她的内心贫瘠,从不敢过多要求。 司英的行为,怎能不让她动容。 她终于有一个,家人了啊…… “没事,没摔到,不用看。” 不是司英胡思乱想,着实是目前那一下太过突然,他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 现在听到这话,一扫平日里老成模样,脸红脖子粗的低着头,低声说道。 “那你可说了不算。” 沐棉不再让着他,抓着他扯着衣领的手拿开,扒开衣领。 司英顿时僵住。 就见瘦的皮包骨的肩膀,一条红红的勒痕,上面的皮肤已经隐隐有些泛紫,衬着伶仃的肩膀看着越发的严重。 早已变了心态的沐棉,哪里看的了这个。 “还说没事,都勒成这样了。”沐棉心里闷闷的。 “还有哪里?你不说我可全扒了啊。” 司英这会儿整个人僵的跟根棍儿一样,被扒了衣服的羞耻然他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听到沐棉这话吓了一跳。 不敢再嘴硬,怕被扒。 “背。” 他耳朵红的滴血,闷声说了一句。 沐棉直接扒开他后背的衣服,就见司英嶙峋的后背紫了好一块,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你可真行。” 沐棉把衣服给他扯上去:“自己穿好,张猎户估计还没上来,他家应该有药我去找点。” 说着,起身就往山下去了。 司英红着一张脸,看着沐棉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垂眸快速穿好衣服,把张猎户送来的肉和油放到房间里,追了上去。 沐棉的动作很快,就司英收东西的穿衣服的工夫就走了老远,等他追上去的时候都已经下山了。 “你跟着来干什么?”沐棉此刻是真的把司英当成了一家人,见状柔声的说道。 “我跟嫂嫂一起去。”司英垂眸抿了抿唇。 他其实是担心她,刚刚才晕倒了,怕她在路上又出什么事又没人再身边。 沐棉此刻的心软的不成样子,见他这么说,能说啥?给人赶回去吗? 那肯定不可能啊,两人一前一后往张猎户家里去了。 张猎户杀虽然在村子里,但他家并没再村子中央,而是里陆梅不远。 沐棉去的时候,张猎户正背着背篓出门,准备给他们送东西呢。 “小郎你们怎么来了?” 张猎户看到他们,背着背篓快步走了过去:“是有其他啥事儿吗?” “张大哥确实有点事要麻烦你,小郎今天背我摔到了,后背都青了一片,张大哥家有没有跌打药给我匀一点。” “不然他这身体,我担心。” 沐棉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有有,走走,进去再说,摔着了没事你别担心,你嫂子可是有一把子手艺,保管给他揉一揉就好了。” 张猎户开门,朝屋里喊道:“春花,把家里泡的跌打酒装一点,小郎摔着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一个穿着土布麻布长裙,头发服帖的梳在头上,面容消瘦却格外精神的女人走了出来。 正是张猎户媳妇儿,陈春花。 “咋回事,严重不?” 陈春花是个爽利性子,同时也是个心软的,沐棉他们逃荒过来,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接触的不多。 张猎户回家把沐棉和司英两人的事儿一说,心里也是难受。 听说沐棉要猪血愣是放了两根筒骨让张猎户带上。 这会儿听到说小郎摔了,连忙把人拉进屋里。 夫妻俩都是爽利性子,司英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跟着陈春花进屋然后把沐棉关在门外。 沐棉:……??? 张猎户哈哈大笑:“棉棉妹子,知道你担心小郎,只是男女有别他又是你小叔子,你可不好跟去。” “放心吧没事的,你嫂子手艺好得很。” 沐棉:“他还是个孩子呢。” 十四五,可不是个孩子吗?沐棉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跟着。 “也就是咱们乡下不讲究那些,府城那些大户人家可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了,再过两年都该成亲了不小了。” 成亲了?!! 再过两年?!! 才十七呢,就成亲了? 原本还有点郁闷的沐棉,顿时被张猎户这话整蒙了。 屋内,司英坐在凳子上也不扭捏,乖乖的脱了衣服坐在那里。 实际上,除了背上肩膀上,腰上和手臂上也是淤青,饶是陈春花知道他摔到了,见状也不由洗了口凉气。 “不是只有背上吗?” 陈春花很快回神,她也不是个没见过伤的,张猎户打猎更严重的她也是看过的,主要是司英瘦的没眼看加上那一身的淤青,看着着实可怜。 “没让嫂嫂知道。”司英垂眸应了一声,他不想让沐棉担心。 陈春花听他这么说,没再说什么,倒出药酒毫不犹豫的上手:“有点痛,别忍着,痛就喊出来,揉了明天就好了。” 陈春花一动手,司英顿时闷哼一声,浑身紧绷,愣是咬着牙没出声。 等陈春花给他用药酒揉完身上的伤,司英浑身冷汗淋漓,穿上衣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因着他们下山来了,猪血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多,沐棉也没再让张猎户送就上山了。 到家时贺老二已经来了,这会儿人都已经上屋顶了。 屋顶破旧,是以修葺房子最危险的就是修屋顶,如今贺老二已经上了房,沐棉没有出声打扰。 把从张猎户那里拿回来的盐和猪血拿出来,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两根筒骨,愣了愣,知道怕是张猎户他们放进来的。 心中微暖,将筒骨拿出来准备今天中午吃。 贺老二是个单身汉,早上去找他的时候,说好的是包中午一餐八百文,如果不管饭的话就要贵一点。 沐棉想了下,反正他们中午也要吃,况且包饭便宜点不说贺老二不用回去做饭,不耽搁时间这样又能快一点把屋子修好。 原本她是准备把板油炼出来,然后煮猪血汤,但现在有筒骨加上刚刚那来回折腾,到中午板油不一定能炼好又只有那么一口锅。 于是她没炼油,直接拿了一根筒骨焯水,然后用刀将筒骨敲成两半,扔到他们之前没买陶锅时的陶罐里,加水生火叫了司英。 “小郎,你看着火,我出去采点野菜回来。” 司英见她要去山里不放心要跟着。 “我不走远,就前面。” 司英站定,迟疑点头:“好,嫂嫂小心。” 沐棉这一晕,再醒来两人都是心绪骤变,之前那搁在两人之间看不见的隔阂消失,此刻相处的极为融洽。 沐棉听着司英的叮嘱,心中只觉异常充足,点了点头背着背篓走了。 “放心吧。” 之前她出去到山上采野菜捡柴的时候,看到附近熙熙攘攘的长了不少紫苏,只是这东西虽然能吃但大多时候都是用来调味或者入药的。 直接当野菜吃,真有点报吃,所以她没采。 现在炖筒骨用点调味却是正好合适。 长紫苏的地方离道观不远,就在路边,沐棉没走多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直接上手连梗带叶子的掐下来放进背篓。 是了,她也是今天自己晕那一趟,才反应过来,紫苏不仅可以调味还可以入药啊。 她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发烧,又没药,宿舍里有个室友从自己行礼箱里扒出来一小包紫苏给她烧了热水泡脚。 后面就渐渐退烧了。 后面她还去特地查了一下,紫苏性温,可解表散寒,可用于风寒感冒。 久安村没有大夫,连行脚郎中都没有,基本属于小病靠扛,实在扛不住了才去看大夫。 除了舍不得钱外,也因为不方便。 备点紫苏叶在家里,万一三更半夜有个头痛脑热的,不说吃就是用来退烧什么的总也能顶一下,撑着去医馆。 所以,就算今天没有这筒骨需要炖汤,她也是准备来薅这一片紫苏的。 紫长的很好,一株连着一株的,沐棉把面前的采了找了跟棍子边敲边往里面采。 眼看着采的差不多了,正准备要打道回府,一棵四五米高的小树印入眼帘,上面还挂着一棵棵碧绿的跟小珍珠一样大小的果子。 竟然是山胡椒!! 沐棉长在大山,这东西她简直太熟了。 每到九月份左右,就可以到山上去摘山胡椒卖,或者有人到山里来收。 这是没出大山前,沐棉的一项非常重要的收入来源。 想不到这里竟然也有,而且还没人摘。 这不是正好,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正愁没有作料,就发现了这个,虽说不如白胡椒好用,味道也比白胡椒重,但各有个的特色。 清炖筒骨味道不错,但是加上一颗两颗山胡椒调味又是另外一番风味。 思索间,沐棉放下背篓,跑到树下抓住树干熟练的往树上一蹿,麻利儿的爬了上去。 这时候调料不多,当然也可以说他们太穷见识不够,没见到过什么调料。 买反正是没办法买的了,好不容易发现了山胡椒,沐棉哪里肯放过。 简直宛如土匪过境,但凡能摘到的,全都给薅了个干净,准备拿回去晒干这样以后做肉什么的也不怕没有调料了。 摘好山胡椒和紫苏回去,陶罐里的筒骨汤已经煮沸起来了,司英把火退了些出来,在旁边帮忙给贺老二递东西。 沐棉把背篓放下来,拿了两片紫苏叶和山胡椒洗干净,因着不知道司英他们吃过这个没有,怕他们吃不习惯就浅浅丢了一颗进去,加火。 不消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 沐棉在下面忙活,贺老二在上面干活,闻着味道口水都出来。 他一个人干活做饭耽搁时间,沐棉他们什么情况他虽然不清楚,但也知道他们是逃荒过来的,原也没想过能吃到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谁知道,她竟然煮肉汤,这味儿香的哟,他恨不得立马开饭,手上干活儿也越发有劲头起来。 第14章 有好东西! 张大川送来的筒骨拆的很松,并没有把上面的肉拆的干干净净只剩一根骨头。 相反,上面还贴着很多肉,小火闷炖的上面的肉都软软的,捞出来放入切成小块的猪血进去,放盐满煮。 筒骨上的肉不少但只有一根,三个人根本没法吃,上面那么多肉谁好意思拿着那筒骨就啃啊。 是以沐棉把捞上来的筒骨,用筷子将上面的肉剃下来放在碗里撕碎,加入玉米面进去调成比较干稠的面糊。 切了一小块五花肉,把五花肉切碎放进陶锅里煎出肉油,等肉煎成油渣后再把油渣倒进面糊里搅拌均匀下锅。 煎肉的时候那香味就飘出来了,贺老二一个老光棍又有手艺傍身,因着干活儿实诚谁要修葺个方子啥的基本都爱找他。 是以,他的生活还算不错,别人家可能一年到头才吃一次肉,他隔上三两个月只要有得卖也是可以打打牙祭的。 虽说出去干活儿的时候饭菜没多好,但家里生活不错啊。 可在闻到沐棉在下面做饭那味儿,顿觉自己吃这么些年的肉都白吃了,下面飘上来的香味让他嘴里唾液不受控制的往外冒。 “沐小娘子,你这是做的啥啊,可真是太香了。”贺老二在屋檐边上等司英给他递东西。 沐棉:“今天张猎户家的猪杀了,我买了点肉和筒骨,煮汤呢。” 沐棉一边翻饼一边笑眯眯的说道。 贺老二自然知道张猎户家杀猪了,他也买了呢,他就是觉得太香了所以问了一句。 司英把东西递来,接着就干活儿去了。 他常年出去干活儿,到哪家都是包饭的,可没哪家像沐棉这么大方,别说买肉,就是买了那也是不会拿出来吃的。 沐棉搞这么好的饭菜,贺老二干活儿本就仔细,现在越发细致起来。 心里还琢磨着他们那门看着也不成样子了,他家之前给人修房子换下来过一扇没要了,比这个好,等房子修葺好了给他们换上好了。 沐棉可不知道,自己本来就是方便自己吃,再平常不过的一顿饭,竟让贺老二想了这么多。 她这会儿也已经被香迷糊了,玉米面里有碎肉又有油渣,旁边还吊着汤。 就原主这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肉,又吃了那么久野菜的身体,就这其中一样都能让人口水流下三千尺了好吗。 现在三重重击,其中的冲击谁懂啊,身体对肉和碳水的强烈渴求,让她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快速的翻动着锅里的玉米面肉饼,将面糊摊完,看了下陶罐里煮着猪血的筒骨汤已经可以了,下进去准备好的野菜,然后加入切碎的紫苏叶。 肉香混着野菜的清香味还,顿时飘了出来。 “小郎,贺二叔吃饭了。” 沐棉喊了一句,讲摊好的饼放在一个碗里,把陶罐里的汤倒进锅里,剩了一些在陶罐准备等下凉了给张猎户他们送去。 东西用时方恨少啊。 买的时候觉得四个碗一口锅妥妥的够了,可除了像之前一样,只图活着果腹凑合着吃,但凡想改善一下生活,厨具这些东西就有些不够用了。 比如现在,得亏之前买了四个碗,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吃饭呢,给张大川他们送汤去都只能连锅一起端、 就……无语…… 沐棉把汤倒出来,贺老二和司英也过来了,司英到旁边打了洗手就吃饭了。 筒骨汤老火慢炖出来的,汤白白的上面溢着满满的油花,里面有山胡椒和些许紫苏调味,让本就美味的汤越发鲜美。 放进去的野菜抢了不少油,但同时吸满了油的野菜嫩滑清香,完全不像白水煮的那样寡淡让人吃一口就感觉难以下咽。 同时猪血像豆腐一样,嫩嫩的吸入了汤的味道,简直完美。 沐棉装了一碗汤在碗里,都顾不上吃饼,一口汤下去吃点野菜和猪血,顿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简直……太好吃了!! 沐棉埋头又吃了几口,喝了半碗汤,才从那种极度饥饿的状态中缓过来,看着埋头狂吃的另外两人。 “小郎,等下吃了饭我要下山去一趟,春花嫂子今天帮大忙了,给他们送点汤去尝尝。” 沐棉缓过来,拿了块肉饼边吃边说。 原本就下个山的事儿,也不需要这么细说,但她陶罐在那儿呢里面还留有不少菜和汤。 不说一下,怕贺老二误会不舍得拿出来吃。 司英已经看似细嚼慢咽,实则动作飞快的吃了一块饼正在喝汤,听到沐棉这话想到春花嫂子帮的什么忙,动作一僵。 当然,不是因为周春花而是沐棉扒拉他衣服,羞耻的恨不得脚趾抠地。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恨不得直接把头埋碗里。 然而,沐棉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贺老二这会儿哪儿有心思去想那个,一口玉米肉饼就着肉汤炫的飞起,哪有功夫想那么多。 再说了,就算是留着那里不舍得拿出来吃,贺老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年头,面糊糊吃饱都不错了,肉汤哪儿能紧着你吃,留点也是很正常不是。 就沐棉和司英说了两句话,后面只剩下筷子碰到碗上叮叮当当的声音。 不消一会儿工夫,一锅肉汤和八个肉饼给消灭的干干净净。 沐棉直接吃的扶墙。 真的不怪她吃东西没分寸,着实是太好吃了啊,完全收都收不住啊!! “我下山去了啊。” 扶着肚子在道观外的院子走了两圈,消化了下,感觉没那么撑了,沐棉端起已经冷了的陶罐我往山下走去。 刚一下山,就碰到出门的陆梅。 “棉棉妹子,你拿着个陶罐上哪儿去呢?” 陆梅已经打定了要和沐棉交好的主意,态度自然不一样了,见到她端着东西连忙笑着招呼。 “小郎今天摔了,多亏了春花嫂子,我中午煮了点菜汤准备给春花嫂子他们送点去。” “梅嫂子这是去哪儿呢?” 沐棉听到陆梅这话,停下应道。 春花的手艺,村儿里都知道,陆梅一听就知道帮什么忙了,问了司英一句后,神神秘秘的凑到沐棉耳边,压着声音说道。 “妹子,我可是只跟你一个人说,可不要告诉别人,中午的时候,我家成龙回来了一趟,听他说镇上又在收别的草药。” “只是收草药的人还没到村儿里来呢。” 又收草药??!! 沐棉一听也来了精神,被陆梅神神秘秘的影响,跟着鬼鬼祟祟的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才凑过去。 “又要收草药啊?收什么草药?” 沐棉有点激动,这可都是钱啊,谁能不激动。 都说八卦要和人分享,秘密当然也是,本来就因为她得了一手消息而激动的陆梅,被沐棉那激动的声音一问,也不由越发激动起来。 “收紫苏,只是价钱没那么高了,五文钱一斤但是山上这东西不少!” “你赶紧的,快送过去就上山啊,可别告诉别人。” 紫苏!!! 沐棉激动,她才刚采了半背篓回去,这就要收了!! “保证不告诉别人,谢谢你啊梅嫂子!!” “这汤是我特意熬的,嫂子装一点回去尝个味儿吧?” 得了人家的消息,沐棉还是上道的,陶罐里的汤不少,让陆梅装上一碗也不妨碍。 陆梅今天也是买了肉的,中午儿子回来自然也少不了吃肉,正要拒绝,目光扫过陶罐。 白白的汤里是翠绿的野菜,衬着暗红的猪血上面飘着油花煞是好看,而且,虽说已经冷了,但依旧能闻到香味。 让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已经到嘴边的不要愣是没说出口。 “闻着挺香,那我拿个碗装一点。”陆梅说。 作为一个走家串户的媒婆,陆梅也不是个没分寸的,沐棉让他装一碗她也只拿了一个小土瓷碗,装了一碗就让她赶紧给张猎户他们送去快点上山。 有钱赚,沐棉自然是不能再慢悠悠的,和陆梅告别后快步端着陶罐到张大川家敲门。 “春花嫂子,在家吗??” 随着沐棉的声音落下,门内顿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即‘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棉棉?快进来……” 周春花开门看到沐棉,也不管她是来干什么的,连忙让人进去。 沐棉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采紫苏挣钱呢,哪儿还坐得住,见状连忙摇头:“嫂子我进来了,家里还有事儿呢,中午我用筒骨煮了点汤,给你们送点过来尝尝可别嫌弃。” 沐棉说着就把手里的陶罐往周春花手里一塞。 听沐棉说送汤,周春花哪里能要,只是陶罐易碎沐棉这么一塞,她怕给摔碎了下意识接住正要说话。 就见沐棉麻利儿的跟有人在追她一样跑了。 周春花:…… 不是,还有个陶罐呢。 沐棉可管不了什么陶罐不陶罐的,反正等会儿收工回来再来拿也行,但赚钱这事儿不等人啊!! 告别周春花,沐棉一路狂奔到家,司英刚把碗洗碗,看她火烧火燎的跑回来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正要问。 就见她把背篓里的东西,倒进旁边平日里准备着装野菜的筐子里,拿着背篓火烧火燎的跑了。 “我到山上采野菜去了。” 沐棉边跑边说,然后渐渐跑远。 司英:…… 紫苏在山上是很常见的植物,虽说可以入药,但因为太常见收的人也少又报吃,在山里同草无异。 虽说不多,但也不少。 五文钱一斤虽然不如之前的草药贵,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采个十斤八斤的也有五十文呢。 不能不拿豆包不当干粮啊,五十文又可以置办不少粮食了。 因着收药的人还没来,消息还没出来又刚过了饭点儿,山上这时候没啥人。 沐棉一路小跑到山上,远远的就看到陆梅正背着背篓动作麻利儿的薅紫苏叶子。 沐棉打了声招呼后,也没凑到她那一块儿去,自己找了找,然后麻利儿采起来。 两人的动作都不慢,只是虽说陆梅先上山可找紫苏也要花时间,这东西虽然多但也不是满山都是。 而沐棉,随便一找就找到一片,这让原本还在一边的陆梅看的眼红不已。 最后在沐棉的邀请下,到了她这边,紫苏叶子采的飞起。 她猜的果然没错,沐棉是个有福气有运气的啊,采个紫苏她都要运气好一点!! 陆梅手上快速动作,心里不由暗暗想到。 随着每次沐棉找到的紫苏,两人不自觉的越走越深,等两人采满背篓才发现已经走出了平时进山的范围。 两人心中一惊,到底陆梅是这里的土著又年长一点,见状拉着沐棉的手:“没事,咱们往回走就行了,这里我虽然不常来,但也来过几次没啥事。” 沐棉是在绵延的大山里长大的,对此并没有太害怕,毕竟在她走出那一片大山之前,她除了上学读书的时候,常年泡在山里。 除了百家饭将她养大邻居们,那一片大山就是她的衣食父母。 听到陆梅的话后,点了点头,背着背篓打道回府,只是两人没走两步,就听到前面‘哗啦’一声,然后伴随着‘咩咩’的叫声和树枝断裂的声音。 两人动作一顿。 “什,什么东西!!”陆梅结结巴巴的问。 天知道,陆梅进山一般都是在村民常走动的外围,离开外围只有张猎户才会到这里面来。 陆梅哪里有来过,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沐棉而已,实际上她心里慌的一批。 这会儿听到声音,脑子顿时卡壳都不会思考了,心中暗恼不该因为采紫苏连周围都没注意。 相比起陆梅的紧张害怕,沐棉双眼亮的一批,站在原地也不说走。 她不说走,陆梅一个人又不好走,同时也不敢走只能在旁边挺着。 “妹子,咱们快走吧!” 陆梅害怕,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说道。 她这话刚说完,原本还稀里哗啦的动静没有了,沐棉双眼一亮点头。 “走!!” 沐棉背着背篓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陆梅:!!! “妹子,你干啥,你要上哪儿去啊!!” 她说的走是回去,不是往那边走啊!! 沐棉:“嫂子,那边有好东西,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或者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第15章 果然是个大福星 好东西?? 原本就害怕不敢一个人走,但又不敢一个留在原地的陆梅,听到这话立马给自己找到了跟上去的理由。 “我和你一起去!” 好东西啊,沐棉可是个有大运气的福星,说不定这是好东西! 想到这里,陆梅顿觉连害怕都没那么明显了,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顺着之前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相比起陆梅的小心翼翼,沐棉可就肆意的多了,拿着棍子不停的敲打确定没有蛇后,直接长驱直入。 除非路上遇到的危险,不会有什么危险,刚刚那一声响,如果她猜的没错,是山羊。 这时候老百姓能养猪养牛就很不错了,猪用来吃肉,牛用来耕种或者闲时套成牛车用来赚钱。 但牛精贵,老百姓想养这个也是多少有点家底的才能买的起牛,是以一个村子里能有一头牛是顶顶不错的了,不管是耕种还是出门都会方便很多。 如果没有,到春耕的时候就要到有牛的村子去租借。 至于羊,在原主的记忆里,那是属于王公贵族或者有钱人家才能吃的起的东西。 但也没有太多的记忆。 沐棉穿来就是要死不活的,身边只有个司英,两人关系还不那么好,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全都来自于原主。 原主不知道的事情,她自然也不知道。 但她猜测羊这种动物目前只在特定的地方有养殖,比如边关这些地方,并没有大量的流入到关内。 这时候交通不发达,不像在现代要什么东西天南地北,海陆空都给可以运到,要多少有多少。 你要羊,乌央乌央的给你拉一卡车。 现在不可能,运送吃力自然量少,量少自然珍贵。 思索间,沐棉已经拿着棍子穿过了一片树枝荆棘,入目是一片长着荆棘乱石林立的空地。 上面倒着两只鲜血淋漓,死的不能再死的山羊。 饶是沐棉有所对此有所猜测,见状也不由瞠目结舌。 所以……这是打架,打死了?!! “妹子,你说的好东西是不是这个,这是什么?!!” 沐棉愣住,反倒是陆梅激动起来,不认识是什么东西,但这是肉啊! 这么两头,弄回去得吃多久啊!! 陆梅的声音让沐棉回神,原本还有些不可思议的心,被陆梅的声音带着也激动起来。 “是是,就是这个,梅嫂子我们是回去找人还是……” “我们自己弄回去!!” 沐棉的话没说完被陆梅打断:“这东西看着不大肉也不多,回去找人不够分,咱们自己弄回去就行。” “你放心,嫂子我别的没有,两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陆梅说话的时候双眼放光,虽说中午才吃了肉,但要紧着儿子吃,还让儿子给男人带了些去,剩下的还有婆婆她能吃到的并不多。 也是馋肉馋的不行,但让她再拿钱出去买肉,又舍不得。 现在冷不丁这么两头猎物撞上来,哪儿能分给别人! 说着,陆梅也不害怕了,抄起袖子背着背篓就往那两头山羊走去。 沐棉看了那两只山羊,还不是成年山羊,并不是很大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次天旱,山上的食物变少给饿的。 总归没多重,也更倾向于他们自己拖回去,倒不是怕有人分,而是山羊死了血腥味说不定能引来其他东西。 她和陆梅两人一出一进这一趟,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间,到时候指不定这到嘴的鸭子就飞了。 想到这里,沐棉连忙追上陆梅,他们也得快点才行,有其他什么东西被吸引过来就危险了。 吃肉的力量是强大的,尤其是在连吃饱饭都难的日子里。 原本还听到声音就怕的不行的陆梅,此刻是爆发出了无限潜力,踩着乱石亏快速来到两头山羊面前,将上面的一头拖开朝沐棉招手。 “棉棉妹子,快来,不重。”陆梅边喘气边说。 沐棉:嫂子麻烦你把气喘匀了再这么说,比较有说服力。 沐棉是从大山出来的,没走出那片大山之前,常年在山里穿梭,自然也不难。 稳着身体,快速走到陆梅身边:“嫂子,我们先抬一头过去吧,我一个人拖不动。” 实际上陆梅也拖不动,毕竟这一块地方又不是什么平地好走。 听到沐棉的话连忙点头,和沐棉两人一起合力将一头山羊拖到没有乱石的地方,然后又去拖另外一只。 两人将两只山羊拖出乱石区,已经累的狗喘了,但他们不敢坐下休息。 此刻两人完全就是绷着一根弦,憋着一口气想要把山羊拖回去,但凡坐下休息一下就走不动了。 直接站着缓了缓,将山羊架着放在背篓上,吃力的往家里走去。 山路难行,索性两人走出外围到深山并不远,照着原路返回没走多一会儿就到了他们常出入的那一片。 两人都是憋着一口气,陆梅还好虽然瘦但常年东奔西走没消停过,农忙时节那地里的农活儿她也是主力。 就如她所说,两把子力气还是有的,沐棉那真的就是十分勉强了。 要不是为了吃肉,这玩意儿她是一秒都不想背了。 抱着走一步,再走一步的想法,沐棉愣是生生的咬牙把山羊背回了道观。 远远的就能看到正在屋檐下帮忙的司英,沐棉却愣是叫人过来帮忙的力气也没有。 “嫂嫂!!” 司英正在给贺老二递修屋顶要的材料,余光扫到旁边,双眸骤缩,手里的东西一扔跑了过去。 “嫂嫂,你放下我来。” 司英两步跑到沐棉跟前,见她消瘦的肩膀背着那么一头猎物,腰几乎弯到对折,伸手就要去接沐棉的背篓。 沐棉早就已经到了极限,这会儿眼看着没多远就到家了,顿时有点泄气。 她连话都不敢说,憋着一口气推开司英看了眼旁边的土坡,走过去往上面一靠把背篓放到地上, 顾不得许多一屁股坐到地上,仿佛一条缺水濒死的鱼,脸色铁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司英吓了一跳,伸手一边给她拍背顺气一边说道。 “嫂嫂,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端水。” 说着,司英快步往家里跑去。 家里沐棉不让喝生水一直烧有凉白开,司英跑回去倒半碗快步朝沐棉跑去。 屋顶的贺老二在听到司英那一声,就没干活了,小心的从屋顶上下来。 就看见司英神色慌乱的跑回来,正要问咋了,又见他端着半碗水跑了连忙跟上去,远远就看见沐棉正坐在路边,也吓了一跳。 “嫂嫂喝水,慢慢喝不要呛到了,喝完了还有。” 司英端着水跑到沐棉身边,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大喘气了,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靠坐在地上,呼气轻的仿佛要没了一样。 司英看似沉稳不见一丝慌乱,但带着颤声的声音,证明他并不安心。 沐棉是累极了,心里那根弦放松,这会儿她是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听到司英带着颤声的声音,掀了掀眼皮,凑过去喝了口水,伸手揉了揉他因为蹲下来和自己齐平的脑袋。 “没事,就是太累了,扶我起来吧。” 司英心里怕极了,比沐棉当初要嫁人时还要怕,听到沐棉这话摇了摇头:“我背嫂嫂。” 说着,把碗拿在手里,弯腰就要去背沐棉。 就他那小身板儿,上午才背了自己一趟,不知道摔了多少趟,沐棉哪儿能再让他背呀。 “别介啊,等下又摔了,我能走。”沐棉抵着司英的背。 司英垂眸,想起今天背着沐棉的场景,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闷声应了一声,扶起沐棉往家里走去。 贺老二这会儿也赶过来了,见状目光落到沐棉背回来的东西上,啥也没问啥也没说背起背篓,跟在两人身后往家里走去。 沐棉腿软,原本看着挺近的路程,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屋顶在修,屋内不能进去,司英在外面小心的选了块舒适的地方,直接把他们晚上睡觉的破席子扯出来铺好,将沐棉扶了过去。 沐棉这一趟确实有点累够呛,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走了这么一段路,这会儿整个人又精神了,就跟今天上午醒来时,明明还浑身发软可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好了。 “我今天出门和梅嫂子到山上去采野菜,谁知道碰上了两只打架的山羊,你去请张猎户来一趟,这天气热,到时候可别坏了。” 沐棉虽然好了,但司英都把席子扯出来了,哪儿能不坐,靠在上面和他说。 山羊? 司英看了眼已经死了的猎物,不认识,从未见过,嫂嫂怎么会认识? 疑惑了一瞬,司英收起心思点了点头,下山找张猎户了。 不消一会儿,两人就一前一后的上来。 刚一上来,张大川的目光一缩,落到了地上的山羊身上。 “妹子,这,这山羊是你捡的?” 张大川不可置信,这可是山羊啊,他特意上山去猎都没猎到,就捡到了? “诶,张大哥你认识这个?” 沐棉见张大川来了,也没坐着了,听到这话双眼一亮。 山羊肉不少,根本吃不完,她本来想着看能不能拿去卖,但陆梅不认识,贺老二和司英也不认识。 不认识的肉拿出去卖,谁敢买,她还以为这肉要砸自己手了呢。 不曾想,张大川认识。 张大川本来是不认识的,但张猎户常年在山上,又经常猎了猎物出去卖,自然也能碰到不少猎户。 就有人曾经猎到过这个,说是卖了不少钱,当时他还不知道是个啥,后面听买主说才知道是羊。 长在山里的就叫山羊,说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吃到的好东西。 他也曾到山里去碰过运气,但没猎到,现在竟然被沐棉捡了回来。 “自然认识,这可是好东西。” 张大川眼热沐棉的运气,但倒没眼红她的东西,应了一声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山羊刚死,还能放血,张大川浅浅的的给山羊放血后,剥下羊皮。 “妹子,现在天气还热着,你这么肉准备咋整啊。” 张大川把羊皮剥下来,一边处理山羊肉,一边问道。 他本来是不想问的,但他本就心软,看着她和司英想着两人上午那样,尤其是沐棉下午时送来的汤。 知道她这是在谢他添的那两根筒骨,心里越发觉得两人不错,就想管管闲事。 “我想拿去镇上卖。” 虽说知道镇上的情况,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沐棉还是准备去试试。 这么多肉呢,要是冬天她还可以想办法存着慢慢吃,但现在虽然晚上已经有点凉了,但白天还是有点热。 能卖一斤是一斤。 “镇上怕是不好卖。” 张大川皱眉:“镇上没啥酒楼,有钱人家也难碰上,老百姓现在吃饭都难,买肉的少。” “我上次杀的那头猪,村儿里卖了些,剩下的在镇上都卖了好久,差点没卖完。” 说起上次的猪肉,张大川也是心有余悸。 现在这世道太难了。 沐棉知道张大川说的对,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沉默。 张大川见状,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咬牙。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交给我,你这东西是好东西,镇上不好卖,但府城……我之前同人到过府城卖……” “信得过!怎么信不过!” 张大川的话还没说完,沐棉连忙打断。 张大川说这话是做了好大心里建设的,要不是看她和司英俩着实难,且沐棉看着是个实在人,他也不会揽这活儿。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呢。 “不是,你就不想想?和司英商量一下?” 司英:“不用商量,我觉得嫂嫂说的对,我也相信张大哥。” 司英就在他们旁边,听到这话,一脸沉稳的点头说道。 “你看是吧,张大哥我和小郎都不是久安村的人,身体不好对县城也不熟,你愿意帮忙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咋会不相信。” 沐棉笑眯眯的说。 本想劝他们考虑一下的张大川:“……” “那行,明天一早咱们村头碰头。” 三人几乎话就敲定了去府城卖羊肉的事儿,沐棉心里也不愁了,端了个凳子在张大川不远处的地方坐下问道。 第16章 羊汤 “张大哥,县城卖这个羊肉是连骨带肉一起要,还是只要肉?” “连骨带肉,骨头都卖钱哪儿那么好事儿呢,别看那些有钱人有钱,实际上精着呢,只要肉其他的都不要。” 只要肉啊! 沐棉双眼顿时一亮。 “就是说骨头这些不会要了?” 张大川点头,沐棉顿时喜滋滋:“那等下把骨头留给我,我给你们炖汤喝。” 羊肉滋补是好东西,羊骨头也是不错的,本来内脏也不错可现在除了盐就只有一点胡椒和紫苏,压不住羊杂的膻味只能作罢。 “那剃的溜干净的啥也没有,能炖啥汤。”张大川惊奇。 山羊卖肉,基本都会剃的干干净净,油水都没有能咋炖汤。 “留给我就是了,这个东西吃了补身体,到时候让春花嫂子一块上来尝尝。” “好,那我把羊头处理干净一点,应该可以炖在一起吧。” 张大川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况且是骨头也不是肉,听沐棉这么说笑着应了,开始把羊肉削骨剃肉。 贺老二在修房顶,司英在下面帮忙,各有各的事情做。 沐棉坐了一会儿就有点闲不住,见旁边的紫苏叶还放着筐子里,她走的时候就胡乱倒在上面的,应该是司英给规整了的。 不然这会儿不能都在筐子里。 只是筐子有点太小,叶子紧巴巴的压在里面都焉儿巴了。 她连忙起身,到旁边折了些藤条回来,用藤条编了个简易的簸箕,留了些紫苏在里面,等张大川把羊肉处理好,背着剩余的紫苏就想去镇上一趟。 然而刚把背篓背上,就被旁边帮忙的司英叫住。 “嫂嫂,我去吧。” 沐棉动作一顿:“不用了,我现在没事了,再说了你又不知道我要干啥你去。” 她觉得很神奇,就上午那一晕倒就不说了吧,且当是营养不良,下午这次她是真的累够呛。 照理说,就她现在这身板儿怎么着也得缓个几个钟吧,可她愣是走个路的工夫就缓过来了。 所以……大概…… 累不死的小强,就是她的金手指?? “不是卖这个紫苏吗?”司英看了眼背篓里的东西,反问。 沐棉:…… 看起来很明显吗? 随即不等她说话,司英已经伸手从她肩上接过了背篓。 “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不是,我真的没事了,我可以……” “你不可以……” 沐棉:…… “不是,小郎,我真的没事,而且你走了谁给贺二叔帮忙啊……我在家帮忙不也是一样不能休息吗?” 司英皱眉,看了眼在屋顶上忙活的贺老二。 “是吧,你还是……”沐棉得意的笑。 “嗨,这有啥,小郎你尽管去,我马上就忙完了。” 没笑完,张大川爽朗的声音响起,晚上要在这里吃饭呢,啥也不干张大川心里还不得劲儿。 现在不正好,反正他下午也没啥事儿。 “那就麻烦张大哥了。” 司英眉头一松,朝张大川作揖行了个礼。 沐棉:……??? 大哥,你很闲吗? “嫂嫂,现在我可以去了吗?”司英问。 沐棉:……并不是很想答应……然并卵…… 她耸了耸肩:“去吧去吧。” “顺便回来的时候带几个大的可以装汤的碗,有盖子的话最好,再买个油罐装猪油,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嗯……” 沐棉顿了顿:“茶壶?就是能装水的。” 说着,直接去房间里给他拿了一百文钱。 这些日子沐棉一直都是把水烧开了再喝,她一说司英就明白了,点了点头将钱收好,背着背篓往镇上去了。 沐棉:…… 就离谱,明明她才是嫂子啊,是长辈啊,而且年龄还比他大,怎么被管上了…… 况且这人平时不都不管自己吗? 就无语…… 司英一走,张大川麻利儿的把山羊肉剃好,把内脏装好准备拿回去给家里的狗吃,就去帮忙了。 沐棉见状没急着熬猪油,拿了羊骨头放到锅里焯水,然后熬汤。 羊汤营养,要是有肉更好,只是羊肉都被剃下来了。 不过有羊骨头也不错,张大川上来的时候把下午去送汤时用的陶罐也带上来了。 沐棉将焯水过后的羊骨头放到陶罐里,因着请张大川他们一起吃饭。 只有汤肯定不行野菜这些添头也不能少,怕届时油水不够,又将他上去送来剩下的一根筒骨扔了进去。 放了几颗山胡椒进去,大火熬煮,等煮的汤色发白后就用小火慢慢炖。 炖汤的时候,沐棉把上午买回来的五花肉切下一块,切成片加了盐然后又咬牙加了个鸡蛋,把肉片腌好。 选了些带有根茎的野菜,把叶子揪下来洗干净。 暮色四合,太阳渐渐西下的时候,司英回来了。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周春花。 沐棉见状连忙把火烧起来,猪血早就已经煮进去了,只剩肉片和野菜没下锅。 现在人都回来了,羊汤一煮起来沐棉就将肉片下锅和野菜,然后端开陶罐换上陶锅。 把从筒骨上剃下来的肉放到锅里和野菜根茎一起炒,又做了个玉米面糊糊。 随着沐棉的动作,飘出来的香味让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口舌生津唾液直涌。 “妹子,你这手艺也太好了!都是一样的东西,咋你做出来这么香可得教教我!!” 周春花到了这里就在给沐棉帮忙,只是沐棉早就准备好了配菜等一应需要的东西,她也没什么能帮的,就在旁边帮忙烧火。 看着她锅里做的这些东西,就是在寻常不过的野菜和肉,可做出来的味道却比他们做的要香太多了。 “也没什么手艺,就是这肉炖煮好了,油水大自然就香了。”其实就是随便一炒,这时候出了盐又没什么调料。 “倒也是,油大就香了。” 周春花觉得沐棉说的对,猪油带着肉香,做什么都香,只是费油少有人舍得。 这次沐棉炒肉虽然放的油少,但那肉本就是筒骨上的,顿出来油滋滋的也是香味儿十足的。 两人说说笑笑,因为请了张大川吃饭,沐棉就留了贺老二,这会儿三人坐在旁边都已经等的眼睛都绿了,尤其是张大川。 沐棉送筒骨汤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吃过饭了,虽说闻着挺香但不想浪费一顿饭就没吃。 现在闻到这味道,感觉自己口水不受控制的往外冒。 张大川:好想吃…… 贺老二:好想吃+1 司英:嫂嫂做的饭真香啊…… 终于,在三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中,饭菜好了,有了司英买回来的盘子,终于也不用到锅里去捞菜了。 两人把菜端上桌后,装汤的装汤,吃菜的吃菜,原本还想边吃边聊聊天的众人,这会儿已经没那工夫说话了。 鱼羊为鲜,羊汤自然是味道鲜美,原本的腥膻味因为有山胡椒被压下去只剩些许淡淡的味道。 然而,这毫不影响,反而让这鲜美的羊汤更加美味。 早就放进去小火焖煮的猪血嫩滑,野菜清爽,而肉片因为有鸡蛋,只在汤里烫了一下,加上羊汤的鲜味更是又鲜又嫩。 比起中午的筒骨汤,羊汤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饶是中午就已经吃过筒骨汤的贺老二和司英,两人这会儿也吃的飞起。 相比起张大川他们,羊汤虽然鲜但周春花还是不太喜欢那个味道,更要喜欢野菜炒筒骨肉。 虽说筒骨也是和羊汤一起炖的,但肉剃出来并没有太大的味道,加上那么一炒完全没羊肉的味道了。 装一碗玉米糊糊,配上炒肉,一口下去,玉米糊糊的清香伴着被炒干了水分的肉,美滋滋。 ………… “嫂嫂,紫苏五文一斤,进去送去的有十五斤,得了七十五文,买碗碟花了三十文。” “这是剩下的钱。” 送走张猎户他们后,天色还早,沐棉紧赶慢赶的吧猪板油切好放在陶罐里开始炼油。 司英拿着沐棉给他的钱,坐在她旁边报账。 “嗯,你收着吧,你身体渐好了,后面我不方便的时候你也要出门,总不好每次都问我拿。” 沐棉看都没看,一边翻着板油看火候,一边说道。 “如今屯粮安家都要钱,还是嫂嫂统一保管吧,我又没其他事,不需要带钱。” “等后面生活稳定宽裕了,嫂嫂再给我也不迟。” 司英见沐棉没要,看了眼已经快要修葺好的屋顶,这里终于要成个家的样子了,但要做的还有许多。 直接把铜钱往沐棉怀里一扔。 沐棉:…… “你就不能好好给吗?” 司英面无表情:“给了你要了吗还?” 沐棉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收起铜钱,算了算账。 卖人参的钱她花了一两买粮食,贺老二这里花了八百文,买肉花了差不多一百一十五文,就剩下一两又八十五文,现在又入了四十五文。 折合起来大约有个一两又百来文,加上张猎户帮忙卖的山羊肉,满打满算有个半两吧。 一共二两银子不到。 屋子修好了,他们首先要打个床,还要有个柜子,粮食容易招老鼠,没有个柜子,那点粮食指不定就被霍霍了。 这两样都不是零散小钱就能做到的,况且她想打的还不是床。 记忆里,冬天是会下雪的,她本就怕冷,让她睡床她真的要死好吧。 想到这里,沐棉顿觉自己这手里的俩钱完全不够用,挣钱这事儿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 因着晚上就和司英商量好,沐棉跟着张大川去府城,沐棉早早的起来正准备俏摸下山,就见司英也起来了。 “我送你下山”司英的声音带着一丝早起的沙哑。 司英有些不放心,主要是沐棉昨天那一晕给他吓到了,怕她出门又出什么状况。 “路上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和张大哥说。” 越说司英越觉得不放心,别看沐棉是他嫂嫂,比他大上那么点儿,但在他心里,沐棉那个脑子没装多少货。 虽说最近有所改变,但司英还是有点不放心。 沐棉本来想说自己下山的,但见司英板着一张消瘦的脸,皱着眉头叮嘱的样子,张了张嘴。 “好,你要是不放心,要不让贺二叔今天不来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沐棉被司英一幅小老头样子逗乐,平静无波的内心柔软的不成样子,打趣的说道。 降温说降就降,屋顶修好了还有墙,越早修好越好司英大多数时候都不像个孩子,脑子想的多不可能让贺老二今天不来。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说完,就见司英凉凉的扫了自己一眼。 “你想多了,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怕你不舒服也不出声到时候反而给张大哥添乱。” 司英拒不承认担心沐棉。 “是是是,我想多了,走吧。” 拎起放着羊肉的背篓要背,被司英抢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就着夜色下山了。 牛车是张大川昨晚回家时找好的,这会儿他和周春花两口子刚到村头和赶车的老李头碰头,想着天还蒙蒙亮,正准备上山去接沐棉。 就见她和司英俩,一前一后的过来了,摆了摆手。 “这儿呢妹子。”周春花笑着喊道。 沐棉见状,连忙从司英肩上把背篓接过去,朝他摆了摆手:“走啦,回去路上小心点儿啊。” 司英无视沐棉的动作,走到张大川面前,作了个揖:“劳烦张大哥春花嫂子了。” “嫂嫂身体弱,路上劳烦张大哥春花嫂子担待。” “嗨,劳烦啥呢,多大个事儿啊,你们不去我们最近也是准备去一趟府城的,至于你嫂子你就尽管放心吧。”司英这一行礼给周春花吓了一跳,连忙捅了捅旁边的张大川。 “对,对,你放心吧。”张大川赶紧应声。 司英点了点头,说了句‘劳烦了’才转身回家。 沐棉看着司英的背影,一颗心顿时柔软的不成样子。 府城离镇上不近,一行人天蒙蒙亮就出门,坐着牛车紧赶慢赶,等到的时候也快中午了。 白天的日头不低,怕羊肉坏了,一到府城张大川就带着沐棉和周春花,往之前卖猎物的酒楼奔去。 第17章 柳絮?枯草? 府城繁华,比起镇上可谓是天上地下,沐棉跟在张大川身后,草草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不由想到一首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镇上,村儿里流民不说四处可见,可逃荒过来也有不少,没逃荒的也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可府城里,丝竹管弦岁月静好,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哪里有什么流民逃荒。 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一样。 “到了,就是这里。” 思索间,赵大川停在一处酒楼后门,深吸了口气抬手敲门。 周春花在旁边有些紧张。 反倒是沐棉,是三人里最淡定的。 随着张大川敲门,不消一会儿,酒楼的后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穿着灰色衣裳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见张大川没啥印象,不耐烦。 “谁呀” 张大川一听有些尴尬,连忙搓着手凑过去:“刘大哥,我大川啊,就之前和刘老二一起来送羊肉的猎户。” 这男人姓刘,是这酒楼的门房,刘老二是他本家的远方亲戚,常年猎到什么猎物,都是由他牵线送到酒楼。 听张大川说刘老二,男人脸色好了点,又听说有羊肉不耐的脸色立马消失。 “真的是羊肉?那你算是来着了,等着我去给你通报。” 乖乖,这羊肉可是好东西,最近楼里来了贵客,掌柜正愁没啥好东西呢。 这就有羊肉送来了,这人明显认识刘老二,到时候掌柜指不定得记他一功。 想到这里,男人脚下的步子都快了不少。 不消一会儿,就一路小跑的回来了。 “大川兄弟,走,掌柜让我带你去过去。” 酒楼很大,这会儿已经快到饭点,几人跟着男人走了一会儿,就能听到阵阵吵杂的声音和阵阵吆喝声从前面传来。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酒楼的生意有多好。 几人跟着男人,七弯八拐的走了一会儿,最后在一个房门前停下。 “大川兄弟,掌柜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哥的好。” 说着,男人推门,就见房间里面一站一坐的两个男人。 “掌柜的,人带来了。” 门房点头哈腰的说了一声,推了推张大川,然后离开。 张大川大多数时候的猎物都是卖在镇上的,只是后面镇上不景气了,才到府城。 但也是跟着别人,帮他卖了,从来没和掌柜直接接触过。 冷不丁被门房这么一推,一个趔趄进了房间,差点摔了,整个人都是懵的。 “听老刘说,你们卖羊肉?” 胡掌柜坐在椅子上,见张大川这样,倒没表现出什么不悦,起身缓声问道。 随着胡掌柜的起身,张大川更紧张了。 “啊……,啊,是,是……”是了半天,没是出来。 一直没有出声的沐棉,再也忍不住开口。 “是的,掌柜的看看羊肉的成色?” 沐棉边说话,然后边伸手去接张大川身上的背篓。 房间里有两个人,站在胡掌柜旁边那人虽说穿着暗色衣服依旧能看到少许油渍,脸上泛着少许油光,还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油烟味。 俨然是个厨子,带个厨子来干什么,除了检验肉的成色沐棉想不出其他什么原因。 胡掌柜见张大川紧张,本想让旁边大厨直接过去看看肉,就听到沐棉应声。 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泛黄,身形消瘦年纪不大,却比张大川沉稳。 不卑不亢,半点也没有紧张的样子,点头。 “羊肉珍贵,要看看。” 说话间,张大川已经反应过来,拘谨的把背篓放在地上搓了搓手,想说点什么。 但话没出口,就见站在胡掌柜旁边的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拿起背篓里的羊肉,闻了闻,又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最后朝胡掌柜点了点头。 胡掌柜脸上顿时露出一阵喜色,直接看向沐棉。 “小娘子这羊肉要怎么卖?” 沐棉…… 她才刚穿这里不久,连粮食的物价也才刚弄明白,哪里知道这羊肉怎么卖。 张大川估计知道,但眼前这种情况肯定不好问。 于是,她毫不掩饰自己并不知道价格这事,笑眯眯的把话头推了回去。 “羊肉难得,之前也没卖过,掌柜看着给吧,我相信掌柜,能管这么大酒楼呢总不至于坑我们小老百姓。” 好听话谁不想听,再多也不嫌多啊,沐棉这高帽子一戴胡掌柜脸上顿时爬上了一丝笑意。 “小娘子说的是,羊肉确实难得,一百文一斤你看如何?”胡掌柜本也就没想过坑人。 就像沐棉说的,他能管着这么大酒楼,并把酒楼做的有声有色就不会是个眼皮子浅的。 坑那点小钱,不至于。 一百文!! 沐棉心中卧槽,这羊肉果然是个好东西啊,猪肉才十多文一斤呢。 沐棉心中激动,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点头。 “那就麻烦胡掌柜了。” 两人说话的工夫,旁边验肉的厨子已经称好了肉。 “掌柜的,刚好十斤。” 十斤,一斤一百文,十斤就是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 沐棉双眼一亮。 “十斤一两银子,小娘子是要银子还是要铜钱?”胡掌柜算了一下缓声问。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三个人有主意的还得是这个年纪小的。 胡掌柜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此倒也不觉得意外。 京都里多少高门世家,翻云覆雨只手拨乾坤的人,都年纪轻轻。 尤其是当朝大长公主护当今圣上上位之际,还不到及笄之年,杀伐果断,多少上了年纪的大臣都败落在她手上。 是以,他从来不以年龄大小去看一个人。 见沐棉说要银子,点了点头,直接从身上拿了一两碎银子递给沐棉。 “有劳掌柜了。” 沐棉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银子,想了想犹豫的问了一句。 “掌柜还收其他野味不?” 刚刚来的时候,门房听到他们有羊肉,说了句来着了,也就是说现在酒楼正需要肉。 猪肉,鸡鸭,作为酒楼肯定是必不可少,牛肉不能吃,那来着了说明什么。 说明酒楼,不是单一的需要羊肉,很有可能其他野味也需要。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问完,就见胡掌柜点头。 “收,只要是野味都收,有稀罕野味就直接给我送来就行,价钱小娘子大可以放心。” 稀罕啊…… 沐棉秒懂,点头和胡掌柜告辞离开。 “娘诶,吓死我了……这城里的掌柜和镇上的就是不一样,咋那么渗人呢。” 刚从房间离开出来拐角,周春花长出口气后怕的拍了拍胸口,低声说。 之前她也跟着到过府城几次,不过都是在集市上逛逛,哪儿到这种大酒楼来过。 一进来她都感觉束手束脚的,以后可不想来了。 “那咋能一样,这么大酒楼呢。”一离开胡掌柜的视线,张大川也松了口气不紧张了,跟着感叹了一句。 沐棉到底是穿来的,虽说也是个底层的小卡拉米,周围各种鄙视链层出不穷。 但到底不是等级制度严明的封建社会,对上胡掌柜倒没有多紧张。 听到这话笑了笑,从身上摸了二十文出来,递给了张大川让他给门房。 毕竟说不定以后还要来,眼下也不可能直接联系掌柜,得靠门房帮忙通报。 张大川见状不要,但沐棉哪里能答应,最后他拗不过拿了十文。 “十文够了,二十文太多了。” 虽说是府城,但除了那些大户人家,十文也不是个小数字,打点完全够了。 沐棉对府城,不可以说对这个世界朝代也没有太了解,听张大川这么说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在盘算这一两银子怎么花了。 衣食住行,家里虽然有百来斤粮食,但有干活儿的贺老二,还有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司英,自己也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 根本吃不了多久,粮食还是首要的。 等下得去买粮。 正想着,几人已经到了后门处,门房正坐在门边打盹,见他们过来双眼顿时精光一闪,笑着上前。 张大川连忙把那十文钱塞给他,果不其然,顿时笑的减压不见眼,并表示以后还有什么好东西也可以拿来,他帮忙同传。 “张大哥,嫂子,你们要买什么东西带回去吗?” 从酒楼出来,沐棉停住转头。 周春花虽说性子泼辣,但持家的很,跟着到府城来要多交一个人的车钱,她可不信,她就是为了来凑热闹的。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说完,从酒楼走出来就精神抖擞的周春花,连忙笑道。 “我准备去买点麻布回去,府城的麻布颜色多,做两件衣服。” 镇上的布匹,染色的少,马上就要入冬过年了,因着年景不好一年都没回过娘家。 如今灾年过了,过年总得回去一趟的,她想给下面侄子侄女们做两身衣服。 不然,她咋会花那个车钱到府城来。 “棉棉妹子,你去看看吗?” 沐棉本来是想去买粮食,但想到这两天都已经有点冷了,衣服早晚得添置,点头。 “我也去看看,买点布和棉花做冬衣被子。” 一早一晚已经有点凉了,沐棉琢磨着先做个薄棉夹袄和被子,等后面再做厚的配上土炕。 就是下雪也不用愁了。 然而,原本兴冲冲的带着沐棉,准备往布庄去周春花,却跟听了什么天荒夜谈一样。 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沐棉。 “棉,棉花?” 沐棉愣了愣,她说错了吗? 巴巴的点头:“怎么了吗?” 难道缝被子不用棉花?那用什么? “乖乖,你这家里是有多少钱,竟然用棉花缝被子做衣裳,那得多少钱啊!!”周春花猛地凑到沐棉身边压着声音说道。 拉着沐棉的手:“棉棉妹子,本来这事儿我不该问的,只是我真的忍不住了,你到底有多少钱啊?” “只有那一两可不够,不是嫂子说你,这钱要花在刀刃上,安家可要用不少钱呢。” 沐棉不是个傻子,刚刚那一下太突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听到这话。 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一两?不够?” 沐棉不可置信,在她知道的物价这时候的钱的购买力,一两怎么也该够了。 况且她都还没打算动一两呢。 结果竟然不够! 周春花见沐棉一幅完全不知道,冬日里的衣服用什么做的样子,疑惑。 沐棉见状,咬牙,抿了抿唇:“嫂子,我之前逃荒来的路上,摔到了头,有的事情记的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 周春花也不是个心思细的,本来觉得有些奇怪,她咋半点不知道冬衣用什么做的,一两银子还想买棉花。 这会儿听到这话,顿时了然。 记不清事儿了啊。 真是苦命啊,一路逃荒过来还伤了头,事儿都记不住了,周春花想到他们一行人最开始逃荒过来时的样子。 本就心软的她越发同情起沐棉来,看着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带着一丝老母亲般的柔和。 伸手拉着她边走边语重心长的开口。 “棉花精贵,都是从关外运过来的,而且极少,那一两银子别说做被子了,就是做衣裳都不够,只有顶顶有钱的大户人家,或者那些当官的贵人们才用的起。” “卖的贵不说还没有。” 沐棉懵了,呆呆的问道:“所以呢?” 没有棉花,冬天用什么缝被子,做棉衣? “咱们普通老百姓哪儿用的起那个,都是用柳絮,晒干的枯草缝被子。” 沐棉:!!! 柳絮!枯草?? 饶是沐棉心中知道怕是周春花后面的话,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内。 可在听到这话后整个人还是懵了。 这是真的吗?会下雪的天儿,被子里面填柳絮枯草。 “嫂子,冬天那么冷,柳絮和枯草真的顶得住吗?”沐棉木木的被周春花拉着,不可置信的问。 会冻死人的吧? 原本还在细心跟沐棉科普的周春花,听到这话脸上爬上了一苦涩的愁容。 “顶不住啊,顶不住能咋办,一到冬天就要冻死好多人,老人孩子女人……” 原本还琢磨着买棉花回来,有炕就可以美美过冬的沐棉,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第18章 盘炕 “你别怕,咱们早点准备,家里不是还有一张山羊皮子吗?” “有兽皮能扛过去的。” 周春花见沐棉脸色不好,连忙笑着安慰。 想当初,张大川来求娶,因为家中无父母帮衬,聘礼并不多,自己看中的就是他有两张兽皮。 不用担心入冬会被冻死,季节好的时候还能上山去打猎,不说吃肉,肉骨头汤总能喝上一口。 如今再看,周春花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周春花的安慰并没有安慰到沐棉,先不说那张羊皮到底能不能顶的住,就是那一张。 她和司英两人也不够分啊。 一想到,下雪的天气,他们只能盖柳絮枯草做的被子,还没入冬沐棉都觉得冷的慌。 “那衣服也是塞枯草柳絮吗?” 棉花精贵不易得,被子里都填柳絮枯草,所以棉衣什么的也不存在了吧!! 饶是心中已经猜到答案,沐棉还是忍不住问道。 脑子里下意识闪过小时候念书时,看到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一户人家后妈嫌弃虐待继子,给亲儿子穿棉衣,继子穿柳絮缝的衣服。 具体是哪里看的忘了,完整内容也记不太清楚了,但这个柳絮缝成棉衣看着很厚实际一点不暖这点,她却记得很清楚。 只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穿上柳絮穿的衣服。 “嗯。” 周春花低低一声,打破了沐棉所有幻想。 沐棉麻了。 一路上都没在说话,恍恍惚惚的跟着周春花去了布庄,也没心情买什么布。 原主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常的东西都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死一了趟,这记忆就断片了? 沐棉百思不得其解。 等周春花买完,直接让她带着自己去了粮铺,买了半两银子的粮食。 然后坐着村儿里,等在府城大门处的牛车,往家里走去。 天蒙蒙亮就走,到家天色已经暗下来,贺老二已经从屋顶上下来,司英正在做饭,见张大川他们扛着粮食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帮忙。 待把东西放好,张大川两口子就要离开,却被沐棉给叫住。 “张大哥,嫂子,今天麻烦你们陪我跑这一趟,要不是张大哥我那肉都不知道咋办呢。” 浑浑噩噩了一路,到家了沐棉也回神了。 拿出准备好的三贯钱递过去。 张大川听沐棉道谢,正要摆手说话,冷不丁就看她递了三贯钱过来,立马脸色一变。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旁的周春花就恼了。 “干啥呢妹子,你这就见外了啊,就顺便的事儿再说了也不是专程为你跑这一趟的。” “你拿这钱是干啥,你这是看不起嫂子啊。” 沐棉欲哭无泪。 什么跟什么啊。 “嫂子,你说什么话呢,羊肉是张大哥帮忙处理的,地方是张大哥帮忙找的,就是去府城路上,那肉都是张大哥帮忙背的。” “你不收这钱才是见外了,还是说嫂子嫌弃,觉得太少了。” 沐棉说着,伸手就要再去拿钱。 周春花哪里是这个意思,见状立马将沐棉的手按住,急声。 “乖乖哟,我哪儿是这个意思。” 沐棉瘪了瘪嘴:“那嫂子不愿意收钱。”说着,一幅你就是嫌弃我给的少的样子看着周春花。 周春花本就是个泼辣性子,和人吵架就是干架,她在村儿里那也是不虚谁的。 可就架不住个软话,典型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被沐棉这么一看,急的哟。 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一串钱:“收,收,行了吧,一串够了,你要再给我可一串都不收了。” 说着,也开始梗脖,大有一幅你盯死我也不能再收了的架势。 沐棉狡黠的笑了,知道再说没用,伸手将剩下的两串钱收起来。 “嫂子,留下来吃个饭吧。” 周春花拿了钱心里就怪不好意思,还吃饭,哪里还吃得下饭,连忙摆手。 “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得回家了天要黑了。” “就是,不然等下该看不见了。” 说着,两人跟有鬼撵一样,快步离开。 一旁的贺老二,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自己。 嗯,他看得见…… 沐棉做的饭好吃的让他看不见也看得见,必须看得见。 “贺二叔,你会修补房子,那你会建房子吗?” 回来的时候司英刚在做饭,沐棉跟着跑了一天,除了吃了块周春花分她的饼,啥也没吃。 早就饿前胸贴后背了,为了好好吃上一顿,直接从司英手里把做饭的活儿接了过去。 倒不是不想吃现成的,着实是司英做的东西颇有些不敢恭维。 主打一个能吃,吃不死。 三两下做了个野菜肉沫糊糊,满足的吃了一口后,看着正在吃饭的贺老二问了一句。 贺老二正美美的吃着面糊,里面加了野菜碎和剁成肉馅儿的五花肉,喷香软烂。 听到沐棉这话,一口面糊在嘴里没咽下去,差点没给呛死。 “你要建房子??”贺老二不可置信。 天老爷,这是不是也太奢侈了,修葺的房子还要建房子,那这道观还修啥。 贺老二这脑回路也是相当的可以,首先震惊的不是沐棉多有钱,而是为啥要都要建房子了还要修葺房子。 沐棉无语:“……有没有可能我只是想打点东西。” 贺老二抽了抽嘴角:“那该找木匠,你找建房子的干啥。” 简直离谱。 贺老二再次埋头吃了起来。 嗯,这个面糊也好吃,里面还有肉呢。 道观旁边还有个小破屋不是很费工夫,顺便给他们修修当厨房吧,天天屋檐下做饭像什么话,贺老二心里想着。 “这事儿还真找不了木匠,贺二叔你慢点吃听我说,听我说。” 沐棉听贺老二那语气,知道这人该是会建房子的,也是,都能修葺房子哪儿能不会建房子。 立马也激动的来了精神,端着饭碗往前凑了凑,也不管他在听没有,巴拉巴拉把自己想盘炕的想法说了。 没错,盘炕。 记忆里这里的冬天会下雪,因为自幼长长的环境原因,沐棉极度怕冷,哪怕后来走出大山上了大学,依旧觉得冬天难熬。 是以,在知道有炕这个东西后,想在老家盘一个,等自己回去就再也不怕冬天难熬,就去某度查了一下。 然后发现并不适用于他们老家,最后才没进一步仔细了解。 现在穿到这里,冬天还下雪,自然要把这玩意儿搞起来,不然到了冬天,她觉得自己真的会冷嘎调。 原本还一心埋头吃饭的贺老二,在沐棉的巴拉巴拉声中,猛地抬头,手里的碗筷掉落在地上也顾不上,猛地抓住沐棉的肩膀。 “所以,你说的这个炕是咋打的??”贺老二声音颤抖。 沐棉正叭叭的说着,冷不丁被贺老二这么一抓,顿时吓了一跳正要开口。 一旁默默吃饭的司英,猛地起身皱眉,抓着贺老二的手凉凉的说道。 “贺二叔,你抓痛她了。” 贺老二本就是太激动了,被司英这么一说顿时回神,松开抓着沐棉的手,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不,不好意思啊妮子,我就是太,太激动了。” 贺老二的老母亲,就是在一场冬雪后走的,兽皮难买,枯草和柳絮填的再多,也不顶暖,老母亲为了给他留条活路,把自己冻没了。 每到冬天,都会有许多老人和孩子熬不过去。 老人年纪大了,孩子小,身体都弱,不能扛的直接冻死。 能扛的也会冻病,小病扛着等到严重了再去找大夫已经来不及了,最后还是死。 冬天对于老百姓来说,太难熬了。 如果有沐棉说的炕,冬天就容易熬多了。 沐棉知道在衣服里只能填柳絮的日子里,冬天这炕到底有多重要。 只是没想到贺老二会这么激动,听到这话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只是我只知道个大概,也不特别明白咋打。” 隔行如隔山,这些东西都是手艺活儿,看着简单但中间要注意的细节太多了。 根本就不是查个某度就可以学会的。 这次轮到贺老二摆手了。 “没事,你先说,说了我琢磨琢磨。” 沐棉本就是想让贺老二盘这个炕,听到他这么说连忙把自己在某度上查到的,精简过后说给贺老二。 贺老二听完,点了点头,接过司英递过来的筷子开始干饭。 只原本香的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的面糊,这会儿吃在嘴里愣是有些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那土炕的事情。 是夜 沐棉躺在破草席上。 贺老二的手艺很不错,做事也格外仔细,两天工夫屋顶已经修好。 躺在破草席上已经看不到天。 沐棉辗转翻了个身。 “嫂嫂从回来就魂不守舍,可是在府城遇上了什么事?” 司英不带过多情绪的声音,从旁边不远处轻飘飘的响起。 沐棉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柳絮做衣裳的事,想着要用什么才能代替柳絮。 不然有炕也难熬。 听到司英的话,索性从破草席上坐起来。 “小郎,你往年冬日都穿的什么衣裳?” 司英大哥疼他,让他念书认字,必定衣食上不会亏待他,说不定不一样。 司英听到沐棉起身,也跟着坐了起来,听到沐棉这话顿了顿。 “棉花夹柳絮” 哦豁,还是柳絮。 沐棉萎靡的往地上一趟,那柳絮做的衣裳看着轻盈又饱满跟羽绒服一样,但实际…… 等等,羽绒服……羽绒…… 沐棉脑子灵光一闪,噌的又从床上坐起来。 对啊,没有棉花可以用羽绒啊,羽绒服是白鸭绒做的,她也不用什么白鸭绒,鸡毛鸭毛鸟毛都行,怎么也比柳絮好用不是。 司英就睡在她旁边不远,刚躺下,被她这噌的一样吓了一跳。 又坐起来:“怎么了?” 沐棉转头,直接从破席子上起来,穿鞋走到司英旁边,就着他的席子坐下激动的说道。 “我想到了个办法,可以不用柳絮填衣服,咱们可以用鸡毛或者鸭毛……” “我们没有鸡,也没有鸭。” 习惯了黑暗的双眼,虽说不能清晰视物,但沐棉就坐在他旁边。 司英能看看到她脸上的激动,但还是平静的出声打断。 沐棉顿时卡壳,脸上的笑还没落下,冷不丁这一急刹,显得格外扭曲。 随即肩膀一拉,焉哒哒的走到自己的破草席上睡觉。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道观里的两人睡的正香。 突然,破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大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敲响。 “沐棉妮子,起床了起床了!” 贺老二些微有些高亢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吓的沐棉噌的从破席子上坐起来,脑子还有些发蒙,就听见贺老二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咋做了,我知道咋做了!” 晚上想着衣服的事情,沐棉睡的挺晚,这一大早被吵醒,虽说没有什么起床气,但脑子一片空白还是懵的。 呆呆的坐在破凉席上。贺老二这一声,让她顷刻回神,‘噌’的站起来,穿上鞋子就跑去开门。 “贺二叔,是知道咋盘炕了吗?”沐棉也激动。 柳絮枯草做衣服,这已经是没法改变的事实,这炕就至关重要了。 这可是关系着她能不能活着熬过这个冬啊,能不激动吗? 沐棉起来,司英也紧随其后,也没什么被子,就把席子那么一卷跟着走到门边。 “对,对,我昨晚上想了一宿,我跟你说说。”贺老二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激动的说道。 天知道,从他在沐棉这里听到炕这个东西后,满脑子都是这个,连沐棉做的饭都吃的不香了,回去了哪里睡得着。 睁眼闭眼想的都是那炕,最后去厨房的灶台那里想了半天,终于在临着天要亮的时候想出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蒙蒙亮,就再也坐不住跑沐棉这里来了。 说话间,三人坐到外面的凳子上,贺老二把昨晚上想了一宿最后得出的结论和沐棉他们说了起来。 “这样,不仅可以取暖,还可以节约柴火在旁边烧个水什么的,但做饭还是不行,火没那么大。” 说完,最后贺老二得出结论总结。 这个炕简直太方便了,不,不仅方便还节省柴火。 饶是司英昨天就听沐棉说过炕这个东西,也细想了下,越想越知道这个炕确实不错。 可在听到还能烧水,也不由双眸微睁。 还可以烧水? 第19章 那我背嫂嫂上山。 还可以烧水? “是,是可以烧水。” 见贺老二说知道怎么做了沐棉就激动的不行,但也怕是高兴的太早了,如今听贺老二说还可以在旁边烧个水什么的,就知道妥了。 她知道的炕就是可以烧水的,只是不是大火能烧滚开,但烧热是可以的。 这样不仅床上不冷,时刻还能有热水用,简直不要太方便。 “那贺二叔算一下成本,等房子修葺好了,看看我们这房间这个炕要咋盘比较好。” 现在屋顶已经修好,现在就剩下边的墙了,修完就可以忙盘炕的事情了。 虽说现在还是秋天,但冬天说来就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降温了。 这炕早早盘好了她才能放心。 “我在家里算过了,这炕是你的想法,咱就收个成本钱就成。” 贺老二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只是,棉棉,你看这炕是个好东西,抗冻又省柴火,咱可不可以给别人盘?” 贺老二是个老实的手艺人,在他看来,这炕是沐棉提出来的想法,虽然具体怎么盘是他琢磨出来的,但要是没沐棉提这一句他恐怕一辈子也想不到这个。 那这就是沐棉的东西,他想用自然要经过沐棉才行。 沐棉原本见贺老二欲言又止,以为是手工费要不少,谁知道他竟然说这个,顿时诧异。 要知道,还她穿越到这里之前,各行各业抄袭之流层出不穷,屡禁不止。 可贺老二不过再普通的手艺人,甚至没什么学问,竟有版权意识。 “贺二叔,这本就是你想出来的,我就提议了一下,你当然可以给别人盘啊。”沐棉笑道。 冬天转眼在即,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不是圣母也没那个圣母心去给久安村的村民们推这个炕。 况且就算她推也不一定有人信。 但贺老二不一样,他是久安村人,在村子里口碑都不错,如果能把这炕推出去让村民少受冻。 她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自然是愿意的。 贺老二原本还有点紧张,谁知道沐棉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顿时惊喜笑道。 “沐棉妮子,你可真是个好人,屋顶已经修好了,这道观其他地方都不能住了,你和小郎俩住一个屋子也不是个办法。” “我琢磨着,怎么给你们从中间做个隔间隔断一下,那边的小屋子也能给整个厨房,这样就不用在外面做饭了。” 贺老二高兴不已,搓着手将自己之前的打算说了,就要去干活却被沐棉给拉住。 “贺二叔,还没吃早饭呢,等吃了早饭再上去。” 贺老二摆手:“没事没事,我早上家里吃了过来的,你们吃我先上去。” 沐棉看了眼才大亮的天。 想了怎么盘炕,想到了天一亮就立马火急火燎的过来,吃了早饭的唬谁呢? 不过她也没拆穿,总归早饭也不是立马就做好,她看了下屋顶是修补的差不多了,说不定早饭做好刚好修补完了。 想到这里,沐棉也没多说,出门洗了个脸,琢磨着还早准备在外面的空地上来一段八段锦锻炼一下,然后做早饭正合适。 八段锦是一套健身功法,起源于北宋可强身健体拉伸筋骨都是极好的,和五禽戏类似。 穿越前,她常久泡在图书馆,颈椎肩膀经常痛,就会练八段锦拉伸一下,效果很显著就开始每天练。 后面宿舍室友见状没事也跟着一起练,练了一段时间,离谱的就来了。 有的说瘦了,有的说不姨妈痛了,当然最离谱的是还有人说长头发了。 对此,她没有发言权因为她本来就瘦,也不姨妈痛,且头发茂密。 但她确实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好了,并非特别明显一蹴而就的变化,就像春雨润物细无声。 你非要她说到底哪里好了,那就是精神好了吧。 刚穿来的时候,弱的跟个菜鸡一样,喘气都费劲儿自然没办法练,后面又忙着苟命每天在山上跑也没那工夫。 现在好不容易能吃饱了,虽然也要上山但也不用太着急,自然得把这个捡起来。 她现在这身体年龄还小,每天练练说不定还能长个呢。 想到这里,沐棉顿时激动,正准备开动看到旁边正在洗脸的司英,身形瘦弱。 可不是正适合练这个吗? 于是,拉着他一起到了道观外的空地。 “嫂嫂,干什么??”司英刚把脸洗好,水还没倒呢,就被沐棉拉了出来,眼中闪过几分茫然。 “带你练功,大夫让你多走动走动,这个可以强身健体而且运动量也不大不那么累。” 八段锦动作并不激烈,和单纯的运动不一样,不然作为一个运动废的她也不能坚持下来。 说完,也不管司英什么反应,慢悠悠的在前面练起来。 司英下意识想要拒绝,但被沐棉盯着,最后只能跟着一起练起来。 最初的八段锦动作太复杂了,现在学的都是经过简化的,所以并不难,司英又是个聪明的,不过一遍下来就学会了。 等学会他就发现这其中奥妙,也不要沐棉盯了,自顾的练了起来。 “你看着练,累了就休息了,过犹不及啊。” 沐棉练了两遍,感觉腿有点抖就不练了,和司英说了一声,就做早饭去了。 吃了早饭,沐棉把从张大川来买来剩下的五花肉,做了个简易的坛子肉。 坛子肉是以前那时候没有冰箱时的吃法,做好了可以吃到一年到头肉都不会坏,只是需要的盐多。 索性她本来肉就不多,当时买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各种肉的吃法,等买回来才发现,除了盐啥也没有,吃法也就那么一两种。 虽说她馋肉馋的不行,但就那么放点盐一炒,白白的吃一片两片还行,那么多她真的有点吃不下。 前两天吃了不少,加上今天吃掉的,大概还剩两斤肉的样子。 不多,但也是肉啊。 沐棉将肉切成红烧肉大小的小块,用盐和山胡椒紫苏腌制了一会儿,在锅里放入猪油,然后将腌好的肉去掉紫苏和山胡椒放到锅里炸。 只要炸好,放在容器里,然后将油倒进去盖住肉就可以了。 沐棉这才刚把肉放进锅里一块,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妹子。” 沐棉拿着筷子的手一哆嗦,一双嶙峋修长的手伸过来,拿走了筷子。 “我来吧,春花嫂子找你肯定有事。” 司英清朗带着少年特有的嗓音响起。 沐棉抬头一看,果然是周春花,手里还挎着一个篮子连忙起身。 “嫂子?” “可别炸糊了”沐棉转头叮嘱了司英一句,走了过去。 “家里的菽刚收,我给你送点过来。” 周春花将挎在手上的篮子递给沐棉,拉着她的手:“菽确实不是啥精贵的好东西,平时煮着也难吃还胀气,但是配上肉炖好吃的叻” 菽炖肉好吃村儿里没几个人知道,无他,菽是牲口吃的东西,都落到吃菽的地步了,也没那个钱吃肉。 当然,有钱吃肉的,那也不会去吃菽。 她也是一次炖肉的时候,无意发现的。 想着沐棉之前买了肉,今天收了菽回来,特意给送了点过来。 菽? 沐棉正想问菽是什么呢,目光落到篮子上,顿住。 随即双眼顿时一亮。 黄豆!! 是了,她想起来了,豆子的叫法是后来才有的,之前都是叫菽。 菽不仅仅是黄豆,也可以是绿豆,反正所有豆子都被统称为菽。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可以做豆腐,还可以生豆芽。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一闪,立刻想到了昨天在府城陈掌柜的话。 要稀罕的野味。 那稀罕的菜呢? 想到这里,沐棉心中激动不已,脸上的笑那是怎么忍都忍不住。 伸手接过周春花的篮子:“谢谢嫂子,这可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这可是好东西!!” 赚钱的好东西!! 周春花原本还怕沐棉看到这一篮子菽误会,听到这话顿时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 “你喜欢就好,用肉炖久一点,炖的软烂特别好吃,地里还在忙,我就走了。” 说完,也不多停留,风风火火脚下生风的走了。 周春花一走,沐棉拎着篮子走到司英旁边,见他在炸肉,就埋头开始捣鼓。 穿越前,她在大山里长大,远离城镇交通不方便,很多东西基本都是自给自足。 就比如豆腐,逢年过节都会磨上一些,缺菜的时候也会生上一些豆芽。 是以,这两样对她来说都不难。 四斤黄豆三十二斤水,一斤豆子八斤水,能出差不多五斤豆腐。 沐棉抓着豆子一会儿往篮子里放,一会儿往盆里放,来来回回挑挑拣拣半天,旁边的司英看不下去了。 “嫂嫂要干什么?” 司英看了眼被沐棉拿过去拿过来的那一小把豆子,皱眉疑惑。 沐棉正拿着一把豆子,听到这话僵了僵,讪讪的看着司英。 “我想装一斤菽来着,有点拿不准。” “我去嫂子家借个称吧。”沐棉手里的豆子一放,起身就要跑。 却被司英叫住。 “一斤是吗?” 司英翻了翻锅里的肉问。 沐棉点头。 司英直接起身回到房间,从里面拿出平日里装粮食的碗,装了一碗米出来装好挂在一根棍子上。 有用碗装了豆子挂在另一边,等两边持平,倒出豆子递给沐棉。 沐棉:?? 愣愣的看着那碗豆子:“这……” “一斤。”司英平静带着些无奈的说。 “家里装米的碗,就是一斤的量,这就是一斤菽。” 沐棉!! “小郎,你可真厉害!!”沐棉接过豆子,笑着夸赞。 司英顿时动作一僵,别扭的抿唇坐到锅边,盯着锅里的肉,耳根微红。 沐棉可没注意,自家小叔子夸夸就别扭上了,拿着豆子泡好,看了眼锅里已经炸干水分的肉。 将肉捞进准备好的大汤碗里,把油倒进去就搞定,转头拎着就往山上去了。 司英:…… 啥也没说,反正家里贺老二这边也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了,起身跟在了沐棉身后。 做豆腐不仅需要大豆,但若是没有点豆腐的也是白瞎。 都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自然点豆腐可用卤水,这中间的卤水可不是卤味的那个卤水,而是盐卤。 盐卤是由盐分天然蒸发冷却后的结晶,大多出现在盐井盐池,或者晒盐的地方。 显然他们这里是不可能有的。 除去盐卤常见的还有石膏可点豆腐,然而,石膏这东西也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况且这两种东西都有毒,用来点豆腐都是需要剂量控制的,她可不会。 但还有一种不常见的方法,那就是山矾叶!! 山矾叶是一种清热解毒的植物,但它的叶子煮水后可用来豆腐点浆。 刚好她之前在山上就见过山矾叶,只是没看到豆子,也就没摘。 现在豆子有了,山矾叶也有了。 那不是天意让她做豆腐吗? 想到这里,沐棉越发激动起来,仿佛看到一个又一个铜板在朝自己招手。 一路脚下生风,恨不得马上冲到山上,却不想走的太急,脚下突然一个趔趄。 整个人兜头朝地上扑去。 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吃屎,猛地被人拉住。 衣领猛地勒住脖颈。 “咳咳,咳咳咳,救命……” 吃力转头,就见司英木着一张脸,抓着自己衣领。 “放,放手,放手!”沐棉使劲儿扒拉了两下。 本来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一下松开,面朝大地一个跪摔。 司英见状一愣,也没想到她竟然摔了,她以为沐棉站好了,连忙跑到她身边:“嫂嫂你没事吧。” 沐棉:“我,没,事!!” 她看起来像没事的样子吗?! 咬牙切齿的扒着司英的手,站起来。 就……不能等她先站好了再撒手吗?多拽一秒要钱吗? 沐棉心塞,揉了揉俩膝盖,幸亏是泥地上面还长有草。 这要是水泥地,她怀疑自己波棱盖都要碎了。 “我以为你站稳了。”司英仿佛听到沐棉的心声一样,无奈的解释了一句。 伸手将她手里的篮子接过去。 “嫂嫂要摘什么,我去摘?” 沐棉翻了个白眼:“我说了你又不知道。” “那……” 司英沉吟,随即咬牙半蹲在沐棉面前。 “我背嫂嫂上山。” 青竹一样的脊背,瘦弱的身躯,半蹲在她面前。 自己多走一段路都够呛,还要背她,啧啧…… 沐棉一颗‘老母亲’的心,顿时泛滥,看看,多好的孩子啊。 然后,抬脚,毫不留情的踢到司英的屁股上。 “去你的背我,顾好自己都不错了。” 说完,转身往山上走去,独留司英一人在原地,神情裂开,僵硬的伸手捂住自己屁股,消瘦的脸颊骤然爆红。 第20章 豆腐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他大哥,为什么会娶这么个女人…… 司英的脑子暴风转动,百思不得其解。 “喂,你还要呆那里多久,还走不走了。” 沐棉走了一段,看着愣在那里的司英叫了一声。 司英顿时回神,抿唇,还是跟了上去,眼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山矾叶就长在山外围,对久安村的村民来说就是普通的,既不如树木升火耐烧,又不如野菜可以吃。 是以也没那个工夫管它,以至于在山里长的很好。 沐棉拎着篮子上山,没多一会儿就找到了一株,直接招呼司英一起,上手就薅。 没多一会儿,就薅了一篮子叶子回家去了。 到家后将山矾叶洗干净,放进锅里熬煮,煮出浆汁把叶子捞出来,将山矾叶水倒进碗里,只等豆子泡发了。 本来新收回来的豆子是湿豆,并没有晒干是不需要泡的。 但因为天旱,虽然没收回来晒干但也干的差不多了,泡了半天,中午吃了饭,就带着司英端着山矾叶汁和豆子下山找周春花去了。 “春花嫂子,在家吗??” 周春花他们上午在收豆子,沐棉担心去晚了家里没人。 是以,吃了饭就拉着司英往山下跑。 却不想,她刚喊一声就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棉棉?” 地里的菽都收完了,周春花在家没什么事儿,正把昨天买回来的布拿出来,准备做衣服。 谁知道,她坐下就有人敲门。 原本还以为是隔壁邻里要借什么东西,谁知道一开门,就见沐棉和司英两人,一人端着一个碗,一人端着一个盆站在门口。 连忙往旁边让了让:“快进来。” “咋下山来了,可是遇上啥难事儿了?” 周春花不是那弯弯绕的人,她上午才上去了一趟,平日里沐棉几乎是能不下山就不下山。 整天都泡在山里,现在下来指定是有事儿。 说着,目光落在两人手里的盆上,皱眉:“你是不知道咋做这菽?” “不是。”沐棉摇头,把手里泡好的豆子放在凳子上。 “嫂子,我下山来是想借借你们家的石磨。” 这时候,农村家里的麦面玉米面都是自己磨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石磨。 只是道观偏僻,离村子也比较远,沐棉整天都扎在山里也没工夫到村子里串门。 虽说村儿里大多数人她都认识,但真正相熟的除了还在他们家忙活的贺老二,也只有周春花两口子和陆梅了。 陆梅这人好不好她姑且不说,但她家婆婆并不喜欢自己,每次去找陆梅都好像她是要去占他们家便宜一样。 是以相比起来她更喜喜欢找周春花。 周春花还以为她是遇到啥难事了呢,见她说要借石磨,笑了。 “我还以为啥大事呢,借啥借,用就是了。”说着,也不问为啥,要干啥,连忙笑着自家的石磨边。 拎了捅水把石磨收拾干净。 沐棉让司英去打了水,又问周春花要了两个干净的大瓦罐放在石磨下面,就开始忙活起来。 周春花家里人不多,要磨的麦面玉米面什么的也不多,石磨并不大。 平日里张大川一个人推着绰绰有余,但那是张大川啊,沐棉上手推了一下,有点吃力。 毫不犹豫的转头,正准备使唤司英,就见人已经到旁边了。 还算识相。 周春花见状担忧,想要帮忙,只是,本来石磨就是一个人推的设计,如今司英和沐棉两人推已经很挤了。 周春花根本挤不上手,叫他们俩出来一个,谁也不听,最后只得作罢。 让他们要帮忙说一声,转头做自己的衣服去了。 沐棉和司英两人一边推磨,一边将给里面加水加豆子。 四斤黄豆要加32斤水,一斤黄豆就是八斤水。 得亏张大川家里因着时常要出去卖猎物什么的有称,不然就水都要折腾好一会儿。 随着两人的动作,石磨几圈转下来,白白的豆浆和豆渣开始从石磨中滴溜溜的流出来。 推磨的司英见状,狭长的双眸,不自觉的微睁。 饶是他少年早慧,此刻心中也不由震惊。 菽他是知道的,是用来喂牲畜的,也可以煮来吃,只是煮起来并不好吃一股豆腥味,而且吃多了会肚子胀。 若非情非得已,没人会吃这个东西。 被石磨磨了之后,竟然是这样吗? 所以还可以这样吃吗? “嫂嫂……”司英忍不住低喊了一声。 想问,但想到山上那一脚,又别扭的忍住。 沐棉见状挑眉:“怎么?” 知道他别扭,但就是不说。 司英沉默,默默当一头推磨的驴。 沐棉:…… 她这小叔子可真是有点记仇啊…… “这个菽加水就能磨出来,磨出的浆用我们之前摘的那个叶子熬的汁点了,就能变成豆腐。” “豆腐软软嫩嫩的,超好吃。” 沐棉一边给石磨里加水,一边给司英科普。 “软软嫩嫩是多软软嫩嫩?” 周春花已经放下手里的布,跑到了石磨旁边,盯着瓦罐里的豆浆,忍不住问道。 心中也是震惊,种了那这么多年的菽,除了她发现的炖肉,竟然还有这种吃法! 那浆汁,白白的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啊。 就,有点想吃。 有多软软嫩嫩? 这还把沐棉给问着了,愣是想了好一会儿才犹豫了下说道。 “大概像蒸太老的鸡蛋羹?” 并不是,这种豆腐没有那么嫩,但她也想不出个她们知道的东西来形容。 吼—— 那么嫩! 周春花震惊。 司英表情微动,双眼微张,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一斤豆子本也没有太多,几人说话的工夫就磨完了。 豆子磨完,沐棉用来时就准备好的干净麻布过掉豆浆里的豆渣后,把剩下豆浆然端到厨房。 厨房里,周春花已经不想做衣服了,轻车熟路的升火,然后帮着把豆浆倒进锅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白白嫩嫩的豆腐到底是什么样子。 相比起周春花肉眼可见的迫不及待,司英就要内敛的多。 一双眼睛,不动声色的粘着沐棉的动作。 鼻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在火边熏的,冒出了一两颗细细的汗珠。 锅里的豆浆很快,没多一会儿就煮沸起来了,沐棉用勺子将上面的浮沫装撇干净。 豆浆会容易出现假沸,一般在煮开后还要继续煮个十分钟左右的样子,才算是熟了。 是以,沐棉看豆浆沸起来了,连忙把柴火退了些,小火煮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用汤碗装了两大汤碗豆浆出来。 剩下的倒进之前磨豆浆时用的陶罐。 “这……就可以了?” 周春花完全成了司英的嘴替,惊奇的看着瓦罐里的豆浆。 看起来白白的,确实看着有点好喝的样子。 司英没出声,只是转头看着沐棉。 “还没有呢。” 周春花还好,看到一直跟个小老头儿一样的司英那眼神,沐棉不由失笑。 小样,还搞不定你? 想着,她装了三小碗出来:“不过这样也是可以吃的,我装汤碗里了,就这样喝就可以了,要是有糖的话就更好喝了。” “这就可以喝了?” 周春花惊奇的看了眼汤碗里的豆浆,直接忽视了糖的事情。 糖是不可能有糖的。 这年头,吃个饱饭都难,糖完全是大户人家才吃的上的奢侈品。 沐棉点头。 见状,周春花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端了一碗。 司英没动,沐棉端起一碗递过去。 “诺,尝尝?” 司英垂眸,接过碗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双眼顿时一亮。 “好喝……”周春花惊喜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棉棉,这真的是用菽做出来的?” 在周春花眼里,菽除了用大肉一起煮,咋吃都不好吃,煮半天都煮不软不说,吃在嘴里一股腥味不说,还胀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菽竟然还能做成这样的浆汁。 沐棉端着碗,听到这话不由笑了起来。 “嫂子,你和我一起做的,是不是菽你不清楚吗?” 周春花被沐棉这么一说,搓了搓身侧的手:“那,我不是有点不敢相信吗?” “好喝吗?”沐棉看了眼自家别扭的小叔子。 “嗯。”司英别开眼,别扭的点头。 啧…… 真是……别扭精啊。 思索间,沐棉端着小碗抿了一口,虽然没有太强烈的豆腥味,但依旧不好喝。 可这在食物贫瘠,资源匮乏,日常只能喝水的他们来说,已经是别有一番风味。 沐棉喝不惯没有味道的豆浆,但她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一口气把豆浆喝了,陶罐里的豆浆也不是滚烫了。 她端起放在旁边碗柜里的山矾叶汁,一边搅拌一边将山矾叶汁倒进豆浆里。 直到凝成豆花状,然后再盖上盖子焖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滤掉里面的水把豆花倒进之前用来过滤豆渣的粗麻布。 放在外面的架子上,上面用盆子装水压在上面。 “棉棉,你这是干啥呢?” 周春花已经小心翼翼喝了一碗豆浆,见沐棉把水盆压在她捣鼓了半天的东西上,心中疑惑。 司英一双眼睛完全是粘着沐棉的动作,听到周春花问,连忙仔细听。 “现在就等定型了,明天应该就可以了。” 搞定眼前的东西,沐棉拍手松了口气。 周春花在旁边一听,明天才可以,神色立马一肃,就差没拍胸口保证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顾着的。” “那就麻烦嫂子了!!” 别看忙起来的时候感觉很快,工序也没有几道,实际上挺费时。 他们中午吃了饭来的,忙活完这会儿太阳已经要下山。 沐棉和周春花又说了几句,和司英两人拿着下来是的两个汤盆往家里走去。 “棉棉?” 两人刚从周春花家出来,没走多一会儿,就碰上了陆梅。 “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啊?”陆梅诧异的看了眼沐棉手里的碗。 自从她前天跟着沐棉上山捡了头猎物后,她就越发觉得沐棉是个有福气的。 她昨天托人带给她男人,那人可说了,那是稀罕东西能值不少钱呢。 下午本来还想找她一起再进山,谁知道她不在家。 这会儿…… 看着像是从张大川家出来的? “去了趟春花嫂子家,嫂子这是准备去哪儿呢?” 沐棉笑眯眯的答道,顺口问了一句。 想着陆梅在含糊应上一句,这话头就算结束了。 谁知道…… 陆梅一听沐棉这话,连忙走到沐棉身边,拉住她的手。 “我正准备去找你呢,我下午去找你,你没在,想着这会儿该在了” “谁知道刚巧碰上了。” “你明天上山去吗?” 最近保媒拉纤的活儿都做的差不多了,也没啥人要娶亲嫁女的,陆梅一心想跟着沐棉上山捡漏。 沐棉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到这话,摇头。 “我最近都不空,应该不会上山了,嫂子怕是得约别人了” 豆腐要是成了,那她就要开始卖豆腐了,上山的时间有限肯定约不到一块儿了。 不会上山了啊…… 陆梅眼中是失望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正常。 “那成,你要是有啥忙不过来,尽管开口啊” “嗯,先谢过嫂子了。”沐棉客气的道了谢,和司英一起离开。 “以后离梅嫂子远点。” 一离开陆梅家,走了好一段,司英走在沐棉身后沉声开口。 她自以为眼中的失望掩饰的很好,可司英却看的真切。 作为一个媒婆,沐棉如今作为一个寡妇,不答应她做媒,失望可以理解。 就像牛二那茬,毕竟有媒钱。 可不跟她一起上山,她失望什么? 沐棉自幼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对情绪变动极为敏感,陆梅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她自然感觉到了。 心中有些莫名,但也不自觉的不想再和她深交。 但见司英这么说,挑了挑眉,打趣道。 “咋了?怕她再给我介绍对象?怕我成亲走了?” 司英立马拉脸,凉凉的看着沐棉一眼走了。 沐棉:“哎哎哎,咋就跨脸呢,我就那么一说呢,你放心嫂嫂不会扔下你嫁人了。” “谁给我介绍对象咱也不要,等日子稳定下来,嫂嫂挣钱了就让你继续念书,等到时候高中你可得给我养老啊……” 沐棉追了上去,边走边絮絮叨叨。 爱情,她从来不想拥有。 她从未想过将自己的一生去交到一个男人手里,自己尚且不可靠,况且他人? 原本还是絮叨着逗司英玩儿的,越说越觉得不错。 这样伴儿也有了,等他高中她就撒开浪自己的,等老了老了,他要是愿意给自己养老就养老,要是不愿意。 她自己修个小院儿,当个亲戚走动一下也行,总归哪样不比成亲请个活祖宗在家里强? “你说咋样啊,咋样啊?” 沐棉追着司英絮絮叨叨的问道。 第21章 酒楼并非她首选 司英走在前面,面上没多少表情,可心中被沐棉的话震惊不已。 所以,嫂嫂是要为他大哥,守寡一辈子吗? 相比起她说的要供自己念书,司英首先抓到的重点是她说的不成亲了,自己给她养老。 她不是,很讨厌他大哥吗? 司英不解,心中波涛翻转,又听到沐棉喳喳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轻勾嘴角,极其慎重的应下一声‘嗯’。 沐棉惊呆。 这……这…… “我就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咱也不是非要你养老,你以后成亲了有自己的日子过,咋能给我养老,你又不是我儿子。” 她是没想到,他竟回答的这么干脆,冷不丁这一下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后知后觉的,总觉得我供你读书,你给我养老,有几分道德绑架的意思呢。 儿子都不定能给养老呢,况且小叔子,她有什么立场要求人养老。 谁知道,司英神色一收,一本正经的看着沐棉。 “我愿意。” 我愿意给你养老! 沐棉还在嗓子眼儿没说出的话,顿时一梗,愣了愣,感动的想要去rua司英的头。 但手伸到一半,看着他那个头作罢。 真是……她的‘好大儿’啊!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自从沐棉把豆腐做好,两人都感觉时间过的好慢,恨不得立马就到第二天,赶紧看豆腐去了。 尤其是司英,别看他面上半点不显,但心里却极其好奇,那用菽做成的叫豆腐的东西,到底什么样。 终于在两人望穿秋水的期盼下,一天转瞬即逝。 第二天一早,沐棉起了个大早,招呼了贺老二吃了早饭,火烧火燎的往周春花家去了,司英紧随其后。 “妹子,你来了!!” 周春花天一亮就起来了,早饭也不想吃,就想看沐棉做的东西成了没有,是以早早的等在院子。 一听到脚步声立马开门,果然就见沐棉跑来,连忙把她拉了进去。 司英跟在身后,已经长了点肉不再皮包骨,颇有几分清隽的面容无语…… 但脚下却是半点不停的跟上。 张大川本来想跟司英解释一下的嘴,动了动,最后啥也没说跟着跟了过去,嘴里还不住嘟囔。 “你小心点,别给棉棉拉摔了。” 昨天他一回来,自家媳妇儿就和他说了,不仅说了还尝了那用菽磨出来叫豆浆的东西。 真真是好喝啊,心里自然也对今天要看的豆腐好奇。 好奇那菽除了能磨出浆汁外,还能做出什么好吃的。 “你没事吧??”周春花被张大川那么嘟囔,立马松手转头打量沐棉。 沐棉顿时失笑:“没事,嫂子,我知道你很激动,我也有点,但咱别激动成不。”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压豆腐的地方,沐棉正要伸手,张大川早已经率先把压在上面的水盆拿下来。 “棉棉,你要干啥就说,这东西可不轻我来。” 等于说,有张大川在,沐棉和司英两人除了看看那豆腐,基本没有用武之地。 “要把这个拿下来吗?”张大川又指着被粗麻布包着已经压扁的东西。 沐棉点头,司英在旁边全程被无视也不恼,心中激动一双眼睛就盯着那被压着的东西。 已经从刚刚那个激动劲儿缓过来的沐棉,应了张大川后,余光扫到司英的神色,挑眉笑了。 整天一幅老气横秋,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她还以为他真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呢。 啧……也是有好奇心的嘛! 沐棉心中腹诽。 张大川已经麻利儿把东西拿下来,沐棉让周春花拿了个盆子和菜刀,将取下来已经定型的豆腐放到盆里。 正准备打开,就见张大川和周春花两口子神色严肃,严阵以待。 连司英的神色都带上了肉眼可见的紧张。 沐棉:…… 她就弄个豆腐而已,怎么有种她要噶人一样。 “嫂子,张大哥你们是不是太紧张了,把小郎都带的紧张起来了。” 随着沐棉的话落下,原本还盯着她动作的司英,顿时收回自己的目光,一幅放松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 但那眼睛却还是不由想要往沐棉这边瞟。 沐棉见状也懒得再说,噶人就噶人吧。 解开绑住的粗麻布,一团灰白色已经成型的豆腐出现在几人眼前。 “成了!!” 沐棉激动:“豆腐成了。” “小郎,豆腐成了!!” 沐棉激动看着司英,双眼亮晶晶的闪光,仿佛夜空的星辰,清晨的阳光,耀眼而不灼目。 “嗯,嫂嫂厉害。”司英本就激动,被沐棉这么一叫,嘴角毫不掩饰的勾起应声,山里那一脚的别扭顿时被抛之脑后。 狭长的双眼弯弯,带着盈盈笑意。 “嫂子咱们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豆腐做成了,自然要好好吃上一顿,周春花不会做豆腐。 沐棉直接邀请。 “好,一起吃。”向来客气的周春花,此刻毫不犹豫秒回。 沐棉直接把做好的豆腐切了一半,拿着回家去了,周春花要把剩下的塞给她。 她哪里能要,石磨是他们的,豆子是他们的,水是他们的一起把豆腐做出来,结果她全拿走。 她可干不出来这事儿,撒腿跑的跟鬼撵一样跑的飞起。 豆腐的吃法有很多,什么麻婆豆腐,家常豆腐,文思豆腐,各种各样的豆腐但都需要调料。 但家里的食材有限,能做的并不多。 水煮豆腐她又觉得不够惊艳,是以,她在周春花他们上来的时候,化了猪油,将豆腐切下来一大块,然后切成小块,放在锅里煎。 用山矾叶点的豆腐,不是很白,比起现代那些白白嫩嫩豆腐确实是差的远,可就现在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油不多,煎的两面金黄是不可能的了,沐棉草草将两面煎的微微发黄的时候,加水放盐。 猪油煎豆腐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周春花就在旁边一错不错的看着,生怕落下了哪个步骤。 张大川司英两人,这会儿都给贺老二帮忙去了,结果活儿没干两下,就闻着从沐棉方向飘出来的香味儿。 全都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水下锅后,就开始调面糊糊。 面糊糊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直接加面粉和水捣鼓一通就行。 等锅里的水烧开,直接用勺子把调好的面糊糊,一勺一勺的放进去,等面糊糊放完再煮上一会儿,就搞定了。 沐棉这里搞定,贺老二那边已经没心思干活儿了,也不要人叫吃饭,麻利儿的洗手吃饭去了。 一人一碗,全都率先直奔豆腐。 豆腐是用猪油煎的,荤油的香味加上煮了这么久,里面已经吸满了汁水,一口下去汤汁顿时爆了出来。 疙瘩汤本就才刚出锅,还热着呢,这一口豆腐下去张大川和贺老二两人烫的跳脚,饶是这样也不舍得将嘴里的豆腐吐出来。 周春花和司英两人,正往嘴里送豆腐的手顿住…… “嗷嗷……好吃,烫死我了……” 张大川烫的原地跳脚了老半天,才算是把嘴里的豆腐咽了下去,斯哈斯哈的说。 贺老二跟着点头,舌头烫的发麻,但真的好好吃…… 有了张大川和贺老二这两人,前车之鉴,后面也就没人再被烫到过了。 一边吃,贺老二一边说起了盘炕的事情来。 司英早就已经知道炕了,自然不意外,但张大川和周春花两口子,听到贺老二的话,本来还在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最后张大川忍不住了。 “贺二叔,等你在棉棉这里忙完了,到我们家也盘个那个叫炕,炕是吧?也盘个炕吧!”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有了这个,冬天就好过了! 贺老二正吃着面糊糊,听到张大川这话也是没想到,他竟然连考虑都没考虑下就要盘炕,诧异的愣了愣随即笑道。 “好啊,等完工了,到时候给你们盘一个。” 几人说说笑笑,吃了午饭司英拿了碗筷就要去洗,直接被周春花给拦住,说什么都要抢了碗筷去洗。 最后司英只能作罢,准备去给贺老二帮忙,却被沐棉叫住。 “小郎,你说咱们把这个豆腐弄去卖咋样?” 其他人已经忙开了,沐棉和司英说了自己的打算。 虽说这时候钱难挣,不是刚需的东西并不好卖,但豆腐新奇,这时候菽也便宜,哪怕是薄利多销也是不错的。 实在不行,她送去府城找胡掌柜也不是不行。 是的,胡掌柜的酒楼并不是她的首选。 往返时间太长了,并不太方便,豆腐小气路上颠簸,那豆腐好好的出门儿,指不定到府城就成豆腐渣了。 司英本就聪明,听到沐棉这话,沉默心中算了算账,随即双眼一亮,点头。 菽不值钱,虽说现在物价有点上浮,但那是粮食像菽这种喂牲口的并不会有太大波动。 一文钱就能买一两均,昨天只磨了一斤但产出的豆腐也有不少,若是多做一点,本钱也不大随便能卖回本。 “我觉得可行,只是我们没有石磨,而且像昨天那样做,不能做太多豆腐出来。” 司英皱眉,菽可以和周春花他们买,可石磨他们没有,总不能老和周春花他们借。 打一个石磨又需要时间。 而且产出豆腐的数量也是个问题。 沐棉说之前就知道司英肯定会答应,但他们是一家人,不能因为知道他会答应就不说啊。 听到这话顿时笑了,瞅准他坐自己对面的机会,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内心土拨鼠尖叫。 嗷嗷嗷,真实太好rua了!! 眼见司英被她rua的脸一般,仿佛立马就要上纲上线说教的样子,快速收手。 一本正经的说道。 “产量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既然再说肯定能搞定,至于石磨。” 沐棉顿了顿,扫了司英一眼,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心中暗喜。 很好,可以再rua一下。 伸手。 司英看似漫不经心,实际注意着沐棉的一举一动,见状往后一仰,躲过沐棉的手。 沐棉:…… 啧…… 真是……点都不可爱啊。 沐棉讪讪的收手,凑到司英面前压着声音:“你觉得,和春花嫂子合伙怎么样?” 豆腐肯定能赚钱,除开石磨的原因,沐棉觉得他们两口子人不错,想带着他们一起。 再加上,若是后面生意好,她和司英两人现在这身体样子,肯定吃不消。 不能说,纯纯是单纯的想要带他们赚钱,也是经过多方面考量的。 司英还没想到这层,听到沐棉这么一说,脑子里比沐棉想的更为长远。 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 沐棉意料之中,见他表态,沐棉立马起身到周春花旁边一起洗碗去了。 等碗洗好,拉着周春花到一边嘀嘀咕咕将自己想要做豆腐卖的事儿和她说了。 周春花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是个傻的,听到沐棉这话几乎立马就点头。 “妹子,我觉得你这想法好,这生意能做!” 沐棉和司英两人逃荒到这里,没啥根基,虽说眼下因为卖草药和山羊手里有点钱,但总归是坐吃山空。 现在有个手艺,做做生意就能攒下钱了,那以后日子肯定差不了。 “嫂子也觉得能做是不是?那嫂子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做?” 沐棉有了营生,周春花也替她感到高兴,正心中感慨呢,这会儿听到这话愣了愣。 随即本就心软的她,心里越发柔软,越看沐棉越觉得喜欢,觉得她像极了自己小妹未出嫁时的样子。 不由伸手戳了戳沐棉的额头:“你是嫌钱多还是咋得,现在找个赚钱营生多不容易,你说和我一起做就一起做了?” 沐棉因为身世的原因,自幼没有人这么亲昵的对过自己,被这么一戳给戳的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瘪了瘪嘴,看了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儿。 “嫂子你是知道的,我们没有石磨,而且又不是不知道我,咱可推不动这个石磨,小郎的身体也不好,天天跟着我一起推那石磨,怕是不行。” 沐棉声音,带着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撒娇意味。 正帮忙给贺老二那东西,路过了一下的司英,脚下一个趔趄,随即稳住,拿着东西走了。 满脑子想的却是沐棉那句,他怕是不行。 “所以,你就是想我帮你推磨呗。”司英什么反应,周春花可不知道。 第22章 谁不喜欢被关心呢? 被沐棉这么一说,她笑着颇带着没几分好气的样子应了一声。 但实际上沐棉这么一说,她还真打量了沐棉两眼。 那瘦胳膊瘦腿儿的,又看了眼正在帮忙的司英,好不到哪儿去,好像确实真的不行。 “秋收过后,家里也没啥事儿,到时候你来我家做豆腐就是了,石磨你随便用就是,又不是啥稀罕东西,这做豆腐是你的手艺拉上我算咋回事。” 周春花无奈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这磨我帮你推了! 这要是换成别人,指不定就答应了,可沐棉不能啊。 亲兄弟明算账,但凡和金钱利益沾边的事情,说清楚才能更长久。 否则到最后只能分道扬镳。 “嫂子,可不止推石磨呢,我也没有菽,真要做成去卖的豆腐还要准备好些东西呢,况且,我这上面也没有那么大的锅,烧不了那么多豆浆,你不和我一起做,我可不好天天在你家里进进出出的。” “哎……就当我没那挣钱的命吧……” 沐棉一副你不答应,我可不能做这个豆腐的遗憾表情,看的周春花不由抽了抽嘴角。 “一起,一起,咋能让你没这个挣钱。” “好,到时候咱们五五分,你看怎么样?”沐棉见周春花答应,立马就要敲定分红。 仿佛这豆腐不是还没开始卖,而是已经卖钱了一样,而且她有理由怀疑周春花说不定就是敷衍她,等后面赚钱了象征性的分点钱。 正有此打算的周春花:“……” 豆腐还没做出来呢。 “咱就是说,先把豆腐做出来再说成吗?” “再说了,我就帮忙推推磨,哪儿用得着分五成。”周春花说。 沐棉笑着摇头:“嫂子家菽不是钱啊?柴火不是钱啊,要真说还是我捡了便宜。” 周春花虽说和沐棉认识不久,但也是多少知道她性子的,见她这么说知道五成是没的说了,也没再多说,点头应下了。 然后沐棉就开始和她嘀咕要准备些什么了。 这次的豆腐没有用磨具定型,只是随意放着那么一压,自己家里吃还行,反正炫肚子里了都一样。 但要拿去卖就不一样了。 得讲究个卖相不是,就需要用模具。 这个模具也不难,主要是外面逃荒来的,对村子的情况不如周春花了解的清楚,想找个手巧的木匠还得找人打听。 是以,还不如让周春花找。 这事儿对周春花来说也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儿,听沐棉这么一说,立马点头。 “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吧!” 模具搞定,其他的东西,都可以看看豆腐卖的怎么样再决定置办不置办。 两人商量好这个事儿后,沐棉也不闲着,和司英说了一声就跟周春花到她家剥豆子去了。 模具虽说不是什么太难的东西,但制作也需要时间。 等模具的日子,沐棉天天除了做饭,几乎每天都带着司英一起,蹲在周春花家剥豆子。 时间一晃而过两天就过去了。 周春花恨不得一天跑上八百遍去催,木匠那边模具终于做好了。 拿到模具,沐棉泡了豆子,第二天一早吃了中午饭,拿着山矾叶汁就到周春花家里,开始忙活起来。 周春花还是第一次自己做买卖,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早早就打扫了石磨,张大川也被她拉来推磨。 反正山里也没啥猎物,地里也没活儿,一把子力气不推磨干啥? 对此,沐棉表示同意。 有了张大川的加入,推磨的活儿又轻松了一截。 磨豆子,沥豆渣,煮豆浆,点浆,放入模型。 过程千篇一律。 但这次做的比前天尝试做的要多,但也不太多,沐棉用模型做了两版,差不多就三十个豆腐。 过程说着简单,但因为做的多点,做出来实际是很废时间的。 中午出来的等做完这些,已经是下午快要天黑了,沐棉用做剩的豆渣教周春花做两个野菜豆渣饼,然后带了些豆渣回家了。 家里司英正在做饭,这几天除了一开始那两天,带着司英一起,后面想着家里没个人贺老二有什么事儿找人也不方便,就没再让司英跟着一起。 并同时让他中餐和晚餐包圆了,今天有豆渣,准备给他们做个豆渣饼,就把他赶到一边。 “休息去吧,嫂子今天给你漏一手。” 沐棉定的两个炕,贺老二纯属就帮忙打的,最近他不仅修墙,还帮着在房间里修了隔断,还准备给他们修整个厨房,都是额外的活。 本该加钱的,贺老二没要,是以她直接把贺老二的一日三餐包圆了。 现在还没吃饭,他也就没有收工。 听到沐棉说要露一手,正在干活的手一顿,随即动作越发麻利儿起来。 露一手!! 但凡沐棉妮子说要露一手,那就是又有好吃的啊!! 她已经好几天没露一手了。 贺老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想控制,但他控制不住! 实在是这些日子,沐棉做的饭太好和这些日子司英做的饭菜形成鲜明的正比,他有点忍不住。 沐棉露一手能露什么,自然也是豆渣饼了,只是和教周春花家里做的又不一样。 她从之前做成红烧肉那么大小的坛子肉,拿了两三块出来,切成碎丁和焯水切碎的野菜一起混在豆渣里,加上玉米面和麦面,放盐调匀。 陶锅里化上猪油,烧热,将面糊倒进去煎成一块块小饼。 猪油本就香,这面糊里又有豆渣,又有野菜和肉,往锅里一倒那香味儿,顿时就出来了。 正在盘炕的贺老二咽了咽口水。 好香…… 司英则在旁边看着沐棉动作,并一一记下来。 沐棉的动作很快,豆渣饼有了就是主食,也就没再做其他什么糊糊了,直接用煎豆渣饼的锅不洗,就着那油加水,煮了个野菜汤。 三人吃的飞起。 豆渣饼里面有肉渣野菜,双面煎的有锅巴焦黄,一口下去,不如直接用面粉煎的饼一样细腻。 豆渣的豆腥味被其他配料东西压住,带着豆子的清香,豆丁的肉香,和野菜清爽的口感。 总归是香而不腻,在配上一口野菜汤,简直是绝了。 第二天一早 天蒙蒙亮,因为要赶集,沐棉早早的就起床准备去找周春花。 原本她是准备让司英一起的,但想着今天刚去镇上,到底好不好卖,得卖到什么时候也说不准。 万一中午赶不回来,贺老二吃饭怎么办? 最后只能让司英留在家里。 刚把衣服穿好出去,就见司英已经等在了外面。 “嫂嫂,我送你下去。” 沐棉诧异,随即笑道:“不用了,还早呢,你再睡会儿。” 司英沉默,没动。 沐棉:…… 知道不让他送,这人怕是不会让,无奈点头。 “走吧。” 说着,伸手想去揉揉那头柔顺的头发,奈何手够不着。 伸出的手一僵,收手往外面走去。 司英跟在沐棉身后,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勾起。 “嫂嫂慢点,我点个火把。” 外面天空才泛起白肚皮,周围还是黑的,司英打着用柴火点燃的棍子,火光不大橘黄色的火苗晃动。 跟在沐棉身后,朝前伸着给她照亮。 “我看得见,你自己照着别摔倒了。”沐棉声音温和,内心温软。 虽说天才蒙蒙亮,但对沐棉在大山长大,为山里求生存的沐棉来说并不算什么。 可司英的态度,让她再次感受到了被人关心在意的感觉。 有人把你放在心上的感觉,谁不喜欢呢? “我看得见……” 同理,司英虽说自幼被他大哥照顾的很好,但到底是在村儿里,走夜路这种是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更何况,有时候从书院回家的时候,在路上天儿就黑了,走夜路也是常有的事儿。 两人的脚程都不慢,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不消一会儿就到了周春花家。 周春花家里已经亮着昏黄的灯光,两人刚走到门口,张大川就听着声音来开门了。 “快进来,你嫂子都恨不得马上就走了。” 张大川看着沐棉,憨厚硬朗的面上带着无奈笑说道。 也不是没跟着他一起去镇上,县城卖过猎物,之前还一起去过府城,也没见这么激动。 说话间,两人进了院子,就见周春花正站在屋里已经成型的豆腐跟前。 “棉棉来了?”周春花高兴,拉着沐棉走过去:“这豆腐可真好看啊,是要把它拿出来吗?” “不拿出来,嫂子,咱们把刀带着,就这样背到镇上去,拿出来等到镇上就烂了。” 沐棉见周春花激动那样,摇头。 张大川就在旁边,听到说要带刀,二话不说就去把菜刀拿了出来放到已经准备好的背篓里。 然后,将豆腐连同模具放到背篓上,沐棉就要去背。 司英皱眉,动了动嘴想要开口,就见一旁的张大川直接把人给拦住了。 皱着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家里也没活儿了,山上现在也没啥猎物,我和你们一起去。” “有我和你嫂子,哪儿能让你来背。” “就是,有我们呢哪儿能让你背,走吧走吧。” 周春花在旁边跟着应道,然后提着背篓给张大川背上,自己也背了一板豆腐:“走吧走吧。” 周春花有点激动啊。 沐棉见状,心里软成一片,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到镇上的路程不远,他们起的又早几人并没打算坐牛车。 周春花和张大川两人虽说背着东西,但两人常年走路,步子很稳很快,沐棉跟在后面也不遑多让。 随着天光渐亮,三人没多一会儿就到了镇上。 虽说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但依旧有不少人到镇上来卖卖自家出的东西,尤其是卖菜的来的都比较早。 早上的菜新鲜,镇上有些人是没有土地的,是以会买些小菜回去。 原本沐棉还想着,昨天才赶集过,今天要是人少豆腐不好卖的话,就拿着到铺子里去推荐。 尤其是镇上的饭馆,虽然不大,但总要买菜不是,豆腐是新鲜菜又便宜,推荐一下也不会卖不掉。 谁知道,一到地方,却发现早上的小镇比起其他时候人也少不到哪里去。 “我们就到那边吧?” 比起在府城的拘谨,周春花在市场上简直是如鱼得水。 一到地方,一双眼睛就像雷达一样,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一个相对干净,又人流量相对较大的地方。 随即,背着背篓走了过去。 沐棉紧随其后,到了地方把背篓往地上一放,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扯着嗓门吆喝起来。 “豆腐,卖豆腐,好吃又营养的白玉豆腐,软嫩鲜美,买不了吃亏了买不了上当。” “两文钱一块,三文钱两块。” “快来看,快来尝,免费试吃免费尝。” 沐棉的清脆带着欢快的吆喝声响起。 她一边吆喝,一边将盖在豆腐上的原色麻布掀开,露出里面杏白色的豆腐。 取下模具,拿着菜刀将原本一整块的豆腐切开。 一刀下去,软嫩细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早上的市场,大多都是卖菜买菜的。 也有人叫卖,但声音都不大,最多吆喝个菜的名字,哪里会变着法儿的吆喝。 这一吆喝,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豆腐? 是个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啊。 就是那个东西? 正在疑惑之际,就见沐棉掀开了盖在豆腐上面的粗麻布,露出里面杏白色的豆腐。 然后拿着都在上面一切,真的是软软嫩嫩。 “这位娘子,你这个豆腐怎么吃?” “可以尝的?” 有个穿着细麻衣裳的中年妇人,看到沐棉那一切,着实软嫩忍不住走到沐棉跟前问道。 周春花就在沐棉旁边,听到声音得心应手的正准备应声,但在看到那妇人样子后顿时卡壳。 这,这不是镇上赵家的老夫人吗?她,她咋自己出来买菜来了!! 周春花僵着脖子转头,看向张大川。 ‘这是不是赵家的老夫人!’ 周春花无声的用眼神询问自家男人,之前她只是跟他去赵家卖猎物的时候见过一次,不太能确定。 张大川也有些震惊,但比周春花好一点,看到自家媳妇儿的眼神点头。 周春花无声的倒吸了口凉气。 第23章 这么年轻的奶奶认真的吗? 赵家是镇上的大户,老夫人赵氏是上两任县令的女儿,那可是妥妥的管家小姐,儿子在县城的衙门里当县丞,娶的儿媳妇儿也是县城的大小姐。 可谓是一门子的富贵,家里不少仆人呢,他们也是去卖野味的时候无意间碰上了才认识的,不然平日里可见不着这样的富贵人物!! 她怎么,自己出来买菜来了?! 周春花心里泛着哆嗦,慌的一批。 别看两人眼神来回了无数次,实际上也就一两秒几乎忽略不计的工夫。 沐棉可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她刚把菜刀放下正准备吆喝呢。 听到这话,就知道生意来了,连忙笑眯眯的应道。 “可以尝的嫂子,你尝尝看。” 说着,伸手用菜刀在豆腐上切了一小块下来,递给那赵氏。 赵氏穿着细麻布衣裳,头上戴着两朵不大不小的银丁香,饶是沐棉不知道她的身份的,但也知道赵氏是个贵客呀。 再看那些原本还在买菜,这会儿却都不动声色往这边瞟的众人,知道只要眼前这人买了她们的豆腐。 今天的豆腐就不愁卖了。 “嫂子,这豆腐直接吃都是可以的,只是煮了更好吃,你尝尝真的人软嫩的。” 思索间,沐棉心中激动,面上却是半点不点,柔声给赵氏介绍起了豆腐。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赵氏。 豆浆是煮熟点的豆腐,说是生豆腐但其实也是熟的,是可以直接吃的只是口感不如煮了的好吃。 但在这时候,大家都没吃过豆腐,这样生吃味道不好但口感却是不错的。 这时候,十八不嫁都是老姑娘了,三十来岁不少人都当奶奶了,赵氏如今四十三了大孙子都十来岁了。 沐棉叫一声奶奶也不为过。 只是她日子过的不错,并不显老,但怎么着也是婶子辈儿了。 结果沐棉一口嫂子叫出来,直接把赵氏给叫乐了,拿出手绢擦了擦手然后从沐棉手里接过豆腐。 “小娘子,什么嫂子,我可是能当你奶奶的年纪了。” 奶奶?!! 赵氏一开口,笑眯眯的沐棉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是她对奶奶这个词语有什么误解吗? 沐棉看了眼眼前这人,大概也就顶天四十来岁的年龄吧,头上白头发都没有,奶奶?? 这都是奶奶了,那年纪再大点的是什么? 沐棉不可置信。 “嫂子,你可别逗我了,你这么年轻,可不能有我这么大的孙子……” 是,她承认,也有四十来岁当奶奶的,但是那是小豆丁好吗? 她!已经十六了!! 只要是个女人,谁不想自己永远年轻,谁不想别人夸自己年轻好看赵氏也不例外。 管他真话假话,那都是好听话。 况且沐棉那不可置信的样子,真的不能再真了,本就被沐棉那一声嫂子逗乐了的赵氏越发笑了起来。 “我大孙子都十二了。” 十六岁的沐棉:!!! 沐棉震惊的样子取悦了赵氏,心中自是高兴不已,看来自己还真是没老呢。 想着,轻声笑了起来,然后一边将从棉手里接过那块切下来的豆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感觉都没用力,豆腐就被咬了下来,软软嫩嫩的,说入口即化算不上,但确实软嫩异常。 赵氏双眼顿时一亮,家里小孙子正在换牙,硬东西不能吃,这个正合适啊! 想到这里,赵氏目光看向沐棉:“这豆腐,小孩儿可能吃?” “除了水煮还能怎么吃?” 问吃法,这是有戏啊! 沐棉连忙说道:“小孩儿当然能吃了,小孩儿吃豆腐还有好处呢,豆腐营养常吃可以帮组长高,而且一天一块可养颜美容。” 沐棉可不是胡说八道,豆腐里富含多种维生素,多吃能清热润燥,补血养颜。 那可不是养颜美容吗? 说着,沐棉顿了顿。 “至于怎么做嘛,除了用水煮也可以煮粥,也可以把豆腐剁碎和剁碎的肉沫,放上猪油炒这吃,细嫩鲜美,或者加上麦面做煎饼,外酥里嫩。” “或者,将豆腐切成小块,煎的两面金黄,然后煮汤加入当季的野菜蔬菜,汤煮的白白的衬着绿油油的菜叶子,味道鲜美好看又好吃。” 沐棉的声音不小,加上她说的仔细,随着她的声音描述,听的在场不少人跟着咽口水。 就……感觉好好吃的样子…… 不仅其他人,就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赵氏被沐棉这么一说,都不由口舌生津,想要把沐棉说的做法记下来。 但这辈子也没下过厨房的赵氏,发现除了水煮其他的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如豆腐剁碎,那是要剁多碎?是一点碎还是非常碎?那要是不够碎是不是影响口感? 加上麦面做煎饼,哪种麦面?加多少?调成糊,调成什么样的糊?怎么煎饼? 再切成小块,小块是多小?两面金黄是哪个程度的金黄? 万一哪个步骤不对,不是就没有说的那么好吃了? 已经被沐棉勾起了心中馋虫的赵氏,就想吃沐棉描述的哪个味道,总觉得回去让厨房做怎么都不对。 思前想后,最后将目光看向沐棉。 “小娘子,我不擅长做吃食,家中仆人也没在,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的豆腐我都买了,你跟我到我家,把你说的那几种豆腐吃法做上一遍,让厨房的人跟着学学怎么样?” 全买了!!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倒吸了口凉气。 目光落到沐棉的豆腐上,三十块,两文钱一块,三文钱两块,三十块也就是四十五文!! 就这一下,就四十五文了! 一时间,集市上羡慕的眼神四溢,至于那买菜的人,不由遗憾。 赵老夫人吃过的好东西可不少,她竟一口气把这豆腐全买了,那必定是很不错的。 两文钱一块,也不是买不起,早知道就该早一点去买一块。 现在想吃都没有了…… “当然没问题,只是我想要留两块,嫂子看行吗?” 沐棉原想着,赵氏买上一两块,有她带头剩下的豆腐肯定不愁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一口气全要了。 怔愣了一秒后很快回神,也没因为赵氏的提醒改口,笑着问道。 赵氏:“行!” 沐棉快速拿出两块豆腐。 周春花这会儿也缓过来,想跟赵氏说让她跟着一起,但沐棉那一口一个嫂子已经叫了,让她愣是不知道叫什么。 老夫人? 棉棉都叫嫂子了她怎么叫老夫人? 老夫人叫的多老啊。 叫嫂子? 不,周春花开不了口,不止周春花开了口,张大川也开不了口。 两口子差点没给这个称呼给憋死,站在沐棉旁边急的脸红脖子粗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嫂子,这两块豆腐,你帮我送到医馆的农大夫那里去,就说嗯……感谢他给小郎调理好身体。” 沐棉将豆腐装好,叫了周春花一声。 农逊是个不错的人,几次卖药看病沐棉觉得那老头儿贼有趣,看着虽然不靠谱但医德不错。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沐棉对医生这个职业都有强大的滤镜,送块豆腐过去算是感谢吧。 周春花两口子被那个称呼纠结死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被沐棉这一喊顿时回神。 “棉棉,你一个人行不行啊,我和你一起去吧?” 周春花担心,大户人家规矩多,她怕万一出了啥事咋整。 看了眼对面的赵氏,咬牙。 “嫂,嫂子,我可以和咱家妹子一起吗?您放心,咱绝不添乱,我就是……咱妹子还小我……” 周春花一声嫂子差点把自己喊厥过去,实在是有些开不了口,可为了沐棉也是拼了。 “行,这位娘子就一起吧。” 周春花结结巴巴,要跟着一起,赵氏也不生气,笑着点头。 周春花原本还有些紧张,怕赵氏不答应,谁知道她竟然这么好说话,顿时欣喜。 从沐棉手里将要送到医馆的两块豆腐,接过去塞到张大川手里:“你给医馆农大夫送过去。” 张大川被这么一塞,不由无奈:“豆腐不好背,我先把你们送过去。” 沐棉想说不用了,她可以背一板的,但张大川不由分说她只得作罢。 一行三人跟着赵氏往赵家去了。 他们一走,原本竖着耳朵,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往这边偷瞄的人,又活络起来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那豆腐,赵老夫人都说好吃,肯定不错!!” “对啊,对啊,那小娘子刚到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早知道我该先去买一个的!” “也不知道明天这小娘子还来不来,刚刚我都听的流口水了……” 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说着说着,不由口舌生津,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 想吃啊!! 集市这边怎么样,沐棉他们自然不知道,三人跟着赵氏来到赵家门口,就见一个在赵家门口张望的中年男人急忙迎了出来。 “老夫人,你可总算回来了,小的都担心死了。” 老夫人!!! 走在赵氏身后的沐棉动作一僵。 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氏,又看了看那个男人。 老夫人!!大叔你认真的吗?这么年轻为什么是老夫人!! 继赵氏让她叫奶奶后,沐棉再次受到了暴击。 赵氏就在前面,管家迎出来她正准备介绍沐棉,让管家带她去厨房,刚好看到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不由轻笑出声。 “小娘子,你和你嫂嫂跟管家去厨房,需要什么和管家说。” 管家不认识沐棉,但赵氏这么说,他也没问直接让人从张大川和周春花肩上接下豆腐,带着他们往厨房去了。 赵家并没在小镇中央,甚至在集市上赶集根本看不到他们的院子。 沐棉跟着赵氏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地方,院子是个大两进,不是特别大但也不小。 沐棉跟在管家身后,左弯右拐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厨房。 厨房不是很大,里面有两个身材适中的厨娘正在唠嗑,见管家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管家,咋到厨房来了,是老夫人回来了要用早饭了吗?” 其中一个稍胖一点的厨娘,恭敬的走到管家面前,颇带着几分讨好的问道。 管家:“这是老夫人买回来的新菜,这两位娘子是来教你们怎么做的,你们上点儿心学啊,老夫人要吃。” 说着,管家让人把豆腐送进了厨房。 胖厨娘一听赵氏又买新菜回来了,圆溜溜的脸盘子顿时带上了一分不易察觉的苦色。 老夫人惯爱出去买菜,还总买一些没见过的东西,可苦了他们要研究好久,要是做不出来很有可能丢了饭碗。 然而,也就苦了那么一秒,就听到管家说有人教咋做,双眼顿时一亮露出了喜色。 “娘子,请……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吗?只管说,立马去准备。” 胖厨娘看着沐棉和周春花娘子,见沐棉还小以为是周春花做菜,连忙看着她说道。 谁知,周春花听到这话指了指沐棉:“我不会做,会做的是我妹子。” 胖厨娘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快速转头看着沐棉:“小娘子,可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调料有些什么,都给我准备一点吧,然后再准备一点五花肉和当季的菜就行了。” 从穿来到现在,除了盐和山上无意发现的山胡椒,沐棉就没见过其他调料。 不知道这时候到底有什么调料,是以走到灶台边拿起一块豆腐轻声说道。 顺便她也看看,这时候到底有些什么调料。 她记得,华国古代蔬菜和调料的种类并不是太多,最后都是从关外或者丝绸之路流入国内的。 但她穿越的这个地方,不属于华国历史上曾出现的任何一个国家,应该是一个架空国家,这里的东西和华国古时候是不是一样,她也不知道。 胖厨娘见沐棉这么说,点了点头,然后去了旁边一个小屋子,不消一会儿从那屋子出来,手里拿着两棵已经有些焉儿巴的小白菜,和一颗蒜一个姜!!! 沐棉激动。 看来这时候不是没有调料,是他们太穷不配拥有调料。 但这对沐棉来说已经是个不错的消息了,只要有总有办法。 “这是大爷从县城托人送来的黄芽菜。” 思索间,胖厨娘的声音响起。 她小心翼翼的将小白菜放到木盆里,然后把蒜扒了生姜洗干净放到沐棉面前:“这是葫蒜和姜根都是调料,也是大爷托人送回来的,精贵着呢,不可多放,放一点就可以了。” 胖厨娘给沐棉介绍,半点也没有做为一个大户人家厨娘的倨傲。 不是她想,而是她不敢,新买的食材她不会做,要是把人得罪了不教她,惹急了老夫人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沐棉现在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敢倨傲个什么劲儿? 黄芽菜?葫蒜?姜根? 这要是不给她看东西,就说个名字沐棉压根儿不知道是什么,听胖厨娘介绍完点了点头,见周春花坐在旁边有些局促。 第24章 清晰的看清了这个世界 “嫂子,帮我把这肉剁一下,剁成肉馅儿。” 周春花进来就被另外一个厨娘安排在旁边坐着,整个人都有些局促,听到沐棉这话立马起身往她这边过来。 轻车熟路的拿起灶台上的另一把菜刀,大刀阔斧的剁起肉馅儿来。 周春花的动作很快,沐棉也就切个豆腐,自然也不慢,不消一会儿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准备好了。 两个厨娘快速生火,沐棉将准备好的猪油下锅,将切碎的豆腐下锅翻炒几下放盐,然后把生姜水和鸡蛋调好的肉沫下锅,一起快速翻炒。 猪油本就香,肉沫里加了生姜水调味,一下锅那香味就飘了出来。 索性两个厨娘在赵家好东西也吃过不少,这香味对他们来说吸引力并没有太大,相反,堪堪被沐棉铲出锅的肉沫吸引了注意力。 “小娘子,你这个肉沫为什么会这么嫩?!” 两人能在赵家当厨娘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一眼就看出了肉沫的不一样。 肉沫是五花肉炒的,平日里他们也会炒肉沫,但都是肥肉偏多因为瘦肉会柴,可这次送来的肉片肉。 相对而言,瘦肉就要多一点,可这肉沫炒出来不仅不柴,相反他们都不需要尝就知道这次的肉沫比他们平时炒的肉沫还要嫩一些。 “我刚刚不是加了一个鸡蛋清吗?就是那个的原因的。” 沐棉已经把肉沫装出来,正在煎豆腐,听到这话也没藏着掖着,头也没抬的说。 沐棉没有什么过人的厨艺,穿越前做饭味道是不错,但都是调料堆出来的。 如今没什么调料,她凭借的不过是在现代学到的一些常识,就这些常识都还是先辈们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 是以,她她不认为自己家常手艺,能顶的过那些特意钻研厨艺试吃的大厨。 自然也没想过要靠厨艺吃饭,是以听到厨娘的问话半点也没想过隐瞒。 厨娘问完就有些懊恼,这年头厨子都是凭手艺吃饭,每个厨子都有自己的绝活,那是看家本事。 沐棉这个肉沫的做法,于别人不同那必定也是看家本事了,自己还去问。 原本还以为沐棉不会说。 谁知道,她竟然连头也没抬就告诉了自己,顿时愣住。 “小娘子,你……你说……” 胖厨娘不敢相信,这,这,就这样轻易的告诉自己了? “是,就是用了蛋清的原因,不仅是肉沫,炒瘦肉的时候也可以加点蛋清,都会软嫩一点不会那么柴。” 沐棉点头接过厨娘的话。 这年头,老百姓是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吃瘦肉的,肥肉上面带的那点除外,因为瘦肉没油不好吃不说还要废油去煮去炒。 能吃瘦肉的家庭,也不差那个鸡蛋清。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说完,那厨娘顿时如获至宝一样,一脸激动的看着沐棉。 “小娘子大恩,咱姐妹俩谢过了。” 说着,直接在身上摸来摸去,摸了半天,摸出一小锭银子,就往沐棉身上塞。 沐棉:?? “婶子,你们这是干啥呢!”好端端的给钱干啥啊。 “小娘子,这个钱你可得收,你得收啊你把看家本事都交给我们了,可不能不收这钱。” “本来该准备好些东西的,只是你看这在厨房里我们除了钱也没啥,你这一趟离开咱也找不到你了,你一定得把这个钱收下!” 胖厨娘说什么都要把钱往沐棉手里塞。 学人手艺就该拜师见礼的,就这都不一定能全教给你,沐棉毫不犹豫的教给他们,他们哪儿能就这么算了。 胖厨娘旁边另外一个厨娘也是激动,见状倒也拿了一小块银角子往沐棉身上塞。 “就是,这个钱不收,我们可不能踏实了,小娘子别嫌少,咱们在厨房里身上带的也不多你一定得收下。” 沐棉还在煎豆腐呢,两人一幅你不收就别想煎豆腐的样子,看的沐棉一脸懵逼。 两人直接以不容拒绝的姿态,直接把银子塞沐棉身上然后跑到一边。 这也可以? 这钱是不是来的有点太容易了? 沐棉心中无奈,但见两人那样只能把银子收下,决定再教他们个吃法吧,反正赵家有钱也不差油。 想到这里,沐棉又忙活自己的去了。 不消一会儿,香煎豆腐白菜汤,和肉沫炒豆腐,小菜豆腐汤就做好了。 胖厨娘出去叫人,不消一会儿就有丫鬟到厨房来端菜来了。 赵氏买豆腐的时候也没忙给钱,是以做完豆腐沐棉也没急着走。 在厨房里让厨娘拿了块肉来,用面粉生姜还有五花肉鸡蛋炸了个酥肉,又炸了个豆腐泡,算是借花献佛回赠两人的银子。 两个厨娘在旁边见状激动的不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沐棉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步骤。 突然,管家笑盈盈的声音从厨房外响起。 “小娘子,你做的豆腐煞是好吃,老夫人甚爱啊。” 沐棉正在炸豆腐泡,闻言,将手里的筷子递给胖厨娘,笑着看向管家:“老夫人喜欢就好。” “这是豆腐钱。” 管家笑着拿出四十五文钱递给沐棉。 随即又拿出一个荷包:“这是老夫人赏的,说劳烦小娘子跑这一趟,给小娘子喝茶。” 赏的?? 沐棉穿来一直就住在道观里,接触的人也只有司英和周春花等人。 全都出于平等状态,除了太穷并没有太明显的差别,就是去府城酒楼,陈掌柜虽说不是客客气气,但也和善。 管家这话让她愣了愣。 一个赏字,让她有些反应过不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反应来面对这个赏,按理说该感恩戴德,可她做不到。 怔愣的工夫,面前原本还带着笑的管家,见愣住不动也不知道谢恩,脸上的笑顿时少了几分。 胖厨娘后面见状急的不行,伸手戳了戳沐棉。 娘诶,老夫人赏啊,快接着啊,管家脸色都变了啊。 周春花也是吓的不行。 僵在原地的沐棉被厨娘那么一戳,回神,笑着伸手把荷包和钱接过来。 “麻烦管家了,谢过老夫人,豆腐的做法我已经教过府上的厨娘了,若是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和嫂嫂就先回去了。” “我们会一直到镇上来卖豆腐,府上后面若是还要豆腐的话,管家可以遣人来买,或者通知一声我们给送过来也行。” 沐棉声音温和,带着笑,俨然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原本还有些不悦的管家见状,升起了几分满意,点了点头。 “放心吧,老夫人爱吃,自然少不要来买,我让人送你们出去。” 说着,招了招手,一个仆人走了过来,带着沐棉和周春花两人从赵家离开。 两人刚一出去,送完豆腐就一直等在门口的张大川走了过来。 “做完了?”张大川边说边从周春花身上,把背篓接了过去。 “嗯,你咋在这儿,不是让你送豆腐去了吗?” 周春花背篓一松,疑惑的问道。 沐棉让他去个农大夫送豆腐,他们还准备去医馆找他呢。 “送过去就过来。”两人日常的说话,却见沐棉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这是咋了?”张大川问了一声。 “可是在赵家出了啥事?” “没……”咋啊…… 周春花正要说没咋,没出啥事儿啊,老夫人还赏钱了呢。 转头看见原本还乐呵呵笑嘻嘻的沐棉,这会儿一扫之前乐呵呵的样子,愣站在她旁边,没说完的话顿时消音。 “棉棉?” 周春花叫了一声。 沐棉顿时回神:“啊……嫂子” “张大哥咋过来了?” 原本还觉得沐棉没啥事儿的周春花,皱了皱眉,担忧:“你咋了?没事儿吧?” 沐棉摇头,扯了扯嘴角:“没事儿,就走了个神,走吧,回家了。” 说完,率先甩着两条火腿儿往家里走去。 周春花和张猎户两人相视一眼。 张猎户:“走吧,在张家真没出啥事儿?” 周春花摇头:“没出啥事儿啊,张老夫人还打赏了呢,这是好事儿啊。”周春花有点想不明白,将张家里发生的事儿和张大川说了一遍。 “那就别问了,估计是想到了啥不愉快的事情。”张大川听完挠了挠头,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低声叮嘱了周春花一声,然后跟着回家了。 确实,就周春花他们的眼光看法来看,在张家确实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但对沐棉来说,在赵家,赵家管家的话和态度就像一把钢刀,劈开了蒙在她视野里上空的薄膜,让她清晰的看清了这个世界。 和穿越前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是不一样的,这是一个王权至上,等级分明的地方。 高兴了赏你三瓜两枣,你要高兴的接着,生气了大祸临头,你也只能受着。 有钱人的优越,和底层老百姓的卑微,沐棉第一次如此清晰明了的感觉到。 明明穿越前,她的生活并不如意,明明也生活在底层,她以为没有比那再苦的了吧。 可到了这里,在刚刚,她才发现,不……那不是,还可以。 这样的认知,让沐棉的心仿佛在泥潭里一样纠葛挣扎,理智告诉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就该入乡随俗,该遵守这里的规则。 可她受到的教育,她的内心,所谓的自尊心让她做不到。 一路无话,因为豆腐几乎到镇上就卖了,虽说在赵家耽搁了些时间,但依旧还早。 三人到家,太阳才刚刚冒头,沐棉情绪低沉,闷闷的和张大川和周春花两人说了一声,闷头回家去了。 周春花见状张了张嘴,但见她不想说话的样子,最后只能作罢。 “嫂嫂?” 还没到家,远远的沐棉就听到了司英的声音。 抬头,就见他正吃力的拖着一捆柴火,从山上下来诧异的看着沐棉。 似乎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天生意好,卖的快,你咋一个人弄这么多柴火?” 沐棉听到声音回神,看着司英身后的那一捆柴火,心中郁气消散不少。 疾步跑过去,伸手就要从司英手上接柴火过去。 司英这趟确实有点贪多,主要还是不想再跑一趟。 他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见沐棉过来把手上捆着柴火的绳子递给她一截,两人一起拖着柴火回去了。 一路上,司英目光不动声色的扫了扫沐棉,眉头微噙。 “嫂嫂这一趟去镇上,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司英走在沐棉旁边,拖着柴火,漫不经心的问道。 沐棉虽说回神,但心情恹恹的,听到司英的话愣了愣,摇头。 “没有,卖了豆腐就回来了。” 司英垂眸没在多问,到家把柴火规整好,就下山去了。 山下,周春花正在做衣服,张大川在旁边洗模具,想到今天卖的豆腐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虽说,之前张大川打猎,他们日子过的也不错,但也是要看运气的。 卖豆腐是个长久生意,这样下去,他们的日子只会越发好过。 只是…… 周春花想到沐棉今天的样子,突然,院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周春花心中一喜,以为是沐棉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 “小郎?” 开门,周春花看着门口的司英愣了愣,随即让他进院子。 “春花嫂子,嫂嫂在镇上可遇到了什么麻烦?” 进到院子,司英也没转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从回来沐棉的情绪就不对,这种低沉的状态,就是之前要饿死了都是没有过的。 若非是在镇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司英想不出什么原因。 周春花本来就担心沐棉,见司英特地下来问,也吓了一跳连忙将今天到镇上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和司英说了一遍。 “一路上我都跟着她一起的,我回来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咋回事。” “她回去咋样?”周春花愁着眉头,担心的问道。 “还好,就是看着情绪不高,麻烦嫂子了,我回去了。”司英听了周春花的话,心里一时间也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他可以肯定绝对是在赵家的问题。 起身朝周春花行了个礼告辞。 一路上,司英细细想着周春花的话,最后停在管家出现的时候。 问题应该就出在管家身上。 “” 第25章 对不起,她错了 这边,司英还在琢磨沐棉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家里,沐棉暗搓搓的eo了一会儿,就自行调节过来了。 阶级差别是大,那能怎么办?钱不挣了?还是不活了? 她还有个号呢,练一练,能翻身也说不定。 如果不能,那她很大概率也就在这村子过了,一辈子也接触不到几个大人物。 什么王权富贵,离她估计也挺远的,何必庸人自扰。 赚钱就对啦。 想明白了这点,就准备去山下找周春花,刚刚情绪不佳钱都没分呢就跑了。 只是因着司英不在,怕贺老二等下有什么地方要帮忙,是以没走。 见司英回来,起身走了过去。 “回来了?” “嗯”司英点头,诧异的看了沐棉一眼,见她情绪已然稳定下来也没之前那么担心了。 “我出去一趟,你别去山里了,太阳出来了。” 叮嘱了一声,沐棉起身就往周春花家里跑去。 周春花本就担心沐棉,司英又来了一趟越发担心。 手里的衣服也做不下去了,正准备收了去看看,就见沐棉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 “咋下来了?没事儿吧?” 周春花拉着沐棉的手,担忧问道。 沐棉愣了愣:“啊,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刚刚小郎一脸担心的下来,我还以为你出啥事了。”周春花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小郎?” 沐棉愣了愣,疑惑。 “对啊,你回去没一会儿,小郎就下来了一趟,问我你咋了,我还以为你出啥事了,吓我一跳。” “正准备上来看看你呢,你就下来了。” 沐棉没事,周春花心里就松了口气,这会儿听到沐棉的话俩忙点头,和她唠了起来。 原本怔愣的沐棉听着周春花这话,才想起司英之前担忧的样子,一颗心顿时柔软成一片。 “我没事了,就有点事想不通,现在也想通了。”沐棉内心柔软,缓声说道。 然后拉着周春花的手,走到屋里,摸出卖豆腐和在赵家得的赏钱。 “嫂子,我忘了你也不吱声,钱都还没分呢。” 说着倒出荷包里的钱,入目就是五六块碎银子。 沐棉:!!! 对不起,她错了,她不该为了这个打赏耿耿于怀。 这他么都是钱啊,为啥要和钱过不去,对此耿耿于怀。 想着把钱递到周春花前面。 “嫂子,你看看这是多少钱。” 这时候的银子,除了上了十两的是银锭子,其他的碎银子都是用的时候称重量的。 是以,这几块碎银子具体有多少,光看也不知道。 饶是周春花知道,赵氏今天的赏怕得不少,但在看到那几块银子后,还是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麻木的从沐棉手里接过去。 “五,五两!!” 周春花称了银子,倒吸了口凉气。 这也太多了…… 要知道,他们一年能挣个二三两都是顶顶不错的了,那还是年景好的时候,年景不好一年挣个一两都难。 五两!! 嗯,赏什么的,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如果不能接受,那肯定是给的不够多!! 思索间,沐棉直接把五两银子一分为二,递给周春花。 周春花立马拉下了脸:“你干啥呢?” “分钱啊,嫂子,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说好的五五分哦。” 银子是赵氏赏的,赏是因为豆腐,豆腐是他们两人合伙的,自然也是赏他们两人了,平分,没毛病。 然而,周春花却不干了:“啥五五分啊,这是老夫人赏你的好吧,你给我五五分干啥,还有那两个厨娘给的。” “可不是卖豆腐的钱,那是你教他们咋做菜,给的师傅钱呢,你给我干啥。” “咱说的五五分,那是卖豆腐五五分!” 说着,周春花直接从那四十五文里,毫不客气的扒了二十三文出来。 “这个,我是不会客气的!!” 沐棉:…… “赏是因为豆腐,可不是因为我,你要是不要,我也不要了……” 说着,沐棉跺脚把银子往周春花家的桌上一扔,一幅你不要我也不要的样子。 周春花和张大川两人麻了,无语的看着被沐棉扔到桌上的银子。 怎么,别人恨不得多要点,沐棉跟嫌钱多一样。 这是银子多了烫手吗? “棉棉啊,嫂子不是不要,咱们说的是卖豆腐的钱,那咱不也分了吗?马上就要入冬了,你上面还啥都没有,置办的东西还多。” “这个钱,嫂子说什么也不能分。” 周春花本就是个爽快人,心里也实诚,既然说了合伙,那该分的她一分也不会少要。 但赵氏打赏的,在她看来,那是沐棉豆腐做的好吃,如果没有沐棉她最多就卖个豆腐,根本不会有那打赏。 是以,周春花哪里能要那钱。 “你要是非要给,那这钱我也不要了!” 周春花学着沐棉的样子,把本来拿到手里的铜钱往桌子上一放,一幅你非要分我,我就不要了的样子。 沐棉顿时无语。 被反将一军可还行? 眼见着周春花坚持,再扯下去也是徒劳,沐棉最能作罢将钱收起来把下午要用的豆子泡好,回家去了。 这次沐棉准备做五板豆腐,毕竟有了今天赵氏的一次性包圆,她相信明天的生意一定不错。 毕竟赵氏作为小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她都觉得好,必定会有人跟风想买回去试试。 是以,沐棉准备趁着这阵风头多做一点,过了这一阵说不定就不会那么好卖了。 第二天一早。 司英送着沐棉到山下,原本因为昨天那一出他有点担心,但家里要留个人最后只得作罢。 因着赵氏昨天那一通买,镇上的情况果然如沐棉所料。 三人一到镇上,早早的就有人等在集市了。 沐棉他们刚一过去,等着的人就围了过来。 不过眨眼工夫几人就给人围住了。 饶是沐棉知道今天生意不错,可突然这么多人,整个人也有些发蒙。 不是,平时看这街上也没几个人啊,这么多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怔愣也就一会儿工夫,沐棉听着围过来买豆腐的声音顷刻回神。 “小娘子,你可算来了,我要一块豆腐” “我也要一快。” “我也要一块,哎哎,你们别抢啊!” “就是,还有我,还有我,我要两块,两块更划算。” 一时间,沐棉的耳朵里,听到的不是要豆腐,就是要豆腐的声音。 眼看着挤的他们三人快要没地方站了,关键是豆腐不是别的,再挤挤非的挤成豆腐渣不可。 深吸了口气,看着奋力往前挤的老太太和大媳妇儿们:“各位婶子,嫂子们,都有都有,不要挤啊,豆腐软嫩一挤就挤坏了,到时候可都没有了” 沐棉的声音清脆,这会儿铆足了力气一吼,穿透力甚佳。 原本正在不断往前挤的人,听到这话,顿了顿,倒真是没再挤了。 沐棉见状松了口气,张大川和周春花两人也是。 连忙将背篓放下来,拿起一块豆腐递给离他们最近的人,生意就做开了。 一板豆腐十五块,五板七十五块。 就这一波工夫,直接被人买了个精光。 饶是沐棉一开始有所准备,对此也不由咋舌。 这些人简直也……太凶残了吧!! “这,这生意也太好了吧!!” 周春花看着空空如也的背篓,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整个人激动不已,结结巴巴的说道。 “是啊……”张大川不可置信,整个人都是懵的附和。 什么时候生意竟然这么好做了吗? 三人感叹归感叹,但高兴也是真高兴,收拾好背篓沐棉和周春花说了一声,就往布店去了。 挣钱了,买买买的节奏开始了! 布匹店的布和上次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变化,里面不是粗麻布就是细麻布,有染色的也有没染色的。 但这些用来做平时穿的衣服还行,垫的被单也可以将就,但做被子和贴身的衣服冬天完全不暖和。 本来没有棉衣棉被就够难过了,衣服还不贴身,被子也不传热。 想想,沐棉都觉得自己要被冷死。 “老板,你们家有好一点的布吗?”手里有钱,沐棉不慌,开口问道。 心里琢磨着要是没有,先把外面的买好,后面抽空去趟府城看看。 虽说自己这点钱在府城可能不够看,但买两身贴身衣服的布应该还是买的起的吧? 应该吧? 之前沐棉司英两人来过一次,但老板是个十八九样子的女子,这次是个面容温柔耐看的女人。 不是顶顶漂亮,也不惊艳,甚至说不上好看。 但多看两眼,就会发觉很有味道,身上穿的是一种她看不出来的面料,看着有点像棉布。 沐棉穿越前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甚至说有些贫穷,不过是努力在生活而已。 能见的好东西除了在电视上,或者室友之类的那里看到。 但像这种需要靠眼力见儿的布料啊,什么的,她自认是不行的。 女人就在柜台里,没有太过热情的介绍,也没有直接把他们晾着。 听到沐棉这话,连忙笑道:“有的,小娘子是要做里衣吗?” 说着,转身从旁边一处柜子里,拿出一匹颜色灰扑扑,一匹有些暗淡甚至不均匀的的蓝色布匹出来。 “这两块是我新进的细麻布,做里衣正合适,你看怎么样?” 女人指着那批蓝色的:“这块染色的也,只是回来的路上被雨淋了有些掉色了,你要是愿意这个一个价,一百文一匹。” 女人指了指那匹灰扑扑的布料。 一百文! 原本还觉得自己手里的银子到府城,买个贴身的好一点的布料,应该买的起的沐棉。 听到女人这话,不由无声的倒吸一口凉气。 细麻布,还不是什么好成色的就要一百文一匹。 那棉布什么的,得要多少钱啊!! 要知道,他们上次来买的粗麻成衣,两套才四十文! 是她草率了。 府城的布料,她可能并买不起。 想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问周春花。 “嫂子,这一匹布能做几件衣裳。” 她没做过衣服,她也不知道啊。 沐棉的声音不大,但架不住老板就在她对面不远啊,听到这话往沐棉身上打量了一眼。 温柔笑道:“小娘子,一匹布有四丈,如果是你做的话,可以做两套里衣,还剩一些,做两个肚兜亵裤什么的。” 布匹店里也没有其他人,老板的声音也不大,温温和和的,一点也没有因为沐棉这话而露出什么不屑的神情。 周春花听沐棉这话,又没有软尺正打量琢磨呢,老板的声音就柔柔的响起。 两套!! 也就是说,五十块钱一套衣服,这还是里衣,外套还没有呢。 这被套也还没有,连着一起,一两银子就得见底了。 所幸赵氏那里赏的钱有好几两,还有那两个厨娘给的。 “那就要这匹白色的吧!”沐棉看了下,选了白色。 蓝色掉色,万一衣服做好了洗也掉色可咋整,最重要的是剩点可以做里衣亵裤,这掉色着实有点……e…… 是以,还是白色的最好,虽然不咋耐脏但好歹不掉色不是。 “再要两匹不染色的粗麻。” 外衣原本沐棉想着要是不贵的话也用好一点的布,或者防风一点的,不然装芦花柳絮的衣服,有没个什么保暖衣什么的。 离开炕那冷风一吹,不要活了。 但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细麻布都这么贵,防风的不说这店里有没有,就有她也买不起! 先买这两匹看吧,后面卖豆腐赚钱了手里多攒点钱再说。 “小娘子是个会过日子的,买一匹是对的,冬天冷,里衣贴身一点会更暖和一点,粗麻做外衣正合适。。” 细麻布买的人少,老板的店里也就只有这两匹,其他都是各色染色的粗麻布,或者成衣。 沐棉一下买了一匹,她自然高兴,一边给沐棉拿布一边由衷的说道。 里衣穿的舒适贴身一点会更暖和,她知道,以前也和人推过,可来老百姓日子都难,粗麻衣服能多有几套都不错了。 一匹细麻布能买两匹粗麻布还有剩余了,反正都是穿谁愿意多花那个钱。 底层的老百姓单是好好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细麻布做里衣真的会暖和一点?” 一直站在沐棉旁边的周春花,听到这话,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然,不仅会暖和一点,也会更舒服一点,娘子要不要也买一匹?” 周春花之前去府城买了一匹,但是给娘家侄子侄女还有老娘做的。 “我只要三丈……” 周春花想买三匹给张猎户做一套。 第26章 田螺公子 张大川冬日有时候也是要出门的,以前披着兽皮,脚上会穿着兽皮靴子,但还是冷的厉害。 要是穿上细麻布做的里衣,就算不会更暖和,那再穿一件粗麻布做的里衣也不错的吧。 “好。” 老板的眼睛就是尺,扫一眼基本就知道穿多大,自然知道周春花这三丈不是给她自己穿的。 点头,拿着剪刀准备给她量布。 倒是一旁的沐棉见状:“嫂子,就剩一丈,就一起买了吧,给自己做个背心啥的也暖和啊。” 沐棉一见要三丈就知道怕是给张大川买的,这次没压低了声音,而是直接凑到周春花耳边嘀嘀咕咕。 老板这次自然听不到了。 周春花闻言张了张嘴:“咱,咱就不用了吧,冬日里又不用出去,这细麻布……多贵啊……” 一匹布的钱周春花有,因着张猎户常年打猎卖钱,家里日子还相对整个村子是比较好过的。 但还是有点舍不得。 “三丈的钱都花了,还差那一丈的钱啊,再说了你买三丈回去给张大哥一个人做,你看他穿不穿。” 沐棉劝道。 又不是什么顶顶精贵的东西,奢侈品什么的,就多这一丈布…… 周春花被沐棉这么一说,一想到自家男人的脾气,貌似也是,最后咬牙把那一丈蓝色的买了。 衣服的布买了,又买了被套的布。 一共花了差不多六百五十文,小一两就去了一大半。 “小娘子,我看你身体瘦弱,用芦花柳絮做被子怕是难顶,你要碎布吗?” 两人付钱后,拿着布匹正准备走,老板看着沐棉瘦弱的样子,犹豫了下,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柳絮芦花轻薄,碎布能增加不少重量不说,也更传热一点,不少人想买老板都没卖。 就想着给家里的被子续厚一点。 只是前不久,她出去拿货的时候,碰上了几块好皮子就一定非要续那么厚了。 见沐棉买了她那么多布,又瘦小的厉害,知道怕是之前逃荒到这边来的,住的地方都不一定有多保暖,芦花柳絮怕是顶不住。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 沐棉和周春花两人都准备走了,听到这话,双眼顿时一亮。 “要,要的!!”沐棉忙不迭点头。 碎布比芦花柳絮当然是不知道好了多少,怎么可能不要。 随着沐棉应声,老板从里面拎出一包被压的很小,用布条捆的严严实实的布包出来。 “五文钱,你带走,你看怎么样?” 沐棉从老板手里接过东西,‘duang’的一下,没拿住砸到了地上。 这么重!!饶是知道捆的那么严实,肯定比想象中要重,但她也没想到这么重。 这是直接用布条给压缩了吗? “好!”沐棉毫不犹豫答应,给钱将东西放到背篓,想到昨天司英担心,今天又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就他那性子指不定心里不踏实。 准备去杂货铺给他带点点心回去。 最后看了一圈,除了槽子糕没啥其他点心,只能买一盒槽子糕。 然后带着布匹回家去了。 秋天的早上,亮的已经越来越晚,虽说他们豆腐卖的很快,但买东西耽搁了好一会儿,回到家那日头也出来了。 沐棉日常到周春花家,分了卖豆腐的钱就回家去了。 远远的就看见司英正在整理一堆毛茸茸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 “小郎?看,嫂嫂给你带了……” 沐棉边走边说,话没说完,看到司英正在整理的东西愣住。 细小的绒毛,有黄色有白色。 不是鸡毛是什么?! “你上哪儿找这么多鸡毛的?” 怔愣片刻,沐棉立马回神,两步并做一步跑到司英面前激动的问道。 她买了碎布,被子就不用填枯草了,原本想着被子暖和衣服填枯草芦花这些,就填这些吧少起床出门就好了。 谁知道,回来就看到司英在整理鸡毛。 刚收回来的鸡毛都是挑过的,但随便放着就容易飞,司英正抓着准备用麻布先收起来,等沐棉回来再看要怎么弄。 听到沐棉的话停下动作,抬头。 细小的绒毛飞起,粘在他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上,宛如两根呆毛。 “让村儿里小孩儿送来的,嫂嫂看看够了吗?” 司英起身,看了眼跟前的鸡毛鸭毛问道,完全没意识到头上还顶着鸡毛。 沐棉见状顿时乐了。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你可真厉害。”伸手摘掉他头上的毛,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司英,坐到他旁边。 “那些小孩儿怎么会听你的,捡鸡毛送来?”要知道,这时候的小孩子也是没有闲着的。 就算不是农忙时节,那也是要上山捡柴火或者采野菜,男孩儿还好家里都惯着,整天在山里地里野。 女孩儿都是要干活儿的。 让他们捡鸡毛,让家里知道了指不定又是一顿臭骂。 司英将沐棉给他的东西拿好,微微扯了扯嘴角,指了指放在屋檐下的锅。 “我摊了几块玉米饼换的。” “一小块玉米饼就能换很多了。” 鸡毛鸭毛,山上的鸟毛都可以,本就不是什么耽搁时间的事,不过顺手的事儿。 能得一小块玉米饼不仅小孩儿,就是家里大人知道了也是愿意的。 “我让他们后面攒着有了就送过来。” 沐棉:!!! “小郎,你可真厉害,有了这些鸡毛,咱们冬天又好过不少了。” 沐棉也是没想到,当初她只是那么一说,司英竟然就记了下来而且还去找了。 激动的手又想去揉司英的头。 然而刚一抬起,就看到他正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只能作罢。 “我就揉一下,咋那么小气。”沐棉讪讪的嘟囔。 都是一样的用皂角洗头,怎么他的那么柔顺,自己这一脑袋头发糙的跟枯草一样。 沐棉不懂,心里梗的一批。 “嫂嫂,男女授受不清。”司英心梗,无奈的说了一声。 司英心中的感觉很奇异,明明嫂嫂年龄比她还小,却老气横秋的让他有种,自己是个孩子的感觉。 对此,他也很无奈。 沐棉就知道司英要说这话,讪讪的瘪了瘪嘴。 指了指他手上的东西:“给你买了槽子糕,赶紧去尝尝看。” 司英拿着东西正准备拿进去放好,听到沐棉的话,顺着她的手看去,才看布匹里包好的点心。 “槽子糕这么贵……” “贵什么贵,吃饭也贵穿衣也贵,那不是就不吃饭不穿衣了,又不是天天吃。” “快尝尝看,我看好多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司英的话没说完,沐棉摆着手打断他的话。 别人家小孩儿有的,她家小孩儿咋能没有。 司英小心将槽子糕拿出来,听到沐棉的话,手指微缩,想要将手里的东西收紧。 又怕将里面的东西碰碎,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拿在手里,起身将布放进去。 打开槽子糕外面的盒子,拿了一块给贺老二后,又拿了一块递给沐棉。 沐棉倒也没只让司英一个人吃,见状,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有点干,但很软绵带着点鸡蛋的味道和一点淡淡的甜味。 有点像鸡蛋糕,但又没鸡蛋糕那么软绵。 还挺好吃。 沐棉三两口将司英手里的槽子糕吃了:“赶紧吃吧。” 说着,埋头整理收回来的鸡毛去了。 司英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槽子糕,放进嘴里。 在书院念书时,他曾在先生那里吃过几次槽子糕,软绵细腻比沐棉买的这个更新鲜。 可司英吃在嘴里,却觉得这一块已经有些发干的槽子糕,比之前吃过的任何一块都要好吃。 他一口一口,小心又仔细的吃着,淡淡的甜味从嘴里蔓延到心口。 让他原本微微活泛的心,掀起阵阵涟漪,整个心仿佛被泡在温水里一般,柔软的一片。 司英收来的鸡毛很干净,除了绒毛还有一些软毛当然大的也有,但都不是那种硬挺的翅膀毛。 当然,就是那种她也可以处理了。 沐棉还是想做羽绒服,羽绒背心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还没冷后面还会有小孩儿送鸡毛过来。 是以,她将送来的羽绒规整了一下,确定做羽绒服还差点就拿了块粗布,将鸡毛团吧团吧收了起来。 是夜 几人吃了晚饭,送走贺老二,沐棉拿出了在周春花那里借来的软尺,走到司英面前。 司英:…… “嫂嫂?” 司英看着拿着软尺走到他面前的沐棉,上午买了布回来,知道她应该是要给他量尺寸做衣裳。 只是…… 他看了眼沐棉堪堪到自己胸口的身高。 嗯,怕是不好量吧? “你站好,我给你量量尺寸,给你做两身衣服。” 沐棉郑重其事的站在司英面前,仿佛不是要量尺寸,而是要进行一项什么大工程一样。 司英见状,配合的往下蹲了蹲,让沐棉更好量一点。 沐棉的个子不高,顶天也就156的样子,这些日子虽说长了些肉,但也只是不再皮包骨的吓人,也就瘦弱,身形单薄。 相反,司英虽然比她小那一岁,却比她要高不少,尤其是这段时间吃的好了,比起刚逃荒到久安村的日子,又蹿了一截。 原本身上之前刚买的衣服都又短了一点,逃荒路上穿的就更别提了,穿在身上衣袖短了半截。 因着司英蹲下,这会儿两人的身高倒是齐平了,沐棉拿着软尺麻溜儿的忙活着。 司英看着正拿着软尺在他面前忙活的人,清隽消瘦,下颌线分明的面容变得柔和。 一颗心在继槽子糕之后,彻底的变的柔软,将沐棉全全接纳。 接纳了她这一直以来的改变,和所有异常的地方。 翌日清晨 沐棉照例和周春花他们去镇上,生意不如昨天那么凶残,但依旧很好。 几人早早的卖了豆腐回家分了钱,就忙活自己的去了。 因着头天晚上沐棉量好了尺寸,回来就把布拿出来准备做衣服。 她是不会做衣服的,但原主会,非常清晰。 是以,她觉得这种事情纯纯是信手拈来。 然而,等她真正把布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样子的。 记忆是记忆,但她手生啊。 拿着剪刀磕磕绊绊的比划了半天,愣是不敢下手。 一旁司英看了半天,见她都快把那布盯一个窟窿了,无奈的伸手。 “嫂嫂,我来吧。” 诶??? 沐棉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司英,动了动剪刀。 “你来??”沐棉有点怀疑。 “我自幼跟着大哥一起长大,大哥不擅针线。”司英无奈,从沐棉手里接过剪刀。 言下之意,大哥不会做衣服,都是我做衣服。 随着他接过剪刀,只见他轻车熟路的拿着剪刀,在布上咔嚓咔嚓。 沐棉纠结了半天的布,三两下就剪好了。 沐棉:!!! “你也……太厉害了吧!!” 说着恭恭敬敬的拿起放在一旁的针线,递了过去:“既然这样,家里的衣服和被子,就麻烦你了!!” 不是她想偷懒,实在是有点太为难。 司英也是看明白了,沐棉就不会做衣服,以此类推被子什么的也不会了。 对此,他默默的接过沐棉递过来的针线,拿着布料坐在凳子上穿针引线,做起了衣服。 于是,家里从此多了一个会做衣服的田螺公子。 看的旁边干活的贺老二,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呛死。 “棉棉啊,这,不好吧,小郎是个大小伙子呢。” 贺老二看了又看,忍了又忍,着实是司英脊背挺直,端坐在那里拿着绣花针的样子太过扎眼。 到底没忍住,将人给叫住。 他也自己缝补衣服,但他不是个光棍吗?司英不一样啊。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是看明白了,司英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念过书的,那手就该是拿笔杆子的。 现在拿着绣花针,他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贺二叔,这可和我没关系,小郎他自己喜欢呢。” 沐棉死不承认自己不会,直接把锅甩到司英头上。 “小郎,你说是不是。” “是,贺二叔我自己喜欢做衣服。”司英无奈,头也没抬的直接把这锅给接下来。 贺老二:…… 你看我很好骗的样子吗? 他就是看着司英那样有点不习惯,但两个当事人都没意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能再说什么。 耸了耸肩膀,自己忙活去了。 第27章 你咋到这里来了? 时间飞逝,一闪而过。 贺老二把墙和厨房修好,顺便还给他们屋里做了个隔断,然后马不停蹄的用泥土做土胚盘炕。 转眼一个月过去,到了九月底。 豆腐的热度已经下来,每天出摊儿的生意也不太好。 索性他们就隔上天再去,这天她磨好豆腐想着最近家里除了野菜豆腐,基本都没什么菜。 带了点豆渣回家。 见司英正在做饭,直接把人赶到了一边。 “休息去吧,嫂子今天给你漏一手。” 沐棉这两个炕,贺老二纯属就帮忙打的,加上她又包圆了一日三餐,周春花看他们盘了这个,也跟着定了一个,就急着快点盘完。 现在还没吃饭,他也就没有收工。 听到沐棉说要露一手,正在干活的手一顿,随即动作越发麻利儿起来。 露一手!! 但凡沐棉妮子说要露一手,那就是又有好吃的啊!! 贺老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想控制,但他控制不住! 实在是这些日子,沐棉做的饭太好,他有点忍不住。 沐棉露一手能露什么,自然是豆渣饼了,之前有菜没吃过,如今天天的野菜面饼,口感单一。 是以,突发奇想准备做个豆渣饼。 从之前做成红烧肉那么大小的坛子肉,把剩下的两三块拿了出来。 切成碎丁和焯水切碎的野菜一起混在豆渣里,加上玉米面和麦面,放盐调匀。 陶锅里化上猪油,烧热,将面糊倒进去煎成一块块小饼。 猪油本就香,这面糊里又有豆渣,又有野菜和肉,往锅里一倒那香味儿,顿时就出来了。 正在盘炕的贺老二咽了咽口水。 好香…… 司英则在旁边看着沐棉动作,并一一记下来。 沐棉的动作很快,豆渣饼有了就是主食,也就没再做其他什么糊糊了,直接用煎豆渣饼的锅不洗,就着那油加水,煮了个野菜汤。 三人吃的飞起。 豆渣饼里面有肉渣野菜,双面煎的有锅巴焦黄,一口下去,不如直接用面粉煎的饼一样细腻。 豆渣的豆腥味被其他配料东西压住,带着豆子的清香,豆丁的肉香,和野菜清爽的口感。 总归是香而不腻,在配上一口野菜汤,简直是绝了。 吃的贺老二恨不得把舌头都吞掉,饶是司英都比平时要多吃一块饼。 “棉棉,这炕明天应该就盘完了。” 吃完饭,贺老二满足的靠坐屋檐下,感叹的说了一句。 盘完了就该去周春花家了。 心中颇有些依依不舍,明天炕盘完了,就该走了,以后可没有这天天的好吃的了。 这可……怎么办!! 想想,贺老二就有些难受,以前觉得能吃饱就不错了,隔三差五能吃个肉也是顶顶不错的了。 随便煮煮,就很香了。 可现在,他再想想,一想都觉得不香了。 “明天就好了??”沐棉惊喜。 “叔,盘好了,你可别急着走,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炕好了,房子好了,衣服被子也做好了。 这日子,总算是步入正轨了,这怎么能不庆祝一下!! 本就有些不舍的贺老二,听到沐棉这话,想到了什么似的,点头。 “是,是该庆祝一下,这可算是乔迁新家呢。” 乔迁新家可都得暖暖房,他那必须不能走啊,沐棉他们逃荒来的这里,没认识几个人咋也得给她暖暖房才行。 “对呀,到时候贺二叔可不能走啊!我这家还全靠你呢。” 沐棉笑着打趣。 “你就放心吧,咱绝对给你整的妥妥帖帖的。” 几人说了又说了一会儿,贺老二趁着天还没黑下山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 因着豆腐已经过了之前的热度,除了赵家的人,隔三差五会来买上一些,其他老百姓们能余出闲钱来买回去吃的人也不多。 是以,饶是沐棉他们隔三差五的才去镇上,也就只准备了两板豆腐。 沐棉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是越来越好,背着豆腐赶路已经完全不在话下,就没再让张大川跟着。 两人背着豆腐到了镇上,轻车熟路的到平日里卖豆腐的地方,刚把豆腐放好,就见一个脸上长着痦子的男人走了过来。 原本旁边摆摊的人见状,连忙往挪到旁边,沐棉心中一沉但面上却半点不限的笑着招呼。 “买豆腐,两文钱……”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来人打断。 “啧,两文钱一块,你这豆腐够赚钱的啊。” 男人衣服打着补丁,袖口已经穿的包浆,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吊着一双倒三角眼睛,一幅老子天下第一屌的样子看着沐棉。 就是没脑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人是来找茬的。 原本在沐棉身后收拾东西的周春花见状,就要过来,却被沐棉给拉住。 “小本买卖不赚啥钱,就赚个糊口钱,大哥来一块吗?” 沐棉神色淡淡,仿佛半点没看出这人是来找茬的一样,看的一旁摆摊的人们不由为她捏了把冷汗。 周春花在一旁也急不行。 然而,她跟没看见一样。 张痦子到这镇上已经好些日子了,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有两个人敢呛声,后面谁不是看到他都乖乖的交钱交东西。 谁知道眼前这个看着跟豆芽菜一样的小娘子,竟然敢跟他呛声。 顿时怒了,沉着一张痦子脸盯着沐棉:“小东西,少他妈给我装,说你胖你倒真跟我喘上了,既然这样,这个摊儿你就别摆了!” 说着,张痦子伸手就要去掀沐棉的摊子。 沐棉能让他掀了? 那肯定不能啊,反正摊子保不住谁掀不是掀?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原本还神色淡淡的沐棉,直接不等他动手抓着豆腐模具照着他脸一掀。 白嫩的豆腐顿时扑张痦子一脸,随即不等他反应抄起背篓往他头上一罩,抬脚就往他身上招呼。 “妈的,就你这逼样还收保护费,还说我胖我就喘,我看你才是狗坐簸箕,算个什么东西。” “我让你收保护费,我让你收保护费,我收你妹,收,收,收,我让你收!!” “老娘这日子过的都不容易了,你还来收。” 沐棉边骂边打,越骂越来劲,就这种人看着一幅老子天下第一屌的样子,其实就是欺软怕硬,那么屌咋不去那些店铺让交保护费。 不就是看他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怕惹事儿才赶着来收保护费吗? 周春花原本还想着交点钱算了,息事宁人,谁知道沐棉直接上手了,呆愣了一会儿,见张痦子要挣脱头上的背篓了,连忙跑过去把背篓往下一按,跟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沐棉这些日子身体好了,力气也大了不少,可比起常年干农活的周春花却还是不够看。 周春花这一脚下去,原本还在叫嚣的人,顿时开始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姑奶奶我求求你了别打了。” “你不是要收保护费吗?不是让我别摆摊了吗?我保护费还没给呢……”沐棉踢的有点累了,但动作没停,小喘着粗气边打边问。 张痦子被背篓罩着头,也是没想到,看着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咋就话没说两句摊儿都不要了,说掀就掀。 这会儿只感觉踢在身上的脚跟铁做的一样,踢一痛一下,踢的他哪哪儿都痛,哪里还敢收什么保护费,听到这话连忙求饶。 “不收了,不收了,你想咋摆摊就咋摆摊。” “哎哟,祖宗,别打了……” 再打就得去医馆里买药了,那得花多少钱啊。 沐棉也确实有点打累了,闻言,停手,周春花见状跟着停下。 掀开罩在张痦子头上的背篓,阴恻恻的盯着他开口:“你也别想着带人来,反正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老娘早就不想活了。” “再来,别人我不管,我非要你命!死都要拉一个垫背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张痦子虽说是个混的,但他还要命啊,听到这话忙不迭的点头:“好,好!” 狗老天,不让人活,连这娇滴滴的小娘子都被逼疯了。 不要命的人,他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说完,也不管沐棉什么反应,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往旁边的巷子跑了。 巷子里,被吓的不行的几个人,见张痦子过去连忙围了上去,将人扶着跑了。 张痦子一跑,集市陷入了片刻沉寂。 沐棉收起背篓,将地上的模具捡起来放好,扯着嗓子叫卖。 原本沉寂的集市,仿佛一下被激活,热闹起来。 本来因为张痦子过来,搬着东西挪了老远的人,见状连忙把摊儿挪到他们旁边一脸震惊的看着沐棉说道。 “小娘子,你可真厉害,把张痦子都打跑了。” 要知道,之前也有人反抗,可都被张痦子揍了一顿呢。 这小娘子看着瘦瘦弱弱的,直接把人给打的求饶。 “你可真敢啊,那人看着都吓死人了,现在好了以后咱们都不用怕了。”随着旁边摊主的话,另一个摆摊的也笑着说道。 一幅他们以后就靠她了的样子。 “镇上的生意就这样,我也不天天来。” 言下之意别靠我,我也靠不住。 事实上,就算是天天来,她也不可能把这活儿揽下来。 她又不是圣母,刚刚动手的时候,也没见有人帮忙,哪怕是帮忙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全都离的远远的,现在却想靠着她不交保护费,她自认没那个助人为乐做雷锋的精神。 况且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她没来的时候他们交保护费也交的好好的。 她要是把这事儿揽下来,那不是直接就和那张痦子对上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她只想安安心心过日子。 那原本说着以后就不用怕了的摊主,听到沐棉这话,脸色顿时讪讪摆弄自己的东西去了。 搭话的人没了,周春花这会儿才缓过来,后怕的拉着沐棉的手,来回打量了一圈,见她没事拍了拍胸口。 “还好没事,吓死我了,那人不会带着人回来报仇吧?” 见沐棉没事,周春花开始担忧,这人一看就不是一个人,万一带着人来报仇,他们以后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放心吧,应该不会。” 沐棉刚刚那么一说,周围的人也没再凑上来,自然没办法交换什么消息。 但他们上一次来的时候都没这人,也就是近期才流窜到这里来的,这说明不是什么本地团伙,人员应该有限。 而且刚刚这人往巷子里跑的时候她看了,巷子里似乎有人接应,可当时他被打却没有出来帮忙。 那后面再来寻仇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别看周春花比沐棉大不少,但对她却是日渐一日的信服,听到这话顿时跟吃了定心丸一样,心里那点担忧顿时消失,忙着卖豆腐去了。 本来就只有两板豆腐,刚刚干架的时候沐棉掀了一版,就剩下一板了加上他们有好几天没来了,没多一会儿就有人来要了两块。 “小娘子好久不见。” 沐棉正帮忙装豆腐,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摊儿前,微弓着腰笑眯眯的说道。 赫然是之前府城酒楼的门房。 沐棉心头一跳:“刘大哥你是来找张大哥的?” 沐棉也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只能顺着张大川叫,问了一声。 心中隐约有个大胆的想法,但她不敢说,怕显得自作多情万一不是呢那多尴尬。 门房自然不是来找张大川的,听到沐棉这话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小娘子可有空过去一趟。” 沐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见不远处停着一辆深蓝色马车,知道自己猜对了,点头装了块豆腐和周春花说了一声,和门房一起走了过去。 刚一到马车边,车门从里面被人拉开,里面坐的不是胡掌柜还待是谁。 “小娘子,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胡掌柜坐在马车上,让她上马车。 “掌柜的,您咋到这里来了?”沐棉手里拿着豆腐,上了马车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第28章 再入府城 “我本是在府城,听闻真扶仙镇有一叫豆腐的新鲜食物,过来看看。”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小娘子,还碰巧小娘子就是这卖豆腐之人。” 马车不小,因着顾忌男女大防,马车的车门并未关上。 胡掌柜就坐在沐棉对面,笑着应道。 那位主子在府城停留许久了,迟迟没有离去,酒楼里的饭菜吃了个遍,如今愣是没个能看得上眼的。 眼瞧着越发清减了,他哪里还坐得住。 要知道那可是位金贵的主儿,要在他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他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是以,在听到赵知州说他之前家里人给他送过一次叫豆腐的吃食,很是不错,原本说的是他让家里人买了送来。 可他是片刻都不想等了,直接让人套了马车,叫上了之前帮沐棉他们通报的门房。 想着要是没有豆腐,就让他去找找沐棉或者他相熟的猎户,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猎物。 谁知道碰上了沐棉不说,而沐棉就是那卖豆腐的人。 说话间,胡掌柜的目光落在了沐棉手里的豆腐上,看着白嫩仿佛牛乳糕一般,只是不比牛乳糕嫩滑。 但牛乳糕是点心,菜,他还真是从未见过。 “这就是小娘子卖的豆腐?” 先前沐棉确实无心将豆腐卖到府城去,只因太过麻烦,可如今镇上的生意基本做到头了,只能隔三差五的卖上一次。 进项少了不少,原本她就打算能家里的炕打好了,彻底搞定了安定下来,就带点豆腐去府城找胡掌柜。 谁知道她还没去,胡掌柜就来了。 起先过来时并不知道胡掌柜是为了豆腐而来,不过是想着之前他说的话,顺手拿了块豆腐过来准备让他带回去尝尝。 好便于她后面卖豆腐。 听到他这话,点头,将豆腐递了过去:“掌柜要不要尝尝,豆腐生的也可以吃,只是口感不如熟的好。” 胡掌柜本就是为了豆腐来的,沐棉把豆腐递过来自然也没客气,接过豆腐便迫不及待的掰了一小块放到了嘴里。 他做为一个酒楼掌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不说见识完了,但也是见过不少奇珍的。 可愣是没见过眼前这个东西,自然也是好奇。 入口绵密带着些许粗糙的口感,还有些许熟悉又说不上来的味道。 算不上多好吃,但生的尚且如此,加上各种食材煨制味道必定不差。 沐棉就坐在胡掌柜对面,见他细细的品尝着嘴里的生豆腐,也没出声。 “小娘子,你可不地道啊,当初送羊肉来的时候,就说了有什么稀罕东西就送到酒楼来。” “如今有这豆腐,竟俏摸的卖。” 良久,胡掌柜囫囵的将手里剩下的一点豆腐渣放进嘴里,笑看沐棉一幅懊恼的样子打趣。 沐棉本来还悬着一颗心,怕他吃惯了山珍海味,看不上这豆腐。 听到这话,顿时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掌柜这是哪里话,这钱谁不想赚啊,只是你也是看到了的,这豆腐娇气,一碰就容易碎,去府城路途虽不算遥远,但路不好走送到府城怕是要碎完了。” 沐棉苦笑,看了眼胡掌柜手里的豆腐,一幅不是我不想而是做不到的样子。 胡掌柜本就是打趣,也不是真的恼了,毕竟人家的东西,卖不卖凭人家愿意,不愿意送来你总不能强买强卖吧? 况且,他现在还想买这东西呢,总不能把人责怪一顿得罪死吧? 他能做那么大酒楼的掌柜,自然也不是那小肚鸡肠心中没有计较的人。 况且,沐棉说的也是实话。 这东西,着实有点娇气。 只是,想到酒楼里那位,胡掌柜想了想。 “小娘子这豆腐,可还有?怎么吃最好吃?” 沐棉看了眼守着摊子,但一双眼睛不住担忧的往这边看过来的周春花,摊儿上还有两块豆腐。 “还有两块,这豆腐可以煮汤最简单,鲜嫩,也可以煎到两面焦黄红烧,煮汤,还有许多种吃法。” “掌柜酒楼里有大厨,想来这必定是难不住他的。” 豆腐的吃法真的有很多,但她穿越前作为一个为了生活苦苦挣扎的底层屌丝,吃到的无外乎也就那么几种。 什么麻婆豆腐,红烧豆腐,家常豆腐,酿豆腐,豆腐汤。 什么文思豆腐之类的高大上的东西,她也就听过。 是以,她觉得不如让酒楼里的大厨自己琢磨着怎么做,肯定比她做的好就是了。 却不想,胡掌柜在听到沐棉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红烧?” 从未听过这种做法。 沐棉:“诶?” “掌柜的不知道吗?” 沐棉疑惑。 “不曾听说。”掌柜毫不犹豫。 沐棉:…… “既如此,小娘子可方便同我去一趟府城,做做那红烧豆腐?” “这……不”她那点小手艺那不是班门弄斧吗?沐棉想拒绝。 “放心,必然不让小娘子白跑一趟。” “是必须的吗?”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胡掌柜截住,沐棉话锋一转立马改口。 不让白跑啊,一切好说。 穿越前穿越后都穷的抠脚的沐棉,就差没掉钱眼儿里了,虽说如今攒了小几两但钱这个东西,谁嫌多啊。 她又不是挣什么亏心钱。 “这就走吗?” 说话的工夫,门房在马车下听到胡掌柜问豆腐还有没有,就已经去找周春花了。 这会儿两人已经收了摊子过来,剩下的两块豆腐被她包好,有些局促过来。 “小娘子方便的话咱们这就走。”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挣钱永远方便。 沐棉点头,看了眼过来的周春花:“那麻烦胡掌柜等一下,我同嫂子说一声。” 说着,从马车上跳下去,走到周春花面前。 “棉棉,咋了?那位掌柜来是有啥事吗?” 周春花性子是爽朗,可对上胡掌柜还是有点犯怵,压着声音问道。 “嫂子,胡掌柜想尝尝我们的豆腐,我跟他去府城一趟,嫂子先回去帮我和小郎说一声,省的到时候他担心。” 周春花一听胡掌柜想尝他们豆腐,让沐棉一起去府城,正要说和她一起,就听到她后面的话。 想到这一趟去府城,回来必定很晚了,若是他们太久没回去家里人不得急死了。 犹豫了下,最后只得答应。 和周春花说好,沐棉拿着豆腐上了马车,和胡掌柜一起往府城去了。 府城繁华依旧,人声鼎沸。 因着已然到了深秋,有那爱美的小娘子已经穿上了以毛绒点缀的衣裳。 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这次沐棉没再走后门,跟着胡掌柜从正门进去,看了眼酒楼门前挂着的牌匾。 嗯……不认识。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穿越再次变成了文盲。 沐棉暗搓搓的吐槽。 “胡掌柜,我们不去厨房?” 沐棉跟在胡掌柜身后,走了好一段,发现这人没去厨房而是把自己带到了雅间,疑惑。 难不成这雅间还有小厨房? 这可真是……壕啊! 沐棉心中吐槽,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胡掌柜闻言笑:“小娘子,这都中午了,不着急去厨房,赶了一路先吃了饭再说。” “让小娘子尝尝咱们醉仙楼的特色。” 特色啊…… 在现代吃惯了各种科技与狠活的嘴巴,吃了一两个月糊糊野菜的沐棉,虽说油水吃的足但除了点盐和山胡椒调味,啥也没有。 嘴里早就淡的不行了,虽说不馋还,但也还是忍不住双眼微亮也不客气。 “那就麻烦掌柜了。” 大酒楼的速度果然是杠杠的,胡掌柜吩咐了之后,没多一会儿菜就上来了。 一个排骨,一个肉,一个鱼还有一个小菜一个汤,一碟子点心。 四菜一汤,肯定不是醉仙楼的所有招牌特色,但对于就两个人的饭菜来说已经是想当的丰盛了。 “小娘子尝尝看,这是鸳鸯蜜排,瓦罐酿肉,蒸鳜鱼,和乳鸽汤和上汤桂菜。” 胡掌柜笑着给沐棉介绍。 沐棉也不客气,点了点头,率先夹了一块鸳鸯蜜排。 排骨是最中间那几段精排骨,色泽红亮,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入口酸甜,肥而不腻。 什么鸳鸯蜜排,分明就是糖醋排骨啊! 除了之前的槽子糕,久未吃过甜食的沐棉,随着酸甜的口味在嘴里蔓延,幸福的多巴胺顿时分泌。 整个人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甜食,高碳使人快乐啊。 三两下解决一块排骨,沐棉又相继尝了一下瓦罐酿肉和蒸鱼,最后将目标锁定在排骨上。 慢条斯理的吃完一碗饭,喝了一碗乳鸽汤,美食带来的满足感,让沐棉有种又活过来了的感觉。 胡掌柜早已经吃好,沐棉见状也不再耽搁直接起身。 “掌柜的,走吧,去厨房。” 这次胡掌柜没再多说,点头起身,带着她往厨房去了。 这时候,沐棉除了村子里就去过赵家,赵家的厨房不小,一应用具都很齐全。 可在看到醉仙楼的厨房后,沐棉才发现,赵家的厨房不过尔尔。 醉仙楼的厨房很大,比赵家厨房两三个还大,铁打的铁锅,大小瓦罐应有尽有,光灶台就有四个。 各种清洗好的蔬菜,食材分别放在相应的地方。 灶台前放着姜蒜,茱萸,还有一些她压根儿就不认识的调料,和三块洗好的豆腐。 “掌柜的?” 胡掌柜回来的时候就伙计过来通知了一声,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厨房的人都休息去了只有一个主厨在。 这个主厨不是别人,正是上次跟着掌柜收羊肉的那位。 见胡掌柜和沐棉到厨房来,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小娘子,东西都准备好了,还要准备要什么只管跟老杨说,他全权配合你。” 沐棉哪里还要准备什么,就普通的红烧家常豆腐而已。 “好。” 她点了点头,没再和胡掌柜说话,直接忙活去了。 醉仙楼的大厨和赵家的厨娘不一样,那水平完全不是一个段位。 灶台上的调料大多她都不认识,怎么用,什么味道自然不知道,索性她也不需要知道。 因为家常豆腐本就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她相信醉仙楼的大厨,稍微一琢磨分分钟比她做的更好吃。 是以沐棉也不准备班门弄斧。 他们要的不过是,这个豆腐最系统的一个吃法。 就像最先发现螃蟹的那个人一样,都知道那是吃的,但是怎么吃? 只要有一个人吃了,演示了怎么吃,然后就会萌生出无数种吃法。 是以,她也没有什么怕做的不好的压力,直接将洗干净的豆腐切成小块,又切了一小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到铁锅煎出油把肉捞起来。 又将豆腐煎到两面焦黄,然后加入炒好的肉,和姜蒜一起炒香,加入少许水微微煮一下,收汁起锅即可。 五花肉白白的原本是需要酱油蚝油这些上色调味的,但是这里没有,当然可以炒糖上色但是她不会,而且这样做出来味道也怪怪的。 这一盘家常豆腐,可谓是毫无技术和美感可言。 饶是沐棉自己都觉得有点看不下去,这也是她为什么从来不炒肥肉吃的原因。 白花花的一片,吃不下去啊。 尴尬的看着老杨:“那个,这些调料我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样好用,杨大厨就将就尝一下吧。” “你就单纯吃这个豆腐怎么样就行,我相信杨大厨能用它做出各种好吃的菜来。” 老杨看沐棉炒菜那架势,就知道她不是个会做菜的,不过所幸他也没想过在沐棉这里学什么。 他主要是想知道,这个豆腐都可以怎么吃。 是的,从胡掌柜把豆腐拿到厨房来,他的一门儿心思就都在那豆腐上,恨不得马上看看这豆腐能怎么做。 如今沐棉这一操作,老杨的脑子立马就反应过来,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想了无数种做法。 听到沐棉这话,笑着点了点头,把做好的豆腐分了一半,叫了人送到胡掌柜那里,然后拿着筷子夹了快豆腐放进嘴里,双眼顿时一亮。 被煎的焦黄的豆腐,因为焖煮的原因,里面吸满了汤汁,一口下去汤汁顿时在嘴里崩开。 然后是里面嫩嫩的豆腐,虽说除了油盐没有多余的味道,但带着食物本身的鲜美味道,倒也不难吃。 当然,主要是那豆腐本身好吃。 老杨尝了一块,又尝了一块,脑子飞速转动。 “小娘子,这豆腐只能这样吃吗?我看它细嫩可以煮着吃吗?” 老杨放下筷子,整个人激动不已。 “当然可以,可以直接这样煮着吃,也可以像我刚刚那样煎过之后煮着吃,也可以切成方形小块炸了煮着吃。” 沐棉点头,也没再做什么菜,直接将可以怎么吃和老杨说了。 刚说完,出去给胡掌柜送菜出去的小伙计就进来,带着沐棉往雅间去了。 刚一进去,就见胡掌柜喜滋滋的看过来,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 “小娘子,你这豆腐怎么卖的?我先要一百块。” 第29章 你怎么能不守妇道 一百块?暂时? 沐棉刚一进雅间,胡掌柜一句话就砸过来。 不愧是大酒楼啊,开口就是一百块还暂时,只是,原本她还想着卖豆腐让胡掌柜自己安排人来拿豆腐的。 经过一路上的深思熟虑,她的想法已经变了。 是以,在听到胡掌柜这话后也没急着答应,缓步走到桌前坐下。 “掌柜的别激动,醉仙楼的生意这么好,一百块应该也只是初初试水吧?” “况且,我们并未住在镇上,而是在村子里,从村子里到府城不管是我送来,还是您派人到村子里来取,长期以往都极为耗时耗力。” “而且,醉仙楼这么大的酒楼,应该不止一家吧?总不能这一家上新菜品其他醉仙楼不上吧?咱们不如谈个一劳永逸的生意?” 豆腐的做法并不难,东西也就那两样,主要的就是山矾叶。 一百块他们能做,但也车不多是上限了,但醉仙楼的需求却会逐渐增加,绝对不止这一百块。 若是他们到时候扩大规模,请人做豆腐。 豆腐的做法漏了底,这豆腐也就不再稀奇了。 不是人人都像贺老二一样,知道是别人的东西,就算要动要用都会经过他人允许。 白学的手艺,不做白不做,自己做出来去卖钱不香吗? 反正菽又不值钱,山矾叶更是山上就有,不卖两文卖一文也是随便乱卖,到时候胡掌柜这里的生意也不一定能维持下去。 毕竟都是一样的豆腐,成本能便宜为什么要买贵的呢? 是以,沐棉思前想后,决定直接把豆腐的做法卖了,虽说这样无异于杀鸡取卵,但好歹取到个卵,总好过鸡飞蛋打。 胡掌柜能做到这里,脑子自然不必说,她说的自然也考虑过,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 听到沐棉后面的话,立马就反应过来,本就激动的他直接‘噌’的站了起来。 “一劳永逸的生意?” 可是他想的那个一劳永逸的生意? 如果可以这样的话,那自然就是最好了! 沐棉点头:“掌柜觉得如何?” 都是聪明人,都不需要点名,就知道彼此的意思了。 “我觉得可以!”胡掌柜激动过后,坐下,一本正经的点头。 “小娘子愿意把豆腐的制作方式卖给我?” 只要他们研制出新菜式就会一直需要豆腐,一劳永逸,自然是将豆腐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卖了制作方式虽说眼下能得的钱要多一些,可若是只卖豆腐,就是长久生意,只要他们酒楼不倒那就是长长久久的赚钱。 “自然。” 沐棉点头。 胡掌柜心中大喜,强压下心中激动坐下来,深吸口气:“既如此,我也不和小娘子兜圈子。” 伸出四根手指:“四十两,买小娘子豆腐制作方式。” 四十两!! 好家伙!不愧是府城最大的酒楼,出手就是壕。 依着如今这时候钱的购买力,这四十两可谓说是一夜暴富也不为过。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一两银子就够一个三口之家花上一年,二两银子都能过的很不错了。 四十两,够花二十年了,多少人一辈子都攒不下四十两银子。 她原本想的是二十两,毕竟人参才卖三两银子,她和周春花两人一人一半,十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 谁知道,胡掌柜一开口就直接翻了一倍。 沐棉怎么能不激动,只是她心中激动,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却毫不犹豫的点头:“好,成交。” 沐棉会答应,全在胡掌柜的预料之中,毕竟,四十两已经不是个小数字了。 见状他顿了下,继续说道:“但有一样,小娘子将豆腐制作方式卖给醉仙楼后,便不能再卖豆腐了。” 既然要买,当然是要买断所有,不能让其再出现在市场。 这样,豆腐将成为他们醉仙楼独一无二的招牌菜。 否则,豆腐不能垄断,他们只要推出新菜式,其他竞争对手纵然不知道他们的新菜式怎么做的,但也能将豆腐买回去研究新菜式。 这也是为什么胡掌柜会一次性开出这么高的价格。 一是因为沐棉主动将手艺卖给她,他也不愿亏待她,毕竟若是她直接给他们送豆腐,依着醉仙楼的生意很快就能把四十两赚回来。 二则是因为这豆腐在沐棉做出来之前,他从未见过见过这种食材,若是加以研究利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醉仙楼更上一层楼的景象。 想到这里,胡掌柜也有些激动,若这事成了,那他也极有可能再进一步。 沐棉既然打算将豆腐制作方式卖给醉仙楼,自然就没准备再做出来卖,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点头。 胡掌柜顿时心下大定,正要叫人拿银子来,就听到沐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是……” 胡掌柜的心头一跳。 “我若自己在家吃,或者送亲朋好友这是可以的吧。” 这事儿得说清楚,毕竟胡掌柜把这豆腐买过去,必定是要大展身手,到时候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麻烦就不好了。 胡掌柜还以为她是突然不想卖了,或是有其他什么条件,结果就这…… 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自然可以。”胡掌柜点头。 沐棉再没有异议,胡掌柜叫人拿了银子进来,又叫人拿了纸笔写了一份契约书递给沐棉。 沐棉:…… 这就尴尬了。 “我不认识字……”沐棉郁闷开口。 胡掌柜愣了愣,似没想到沐棉竟不认识字。 “那便盖个手印就好了。”胡掌柜回神,将砚台递了过去。 沐棉生无可恋。 伸手沾了点墨汁按了个手印,将银子拿好就准备离开,却被胡掌柜叫住。 “小娘子再等等。” 说话间,雅间的门,再次被人推开,小二提着一个食盒进来递给胡掌柜离开。 “小娘子,这是醉仙楼的招牌糕点,先才你还没尝呢,我已经让人打包好,小娘子带着在路上尝尝。” “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就等在门口送小娘子回去。” 胡掌柜笑着将食盒递给沐棉。 沐棉原本想着今天炕就盘好了,请了贺老二他们吃饭,现在反正都已经到了府城,就在府城逛逛有什么菜或者肉之类的,买回去好好做顿饭,一起热闹热闹。 但见胡掌柜已经把马车安排好了,让人等着也不好,接过食盒后,犹豫了下。 “胡掌柜,我有个不情之请。” 胡掌柜神色微愣,随即开口:“小娘子可是有什么困难?” “掌柜可否将厨房的鱼卖给我一条?” 去逛要逛半天,不好耽搁人家,醉仙楼就是酒楼,且里面的食材都是新鲜的,自己出去买还不一定能买到一样的品质,既然这样何必舍近求远。 胡掌柜以为沐棉说的不情之请是什么呢,竟是要一条鱼。 自然不会不同意。 “我这就让人送一条过来。” 醉仙楼清蒸鳜鱼是招牌,鱼自然时刻备着,不消一会儿就有人拎着桶过来了。 因着之前沐棉来的时候是和张大川他们一起的,胡掌柜以为他们是一家人,想着人多让人挑了条大的,用水桶装好,这样养着运气好回家了都还活着。 鱼就要吃个鲜,否则口感味道都会大打折扣。 鱼一来,沐棉让胡掌柜称了斤两,付了钱高高兴兴的带着鱼回家了。 马车很快,因着胡掌柜吩咐了,车夫问了沐棉怎么走,直接把人送回到村子。 “沐棉!!” 沐棉刚从马车上下来,把鱼拎在手里,就听到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抬眼,就看到林柔柔脸色铁青的背着背篓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沐棉,恨不得给她身上盯个窟窿。 沐棉见状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笑着和车夫道了声谢后,拎着鱼直接无视她走了。 然而,林柔柔的性子,哪里是她不搭理就算了的。 尤其是沐棉竟然坐着马车回来,那马车那么大,她只在一些大户人家家里看到过,连靠近都不敢,沐棉竟然坐着她回来。 林柔柔的心,顿时跟掀翻了火焰山一样怒火中烧。 见她连个眼神都不给自己就要走,一把将人抓住。 “沐棉,那是什么人?你竟然坐他的马车回来!你可不要忘了你是个寡妇你竟如此不守妇道!” 沐棉翻了个白眼,一把挣开林柔柔的手。 “林柔柔,你脑子有问题吧?且不说那是什么人管你什么事。” “你说我是个寡妇不收妇道,那你呢?你算什么?” “你也是个寡妇,你还嫁人了呢,那不是该浸猪笼??你嫁人的时候你男人还没百天呢吧,你咋不怕你男人气的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你。” 搞笑,且不说她行的端坐得直,就说她自己,都是死了男人的寡妇转头就嫁人了,还有脸说她不守妇道。 双标的不要太明显了好吧。 林柔柔就是嫉妒的烧心,那么好的马车,凭什么她都没坐过,沐棉这个贱人能坐说秃噜了嘴。 说完她就后悔了,毕竟自己之前也是个寡妇,谁知道沐棉竟然说这话,脑子里下意识想起自己前面男人的死样,顿时白了脸。 “你,你胡说……” 说着,下意识的四周看了一眼,那样子仿佛周围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一样。 “我咋胡说了,咋胡说了,你不是男人死了没百天就嫁人了?咋的,兴你做还不兴让人说啊。” “我要是你前面男人,百天都不到就嫁人了,死了都要从坟堆里爬出来找你。” “啊……” 沐棉怼的来劲,一旁原本还气势汹汹恨不得把沐棉盯穿的林柔柔,尖叫一声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跌跌撞撞的背着背篓跑了。 沐棉:…… 就着?小趴菜。 她瘪了瘪嘴,拎着桶里的鱼回家了。 实际上,沐棉并不觉得林柔柔改嫁有什么错。 灾年间年景不好,谁不想活着,总不能为了给前夫守节命都不要了吧。 都要饿死了还守什么节,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说她贪生怕死也好,没有气节也罢。 在她看来,在生命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 只看自己如何选择。 但她要这么攻击自己,那就不好意思了,她也不是面捏的。 在沐棉心里,吵架就吵架,林柔柔这事儿就算是过了。 却不想这一吵,直接为后面埋下了极大的隐患。 ………… “嫂嫂。” 沐棉怼了林柔柔拎着桶刚走到路口,就见司英从小路上快步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沐棉皱了皱眉,虽说马车比牛车快,但毕竟那么远的路程,这会儿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这里也不是往村子去的路。 “我是来接嫂嫂的。”司英跟没看见她皱眉一样,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木桶。 “这么晚了嫂嫂还没回来,嫂嫂觉得我在家里能放心?” 沐棉刚刚也是没想到这茬,被司英这么一问,顿时有点心虚。 “我就知道你是来接我的,我就那么一问,我是你嫂嫂你自然不能放心。” “走,我带了鱼回来,今天炕盘好了我们算是彻底有家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沐棉连忙换了个话题。 提到已经规整好的家,司英原本拧着的眉头松开,神色也带上了几分笑。 到家时,周春花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来了,张大川在帮忙劈柴,贺老二也是走走停停看检查有什么地方还需要修补一下,反正没停着。 沐棉见状也没闲着,进厨房拿了菜刀就要去杀鱼,然而刀才刚拿到手里就被司英拿了过去。 “我来吧。” “你会不会啊?别伤到手啊,还是我来吧!” 沐棉有点不放心,还小孩子呢,会不会杀鱼啊,要知道她这个年纪第一次杀鱼折腾了好久,差点没给手也来一刀。 “嫂嫂你不要忘了,其实你比我还要小上一岁,你都可以,我又怎么不行?” “况且,我是男子,这种动刀杀生的事情怎么能让嫂嫂一个女子来?” 司英头也没抬,再平常不过的应了一声,沐棉的心却因为这话感动的掀起阵阵涟漪。 是啊,她是个女孩子。 可为了生活,她从未当过自己是个女孩子。 第30章 脑补了一场 司英杀鱼的手法并不娴熟,但还好也处理完了。 周春花在厨房里,用大米和黍米煮的粥也煮好了,旁边的砂锅里还炖着鸡汤。 贺老二家里没养鸡,周春花家养着,沐棉用脚指头都想的到是谁拿来的。 “嫂子,你家就养了两只老母鸡,你这杀了剩那一只人家得多孤单。”沐棉将处理好的鱼拿进厨房。 看着过上煮着的鸡汤和米粥,还有外面几人忙活的身影,眼眶有点发热,哑着声音开玩笑。 “你可别瞎说。”米粥已经好了,不知道沐棉还要干啥周春花戳了戳沐棉的头。 “它一个老母鸡知道啥孤单。”周春花没好气。 “你安家咋不得好好庆祝庆祝,杀只鸡给你添个菜。” 沐棉准备做个水煮鱼片。 鳜鱼清蒸鲜美,但家里除了后面又问胡掌柜要的姜蒜茱萸,啥也没有,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有醉仙楼大厨的手艺。 但做水煮鱼就要拿手的多了,况且鳜鱼没有什么小刺,水煮鱼片也正好。 沐棉片鱼片的手艺娴熟,一条鱼在她手里没多一会儿就片好了,敲了个鸡蛋用蛋清和少许生姜丝,紫苏叶腌好。 起锅烧油,下入几片切好的生姜,炒香加水放入之前收回来晒好的山胡椒和盐还有少许茱萸,大火将水烧开后转小火熬上一会儿。 等香味熬煮出来后,先把鱼骨部分煮进去,等差不多熟了后下入鱼片,等汤再次沸起来就起锅。 胡椒的香味伴着少许茱萸的辣味,从厨房飘出来,原本各忙各的几人,顿时口水都要出来了。 正在劈柴的张大川,柴也不想劈了,查漏补缺的贺老二也不想查了,全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巴巴的盯着厨房,毫不掩饰的咽口水。 好香…… 好想吃…… 比起张大川和贺老二两人,司英的反应好了许多,但也不由喉头微动,一双眼睛不自觉的瞟厨房一眼,然后快速收回。 外面的人都要香迷糊了,里面却是还没完。 鱼片倒进盆里装好,沐棉把拍好剁碎的蒜撒在上面,烧少许油淋在上面。 ‘刺啦’一声,随着热油淋上去,蒜香乍然被逼了出来。 “棉棉妮子啊,好了没有,你这太香了,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贺老二在外面忍了又忍的,到底还是忍不住了,扯着喉咙喊了起来。 要不是往厨房跑不好,贺老二都忍不住冲厨房去了。 这香味,谁闻了不迷糊啊。 “好了好了。” 沐棉中午在醉仙楼吃了一顿,倒是不馋,听到声音就要端鱼出去。 这手刚才伸出去,司英就从外面进来了,二话不说把鱼端出去了。 沐棉:…… 周春花已经把鸡肉装好,沐棉又摊了几个饼,把米粥端出去。 这一折腾,外面天已经麻麻黑了。 九月底已经是深秋,早晚天气已经很凉了,有那身体弱的都已经穿上了填有少许柳絮枯草的衣服。 他们又傍着山,屋里就那么一间房,东西也在里面睡也在里面,也不好进去吃饭。 司英直接用柴火在外面燃了个火堆,把小桌放在旁边,也没点灯。 橘色的火光照耀,旁边是冒着热气的饭菜,和坐在火堆边说说笑笑的几人。 沐棉一出来,司英就起身从她手上接过东西。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她曾梦寐以求的一家团圆在一起吃饭聚餐的样子。 “嫂嫂。” 怔愣间,司英的声音响起,她顿时回神。 “还有个东西,等着。” 说话间,拿出从醉仙楼里带回来的食盒打开:“这是醉仙楼的招牌点心,咱们一起……” 沐棉的话没说完,原本以为只放着点心的食盒里,还放着一份鸳鸯蜜排。 “这下咱们有口福了,还有一份招牌菜,我去热热你们先吃着。” 沐棉把排骨拿出来,将点心放到桌上,端着排骨去了厨房。 费了会工夫将排骨热好,沐棉端着排骨出去,却见大家都没动筷子顿了顿,随即端着排骨走了过去。 沐棉坐下,几人才拿了筷子开始动筷。 水煮鱼片加了茱萸带着些许辣味,并不是太明显,加上山胡椒的味道,味道鲜美,肉质细嫩。 一口下去,几人好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还有胡掌柜让带回来的鸳鸯蜜排,一口下去酸甜软糯,肥而不腻,他们才知道原来排骨还可以这么吃。 加上周春花炖的鸡汤,全都是硬菜,一行人吃的筷子都停不下来,饶是沐棉中午已经吃过觉得不那么馋了,也直接被他们带着吃的飞起。 除了还剩下的一大碗鸡汤其余全都光盘。 几人歇了一会儿,周春花帮着把碗筷收拾了,三人一起下山了。 临走时,沐棉让周春花泡些豆子,明天要用。 因着今天沐棉去了府城,周春花一听要泡豆子也不诧异,点了点头问了要泡多少后就回家了。 三人一走,沐棉转头喜滋滋的看着司英,伸手将人拉到房间坐下。 “我把豆腐的制作方法卖了,现在屋子修好了,咱们也算是安家了,抽空去镇上的书院看看。” “念书这事儿可不能耽搁。” 原本她是准备开年送他去书院的,但那是因为考虑到冬天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不一定有宽裕的钱让他去念书。 但如今,之前在赵家赵氏赏的钱和今天卖豆腐制作方式的钱,加起来除了零零散散的有差不多二十五量了。 家里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的差不多了,就是还差二十五两也尽管够了。 是以,准备让他早点去书院。 毕竟时间不等人啊,早去书院早学习温书。 司英见沐棉喜滋滋的笑着跟了上去,谁知道就听到沐棉让他去念书和把豆腐制作手艺卖了,心头一震。 猛地抬头看向沐棉,心绪翻涌。 “嫂嫂怎么能……” “如今马上就要入冬,我念书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不必为了我……” 司英的声音微涩,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哽咽。 怎么能为了他念书,就把豆腐制作的手艺卖了。 好好的两句话,直接让他搞反了顺序,脑补了一场。 “怎么能是为了你,那不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等着你高中给我养老呢!!” 沐棉可不知道司英心里在想什么,见他一幅备受震撼的样子,怕他有心里负担打断他的话。 “所以,你不用觉得我是为了你而有负担,我完全是为了我自己!” 沐棉一本正经的说道。 可司英哪里会信,只觉得沐棉是怕他知道了接受不了,才这么说的。 不得不说,司英这个感觉,严格来说也没错,沐棉确实就是怕他接受不了有心里负担才这么说的。 只是,两个负担,两个走向完全不一样,只能说答案是殊途同归。 司英的心翻腾的厉害。 沐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想东想西,就要开口再安慰。 却见他猛地抬眼,狭长上挑,平日里宛如湖水般沉静的双眸,神色坚定的看着自己。 “我明日就去书院看看,临渊绝不会叫嫂嫂失望的。” 绝不会辜负嫂嫂的一片苦心。 临渊是司英的字,平日里他鲜少这样自称,冷不丁这一下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愣了下。 然后才想起这是他的字,慈母笑的看着他。 “好,好,我看好你哟!!” 想到今天和胡掌柜说好的,明天去醉仙楼教他们磨豆腐,皱着眉头道。 “我明天先要去府城一趟,等回来就一起去,这种事情咋能让你一个人去,你在家里等我。” 念书报名这事儿就得家长陪着一起啊,咋能让孩子一个人去。 因着穿越前,父母双亡念书报名从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从小到大就特别羡慕那些有家人陪着报名送他们到学校的人。 如今,她成了家长,自然不愿意让司英一个人去。 司英怔愣而来片刻,袖间手指微曲,捻了下衣袖摇头道:“嫂嫂,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十六了,比你都要大上一岁的。” “书院找先生我自己就可以了,嫂嫂有事不必为我操劳。” 沐棉:…… 看起来有点不愿意让自己去的样子啊。 沐棉睇了司英一眼,直接忽视了他说的比自己还要大一岁的话,刚刚升起的老母亲的心有些挫败。 颇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感觉。 “那好吧,钱你知道放哪里的,到时候带够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沐棉早早的起床,合了面就着昨晚剩下的鸡汤做了个刀削面。 吃完去了趟山上,摘了一篮子山矾叶和司英说了一声,找周春花去了。 因着昨晚沐棉让泡了豆子,加上贺老二过来盘炕来了,周春花早上也没出门,沐棉去的时候门大开着,周春花就坐在院子里做鞋。 见沐棉下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 “棉棉来了?” “咋只泡这么点豆子啊?” 沐棉只让周春花泡了两斤豆子,两斤豆子根本出不了太多豆腐,周春花有点疑惑。 醉仙楼那么大酒楼,不可能只要那么点豆腐。 沐棉进了院子,反手关上院门,拉着周春花的手走到凳子处坐下。 “嫂子,我跟你说个事儿,那个做豆腐的手艺我卖给醉仙楼了。” 卖了?! 周春花屁股刚沾凳子,‘噌’的又站起来。 “卖了?不是卖豆腐吗?咋把做豆腐的手艺卖了?” “你咋这么傻,那手艺在自己手里,以后你安身立命司英娶媳妇儿,可都靠这手艺赚钱了,你咋能卖了!” 周春花着急,但是真的为沐棉着急。 虽说沐棉带着她一起做卖豆腐的生意,但她从未想过要一直和沐棉卖豆腐,这手艺本就是沐棉的。 等后面她一个人能忙活过来的时候,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卖了。 在她看来这可是个能做几代,甚至能传家的手艺,咋能说卖就卖了呢。 醉仙楼要豆腐,那就一直送豆腐多好啊。 沐棉见她着急数落自己,也没生气,任由她说完,才缓声和她说起自己的打算。 “你这样说的话,好像也是哈。” 沐棉一说完,原本还觉得卖了可惜的周春花皱着眉头,感觉沐棉说的好像也没错。 醉仙楼跟他们买豆腐,那生意肯定会越做越红火,到时候肯定有人眼红,想法设法的盯着。 山矾叶山上到处都有,菽也不是什么精贵东西,有心人想盯肯定能盯到。 到时候这豆腐就没法卖了。 “是吧。” 说着,将直接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锭子,塞到周春花怀里:“卖了四十两,这二十两给你。” 二十两!! 周春花这辈子都没一次性看到过这么多钱,白晃晃的银锭子,感觉眼睛都要闪瞎了。 “不行,这钱我不能要,这不是卖豆腐的钱,这是你把这手艺卖了的钱,手艺是你的我不能要。” 被两个银锭子晃花眼的周春花,回神,连忙把银锭子拿出来塞回到沐棉手里。 乖乖哟,二十两说给就给了。 周春花觉得,自己再塞慢一点都要舍不得了。 有一说一,那白晃晃的二十两看着着实眼热,可做人要厚道,该要的要,不该要的说啥也不能要啊。 沐棉见周春花把银子还回来,就知道这有得是个大工程了,谁知道周春花完全不给她再塞过去的机会。 麻利儿的把泡好的豆子一装,也不管她让泡着是要干啥,东西往她怀里一塞,直接给人从院子里推了出去,快速关门。 沐棉:…… 这是钱多了砸手还是咋的?送钱来都不要。 被关在门外的沐棉欲哭无泪,看了眼被塞在怀里的东西,知道这钱是分不出去了。 既然钱分不出去,那就到时候送东西过来吧,总不能还给她塞怀里。 思及如此,沐棉也不再纠结,将银锭子装好拿着泡好的黄豆,去找了牛车坐着到府城去了。 府城里 醉仙楼早早的开门,胡掌柜就跟椅子上有钉子一样,坐也坐不住,不停的在门口踱步。 隔上一会儿就到门口去看上一眼,隔上一会儿就到们阔去看上一眼,眼看着那脖子都要抻成长颈鹿了。 沐棉终于拎着篮子出现了。 第31章 小郎也被带走了! “小娘子可算来了。” 胡掌柜看到沐棉,心中顿时一喜,疾步走出酒楼。 他倒不是怕她不来,着实是他想到那豆腐能带着醉仙楼更进一步,他就激动不已,哪里坐得住。 “牛车有点慢,路上耽搁了,让掌柜等久了。” 见胡掌柜过来,沐棉拎着篮子,笑着走了过去。 “无妨,无妨,中午了都,先吃饭先吃饭。” 来了就不着急了,吃饭这会儿工夫他还是能等的。 胡掌柜招呼着沐棉到雅间,安排了饭菜吃了,然后带着沐棉从醉仙楼出去,直接到了离醉仙楼旁边不远的一个小院儿。 小院儿里两个中年男人正等着呢,见到两人连忙迎了上来。 “掌柜的。” 胡掌柜点了点头,指着院子里的石磨,和已经准备好的模具还有瓦罐。 “你看,是这些东西吧?” 沐棉走了过去,看着准备好的东西,才发现用来过滤的布,竟然都是细麻布。 沐棉:…… 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怎一个壕无人性可言。 他们用来做里衣都要犹豫一下的细麻布,直接用来过滤豆腐渣了。 沐棉心中暗暗吐槽两句,然后将篮子里的山矾叶和黄豆拿出来,走到那两人身边。 “这就是豆腐的原材料。” 说着,拿起山矾叶递给他们:“尤其是这个,能不能做成豆腐全靠这个,如果没有这个东西点浆还,这豆腐是不成的,你们可一定要认好这个。” 沐棉怕他们不认识,教的仔细,毕竟这是最重要的,万一找错了东西做不出来豆腐,那不是麻烦了。 却不想,在小院儿里的三个人,看到沐棉拿出来的东西后,整个人都蒙了。 “所以,豆腐就是用这个山矾叶和菽做的?” 终于,在她面前的人回神,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从篮子里拿出来的东西。 山矾叶和菽!!! “啊,你认识这个叶子?那就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了!” 沐棉想着,他们是胡掌柜找来的,怕是不认识山矾叶,谁知道竟然认识。 那就没问题了。 沐棉镇定的一批,胡掌柜和来学做豆腐的两人,心中震惊无以复加。 尤其是胡掌柜,脑子已经转的飞起,将豆腐的成本算了算。 简直是,暴利啊!! 本来需要的材料就不多,成本很好才算,不过眨眼工夫胡掌柜的脑子就捋清楚了。 正因为捋清楚了,胡掌柜激动的呼吸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急促了几分。 沐棉见他们都认识山矾叶也就没再多说,毕竟做豆腐不难但也需要时间。 把泡好的黄豆拿出来,加水磨豆浆,然后起锅烧豆浆,点浆过滤,最后倒进准备好的模具里压好。 轻车熟路,一气呵成。 沐棉一边做一边教,将一斤黄豆需要的水告诉他们,然后着重让他们煮豆浆的时候要注意假沸,要多煮上一会儿,否则容易中毒。 除了这些,也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了。 几人似乎也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见沐棉说完了,还都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幅等着她继续说的样子。 对此,沐棉不由失笑。 “没有了,要注意的就这些了,只要按照这个步骤和比例加水,豆腐就妥妥的没问题。” “对了,没有点浆之前,煮熟的豆浆加糖也可以喝,是很不错的饮品口感和营养都很不错。” 两人眼巴巴的等着赐教呢,听到这话连忙点头。 可以喝,很好喝,营养好。 心里记下来。 “不过肠胃不好的人要少喝。” 沐棉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 肠胃不好的人喝豆浆,容易胀气有时候也容易导致胃不舒服。 虽然一般来说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就怕万一不是。 这能来醉仙楼里消费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万一碰上个达官显贵倒霉催,那就麻烦了。 两人听到沐棉这一叮嘱,神色骤然一禀,也知道这其中利害,连忙点头仔细记下了。 交代完这些,豆腐这事儿算是交接完了。 沐棉笑着走到胡掌柜面前:“掌柜的,豆腐交完了,我就回去了。” “好,好,小娘子以后若是有做出来什么新鲜稀罕东西,可别忘了醉仙楼。” 胡掌柜原本是带着沐棉过来就准备回醉仙楼的,但在听到豆腐竟然是用菽和山矾叶做的的时候,他就不想走了。 也没什么原因,就是好奇。 这会儿一边送沐棉出去,一边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预感,觉得沐棉会做的不止这个豆腐。 “好。”沐棉干脆答应。 有醉仙楼这条线,以后她要是做出来其他什么东西,不管是拱货还是直接卖技术,都是不错的选择。 搭上醉仙楼,就等于卖货不愁了。 谁会和钱过不去? 原本胡掌柜只是预感猜测,沐棉干脆应这一声,心中的猜测立马落实。 若不是有底,怎么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思及如此,胡掌柜脸上的笑越发的灿烂起来,将沐棉送出小院儿,外面已经有马车等着了。 沐棉出来的时候带着给周春花的钱,原是想她不要钱,那就卖些粮食回去,但教豆腐费了不少时间。 再去买粮食折腾耽搁一番,回去怕都是很晚了。 对此只能作罢,和胡掌柜告辞后,坐着马车回家去了。 此刻她还不知道,家里出事了。 马车悠悠行驶,因着要赶时间赶的有点快。 沐棉靠坐在车厢里,终于在感觉自己要被颠吐了的时候,到家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她颤颤巍巍的从马车上下来,和车夫道了谢正准备回家。 就见周春花拿着不知道什么做的火把,站在不远处来回踱步。 见沐棉下马车,连忙举着火把跑了过来。 司英没来。 昨天她回来的还早,司英都早早的下来接她来了,现在天都黑了。 沐棉心里无端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嫂子。” “棉棉你可回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随即愣住。 “嫂子,小郎呢?” 小郎知礼,进退有度,向来不愿意多麻烦别人,况且是这大晚上的来接她。 他自己在,不可能麻烦春花嫂子来接她。 难道病了? 沐棉皱眉。 周春花闻言动作一僵,随即叹了口气:“原想着到家在和你说,你既然问了,反正也就是早晚的事儿。” “咱边走边说吧。” “咱可说好了,说了你可别急啊。” 周春花说着让沐棉别急,但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焦虑慌乱。 这让以为司英病了的沐棉,心里越发有些没底。 “嫂子,你就快说吧,你这要急死我,到底出了啥事。” 沐棉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边走边说。 “今天你走后中午,来了一群当差的,说是修河渠差人带走了村儿里轻壮男丁,小郎也被带走了。” 小郎也被带走了! 周春花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的劈在了沐棉身上,步伐停顿,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周春花。 “小郎也被带走了?” 沐棉的声音微颤,这时候修河渠怎么修她不知道,但穿越前在电视里见过修长城。 怎一个苦字了得,那还是电视剧,现实里必定苦上数倍。 司英的身体才堪堪好一点,去修河渠,怎么折腾的起! 张大川也被带走了,周春花这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听到沐棉这话点了点头。 “本来你们住在道观里,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也找不到道观里去的。” “都是林柔柔那个大嘴巴,那些差人都走了,她愣是跑去和那些差人说道观里还有人。” “否则,小郎也不会被带走。” 说起这个,周春花也是愤愤不平。 这次被带走的都是村儿里的青壮年,虽说不少人看着都精瘦精瘦的,但干活儿都是一把好手,身体也好。 唯独司英,一看就不是能干活儿的人,尤其是他那身子骨,也就最近些日子才能看。 现在被带去修河渠,不知道得折腾成啥样子。 还能不能…… 呸呸呸,周春花连忙打住自己的思维。 沐棉本就因为司英被带走沉到谷底的心,听到周春花这话,顿时炸起。 想到昨天这人盯着自己的样子,知道这人就是有意的。 想到这里,沐棉直觉心里像野火燎原一般烧的慌。 “嫂子,我先走一步。” 急匆匆的越过周春花,疾步像林柔柔家跑去。 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让林柔柔好过。 全村人轻壮都被带走,要是司英身体健康,她也不会非不让他去,毕竟谁不是人,谁不是命。 但他身体本来就弱,后面天气就要凉了,谁知道河渠那一折腾会折腾成什么样。 越想沐棉心里就越烧的慌,疾行的步子仿佛脚下生风一般,虽然天黑但完全不影响她的速度。 没多一会儿就到了林柔柔家门口。 抬手敲门。 “谁呀……” 刚一敲响房门,林柔柔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我……” 沐棉低低应了一声。 林柔柔已经躺下了,这大晚上的天都黑了,家里男人她并没有打算开门。 谁知道竟然是沐棉。 本已经躺下的林柔柔‘噌’的从床上坐起来,想着她大晚上才回来,指不定是去哪里找野男人鬼混去了。 又想着她这是回来发现自家小叔子不见了吧? 心中顿时爽快不已,幸灾乐祸的表情压都压不住,连忙起身穿上衣服就开门去了。 能看沐棉的笑话她咋能错过。 林柔柔的动作很快,沐棉应声到她开门,几乎就几秒钟的工夫。 “咋了,大……啊……” 林柔柔端着油灯,边开门边幸灾乐祸的开口。 然而,她这门刚一开,站在门口的沐棉说时迟那时快,直接一把薅住林柔柔的头发,罩着她的脸就是两嘴巴子扇了过去。 “贱人,我让你大嘴巴,我让你大嘴巴!!” “老娘和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和我过不去,你个狗东西,我让你大嘴巴!!” 两个嘴巴子扇过去,沐棉薅着林柔柔的头发,哪儿也不打,对着她的嘴巴就是哐哐一顿嘴巴子,边扇边骂。 林柔柔出来就是想看笑话的,照着她以前对沐棉的了解,这会儿来找她最多就是哭哭啼啼的质问她。 谁知道,开门就被扇了个正着,整个人除了尖叫都蒙了。 随着她的尖叫声,旁边邻居的灯都亮了起来,林柔柔的婆婆也端着灯从里面跑了出来。 看到沐棉抓着林柔柔打,连忙就要上去帮忙。 “你个不要脸的小寡妇,到老娘家里撒泼起来了,快给老娘撒手。”陈氏声音尖利,伸手就要去薅沐棉的头发。 倒不是她多心疼林柔柔,不过是因为打伤了她家里的活儿可就没人干了。 沐棉从陈氏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既然她在来,肯定有所准备,见她扑过来,正在扇林柔柔的手猛地一顿。 抄起放在旁边,在路上捡的棍子,狠狠的盯着陈氏。 “你来,你来我也不介意给你来一下。” 沐棉心中怒火中烧,整个人都崩的厉害,黝黑的双眸带着怒火。 看的陈氏心头一跳,原本扬起的手一顿,看了眼她手里手腕儿粗细的棍子,收了回去。 随即,‘嗷’的一嗓子叫了起来。 “来人啊,快来看啊,小寡妇一个外来的欺负本村儿人啦,打人了,打死人了,我不活了不让人活了!” 陈氏的本就尖利,嗷的这一声,吓的临近几户在家里听热闹的人一个哆嗦。 沐棉管她怎么嚎,只要她不过来就行,消停的手再次往林柔柔嘴巴上招呼。 林柔柔早就反应过来了,但她的头发被沐棉死死的薅在手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嘴巴火辣辣的痛,根本不敢出声,只盼自己婆婆能给点力把她救出去。 谁知道那老太婆就是个窝里横,还没上手就怂了,眼见着沐棉的手再扇过来,胡乱挣扎着尖叫。 “沐棉,你个贱人,司英也是男人,村儿里的轻壮……啊……啊……救命,救命啊……” 林柔柔嘴硬没几息,连句完整话都没说完,就撑不住了,嗷嗷的尖叫着喊救命。 眼看着婆媳俩的声音把天都要吵塌了。 突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猛地从身后响起。 “小寡妇,你干啥,快给我住手。” 第32章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沐棉和村子里的人虽说接触的不多,但大多也都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只是相比起名字,因着她是个寡妇,是以更喜欢叫她小寡妇。 对此,沐棉有点不喜欢的。 但一个称呼,你也不能揪着人家扯半天不是。 沐棉听到陆陆续续急促的脚步声时就知道打不成了,所幸她也打狗了,心里的邪火下去了一大半。 听到声音也没犹豫,一把松开了揪着林柔柔的手。 沐棉一松手,头发没人薅着,林柔柔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巴红彤彤的头皮都要痛麻了。 “小寡妇,你干啥呢,大晚上的你不在道观里跑到大龙家来打人干啥。” 来的人是久安村的里正,叫张有才,四五十的年纪,许是来的太急脚上的鞋子都是没穿好。 这会儿正黑着一张脸,神色不善的看着沐棉,不满毫不掩饰。 坐在地上的周氏,见张有才来了早就起来了,听到这话连忙扯着嗓子开始干嚎。 “里正,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们无冤无仇,三更半夜就跑上门来打人,这是欺负咱家大龙不在家啊。” “看看大龙媳妇儿给打成啥样了,要不是你来了,她这是要打死人啊。” 张有才周氏嚎的脑仁儿痛,但这会儿他们是受害者,也不好再说她。 转头看着沐棉:“小寡妇,你们从外面逃荒过来,我们村儿也没有排挤你们,你现在却三更半夜就上门打人。” “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你要是不给个说法交代,我们村儿怕是留不得你了。” 虽说周氏是个讨人嫌的,张有才有时候都想打她一顿,但林柔柔还算不错,说话细声细气有礼有节的。 虽说也是逃荒来的,但嫁到了他们村儿里,那也就是他们久安村的人了。 现在三更半夜就上门来打人,完全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没把他这个里正放在眼里。 周春花从沐棉往这边跑就追过来了,追过来就看到沐棉在抽林柔柔,心里解气,但她又不好插手是以就在旁边看着没出声。 听到张有才这话,立马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开口解释却被沐棉给拦住。 “里正,和小叔逃荒过来很感谢你们能收留我们,让我们住在道观,我们平日里也是从从来不给乡亲们添麻烦。” “我怎么会抹黑到他们家来打人,就要问问林柔柔做了什么好事。”沐棉声音陡然一厉。 张有才下意识看了林柔柔一眼。 林柔柔完全是被打蒙了,痛麻了,这会儿才缓过来,刚一缓过来就看到张有才看自己,下意识缩了缩。 但随即想到,村儿里所有轻壮男人都去了,她怕啥。 “里正,冤枉啊,我就是告诉今天来村儿里的当差的,道观里还有人,我干啥了。” “她那小叔子也够年纪了,村儿里那么多人都去了,他咋不能去。” 林柔柔挺了挺胸膛,在场的人家里没谁家男人没去修河渠,她就不信他们不会觉得这话不对。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说完,周围的人就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张有才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的看着沐棉。 “你就为了这个?” “啥叫为了这个!!”沐棉沉着脸。 “是,村儿里的轻壮都去修河渠去了,照着小郎的年纪自然该去,如果他是好好的我啥也不会说。” “其他人都去,他有啥不一样,有啥不能去的。” 沐棉顿了顿:“可是,小郎的身体啥样,里正或许不知道,但在场的乡亲们总有人知道的吧。” “当初逃荒过来,小郎那是一脚踩进了鬼门关差点就没了,吃了好些药这才刚好,身子骨都还虚着呢,让他去修河渠,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说道后面,沐棉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小郎是个读书人本就没有几把子力气,后面病成那样才从鬼门关逃过一劫。” “现在又被抓去修河渠,他咋熬的住,林柔柔和我们一起逃荒过来的,小郎啥情况她不知道,她明明知道她还让人去道观,这不就是想要他命?” 一开始沐棉被这个消息炸蒙了,后面又因为林柔柔的事儿憋着火,只知道司英遭不住那个罪,但情绪还有点后滞,这会儿这么一说情绪也开始上头。 说道最后,声音都有些不成调了。 原本因为林柔柔的话对沐棉的和做法不满的人,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司英那身体不就是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吗? 之前谁不是觉得他没多少日子了。 那身体去修河渠,那不是去送死吗? 张有才年轻的时候也是去修过河渠的,自然知道有多辛苦,听沐棉这么一说,脑子里顿时闪过之前看到过司英的样子。 身体确实瘦弱的厉害,这样的身体到了河渠怕是挨不过几天。 张有才皱了皱眉,看着林柔柔的目光顿时有点不满。 “你知道她小叔的身体,你咋还让人去,你这不是害人吗?” 虽说轻壮都要去修河渠,若是村儿里有那身体不咋好的,村儿里都是能帮忙瞒着就帮忙瞒着的。 那可是人命。 林柔柔倒好,明知道人家身体不好,还专程让人去带人。 这不是讨打挨吗? “就是,小郎的身体哪里修的了河渠,就我们家大川去一趟都得掉一层皮,你说你嘴巴欠不欠。” 周春花本就生气,这会儿也忍不住了。 陆梅本就离周春花他们家近,在周春花追着沐棉过来的时候,也听到动静跟了过来。 见事儿说明白了,周春花都帮忙说话了,她也跟着帮腔。 “可不是,那小郎的身体我是知道的,当初就剩那么一口气了,能活过来我都是老天开眼,这才好了个把月那身体咋能扛得住。” “里正,这事儿也不能怪棉棉,这换成谁,谁都得炸毛。” “打人都是轻的,要是换成我,这种情况不得撕了那人。”陆梅也不怕得罪林柔柔他们,直接帮着沐棉说话。 这会儿村儿里剩的除了里正,因为要管村儿里的大小事宜,其他家里除了年纪大的就都剩下女人了。 本来还在窃窃私语,听到周春花和陆梅这么说,顿时觉得没错。 这要是换成他们家,她哪里会打林柔柔的嘴巴,不给她把嘴巴撕了这事儿不算完。 住在他们对门的刘氏,本就和周氏不对付,也看不上林柔柔一幅讨赏卖乖的样子,听着两人这话也跟着刺了起来。 “就是,里正我看这事儿啊怪不着小寡妇,一家子就剩那么个人了,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逃出来就这样给人害了,谁忍得住啊。” “大龙家的,你这样不厚道啊,小寡妇那小叔那身体我前些日子还看到过呢,脸白的哟跟个鬼一样,瘦的风大点都能吹跑了,你让人去修河渠那不是要人命吗?” “这是作孽啊” 其他人跟着点头。 原本林柔柔还在嘤嘤嘤,周氏还在嗷嗷嗷。 林柔柔想让沐棉好看,周氏心里却盘算着要沐棉陪多少钱。 谁知道事情却没有照着他们料想中的发展,两人的动作都不由一僵,尤其是林柔柔脸色顿时白了白。 在被扇的通红的嘴巴衬托下,显得越发的苍白。 “我前些日子都看到他在山上捡柴火了,哪儿有那么严重。”林柔柔梗着脖子嘴硬。 沐棉顿时被她这话气乐了:“他是身体弱又不是要死了,之前要死了逼不得已不也会上山捡柴,要不是没法子谁会让他去捡柴。” “我知道,你就是看我之前称了几斤肉,没给你拿两块你就记恨我。” “冤有头债有主,你记恨我你找我呀,你害小郎干啥。” 沐棉声音冷硬,原本因为打了她一顿而下去的邪火,这会儿因为她这话又蹿了起来。 拳头已经硬了。 要不是顾忌着张有才在这里,以后还要在久安村生活,她又想上手了。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围观的人一听还有这事儿,顿时又窃窃私语起来。 刘氏这下又来劲了,连忙说道:“是这事儿,刚好那天我也在家呢,大龙家的拦着小寡妇要肉,说反正她也吃不完不如给她分点,小寡妇没给。” “就为这事儿,也太狠了!” 刘氏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也跟着八卦起来。 无外乎就是真有这事儿?林柔柔也太不要脸了,就为这事儿就把差人引着抓人是修河渠,也太过分了之类的,巴拉巴拉。 一时间,原本还站林柔柔他们这边觉得沐棉打人不对的村民们,一边倒的偏向了沐棉。 张有才听了那么多,也知道这事儿事出有因,板着脸看着沐棉:“谅你事出有因,因为小叔的事儿气急了,这事儿就算了,下次就是再有大事儿也不能打人了,否则……” 张有才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司英已经走了,沐棉就是太生气才会来抽林柔柔,但也知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了,打也打了,还要怎么样也是不可能的了。 听到张有才这话点了点头,歉意道:“我知道了里正,我也是太生气太冲动了,让你大晚上的跑一趟给你和各位乡亲们添麻烦了。” 张有才大晚上的都躺床上准备睡觉了,被折腾起来确实有点不虞。 但沐棉做这事儿将心比心,就像陆梅说的要是换成他,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会儿认错态度又好,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看着沐棉的眼神,多了几分满意。 “你知道就好,以后做事可别这么冲动。” “散了散了,都回家睡觉吧,这大晚上的天儿凉了,别凑在外面了。”张有才疏散着村民回家。 林柔柔和周氏两人都没想到,张有才竟然把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听他让人回家,立马反对。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大龙家的给打成这样,咋能这么算了!”周氏跳起来嗷的一嗓子就要闹。 林柔柔倒是不闹,就哭哭啼啼的在那里嘤嘤嘤。 张有才都准备回家睡觉了,被周氏这么一嗓子吓的一跳,旁边看热闹的人也给吓一哆嗦。 “大龙家的把人小叔子折腾去了河渠,那是啥光景还不知道,她还几巴掌还不能算了,那你要咋样?”张有才脸色铁青的看着周氏。 “啥叫挨几巴掌,看看给人打成啥样了!不得看大夫,不带拿药?里正你咋能向着外人。” 周氏端着油灯,拖着林柔柔到张有才面前。 沐棉揍人的时候正怒火中烧,下手自然没留劲儿,虽说原主这身体力气不多大,但愤怒使人爆发。 原本林柔柔的脸还只是有点红,歇了这会儿,整个嘴巴已经肿起来了。 一开始灯离的远也没注意,冷不丁周氏端着油灯又凑这么近,张有才也吓了一跳。 准备回家的吃瓜群众们,也是没想到,沐棉看着瘦瘦弱弱的竟然这么狠。 现在只是肿着,明天后天那脸怕是没法看了。 张有才为难的看着沐棉:“小寡妇,你这……” “我知道。” 张有才想说你这下手也有点太狠了,话没说完,就被沐棉给打断。 知道周氏大抵是想要钱,她也不想再扯,司英去修河渠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里的衣服厚的还没做,也不知道能不能送东西去。 她的脑子已经转开了,也懒得再周氏扯,从身上摸了五个铜板出来。 “医药钱。” 这年头钱的购买力大,虽说药不便宜,但跌打损伤,止血散瘀的药因为老百姓常有跌打损伤,农逊那里之前见有人买过。 五文钱好大一瓶了。 虽然,周氏绝对不会给林柔柔买药就是了,但她也不想扯了,虽然她也有办法不给医药费,但就周氏的性子,没个一两个钟的工夫这事儿扯不完。 大晚上的,扯那么久谁也不乐意,以后她们还要在久安村生活,司英念书了总有需要麻烦张有才的时候。 还是留个好印象比较好。 是以干脆的掏了医药费。 周氏一看沐棉掏钱,双眼顿时一亮,伸手就要去拿,谁知道只有五文,当下有点不乐意。 第33章 死马当活马医 “四文钱,你打发叫花子呢,脸都成这样了四文钱能干啥啊。” 周氏瘪了瘪嘴,一幅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一双眼睛却在放光。 四文钱其实能干的事情有很多,但周氏觉得不够啊,都打成这样了在她看来不说一两半贯得要吧。 一想到马上就要有半贯钱的进账,心里只觉得林柔柔还算有点用,这顿打是挨着了。 现在干啥能啥劲儿不废就赚半贯钱呢。 然而,周氏心里算盘打的啪啪想,也要看沐棉愿不愿意答应不是。 原本还拿着钱的她,见周氏嫌少,瘪嘴:“不要算了。” 说着收钱,就要离开。 周氏立马不干:“你干啥,你还没赔钱呢你别想走!” 周氏伸手就去拉沐棉。 沐棉见她不想要钱就知道她要撒泼,早有防备,见她伸手往旁边一躲。 周氏顿时扑了个空,脸色顿时难看,转头看向张有才。 “里正,你看这小寡妇,大龙家的人还在这儿呢,脸上的伤还在呢她就不想认账了,这是欺负咱家大龙不在啊。” 周氏一边告状一边就又要嚎。 大晚上的不睡觉,从床上爬起来过来张有才就已经很不高兴了。 原本在看到林柔柔那脸给扇成那样,想着沐棉过来的原因,还以为要废好大功夫才能让她赔医药费。 毕竟给扇成那样,不赔点医药费也说不过去。 谁知道沐棉懂事,都没让他费啥口舌就直接给了钱,四文钱确实不多但也不少了。 主要是这事儿本来就是林柔柔做的不地道,司英去了河渠后面咋样谁都不知道呢,愿意给四文钱买药已经不错了。 结果周氏还不愿意,张有才的脸色顿时就不大好,眼看着她扯着嗓子又要嚎。 “你给我闭嘴!”张有才厉声。 “小寡妇为啥打大龙家的你不知道啊,她愿意给医药费都不错了,你还嫌是四文钱少,四文钱可以去医馆买一瓶药用老久,能买一斤玉米面了。” “你还要咋样?你要是嫌四文钱太少那就算了,别要了。” 周氏是村儿里出了名的爱贪小便宜爱撒泼,但凡村儿里有点啥事别的不说,那占便宜必须是第一。 张有才本就头痛他们,现在大晚上的闹的不让人休息睡觉,更是烦。 也不想再和她多扯,呵斥几句后就要走了。 周氏就想多要两个钱,而且张有才那可是他们村儿里的里正,沐棉一个外乡人,咋说也得帮他们说话不是。 谁知道他竟这么说,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眼看着张有才是不准备管这事儿要走了,其他人也要走,愣了愣,连忙家住沐棉。 “四文就四文,把钱给我。” 四文就四文,总比一文都没有的好。 沐棉早就知道周氏不会不要这四文钱,钱都没收就在手里,听到这话,摊手。 周氏连忙抓过四文钱,喜滋滋的放到自己怀来。 转头看着捂着嘴巴哭哭啼啼的林柔柔:“哭哭哭,哭啥哭,还不是你自己干的好事,赶紧给我滚回去。” 林柔柔神色幽幽的看着被周氏拿走的四文钱,明明是她挨了打,这钱该给他才是,这老东西又自己收走了。 她想要钱但她不敢说,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恨恨的看了沐棉一眼,捂着嘴跟在周氏身后回家了。 周氏他们走了,没啥热闹可看了围观看热闹八卦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棉棉啊,你也别担心,大川也在干活的时候会照应小郎的,不会有事儿的。” 路上,沐棉一扫对上林柔柔时的狠劲儿,整个人肩膀都有些耷拉,焉儿巴巴的走在路上。 周春花走在后面,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这么句安慰的话来。 是,张大川也在,但到了地方咋干活儿咋分配人员,干活儿的人说了都不算。 要是能分到一起,自然是要多照应小郎的,可万一要是分不到一起呢。 这话周春花也就心里想想没说,但沐棉哪里能不明白,到了地方可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了。 “你春花嫂子说的对,你也不要太担心,小郎之前那身体那样都扛过来了,那老话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我看小郎就是个有福的,你也不要太担心,指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陆梅也在,也跟着出声安慰。 她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却觉得司英这一样怕是难回来了,那修河渠可不是他那身子骨能干的事儿。 同时又庆幸她儿子是个会念书的,男人又在府城,否则这会儿怕也是被带走了。 “我知道的,两位嫂子放心吧。” 沐棉闷闷的应了一声,回家去了,周春花和陆梅两人把人送到家才又一起下山。 家里,沐棉一个人躺在床上,大晚上的其实和平日里睡觉时没什么两样。 司英就在旁边,中间是贺老二修的隔断,睡觉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声音。 可沐棉愣是觉得少了个人,屋子里安静的让人心慌,翻来覆去半天也睡不着,最后只能盯着屋顶出神。 沐棉在家里睡不着,司英在河渠边也不遑多让。 跟着差人走了一路,等到地方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他和张大川等人被分到一个破旧的草棚里,然后就有人送来了一筲箕黑面馒头。 他咬牙吃了一个硬的跟石头一样的馒头,裹着被子躺在草棚里用木板搭成的一排通铺床上,看着破烂的屋顶出神。 嫂嫂应该回来了吧? 也不知道嫂嫂知道自己被带走了,怎么样了。 家里现在就她一个人了,离山那么近,不知道她怕不怕。 司英担心不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沐棉早早的就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终于等到天亮,顶着两个熊猫眼起床胡乱吃了点东西,就找张有才去了。 久安村的房子大多数都是并排着修在一起的,张有才做为村儿里的里正,家里条件划算不错。 虽说房子没有修在村子中央,但地方却很宽敞,和村儿里大多数的土坯房不一样,是一个青砖瓦房小院儿。 没有顶顶气派,但在整个久安村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沐棉过去敲了敲门,随即就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差不多四五十岁,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妇人开门。 这人是张有才的媳妇儿,张氏。 张氏看着门口的沐棉,愣了愣。 “婶子,里正在家吗?” 沐棉看到来人笑眯眯的问道。 说话的工夫,张氏已经反应过来认出人了,见状点了点头让沐棉进院子。 “在家的,先进来坐。” 说着,往厨房方向喊了一声。 “当家的,沐棉来了,找你呢。” 张有才的两个儿子都在府城干活,挣钱呢,是以家里除了地里那点庄稼,并不经常到山上去挖野菜之类的。 对沐棉印象不深,平日里提起也都是叫小寡妇,只是现在人就在这里,那一声小寡妇她就不知道咋的有点叫不出口。 张氏心中庆幸,辛亏知道沐棉叫啥名字,不然就尴尬了。 村儿里这些人一口一个小寡妇的叫,沐棉虽说不多喜欢但也习惯了,听到张氏这话心中诧异。 “在洗脸,你坐会儿,一会儿就出来了。” 张有才还没出来,张氏连忙拿着凳子招呼沐棉坐。 沐棉心中有事儿着急,但也知道急不来这一时半刻,点了点头坐下:“谢谢婶子。” 沐棉刚坐下,张有才就从里面出来了。 “棉棉,你一大早的有啥事吗?” 张有才昨天叫沐棉都是叫的小寡妇,因着昨天对她印象还不错,加上刚刚自家老伴儿都叫名字了,他也不好在一口一个小寡妇的叫着。 沐棉见张有才出来,从凳子上站起来询问:“里正,我过来是想问问你,知道他们修河渠在哪里修吗?” “能不能去探望,我想给他送点东西。” 司英带的东西太少了,衣服也就那两身,后面的天气说变就变,要是降温就他那体格子,不一定扛得住。 张有才也没想到沐棉过来是问这个事儿,怔愣了一下,然后回神。 “河渠要修的地方很多,但是一般都不会离的太远,我们村儿的人出去应该都在九合村儿那边。” “探望倒是允许去探望,只是去一趟很麻烦,过去当天也回不来得住店才行,走的时候都带了东西的,你跑一趟过去划不着。” 探望当然允许的,但因为路程远,跑一趟又费时又费力是以没人去探望过。 有那钱力不如家里多干点活儿,攒着钱。 沐棉一听张有才说能探望,顿时松了口气,只要能探望就行。 “这天气一天一变,我们只做了两件秋衣,说不定哪天就冷了,我得给他做两件衣裳送去,不然冷了他那身体扛不住。” 划算不划算,只有沐棉自己知道,但她也知道张有才劝她是为他们打算,毕竟跑这一趟一天赶不回来,就得找地方住,找地方住那就的花钱。 在他们看来,都是多余话在路上的空钱,不如攒起来。 她自然不能不识好,细声解释了两句。 一听司英只带了两件秋衣,张有才皱了皱眉,想着他们逃荒过来,啥都要现置办,东西还没做也正常。 “那确实要去一趟,九合村儿离我们有点远,你非要去到时候把衣服做好,我找人带你去。” “谢谢里正,不过不用麻烦了,我来之前和春花嫂子说了下,要是能去探望,春花嫂子就和我一起。” 沐棉笑着拒绝了张有才的话,实际上她哪里和周春花商量什么,只是不想麻烦他况且他找人的话,自己反而不方便。 但心里还是觉得他这个人不错。 要知道,他自己都说了去那一趟不划算,他找人的话不管为什么会答应带她,张有才都是要欠人人情的。 张有才一听她说找了周春花,想着九合村儿也就沐棉是外地人不知道咋走,村儿里人都知道。 周春花和沐棉走的又比较近,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说。 问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沐棉的脑子就已经转开了,也就没再逗留和张氏张有才两口子,道了谢就回家去了。 一到家里,沐棉把这些日子攒下来的鸡毛,全都拿了出来。 村儿里小孩送鸡毛过来的时候,就挑了一遍,他们收回来自己又挑了一次,现在留下的基本都是能用的。 鸡毛已经攒了三四波了,原本沐棉准备再攒攒,到时候看能不能做两件薄羽绒,要是允许的话多攒攒做个厚羽绒也行 但现在,她等不了了,司英走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现在的天气说降温就降温,她必须得马上做两身冬衣给他送去。 鸡毛都是捡的并不干净,而且多了凑一起还有味儿,需要消毒去味才能填进去做衣服。 沐棉将鸡毛拿出来,放在屋檐下去了厨房,厨房里早上她走的时候烧了一陶罐水,现在已经开了。 她将水端到屋檐下,把鸡毛放进木桶里又抓了一小把之前晒干的紫苏,等开水稍微冷一下没有那么滚烫了,倒进放鸡毛的木桶里。 开水一下去,各种羽毛的味道被热水这么一激顿时蹿了起来。 但随着里面的紫苏叶被泡开,慢慢的原本冲鼻的味道夹杂着紫苏的味道,倒是不那么要命了。 沐棉用木棍在木桶里搅拌,等桶里的羽毛都被泡湿了捞起来,又把剩下的羽毛放下去,反复如此把收来的羽毛全都在桶里洗了一遍。 然后又烧水,加紫苏进去将羽毛放进去泡着,到家门口扯了一些细软的藤条回来,做了一个简易的大蒸笼。 等大蒸笼编好,将泡在水里的羽毛捞起来,反复清洗,在羽毛几乎没什么异味的时候,捞出来放到蒸笼里,上锅蒸。 现代的羽绒服是怎么做的她不知道,她现在也只能依葫芦画瓢像做棉衣一样把羽毛填充进去,但要做好消毒。 在现代消毒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在这里她眼前能做到的消毒却只有这两种,管他行不行,反正司马当活马医了。 第34章 羽绒服? 蒸笼并不是传统蒸馒头的蒸笼,底下是之前一直准备想扔的破陶罐,这次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因着蒸笼和陶罐不太合适,蒸气上来的不快。 索性沐棉现在什么都不多就时间最多。 这边火上蒸着羽毛,沐棉将家里之前没钱时晒着,准备用来过冬的野菜干拿出来泡好。 准备等锅上的羽毛蒸好,就去村儿里买只鸡回来,炒个野菜鸡丁给司英送去。 现在天气凉了,吃的也没那么容易坏,送些过去,要是一直不得回来,反正可以去探望,后面吃完了还可以给他送。 “这要是有点菌子和山笋就好了。” 沐棉盯着泡在盆子里的野菜干,嘟囔了一句。 笋子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只是山上好像没看到有竹林,至于菌子。 从旱灾过后那一场雨下了,后面陆陆续续下了两场,但最近天气却好的很并没有下雨,菌子也不一定有。 这要是有的话,加到鸡肉里面炒起来。 吸溜…… 沐棉咽了咽口水。 羽毛经过数次反复泡洗已经没有什么味道了,沐棉在忙活其他工夫的时候,水已经烧开起来慢慢上气了。 蒸的时候,里面的紫苏叶子她也没挑出来,随着锅里的水上汽被这么一蒸,紫苏的味道顿时从腾腾的蒸汽中蔓延出来。 蒸了好一会儿,确定差不多都蒸透了,退了大火将大的火石夹出来,放到准备好的陶罐里盖上盖子。 隔绝了氧气,火石上的火灭了就是木炭。 她准备存一些下来,冬天太冷的时候没法去厨房生火可以用用。 剩下些细小的没法留炭的火石,沐棉用火钳在灶台里扒了一下,扒均匀了确定不会再燃起来,将一个大筲箕放在上面,把蒸好的羽毛放到筲箕里摊好。 背着一个小背篓出门了。 这年头,日子都过的紧巴巴,好多人都吃不饱更别说养鸡了,沐棉和村儿里的人也不熟。 除了知道周春花和陆梅家里养的有两只鸡,也不知道谁家有,但他们家的鸡都是不卖的,尤其是周春花家里。 就那么两三只,前两天她家炕盘好了,暖房杀了一只,现在就那么两只了。 是以她准备找周春花,让她帮忙问问。 只是堪堪从家里出去,没走多远,就见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拎着一个补丁摞补丁,鼓鼓囊囊的包袱往她这边过来。 “棉棉嫂嫂,你这是要去哪儿?” 小姑娘,大概也就一米二三的样子,瘦的脱相,头发干枯的像野外干死的茅草一样。 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带着和年纪不相符的沉郁。 只是,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在看到沐棉后陡然骤然一亮。 连忙扛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跑到沐棉跟前,笑着和她打招呼。 “花花,这是你收到的羽毛?” 小姑娘叫夏三花,之前来交羽毛的时候沐棉碰上过,听说上面有个一个姐姐,一个哥哥。 照理说她作为老小应该是最受宠的那个,然而,家里一家子人都重男轻女,哥哥备受宠爱。 大姐又是头个孩子,虽然不是儿子但高低还是有些疼爱的。 到了她,既不是男孩,又不是长女,尤其是原本怀她的时候以为是个儿子,秉承着多子多福的想法家里长辈欢欢喜喜的等着她出声。 谁知道,竟是个炸胡,是个女儿。 是个女儿也就算了,长大了能给儿子换聘礼,一家子虽然不高兴但为着这个也不至于太过苛待她。 最重要的是,谁知道生了她之后,她娘夏氏那肚子愣是被封印了一样,再没怀过。 这下还了得,一家子的气都撒到了她身上,可以说在家里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吃的更是猫食儿那么点,只要不死就行。 哪里把她当个人,简直是家里的活奴才。 “嗯,我都选过了都是很干净啊。” 夏三花乖巧的点了点头,抓着包袱的手紧了紧:“嫂嫂是要出去吗?我也不着急,晚点来也行。” 夏三花看沐棉都走了这远了,再回去有点麻烦,万一有啥事儿呢。 说着,就要拿着东西回去。 都要到家门口了,沐棉哪儿能让她回去等后面再跑一趟啊。 见状一把将她拉住:“来都来了还什么等一下,走吧,跟我回家。” 沐棉接过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放到背篓里带着人回家了。 之前司英换羽毛,羽毛多的话都是一个巴掌大的玉米面饼子,或者一个杂粮馒头,少的话就是半个或者一块。 村儿里不少小孩儿拿着羽毛来换,但大多都是换个新鲜,只有夏三花一直过来。 平日里都是司英在和这些小孩儿接触,她只是知道这事儿,现在看到夏三花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中微酸。 自己还有书念,也没人虐待自己,可夏三花小小年纪却跟头老黄牛一样。 想到这里,沐棉将人带回去,将羽毛收好从灶上把筲箕端下来,生火起锅。 放了一小块猪油进去,原本是准备给她煎饼的,想到家里还有鸡蛋,拿了个鸡蛋敲进锅里,先煎了个蛋。 猪油的香味,混着煎鸡蛋的味道从锅里飘出来,溢满整个厨房。 夏三花就在旁边帮忙烧火,背着沐棉吸了吸鼻子,想要把这味道留在脑海,等在家吃饭的时候想一想都格外的香呢。 嘴里口水不住上涌,她死死的低着头,怕自己控制不住的盯着锅里的鸡蛋看。 然而哪怕不看,她都能想到鸡蛋煎的双面焦黄的样子。 真的好香啊。 正想着,一个煎的双面焦黄的鸡蛋出现在自己眼帘。 夏三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突然一顿,随即猛地抬头。 “嫂嫂……”夏三花不解。 “吃吧,我再给你煎个饼。” 夏三花的模样让沐棉心酸,笑了笑将碗筷塞她怀里。 “不是,棉棉嫂嫂,我,我不要这个,那些羽毛不值这个鸡蛋,我,我,给我块饼就行了。” 怀里的煎鸡蛋明明还隔着碗,可夏三花却觉得滚烫,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将碗递还给沐棉结结巴巴的说道。 对她来说,这些羽毛都是捡的,一块饼都不值,可她真的太想吃了,她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饼,都是玉米面呢。 她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玉米面饼。 “你放心马上就煎饼,饼是帮我捡羽毛的报酬,这个极大我可不白给你吃,等下还有事儿要你帮我。” 沐棉把碗往夏三花方向推了推,一幅我可不白给你吃这个鸡蛋的样子。 然后转头煎饼去了。 “可是……” 夏三花想说她的时间不多,不能帮太多忙,可碗里的鸡蛋太诱人了。 在她记忆里,她从未吃过鸡蛋,鸡蛋都是给二哥还有爹吃的,有时候大姐和娘也吃,可她从来没吃过。 她是扫把星,是灾星不配吃鸡蛋。 想着,她小心翼翼的闻了一口碗里的鸡蛋,满足的闭了闭眼睛,心中暗暗决定不管沐棉要她帮啥忙,她都帮。 回去晚了就回去晚了吧,大不了被打一顿,这么好吃的鸡蛋她只吃一口被打死都值了。 想到这里,夏三花小心翼翼的拿起筷子,轻轻的咬了一小口。 被煎的有些焦脆的蛋白边缘,伴着猪油的香味,夏三花双眼微睁。 仔细的咀嚼,慢慢的咽下,然后又咬了一口,是蛋白。 外焦里嫩,带着猪油的香味和些许盐味,香味顿时在夏三花的嘴里蔓延。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都东西。 夏三花整个人处于一种惊叹的状态,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圆,随即一行眼泪从黝黑的双眸中滑落。 沐棉边煎饼边注意夏三花的状态,余光扫到她落泪,拿着铲子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只当没看见一样忙活自己的。 煎饼是干的煎鸡蛋也是,这吃起来多梗啊。 沐棉将煎饼铲出来才反应过来,早知道该煮蛋花汤了。 想着,她将饼铲起来放到夏三花碗里,原来她是想再放点油进去烧个汤的。 但看夏三花那干瘦的身体,已经吃了一个煎鸡蛋了,怕一次太多油受不了,直接就这煎饼的锅加了一小碗水。 加了点盐进去,然后将泡着的野菜干拿了点出来,切的细碎放进去烧了个野菜干汤放到夏三花面前。 夏三花一边无声的落泪,一边小心翼翼的吃着鸡蛋,看到眼前的汤眼泪落的越发多起来。 这辈子,她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有汤呢。 夏三花吃完一个鸡蛋,捧着野菜干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真好喝,一点也没有馊味。 实际上,锅里的油经过煎蛋和面饼,基本连油花都没有了,野菜干煮着味道也不太好,除了有点盐味啥味儿也没有。 可夏三花却依旧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夏三花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块无数个补丁拼成的小手帕,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那块饼包起来,放在怀里麻利儿的把碗筷收起来就去打水要洗。 对此,沐棉也没有拒绝,只有用劳动换来的东西,才会踏实。 如果她什么也不让夏三花做,她反而会不安心。 夏三花的动作熟练,小小的个子灵活异常,本就没几个碗,眨眼工夫就洗完了。 “嫂嫂,你有啥事要帮忙?”洗完碗,夏三花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沐棉。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鸡蛋的原因,整个人都比之前充满活力。 “你知不知道村儿里有哪些人的鸡要卖?我想买只鸡,还想买点鸡蛋。” 看着夏三花亮晶晶的双眼,沐棉笑道。 “我知道,二狗家的鸡要卖的,他们家鸡多,下的蛋都攒着,鸡蛋也有。” 夏三花声音清脆,一幅上课被老师提问的乖宝宝样子。 “嫂嫂不知道二狗家在哪儿吧?等下嫂嫂要做的事做完了我带嫂嫂过去。” “走吧,这就带我过去吧。”沐棉起身,将筲箕放在灶上。 现在? “可是……嫂嫂不是说……” “这就是我要你帮的忙啊。” 夏三花疑惑的话没说完,就被沐棉打断。 夏三花:??? 这算啥忙,顺带的事而已。 她又不是个傻子,到现在哪里还不知道沐棉其实就是为了帮她,才说要她帮忙的。 想着,夏三花眼眶微红,啥也没说,带着沐棉往村儿里二狗家走去。 二狗家里夏三花家不远,两人走到村子里没多一会儿就到了。 “二狗,你在家吗?” 到了二狗家门口,夏三花敲了敲门,就见一个小脸微微有点圆溜的男孩开门。 “三花,你娘刚刚还在找你呢,你干啥去了,你回去了吗?” 二狗巴巴的站在门口担忧的问道,提起夏三花的娘缩了缩脖子,有点害怕。 夏三花一听她娘在找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想要回家,但随即想到沐棉还在她说的要带沐棉来买鸡,现在鸡还没买呢。 强忍着害怕没走。 沐棉见状,连忙拉了拉她的手:“你已经带我找到地方了,赶紧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夏三花她娘在找她,再不回去怕是要遭。 她是他们家女儿,自己除了给她点吃的,没有任何办法更别说什么替她出头。 就算她想也不能,她今天敢帮她出头,明天,不,她一走夏三花指不定就得被打死。 夏三花想陪着沐棉把鸡买完了再回去,但想到自家爹娘的样子,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点头离开。 夏三花一走,沐棉走到门口看着小脸圆溜溜的二狗,说他脸圆其实只是以整个久安村的大人小孩儿为参照物。 实际上他的脸比正常状态还要瘦一点,但也足以证明家里大人对他如何,身上穿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怯怯的站在门口。 “二狗?” 沐棉试探的叫了一声,随即开口:“你娘在家吗?我想找你娘买只鸡。” 二狗认识沐棉但不熟,听到她想买鸡怯怯的脸上顿时扬起一抹笑,连忙开门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跑。 “娘,快来,道观那个嫂嫂,要买鸡。” 第35章 道观里里的嫂嫂不好了 随着二狗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女人疾步从屋里出来。 和二狗脸上还有点肉不同,女人和村儿里大多数人一样,精瘦精瘦的。 “啥道观里那个嫂嫂,你给我乱说当心我……” 道观里的小娘子逃荒来的,日子过的艰难着呢,能填饱肚子都不错了还买鸡。 于翠莲下意识不信,觉得是自家儿子叫着玩儿的,自己正忙呢是以急吼吼的没好气。 然而,话没说完,看到站在院子的沐棉,愣住。 “嫂子,我想买只鸡和鸡蛋。”沐棉柔声说道。 “哎呀,真是你啊,妹子你可别介意,我还以为我家二狗乱喊着玩儿呢。” 于翠莲回神,连忙走到沐棉跟前。 “你要买啥鸡?要多少鸡蛋?” 于翠莲也是个寡妇,家里男人早早的就没了,留下个孩子和她相依为命,一年到头除了田地里那点儿粮食,就靠着家里这鸡下蛋卖钱过活。 “买公鸡吧,鸡蛋的话,嫂子有多少?” 沐棉对于翠莲的情况也不了解,但也知道他们是养鸡卖鸡蛋的,既然这样母鸡怕也是不会卖。 是以想都没想过买母鸡这茬。 至于鸡蛋,家里就剩刚刚煎给三花吃的那一个了。 现在天气凉爽不那么热了,鸡蛋多买点回去也不会坏,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有多少? 不能是有多少要多少吧? 想着,于翠莲开口:“大概四十个的样子吧,正准备明天拿去集市卖呢。” “那嫂子就别拿去集市了,这四十个我都要了,麻烦嫂子帮我抓一只鸡。” 都要了?! 于翠莲被沐棉的豪气震惊。 “妹子,鸡蛋要一文钱一个呢。”四十个就是四十文,还不算鸡都不少钱了啊。 于翠莲自己是个寡妇,知道家里没个男人日子有多难,见沐棉这样,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好的,麻烦嫂子了。”沐棉笑眯眯。 于翠莲:??? 她的意思是真的不要考虑一下吗? 好的是几个意思? “妹子,咱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用的嫂子,我就要四十个鸡蛋,我想去一趟河渠那边看看我家小叔,准别给他带些,剩下的就做点咸蛋或者皮蛋放在那里也不会坏,下次去看他还能给他带点。” 就没见过卖东西还劝劝的少买点的,沐棉知道她是替自己着想,是以也没藏着掖着。 实际上,她觉得四十个还有点少了,做完皮蛋之后,剩不了多少了。 林柔柔他们家离于翠莲家并不远,昨晚上的事儿,虽说台湾了她没出来但那声音大的,她想不知道都难。 现下听到她这么说,愣了愣,想着昨晚听到的那话,心下对沐棉除了同病相怜又多了几分同情。 自己男人没了,好歹还剩个儿子,她那小叔子身体那么差,去了河渠那边怕是熬不出来的。 于翠莲也没再多说,回屋里拿蛋去了。 至于鸡也没再说啥了,不用想指定也是给小叔子送去了。 于翠莲家的墙也不高,怕鸡被偷了养在后院,把鸡蛋拿出来后带着沐棉到后院儿让她挑。 这年头的鸡都不是很肥,沐棉也没啥好挑的,直接让抓到哪只是哪只。 不定是哪只鸡那就方便了,于翠莲拿了些碎玉米籽让在地上‘咯咯’的唤了两声,原本还在一边的鸡,忙不迭的跑了过来。 她眼疾手快,快速出手一把抓住离的最近的一只上称。 “三斤,市场上公鸡都是十文钱一斤,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算你九文,三斤二十七文。” “加上鸡蛋四十文,一共六十七文给你抹个零头,给六十五文就行了。” 于翠莲算了账,爽快的抹掉了两文。 于翠莲爽快沐棉也爽快,毫不犹豫的熟了六十五文出来递给她,把鸡蛋放进背篓拎着鸡就准备回去。 刚一走到院子,冷不丁扫到院子旁边的簸箕上,放着几朵半干的黄色菌子,和几根被随意扔在地上的竹笋。 双眼顿时一亮,顾不得手里背篓里还装着鸡蛋呢,立马转头找于翠莲去了。 二狗小胳膊小腿的正跟在沐棉身后,准备等她走了关门,谁直到走半截又回来了,吓了一跳。 “嫂子,嫂子。” 沐棉火烧火燎的往后院跑。 二狗被她这么一叫,也不知道她要干啥,连忙颠颠儿的跟在沐棉屁股后面追了上去。 “咋了,咋了?” 于翠莲送走沐棉,正准备把鸡圈收拾一下,结果扫帚才拿手里呢,就听到沐棉急吼吼的声音,拿着扫帚就往外跑。 “嫂子,你那个,院子里晒那个菌子哪里的?” 沐棉心里激动的一批,看到于翠莲出来连忙问道。 二狗跟在沐棉身后,被她猛地刹车吓的连忙急停,就听到这话。 二狗:…… 于翠莲:…… “妹子,就是这事儿?”于翠莲疑惑。 沐棉点头。 于翠莲:…… 就这……至于这么急吼吼的吗? “那个菌子,就在村村儿尾那边的山上捡的。” “今年雨水少,没出啥菌子,那要的话我把那点拿给你。” 上半年的时候,她捡了不少菌子存着,那点还是她之前去山上看到了顺便捡的,家里也不差那点。 村尾那边的山! “地上的那个竹笋也是吗?” 沐棉目光灼灼的看着于翠莲。 于翠莲皱眉:“竹笋?”疑惑。 “就是扔在那菌子旁边地上那个啊。”沐棉见于翠莲不知道竹笋是什么连忙开口。 于翠莲顿时恍然大悟:“那个竹芽啊,我掰回来喂鸡的。” 喂鸡?! 沐棉忍不住了,拎在手里的鸡往于翠莲手里一塞,放下背篓把鸡蛋拿出来。 “嫂子,我先把这鸡和蛋放你这里一下,我去一趟山上。” 说完,沐棉拿起背篓就要往村尾的山上去。 于翠莲被沐棉激动那样整的一愣一愣的,直到沐棉拿着背篓要走才反应过来,连忙把人拉住。 “妹子,你要菌子咱这里有,去山里麻烦,山里好多菌子都有毒的,至于那竹芽不好吃的,苦苦的吃了还胀气。” 这要是刚逃荒来的时候,吃那个还说得过去,现在能买鸡买蛋了,何至于要吃那个竹芽。 反倒容易给人吃出不舒坦来。 “嫂子,那竹芽我之前没吃过呢,我想尝尝,看着嫩嫩的很好吃的样子,我去掰两根回来尝尝。” 沐棉见于翠莲把竹笋扔在地上以为他们不认识这个东西,谁知道他们认识,还拿来喂鸡。 简直……浪费啊。 一年四季最好吃的是冬笋,秋笋吃起来确实不如冬笋好吃,但弄好了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因为里面富含粗纤维,肠胃不好的容易不消化,正常的吃一些别一天三顿的当饭干也不会胀气。 苦的话很可能是竹子的品种问题,但这都不是问题,焯水放在水里漂个两天苦味就没有了。 不仅可以炒着吃,还可以炖肉,鲜美无比,吃不完还可以晒笋干,等到冬天没菜的时候炖肉简直绝了。 是以,于翠花哪儿能拦得住她。 问于翠花借了把镰刀,背着背篓风风火火的往村尾那片山里去了。 于翠花见状,只能作罢,把鸡和鸡蛋收好,准备等她回来的时候好好看看,可别采到了有毒的菌子。 贺老二就住在村尾处,沐棉之前跟着陆梅去过一趟,加上从于翠花这边过去就是一条独道到村尾。 沐棉背着背篓可谓是轻车熟路就到了地方。 村尾的山不像村头的山林一样,离村子近,沐棉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山里村子还有一段路呢。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来找贺老二的时候没看到的原因。 沐棉背着背篓走到山脚,顺着小路进山,没多一会儿就看到了一棵棵斑竹,斑竹一棵棵竹笋冒头,有的已经长的半人高成了竹子,有的却才刚冒出土没多久。 肩上的背篓一放,沐棉拿着背篓就开始了。 一开是斑竹还是稀稀拉拉,东一棵西一棵的,到后面原本的树木已经被竹子代替,变成了只剩下稀稀拉拉几棵树在夹缝中生存。 也是这,沐棉才发现,这哪里是山,分明是一座竹山。 也就外面围着一圈树看不出来,里面俨然竹子已经蹿满了。 入眼,一棵棵竹笋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在这一片山头开疆辟土,破土而出。 沐棉拿着镰刀,一镰刀一个掰的飞起。 不消一会儿,就是大半背篓了,考虑着自己的力气有限,这么多竹笋反正也不会跑,意犹未尽的停手,准备将剩下的几棵竹笋装到背篓里回家了。 弯腰,却看见自己脚边上有个白白的东西。 不能,不能是蛇吧?? 竹林里最容易有蛇了。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沐棉顿时汗毛倒竖,一双叫动的飞起,直接在原地载歌载舞的表演了个踢踏舞。 眼看着地上那一抹白,自己这么大动静都连动都没动一下。 沐棉住脚,缩手缩脚的往前探了探,看了眼,顿时栓扣。 那什么蛇,分明是朵被压扁的菌子好吧? 沐棉松了口气,伸手将那个压住菌子的竹笋拿起来,就看到被竹笋压扁的网状小裙子。 沐棉:!!! 这,这…… 沐棉的眼睛都直了,这是竹荪啊!! 看到这个,沐棉三两下把竹笋捡到背篓里,弯腰翻了翻地上的竹叶, 然而,不等她翻起来,旁边一朵白色穿着小裙子的菌子就印入她的眼帘。 随即,一朵又一朵,看着零零星星却像天空的星星,满天星,你能说它少? 沐棉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瞎了,不然怎么会只盯着竹笋看,压根儿没看到这竹荪。 要不是刚刚被压住了一朵,光是想想沐棉都觉得心痛的慌。 一朵一朵又一朵,沐棉变成了采蘑菇的小姑娘,这竹山里不仅有竹荪还有羊肚菌。 沐棉完全沉浸在捡菌子的快乐里。 索性竹山那么大一片,也不是整片竹山都有,采完了眼前那一片能看到的地方,沐棉又往前走了一段,没看到菌子,想着家里还有事儿等着自己,只能依依不舍的作罢。 心中已经决定,去看司英之前,高低每天多要来一趟,这些可是好东西啊。 新鲜的吃不完,就晒干,冬天也不怕没菜吃了。 “二狗……” 于翠莲家门口,沐棉背着冒冒的一背篓竹笋和菌子,整个人已经累的狗喘。 靠在门口上敲了敲门,吊着嗓子喊了一声。 院儿门立马‘吱呀’一声,二狗的小脸儿从门里探出来。 看到沐棉靠在门口,吓了一跳。 “娘,娘,道观的那个嫂嫂不好了了……”二狗扯着嗓子边跑边喊。 沐棉:…… 不是,我很好,你不要乱说。 于翠莲刚把鸡圈打扫了,正把衣服换下来,准备等沐棉回来了就去洗衣服,就听到自家儿子这话,立马吓了一跳。 不好了,咋不好了?难道捡到有毒的菌子了? 手上的毒不小心碰到嘴了? 于翠莲一边跑一边疯狂脑补,等从后院出来,猛地刹车。 就看到不好的沐棉,正好端端的坐在院子里,除了有点焉儿巴,没哪里不对。 转头看了眼自家儿子。 二狗,弱弱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明明刚刚靠在门上看着就不好了,咋这么快就好了。 “妹子,你没事吧?” 于翠莲知道,估计是自家那崽子咋咋呼呼的毛病又犯了,但还是担心万一出了啥事,问了句。 “没事,我就是有点累着了。”沐棉虚虚的应了一句,真的有点累。 “嗨,没事就好,吓我一跳,累着了就歇会儿,我给你端碗水去。”于翠莲松了口气,转身去了屋里给沐棉端了碗凉白开。 “二狗自小身体就不好,咱们家喝的水都是烧开的,味道是不咋好喝,你凑合着喝一下,但对身体好不容易拉肚子。” 沐棉原本以为是生水,正想叫于翠莲不要忙活了,不是她嫌弃不喝,而是怕喝了拉肚子。 这要是平时拉肚子去农逊那里看看就行了,可他准备去看司英呢,也不知道啥时候降温,她可不想耽搁了。 听到是开水,毫不犹豫的接过来一口闷。 一碗水下肚,沐棉顿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正准备问于翠莲要鸡和鸡蛋,就见原本还好好的于翠莲,看着她旁边的背篓脸色大变。 第36章 有毒? “妹子,这是你捡的菌子??” 于翠莲指着沐棉放在背篓上面的竹荪和羊肚菌,脸色铁青。 想着刚刚沐棉还用手端了水喝,连忙就要拉着她去洗手。 于是,沐棉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于翠莲拉到后院儿洗了个手,然后才见铁青的脸色好了些。 沐棉一脸懵逼。 “嫂子,你咋了?” “妹子啊,你背篓里的那个菌子可不能要,有毒的!吃了要死人的,你等下回去扔的时候扔了可得洗手,菌子挨着的那些竹芽也不要留了,反正那东西山里多的是。” 于翠莲给沐棉洗了手,脸色才好了些,但看着沐棉那背篓里的东西已然宛如洪水猛兽一般,慎重的叮嘱。 这种菌子每年那山里都会长很多,但看着奇奇怪怪的就不像正经的好菌子,村儿里的老人都说有毒,吃了就要死人的。 沐棉愕然。 指了指背篓里的竹荪和羊肚菌:“嫂子说这个有毒?” 这么好的菌子,天知道在现代这种野生的羊肚菌和竹荪,平均要卖四百左右一斤,就这个价还不一定买的到上好的。 现在告诉她这个有毒…… “对,村儿里的老人一辈儿一辈儿传下来的,没错的,你千万要听嫂子的,这东西可不能吃。” 于翠莲慎重的点头,又叮嘱了沐棉一番。 好了…… 原本沐棉想告诉她这个没毒是好东西的,但听到她这么说,知道自己跟她说不清楚了。 一辈儿一辈儿灌输下来的认知,早已深入人心,她想要凭借三两句就改变他们的认知是不可能的。 是以,在听到于翠莲这话后,她点了点头:“知道了嫂子,我等下回去就扔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琢磨着村儿里的人都不捡她得多去几趟,不然留在那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于翠莲想着沐棉看到竹芽也想尝一尝,怕她非要说回去尝尝看,见她点头松了口气。 倒不是说她多关心沐棉,主要是自己碰上了,那不得说一声,不然出了啥事儿她这辈子都不安心。 沐棉见于翠莲没再说啥,看着她晒在旁边的菌子,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嫂子,你家还有红薯吗?” 因为年景不好,好多人家里红薯除了留下来的红薯种,平日里红薯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是以,沐棉问这话心里也没抱太大希望。 却不想,于翠莲听到这话笑了:“你算是问对人了,这时候你但凡问别人家都不一定有,我家二狗爱吃红薯甜嘴,我多留了些还有不少。” “你要多少?” “嫂子能匀出来多少?二三十根能匀出来吗?” 要多少,自然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但人家都说了是二狗喜欢吃,总不能给人薅干净吧? “三十根可以,多的就不行了。” 于翠莲一听三十根,连忙笑着应下就要去拿,却被沐棉叫住。 把地上的鸡拎起来朝于翠莲努了努嘴。 “嫂子,不着急,我还有鸡蛋呢,这一趟也带不走,我就先把鸡拎回去,等下下来拿鸡蛋一起拿。” 于翠莲一看,可不是拿不走吗?‘嗨’了一声。 “还下来啥,等下我要去洗衣服,顺带着先给你把东西送去就行了。” 说话间,见沐棉背背篓,连忙搭手给她把背篓提起来给她背上。 沐棉想着等下回去还有不少事儿等着自己呢,点了点头也没再推辞。 从于翠莲家出来,路上陆陆续续能碰到不少村民,因着昨晚上那一闹,这些人也是见识了沐棉的厉害,又想到被带走去修河渠的司英。 对她都有些同情,同时又有点害怕,总之多重原因使然,一路上碰到的人对她都是笑晏晏的。 沐棉又不是什么不识好的,别人对她态度好,她自然也不会甩脸子,一路上婶子嫂子的打招呼,等到家时脸都笑僵了。 手里绑好的鸡往地上一扔,将背篓放好,拿了个大筲箕小心翼翼的将菌子拿出来放筲箕里,考虑到等下于翠莲等下要来,没忙着处理,直接把筲箕放到了屋子里。 然后去拿了把菜刀就忙活开了。 竹笋外面的笋壳沐棉掰笋子的时候没有扒,这会儿拿着菜刀在竹笋边上,一刀切下去,笋壳就掉了一小半。 露出里面白嫩嫩的竹笋,沐棉抓住那竹笋边上的笋壳,一扒,就像脱衣服一样,整个白嫩嫩的竹笋就被剥了出来。 白白嫩嫩的看着格外可人。 沐棉是穿来的时候,因为挣钱念书的原因,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大城市里可没有什么竹笋给她剥,是以一开始还有点手生。 可到后面剥的多了,收悉的感觉找回来,一刀一个剥的飞起一背篓竹笋没多一会儿就给她剥了个干净。 “妹子。” 沐棉正准备把剥好的竹笋拿去洗干净就焯水,就见于翠莲背着背篓上来。 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把背篓接下来。 “赶紧拿个篮子来装。”于翠莲掀开盖在背篓上面的衣服,露出放在里面的鸡蛋和包起来的红薯。 这么东西,沐棉也不消她说,给她把背篓接下来就拿了个大蓝子过来,将衣服上面的鸡蛋捡进篮子。 然后把红薯捡在地上,拿了四文钱给于翠莲。 于翠莲倒也没推辞,一根两根不要钱,但三十根当口粮都能吃好久了,四文钱也没占她便宜。 送走于翠莲,沐棉把鸡蛋放好,端着洗好的竹笋到厨房。 灶上烘着的羽毛已经干了,有那种细小的绒毛一样的羽毛微微飘了起来,沐棉赶紧给它按下来端到房间,盖了块布在上面就到厨房忙活去了。 斑竹的竹笋有一点苦味,需要多煮一下然后在用水泡着才能去掉苦味。 不然就像于翠莲说的那样不好吃。 沐棉将洗好破开的竹笋放到锅里,加上水大火让它煮开然后用小火一直煮着,煮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将竹笋捞出来用冷水泡好。 做完这些,已经是中午了,沐棉把鸡栓到旁边抓了两把黍米把鸡喂了,胡乱给自己做了点吃的吃了又开始忙活起来。 她准备就这两天,把衣服做好就去看司英,菌子也没那工夫吃。 是以,她准备把它晒成干菌子,这样更方便储存。 刚好这会儿太阳也大,把捡回来的羊肚菌和竹荪根部,有泥土的地方用剪刀减掉,把上面的竹叶渣子处理干净,分开装到大簸箕里放到地上让太阳暴晒。 把菌子处理好,沐棉才开始忙活起给司英准备东西。 修河渠那地方吃什么她不知道,但伙食不好是肯定的,原本是准备给他带点鸡丁过去当菜。 吃饭的时候,往饭里扒一点,也有滋味还营养。 但那都是吃饭的时候才能吃,也是看到于翠莲晒的菌子,突然想到了红薯干。 红薯干好携带,糖分高,易果腹,这样要是中途饿了吃上一根也能顶顶。 于翠莲挑的红薯不算太大,但都比较匀称,沐棉装水把红薯放进去洗干净,削皮切成拇指粗细的小条。 因着赶时间,太大了不容易干,这样不便储存容易发霉,太小了又容易太干不好吃。 切好后放到锅里,蒸到用筷子能戳进去的样子就夹出来,再用麻布把大簸箕铺好,将蒸好的红薯放到里面,同样放到太阳下暴晒。 一般来说,红薯干要三蒸三晒,这样做出来的红薯干会格外软糯。 但她没时间搞什么三蒸三晒,就这样一蒸一晒也不错。 做完这些,她捶了捶腰,转头拿着布匹出来开始做衣服了。 之前做衣服的时候,因着她对这个还挺感兴趣,有空就跟着在学,固定的尺寸款式不说能做多好。 但做出个衣服来还是没问题的。 外套沐棉用的是麻布,因着是羽毛不是羽绒,倒也不用太担心跑绒出来的问题。 沐棉按照司英的尺寸裁剪好布料,拿着针开始做衣服。 然而,沐棉针线活儿就那样,不说差但也算不上好,自信满满的缝了半天,衣服没做多少,手指头戳了不少下。 拎起来一看,哦豁,感觉还行,但针脚歪歪扭扭的跟狗爬一样。 沐棉抽了抽嘴角,彻底放弃了自己做衣服的想法,把晒在外面的东西收进屋,拿着东西下山找周春花去了。 张大川被带走去修河渠了,周春花虽说不担心,但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儿,拿了鞋样子准备给张大川做双新鞋,这样等他回来就可以穿了。 沐棉敲门的时候,刚把鞋样子剪下来,听到敲门声连忙去开门。 “棉棉?” 周春花诧异的看着沐棉大包小包的样子。 “你这是要去哪儿?” 沐棉看了眼挂在自己身上的大包袱,哭笑不得:“来嫂子你这儿啊。” 说着,拎着东西进了院子:“嫂子,实在是搞不定了,你快帮我弄一下。” 沐棉想哭。 做衣服这个东西,还是需要天分的,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索性衣料没剪错,不然就完犊子了。 周春花就跟在沐棉后面进屋,听到沐棉这话,连忙走了上去:“咋了?” “小郎不是去修河渠了吗?家里就两身单薄的秋衣,这天气说变就变说冷就冷了,我想做两身冬衣给他送去。” 说着,把块自己缝的跟狗爬的意料翻出来。 “结果做成了这样。” 然而,周春花可没工夫看她这个,一听她说要给司英送衣服,注意力立马就被吸引过去。 等她说完,连忙迫不及待的问:“你要去给小郎送衣服?” “是,我问了里正了,可以去,你也知道小郎那身体,我不去一趟不放心。”沐棉点头。 周春花的双眼骤然一亮:“你啥时候走,我也去!” 她咋没想到呢。 以前去修河渠大家都知道是可以去探望的,但因着穷,去探望的人少,久而久之到后面年轻一辈儿的就都以为不能去探望。 要不是沐棉去问,周春花也不知道竟然可以去探望。 听到沐棉这话她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她这脑子是被糊住了还是咋的,修河渠是干活,又不是坐牢咋就不能去看了。 “这衣服啥时候能做好?我想要是行的话就明后天,这天气也不知道啥时候变,多一天我这心里都不踏实。” 沐棉是真担心,怕降温,也担心司英的身体,不赶快看他一眼,她的心里不踏实。 “后天一早,保管能动身,你就交给我吧。” 周春花也是知道司英的身体的,别说沐棉就是她也担心,连忙拍着胸口保证。 后天走,不仅衣服能做好,加加工,给大川做的鞋子也能做好。 这样万一天儿凉了,也好穿。 原本沐棉还担心明后天太赶了,毕竟衣服难做,之前司英做一套衣服也要两三天。 谁知道周春花后天就可以了,心中也是一喜。 “那就说好了,咱们后天一早走。” 说着,把羽毛拿出来,和周春花说起要怎么做。 和这时候把柳絮枯草之类的直接塞进去不同,这样很容易缩在一起,沐棉想像现代的羽绒服一样,用针线把衣服一块一块的压好。 这样,里面的羽绒就不会乱跑,也不会缩在一起,就算下水洗了过后缩在一起也就那么一小块,好打理。 周春花原本听沐棉要给司英做冬衣,以为那一大包袱里面装的是柳絮枯草,或者是之前在镇上那布点老板卖的碎布头。 谁知道竟然是各种羽毛,下意识觉得这东西臭烘烘的咋能用来做衣服呢,就没有人用过这个填冬衣。 以为沐棉是没找到柳絮芦花,正要和她说,她家里还点枯草先用着,等回来再却找。 就见她把包袱打开,里面的各种羽毛露出来,预想中的味道没有不说,反倒是有种草药味,不由诧异。 “咋没味儿啊?你这是咋弄的,还挺香。” “喏,我用这个泡洗了好多遍,又蒸了下在烘干的,基本没有味道了。” 周春花问,沐棉也没有藏着掖着。 她也就是好奇咋没味儿了,见沐棉这么说也就没再多问啥,拿过沐棉带下来的布就开始忙活起来。 做衣服有周春花,沐棉也就不着急了,回家把收回去的红薯菌子拿出来,就开始琢磨给司英准备吃的去了。 第37章 药丸子 一开始沐棉也想过和周春花一起去探望,但后面思前想后又觉得,整个村子都没有去探望的先例,万一周春花没准备去,自己找上她反倒不好。 要不是她这个衣服着实不会,估计就俏摸带着东西叫了牛车走了。 现在周春花要去,自然要多准备些东西,如果张大川和司英分在一起还好,如果没有,也可以让周春花带给张大川。 由于是后天去,今天上午泡的野菜干早就泡发了,再泡得坏了所幸泡的不多,晚上她直接给炒了吃了。 睡觉的时候,把还没晒好的红薯干端到灶上烘着。 翌日清晨 沐棉早早的起床,吃了早饭去镇上买了两个瓦罐,不是很大但用来装菜正合适,顺便又去了趟农逊那里。 和以前一样,大夫和药童都是懒懒散散的,一幅没骨头的样子。 “农大夫。” 沐棉对两人这样已经习以为常,反正有病人来的时候,自己就会支棱起来。 果不其然,原本还跟没骨头一样的两人,听到沐棉的声音立马支棱起来。 “来了?咋又来了?我看你挺好啊。” 农逊在诊台前坐直,扫了沐棉一眼,‘啧’了一身又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看着挺好,没钱可赚。 原本率先支棱起来的药童,看着农逊这样,立马又懒洋洋的在柜台里东摸一下,西摸一下的。 沐棉:…… 虽然没有病人,好歹开着门,这样做生意真的好吗? “我挺好就不能来了啊。” 沐棉心中吐槽,无语,两步走到农逊的诊台前坐下,直接开门见山将司英修河渠的事儿说了下,随即说明来意。 “所以,我来是想问问,能不能给开点日常补元气的药,你也知道他那身体,虽然好了但哪儿能扛得住在河渠那边造啊。” 单给带点吃的去,根本就顶不上消耗,是以就想着到农逊这边来看看。 看能不能做个什么药丸子之类的,固本培元啊之类的药。 从沐棉说司英修河渠去了,原本靠在椅子上跟软骨头一样的农逊就皱着眉头坐了起来,等沐棉说完,眉头已经皱成了几字。 “倒是能,只是不太好吃,而且成本有点高。” 司英的身体是经他手调养的,虽说后面没再诊过脉,但大方向不会错,开个固本培元增强正气避免邪风入体的方子还是问题不大。 但主要是,有两位药不太便宜,换成平价的药效甚微。 沐棉的情况。 他扫了眼脸上长了几两肉的沐棉,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看着是比之前好,而且卖豆腐也有进账,但安家也需要钱吧。 就算自己不挣钱,成本也是要的。 农逊有点愁,然而沐棉一听,可行,连忙惊喜道。 “成本高没问题,你看着开吧,不好吃也得吃,总比小命不保来的好。” 不好吃,药本来就不是好吃的,小命都难保了哪儿顾得上这个。 至于成本,手里有二三十两的沐棉,些微有那么点底气。 应该,可以搞定的吧。 她已经完全搞不懂这时候的消费水平了。 你说他便宜消费水平低的时候吧,有时候又高死人。 你说他消费水平高的吧,有时候又低的咋舌,反正主打就是一个忽高忽低,琢磨不透。 所以,沐棉对这个高是怎么个高法,有多高也摸不太准。 但管他高低,既然可以怎么也的弄不是? 原本还有些发愁的农逊,一听沐棉不计较成本,立马精神了。 紧蹙的眉头松开:“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河渠那边不能熬药,我给你做成丸子吧,你什么时候走?” 这也是成本高的原因,丸子便于携带,里面得加蜂蜜才能搓好药丸子不变形,适口性也会更好。 沐棉也是准备做成丸子,听到农逊说他这里直接给做,顿时高兴。 “明天一早,我下午晚点来拿,能来得及吗?” 农逊:“没问题,反正也没啥生意,来得及。” 从医馆里出来,沐棉也没其他事情就直接回家了。 把买回来的陶罐洗干净,抓了两把野菜干泡好,从篮子里拿了五个鸡蛋放锅里。 她准备用竹笋菜干一起炒个鸡丁,再加点煮熟的蛋白,用油泡起来,这样菜的种类多又容易比较好保存。 是以,杀鸡过后,把鸡胸脯还有鸡腿上的肉剃下来,切成肉丁,放入盐还有之前从醉仙楼带回来剩下的一点姜蒜,和少许山胡椒,加入蛋清腌好。 然后拿了一下泡在清水里的竹笋,切成小丁,再把野菜干切细,锅里的煮鸡蛋也好了。 捞起来放到冷水里晾凉,剥出来把蛋黄取出来放一边,蛋白切成大一点的丁。 等这些做好,鸡丁也腌的差不多了,从油罐里挖了一大勺油在锅里化开。 将切好的蛋白放油锅里滚一下,炸成虎皮状捞出来,再鸡丁下锅爆炒,要是平时正常吃大火爆炒一下,加入配菜就可以了。 但因为要带去河渠,不可能一餐两餐就吃完了,沐棉就多炒了一会儿。 将其中的水分炒干一点用碗捞出来,再下入笋丁和野菜干,然后放盐调味,同样炒干水分,再将之前捞出来的蛋白,鸡丁倒进去。 鸡丁加了调料腌制,虽说不如现代的调料多,但对于这时候已经是很不错了。 随着鸡丁和蛋白下去,香味一下就激了出来。 沐棉忍不住跟着吸了吸鼻子。 啧……还挺香。 这要是有点小葱或者蒜苗野葱什么的,不得香麻了。 笋丁和野菜干本就炒好了的,如今把鸡丁和蛋白往里一放,翻炒均匀就搞定了。 做完这一切,外面天色还早,去镇上估摸着农逊药丸子还没做好,沐棉看了眼被剃的只剩脖子,头还有四肢的鸡。 用菜刀三两下剁好,把锅里的鸡丁捞出来装碗里晾着,装水将鸡骨头焯水,然后放到瓦罐里,到簸箕里抓了一把晒的半干的羊肚菌洗干净扔到瓦罐,大火烧开后用小火慢熬。 鸡汤本就鲜美,加上里面加了羊肚菌,随着小火慢炖,那香味一下就出来了。 原本还觉得鸡丁香的一批的沐棉,这下闻到汤的味道,顿觉眉毛都要鲜掉了。 鸡丁什么的都是弟弟啊。 虽说鸡汤小火熬的越久越香,但最好的是炖半个钟左右,不超过四十分钟。 沐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将瓦罐端下来看了眼天色,给灶里留了点底火,把晒红薯干的簸箕端上去烘着,装了碗鸡汤给周春花送去,叫了牛车往镇上去了。 牛车比走路快,沐棉到镇上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下山。 农逊已经做好了药丸子,用一个瓷罐给装着,见沐棉来笑眯眯的将东西递过去。 “承惠一两,可以吃一个月,吃完了你还可以来找我。” 一两!! 果然是有点高啊,一两一千文,均摊下来就是三十三文一天,三十文可以买至少三斤玉米面了。 这何止是高,是相当的高啊。 给了银子,农逊又拿出一个香袋:“看你下了血本,给你送个赠品。” “里面装的是一些外伤药粉。” 修河渠除了人磋磨的厉害,还容易受伤,那地方受伤了可不一定要大夫给看。 一旦受伤就危险了。 沐棉还真没想到这茬,农逊这么一说,顿时感激的说道:“我都忘了,得亏了农大夫,还是你想的周到。” 农逊大手一挥。 “不用谢,下次多来光顾就行。” 沐棉:…… “还是谢谢比较好。” 多光顾什么的,大可不必。 天色本就不早,两人说了几句后沐棉就拿着药丸告辞了,饶是这样到家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 沐棉和老李头说好,明天一早去九合村就回家去了。 家里鸡丁已经凉了,红薯干也差不多了,沐棉尝了一根双眼顿时眯起。 软糯香甜,真的很好吃啊…… 饿的时候来一根,能顶。 要不是不多,沐棉高低得炫上一把,但现在也只能尝个味儿了,但后面要是能再买到红薯,说什么也得多做一点。 糖买不起,这红薯干纯纯就是快乐的源泉啊。 将红薯干用之前买东西时的油纸包好,鸡丁装好,来回检查了遍确实没有什么遗漏,吃了饭倒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沐棉就拎着东西下山了。 老李头和周春花已经在村口等着了,沐棉一到,老李头就赶着牛车悠悠的往九合村赶去。 路上,周春花把做好的衣服拿出来递给沐棉。 “别说,这衣服里面填羽毛,还挺不错,很轻薄摸着比柳絮枯草暖和,你是咋想出来的。” “衣服裤子一起,全续厚一点那羽毛不够,我给衣服背心和心口续的厚一点,其他地做的薄一些。” 周春花一开始还觉得咋能用羽毛做衣服,就从没见谁这么做过。 但随着这衣服慢慢做好,放在腿上感觉就不一样了。 这羽毛填的衣服和柳絮芦花填的衣服一样轻薄,但却比那个暖和的多。 那么薄薄的一层,放在腿上,一会儿就暖和了不说,多一会儿还有点冒毛毛汗。 虽说和天气有关系,但芦花柳絮做的衣服可不会这样。 沐棉自己能想出来啥,还不是占了身份的便宜,羽绒服说不定几百年以前还是古人想出来的。 但她不能说啊,只能笑道:“我能想出来啥,现在枯草也不好找,我就想着那羽毛和芦花柳絮也差不多,既然芦花柳絮可以,羽毛也该可以吧,就想着试一试。” 说着从周春花手里把衣服接过去。 啧……那针脚细密的,都不需要细看,怎一个好字了得。 拿着衣服沐棉也没忙着收进去,而是从包袱里拿出准备好的鸡丁递过去。 “嫂子,这个给你,我做了点吃的,要是张大哥没和小郎分在一块,这个给他吃饭的时候香香嘴。” 周春花昨晚也是喝了鸡汤的,但没见着鸡肉。 照着沐棉的大方劲儿,不可能没肉,这会儿她把这瓦罐拿出来,盖着盖子呢都能闻到香味儿。 周春花不可置信指了指瓦罐。 “鸡肉都搁这里面去了?” 沐棉点头,周春花震惊,连忙把瓦罐推了回去:“那咋能要,你那鸡肉全搁里面了吧?给小郎带去,小郎身体弱。” “我还有呢。”沐棉扯了扯包袱,露出包袱里的其他瓶瓶罐罐。 “我做了不少,现在天气虽说凉快下来了,但中午的时候还热,你让我全拿给小郎,多了也吃不了到时候坏了可惜了。” 周春花一听是鸡肉就知道是为小郎特意做的,哪里会收,但见沐棉这么说,犹豫了下,最后咬牙将瓦罐接了过去。 一路上,因着想晚上赶回来,老李头把牛车赶的飞起,沐棉和周春花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 忍了一路,最后周春花还是没忍住问道:“你那一包袱,除了鸡肉还有啥?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咋闻到了点药味儿呢。” 周春花怕沐棉以为她打听想要瓷罐里的东西,连忙解释一句。 药味不是很浓,要不是周春花离的近都闻不到。 说着,她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 “修河渠那边怕是不能升火熬药吧?”这也是她憋了一路,为什么会问的原因。 沐棉自然知道周春花不是想要,她还有二十两银子在她这儿呢,要是真图她包袱里那点吃的,当初就不会拒接她分的二十两。 听她这么说,轻笑着点头:“嫂子这鼻子可真行,就是药,我昨天去了趟医馆找农大夫开的。” “做成了药丸子,不用熬药。” “你也知道小郎的身体,我是怕他顶不住,吃点强身健体的药丸子养着,也不那么容易生病。” 沐棉说道后面,情绪有些低落,心里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三天了,也不知道司英在九合村到底咋样。 “放心吧,小郎有你这个嫂嫂这么操心,咋也不能有事,之前逃荒过来那么难都过来了,福气在后头呢。” 周春花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无力的安慰,除了这个她还能说啥,说啥都是徒劳。 第38章 要多久才能回家 一路无话 两人都没再说话,任由牛车吱呀吱呀在路上快速行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九合村,河渠边上。 黄土漫漫,河道上水位下陷,露出布满石子和河沙的河床。 河床旁边,一个个穿着粗布麻衣或大或小的男人,神色麻木的搬动着沙土,条石修葺河岸。 旁边隔上一段就站着一个差人,一双眼睛不停的扫视的眼前干活儿的这些人,稍有人停下,不是一通呵斥就是一顿鞭子。 河岸边上不远,是一排又一排用茅草搭成的草棚,里面乱七八糟的摆放着铺盖卷。 原本因为干旱已经过去的土地植物,愣是被生生的踩的死绝,只剩下稀稀拉拉几棵被踩进泥里坚韧活着的杂草。 司英瘦弱的身体,饶是在这一段河渠上也是少见的,尤其是其他人虽然看着精瘦,但面色黝黑脱掉上衣的身上,高低还有些许腱子肉。 可司英,脸色苍白,虽没脱衣裳但挽起的衣袖,手腕能清晰看到上面的血管。 这会儿,他正背着专程用来背沙的背篓,吃力的将背篓里填的满满当当的河沙背到河岸边去。 相比下有些过于苍白的脸上,汗水已经将头发濡湿,顺着额头太阳穴这些地方滑落,到脖颈,衣领,衣服汗湿一片。 “小郎,你慢点我给你扶着点儿。” 张大川背着比司英大不少的背篓,走在司英斜后方,动作不停但却也不快的走着,背篓带子勒在他黝黑的肩上。 他小心伸手避开前面监工的目光,托在司英的背篓底下。 贺老二则背着背篓走在前面,给两人打掩护。 “张大哥,你留着些力气不用管我,我还可以。” 司英气息不稳的咬牙说话,背沙的背篓和家里用的背篓不一样,装沙的背篓下窄上宽,河沙一进去死死的压在一起,上面再用铲子压死这样河沙才不会边走边掉。 死沉死沉。 所幸,装沙的人是久安村的,见他太过瘦弱,装沙的时候里面掏了个洞,并没有装实心的。 张大川就不一样了,因着身体健硕被盯的紧,背篓都是最大的。 这才三天,后面的日子还长,哪儿能这么消耗。 “你还可以啥可以,你看你那脸色,你跟我一起出来的,咋的我也要把你带回去,不然我咋跟你嫂嫂交代。” 张大川托在司英背篓下的手没撒。 “你要是想给我留力,就别说话,赶紧走。” “就是,小郎你就别嘴硬了,我这把老骨头都比你好,别出声大川托着你走一趟。” 贺老二走在前面,装着河沙的背篓坠弯了他的腰,垂着头,目不斜视的说道。 这时候说话都是在浪费体力,司英见两人这么说,知道再推脱反而虚伪,闭嘴,垂眸尽量加快自己的步伐,让张大川能尽快撒手。 整个河滩上,除了来来回回的身影,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寂静的可怕。 除了吃饭和睡觉,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 沐棉到九合村找人带她们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当场就红了眼。 “蒋里正……” 修河渠是衙门下的令,等于说是国家工程,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干好的事儿,必定会有监工。 加上两人只知道大概方向在九合村这边,具体在哪儿也不清楚,是以,她们率先去了九合村。 九合村里河渠近,自然逃不掉修河渠,她和周春花老李头三人到村子时,村儿里除了里正和孩子还有年纪太大实在不能出力的人,基本看不着啥男人。 找到里正塞了十文钱,终于请动他帮忙带他们到河渠这边来。 一路闲聊过来,沐棉才发觉得他们得亏先去了九合村,又找了里正。 不为别的,盖因这蒋里正在河渠上有人,否则找到河渠怕也得被轰走。 蒋里正知道沐棉是来看小叔子的,对她印象不错,都说长嫂如母,像沐棉这种可谓着实是把小叔子放心上的。 他自己也有是有两个儿子的人,若是自家大儿子能娶个这样的媳妇儿,老幺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加上拿人的手短,被沐棉这么一叫连忙开口。 “小娘子别急,我先过去一趟。” 说着,蒋里正快步走到河渠边上找到其中一个差人,指着沐棉和周春花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差人也跟着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成了,小娘子到那边等一下,等会儿会带人过来。” 那边差人一点头,蒋里正就快步走了过来。 虽说看到那差人点头,应该是没问题了,但两人还是有点紧张,万一人家点头不是那个意思呢。 这会儿听到蒋里正的话,一颗心才算是落到了肚子,走到旁边一块石头边上坐下等人过来。 沐棉也是这才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哪怕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可如今细细打量起来越发觉得难受。 这也太苦了,干活儿就算了,连个像样住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天气晴着还好要是下雨。 沐棉立马打住了自己的想法。 “蒋里正,这河渠一般要修多久?” 这要是修到冬天,这样的环境条件,要死人啊。 蒋里正这会儿也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听到沐棉问话,也皱了眉:“不知道呢,但应该不会太久吧,我看这河渠要修的地方不多。” “这河渠好些年都没修了,说是怕今年久旱会涝,才带人来修的。” “可能就一两个月吧,修好了就能回家了?” 蒋里正也说不清楚,就是当差的也不清楚,反正说是修好了就可以了,但是怎么才是修好了,到底是个怎样标准,他们谁也不知道。 沐棉闻言沉默,知道这不是他们能猜得到的事情。 “嫂嫂?” 沉默间,气喘吁吁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司英原本正在干活儿,突然就有差人过来,让他跟他走。 原以为是张大川帮着他干活儿被发现了,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又觉得不对。 若是因为这个事情,这人不可能这么好说话,也不会将自己往上面带。 问那差人又不说,揣着一肚子疑惑,跟着那差人过来,停下就看到了沐棉。 原本沉默的沐棉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到司英脸色苍白头发都汗湿粘在脸上,鼻子一酸,险些没哭出来。 周春花坐在旁边见状也不由吸了口凉气,一双眼睛不住的往司英身后看。 “诶……” 沐棉应了一声,抱着东西就要起身往那边跑去,只是刚一起来就被里正给叫住。 “小娘子,就在这边吧,那边人多不好叫人看见。” 修河渠是允许人来探望的,只是从未有过人来探望,这时候所有人都没人探望的话,不会有人说什么。 大家都是一样的。 可若是,突然有人家里来人了,那其他人心里就不一样了。 别人家里都有人来,为啥他们没有,为啥他的家人能来探望,他们的家人不来。 长时间没休没止的劳动,沐棉这一趟出现,无疑是给平静的湖水里投一棵大石头。 沐棉就是看到司英了心急,蒋里正的话让她冷静下来但也没再坐下。 是了,这么多人,不能搞特殊,否则司英后面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双眼泛红的看着司英消瘦的身影,步履漂浮的从那边小跑过来。 “嫂嫂,你怎么来了?这么大老远,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司英一跑到沐棉跟前,见她不过三日未见,比起他走时眼下乌青明显,气喘的声音带着焦急。 “家里就我一个人能有什么事,来看你。” 沐棉连忙让了让,去拉司英坐下。 司英突然看到沐棉,吓了一跳,脑子几乎来不及多想,听到沐棉这话动作一顿。 只觉喉间酸涩,心却仿佛泡在温水里一样,暖暖的,浑身的疲惫仿佛都变得轻松起来。 “我站着就行,我没事,嫂嫂在家也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就会修完河渠回来了。” 司英没跟着沐棉去坐,如今是上工时间,他能过来一趟已经是难得,再慢悠悠的坐着太过乍眼。 虽说不知道嫂嫂是怎么找到那差人,让他带自己过来的,但监督的差人不止那一个,不能叫人难做。 “好……你自己可要注意着些,现在这天气说变就变,也不知道啥时候就会凉下来,你走的时候就带了两身秋衣,我不放心。” “我让春花嫂子做了身衣裳,凉下来穿正好,还有我在农大夫那里给你做了一个月的药丸子,你一天一颗。” 沐棉也知道时间有限,见司英不坐点了点头,拿着怀里的包袱也没打开,直接塞到司英手里。 “还做了点吃的,你这身体,我看着都又瘦了。” 沐棉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出了鼻子有点泛酸还挺平静,可说着说着,声音就不受控制的哽咽。 尤其是看到司英不过才来三天已经瘦了一圈的脸,眼下还泛着淡淡的无情。 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又懊恼自己只顾着做羽绒服,都忘了再多做两身秋衣,干活儿那汗出来,两身衣服咋够换。 沐棉的声音不大,不易察觉的哽咽带着细细的颤抖,仿佛在那温水里撒了把盐一般,叫他跟着酸涩难受。 “嫂嫂莫不是忘了,我已经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 “嫂嫂就放心吧,天天都出力是瘦了些,但精力却是好了不少。” 司英心中酸涩,但又怕勾的沐棉跟着越发难受,故作轻松的说道。 狭长的双眸,眼波微动带着亮晶晶的光芒。 沐棉又不是原主真的只有十五岁,哪里不知道司英是在宽慰自己,快速调整过来:“我看着也是。” “张大哥呢和你在一起吗?” 旁边周春花的脖子都快抻成长颈鹿了,但沐棉在和司英说话她又不好问。 如今沐棉一问,连忙这个点头:“大川是在这里还是被分到别的地方去了?” “张大哥还有贺二叔,久安村里所有村民都在这里,大家都在干活过来的人太多太打眼。” 司英见沐棉情绪缓过来,也不再多说,听到问张大川连忙开口。 司英过来了,望了半天没看到张大川人,周春花还以为被分到别的地方去了。 听到这户,也明白过来,原本想看看他的但来不成周春花失落了一瞬,很快恢复。 “那你把这个带给他,让他自己好好的。”张大川的身体健硕,周春花并不是太担心。 “嗯,春花嫂子放心。”司英点头,看了沐棉一眼:“嫂嫂在家,就劳烦嫂子了。” “放心吧没人敢欺负她。”周春花笑着摆手。 自从前天晚上沐棉扇了林柔柔一通,她自己住的远不知道,她在村儿里住着可门儿清。 沐棉那一下可谓一战成名,村儿里的女人多少有点怵,一般不会轻易找她麻烦。 “好了,时间不短了。” 旁边守着的差人突然出声,司英连忙又开口:“嫂嫂快走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路上小心,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 “九合村有住的地方,嫂嫂歇一夜再走,走夜路不安全。” 他们住在河渠边,但监管他们的差人有好几个,除了留一两个在这河渠边,其他人都是在村子里住。 他前两天干活的时候,刚好有两个差人在河渠边上不满村儿里的住宿条件不行,顺便听了一耳朵,谁知道竟有用。 “你放心吧,我自己知道安排,你自己干活儿小心。” 两人匆匆又说了几句,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了,司英咬牙,拿着包袱头也没回的走了。 消瘦清隽被汗水打湿的脸上,此刻眼眶已经红了眼眸上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有人来探望已经很不错了,把东西放好去干活吧。” 带他过来的差人,见他眼眶发红,着实过于瘦弱,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带人的,这么瘦弱的人都带来了。 沉声说了一句。 情绪也就那一瞬间,司英眼中水雾骤消,点头,将一腔酸涩感动被人牵挂的各种滋味压在心间。 司英一走,沐棉的情绪也缓过来,不好意思的看着从司英过来就走开的蒋里正。 “让里正见笑了。” “我听小郎说,九合村有住宿的地方?里正方便带我们过去吗?” 现在已经是下午,哪怕沐棉他们是坐着牛车过来的,回去也来不及了。 赶夜路太危险,蒋里正本就准备劝他们,村儿里有小栈可住宿,听到这话哪里不愿意。 当然主要是这小栈就是他们开的,生意上门咋能不方便。 点头笑着带着沐棉他们往村儿里走去。 沐棉拉着周春花跟在蒋里正身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趟住宿给她带了一个劲爆消息。 第39章 被盯着的感觉 “就这里,小娘子你们需要到我家找我就行,我让内人给你们准备。” “你们晚上是端到驿栈来,还是到我们家去吃?” 回去的路很快,没多一会儿工夫就到了,蒋里正直接将沐棉和周春花两人带去了自家的小驿栈。 说是驿栈,其实就是一排用木头搭建的小屋,茅草屋顶,完全就是村子里常见的房屋样子。 说是驿栈,实际上就是知道过来监工的差人没地方住,又吃不惯干活儿那边的饭,蒋里正瞅准这个机会,临时搞的。 比河渠那茅草棚好,但比起真正的驿栈,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好,就麻烦送过来吧,去家里吃你们也麻烦还,只是麻烦里正等下回去的时候帮我把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叔带过来一下。” 老李头赶车送他们过来,因着要放牛车,整个九合村就村长家有个牛圈,老李头就在那边。 他们去河渠的时候也没跟着去。 之前去找张有才问这边可不可以探望的时候,张有才就说了九合村这边有小驿栈。 是以,就算没有司英之前那话,沐棉也是没准备赶回去。 至于吃饭,穿越前,除了上课就是出去兼职上班。 几乎很少有时间出去社交,以至于她并不是很喜欢社交。 尤其是像这种,她和蒋里正一家也不熟,虽说是拿钱吃饭但在人家家里,相对无言她还是觉得好尴尬。 “棉棉,现在才下午呢,赶回去还来得及,咋还住店了。” “这住一晚就得三文钱,这还不加吃饭呢,加上吃饭两文钱一个人,十个大钱了。” 蒋里正一走,一旁的周春花忍不住了,拉着急吼吼的拉着沐棉开始嘀咕。 “嫂子,是才下午,但是现在天黑的早,等不了多一会儿就要天黑了。” “回去的路又不是太熟,抹黑赶路太危险了。,老李头年纪又大了到晚上眼睛也不好使,到时候出了事大晚上的咋整。” 像从他们镇上回他们村儿,抹黑赶路一下还好,毕竟路都熟,又不是长时间赶路。 可像这种不常来的路段,先不说万一碰上个啥坏人之类的,就那路上黑黢黢的老李头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出了啥岔子后悔都来不及了。 “是这个理,可是,这一晚一间房就要两文钱还啥也没有,吃饭还要另付,这一晚上下来就是小十文了。” “太贵了。”周春花咋舌。 虽然知道沐棉说的没错,但还是有点心疼。 当然最主要是,这地方驿栈还没他们自己家好,就花两文,觉得有点不值。 “出门在外也没有办法嘛,走吧,先进去休息一下,明天就回去了。” 沐棉笑着宽慰周春花,拿着钥匙边说边开门。 入目就是一张床,床上是乌不溜秋被子和枕头,床边有个直接用木头竹子绑成的凳子放在床边,类似于床头柜一样,应该是用来放衣服的。 再旁边还有一个木头盆子,除此之外在没无其他任何东西。 饶是知道里面应该也不会太好的沐棉,见状也震惊了。 这就是简约风也太简洁了吧! 真的是大可不必。 “天爷,就这么个屋子,就要两文钱!!”周春花目瞪口呆的进了屋,到床边。 “而且!!这个床……” 根本睡不了两个人! 沐棉也看见了,原本想着他们两人睡一间也可以了,然而,那床就差不多一米二的单人床一样的。 两个人根本没法睡! “等里正过来,我再要一个房间吧。”沐棉也有些无语。 “这分明就是坑钱!”周春花愤愤不平,两文钱呢,两文钱就这么个地方,这不是坑钱吗? 沐棉:“这不是没办法,只能让他坑不是……” 独家经营,你爱住不住。 见周春花脸色不好看,沐棉连忙笑着劝到:“嫂子,你这样想,蒋里正和河渠上的差人熟,咱们在这里花了钱,那差人万一也住这里,是不是,总能帮衬一二,不说别的就帮着说两句话不看他们那么严都是好的。” 脸色不虞的周春花,听沐棉这么说,脸色才稍微好了点,但还是觉得太贵。 “带我们过去还收了十文钱呢,他这钱也太好赚了。” 周春花嘀咕了两句,但到底还是没再说啥。 原本沐棉想着休息一下的,但见这床就这么小,屋里还连个凳子都没有也没那休息的心情了。 起身把钥匙给了周春花就出门,准备在这驿栈旁边转转。 刚一出去,迎头就碰到一个穿着打着补丁麻衣的男人,不知道多大年龄,干瘦的面容,双眼有些许浑浊,眼角皱纹横生。 原本还走着的他,此刻那双浑浊的双眼,却死死的盯着沐棉。 沐棉见状莫名其妙,身体却不由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认识这个人,但看到他第一眼就下意识的觉得厌恶还有……害怕。 怎么会害怕,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现代社会里也没有认识一个和这个人长的相似的人,不会是她在害怕。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害怕的是原主。 可在原主的记忆里,也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既然那么害怕必定印象深刻才是。 沐棉的脑子飞快转动,看似过了很久,实际上不过眨眼工夫。 想不通的她顷刻回神,不易察觉的深吸了口气,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的目光,面无表情的从那人旁边走过。 越过男人那一刻,沐棉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但她没有转头。 知道从他旁边走过去,身后依旧有种背如芒刺的感觉。 仿佛恨不得把呗盯个窟窿。 直到沐棉走到一个拐角,彻底隔绝了身后的视线,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放在身侧的双手已经是汗津津的了。 这个人,到底和原主有什么关系!! 沐棉心中警铃大作,原主缺失的记忆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能不能不要这么搞她。 原本沐棉是出来走走的,但经过这茬,哪儿还有什么心情走。 但让她现在就回去,她又不敢,万一还没走怎么办? 沐棉不怂,可身体里遗留的那种潜意识的害怕,让她根本不敢往回走,只能躲在拐角处戳泥巴玩儿。 直到那块泥巴被戳了差不多半个拳头那么大的洞,她才起身,悄咪咪的从拐角处探出一个头。 没人了。 沐棉长出口气,搓了搓胳膊,往驿栈走去。 “棉棉,你上哪儿去了?蒋里正刚刚过来了,我又要了个房间就挨着我旁边。” 周春花端着放在床边当床头柜用的木头凳子,坐在房间门口,一双眼睛不住的来回扫射。 在看到沐棉后,双眼顿时一亮,连忙起身跑了过去。 刚刚蒋里正已经过来了了,带着老李头,原本周春花是准备跟沐棉一起出去走走的,只是她就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下,感觉就眨眼工夫,出来人就不见了。 最后只能作罢,在家里等她回来。 结果等了半天,沐棉没回来蒋里正来了,饶是她再嫌贵不甘愿,最后还是问他多要了一间房。 “我到那边走了一下。” 沐棉心里装着事儿,听到这话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然后从周春花那里拿了钥匙,去了房间。 周春花见状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想问,但见沐棉直接回了房间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只好作罢,准备等下吃饭的时候问问。 去河渠看了司英回来本就是下午了,一行人到了驿栈没多一会儿,天色就渐渐暗下来。 河渠上监工的差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原本还在驿栈门口转悠散步的周春花,见状心中一紧,出于老百姓对差人与生俱来的敬畏,哪怕没犯事儿,她也虚的不行。 也不转悠散步了,忙不迭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些差人大多数也不是啥恶人,之前他们去河渠那一趟虽说是其中一个差人让司英上来的,但那么大个人,其他人哪里会不知道。 就算当时不知道,后面也知道了。 心中诧异,但毕竟上面从来就没下令说不准探望,有家人愿意来自然也不可能阻拦,只要注意着时间不耽搁了活儿就行。 见周春花也住在这里,虽说诧异但也没说啥更没什么高高在上的呼来喝去。 几个差人的房间连着一起的,和沐棉这边的房间差不多隔了两个房间的样子。 随着差人陆陆续续回来,蒋里正领着他媳妇儿,一人拎着一个特意编的超大篮子过来了。 敲了敲房间门,就陆续有人出来拿饭来了。 晚上吃的是黍米饭,菜是猪肉炒野菜,没什么手艺可言,主打一个菜多肉少,一个人的菜碗里差不多都有一片的样子。 那些差人,端着饭菜也没会房间,直接拖了房间里当床头柜用的凳子出来,坐着一起边吃饭边吹牛聊天,不时有人往沐棉这边扫两眼。 然而,沐棉可没工夫注意这个,自她从房间出来,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再次出现。 沐棉浑身一僵。 不动声色的四周看了一眼,除了旁边那些差人有时不时往这边瞄一下,并没有其他人。 有人在监视她! 沐棉若无其事的没再四处张望,心中下意识想到了下午碰上的那个人。 思索间,蒋里正和他媳妇儿已经将饭端完了正准备离开。 “蒋里正,麻烦等一下。”沐棉把人叫住。 蒋里正准备离开的步子一顿:“小娘子?可是饭菜不和口味?” “没有没有……”沐棉边说边走,两步走到蒋里正面前,压着声音问道。 “里正,今天下午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一个人?嗯,穿着打补丁的衣服,面黄肌瘦的。” 周春花之前说了,她走了没多一会儿蒋里正就带着老李头过来了。 说不定有可能遇到下午碰到的那个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打听那个人,但就是觉得那人有问题。 蒋里正见沐棉压着声音,愣了愣:“是不是老人?” 沐棉摇头:“有点年纪了,但……” 沐棉的话没说完,蒋里正却没让她再说,直接问了一句,“你碰到他了?” 蒋里正这话让沐棉愣了愣,点头:“啊……对……” “你知道我说的谁?”她才开口还没细说呢。 “我是这个村儿的里正,村儿里啥情况还能有我更清楚?那人你要是碰上了也别怕,但也不要招惹他。” “他脑子有点问题。” 村儿里就这么大,家里有老人的也就那么些户,虽然不少但都里这里远,他们不会乱走动。 剩余的就好猜了,但凡能动的,除了他就还有那么一个好胳膊好腿儿,能干活儿却没去河渠的人。 蒋里正皱着眉头叮嘱。 “疯子?” 沐棉听蒋里正之前那话就觉得有点不对,听到他说脑子有问题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 所以,她是被一个神经病盯上了? 神经病和原主又是什么关系? “算是吧,他就一阵一阵的,每年春天和秋天的时候都要发作一段时间。” 蒋里正不知道咋说,说那人是个疯子吧,平日里又挺正常的,但你说他正常吧春秋二级又犯病。 这不是正是秋天吗?所以才没让他去修河渠。 “没事,你碰上他离他远一点就是了,他平时也不到这边来,今天也不知道抽哪门子的疯,跑这边来了” 蒋里正怕沐棉害怕安慰。 然而,沐棉却并没有被安慰到,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 背如芒刺的感觉依旧还在,比起被一个神经病盯上,她情愿被个正常人盯上。 谁知道疯子在想什么。 蒋里正见自己这么说,沐棉的脸色反而难看了不少,皱了皱眉。 “你放心吧,就算他要发疯,你在房间关上门不出来就是了,旁边还有那么多差人呢。” 是了,她旁边还住着这么多人呢。 况且她只要呆在房间里不出来,问题不大,明天一早就回家也碰不上这人了。 “是,里正说的对,耽搁你了。”想清楚这层,虽说被人盯着的感觉并未消失,但心里还是多少松了口气。 歉意的朝蒋里正笑了笑,吃饭去了。 吃完饭把碗筷放到固定的地方,和周春花说了声,回房间关门一气呵成。 随着她的动作,一直被盯着的感觉骤然消失,沐棉狠松了口气。 第40章 贱人,还装认不到劳资? 夜幕降临 沐棉因为被盯上的原因,吃完饭和周春花说了声就没再出门。 沐棉没出门,周春花一个人,旁边还住着这么多差人,心里虚的慌自然也是在屋子里呆着。 这两天她熬着赶鞋子衣裳,几乎都没咋睡,进屋洗漱过后刚躺下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至于老李头更是了,看到那些差人都怕,吃饭都是端到自己屋里去吃的,出来放碗的时候都要被吓死了。 差人们吃了饭也没急着回房间睡觉,在外面坐着聊天吹牛,直到天儿彻底黑下来,才陆陆续续的回房间去了。 随着差人们回房,原本还能听到声音的驿栈顿时寂静下来。 原本因为关门隔绝了外面视线而变的心安的沐棉,这会儿心里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害怕,不踏实起来。 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属于原主的情绪。 对此,沐棉也是很烦躁,但有什么办法占了人家身体,用了人家的身份,就等同于接收了她的一切。 往事种种不可控,后面要怎么过是她愿意,可之前的事情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让原主这么害怕不说,连躲在屋子里想到都害怕。 难道是原主她爹? 看那年纪有点像,但原主根本没有爹娘的记忆。 早知道就该问问司英了,原主是他嫂子,和他大哥成亲对时候应该知道吧。 但要是她爹的话,至于怕成这样? 沐棉的脑子转的飞快,但思前想后想了半天却没理出半点头绪,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尿憋醒的。 小腹传来的强烈酸胀感让她再也睡不着,抹黑从床上起来,点了灯。 房间里没有厕所,厕所在驿栈旁边的一个茅草棚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外面一片漆黑,万籁寂静,因着已经是深秋,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沐棉自幼长在大山双亲离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种这样的日日夜夜,这要是平时她完全都不怕的。 可在碰上白天那人后,又因为晚上被那么一盯,下意识的不想出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然而,这尿哪里是说憋就能憋住的啊,翻来覆去憋了半天,外面依旧乌漆嘛黑,但她感觉已经到极限了。 膀胱都要爆掉了的感觉,再憋,不是尿裤子就是给自己憋死。 颤颤悠悠的从床上坐起来,拿着油灯夹着腿,往门外走去。 沐棉开门站在门口,警惕的往四周看了一眼,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没有再次袭来。 她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所幸这大半夜的,神经病也知道要睡觉。 没感觉到被盯梢,沐棉的胆子就大了,拿着油灯夹着腿一路小跑往茅厕跑去。 从茅厕出来,沐棉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整个人都飘了,走路也不夹腿了别提有多舒坦。 拿着油灯就准备往回走,然而,刚走出没两步,那被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再次袭来。 沐棉动作一僵,半点不敢停留,拿起油灯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 她不敢回头,只要走到房间处就好了,那里住着管理河渠的差人。 然而,随着她的脚步加快,一串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猛地从身后响起。 沐棉心里咯噔一声,身上的汗毛倒竖,再顾不得什么拔腿飞跑。 眼看着还有十来米就要到最边上的房间了,头皮猛地一痛,披散的头发被人拽住,整个人被扯的后仰跌到了地上。 油灯落在地上,四周顿时漆黑一片,照理说,骤然变暗是什么都不能看到的。 可就这微弱的月光,沐棉看到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不能说是看到,而是,就那么一眼,仿佛就知道那张脸是什么样子。 几乎就是一瞬间,沐棉的身体再次浑身控制不住颤抖。 “救……呜……” 话才看看出口,一双粗粝的大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小贱人,还想叫救命?老子看谁来救你!” “还装认不到老子,咋的,发达了想不管老子了?看你还有钱住驿栈那人牙子是给你卖了个好人家啊。” “可惜了,你今天碰到了老子,你大哥还没媳妇儿,你就跟我回去当你大哥媳妇儿吧!” 男人恶死死的捂住沐棉的嘴,恶狠狠的一边说一遍拽着沐棉的头发往地上拖。 人牙子?卖了好人家?大哥没媳妇儿。 一时间男人的嘴里,信息量太大,沐棉整个人都有点懵。 所以,原主是这个人的女儿?人牙子卖了她,也就是说,她是被卖到了和人牙子那里? 她不是司英大哥娶回家的吗? 信息量太多,沐棉脑子转的飞起,百思不得其解。 怔愣间,她人已经被拖除了一两米远还,除了脑子还能动,身体在原主刻在身体里强烈的恐惧下,整个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能被拖走,三更半夜,所有人都睡着了,一旦被拖走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被人找到。 沐棉的脑子里顿时闪过穿越前,在某音刷到的各种被猪狗不如对待的视频。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压下原主对这人的恐惧,狠狠一口咬在男人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嘶……” 男人痛吸了口气没叫,却松开了捂嘴的手。 “救命!!” 沐棉大喊一声,整个人说时迟那时快,顾不得头发被他拽在手里,强行转身,照着他两腿之间就是一脚。 “啊……” 男人再忍不住惨叫一声,彻底松开了拽着沐棉头发的手,去捂腿。 沐棉趁机往回跑。 男人见状,咬牙切齿的捂着腿,朝沐棉追去。 沐棉见状心中一紧,虽然知道跑回房间这人就不敢也不能怎么样了,但心中已经吓的不行,加快了脚步往驿栈跑去。 “救命,救命……”沐棉边跑边喊。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此刻在沐棉的眼中却仿佛一道长长的天堑一般,怎么都跑不过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胸腔被憋的生疼。 “谁!” 突然,一个中气十足带着警惕的声音在前面不远响起。 沐棉麻木的只剩强烈恐惧的心,猛地复苏,看到不远处一个披着衣服拿着油灯的男人,是在河渠上的差人。 “救命!救我!” 沐棉大喊一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害怕的颤抖。 她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了。 拿着灯的差人闻声快步跑了过去。 “是你?”蒋北川诧异的看着沐棉。 因着有人过来了,身后也没人再追,沐棉再也控制不住跌坐在地上,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谢谢你,谢谢你……” 沐棉颤抖的低喃。 “我先扶你回去。”蒋北川见沐棉头发乱糟糟的,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只知道哭,知道是吓着了。 伸手隔着衣袖抓住沐棉的手腕,将人拉起来。 沐棉也知道坐在这里不是个事儿,只是她腿软的跟面条一样,身上也没力气,见他拉自己连忙扶住他的手,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扶着他往驿栈走去。 沐棉之前连着几声大喊,加上蒋北川之前那一声已经将驿栈里的人惊醒,原本黑漆漆的屋子都亮起了灯。 不少人披着衣服出来。 “棉棉,没事吧?出啥事了?” 周春花听到动静,心里有点突突,但还是忍不住想出去看看出了啥事。 不会是有贼吧。 谁知道一出来,就看到沐棉被人扶着从外面走进来,吓了一跳连忙扑了过去。 “没事,嫂子我没事。” 沐棉这会儿已经缓过来,见周春花过来,抓住她的手,转头朝人道谢。 “多谢了。”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河渠上带司英过来的人。 他救了自己本就觉得这人是个好人,加上发现他是带司英过来的人,越发感激觉得这个人不错。 “你们是差人,那你们抓罪犯吗?”沐棉看着蒋北川。 此刻她是缓过来了,可想着被那人抓住的无奈和恐惧,心中升起强烈的愤怒。 她不要放过这个人! 哪怕最后不能把他怎么样,也不要轻易就这么咽肚子里算了。 这人绝对不是神经病,他骂自己的时候,思路清晰可不像个神经病! “北川咋回事?小娘子你是说有人犯罪?” “人跑了?看到是谁没有?” 随着沐棉的声音响起,旁边披着衣裳出来的其他差人,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蒋北川本来也是想问问怎么回事,但见沐棉那样以为吓着了准备明天再问,谁知道她竟然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他们虽说在这里是监工,但实际上都是从各地衙门调过来的捕快。 而好巧不巧,蒋北川还是个捕头。 既然沐棉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犹豫:“我们到这里来之前本就是捕快,有人行凶当然要抓,你可有看到那人啥特征?长啥样?” “他是这个人的神经病,里正知道,他知道是谁。” 沐棉咬牙切齿,她没有形容那个男人的长相,直接点明那人是村儿里的疯子。 村儿里有几个疯子?找蒋里正一问就知道了。 得亏她白天问了一下,否则,还要折腾半天还不一定找的到人。 “罗明?” 蒋北川本就是这个村儿里的人,只是早早的就搬走去了镇上,虽说搬走的时候他还小,但后面长大了也回来过几次,对村儿里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听到沐棉这话,愣了愣,诧异问道。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蒋里正说他是个疯子,脑子有问题。” “他是个禽兽,他要抢我给他儿子做媳妇儿。”沐棉不准备藏着掖着,与其等这些人去抓人的时候,让那神经病胡乱装傻充愣或者胡乱攀扯,她准备先下手为强。 “大人,你们一定要抓他,他想给他儿子找个媳妇儿,他没抓到我,肯定会去抓别人,我不是九合村的人,这次逃过了以后都不一定遇得上他。” “但村儿里其他小姑娘和嫂子们就危险了,谁知道他啥时候发疯又去袭击别人。” 沐棉不知道蒋北川叫什么名字,就听到旁边的人叫了声北川,他们又不熟也不好直呼其名,想来想去直接学着电视里叫了声大人。 原本在听到沐棉前面的话,旁边的人神色震惊,在听到后面的话后神色一正。 确实是那么回事啊! “不要脸的东西,黑心烂肺的玩意儿,活该他脑子有问题,龌龊心思想多了脑子都坏掉了。” 周春花以为那人是图财,谁知道竟生着这样的心思,当下就骂开了。 “大人,你可要给我们老百姓主持公道。”周春花气的不行,这会儿也不害怕了。 看着蒋北川狠狠的说道。 “放心吧,事情要真是这样,不会放过他的,哪怕他脑子有问题也不会。” 从沐棉说缘由开始,蒋北川的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尤其是听到沐棉后面的话。 是的,她这一次侥幸逃脱,那村儿里的其他人呢?他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谁知道他这一次发疯后面会不会发疯。 沐棉刚刚那一折腾本就吓的不行,这会儿虽说缓过来了,身上也没多大劲儿。 见蒋北川这么说,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扶着周春花的手回房间去了。 到了房间,周春花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梳子:“杀千刀的东西,三更半夜,想媳妇儿想疯了吧,就那黑心烂肺的东西,还想有媳妇儿做梦!” 周春虎骂骂咧咧的让沐棉坐着,准备把她乱成鸟窝一样的头发梳一梳,不然睡一觉明天更没法梳顺了。 谁知一梳子下去,沐棉骤然‘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凉气。 直接一戳头发被梳了下来。 周春花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把乱成一团的头发扒顺,想要再梳。 就发现头顶后面稀稀散散的,愣是生生缺了差不多一个铜板大小一块头发。 想着刚刚那一梳,显然这一块地方的头发是被扯掉的,周春花顿时炸了。 “贱男人,狗娘养的东西,咋不病死他,天不打雷劈死他!!” 她小心翼翼的抓着沐棉发尾,给给她把头发梳顺,一边梳一边咬牙切齿道。 “棉棉,你放心,这事儿不可能算了,那群当差的不给你做主,我们就回去找里正!” “没得我们村儿的人白白被人欺负了,非的要那狗娘养的东西好看!” 第41章 只有让他露出真面目。 “是头发掉了吗?”沐棉的头皮都有点痛麻了,周春花刚刚那么一梳,原本已经麻木的头皮顿时火辣辣的痛。 都不消说,沐棉就知道指定是头发掉了,怕是掉不少。 要知道后面动手那一下,那人还死薅着自己头发,自己强行扭过来肯定要掉不少。 “嗯呢。”周春花抹了抹眼泪,小心翼翼的给沐棉把头发梳顺。 “这事儿蒋里正要是不给个说法,没完,咱久安村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周春花不觉得蒋北川能把黑心烂肺的狗男人咋样,尤其是沐棉确实受伤了,但被救了回来,到时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指不定扯到最后就算了。 毕竟在大多数人看来,沐棉又没真的咋样。 说不定到后面,还会有人把这脏水帽子扣沐棉头上。 她一个女人还要名节呢。 是以,周春花已经想好,但凡蒋北川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她说啥都要回去找里正过来说道说道。 反正他们久安村的儿郎们都在河渠那边,她就不信收拾不了那个恶心玩意儿。 “嫂子谢谢你。” 虽说比起原主对上那人就怕的宛如筛糠,沐棉要好很多,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子。 就是从小吃苦也没碰到过这事儿,当下也是吓的够呛,尤其现在静下来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和当时那种绝望形成鲜明的正比。 那种强烈的割裂感,让她整个人看着还算正常,但心里和脑子却仿佛理智和情绪割裂开一样。 听到周春花这话,沐棉心中微暖。 “谢啥谢……” 周春花声音柔和,可抓着梳子的手却不住收紧,一双眼睛盯着沐棉的头发,几欲喷火。 “棉儿啊。”周春花柔着声音,有些犹疑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嫂子?可是我头发有什么问题?你直说就行。” 沐棉靠坐在床上,彻底放松下来后,整个人有些疲累,脑子虽说清醒着但身体却跟被车碾了一样,软的厉害。 听到周春花叫自己,那一声语重心长又迟疑的不像话,估摸着是自己那点头发又出啥幺蛾子了,歪了歪头说道。 “你这头发,后面都绞死了,怕是得……”周春花犹豫。 “剪了才行是吧?”沐棉不等她说完,反问。 “那就剪了吧,只是这里也没个剪刀啥的,没法剪,明天剪吧。” 对于头发沐棉倒是没什么执著的,穿越前,没钱那会儿她还卖头发呢,那收头发的手又狠,直接给她剪的差点没秃瓢了。 下面剪的死狠,上面留点都发给她盖住,要多难看多难看。 她也不觉得咋样,这次怎么剪也不能剪那么狠了吧。 沐棉很看得开。 周春花却以为她是在嘴硬,心里指不定咋难受呢,但想着她又是个要强性子,张了张嘴,最后只得作罢。 低低的嗯了一声,就坐在床边也不走。 “嫂子,你回房睡觉去吧。”沐棉见她不走,知道她怕是准备守着自己,那哪儿行啊,况且这会儿她其实更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周春花确实准备守着沐棉,哪里肯走:“不行,我守着你,你赶紧睡,明天怕是得好一番折腾。” “嫂嫂也知道要好一番折腾,我一个人可不行,你不好好养好精神咋行,我关着门呢没事的。” “旁边还有差人住着,不会再有事了。”沐棉劝说。 周春花虽说还是有些担心,但想到明天确实怕有的扯,沐棉受到了惊吓精力指定不行,她要是也不行,是谁她出气。 最后只能点头,跟着叮嘱了好几句才回了自己房间。 周春花一走,沐棉整个人直接往床上一摊,嘶了一声,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估摸着是那人拖自己的时候磨破皮了,她也懒得再起来,翻了个身侧躺。 盯着泯泯灭灭的油灯,直到天蒙蒙亮。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沐棉也躺不下去了,直接起身出门。 蒋北川正在洗脸,听到声音转头,就看到沐棉披散着头发走过来。 “小娘子,放心……”他以为沐棉是找他讨说法。 “大人可有匕首?”沐棉没让他说完。 蒋北川一听她要匕首下意识以为沐棉要寻短见,但随即又想真正要寻短见的人,咋回文人要匕首,房间里那些东西,哪样不可以寻短见。 点头,回到房间拿了一把匕首出来:“小娘子小心,这匕首锋利。” 结果匕首,沐棉直接把匕首一拔,把左边已经完全梳不顺的头发抓在手里,匕首一抬龇牙咧嘴的直接给削成了狗啃。 蒋北川怎么也没想到,沐棉要匕首竟然是削头发的,心中震惊。 “小娘子,你咋能把头发削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非必要轻易动不得。 沐棉看着他震惊的样子,苦笑着将手里的头发人扔在地上。 “大人觉得我这头发还能要?” 无数头发搅在一起,搅成了死结,根本没法梳还不如剪了省的遭罪。 随着沐棉的声音,蒋北川看了眼地上的头发,确实没法要了。 “你放心,只要是他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差人陆陆续续起床后,周春花也起床了,洗漱完毕,天也已经大亮。 蒋里正和媳妇儿蒋氏过来送饭的时候,看到沐棉狗啃样的头发,吓了一跳。 “小娘子,这是咋了?!” 蒋里正给蒋北川他们端了早饭,才道沐棉身边关切的问道。 而且看着脸色也不大好的样子啊。 “二叔,我正有事找你。” 早上依旧是黍米粥,还有玉米面馒头。 蒋北川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吃了,叫住蒋里正。 “啥事儿?” 蒋北川走到他身边,直接将傻子罗明做的事和蒋里正说了。 “不可能,他是疯了不假,但也没做过这种事。” “要说他清醒了,清醒了就更不可能做这种事了,从他搬到咱们村子后,但凡清醒着都是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 蒋里正有点不相信,那可是个疯子啊。 周春花早上起来就看到沐棉狗啃一样的头发,心里正憋着火呢,谁知道蒋里正这么说,饭都吃不下了,顿时黑了脸。 “里正的意思是,不是那个黑心烂肺的疯男人,是我妹子骗人了?” “那男人有啥值得让我妹子冤枉的?” 周春花阴阳怪气,语气还有点冲,直接给蒋里正冲的一哽。 “大妹子,话不能这么说,我就是觉得……” 蒋里正有点生气,但看到沐棉那狗啃样的头发,忍了下来。 “蒋里正,是不是咱们过去一趟就知道了,我有证据。” 沐棉也没和人呛,毕竟罗明是个疯子,下意识的不相信也很正常。 有证据? 蒋里正的脸色也有些重视了。 蒋北川见状啥也没说,和其他人说了一声,让他们去河渠,自己则直接罗明家去了。 蒋里正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沐棉和周春花紧随其后。 蒋北川本就是九合村的人,自然知道罗明住在哪里。 几人紧赶慢赶,一路上碰上不少早起干活的妇人姑娘,见蒋北川板着一张脸,蒋里正脸色黑沉,后面还跟着两个外乡人。 下意识停下了手上的活儿,跟了上去。 八卦这种东西,谁不喜欢,谁不好奇。 原本一开始只有个把人跟着,可随着他们穿过村子一路走过,跟在后面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嘿,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有人拉住跟在最前面,也就是跟上他们的第一个人,压着生声音问道。 那人哪里知道,她就是看这阵仗奇怪才跟上的,听人问摇头。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看看咋回事呢。” “那小娘子的头发咋这样了?昨天可不这样哦。” “谁知道啊,你看里正那脸色也黑的厉害,还有北川,回来之前可是在镇上当捕头的,这是要去哪儿?抓啥人吗?” 跟在一行人后面的人,窃窃私语。 他们自以为声音压的很小,实际上就差没拿喇叭吼了。 “你们干啥呢,今天的活儿干完了咋的?”蒋里正走在前面,听着这些人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喝到。 然而,这一喝,这些人不仅没吓到,反而像被开启了某种信号。 “里正,这到底咋回事?”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就是,这是去……不是,这是去罗家那傻子家?” 有人跟着准备问去哪儿,却突然发现,这个方向只有一户人家了,惊呼一声。 “对啊,这边是有那疯子一家人在,这是咋了。” 吃瓜群众咋咋呼呼,对他们发现的事情发起了讨论。 蒋里正:…… 知道她们不会走,心里烦着的蒋里正作罢。 沐棉直接越过他,走到蒋北川旁边停下。 地方到了。 一个陈旧的土坯小院儿,院儿门摇摇欲坠的紧闭,阵阵颓然的气息从这破旧的小院儿传来。 蒋北川正要敲门,一双小脚狠狠踢在院儿门上。 一到这里,沐棉心中莫名控制不住的拱火,还敲个屁门,直接飞起一脚踢在那破门上。 破门本就摇摇欲坠,沐棉一脚过去直接被踢开。 ‘嚯哟……’ 吃瓜群众一阵惊叹。 蒋里正皱眉,正要开口,却见蒋北川啥也没说率先走了进去。 “谁……” 突然,一个沙哑阴沉的声音从屋子里响起。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杵着棍子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的从里面走出来。 神色沉郁的扫了眼院子里的人,顿了顿,最后看向蒋里正。 “里正,你这是啥意思。”男人一脸胡茬,神色阴郁,生个人都散发着阵阵颓丧的气息。 “大龙,你爹呢?” 蒋里正答非所问的问了一句。 罗大龙:“自家里睡觉。” “让他出来一下。” 罗大龙腿瘸之前是个混子,蒋北川作为一个捕快自然不喜欢他,冷着声音说了一句。 “蒋北川你好大的口气,你让我爹出来就让我爹出来,你是个啥东西,别以为当了个捕头了不起。” “我爹脑子不好,在睡呢,有事儿等她睡醒了再说。” 蒋北川不喜欢罗大龙,罗大龙自然也不喜欢蒋北川,听他这么说阴恻恻的扯了扯嘴角。 沐棉从进到院子,那种强烈的害怕再次从脑海深处涌出来,她要死死捏着双手才能控制他不抖。 一边是属于原主的害怕,一边是沐棉的冷静,两个情绪极致的在脑海里拉扯下,沐棉只觉心中烦躁无比,懒得在和罗大龙哔哔。 直接又是一脚踢飞罗大龙的拐杖。 罗大龙本就是个瘸子,这会儿又将全部重力倚在拐杖上。 沐棉这一脚,拐杖飞了,罗大龙直接一个趔趄摔地上。 “贱人!” 罗大龙咬牙切齿,沐棉狠狠一脚踩在他脚踝上,快速往房间跑去。 蒋北川等人都被沐棉突然发难吓了一跳,但见沐棉跑了进去,蒋北川快速回神跟了上去。 就在屋里看到已经坐在床上的罗明。 蒋北川皱眉走了过去,就见坐在床上的罗明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贱人,贱人!不要脸!” 罗明一边笑,一边拍手嘴里不停骂人。 听着就像在发疯一样,但沐棉知道这个男人是在骂自己。 一双手在看到罗明后就抖的不像话,腿也有些发软,沐棉讨厌死了这种感觉。 深吸口气狠狠在腿上一掐,剥离出害怕的情绪,眼睛一转,一个箭步跳到旁边不远,抄底地上一根拇指粗细的棍子,就要去抽人。 前面有一有二,蒋北川一直分出注意力在沐棉身上,见她捡个棍子又要抽人,抽了抽嘴角,一把将人拽住。 “小娘子你别激动!打人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激动,我咋能不激动,你们看着他是个疯子就可怜他,没法动手了吧?他装疯呢。” “既然你们下不得手,那我就自己来!” 沐棉是看清楚了,因为这人是疯子,根本不会配合,不配合他们也不能强拿人。 只要他一直疯着不承认,就拿他没办法。 凭什么神经病就可以不用负责,就可以受到优待,得到怜悯,她就白被伤害了是吧。 既然这样,那她不如先下手为强,打一顿再说。 反正他要装神经病,众目睽睽之下啥也不能干。 只有刺激他露出真面目,才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42章 你又没事,原谅他有咋了 沐棉这么说,蒋北川仿佛也想到了什么一样。 原本拉着沐棉的手缓缓松开,并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并好心的带上了房门。 沐棉:…… 啧,这也是个好人。 “北川,你咋出来了,这咋回事?咋能把那小娘子留在房间里。” 蒋北川一出去,蒋里正迫不及待的问道。 罗明一个疯子,他咋能干吃这事儿,现在又把沐棉留房间里。 想到沐棉刚刚踢门和踢罗大龙那狠劲儿,到底是自己村儿里的人,蒋北川有些担心。 从沐棉进去,周春花的眼睛就盯着屋子,要不是沐棉不让她进去她早就跟着进去了。 听到这话,看着是关心沐棉,实际上就是怕那黑心玩意儿被咋样了,顿时不高兴了。 “里正这话说的,好像我家棉棉能咋的一样,你能这么多人在这儿呢,能给他咋了。” 蒋北川被周春花这话一哽,愣是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蒋北川,也不觉得周春花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对,出声给蒋里正解围。 “二叔,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 蒋里正见蒋北川这么说,能再说啥,自然也只能作罢。 况且他看着罗大龙这当儿子的都一点不担心,他操心那么多干啥。 蒋里正这边不出声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出声,虽说不知道蒋北川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实际上连到底啥事儿都不知道。 但他们下意识觉得,指定是大事儿,谁也不愿意离开。 …… 门内,蒋北川一离开,沐棉抄起棍子就往罗明身上抽去,只见说时迟那时快,原本还疯疯癫癫的男人,神色顿时一变。 浑浊疯癫的双眼,死死盯着沐棉,躲开她的棍子无声的张嘴吐出两个字。 贱人…… 沐棉心中发梗,明明就是这个人,却因为他是个疯子就没办法。 想到这里,沐棉强忍着心中属于原主的害怕,抄起棍子再次朝他抽去。 罗明一把抓住沐棉的手,浑浊的双眼一转,死死扣紧沐棉的手往床上一按,直接就去扯她的衣襟。 罗明想的很好,只要他一直装疯,谁拿他也没办法,但这人必定留不住。 只要她一走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人,但要是她没了名节,也不一定非得干点啥,外面都是人也不能干啥。 只要扯了她的衣服,她就只能必须留在这里,留到他们家了。 到时候,是给他做媳妇儿,还是给他儿子做媳妇儿,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个贱人,当初看着要死不活没个人样,谁知道竟然能长这样。 早知道她能长这样,当初也不会卖了她。 不过这样也不错,钱得了,人又回来了。 罗明看着老实巴交的样子,此刻嘴角阴恻恻的勾起。 然而,他想的美,就在他的手刚碰到沐棉的衣襟,原本紧闭的房门‘哐’的一声被踢开。 沐棉趁机往旁边一滚。 罗明神色一变,嘴一裂就要装疯,整个人直接被蒋北川拎起。 “不要再演了,我们都看到了。” 蒋北川神色阴沉的开口。 罗明抬头,就看见蒋里正等人神色震惊的站在门口。 显然是把刚刚那一瞬间罗明的样子看在眼里。 “棉棉,你没事吧?” 周春花双眼几欲喷火,快步走到沐棉身边,关切问道。 沐棉摇头,走到蒋北川身边,看着蒋里正:“这下里正该相信他没疯了吧。” 蒋里正神色难看,想着之前还担心他,顿时愤怒。 “罗明,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在干啥,昨天晚上你都干了啥,为啥要那么做。” 罗明已经被蒋北川松开,见蒋里正他们都看到了,知道装不了了,一脸憨厚的搓了搓手。 “里正,啥昨天晚上,我就刚清醒就看到屋里有个小娘子要抽我,我就下意识的要还手而已。” 罗明不承认。 然而沐棉可没给他否认的机会,听到这话,冷笑:“是吗?昨晚那人捂着我的嘴,我咬了那人的手一口。” “你说不是你。”沐棉扫了眼罗明用麻布包着的手。 “你的手咋受伤了。” 罗明昨晚上失手实际上并没想到会有今天的事。 女子重名节,出了那样的事情都不会出声,是以他对手上的伤并不以为意。 胡乱弄了点苦蒿用麻布缠了起来,谁知道这个贱人不仅没算了,还带着蒋北川过来了。 听到这话,手下意识一缩。 蒋北川双眼如炬,一把抓住罗明的手,三两下扒开缠在手上的麻布。 赫然是一个牙印。 在场的人顿时倒吸口凉气,虽说还不知道啥事,不妨碍他们吃瓜啊。 这一听就是不得了的大事,最重要的是,罗明手上真的有牙印。 这也就代表不管是啥事,就是他。 然而,就这时候,被沐棉一脚踢飞拐杖一直没出声的罗明,阴恻恻的盯着沐棉,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咬牙切齿的开口。 “我爹的手是他昨天疯起来自己咬的,咋的,自己咬自己的手也犯法了?” “就是……这指定是我不清醒的时候,自己咬的,北川啊你是捕头你可不能乱说。” 本来没揭开麻布脸色难看的罗明,听到儿子这话连忙点头,一幅就是这样的样子。 蒋北川抓着罗明的手,见两人张嘴就胡说八道,性子彻底耐不住了,冷笑。 “你自己咬的?你现在自己咬一个看看。” 说着,蒋北川将人一扯,懒得再废话:“你自己可咬不着,略卖人口,人证物证具在,有啥话跟我回衙门再说吧!” 啊…… 略卖人口。 现场吃瓜的女人们,听了半天终于明白罗明到底干了啥。 竟然是当拐子! 只是,女人们看了沐棉一眼,这拐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原本还一脸憨厚,自觉没多大事的罗明,见蒋北川竟然要将自己带回衙门,顿时怕了。 “不,我不走,她又没咋样咋能说我略卖人口。” “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罗明脸色大变,神色惊惧的坐在地上死活不跟蒋北川走。 这时候,可以将自家孩子卖去做丫鬟,做奴婢,甚至可以卖去勾栏院儿里,但只仅限于自家孩子。 若是拐带别人家的人,没被发现不说,被发现那是犯法的。 至于到底犯多大的法,他们不知道,总归蹲大牢是跑不掉的。 这年头,老百姓就怕进衙门,更别提大牢了,完全是谈牢色变。 原本还震惊罗明竟然干出这事儿的村民,见他这样,又看了眼沐棉,确实好好的,忍不住同情的开口。 “北川,他说的也没错,那小娘子不是没事儿吗?也不用去衙门了吧,他这一进衙门我们家里可咋见人。” 开口的是罗明本家的嫂子,要说她有多同情罗明,并没有,只是他要是进了衙门。 到时候公堂上一审,他们罗家的名声就别要了。 背着这样的名声,谁还肯把女儿嫁到他们罗家来,又有谁敢娶他们罗家的女儿。 随着这人一开口,人群里有那罗姓的人家立马反应过来,跟着求情。 “就是,北川啊,那小娘子不也没事吗?就算了吧。” 说着,看向沐棉:“小娘子,你就大人大量饶了他吧,让他给你道个歉就算了吧。” “就是,反正你也没被卖,人也好好的,让北川把人带到衙门这不是要害死他吗?那衙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九合村就姓罗和姓蒋的人最多,这会儿明白过来,都不由跟着开口。 找蒋北川求情不算,还直接找上了沐棉。 随着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响起,从发现证据证明对沐棉动手的就是罗明,脸色就一直难看没有出声的蒋里正,虽说没有出声,但却也看着沐棉。 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和这些女人想的不同,蒋里正想的是罗明是九合村的村民,他作为九合村的里正,在他管辖的村子里,除了这样的事情,闹出来怕得吃好一顿挂落,而且这里正还能不能做都不知道。 就像她们说的,总归她也没事,最多让他道歉认错或者赔偿些钱,这事儿就算了。 原本还坐在地上害怕耍赖的罗明,看到眼前这情形,心中顿时得意,那点儿害怕也没有了。 就像他们说的,反正也没啥事,又有这么多人求情,蒋北川指定不能带走自己。 至于这个贱人。 罗明狠狠的看了沐棉一眼。 他们就俩人,只要蒋北川不管,她们能拿自咋样。 周春花被这些人不要脸的样子气的不行,撩起袖子破口大骂直接和人吵了起来。 沐棉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罗明得意洋洋的样子,又看着七嘴八舌为罗明求情的女人。 来回车轱辘话不外乎就是,你又没咋样,你就原谅他呗。 沐棉乐了,巴掌大的小脸儿一板,凉凉的看着说话求情的人:“是没咋样,你们都试一次,我就原谅他。” “或者让你们的女儿们试一次也可以。” 正在求情或者和周春花吵架的女人们,听到沐棉这话,顿时一哽脸色大变。 “你这是说的啥话,啥让我们去试试,你咋这么歹毒。” “就是,说你呢,你扯上我们干啥,我看就是你自己骚,看你长的那样,疯子咋不朝别人下手,非找你?” “就是,我看她自己也不是啥好东西,长的妖妖调调的,那眼睛一看就是个勾人的狐狸精。” 原本还只是求情的众人,在听到沐棉那话,话风骤变,直接攻击起沐棉来。 俨然一副,罗明会找上她对她下手,就是她自己的错,谁让她长的好看,眼神还会勾人。 不朝你下手朝谁下手。 受害者有罪论,原来是不分时代的。 饶是沐棉不是真的如原主一般只有十六岁,听到这话依旧忍不住愤怒。 再也不想和他们多多扯,转头看向看着自己的蒋里正。 “里正,你的意思呢?” 蒋北川和其他人也看向他。 他当然想说要不就算了,但被蒋北川这么看着,想着他向来最正直不过,虽说叫自己一声二叔,实际上已经隔了好几房,给自己面子罢了。 如今他已经是衙门的捕头,前途无量,他家里那俩崽子少不得要他拉拔。 这会儿他要是说算了,交情怕是要断。 想到这里,蒋里正深吸口气:“自然该送到衙门。” “里正!”最先开始说话的罗明本家嫂子,惊呼。 “北川,这事儿就麻烦你跑一趟了。”蒋里正无视女人的惊呼,看着蒋北川。 蒋北川见状,点头,抓着罗明就要走。 罗明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有这么多人给自己求情,里正本来也不想他被带走,谁知道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沐棉,猛地发力挣开蒋北川的手,朝沐棉扑去。 “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你本来就是老子的人,多卖你一次咋了!” “你不放过老子,老子也要你好看!” “嫂嫂!!” 随着罗明这一扑,一个惊惧的惊呼骤然传来。 司英,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看着朝沐棉扑去的罗明,脸色惨白的惊呼出声。 索性蒋北川反应快,看到人跑了立马反应过来,朝罗明抓去。 饶是这样,罗明的手也掐住了沐棉的脖子。 不过一瞬,沐棉整个人宛如雷击般愣在当场,脸色惨白,一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仿佛要窒息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气。 “嫂嫂!” 司英脸色惨白的疾步到沐棉身边,将人从地上扶起来,轻声喊道。 然而,沐棉却没有听见,整个人的脑子混乱至极,一段段昏暗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那仿佛身临其境的窒息感,让她脸色惨白,冷汗潺潺。 “嫂嫂,不怕,不怕,深呼吸,小郎来了,你松手深呼吸。” 司英扶着沐棉,强压下心中的急切慌乱,放平自己的声音,饶是如此依旧带着细微的轻颤。 周春花从旁边跑过来,扶着沐棉就往自己身上背:“小郎,把你嫂子扶起来,我背她去驿栈老李头的牛车在那儿。” 正说着,原本还捂着自己脖子,脸色惨白的沐棉按住了她的肩膀。 “大人,劳你等一下。” 第43章 暴露 沐棉脸色惨白,额前耳边的头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脸上。 原本水润晶莹的双眸,此刻仿若深渊般沉寂,死死的盯着再次被蒋北川拎在手里的罗明。 饶是这样,一旁的罗氏等人还是想再求情。 “北川,你也是这个村子长大的,不行啊,把人带去衙门,九合村儿里的姑娘小子还咋嫁人娶媳妇儿啊。” “里正,你说句话啊,你咋能让北川把人带走,你这让村儿里的后生丫头们咋说亲啊。” 实际上最有影响的是他们姓罗的,尤其是他们还沾着亲的。 但她见之前那么多人说情都不行,她只能把这事儿带到全村儿头上。 果不其然,原本过来看热闹却没有出声的人,听到这话也变了脸色,看向蒋里正。 只是还没开口,刚从周春花肩上把沐棉扶下来,听到罗氏这话,狭长的双眸眼位上挑,如墨的眸子风暴乍起。 凉凉的看着鼓吹煽动其他人的罗氏。 “刑律有言,略卖人口者,当处死刑,包庇帮凶者和买家当处同罪。” “你们替他求情,是想跟他们一起死吗?” 司英声音森然,原本少年特有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此刻却仿佛一把开了刃的尖刀,刮在这些人的后背。 让人不寒而栗。 死刑?! 罗氏他们只知道略卖人口是犯罪,但到底犯多大罪却不知道,想着最多也就蹲大牢吧。 谁知道竟然是死刑。 不仅拐子是死刑,连牵连者都是死刑。 一时间,原本想要求情的人,话到嘴边愣是转了个弯,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至于罗氏,已经是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狡辩。 “谁,谁包庇他了,那,那不是没成事儿吗” 罗氏心虚的结结巴巴。 罗氏再次开口求情的时候,蒋北川就准备反驳她的话,谁知道司英更快。 听着他那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无他,因为他说的完全正确,只是刑律这块,除了专业人士和读书人,压根儿就没人知道。 莫不是这小郎君是个读书人? 可若是个读书人,怎么会被带到这边来修河渠? 蒋北川疑惑,沐棉再次开口。 “没成事儿?若是成事儿谁来负责?你来负责?” 沐棉如深渊般沉寂的双眸,此刻恢复了情绪,愤怒的看着罗氏。 没对她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是因为她运气好,奋力反抗,并不是因为他善良,良心发现。 这也能成为给他洗白,原谅他的理由? 不,不能说没有造成伤害,只是没有给她造成伤害,而原主…… 想到这里,沐棉懒得再看周氏,转头看着蒋北川。 “蒋捕头,既然这位大婶说没造成啥伤害,劳烦你跟我走一趟。” 司英扶着沐棉,在她的示意下,扶着她往屋内走去。 随着沐棉的动作,被蒋北川拎在手里的罗明,猛地挣扎起来。 “你要干啥,你害了我还不够还要祸害我的房子是不是。” 罗明的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沐棉。 随着罗明的话响起,一旁原本跟个透明人一样在旁边,连他亲爹要被带走都没咋出声的罗大龙,猛地起身,扑到门口。 他本就离门口挺近,这一扑,差点没扑沐棉身上。 司英在旁边见状,眼疾手快将沐棉往后一拉,将人扶住,才堪堪避过罗大龙那一扑。 罗大龙刚好挡在门口。 “老东西你们要带走就带走,带走他,这房子就是我的了,你们不准进去,我不准你们进去。” 一直阴沉沉的罗大龙,情绪乍起,歇斯底里的挥舞的手里的拐杖不让沐棉等人靠近。 刚刚沐棉和蒋北川就进过这房间了,两人也没啥反应,现在却反应这么大。 谁还看不出来有问题。 手里的罗明挣扎的厉害,蒋北川哪里还察觉不出来问题。 怕是这屋子里有啥不能见人的东西。 想到这里,蒋北川直接从旁边抽过一根挂在那里的麻绳,将他捆好扔在地上。 走到门口,看着举着拐杖乱舞的罗大龙,避开他的动作,快速擒住他的手,反向一擒。 ‘咔’的一声。 就见原本还拿着拐杖歇斯底里叫嚣的人,‘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手不住在地上打滚。 随即将人往旁边一扔:“二叔,盯着他。” 蒋北川气势威严吩咐了一声,率先跨进房门。 蒋里正原本是想一起进去的,但蒋北川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啥。 点头,也不管罗明,反正他被捆着,只死死的盯着在地上打滚惨叫的罗大龙,心里琢磨到底是啥事儿。 蒋北川一进去,沐棉任由司英扶着自己,跟着走了进去,周春花和其他看热闹的妇人们跟着乌央乌央的走了进去。 随着他们进去,本就狭小的屋子,顿时变的拥挤。 可眼前却没人在意这个。 “蒋捕头,去后院。” 一进房间,沐棉出声。 蒋北川毫不犹豫抬腿往后院走去。 罗明家的屋子不大,后院却不小,墙角是一堆已经枯萎没有处理的杂草,另一边墙角跟着放着好几口大缸,缸里全都装着水。 而那大缸前面,支着几根半人高,手腕粗细的竹子。 明明除了这些东西啥也没有,空气里却充满着一股腥臊臭味,不是很浓但却挥之不去。 “小娘子?” 蒋北川看着院子,目光率先被那几口大缸旁边的竹子吸引。 低头一看,竟是通的,比空气中更为浓烈的腥臊臭味从竹子里传来。 蒋北川的神色骤变,心中隐隐闪过一个自己都不能置信的猜测。 转头看向沐棉。 “那里,挖开它!”沐棉抬手指着那一排杂草,声音带着不能控制的轻微颤抖。 连她抬起来指向墙角的手都在轻颤。 嫂嫂的情况很不对。 若说声音可以控制,但从进来,司英跟在沐棉旁边扶着她,沐棉的反应自然骗不过他。 如果说在外面院子,沐棉只是情绪不对。 那在进到这片后院后,沐棉整个人的情况都不对。 整个人都在颤抖,浑身都散发着惊惧,哪怕很细微但司英就在她旁边扶着她,怎会感觉不出来。 他装作毫不知情,被那一排杂草吸引的样子,盯着那凌乱的杂草,脑子里已经有了猜测。 心中已经将罗明父子千刀万剐。 沐棉一指,蒋北川就过去抓着杂草开拔,后面跟着一起进来看热闹的妇人们,见状也不闲着,连忙跑过去几个帮忙。 照理说,被干死在土里的杂草根是很深,要拔起来是要出大力的。 可那墙角的杂草,轻轻一拔就拔了起来,而且那杂草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长的,而是种的。 泥土都是刚刚翻新的松的。 好好的院子,搞这些东西干啥,种东西就种东西,还种死了的杂草。 过来拔草的妇人心里咂摸吐槽,但也知道,这情况不对,那罗明爷俩怕是犯大事儿了。 随着几人把杂草拔干净,一把铲子从旁边递过来。 “用这个。”司英神色阴沉的看着那翻新的泥土,仿佛要将那泥土盯穿一般。 蒋北川愣了愣,拿起铲子快速刨开泥土。 一块房门大小的木板,赫然出现在刨开的泥土下。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木板。 “这是,地窖吗?” 有人轻声问道,但语气却有些不确定。 地窖是用来放东西的,但谁家地窖遮遮掩掩成这个样子。 蒋北川从进到这个院子的脸色就没好看过,饶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在看到这块木板时,一张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听到有人问,啥也没说,直接用铲子抵住板子边缘的缝隙往上一撬。 抓着木板一掀。 一股浓烈的腥臊臭味从被掀起的木板下铺面而来。 蒋北川早在掀开木板的时候就屏住了呼吸。 沐棉和司英两人,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到了这里沐棉的情绪已然有些控制不住了。 死死抓着司英的手,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木板。 司英见沐棉这样,一颗心都扑在目前身上,也没顾得提醒周春花。 是以,蒋北川这一掀,周春花和跟着一起进来看热闹的妇人们,直接被熏了个倒仰。 有那胃气弱的,直接没忍住吐了。 “这里面到底是啥!那爷俩是在这里面拉屎吗?” 还有人控制不住的咋呼,太臭了。 蒋北川屏住呼吸缓了一下,慢慢放缓呼吸,从上面跳了下去。 饶是他心中已经还有了猜测,可在他跳进去看到里面场景那刻,整个人双眼猩红,额角青筋暴起。 只见,这离地面不过二三尺的地下,用布巾跟栓狗一样,拴着十来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女人,不,也有可能是姑娘。 只是他们面黄肌瘦,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乌青,浑身都是污垢,一双眼睛全都宛如死水枯寂,根本看不出年龄。 因为他突然跳下去,害怕的往里缩, “北川大哥!” 突然,一个离他最近的女人,猛地往他这边扑过来,虚弱的声音虽然已经尽量拔高,依旧微弱。 只是语气中带着的不可置信,又劫后余生的激动却格外明显。 蒋北川一愣,下意识伸手将人接住,定睛一看。 赫然是村子里,一年前失踪的女孩子,和他是本家隔了好几房的妹子,叫珍珍。 蒋北川哪里还能顾什么男女大防,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裹在珍珍身上,拿起放在旁边的楼梯搭好。 “九婶儿,搭把手。” 蒋北川珍珍抱在怀里,爬上楼梯喊了一声。 九婶儿正是珍珍她娘,这次也跟着一起过来了院子。 此刻她看着那被掀开的木板,心里正无端有些心慌,就听到蒋北川叫自己,连忙跑了过去。 就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皮包骨一样的小姑娘被蒋北川从里面递了出来,虽然已经瘦的没人样,但眉眼间的五官,九婶儿作为亲娘,哪能忍不住来。 几乎一秒,动作快到离谱,一把将人从蒋北川手里稳稳的接过去,抱在怀里。 “珍……珍珍……” 九婶儿颤着声音低喊了一声。 眼泪彻底落下来:“娘的珍珍,娘找你找的好苦!” 被臭的差点没厥过去的众人,听到九婶儿的声音,立马围了过来。 随即,蒋北川从下面递出一个个瘦弱的女人,一院寂静。 从蒋北川下到地下,沐棉就再也扛不住恢复记忆后,原主遗留下来的情绪,直接扶着司英走了出去。 沐棉木楞愣的站在门口,“小郎,我想坐坐。” “好,嫂嫂站一下,我去给你端凳子。” 司英柔声应道,让小心松开扶着她的手,端了凳子,脱下外面的衣服铺在上面,去扶着沐棉坐下。 蒋里正在院子里盯着罗大龙父子,随着时间一刻一刻过去,心里越发焦躁。 尤其是听到里面突然传来哭声,恨不得立马进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正想着呢,就见沐棉被司英扶着出来,神色恍惚脸色难看。 等司英安置她坐好,才走了过去。 “小郎君,那里面到底出了啥事?既然你已经出来了,能不能帮忙看着他们,我进去看看?” 蒋里正盯着半天,除了一开始两人有点不老实,后面都老老实实的在原地呆着,这会儿见司英他们出来,多了两个人顿时放松了警惕。 走到司英面前问了一句。 然而,他还没等到司英回答,却见一旁原本坐在凳子上的沐棉,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往他身后冲去。 转头就见,沐棉正一脚踹在原本该躺在他身后,现在却已经站着走了一截的罗大明腿上。 “啊——” 一声惨叫响起,原本还站着的罗大明猛地摔在地上,那只被蒋北川掰伤的手垫底,惨叫再次响起。 原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没了人色,密密的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躺在地上打滚哼唧来缓解身上的痛。 然而,一脚得手,沐棉却没有收手,只是目标却不再是罗大明。 转头看着被蒋北川绑住手脚的罗明,双眼几欲喷火,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他身上。 随即抄起,之前被她扔在院子里的棍子,快速朝他身上抽去。 “贱人,贱男人,你去死吧!” 第44章 记忆 沐棉心中愤怒,那些刚刚被压制在无尽惊惧下的愤怒,此刻就像火山里流动的岩浆,顷刻喷薄而出。 伴随着手里的棍子,一下又一下,毫不保留的抽在罗明身上。 从沐棉带着蒋北川去后院,罗明就知道完了。 只是他不明白,明明她一开始都没带蒋北川去后院,还一幅不认识他的样子,怎么突然会…… 罗明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人替他解惑。 整个人生无可恋的躺在地上,突然,身上猛地一疼,就看见沐棉一双眼睛都在喷火的,死死的盯着自己。 手里一根拇指粗的棍子,正不要命的往自己身上抽。 拇指粗的棍子,抽在身上,不致命却是贴着肉的疼,疼的厉害。 因为被捆住了手脚,想逃也逃不掉,只能在地上来回的打滚。 “大,大丫,别打,别打了,要打死人了。” 罗明在地上哀嚎求饶,心里却恨死了沐棉。 好端端的,在那里站着,咋突然就跑到他跟前来抽他,神经病吧。 不,不是突然。 罗明脑子一转,吃力的抬头看了眼被沐棉一脚踢倒在地上的罗大龙,都是这败家玩意儿,要不是他想逃,沐棉咋会跑来抽他。 想到这里,罗明恨的吐血,但那是自己的儿子能咋办。 “大丫,谁他么是大丫,你也知道要打死人了?你也知道痛?你这个畜生!” 大丫是原主的曾经的名字,也可以说是罗明给原主取的名字。 这个名字,代表着原主曾经那晦暗无光,生不如死的日子。 想到脑海中恢复的那些记忆,沐棉恨不得当场就给罗明弄死算了。 一边抽,一边骂道,手里的棍子挥的呼呼作响,力气跟不要钱一样的往罗明身上抽。 等抽累了,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扔,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缩成一条狗的罗明。 抬脚,踩在他被绑在一起的手上,脚尖狠狠一碾。 “啊……” 原本被抽的在地上哼哼唧唧宛如一条死鱼的人,猛地打挺,惨叫一声,密密的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 沐棉见状冷哼一声,整个人从刚刚司英来那一刻开始,到现在才算是彻底活过来。 蒋里正和罗大明两人都跟见了鬼一样的看着沐棉。 尤其是罗大明,看到沐棉过来,白着一张脸往旁边缩,生怕她一个眼神看到自己就要抽他。 只是沐棉完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走到司英给她准备的凳子上坐下。 刚一坐下,一放已经洗的泛黄的手帕递过来。 沐棉愣了愣,随即笑着将手帕接了过去,擦了擦手。 就见几个妇人红着眼睛从屋里跑了出来。 蒋里正见状想问咋回事,那几个妇人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旋风一样跑了。 蒋里正:?? 他有点疑惑,但这会儿除了刚刚跑掉的那几人和沐棉,没人给他解惑。 他想进去看看,但又想到沐棉刚刚抽人那狠劲儿,怕他走了沐棉给人抽死了,最后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守在外面。 几个跑出去的妇人动作很快,没多一会儿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只是每个人手里都落了一捧衣服,然后连个余光都没给院子里的人,往后院跑了。 随着这几个妇人进了后院,不消一会儿,就从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响起的还有一股弱弱的抽泣声。 声音越来越近,蒋里正不离开,却走到了屋子门口,霎时间一双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从屋里走过来的人。 打头的是蒋北川,脸色低沉一双眼睛红的充血,额角和脖颈的青筋暴起,浑身气势冷冽的仿佛要杀人。 蒋北川身后是九婶儿,九婶儿双眼通红,身上背着个看不见脸的人,眼泪不住的伴随着低低的抽泣。 显然,之前听到的哭声就是她的。 至于九婶儿身后,一眼看去十来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被补丁衣裳裹着的人。 “到底,咋回事?1” 蒋里正倒吸口凉气,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道。 “罗疯子,你他妈给我去死吧,你给我去死!!” 九婶儿没回蒋里正的话,出了屋子,直接冲到被沐棉抽的跟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罗明。 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踩在罗明两腿之间。 罗明顿时惨叫出声。 罗大龙往后缩了缩,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二叔,我要马上带着这两个人回一趟衙门,带出来这些人,劳你安排一下。” 蒋北川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走到蒋里正面前,将里面的后院里的事情和蒋里正说了。 蒋里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脑子一片空白。 天杀的,这到底是什么祸。 这两个狗日的,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焉怂怂的,谁知道她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 “你,你放心带这两个畜生走,他们,他们我来想办法,只是你可要尽快带个章程回来。” 除了九婶儿家的珍珍,那被罗明他们锁在地下的女人,都不是本村儿的,他可以暂时安排,却没法一直安排。 就算真的留他们在村儿里,怕是日子也不好过,得找到他们的家人才行。 蒋北川自然也明白,闻言点头,直接跟拖死狗一样拖着脸色惨白的两人走了。 至于,两人为啥脸色这么难看,有必要问吗? 蒋北川把罗明和罗大龙带走,蒋里正这会儿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和沐棉说了一声,也没再多停留带着其他人离开。 原本乌央乌央站一院子的人,顷刻消失不见,只剩下沐棉,司英还有周春花和没跟着离开的九婶儿。 “小娘子,我珍珍能找回来,谢谢你。” 九婶儿声音沙哑,带着哽咽,一双眼睛哭的通红,走到沐棉跟前。 一年了,从她珍珍失踪,她找恨不得把山上的每一处地方都走遍,每天都到河边去看一看,刚失踪的时候,她甚至去了下游的村子,找了好几天。 想着活要见人是要见尸,总要带一样带她回家。 可什么都没找到。 谁能想到,她就在村子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备受折磨。 若是沐棉今天没有揭发那两个畜生,她的珍珍,不知道还要受咋样的折磨。 这一辈子,他们母女都怕是见不到了。 沐棉本就是个共情能力强的人,尤其是像这种,她真是看不得。 加上她脑子里本身又有原主的记忆,几乎霎时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也只是……”沐棉声音哽咽,顿了顿,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你后面准备咋办?” 珍珍,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她在家是个受宠的,只是如今这样,她留在村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一开始的时候,她是受害者,所有人都会同情她,虽说珍珍不一定需要这样的同情,但对她来说却已经是最好的了。 到后面,时间越来越长,同情心并不能永久持续,他们会慢慢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对她指指点点。 好点的,当面一脸笑,背地里却各种编排,不好的,直接当着她的面指指点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忘记她是个受害者,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她们只会记得结果,那对珍珍来说,将是一场旷久的噩梦。 九婶儿活了这把年纪了,哪里不知道沐棉什么意思,所幸背上的珍珍趴在母亲背上,已经安稳的睡着了。 “珍珍不见了,她爹找的着急上火后面出事已经不在了,珍珍就是我的命,我准备把房子土地都卖了,带她离开九合村。” 到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里,就可以重新开始。 土地和房子是老百姓的根基,有时候甚至是几代人努力的结果,沐棉没想到九婶儿竟能愿意卖了。 愣了愣,随即笑了:“嗯。” “离开这里,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九婶儿慈爱的笑着点了点头:“我先带她回去了。” “九婶儿。” 眼看着九婶儿背着珍珍,就要走出院子,沐棉叫住了她。 九婶儿回头。 沐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九婶儿却也没催,耐心的等着。 “你卖了房子和地,要是不知道去哪里,就到久安村来吧,我叫沐棉。” 久安村离九合村有一天的脚程的距离,只要不是那么巧合,不会有人认识他们。 他们要是愿意来,道观旁边虽说破旧没法修了,但搭个简单的房子还是可以的,这样也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九婶儿闻言,本就哭肿的眼眶,水光浮动,点头,背着珍珍离开。 九婶儿一走,这些院子里彻底只剩沐棉他们三人了,沐棉看了眼旁边的司英,张了张嘴。 周春花啥也没说,直接走了出去。 好了,这下只有两人了。 沐棉不知道要怎么问司英,但其实心里已经清楚,原主和她大哥,怕不是所谓的成亲。 司英站在沐棉面前,看着她欲言又止,神色忧郁,一颗心沉的厉害。 “嫂嫂想要说什么?是要离开小郎吗?不论嫂嫂到底遇到了什么,嫂嫂永远都是小郎嫂嫂。” 司英本就聪明,从他到这院子,沐棉的一应反应,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可那又怎样? 他哑着声音,仿佛一只将要被人抛弃的幼崽,心中却如深海风浪将起前的宁静,实际上确是风雨欲来。 沐棉本来还在琢磨要怎么和司英开口,谁知道听到他这话,见他像只即将被抛弃的狗子一样可怜巴巴。 忍了又忍,愣是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还有些沉重的气氛,被她这么一笑,顿时消失。 “你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了要离开?” 司英见沐棉笑,心中顿时轻了几分,又听到这话,沉重的心情立马消失。 “可你一直欲言又止的,我以为……” 司英被笑的面上还有点挂不住,话没说完,抿着嘴唇不出声了。 “你以为,你以为我这就要走了?好不容易房子修好了,炕盘好了,等你修完河渠回来日子就彻底上了正轨,我为啥要走,就为了那两个畜生东西?” 沐棉本来有点沉重的心情,被司英这么一打岔完全一扫而空,没好气的笑道。 “我原本是想问你,我真的是你大哥娶回家的吗?但是现在一想,是不是好像也不重要。” “总归我是你嫂嫂就对啦,不管我是咋进的你家门,反正现在结果都一样。” 她发现原主的记忆有问题,看着是完整的,但却在你不注意的地方,有很多断断续续的空缺。 她之前就发现了,但以为只是缺了逃荒后面的一些事儿。 但在遇到罗明的时候,她就发现原主的情绪不对,等后面被罗明那一掐,她就想起来了。 可她的脑子里只是多了有关罗明的记忆,她只知道,原主不知道从哪里逃出来还是咋样,反正碰到罗明的时候,她格外虚弱。 所以被罗明捡了回去,罗大龙那时候还在外面不着家的瞎鬼混,家里多了个人,村儿里愣是没人知道。 问她名字原主也不说,所以最后给她去了个名字叫大丫,一开始对她还行,但后面因为罗明想对她图谋不轨,原主趁罗明不注意,抓烂了自己的手和腰,慌称自己得了麻风。 在这里人的意识里,麻风是经过那啥传染的,罗明企图未遂恼羞成怒,原本还耐着对她好的性子,第一次对她动手将她揍了一顿。 后面怕原主逃跑,又怕她哭闹引来人,就在后院挖了个地洞,将原主关在里面。 原主是被罗明关在后院那个地洞的第一个人。 每天有什么气不顺,或者不高兴,对着原主就是一顿打,这也是为什么看到罗明的第一眼,沐棉就从心底里控制不住的害怕。 因为原主在罗明手里,被手毒打折磨,到后面眼看着人快要被他打死了,给她将养了几天就转手给她卖了。 原主的记忆就停留在罗明卖了她那里。 若是没有关于罗明的记忆,沐棉并不会对逃荒之前的记忆产生什么怀疑,可在有了罗明的记忆后,原主的记忆明显有了断层。 这肯定有问题啊。 第45章 好吧,实锤了 “当初嫂嫂来我们家,小郎确实未收到过消息。” 沐棉不是要走,司英松了口气,也没隐瞒缓声说道。 沐棉正想着记忆的事儿呢,听到这话回神,好吧,实锤了…… 她根本不是什么司英大哥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而是从不知道哪里买回来的。 等等…… 她要是是被买回来的,就应该有卖身契吧? 在恢复那一段记忆的时候,沐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多了一些。 比如正常的普通老百姓,是不能随意被买卖的,起码明面上是不准的,享有不多的人权。 但如果是奴籍,或者是被人卖了的,卖身契在别人手上,管你是怎么被卖的。 “大哥不曾留下卖身契,再也没人能拿这个来威胁嫂嫂了。” “嫂嫂若是担心户籍问题,等我回家,去一趟衙门查一查,把嫂嫂户籍落下来。” 仿佛知道沐棉在想什么一样,司英跟着说道让沐棉安心。 原本还担心卖身契的沐棉,见司英这么说,确实安心了,才想起司英不是该在修河渠的,咋到这里来了。 而且,他是咋知道的? “你咋知道的,你到这里来没事吧?” 沐棉问出心中疑惑。 司英皱了皱眉,想到自己在河渠上听到的话,解释:“我是在干活的时候,听到那些差人说的。” “没事的。” 说着,司英压低了声音:“我使了钱,让他们通融了一下。” 司英没修过河渠,但也有所耳闻,对于自己的身体他也有自知之明,是以走的时候带了点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在哪儿都好使。 总有不时之需。 如今他真是无比庆幸当时带了钱,否则,他要过来这一趟就不容易了。 看着司英神神秘秘的样子,沐棉笑了,见他弯着腰,连忙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干的不错。” “那你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沐棉有些不舍,自家好不容易养好的崽儿,这还没长几两肉呢,也就刚好能看,就要去受苦。 看看,这才几天,脸都瘦了一圈了。 沐棉一颗‘老母亲’的心,都操碎了。 “嗯,我送嫂嫂走。” 司英也担心沐棉,尤其是道观离村子远,万一出了啥事,司英不敢想。 但也知道,眼前这情况由不得他们选择,是以只能什么也不说。 沐棉闻言沉默,本想说她送他去河渠,但想来也是一样,她现在这样,不让他送自己怕也是不会干。 回去的路很快,老李头年纪大了,没跟他们一起去找罗明,就在牛车那里等着。 见他们回来,赶着牛车载着人,在司英的目光下缓缓离开。 经过这么一闹腾,天儿也已经不早了,等回到久安村的时候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沐棉回到家里,随便吃了点东西,找了剪刀,把之前在九合村用匕首割的跟狗啃一样的头发剪整齐。 剪掉的头发在右边,修剪齐整基本已经到下巴处了,一边这样没法搞,沐棉索性把另外一边也剪了。 直接搞成了公主切的样式,没有镜子好不好看不知道,但因着头发少,梳头着实方便了不少。 剪好头发,早早的就睡下了。 两天没去那竹山了,笋子和菌子怕是有不少都没法要了。 想想,沐棉就觉得有点肉疼。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沐棉回家美美的睡着了,却说司英。 送走沐棉后回到,一回到河渠,张大川和贺老二还有几个村儿里的年轻小伙子,背着东西悄没声的围了过去。 “咋样?没事儿吧?那畜生玩意儿被带走没?” 张大川不是个火爆脾气,但这会儿心里也突突冒火。 沐棉的事儿还是张大川听见的,他刚在那一块干活儿,那差人就在那里小声议论。 当时气的整个人都蒙了,赶紧找到了司英,和他说了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贺老二干活也离他们不远,司英一走自然也注意到了,至于其他几人,都是昨天吃了沐棉给司英送来的下饭菜。 他们来这里也就两三天的工夫,一天三顿的黑面馒头粟米粥,没啥油水还要出大力,刮的他们感觉每天吃点东西都跟没吃一样。 因着他们住一个棚子,原本司英只是给贺老二的,但估摸是当时他们馋的那样没眼看,给他们分了点。 那一口下去,用油炒的有些干的鸡肉丁,带着肉香虽然不嫩却有嚼劲,越嚼越香。 而笋丁脆嫩,野菜干咸香,而且还有鸡蛋。 啥日子啊,就是过年他们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就着干硬的馒头,几人差点没好吃哭了。 沐棉的用料本就足,下油也舍得,就平时他们在家的时候也难吃到这样的东西。 更别说在河渠这里,本就没多少油水的身体,这两天愣是被刮的干干净净,这一口下去简直是人间美味了。 都是年轻小伙子,和司英差不多年纪,只是司英之前在道观病着。 他们要干活儿,就是没活儿了也有其他事儿,碰上的时候少又没啥过节,也没读过那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圣贤书,当下被美食折服。 直接和司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司英一走自然也是关心的。 虽说张大川和贺老二没说,但也知道怕是出了啥事。 他这一回来,立马也跟着围了过来。 司英背着背篓,撩了眼围过来的几个小伙子,收回自己的目光点头:“嗯,没事了。” 张大川和贺老二两人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见他说没事松了口气,就各自忙活去了。 翌日清晨,沐棉早早的起床。 昨天前天不是在九合村就是在赶路,都没咋好好吃东西。 早上起来,沐棉煎了个鸡蛋,煮汤然后调好面粉,做了个鸡蛋面疙瘩。 鸡蛋的鲜味就着猪油的香,玉米面和麦面混合的面粉,不仅有麦香还有玉米的香味。 一口下去,浸满了鸡蛋汤汤汁的面疙瘩,细滑美味,沐棉顿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美美的吃了个早餐,将碗筷收拾好,迫不及待的背着背篓就往竹林去了。 路过陆梅家,见她们家不像平日里那么冷清,远远就能听到陆梅和她婆婆俩的笑声。 这场景可是少见。 毕竟陆梅那婆婆,整天都耷拉着张脸,要她这么笑可不容易。 下意识看了一眼。 就看到一个穿着长衫的少年,正在院子和周氏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周氏笑呵呵。 余光看到沐棉看过去,翻了个白眼。 沐棉:…… 当谁多稀罕看一样。 走过陆梅家门口,沐棉直接找周春花去了。 之前陈掌柜说过,有什么稀罕东西都给他醉仙楼送去,这竹笋和菌子不都是好东西吗。 尤其是醉仙楼那地方,里面有钱人多的人,鸡鸭鱼肉没少吃,这清爽脆嫩的竹笋,鲜美的羊肚菌和竹笋,必定受欢迎。 想着,沐棉到了周春花家门口敲门。 “棉棉?你这是去干啥?” 周春花之前买的布料给娘家侄子做衣裳,还剩下点儿没做完,这会儿正拿出来准备做完。 “嫂子,挣钱去不去?” 周春花双眼瞪大:“哪,哪里挣钱?” 挣钱去不去,有钱挣咋能不去。 沐棉朝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过来,然后把那竹笋和菌子的事儿和她说了。 谁知道,原本听到挣钱还兴致勃勃的周春花,悠的脸色大变。 “那个不行,那个菌子不能吃的,有毒回死人的。” “啊……你已经吃过了。”沐棉眨了眨眼睛。 周春花脸上的表情龟裂。 吃,吃过了? “啥,啥时候的事儿啊。”周春花声音发颤,那可是有毒的菌子啊,她要死了。 “就之前喝的鸡汤里,都这么几天了,有毒的话你还能活到现在?” “那个菌子煮汤特别鲜美,我们可以捡去卖也可以晒干留些冬日里吃。” 周春花:…… 好像也是,她现在还活着就证明那菌子没毒,而且确实好像比之前喝过的鸡汤都要鲜美。 她还以为是沐棉手艺好的原因。 鉴于沐棉用菽都能做出豆腐的原因,一知道那菌子没毒后,周春花毫不犹豫的背着背篓,关门,上山。 至于那竹芽,本来就是能吃的东西,只是不好吃,现在沐棉说那个好吃,她就觉得那东西肯定好吃。 他们之前吃着不好吃,肯定是不会做,没做好。 两人的动作很快。 没多一会儿就穿过村子到了竹山脚下,一进到山里,外围稀稀拉拉有不少竹笋已经长成了竹子。 沐棉都没多看,直接往里面走去。 一进去,就见一排排的密密麻麻的竹笋,从地上破土而出。 有的已经长到一人高了,有的才刚刚冒出头不久。 除了竹笋,菌子也是多的一批。 饶是沐棉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看到这样的场景依旧震惊不已。 背篓往地上一放,急吼吼的忙活起来。 菌子太多,原本准备掰一些竹笋捡一些菌子的沐棉,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竹笋,着实这菌子太惹眼了,手里的背篓往地上一放,直往菌子奔去。 周春花就跟着沐棉,见她捡菌子,自己也捡菌子。 山上捡菌子本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尤其是碰到这么多菌子的时候,两人越捡越有劲儿。 没多一会儿,两人就各捡了一背篓。 有竹荪,也有羊肚菌。 “这也太多了吧,我从来没捡过这么多菌子!”周春花激动不已。 “我也没见过,走吧,先拿回去再来掰竹笋。”沐棉也有点激动。 这种捡菌子的快乐,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 真的是,太爽了。 “嗯。”周春花激动的点头,从地上抓起来一把竹叶盖在菌子上。 “嫂嫂?” 沐棉疑惑。 “这菌子他们都说有毒,咱们捡这么多回去,叫人看见,半天都说不清楚,耽搁时间。” 村儿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都是这菌子有毒,就是她自己,要不是早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过这东西了,她是死也不能吃这个的。 沐棉还没想到这茬,周春花一说,顿时深以为然,跟着从地上抓了好几把干竹叶盖在上面,确定看不到里面的菌子,才背起背篓下山。 菌子看着多,但并没有太重,加上两人还一心记挂着竹笋,那可谓是健步如飞。 路上有碰到他们的,看着两人背篓里的竹叶,以为是弄回去填衣服的,倒也没多问。 毕竟竹叶柔软轻薄,虽然比不上枯草和芦花柳絮,但也是不错的。 芦花柳絮枯草这些,早早的就被人村儿里的人收刮光了,沐棉他们逃荒过来,肯定找不到了。 沐棉把菌子背回家,小心翼翼捡到簸箕里放好,然后背着背篓又往竹山里去了。 两人一遍一遍的从竹山来回,乐此不疲,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山里能掰的笋子都给他们掰的差不多了。 本就是准备送到醉仙楼的,加上竹笋重量不轻,沐棉掰的竹笋除了第一背篓,其余的都放在周春花家。 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把要留的竹笋剥掉笋壳,焯水泡好,等泡一天去掉涩味就捞起来沥干水分,挂好晒笋干。 这事儿说着简单,但架不住竹笋太多,两人连带着剥笋,切笋,焯水,一人两背篓竹笋的量,弄完愣是天都要黑了。 沐棉去找了老李头和他说了明天要去府城后,约了时间,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几人把掰回来的竹笋弄上牛车,往府城去了。 府城·醉仙楼 中午,早早的就已经客来客往,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只因为醉仙楼最近推出无数新的特色招牌菜,这以往虽说也有招牌菜,但其他酒楼里也能做出来,只是味道有些出入。 众口难调,总有喜欢别家的。 可这次他们出的招牌菜不一样,只此一家,别的地方吃不着。 饶是这样的场景,陈掌柜已经看了快一个月了,但依旧乐不可支,尤其是那位祖宗,从豆腐做出来后,终于肯多吃两口饭了。 看着还长了些许肉呢,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想到这里坐在柜台里那脸上的笑是收都收不住。 直到忙的脚底冒火星子的伙计过来,说沐棉来了在后门,忙得跌的从椅子上爬起来,急吼吼的往后面跑去。 第46章 囤粮 沐棉这次走的是后门,毕竟带着不少竹笋呢,这会儿又正是饭点儿,到大门那一杵。 且不说等他们出新菜品都知道原材料是什么了,就那生意那么好,客来客往的也不方便搬。 门房之前和陈掌柜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沐棉就跟他们一起回来的。 后面他们醉仙楼的生意就更好了。 陈掌柜还给他长了月钱呢,再次看到沐棉,整个人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哪里还有第一次张大川带他们来时高高在上的样子。 啥也不说,啥也没问,连忙把人请了进去,顺便去找了伙计。 不消一会儿,陈掌柜就脚下生风的赶了过来。 因着老张只是个门房,除了通报一声啥权利也没有,只能把沐棉请到后门处的小院坐着。 陈掌柜一来,连忙就要带他们去雅间,却被沐棉拒绝。 “掌柜,你上次不是说要稀罕东西,我这次就是带东西来的,东西还在外面呢。” 她们是坐老李头的牛车来的,牛车比马车慢,既然来了府城她还想去买点粮食回去屯着,所以不想耽搁。 豆腐给他这醉仙楼带来的利息不可估量,而且其他地方的醉仙楼也都相继推出了豆腐,生意也是更上一层楼。 东家可是给他好好记了一功。 是以,他一听到沐棉来了就高兴,毕竟,她哪次来都是带着东西来的。 每次带来的东西,也都是好东西,不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还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这会儿又听到她说带了东西,还是稀罕东西,双眼咋然一亮。 “老张,去找人。” 老张一听,‘诶’了一声,急匆匆的找人去了。 “这个……竹芽?” 老张一走,陈掌柜就迫不及待的看东西去了,然而在看到后门处的牛车上,那一车竹笋后,脸上的激动僵住。 虽说他如今是掌柜,但年轻时也是吃过苦的,自然认得这个。 这算什么稀罕东西? “对,竹芽。”沐棉点头。 “还有菌子。”她拿出周春花的菌子。 她的菌子没舍得拿来,就那么一背篓,晒干了也没多少,万一就这一茬后面没有了,她找谁哭去。 等后面有了再说吧。 要说陈掌柜在她拿出竹笋的时候,脸色只是有点僵,那在看到她拿出竹荪和羊肚菌,顿时脸色大变。 “小娘子,这些东西可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尤其是这菌子,有毒的,可不能要。” 前面的期望有多高,现在的失望就有多大。 要不是多年掌柜生涯,这会儿他的脸色都要挂不住了。 沐棉早就知道,这菌子拿出来陈掌柜得是什么反应,听到这话连忙解释。 “掌柜的这个菌子可是好东西,营养价值很高的,尤其是炖汤格外鲜美。” 说着,摊手指了指自己:“你看我们,都吃过了,不还活的好好的?” 比起村儿里的村民,陈掌柜的思维快的多,也不像他们那般认死理。 知道这世上他没见过的东西有很多,没吃过的吃食食材自然也有。 原本还脸色不好的他,在听到沐棉这话后,皱着眉头看了眼沐棉,又看了眼里面的菌子,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她。 毕竟,沐棉连菽都能做出豆腐这种好东西,发现这菌子能吃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相信的事情? 想到这里,连他一开始觉得不好吃的竹笋,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吃了。 万一沐棉能做的好吃呢?或者又做出其他什么东西呢? “这竹芽,可以怎么吃?” 原本沐棉还想着怕得好一番解释,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应对说辞,谁知道,胡掌柜除了一开始那句啥也没说,就这么信了。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压根都没用得上。 “这个竹芽不好吃,是因为口感有点发苦,只要焯水煮熟然后用冷水泡上一天,去除涩味就行了。” “脆嫩清爽,口感好的很,可以炒肉也一颗炖汤,相信杨师傅肯定能研制出好吃的菜品。” 沐棉怕他又让自己示范,就她那点手艺,在家做做饭就行了,到醉仙楼来示范她是真的觉得有点班门弄斧。 说话的工夫,老张带着人过来了。 这些人,大多都是府城的老百姓,从出声长大到现都没出过府城,而府城没有竹子自然也没见过竹笋。 见状只知道是稀罕东西,小心翼翼把竹笋从车上抱下来,往厨房送去。 “竹芽和那菌子,你准备怎么卖?” 有人在下货,陈掌柜也没继续在门口呆着,带着沐棉到旁边坐下问道。 “掌柜的,你也知道这是竹芽,在乡下都是没人要的东西,也没人卖过,我也不知道价钱。”沐棉笑眯眯。 “要不这样,你先称好,先卖,卖了咱在定价钱怎么样还?要是不好卖,咱这点竹笋就不要钱了,毕竟不能废酒楼的油盐不是?” 竹芽不值钱,但想着沐棉卖给他们的豆腐技术,他们赚了不少钱,后面还会继续赚钱,准备给个野兔价。 八文钱一斤。 谁知道到听到这话,见沐棉信誓旦旦的样子,知道现在给钱她怕是都不会要了,爽快答应。 “好,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这样定了,要是好卖必定不会亏待你。” “那这菌子。”陈掌柜指了指菌子。 “这菌子可比这竹芽要精贵,真正的山珍,不过掌柜之前没收过,我们也没卖过,和竹笋一样,先卖了再说?” 沐棉歪了歪头,询问。 “成!” “那就都卖了再说,走,带你去看称。” 沐棉:“不用了,我们相信掌柜的,不会坑我们那一斤半两。” 说话的工夫,牛车上的东西全都搬了下来,沐棉又和陈掌柜说了那菌子要注意的地方,和他告辞坐着牛车走了。 “棉棉,不会有啥问题吧?” 周春花一到府城就有些缩手缩脚的,尤其是看到陈掌柜越发明显。 坐着牛车离开,她顿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些,压着声音问道。 那竹芽不是啥精贵东西,菌子虽然她吃过了,但是,万一这府城的贵人们身体娇贵,吃不得这些咋办。 周春花有点担心。 “没问题嫂子,你就放心吧。”沐棉摇头安慰,然后和老李头说了声,让他到府城门口等她们,他们准备去逛逛。 比起周春花,老李头到这府城的次数是比他多,但他那老实巴交的性子,到了府城恨不得缩地底下去。 在看到沐棉竟然把牛车上的竹芽送到了醉仙楼,他怕死了,正想劝来着,门房就把人叫进去了。 他急的不行,谁知道门房把他们叫进去没一会儿,掌柜的竟然来了,来了就来了,还和沐棉挺熟的样子,也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因为竹芽生气不说,还真的将竹芽收下了。 虽说不知道多少钱,但能和醉仙楼的掌柜交好,钱啥的,相比起来就没那么重要了。 那可是醉仙楼啊,听说是府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 老李头心中太过震惊,以至于等到了府城门口专程停放牛车的地方,都有些没回过神。 当然,他不会知道,令他震惊的还在后面呢。 老李头一走,沐棉也没多停留,目标明确的拉着周春花直往府城的粮铺奔去。 “棉棉,干啥呢?咱们去干啥?” 周春花被沐棉拉一路,路上目不斜视,连多一眼都不带看的。 本来还以为她是想逛逛府城,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跟着她跑了一路,不由好奇的问道。 “去买点粮食,天色不早了咱们得快点,不然等回去天都黑了。” 沐棉头也没回,拉着周春花边走边说。 现在已经快十月了,天黑的又早,回去天要是黑了咋搬粮食。 周春花:…… 不再说话。 沐棉之前在府城买过粮食,一路过去倒也轻车熟路,大概几分钟的工夫到了地方,她毫不犹豫的直奔米面区。 又涨价了。 比起上次买米面的时候,价钱又涨了。 沐棉心下一沉。 原本还只准备买一点的她,准备疯狂囤货了。 一天一个价,下次来指不定又涨了。 想到这里,沐棉想着身上的银子,指着柜台的面粉:“老板,我要二两银子的面粉,三两银子的玉米面,再要三两银子的大米,二两银子的粟米。” 这些日子粮食涨价,其他地方人来人往,粮店的客人却比平日里少了很多。 毕竟大户人家的粮食都是送到府上去的,普通老板姓最近涨价除了家里没有存粮揭不开锅的,都不愿意买。 是以这会儿,店里也就零零星星的三四个人。 听到沐棉声音,柜台里的伙计双眼顿时一亮,贵客啊! 伙计整个人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诶’了一声,往里面探头叫了一声老板,脑子脑子一边转,一边给沐棉装粮食。 这会儿正中午,又没啥生意,老板睡午觉去了。 伙计这一叫,吓的他差点没给送走,气冲冲的出来准备臭骂伙计一顿,谁知还没来得及骂,就听到伙计说要十两银子的货。 升腾的怒火,顿时嗖的一下,跟戳破的气球一样消了下去,喜笑颜开的拿着东西开始帮忙。 大米二十文一斤,三两银子一百五十斤,粟米价钱少一半,十文钱一斤二两银子就是两百斤。 面粉比起米相对话来说就便宜不少了,麦面七文,玉米面五文。 都装好,一共一千二百斤,刚好十石。 原本还挺宽敞的粮店,顿时变的拥挤,老板心里高兴的不行,笑眯眯的看着沐棉语气温和。 “小娘子,您是自己运回去呢,还是咱们给您送回去?” 周春花在沐棉旁边,听到她要买十两银子的粮食,整个人就有点发蒙,等看到粮店被装好的粮食堵拥挤,整个人就彻底蒙了。 听到老板的声音才回神,后知后觉的倒吸了口凉气。 “棉棉,十石啊,你咋搬回家。” 村儿里现在,除了里正,就剩老李头这样的老人,你让他干点地里的活儿还行,让他扛这么多粮食,根本不行。 这弄回去咋搬回去。 虽说她也觉得买的有点太多了,但想着他们家里没粮食,镇上粮店已经关门,一次多买点后面就不用买了倒也没觉得太离谱。 她只是有点愁咋搬回去。 沐棉倒是不着急,看了那老板一眼。 老板能在府城开个粮店,那是一般人,沐棉一看还没开口,立马笑着保证。 “没关系,咱们包送自然也包搬运的,保证给小娘子办的妥妥帖帖,不需要小娘子出力。” 沐棉立马扬起笑:“那就麻烦老板了。” “只是我家离府城有点远,现下送过去恐怕不方便,可以明天送吗?” 牛车回去天儿都要黑了,就算是马车也够呛,晚上黑漆漆的不多还好可以摸黑搬两趟,现在一千多斤就是平地也要搬一会儿工夫,更别说到他们家还要爬坡,晚上还是不太行。 搬了还要回去,太危险了。 顾客就是上帝,能不能明天送?那必须能啊。 老板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那我让人给小娘子把这些粮食收好。” 说着,拿了纸笔写了个契约递给沐棉。 “小娘子先给个定金就行。” 老板这家粮店,比起其他粮店连锁粮店,背后多少有点背景,他们主打就是一个诚信。 虽说背后也有人,但最主要还是童叟无欺是以口碑都还不错。 主要顾客也是老百姓,这么多粮食放在他们这里,总要给人家个定心丸不是? 沐棉原本正要提这个,谁知道老板就已经准别好了,顿时对这老板又多了一分好感,点头将契约书接过来吹了吹。 直接给了一半的定金,和老板说了地址,就和周春花离开了。 “棉棉,你这一次买这么多粮食回去,怕是遮掩不住了,你得小心啊。” 从粮店出来,周春花又开始担忧。 秋收刚刚过去,因着隔壁府城大旱的原因,他们临着这些地方的乡镇也跟着免了今年的赋税。 谁家都有个几百斤的存粮,但沐棉他们不一样,他们来的时候啥也没有,这才几个月过去,就能买这么多粮食,怕是不少人会眼红。 沐棉也知道这个,否则之前买粮食也不会避着人,但现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入冬了,镇上粮店早就关门了,屯粮势在必行。 家里没人能帮忙搬粮食,晚上送来不现实,也只能这样了。 “你放心吧嫂子,我警醒着呢,等我回去看谁家有狗崽子,到时候抱只狗崽子回家,没事的。” 沐棉正柔声安慰周春花,突然,一道慌乱的声音穿过人群。 “公子,公子,你撑住,扶风已经去带大夫来了,你撑住。” 沐棉的步子一顿,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 第47章 那个人呢? 眉目清冷,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眼角一颗红色泪痣。 少年模样赫然落入她眼中。 旁边小厮抱着跌在地上的人,半靠在他怀里,颤抖着手拿着一个药包放在他鼻尖。 周围的行人见状,全都围了过去。 “滚开,不要过来!”小厮怒喝。 这一喝,不少人止住脚步,但还是有那‘好心’人凑过去,关心的出主意。 他要死了。 沐棉觉得。 突然,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猛的一抽,下意识扔下抓着周春花的手,朝那人跑了过去。 “让开,你们让开,他这是哮喘,不要围过来,人多他死的越快。” 小厮的怒喝虽说喝退了一些人,但集市人本就多,依旧有那些不怕死或者看热闹的,把人围了一圈。 沐棉猫头往里钻,边挤边喊,顺便把人往一边扒拉。 那些人就想看个热闹,当然也有真心好心的,听到这话下意识往旁边散了散。 有一就有二,有人往后面退其他人见状也下意识的跟往一边退。 等沐棉挤到那人跟前,周围挤挤围成一圈的人,也散了不少,虽说还有那么些不相信沐棉的话,但比起刚刚密密实实的还是要好很多。 沐棉也顾不得了,两步跑到那抱着少年的小厮面前。 “你这样不行,他会更喘不过来气的!” 少年脸色已然有些发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伸手把人从那小厮手里‘抢’过来,穿越前,她辗转各个地方做兼职,就曾遇见过哮喘病人,当时她什么也不会,只是所幸那人身上带着药。 那次以后,她就回去查了资料,若没有药碰到哮喘病人怎么办,里面就有一种挤简单的急救办法。 那就是将人扶着上半身前倾坐在地上,手不停在他胸前给他顺气。 只是,在那之后也没再遇到过哮喘病人,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沐棉的动作很快,几乎就在一瞬间,等小厮反应过来,人已经落到沐棉手里了。 正要扑过去,就听见沐棉历喝一声。 “不想他死就给我闭嘴!” 哮喘突发主要是过敏,除了食物就是接触的东西,或者香味植物。 看这少年衣着,吃穿估计都是极其细致,不应该是这两样。 “是什么东西,他对什么东西过敏?” “就是什么东西会引发他的哮喘?!” 沐棉一边给人顺气,一边急切的问道。 小厮本来是要呵斥抢人,愣是被沐棉那话给唬的一愣一愣的,听到这话连忙拿着手里的药包凑到少年鼻尖,急声开口。 “柳絮,凤羽兰。” 公子的身体他们再清楚不过,从不敢掉以轻心,只要有柳絮凤羽兰的地方,他们都会避开,或者让人挪走。 他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调查,附近都没有柳树,至于凤羽兰,这是集市入目可见的地方都没有。 柳絮! 马上入冬了,柳絮过敏还到处跑,这是不想活了吧! 沐棉的目光一扫,立马指着几个人:“你们快离开,离这里远一点。” 被沐棉点到的这有几人应该是较为怕冷,都已经穿上了薄薄的‘棉衣’。 只是这年头,老百姓的衣服里大多填充芦花柳絮,这少年和他身边的小厮怕是都不知道。 出来碰到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过敏原。 那几人离着他们没多远,自然也听到小厮的话,闻言,立马明白过来,想着自己衣服里填的东西,怕摊上事儿什么离远一点,连忙跑了。 那几人一跑,少年的症状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减轻。 沐棉的心,焦灼的厉害,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道。 “没事的,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沐棉的声音很低,仿佛是说给那坐在地上的少年听的,又似说给自己听一般。 不知道是穿着柳絮衣裳的人离开了,还是她的自我安慰稳定了彼此的情绪,原本还呼吸急促的人,竟真的慢慢平静下来。 沐棉松了口气。 哮喘怕的就是喘不上气,只要呼吸平静下来,起码不会窒息而死,剩下的就是等大夫来了。 沐棉将人往旁边挪了挪:“过来这样扶着他,不能让他靠着躺着,会呼吸困难,用手给他顺气。” 小厮直接震惊了,自家公子的身体,刚刚到底有多凶险他是再清楚不过,谁知竟说好就好了。 沐棉这话一说,下意识听话,伸手将人接过去,照着她之前的样子让少年身体前倾的坐在地上,伸手在他胸前给他顺。 人缓过来了,心中急切的抽痛消失不见,沐棉知道,这怕又是原主的情绪在作祟。 可原主一个被拐卖的逃荒女人,怎么会和这样金贵的人有什么关系? 沐棉不想去细思,不管原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她接手了现在她的身体,原主是原主,她是她。 她可以影响自己的情绪,但不能影响自己的决定。 对于现如今的生活,她很满意。 少年已经交到小厮手里,沐棉起身,随即眼前就是一黑。 周春花从沐棉挤过来就跟着过来了,只是沐棉说了要散开一点,是以,一直远远的站着。 见沐棉身形一晃脸色顿时一变,跑过去将人扶住:“棉棉?” 沐棉就是眼前黑了一阵,估计是在地上蹲久了,不过也就一瞬,眼前立刻清亮了,只是头还有些晕。 扶着周春花的手摇头。 “我没事,估计顿久了有点头晕。” 这时候,大家的生活都不咋好,营养不良身体都有些虚弱,蹲下起来头晕都是正常现象。 就周春花自己也有这毛病,便扶着她劝她下次注意点。 “如今家里都安定下来了,还是对自己好点,每日给自己煮个蛋补补,你还年轻呢。” “若是伤了身体,以后……” 周春花面上苦涩,话没说完却也没有继续再说。 沐棉却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悄摸瞅了她一眼,犹豫了下。 “嫂嫂和张大哥正当壮年,为何……” 沐棉问道,话没说完还,但懂得都懂。 两人虽说看着宛如三十多的中年人一般,实际上两人的年纪并不大,听贺老二说才二十六七岁。 这个年纪在现代,那是正当年轻,多少人不说孩子了,连婚都没结。 可对于这时候,二十六七,不少人孩子都好几个满地跑了,看那镇上的赵氏就知道。 才多大年纪,孙子都跟她差不离大了。 周春花两口子却一直没有孩子。 沐棉知道这事儿本不该问,但这不是话赶话吗,若真是身体问题,如今有钱去看看总有办法。 别等到了三十往上,那就是高龄产妇了,生孩子可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情,现代医学那么发达都有意外,更别说现在了。 和张大川成亲十多年,虽然他不说啥,但没有孩子一直是周春花心中的痛。 村儿里人都知道,沐棉问起她也没啥好避忌的,苦笑着说是她的问题。 “我早年下雪的时候,不小心摔雪地里冻坏了身体。” “只是当时年纪小,回去烧了一趟就好了,家里也不富裕好了谁还有那闲钱去看大夫。” “等成亲后,一直没动静去看大夫才知道,当初那雪伤了身体,寒气太重难以有孕。” 沐棉见周春花苦笑自伤,心中懊恼自己不该多嘴,但现在问都问了已经于事无补,只能帮着想办法。 “嫂子是在农大夫那里去看的吗?” “他是说伤了身体不能受孕,还是难以怀孕?若是一直吃药调理能不能调理好?” 沐棉觉得农逊虽说看着吊儿郎当的,一天没骨头的样子,但医术还是不错的,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直觉。 若是他都觉得不行,怕确实有些难,但世界这么大农逊不行,那府城还有大夫,府城的大夫不行,还有其他州府,或者京都,总不能没有一个行吧。 求子一路艰难,在现代都有不少人为此吃尽苦头,可不试试总难甘心不是。 “不是,农大夫是近些年才来镇上的,之前那个大夫不是个好相与的,幸好当时村儿里有个大夫,让给我看的。”说道这里,周春花倒没那么难过了。 “是不能成孕,说是伤了根本。” 这么多年都过了,她早认命了,索性大川对她一直不错,从未因为她不能生育而薄待她,更没有休弃她。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难过,不能给他生个孩子。 “啊……啊?” 沐棉以为是农逊给周春花看的,所以还有些愁,结果搞半天不是农逊,而是村儿里的大夫。 “嫂子,一个大夫哪儿能带表啥,那个大夫说不能,换个大夫说不定就能成呢,咱们回去找农大夫给看看。” “农大夫不行,等下次咱们到府城,咱们就在府城看看。” 当初大夫那一句诊断,仿佛是对她判了死刑一般,尤其是她当初也确实是冻了身体,加之当时刚成亲,家里的钱也不多还要过日子,看了这一个直接被判了死刑,她也不想折腾浪费钱。 现下听到沐棉这话,怔了怔:“这,这,府城的大夫得多少钱啊。” 周春花的声音急促几分,声音带着激动的微颤。 她下意识不相信农逊能看好她,毕竟这么多年,她也确实从未怀上过。 沐棉见她担心钱,连忙拍了拍几不可见的胸,说道:“有钱,你放心吧,之前不是还要给你二十两?” “你不要我一直给你收着呢,原本还想着你不要我就买东西给你的,现在不是派上用场了?” 本来沐棉是准备给她送粮食的,今天买的这十两银子的粮食就有他们一半,至于剩下的她准备折成其他的。 但现在看来有更好的方法了。 果不其然,原本果断不收沐棉钱的周春花,经过看大夫这一茬后,在听到沐棉这话犹豫了。 “不行,那是你的东西换的钱,咱不能要。” 犹豫也就那么眨眼间,她很快反应过来摇头,不过原本已经死了要孩子的心,这会儿又活泛起来。 “我家里也还有点积蓄,到时候先在农大夫那里去看看,实在不行再说。” 周春花也不是个魔怔的人,她是想要孩子,但这么多年都过了,也不是非要个孩子,只是有些遗憾,若是能求自然愿意奋力一求,若是不能。 她也知道比起孩子,当下的生活更重要。 “反正那二十两永远都是你的,你不要钱,那我就把东西粮食分给你。” 之前她觉得不要钱就折成粮食,但现在她觉得相比起粮食,她应该更需要钱。 果然,一听她不收钱就分粮食,照着沐棉的性子,她不收到时候怕是不能够,想到这里周春花咬牙。 “只要十两,再多我就不要了!” “行,等回去我给嫂嫂送下来。”沐棉知道周春花的性子,要不犹豫的答应,反正若是后面她看大夫钱不够,再给她也行。 两人边走边说,路过包子铺的时候买了三个菜馅儿包子,走到了城门处分给老李头然后坐着牛车回家去了。 府城·醉仙楼贵宾间 少年躺在精心布置的床上,旁边小厮大夫还有侍卫围了一圈,神色虽不紧迫却依旧担忧。 “李老,公子他真的没事了吗?”小厮在旁边担忧的问道。 那被叫做李老的老者正是大夫,听到小厮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你还好意思问,你不是不知道公子的情况,怎能如此随意带他出去,即便要出去也需得我痛醒才行,你现在知道担心了?” 李老气的不行,想着他刚到时少年惊险程度,就恨不得给小厮两下。 小厮这次也是被吓到了,听到李老这话连忙认错:“李老,我知道错了,我也是想着周围都没有公子避讳的东西才……谁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老百姓们冬日里的棉衣竟然是用柳絮芦花填充的。 他要是知道这个,打死也不能单独带公子出去啊。 李老闻言冷哼一声:“得亏公子没事,否则……” 李老没说完,小厮却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余光看到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睁眼立马惊喜的扑了过去。 “公子,你醒了!你可吓死小的了。” 小厮跪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少年醒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开始哭哭啼啼。 只是,还没哭两声,李老一个眼神,旁边神色微动却没有过多动作的侍卫,伸手把小厮拎到一边。 小厮:…… 我谢谢你,大可不必。 “公子觉得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李老走到床边,伸手搭在少年手腕上,柔声询问。 辛羽没有出声,双眸静静盯着床顶。 良久,收回目光开口。 “那个人呢?” 第48章 生病了 谁? 李老怔愣。 他是后面被人带去的,没看到其他人,小厮却知道他问的谁。 被还没拎到一边的他,连忙又扑到辛羽床边。 “公子是问那位小娘子吗?小的有罪,没留住那位小娘子。” 辛羽当时的情况虽说有好转,但并没稳定,他接过人一心都扑在了辛羽身上,连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辛羽收回自己的目光,虚弱的‘嗯’了一声h:“那便算了吧。” 说完,辛羽再次闭上眼睛休息去了。 ………… 沐棉生病了。 翌日清晨,她本是准备一早起来把前天掰回来,放家里的那一背篓没处理的竹笋剥了。 谁知道,一睁眼好久感觉脑门儿闷闷的痛,不是很明显,但也不得劲儿就对了。 脖子感觉又重又僵,她以为是自己睡姿不好,导致颈椎不舒服然后影响着头痛。 捏了捏脖子,起床,给自己做了个鸡蛋面,去山里找了点野菜焯水后搭进面里,味道清爽鲜美。 吃完早饭,因着头痛的并不是太明显,沐棉吃了东西悠悠的忙活起来。 前天掰的竹笋,之前背了一背篓回来还没处理,她坐着把竹笋剥出来破开,放到火上焯水,然后把菌子端出来。 前天采回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没来得及把菌子根部处理干净就摊在了那里,现在水分已经有些干了,再不处理后面就没法处理了。 沐棉拿着剪刀将根减掉,和有点脏的地方削掉,期间翻了一下竹笋,把竹笋起锅捞起来泡好,再把灶里的炭夹出来一些放坛子里。 时间一晃,大半天就过去了。 沐棉估计着时间,带了十两银子到周春花家,就去了管道等送粮的来。 原本只是些许闷痛的头,这会儿越发严重感觉太阳穴跳的突突的,正准备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下, 就见一辆专程用来运送货物的马车‘嘚嘚’行来,最后‘吁’的一声停在沐棉面前。 “小娘子,我们给你送粮食来了。” 马车上昨天的伙计也在,从马车上跳下来笑道。 “那就劳烦了,我给你们带路。” 沐棉头痛的不爽,动作大点都感觉脑仁儿跳跳的疼,听到伙这话‘嗯’了一声,走到前面带路。 一石粮食,说少不少,但若说多也不太多。 府城有码头,对于常年在那里揽活儿扛货的人来说,还真不是事儿。 是以,马车上除了车夫伙计,也就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面容沧桑,身上穿着短打的粗布麻衣,但饶是有衣服遮住,也能看到他宽厚的臂膀和手臂上的肌肉,一看就是个能干活儿的。 和之前镇上那粮店老板儿子不一样,那人年轻体壮自带着一把子力气,而他则更倾向于常年干体力活儿练出来的耐力和力气。 沐棉在前面打头带路,男人直接一人扛起两袋粮食跟在后面,伙计则挑了小一点的口袋扛着跟在后面,车夫留守。 “绵绵?你咋了?脸色看着不太好啊。” 几人没走几步,周春花就过来了,她知道今天送粮食的会来,也是看着时间过来的。 谁知一过来就看到沐棉神色恹恹的,不太好的样子。 “嫂子来了,那麻烦嫂子帮我带他们上去一下,我有点头痛。” 沐棉将手里的钥匙递给周春花,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周春花见状心里担心但伙计他们还扛着东西呢,不能扛着耽搁,只能拿着钥匙先带人上去。 沐棉的脑子有点浑浑噩噩的,感觉两边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似乎呼吸重一点都能扯的她脑子生疼。 她怕是生病了。 沐棉坐在石头上,将头趴在膝盖上想着。 此刻天还大亮着,这时节也没什么活儿,男人都去修河渠去了,女人们除了在山上捡柴火,就是在外面三三两两的唠嗑。 饶是他们在村头里村子还有些距离,但突然多处两张陌生面孔,还扛着粮食,还有什么比这更惹眼的? 只是一开始也都没在意,沐棉在上面道观安家,她又没个粮食,买上一点回来搬不动,让人送上去也正常。 可在看到那扛着粮食的人,扛了一趟又一趟的时候,到底有人忍不住了,跑到村头官道一看,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那么几口袋呢,得有几百斤吧,刚刚还扛了不少呢。 “哼,不要脸,一个小寡妇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买这么多粮食,谁知道这粮食咋来的。” 离马车最近的周氏,死死盯着马车上的粮食,眼红的不行冷哼。 周氏是陆梅的婆婆,就住在村头,几人搬粮食回去她都看在眼里,红在眼眶里。 马车上还有那么多,刚刚她可看见了,已经搬上去好几麻袋了,算起来怕不得有一石粮食。 一石啊,就是玉米面都是多少钱了。 就沐棉那个小寡妇自己能有那么多钱? 周氏一边鄙夷,一边眼红。 “婶儿,你说的对,指不定咋来的呢。” 有了周氏开口,旁边一个心里一股股的冒酸气儿女人跟着应和。 应和的这人叫李桂花,就是夏三花她娘,因着大女儿长的好,自诩以后指定是要过好日子的,自觉高人一等。 谁知道,大女儿还没嫁,她好日子还没过上,逃荒来的小寡妇竟然用马车拉粮食了。 李桂花心里那个酸啊,一幅我看不上这钱的样子瘪着嘴巴,其实心里嫉妒的不行。 陆梅他们就住在村头上,也是看到这边的动静,跟着周氏一起出来的,心中震惊的同时越发觉得沐棉果然是个有大运的人。 从她醒来到修葺房子,到现在,前前后后才多长时间,这就得多少银钱了。 想到这里,哪里会由着他们乱说,尤其是这话的由头还是自家婆婆起的,笑着说道:“可不好乱说啊。” “棉棉妹子是个能干人,有是个有运气的,这钱可都是她辛苦挣的。” “切,确实是辛苦挣的嘛……” 李桂花阴阳怪气。 周氏顿时笑开了花,陆梅气结,因着她也不知道沐棉这钱到底是咋赚的,愣是给这人阴阳的没话说。 看到周氏还跟着起哄,连忙去劝人,别人她管不着,自己家她必须管着。 陆梅心里那个悔啊,之前发现沐棉是个有福气的就该多走近点儿,要不是她婆婆整天叨叨。 陆梅肠子都要悔青了。 偏周氏还不听她的话,剜了她一眼就要跟着继续编排,连忙凑她耳边嘀咕一句,周氏立马闭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跟陆梅走了。 周氏有陆梅劝,其他人可没有,周氏一走李桂花又和其他人凑在一起眼红的看着马车上的粮食指指点点,总归没有一句好话就对了。 只是突然,身后不远一个轻哼声响起。 李桂花等人下意识回头。 沐棉坐着这块地方吧,就是个视觉盲区,不注意看就看不着,但要是注意一看的话又很明显。 有那眼尖的一回头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沐棉,顿时脸上就不好。 “那,那不小寡妇吗?” 看到沐棉的妇人结结巴巴,还有什么比说人闲话被碰正着更让人尴尬。 其他人不用她提醒也看到了,李桂花的脸上也有点不好看,下意识想起司英被差人带走那天晚上沐棉手撕林柔柔的样子。 这几天了,林柔柔还在家没露过面呢,陈氏指定不会带她去看大夫买药,这会儿肯定还没好。 这都好几天了。 想到这里,李桂花等人顿时变了脸,就怕沐棉上来就给自己嘴巴子,见她还趴着头连忙跟鬼撵一样撒丫子跑了。 实际上,他们说的什么,沐棉压根儿就没听见。 此刻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只觉脑子痛的快要炸掉了一样,稍微动一下都会控制不住哼唧出声。 工人一次轻的可以扛两包,重的抗一包,伙计也能扛一包,两人的动作很快,也就上下了三趟马车上的粮食就送完了。 周春花担心沐棉,最后一趟送完就关门率先往村口跑了去,远远就看到沐棉还蹲在那里,心里下意识咯噔一声,快步跑到沐棉身边。 “棉棉?你咋样?”周春花看她趴在那里不敢乱动,怕万一动一下沐棉难受。 沐棉这会儿人已经痛麻了,要不是周春花声音大,又就在她耳边她压根儿都听不清楚她说的啥,现在听到这话哼哼唧唧的开口。 “嗯,嫂子,我头痛,麻烦你带我去一趟医馆。” 还有点扛不住了,这什么跟什么啊,农逊不是说她身体挺好的吗?先在条件还好了也没冻着还生病了,就离谱…… 沐棉脑子浆糊的一批,心里清醒着呢,暗搓搓的吐槽同时将昨天粮店老板给她的契约书拿出来给周春花。 “那个粮食钱……” “好,好,我扶你起来,你坐这儿休息一下我去找老李头,粮食的事你也别担心,你好好休息吧你” 别看沐棉说话自觉用尽了全身力气,实际上跟小猫似的,哼哼唧唧的。 周春花见她病成这样了,还在操心,连忙打断她的话。 接过契约书,就要去找伙计们先把账结了就好去找老李头。 谁知刚把契约书接过去,人就下来了,连忙过去做了交接给了钱就找老李头去了。 伙计见状说用马车送他们,却被周春花拒绝了,马车是快但是颠簸沐棉现在这样,根本坐不了马车。 况且马车等带他们去镇上,回来呢? 周春花拒绝,伙计他们也没再坚持,见沐棉那样也没有告辞离开了。 伙计他们一离开,周春花也脚下生风的跑去找了老李头,小心翼翼的将沐棉扶到牛车上往镇上赶去。 就像周春花想的那样,沐棉现在动一下都头痛欲裂。 牛车很慢,而且尽量避开了坑坑洼洼的地方,可饶是如此,沐棉躺在上面依旧觉得难熬。 仿佛过了好久,摇晃的牛车终于停下,一直闭着眼睛的沐棉睁眼,见已经到了医馆门口,慢悠悠的坐起来。 周春花连忙伸手扶住她:“慢点,慢点,我看你这脸色越发不好了。” 说话间,人已经从牛车上下来走到了门口。 天色不早了,医馆的病人本就不多,农逊正准备关门,就看到周春花扶着人来,关门的手一顿,仙风道骨的往诊台一坐。 药童立马在旁边就位。 “农大夫,快帮我看看我妹子。”周春花心里慌着呢,见到农逊仿佛看到了救星。 “放心,这位娘子放心。”农逊点头,伸手给沐棉把脉。 “能不能先给我止个疼。”沐棉突然抬头。 她感觉自己要痛炸了,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看什么病,先给她止疼吧,在疼下去她要嘎掉了。 从牛车上下来,沐棉的头就低着靠在周春花的肩膀上,加上她前面剪成了公主切耷拉在脸上,农逊压根儿就没认出人。 突然这一抬头,才发现是沐棉。 “怎么是你?哪里痛?怎么痛成这样?” 农逊被沐棉那一抬头吓了一跳,见她脸色惨白,明显已经疼不行了:“蓝芩去那银针。” 懒洋洋的药童这会儿,神色一变,快速往里间跑去。 “头痛,我头要痛炸了。”沐棉哼哼唧唧。 农逊趁蓝芩还没出来的时间,给沐棉诊脉,原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应该是风寒毕竟之前他是给沐棉诊过脉的。 谁知道,他这手往沐棉手腕上一搭,那眉头就没松开过。 “师父,银针来了。” 蓝芩拿着银针出来,快速把折叠在旁边的一个小几子打开,顷刻变成了一张小床。 然后从周春花手里接过沐棉。 周春花要帮忙,却见直接动作又快又情的将沐棉放在那小床上躺好。 农逊拿出银针,一针又一针的往沐棉头上戳去。 一开始很快,几乎几息工夫沐棉的脑门儿上就顶了好几根银针,可到后面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周春花急在旁边急的汗水直冒,却又大气不敢出一声,紧张的看着农逊的动作。 “你觉得怎么样?” 农逊插完最后一根银针,等了一会儿,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看着躺在床上的沐棉问道。 第49章 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好一些了,我这是怎么了?风寒?” 沐棉感觉自己跟死了一次一样,额头上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脸色惨白,双眼无神的盯着屋顶,整个人仿佛跟虚脱了一般。 脑仁儿还有些疼,但比起刚刚那种痛,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农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慎重,听她说好些,皱着的眉头稍微松了松:“你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有没有去过哪里?” 沐棉??? “没干什么,就去了一趟九合村,然后昨天去了一趟府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这不是风寒?” 农逊答非所问,沐棉又不是个傻子听不出来。 “你身体根本没问题。” 没有去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农逊的眉头皱的越发厉害,沉声道。 没问题? 沐棉不相信,她都快痛嘎掉了,怎么会没问题。 “可我真的很痛!” 沐棉再次强调。 农逊翻了个白眼:“我又不瞎。” 就是这样才有问题,她的脉象没有任何问题,可却突然这么痛,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是,他现在找不到这个原因。 农逊既有些不能置信,又有些激动。 行医这么多年,还未见过如此病症,农逊心里的征服心完全没挑起。 不是感冒,没有问题,身体很健康。 也就是说排除中毒的可能性,那会不是是……脑癌? 沐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不能看了。 “我,我不会是脑子里……长了东西吧。”沐棉颤着声音。 这年头,要真是脑子里长了个什么,又不能拍片什么的,也不能知道啊。 农逊已经慢慢在给沐棉拔针,听到沐棉的话,手上的动作不停,想也没想的说:“不可能,你要真长了东西,我不能看不出来。” 不是,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能是还没又发展到能看出来的时候? 想到这里,农逊一边取针一边问沐棉住哪里。 “久安村啊,我之前不是说过?” 见农逊回答的斩钉截铁,沐棉悬着的心又放了放,这会让她的头已经没那么痛了,躺在床上闷闷的应了一声。 嗯,久安村……知道了。 农逊取完针,将银针消毒递给旁边的蓝芩。 “好了,缓会儿不痛就起来,可以回家了。” “就这样?不用给开点药什么的吗?”沐棉确实不咋痛了,但农逊直接就这样让她回家,她有点不能相信。 总得,高低得开点药吧? “开啥药,又没啥问题开啥药,先回去吧,我过两天来看你。” 农逊没好气的摆手,还没见过问药吃的,钱多烧的慌吗? “可是……”沐棉不甘心。 “小娘子,师父说不需要开药就不需要开药的,你就放心吧,我师父看病可从未出过错。” 蓝芩放好银针从里面出来,见沐棉一幅不开贴药吃吃不甘心的样子,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好吧…… 既然从未出过错,那就相信吧。 这会儿她头已经不痛了,撑着要从小床上起来,一直在旁边站着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周春花,连忙上前把人扶住。 将人扶起来,确定她不痛了,周春花又让农逊给自己看看。 “农大夫,咋,咋样……” 周春花从农逊给她把脉,她的一颗心就是悬起来的,见他把完脉不等他开口,结结巴巴的问道。 虽说心里早已经死心,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还是难免忍不住紧张。 “是有点问题,宫内寒气淤结,难以成孕,但是好好调理问题不大。” 农逊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毫不在意的说道。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农逊这话一出口,原本还悬着一颗心的周春花,整个人愣在当场,满脑子都是农逊那一句问题不大,不停的在脑海里反复徘徊。 良久,才反应过来,激动的看农逊,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哽咽:“就,就是说,我还能有孩子?” 周春花整个人都有点懵,脑子有些发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真的。 “对啊,可以啊,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能是谁跟你说,你不能怀孕了吧?” 农逊点了点头,一言难尽的看了周春花一眼,然后一边开方子一边说道。 得到肯定答案的周春花哭了,一边哭着一边点头,农逊都不需要再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再从医馆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太阳西斜周春花扶着沐棉坐上牛车,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精神,一双眼睛神采奕奕都带着笑意。 沐棉虽说还有点虚,但头不痛了也精神了不少,见周春花这样也替她开心。 “我说了吧,找农大夫看看,这一看好消息了吧。” 沐棉看着周春花高兴的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一样,笑盈盈的说道。 “是,棉棉,可多亏了你,不然……我这辈子都算了,大川可就给我耽搁了。” 周春花一想到她要是早点来看大夫,说不定早都有孩子了,这辈子差点就错过了心里就懊恼不已,一脸感激的看着沐棉。 老李头是个憨厚的老头儿,这些日子,经常送他们,和沐棉他们也熟了不少,周春花的事儿,全村儿人都知道现在听她这话是有转机,也跟着替她高兴。 “现在还来得及,你们还年轻呢,手里钱也宽裕到时候好了要个大胖小子,才正是时候,也不耽搁孩子苦了孩子。” 手里没点儿钱的时候生孩子,遭罪呢,不仅大人遭罪,孩子也跟着遭罪。 原本还为耽搁了这么些年耿耿于怀的周春花,听老李头这么一说,竟觉得很对。 刚成亲那些年,多苦啊,吃不饱穿不暖,成日里都在忙活,孩子要真生在那时候跟着他们吃不饱穿不暖。 光想想,周春花都觉得心疼。 到家时已经天黑了,周春花原本是想留沐棉在他家睡的,但因为和今天刚买了这么多粮食不放心,但周春花也不放心沐棉一个人在家,最后硬是跟着沐棉到到家里睡了一晚,见沐棉确实没什么事才回家。 周春花一走,沐棉就跟软骨头一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喘气。 她头是不痛了,但整个人却精神萎靡的厉害,四肢酸软无力只想躺着,就跟瞌睡没睡醒一样整个人疲惫的厉害。 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撑着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了过去。 沐棉在家里睡的深沉,却不知道村子里因为她昨天那一车粮食炸开了。 只因为,一直在家里没出声的林柔柔说,她能挣那么多钱都是因为那竹山的竹芽。 “大龙家的,你说是竹芽让小寡妇赚的钱,你有啥证据啊,那竹芽又不是啥稀罕东西咋能赚钱。” 周大龙家,平日里冷清清没人愿意去的院子,此刻有不少人聚在这里,七嘴八舌又激动的问道。 林柔柔脸还没好,尤其是嘴边上还有些许乌青,整个人比之前瘦了不少,显然周氏没给她买药,后面怕是遭了不少罪。 她神色阴沉的站在院子里,被不少人围在中间,这些人正疑惑又激动的看着她。 想着前两天她在院子里干活,看到沐棉那一背篓又一背篓的竹芽,心里还高兴这个贱人是没粮食吃了吧,竟然吃竹芽了。 谁知道,昨天就听到他们说那个贱人,买了一车粮食回来,顿时只觉得一颗心仿佛有火在烧。 一车粮食!一车粮食,那得多少一天能吃三顿,顿顿都能吃饱了吧? 那个贱人怎么会有钱买那么多东西! 凭什么她能吃一车粮食,而自己却是有干不完的活儿,大龙不在周氏那个老东西恨不得把她当牛一样使唤。 这就算了,明明沐棉都赔钱了,也不给自己买药,让她痛的饭都吃不下。 这一切,都怪沐棉那个贱人。 林柔柔越想越狠,越狠脑子转的越快,最后想到了被沐棉背回去的那些竹芽,就有了现在的场景。 “值不值钱我们咋知道,再我们村儿里不值钱,万一在其他地方之前呢,再说是不是因为竹芽,去看看就知道了啊,只要竹山那边少了竹芽,那不就是了?” 林柔柔不觉得那能值多少钱,但是能让她不痛快,能让沐棉不痛快她就很高兴。 “那个,竹山那边的竹芽确实少了很多。” 林柔柔的话一说完,旁边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那是住在村尾的一户人家,她昨天去竹山里捡菌子,确实看到竹山的竹芽少了不少。 原本还想着是谁砍回去喂畜生了,谁知道啊,竟然是卖钱了。 那么多,那竹芽又压称,那得卖多少钱啊。 “这就对了,还要啥证据,大龙家的看见了,二流子家的也看见竹山的竹芽少了,偏就这时候那小寡妇买了粮食,不是因为竹芽还是因为啥。” 那个弱弱的声音落下,立刻就有人响应。 李桂花心里激动啊,她就说沐棉一个寡妇连个男人都没有,还是逃荒来的,咋就突然一下能买这么多粮食回来,敢情是因为村儿里的竹芽。 “这竹芽可是村儿里的,她拿去卖了那么多钱,可不能这么算了,这钱我们村儿人人都有一份儿!” “你们咋想的我不管,反正我李桂花不能这么算了。” 李桂花说着心中的想法,整个人激动不已,脑子里已经想着分粮食了。 虽说村儿里人有点多,但粮食也不少呢,咋都能分到一些。 不要钱的粮食,不要白不要。 “是呢,我也这么觉得,都是村儿里的东西,凭啥她一个人拿去换了钱买了那么多粮食。” 林柔柔跟着点头:“而且,她明知道那竹芽能卖钱,愣是不说,我们村儿好心好意的收留她,她有了赚钱的法子竟然也不出声。” “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今天能来林柔柔这院子的人,除了有的是想听八卦,大多数都是眼红沐棉的。 被李桂花那么一说,顿时心里就活泛了起来。 然后林柔柔这么一说,原本只是打着那点粮食注意的人,脑子立马转了过来。 是了,沐棉知道竹芽能卖钱,而且还卖了钱,那竹山里那么多竹芽,只要她告诉他们咋卖的,他们不也能赚钱了? “大龙家的说的对,她明知道竹芽能卖钱都不说,那可是我们村儿的东西,我们去找里正吧,让里正给我们做主,总不能让我们村儿的竹芽,白白便宜了一个外乡人。” 李桂花激动啊,本来她只想着分点粮食,谁知道还能赚钱,要是能让沐棉说出在哪里卖的竹芽,卖给谁了,那他们不也赚钱了! 这些人本来就意动,李桂花这么一说,立马响应,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从林柔柔家里出来,到张有才家去了。 他们一走,李桂花家的门悄没声的从里面打开,夏三花警惕的四周看了一看,见没人背着背篓关门撒腿往沐棉家跑去。 “里正,这事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那竹芽可是我们久安村的东西。” 张有才家,李桂花和林柔柔等人站在院子里,将竹笋和沐棉买粮的事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然后神色激动的看着张有才。 仿佛看到了数不尽的铜钱,白花花的银子在和自己招手。 竹山那么大,现在正是出竹芽的季节,只要能找到买家…… 光想想,就觉得激动。 沐棉买了粮食张有才也知道,心中虽然诧异,但想的更多的是他们逃荒来的时候应该带了压箱底的东西。 谁知道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 “你们是说,沐棉买粮食的钱,是卖竹芽的钱?” 张有才有点不相信,那竹芽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去镇上集市卖过,根本没人买,就是有那买回去的,第二天都会有人来找麻烦退钱。 现在告诉他,那竹芽能卖钱不说,还是能卖好价钱,他不咋相信。 “就是卖竹芽的钱,大龙家的都看到她掰那么多竹芽回去了,咋能有错,里正要是不相信去问问就知道了。” 李桂花现在恨不得马上就去沐棉家要钱要粮,见张有才不信急得不行。 第50章 她是不是不肯! 竹芽在村儿里就不是值钱的东西,就算沐棉真的是因为卖竹芽挣钱了,那也是沐棉的本事。 他们现在找上门去,不是为难人吗? 张有才有点为难。 林柔柔就在旁边,见张有才为难的样子,连忙一幅也是为了大家好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 “里正,你看咱们村儿,今天天灾虽说没有遭难,但日子也不好过,竹山是村儿里的,竹芽也不是一个人的,她知道咋赚钱就告诉我们一下,我们也添个进项日子也不那么难过是不是。” “这竹芽一天一个羊,她一个人也弄不了那么多,没弄的老了不也是浪费吗?” “况且,咱们村儿收留了他们,现在有赚钱的法子,她咋说也该告诉我们,毕竟大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林柔柔一口一个咱们村儿,一口一个收留了他们,俨然已经忘了她自己也是逃荒过来的。 张有才是有些为难的,但听林柔柔这么一说,想到今年村儿里的日子,虽说没遭难但粮食还是少收了不少。 那竹芽确实是一天一个样,就沐棉那小身板儿那一片山的竹芽,要弄完也确实够呛。 既然能卖钱就放那儿确实有点浪费,给乡亲们添个进项也是不错的。 张有才沉吟了片刻,最后皱着眉头深吸了口气,点头:“散了吧,我去一趟。” 李桂花一刻都等不了了,立马就想去找沐棉要东西,林柔柔就想看沐棉难堪,听到张有才让他们散了,哪里愿意。 “里正,咱们一起去吧,你一个人万一那小寡妇不答应呢,我们……”李桂花迫不及待。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张有才瞪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我没能力处理好事情?” 里正虽说就是一个村长,但他管着一个村子,对于一个村儿来说,里正就是最大的官儿。 县令在衙门,一般不犯事儿去衙门根本见不着,里正就是他们能见到的最大的官儿了。 他这么一瞪,本来还火烧火燎急不行的李桂花顿时哑火,不敢出声了。 神色讪讪,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替大家伙儿着急嘛。” 张有才从小就在久安村长大,又当了这么多年里正,村儿里这些人啥性子他哪里不知道。 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自己着急吧。” 说完,看了眼还杵在自己院子的人,一个个都激动又渴望的看着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吧,走吧,散了吧。” 这些人虽然也想去,但见李桂花被骂,哪里还有胆子,见状怀着激动的心情散开三三两两激动的回家去了。 林柔柔不甘心就这么回家,但见村长那样也只有作罢。 反正管那竹芽赚不赚钱,给沐棉那贱人的堵是添上了,想到这里,林柔柔心里就舒坦了。 心中的得意压都压不住,弯着嘴角回家去了。 人一散,张有才和张氏说了一声,就往沐棉家去了。 沐棉住的地方因为是道观,离村子较远,就是上山捡柴火不特意过来这边,也不会到到他们家。 沐棉手撕林柔柔之前,张有才对他们压根儿就没啥印象,只知道他们住在这上面。 可当他正到沐棉家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在他记忆里,破旧的快要坍塌屋顶都快没有了的道观,此刻已经被修葺完好。 墙壁不再破旧漏风,已然没有了荒废的样子,带着沐棉晒在外面的东西,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难道真的是竹芽赚钱了? 原本压根儿就不相信是竹芽赚钱了的张有才,这会儿也有些动摇了。 就是逃荒的时候,带了些老本儿,那也不至于又修房子又买粮的吧? 那得带多少钱啊,有那钱咋不能买点粮食,至于差点给饿死了吗? 一时间,张有才心中思绪万千,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往沐棉家里走去。 刚一走到地方,远远的就看到沐棉正坐着凳子靠在墙壁上,仿佛是在晒太阳又仿佛在养神一般。 “里正来了,快坐,快坐。” 随着张有才靠近,闭着眼睛养神的沐棉睁眼,笑眯眯的看着他,从旁边拖了张凳子扶着墙站起来递过去。 她这会儿有些虚的慌,感觉只想睡觉,整个人都感觉特别的疲惫。 能站起来给张有才递张凳子已经很吃力了,自然也没有再走动。 见张有才接过凳子,软绵绵的坐到凳子上:“里正,不好意思啊,我有点不舒服,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这大老远的,是有啥事吗?” 沐棉坐在凳子上,整个人跟软骨头一样靠在身后的墙上,尽量大声说话。 张有才本来是有些不满的,他到谁家不是热情的招呼他,沐棉就站着拿张凳子递给他,是想和他拿乔还是咋的。 他有些不满。 但听沐棉这么一说,才仔细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确实有些难看,心里那些不满顿时没有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是我来打扰你休息了,是咋回事?看大夫了吗?” 张有才关心问道,实际上也是在探沐棉的底。 要知道现在这大夫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多少人病了不是自己吃点草药,就是熬着,实在是病的不能拖了才去看个大夫。 沐棉这会儿只想睡觉,知道张有才这话是在关心自己,但也是话里有话探自己的底,也没有藏着。 “看了,是风寒。”沐棉不想就自己生病这事儿过多解释,睁着眼睛说瞎话。 刚刚已经问了他来干啥,这会儿她也不好多问,应了一声后就靠在墙上养神。 张有才本就和沐棉不熟,见状也有些尴尬,但想着竹芽的事儿,要真是能卖钱也是给村儿里的乡亲多条活路。 深吸口气,沉声开口:“司英他嫂子,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到竹山那边去掰竹芽去卖了?” 沐棉早就知道张有才的来意,就等他开口,谁知道半天没吱声,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引到这话题上去,说完了她好早点去休息。 见他终于开口,立马松了口气,毫不犹豫的点头。 “是,掰了点竹芽去卖。” “咋了?那竹山的竹芽不准掰吗?”沐棉歪了歪头,一幅疑惑的样子反问。 张有才已经做好了她不承认,多费点功夫的准备,谁知才一开口就承认了。 他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摇头:“哪里不准掰,都是些没主的东西。” “就是……”张有才有些迟疑,不知道咋开口。 沐棉看着张有才没出声。 “你那竹芽是在哪里卖的?咋卖的?” 张有才咬牙到底问了出来,都说万事开头难,有些话也只是最开始不好开口,一但开了头倒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不等沐棉回答,张有才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村儿里今年的年景也不好,乡亲们都过的拮据,等后面入了冬更是难过。” “反正你一个人那么大一片竹山也掰不完,不如带着全村儿一起卖?” “你放心,也不需要你操心劳神,就你说在哪儿卖的就行,乡亲们自己掰了自己卖。” 沐棉从买粮食回来就有了准备,村儿里的人不少,总有人要作幺蛾子。 她只是没想到,竟然盯上了竹笋,心中顿时一喜,本就没本儿的买卖那竹山本也不是自己的。 有人想打这个主意,她也不藏着掖着,点头。 “里正说的是,那一片竹山我也确实掰不完,原本我还想着等身体好了就和找里正说这事儿呢。” “正好里正来了,我也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沐棉的干脆,让张有才再次愣住。 不是,这可是赚钱的东西啊,咋就这么干脆?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张有才知道这话不该问,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钱哪儿是能挣完的,况且是里正让我们叔嫂在这里安家,我咋能让里正难做。”沐棉毫不犹豫把锅甩给张有才,一幅感激不已的样子看着他。 “再说了,我已经在这里安家,那就是久安村的人了,咋能为了自己就不顾乡亲们日子艰难” 张有才被她这么一看,心中顿时也生起了些许豪情,又听到她这话心中也有些感动。 “你倒是个知理的好孩子,你放心,你的心意我代表咱们村儿接受到了,以后你就是咱村儿的一份子,谁要是和你欺负你们,就来找我,我给你们做主。” 看看,多知事儿的孩子,自己日子好过了就想着乡亲们,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里正,谁家不是只顾自己好过。 今天这事儿要是换成其他谁,谁不得和他别苗头,不得好一番折腾才能定下来。 “那你那个竹芽是上哪儿卖的?” “在府城卖的,卖到醉仙楼的。”沐棉毫不隐瞒。 “嘶……”张有才倒吸了口凉气。 “只是,因为掌柜不知道这个竹芽到底好不好卖,所以价钱还没谈,说的是先让他们卖卖看,好卖在说。” 张有才:“醉仙楼?是那个醉仙楼吗?” 张有才不敢相信,他有个儿子还算出息,在府城做账房先生,前几年自己还跟着他去了府城一趟。 就从醉仙楼路过过,那气派,那生意。 老天爷,这小寡妇这是和醉仙楼做上生意了? “啊……还有其他的醉仙楼吗?”沐棉茫然,反问了一句。 张有才:“没有了。” 府城就那一家醉仙楼,还有哪个醉仙楼,他只是有些不太置信,才会那么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张有才整个人都有些激动,对沐棉的看法心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管她是咋把东西卖到醉仙楼去的,那总的有路子才行,没有路子除非是顶顶好的东西,否则你想卖也卖不了。 就是他家风顺也做不到。 “所以,现在是生意还没定吗?那啥时候才能定下来?” 原本只是想问问卖哪里的张有才,这会儿却有些急切。 要是能和醉仙楼定下来,要是能定下来,张有才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但总归是大好事儿啊。 “过两天吧,我身体好些了就再去一趟看看,只是价钱还没定我不能保证价钱好不好。” “去府城的路途遥远,我不知道能不能赚钱。” 沐棉靠坐在凳子上,吊着力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张有才摆手,一幅哪儿能怪你的样子:“嗨,你担心这干啥,没本儿的东西,咋样都赚钱,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了的。” 说着,见沐棉靠坐在那里,神色恹恹的样子,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让她快点去休息,连沐棉要起身送送他都被他拒绝了,直接乐呵呵的走了。 张有才一走,沐棉连靠都不想靠了,连忙起身塌着肩膀回了房间,倒在穿上睡了过去。 沐棉这边睡的昏天暗地,却说张有才从沐棉家里回去,李桂花和李柔柔俩早已经在自家院子等的望穿秋水了。 一见张有才回来,李桂花首当其冲开门跑了出去。 “里正,咋样?咋样?那小寡妇分粮食吗?竹芽咋卖的?卖多少钱?” 李桂花激动啊,能分粮还能赚钱的好事儿,谁能不激动。 之前跟着他们一起到张有才家找他的女人们,根本没回家,这会儿不是在李桂花家院子里,就是和林柔柔凑一起在周大龙家院子。 周氏正绘声绘色的和他们唠嗑,听到李桂花的话,全都不由静了下来,竖起耳朵。 “分粮食?李桂花你这脑子里想的啥东西,人家实打实的花钱买来的粮食凭啥分给你?是你,你分吗?” 李桂花是个能折腾的,张有才本就对她有些不满,现在因着醉仙楼和沐棉之前那高帽子戴的,这会儿已经完全偏向了她。 听到她张口就是分粮食,卖竹芽,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没好气的怼道。 激动的李桂花被怼的一哽,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里正,你咋能这么说,她那粮食不就是卖竹芽的钱买的?那竹芽是我们村儿的,那咋不该分粮食?” 说着,立马黑着一张脸。 “她是不是不肯?” 第51章 最近挖的地方有些不对 “我就知道她不是个……”李桂花撩起袖子,一幅要找沐棉好看的样子。 话没说完,就被张有才喝住。 “你还想不想卖竹芽?想卖就最好给我闭嘴。” “竹芽的事,沐棉那边已经答应了,你们等着消息就是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 “沐棉是个好的,虽说这竹芽是村儿里的,但到底值不值钱,卖不卖的出去,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她愿意把这个挣钱的营生告诉大家,谁要是再和她过不过别怪我不讲情面!” 张有才神色严肃,厉声说道。 李桂花就是打着钱的主意,她也知道要粮食怕是不能,反正换自己到手的粮食谁要来抢,她能拼命。 但见张有才说她答应了把卖竹芽的营生告诉他们,心里顿时美滋滋。 有钱赚就行,有没有粮食也无所谓吧。 至于其他人,就没想过这事儿能成,毕竟要是换成他们说啥也不会愿意的,会让里正去也就是试试看,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谁知道竟真的成了,心中激动不已的同时甚至还有点感激沐棉。 只有林柔柔和周氏婆媳两人,想着沐棉被找茬幸灾乐祸压都压不住,谁知道听到这话,两人脸上的笑一僵。 所以,竹芽真的能卖钱不说,还给沐棉找了个靠山? 周氏不满,狠狠的瞪了林柔柔一眼。 贱人,要是因为她,沐棉和村儿里的乡亲都不熟,咋会让里正都帮着她说话。 现在还不仅里正帮着她说话,就村儿里这些人怕也是把她当个好人了。 林柔柔这会儿也不好过,一颗宛如火烧,她咋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嫉妒的手里的手帕都要被她搅烂了,但如今里正都已经这么说了,她还能说啥,只能咬牙咽下心里的不悦,送聚在他们院子里的人离开。 院子里的人一走,周氏兜头就是一巴掌扇在林柔柔脸上。 林柔柔大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沐棉这边出了什么幺蛾子都不说了,却说司英那边,自从沐棉去过那一趟后,司英和村儿里的好几个小年轻小伙子关系都日渐不错。 有着他们悄摸帮衬着,虽说依旧很累,但还是在能忍受的范围。 原本惨白眼下乌青的脸色,不知道是吃的好了还是有沐棉送来的药丸子原因,愣是好了许多。 脸色依旧有些白,但却不像之前一样透着青气。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给几人和贺二叔他们分了些下饭菜,给自己挑了点,就着热腾腾的玉米面馒头,却有点吃不下。 “小郎?咋了?愣着干啥?” 一个身材黝黑,愣头憨脑的少年拿着馒头坐到司英身边,咬了一口馒头,含含糊糊的问道。 少年是久安村的叫李大柱,年龄和司英一边大,性子憨厚,力气不小在家里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李大柱一边问一边吃着馒头。 下饭菜的味道,就着玉米面馒头,香的他眯了眯眼。 真是……太好吃了! 这样的嫂嫂,他也好想有一个。 “就是,咋回事?我看你今天干活儿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另一个光着膀子的少年坐到司英另一边,这少年身材精瘦,半裸着上半身被太阳晒的黑黢黢,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 他是村儿里出了名的皮猴子,大名余裕小名就叫猴子,家里父母去的早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看着吊儿郎当不着调,干活却也是一把好手。 随着他两人坐下,陆陆续续又来了三个人依次在两边坐下,和瘦弱苍白的司英形成鲜明的正比。 张大川和贺老二两人在身后,吃着馒头,看着几人带了几分笑意,也没跟着前去凑热闹。 都是年轻人,他们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 “我最近眼皮跳的有些厉害,心里有点不踏实,有点担心。”司英手里拿着馒头,神色担忧的盯着不远处的河滩。 一听是担心沐棉,几人跟着皱了皱眉。 “你也别太担心,村儿里那么多乡亲不会出事儿的。”李大柱边吃边安慰司英。 李大柱心思简单,家里有个大哥顶着,平日里除了干活基本没事儿要他操心。 是以,在他看来,只要家里有吃有喝,现下又没别的啥事儿,又在村儿里不会出啥事儿。 比起李大柱,猴子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家里也没别的人了,考虑的事情就要多的多。 听到司英这话,吊儿郎当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愁色:“我也担心爷爷奶奶,只是有啥办法呢,这河滩一天修不完,一天回不成。” 说着,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你别不吃东西,身体才是本钱,你担心嫂嫂,嫂嫂在家也指定担心着你。” “还有个事儿,你们发现没有?” 旁边坐着的几人,吃馒头的动作一停,转头看着他。 猴子皱了皱眉:“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最近挖的地方有点不对,而且好想地有点斜。” 司英猛地转头。 “是你那边吗?” 他们最近干的不是一样的活儿,干活儿的时候也都没在一起。 但离的不远,他这边并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 李大柱也跟着开口:“我这边没发现,是不是你想多了?这河滩本来地面就不平。” 李大柱跟司英在一块儿,都是负责背沙石的,他感觉没发现啥不同。 随着李大柱的声音落下,其他人想了想也跟着说没有。 猴子也没指望他们能发现些啥,见他们这么说并不诧异,把目光放到司英身上。 司英皱了皱眉,思索了下:“我也没发现。” 猴子失望,却听司英跟着说道。 “下午的时候,我到你那边来看看。” 猴子看着吊儿郎当,但因为自幼没有父母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原因,心思细腻沉着。 他既然在说不对,或许还真有些不对。 猴子就是有些拿不住,一边觉得有问题,但又一边觉得没有。 猴子很是崇拜司英,在他看来,别看司英看着瘦弱但性子沉稳,整个久安村同龄人里,也找不出一个像他那样的。 是以司英这么说,他心里那点担忧立马去了不少。 司英本来还有些担心沐棉,经过猴子说的这事儿一打岔,压下心里的担忧也不再多想。 …… “嫂子,我去府城你去吗?” 时间转眼两天过去,沐棉在家躺了两天,终于感觉没之前那么累了,想着从府城回来也有好几天了,该去看看了。 “这就去吗?你好些没有?不着急去吧。” 周春花这些日子都在喝药,也知道沐棉这两天不舒坦,听她要去府城担忧的看着她。 沐棉失笑:“我们不着急,别人该着急了,我几天好多了你放心吧。” 她确实不想动,但之前答应了里正的,都两天了,再等等怕是那些人要等不及了。 况且,地里的竹笋是一天一个样,越掰才会越多,再等都长成竹子了。 既然她要卖这个好,总得把这个事儿办妥别搞的拖泥带水的,两头落不着好。 之前李桂花和李柔柔俩折腾的事儿,当时她不知道,但后面听他们兴高采烈的唠嗑也知道了。 当时她是气的不行,后面被沐棉那么一说,才消了气。 听到她这么说,知道她说得对,点了点头。 “那你坐着休息,我去找老李头。” ………… 老李头最近赶车出门儿的时间越来越多,赶车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以前坐着还有些颠来簸去的,现在只要没有特别烂的地方,可以说是很平稳了。 沐棉坐在牛车上,随着牛车晃悠没多一会儿就感觉累了,靠在周春花身上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到府城了,还是被周春花叫醒的。 一睁眼,入目的就是客来客往的醉仙楼,里面人声鼎沸,生意好的批爆。 沐棉刚从牛车上下来,就有正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眼尖看到了,连忙出门请人。 “小娘子来了,快里面请。” 能到醉仙楼当伙计的都是人精一样的,况且这小二还是之前招呼过沐棉的人,知道陈掌柜对她有多看重。 她来了,不得赶紧请人进去。 沐棉见状摇了摇还有些发昏的脑子,点了点头,跟着进去了。 周春花最近出门儿的比较频繁,但也架不住她一到府城就走不动道,尤其是看到醉仙楼,这么大排面这么好的生意,整个人都有些瑟缩。 缩手缩脚的跟在沐棉伸手,一进去,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陈掌柜正做在柜台琢磨着要去找沐棉,天知道,那个记忆里发苦难吃的竹芽,经过她说的那样泡着后在做竟然那么好吃。 鲜脆可口,但相比起来他更喜欢的还是那菌子,炖进鸡汤里那叫一个鲜。 那位祖宗一顿都能多进一碗汤。 原本因为豆腐推出的新菜,生意就好不少的店里,因为这两道菜一推出更是爆满了。 眼看着竹芽已经要吃完了,菌子还只剩一点了,谁知道沐棉还没来。 谁知道,他正想着,小二就来告诉他沐棉来了,人已经请到雅间了,连忙起身脚下生风的往雅间跑了去。 “小娘子,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一进门,陈掌柜看到沐棉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我这些日子有点不舒服耽搁了,让掌柜久等了。”沐棉在牛车上睡了一趟,这会儿人精神很多。 “你今天来了就不算迟,竹芽卖的很好,菌子也好卖,今天卖了竹芽就没有了,明天能有竹芽送过来吗?” 陈掌柜本也没怪沐棉,听她说生病了又见她脸色确实不好,关心了一句,然后问道。 “能的。”沐棉点头没问价钱。 陈掌柜直接就报了价:“竹芽收二文一斤,菌子三十五文一斤,你看怎么样?” 陈掌柜能在醉仙楼当掌柜,首先自己就是个老餮,一尝就知道高下,加上菌子本就是山珍,不压称也不好捡,自然要贵一些。 周春花从进到雅间,就缩着脖子没出声,陈掌柜的气势太足,她有点害怕。 但在听到他报的价后,还是没忍住抬头,无声的倒吸了口凉气。 都是山里没人要的东西,竟然能卖这么贵! 尤其是那个菌子,那竹山里年年都有也没人要,竟然能卖三十五文,比肉比粮食都贵啊! 沐棉对这东西到底什么价也没个底,毕竟以前没人卖过,想着可能竹笋可能就一两文,菌子大不了也就十来文吧。 竹笋的价她是估到了,谁知道菌子竟然给这么高价,沐棉想都没想点头。 “可以!” 三十五文还不可以,要多少才可以。 陈掌柜来的时候就准备好银子了,见沐棉答应,把银子拿了出来。 “竹芽是一百五十斤三百文钱,菌子三十斤,一两又五十文,你数数看。” “数啥数啊,我相信掌柜。”沐棉没数,主要是懒得数,再说了这么大的醉仙楼也不能坑她这点小钱。 算了账沐棉也没继续留,和掌柜说了明天给她送竹笋来后,就告辞了。 然而,才刚出雅间,就见门口守着一个人。 这人在沐棉开门一出来,顿时笑眯了眼。 “小娘子,小的终于找到你了,不知小娘子可否方便,我们公子想见见小娘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沐棉在大街上遇上那个少年的小厮。 就坐了这么一会儿,沐棉就感觉累了,想睡觉了这要是换成其他谁,她指定就拒了。 但想到那少年,沐棉点头问了一句:“你家公子可好了?” 小厮本就笑着,见沐棉点头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给沐棉带路:“好多了,对亏了小娘子那天出手相救。” 别人不知道,只有他和他们家公子最清楚,要是没有眼前这小娘子,他们公子怕是没了。 公子没了,他作为公子贴身照顾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有活路。 沐棉是他们公子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沐棉跟着小厮离开,走在沐棉身后的陈掌柜见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所以,这小娘子什么时候和扶玉认识的?而且听那语气和那小祖宗也认识?! 想到这里,陈掌柜把认识沐棉的经过前后捋了一下,确定由始至终都是以礼待人,没有出现半点什么纰漏,送了口气。 嗯,莫欺少年穷,东家诚不欺他! 第52章 心在滴血 “小娘子,到了。” 扶玉带着沐棉在醉仙楼左弯右拐,穿过回廊小院儿,最后停在一处连门都带着几分雅致的房间前停下。 回转头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周春花:“可否麻烦这位娘子,同我到客房坐坐?” 周春花从进到醉仙楼,就是束手束脚的,头低的跟鹌鹑一样,后面碰上扶玉心里越发虚的一批。 跟着他们走了一路,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之前在集市上看见的时候,正急的哭天喊地还不觉得,这会儿才发现那通身的气派,比她之前无意间远远瞄到一眼的县令公子还足,就这还只是个小厮。 那公子得是个啥人物啊。 周春花满脑子跟浆糊一样想着,但听到扶玉这话窘迫的抬头看向沐棉,还是下意识想要拒绝。 “嫂子,你去客房坐坐吧,我很快就来找你。” 沐棉看周春花看她,笑着安抚。 “好吧……”周春花犹豫了下点头,快步走到沐棉身边:“要是有啥事你就大声喊啊骂我听到就过来!” 周春花的声音压的很低,但依旧落入扶玉和暗中的扶风耳中,不由抽了抽嘴角。 “走吧娘子,我带你过去。”扶玉没有点破周春花,心中对她的印象反倒不错。 从她的言行就可以看出,她是怕极了,但饶是这样也还是说出这话,证明她的人品不错。 沐棉作为他的救命恩人,能有这样的嫂子他也是高兴的。 周春花跟着扶玉离开,沐棉敲了敲门,直到房间里传来回应声才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身着枫叶红绣花暗纹长袍,头戴玉冠的少年站在窗口,闻声回头,就是他苍白的面容,眉目如画衬着那枫叶红的衣裳,有种既热烈又脆弱的冲击感。 “小娘子,请坐。” 怔愣间,人已经走到她面前,如画的眉目带着盈盈笑意。 “啊,嗯,好……”沐棉回神,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 “公子看着身体是大好了。” 对于眼前这个人,虽说是原主的情绪作怪,但沐棉自己也不反感,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嗯。” “我叫辛羽。”辛羽点头。 沐棉愣了愣,这……“辛公子?” 辛羽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还是点头‘嗯’了一声,苍白的唇轻抿。 明明啥也没说,沐棉却突然反应过来:“我叫沐棉。” 辛羽顿时眉眼弯:“沐小娘子。” “前些日子感谢你出手相救,否则我怕是小命不保了。” 说着,拿出一张银票和一块玉佩,递过去:“大恩不言谢,这是我的心意。” “若小娘子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拿着这块玉佩,到任何一个地方的醉仙楼都可以得到帮助。” 沐棉:!!! 她是个文盲,这银票是多大面值的她不知道,但银票最低都得是五十两打底,但她觉得这不能是五十两。 不太符合,他给出那块玉佩的逼格。 要知道任何地方的醉仙楼啊,不管他和醉仙楼是什么关系,总归不会是一般关系就对了。 她心动不已,但还是没收。 “不用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过来也是来看看公子怎么样,见公子没事也就放心了。” 天地良心,沐棉还真是过来看他怎么样的,总感觉要看着他好了心里才踏实。 她本就精神不济,要不是过来看他,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在牛车上睡着了。 起身就要告辞,却听见辛羽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这些小娘子觉得不甚满意?” 沐棉还没出声,就又听见辛羽自问自答:“是了,我的命可不止值这点东西。” 说着,又刷刷拿出三张银票,沐棉呼吸一窒,快速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忍痛拒绝:“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沐棉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然而,这人还不打算罢休,又刷刷拿出三张银票。 沐棉哭了,她哭了,她又哭了,她因错失这一张张银票心痛哭了。 眼看着怔愣的工夫,辛羽又要动作,忍痛撇开他后面再拿出来的银票,拿了之前的一张和玉佩。 “可以了……一张够了……”沐棉的心在滴血。 辛羽含笑:“小娘子的意思是我的命不值钱?” “不是,生命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辛公子的命是无价之宝,只是我当时也是举手之劳,减缓了公子的症状,要是没有好大夫,公子也好不了。” 沐棉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心却在滴血。 这么多钱她好像要,但她不能要,做人不能昧良心啊。 辛羽看着沐棉一幅明明想要的不行,却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心痛的滴血的样子眉眼弯弯。 “既然小娘子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了。”辛羽收起银票。 “但小娘子既然只要一张银票,那我还有件事想请小娘子帮个忙。”辛羽正色。 沐棉将银票和玉佩收起来,打了个哈欠,头也没抬:“什么忙?” “我观小娘子脸色不好,让我家大夫给小娘子看看?算是彻底报答小娘子的救命之恩?” 沐棉的脸色岂止是不好,可以说是很不好,哪怕这些日子见天的睡睡吃吃,但也没见长肉,本就有些单薄的她还瘦了不少。 哪怕她强打着精神也依旧是一幅精神萎靡的样子,脸色暗黄,眼皮一直在打架。 沐棉本来想拒绝,她在农逊那里看过了,没啥事。 可想到这人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哥儿,他的私人大夫肯定不凡,她现在这样就是个没脑子的都知道不对。 给看看也不是不行? 想明白这个,沐棉也不犹豫,点头:“那就麻烦辛公子了。” 辛羽点头,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没多一会儿房门就从外面被敲响。 随即,一个老大夫挂着药箱从外面进来,也没多问,直接坐到沐棉旁边拿出脉枕。 “小娘子。” 李老一出声,沐棉秒懂,伸手放在脉枕上。 良久 辛羽坐在旁边,整个人温和的气息随着李老扣着沐棉手腕的时间,渐渐消散,神色变的严肃。 沐棉也有点心慌慌。 “那……个……”沐棉终于忍不住忐忑开口。 李老收手,皱着眉头:“公子,小娘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很健康。” 沐棉:!!! 辛羽:??? “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像健康的样子吗?”辛羽第一次质疑李老的医术,着实沐棉现在这样,有个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不对。 沐棉跟着点头。 她也觉得她现在这样子不对。 农逊说她没病,她还可以说农逊是个小镇大夫,虽然医德不错但医术欠佳。 可眼前这个李老,是辛羽的私人大夫,一看就很屌很厉害的样子,竟然也说她没病。 她怕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吧? 沐棉巴巴的看着李老,脑子转的飞起。 “确实很奇怪,小娘子可曾遇到过什么奇特的事情?” 沐棉的脸色和状态,光一眼李老就觉得不对,但脉象却是在正常不过。 也没有中毒,就是中蛊他都考虑到过,但这脉象也不像。 只是,这世上蛊毒多种,而且在还没发作的时候根本不能发现异常。 又是这个问题,之前农逊就问过她。 她摇头:“不曾。” “如果说非要要说有什么事。”沐棉看了眼辛羽。 “碰上了我?”辛羽一眼看出沐棉的意思。 沐棉点头,之前农逊问她的时候,她也没多想,现在李老又问她细想了一下。 她是到府城第二天生病的,一切都很日常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唯一的问题就是碰上了辛羽发病。 “不可能,不可能和公子有关。”李老立马反驳。 沐棉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蛊毒,但辛羽不可能给沐棉下蛊。 “大夫,那个,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我脑子里长了个东西什么的?” 沐棉见李老反驳,也觉得不可能,想到现在这种状态之前,她差点头痛没把自己痛死把这情况和李老说了一下。 李老皱眉:“应该不是,若是这样你不应该只痛那一次。” 沐棉:…… “好吧,我知道了。” 既然说没事,她也没什么好再问的了,点头和他们告辞离开了。 扶玉就等在外面,沐棉一出去就带着她找周春花去了。 “李老,她的身体确定没有问题吗?” 沐棉一走,李老没有急着出去,而是把脉枕拿到辛羽面前。 辛羽把手腕放上去,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李老一边给辛羽把脉一边摇头:“真的没有问题。” “我先前怀疑可能是蛊毒,但她说并未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事和人还有东西,况且公子到这里来之前,扶风把这边大概都查了一遍,如果有蛮夷人出没他不可能不知道。” “公司似乎很喜欢这个小娘子。” 李老这个喜欢并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的意思,而是他们公子看着平易近人,但实际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个都称不上一面之缘的小娘子,辛羽对她的态度比起和他们虽差些,但对于一个初识的人已经是好太过了。 就是救命之恩,也不至于。 辛羽的性子温和,他们常年跟在他身边,倒也没那么多讲究,听到李老这话也不生气换了只手放在脉枕上,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悠远。 “我只是觉得,她让人很亲切,总觉得她有点眼熟。” “你说她会不会就是姑姑……” “公子……”李老哭笑不得的打断辛羽的话。 “都已经这么远了,可能性不大,而且年龄也不像啊。” 辛羽顿时恍然,收回目光垂眸:“是了……是我想太多了。” 辛羽:“这一趟在这里留的时间也不短了,去姑苏外祖那边住住吧。” 李老收回把脉的手:“是,我让扶玉扶风他们去安排。”躬身离开。 …… “妈耶,棉儿啊,我心都要跳出来了,吓死人了。” “你咋样没事吧?他们没为难你吧?” 从醉仙楼出来,周春花拍着胸口长出了口气,一边走一边问道。 为难? 沐棉想着身上那块玉佩和银票,摇头,如果这都算为难,那请为难死她吧。 “那就好,都是些啥人啊,一个小厮那通身的气派比县老爷的公子还气派。” 见到扶玉之前,周春花觉得陈掌柜就已经很让人害怕了,可在见到扶玉过后,陈掌柜就排第二了。 那他们公子,得气派成啥样啊,得是啥人物啊,周春花不敢想。 沐棉看周春花又怕又好奇那样,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但反正肯定是个不得了的人就对了。 沐棉原本是想到了醉仙楼就打道回府的,但手里有了辛羽给的银票,她就有点想去看看。 说不准能买的棉花呢? 羽绒只有一件,后面想凑齐怕是有点难,能买到点儿棉花和枯草羽绒这些混着也行啊。 一边说,一边拉着周春花就要往附近的布匹店直奔而去,却不想还没走,周春花就被人叫住。 “春花妹子?”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穿着细麻布衣裳的中年男人,一脸堆笑的从他们身后不远走过来。 “周大哥,你咋在这里?”周春花看着来人,诧异了一下,连忙笑着给人打招呼。 “这是梅嫂子家的。”周春花压着声音和沐棉介绍。 沐棉正说谁呢,听到周春花的话恍然,是了,她之前就听说陆梅男人在府城干活。 只是,不是干活吗?怎么在大街上? 沐棉疑惑但也没出声。 周正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不动声色的扫了眼他们身后的醉仙楼,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刚刚他们俩是从醉仙楼出来的。 这可是醉仙楼啊,他都进去吃不起,他们俩…… 沐棉他不认识,可周春花他认识啊,他们家虽说在村儿里日子还算过得去,但在镇上都不算啥,更别说在府城吃醉仙楼了。 周正压下心中诧异,笑着应周春花刚刚的话:“我今日休息,吃了饭出来走走,你们咋在这儿呢?可是有啥事?你说你到府城来咋不来找我。” 周正一幅你太见外了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是想探他们怎么会到醉仙楼去,到醉仙楼去干啥,难不成真的发达了? 但也知道他直接问,他们不会说,才拐弯抹角。 第53章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没啥事,就来卖点东西,你慢慢逛,我们就先走了。”周春花和周正说起来还是隔着好几房的远亲,但她不咋看的上他。 仗着在府城干活,在家里颐指气使,出门也是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陆梅在家里帮忙操持这个家,他一回来挑这个嫌那个,实际上就是嫌陆梅,当谁看不出来呢。 也只有陆梅那个傻的,贴心贴肺的伺候他们一家,觉得后面发达了就能过好日子。 切…… 就他那样,真发达了,第一个踹人。 这会儿见他态度好的简直令人发指,越发觉得这人没憋好屁,拉着沐棉走了。 周正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不是看到他们从醉仙楼出来,压根儿就不会过来,更被说那么好脸色了。 见周春花这么不给他面子就走了,脸上的笑僵住,看着两人的背影转身去了车行。 “嫂嫂,你慢点。” 周春花只想离周正远点,走的有点快,听到沐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已经走老远一截,早已经看不到周正的身影,送了口气急忙看向沐棉。 “绵绵,你咋样?没事吧?”周春花有些担心。 周春花的步子对现在的沐棉来说,着实有点快,她一停下连忙深吸了口气,但却摇头说了句‘没事’。 “就刚刚快了点儿,有点跟不上,咱们走吧。” 说着,也没多问就拉着周春花的手往布匹店走去。 府城的布匹店有很多,但两人也没有多逛,直接去了上次周春花买布的那家。 那家布匹店算不上很好,比起旁边离着不远却装修的各有千秋的成衣铺和布匹店,可以说有点磕碜。 但老板娘的态度确实极不错的,里面的衣服布匹都是相对比较平价一点的,显然走的路线不一样,生意倒也还不错。 沐棉和周春花两人一进去,老板娘就迎了出来。 “小娘子,这边看,是要买成衣还是要买布匹?” “我们的成衣都是时兴的款式,有细麻的,棉布的,还有……” “我想要点棉花有吗?” 老板娘的介绍没说完被沐棉打断。 原本还在介绍的老板娘,双眼顿时一亮:“小娘是要棉花?有的,有的。” 老板娘也不嫌沐棉穿着粗布衣裳买不买的起,做生意呢有时候不能太势力了。 谁不知道棉花不便宜,但是人家再问就肯定是想买,反正现在也没啥客人,不买也不耽搁她啥,买的话,不管她买多少那都是她赚了呀。 想到这里,老板娘没有半点情绪,高兴的去里间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用一种不知道什么的布装起来的,应该是防水防潮用的。 把那一层布打开,露出里面有些泛黄的棉花。 “这也不是啥顶好的棉花,我这店里也不多,小娘子要吗?” 这时候,棉花都是精贵东西,她的布匹店卖的都是相对平价亲民的东西,棉花自然也不是那定好的棉花,而且这东西买的人也不多,但是吧又的有点,否则有人来买又没货。 沐棉看了眼那泛黄的棉花,确实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估摸着是没开出来的棉花剥出来的,但那也是棉花啊。 比起芦花柳絮这些,简直不要好太多了好吗? “那这种棉花咋卖的?多少钱一斤?”沐棉问了一句。 就见老板娘深处一根手指。 旁边的周春花倒吸口凉气:“一百文?” 沐棉心中摇头,棉花这么稀缺,不可能是一百文:“一两?” 她心肝儿颤了颤,报出猜测的价钱,旁边的周春花差点没惊厥过去。 老板娘笑着点头:“一两银子一斤,咱也没收你高价,往年这种质量的棉花确实没这么贵,今年不知道咋回事,棉花涨价了。” “这一斤有不少呢,买上一些回去混着芦花一起续在衣服里,很保暖的。” 沐棉一听棉花也涨价了,心中有些不好,看了眼她拎出来的包袱:“那里面一共有多少斤?” 老板娘想着沐棉顶天了也就买个一两斤吧,谁知道她问所有,看那意思是要全买的的意思。 总归拿都拿出来了,也就多说两句话而已,见沐棉问心中虽然诧异,但也还是开口:“这一共有八斤。” 八斤! 穿越前她冬天盖的被子就是八斤的棉絮,这里的冬天可是要下雪的,虽然有炕八斤两个人还要做衣服也不够。 但总好过没有啊。 身负巨款的沐棉,想了想,最后颇有些豪横了一把:“我全要了。” “嘶……棉棉!!” 周春花再次倒吸了口凉气,震惊的看着沐棉。 “棉棉,咱要不要考虑一下。”周春花扯了扯沐棉的衣裳,也顾不得人老板娘就在她们面前不远,压着声音说道。 八斤那可就是八两啊! 八两是啥概念,他们一年到头都挣不到八两。 “嫂子,你别管,我心里有数。”沐棉看着周春花差点没厥过去的样子,无奈,扶着人说道。 粮食已经买了不少,就算后面还买家里的银子也能搞定,辛羽给她的银票就保守了算,只有五十两,那买了棉花也还剩不少。 他们刚安家,啥都没有,该置办的都好置办齐全,否则等到冬天万一下大雪不好出门儿,想置办都不行。 况且是棉花,这东西要不是太贵,沐棉是真心再多不嫌多。 沐棉都这么说了,周春花能说啥,犹豫的看了沐棉一眼,最后闭嘴。 老板娘也是没想到沐棉竟然把这八斤全要了,震惊了一会儿。 但她到底是生意人在府城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把打开的棉花使劲儿压实了用包袱裹好,顿时原本还蓬蓬的棉花小了不少。 “小娘子,你拿好,我去给你找个背篓。” 老板娘有些激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八两银子,八两啊! 饶是老板娘的铺子在府城,但走亲民平价路线的店里,也没有客人一次性买上八两的东西怎么能不激动。 连忙跑到后面给沐棉拿了个背篓出来,并不吝布巾绳子,反正就是做衣服剩下的一些布条子边角料,给沐棉把棉花绑好。 沐棉见状爽快给钱,正要去背背篓,被一旁的周春花抢先接了过去,然后拉着沐棉的手走了。 然而,堪堪走到门口,一阵香风飘过,一个穿着艳红色衣衫长裙的女人,恶狠狠的声音响起。 “柳娘,之前你给我的衣服不行啊,不是说要最新的款式吗?我拿回去还没穿呢,楼里已经好几个小贱人穿上了。” 女人手里拿着一块帕子,腰肢跟蛇一样一扭一扭的,手里的帕子微摇,好不风情万种。 只是那嘴里说出来的话,和那身条姿态行成鲜明的正比,沐棉抽了抽嘴角。 走在她旁边的周春花从那女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就脸色铁青,拉着沐棉就要走。 沐棉却来了兴趣,磨磨蹭蹭跟能踩死蚂蚁一样,竖着个耳朵听的飞起。 “祖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小铺子,做的时兴款式都是从其他地方流行过来的,我能做别人也能做啊。” “你说你跟那些小年轻置气啥啊,你不是说准备从良了吗?” 女人气冲冲的,老板娘也不生气,让她自己要什么自己挑,没好气的和她说话。 都准备从良的人了,和那些新人置气什么,抢什么风头。 老板娘这么一说,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女人,声音顿时变的颓丧:“我倒是想啊,妈妈不放我走,让我再拿出二百两就让我走。” 二百两,天知道她现在那点钱是怎么攒下来的,现在她已经名气不在,那些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喜欢鲜嫩的,楼里那么多新人,她上哪儿去再攒二百两。 她这辈子,怕是都得烂在楼里了。 “还要二百两?”老板娘不可置信,倒吸了口凉气。 “她这是想耗死你啊!” 女人软骨头一样往她店里的椅子上一摊,冷笑:“谁说不是呢,你快给我做几身好看衣裳,让我撕巴死那些小蹄子,不然我这辈子怕是要烂在那里也出不来了。” 老板娘为难的叹了口气。 “凤娘,你知道……我……” “我会,我会……”沐棉从那女人过来听到她的话,脑子就转的飞快,这会儿顾不得眼皮子都快要顶不住了,吸了吸鼻子跑过去。 周春花在旁边拉都没拉住,连忙追上去。 “棉棉……”周春花的脸色有些不好。 沐棉却背着摆摆手,巴巴的看着凤娘:“这位娘子可是要做新颖的衣服?” 凤娘眉眼冶艳,唇上涂着红红的口脂,脸蛋白皙,一双眼睛眼尾上挑跟长了钩子一样。 真真就是个美人儿,只是勾人的双眸边,眼角已经泛起了一丝丝遮不住的皱纹。 沐棉觉得毫无影响,妥妥的成熟女人的魅力的。 凤娘跟软骨头一样摊在椅子上,闻言,都没起身,眼角微挑,如丝的眉眼睨了沐棉一眼。 “毛都还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少掺和姐姐这事,没看见你家大人已经不高兴了?” 凤娘的声音一扫刚刚恶狠狠的样子,软软的带着一丝妩媚,但又没有半点旖旎。 毛都没长齐?黄毛丫头! 沐棉差点没被凤娘这话给气厥过去。 板着一张脸就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周春花抢了先。 “你说啥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周春花的脸色本就不好看,这会儿越发低沉,没好气的回乐一句就要拉沐棉走。 沐棉连忙挣开:“我可以给你设计好看的衣服,你要吗?” 这要是其他什么人,她必定不会出声,毕竟这年头太过标新立异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凤娘的身份,和她除的地方,倒也不是不行。 花出去的钱,她想赚回来。 凤娘原本当沐棉在说着玩儿,谁知道她不仅不走还走近了,暧昧的勾了勾唇,手里的帕子轻掩,举手投足风情无限。 “小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给我设计衣服,你不怕唾沫星子淹死你?” 左一个小丫头,又一个黄毛丫头,虽然是在说她年轻,但还是不爽。 她瘪了瘪嘴:“首先,我十五了不是小丫头了!至于你是什么人,刚刚老板娘不是说了吗?凤娘啊。” “不就是楼里的姑娘嘛,咋的,你是多长了个耳朵还是多长了只手,有啥不一样了?我” “你就说要不要衣服吧。” 凤娘是楼里的姑娘,见惯了不少人的白眼,大多数人都想沐棉身边的周春花一样,看到她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听到沐棉这话反倒愣了愣,随即冷呲一声,坐起来扇了扇帕子:“你既然要给我做,那就让你试试吧,做的好了,亏待不了你。” 沐棉感觉的累的慌,要不是钞能力加持她早就顶不住想休息了,强打着精神就等着这话呢。 见她这么说,连忙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你有纸和木炭吗?有的话能麻烦给一点吗?” 老板娘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言难尽,张了张嘴,见凤娘和沐棉两人都颇为认真,最后只能去了里间。 “棉棉……”周春花脸色难看的拉了拉沐棉的衣服。 “嫂子,没事儿的……”沐棉老成的拍了拍周春花拉她的手。 周春花:…… 根本就不是有没有事儿的事…… 然而,现实根本没给周春花说话的机会,老板娘就已经拿着木炭和纸出来了。 沐棉怕自己画的东西给周春花吓着,拿着纸走到一边,‘刷刷刷’的画了起来。 不过眨眼工夫就画了三四张,避过周春花的目光递给凤娘:“我不会做,这是图样,你要是觉得行就让老板娘给你做。” 凤娘压根儿就没指望沐棉能画出什么来,小娘子家家的看着跟豆芽菜一样成没成亲都不一定,给她设计衣服,能设计出什么来。 是以,沐棉把图纸拿给她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接过去。 双眼微张,媚眼如丝的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一双眼睛仿佛要把沐棉看穿一样,从上到下来回把她刮了一遍。 第54章 你倒是好盘算 “这衣服,我要了!” 良久,沐棉都要感觉自己她这眼神盯穿了,凤娘终于收回沐棉毫不犹豫。 然后不等沐棉说,直接拿了个香囊出来,递给沐棉。 “先拿着,等姐姐我赚钱了,你再来给我设计,保证不亏待你。” 说完,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沐棉那几张图纸拿着和老板娘嘀嘀咕咕起来。 这衣服,咋想的啊,咋能想出这种款式,这要是穿在身上简直让人血脉膨胀。 饶是他们妈妈花样百出,也没整出这些衣裳款式啊。 偏沐棉还是个小姑娘,可真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就那豆芽菜样谁能想到她竟是个脑子里有活儿的。 “那就谢谢姐姐了。”沐棉一听立马顺杆往上爬,姐姐姐姐叫的干脆。 接过荷包也不看,拿着就和周春花一起走了。 周春花的脸色从凤娘过来就没好过,但碍着沐棉一直没出声,现在一出去,连忙开口。 “棉棉,那人是那个那里面出来的,你干啥要给她做衣服。” “她这钱不干净。” 周春花有些难以启齿。 这年头,清白名声大于天,花楼里的姑娘不招人待见,尤其是女人更是避如蛇蝎。 是以周春花的反应她也能理解,但却不赞同,暗搓搓的打开荷包立马‘啧’了一声。 “钱有啥干不干净的,只要没偷没抢没害人得来的都是干净的。” 说着,将荷包收起来,跟周春花嘀咕:“你猜她给了多少?” 周春花正要反对沐棉说的话,听到她这么问,愣了愣,下意识顺着她的话问了句‘多少钱’。 “十两。” “嘶~” 周春花倒吸口凉气,不可置信的压低了声音问道:“十,十两??” 沐棉点头:“嫂嫂觉的咋样?” 周春花结结巴巴:“还,还挺不错。” 就画一画就十两银子,天爷,她做梦都不敢这么做,也太放肆了。 沐棉闻言耸了耸肩:“那就是了,银子不香吗?再说你刚刚也听到了,做这一行根本就不是她自己愿意的,老鸨抓着她的卖身契呢,除了死她能怎么办?” 她没说笑贫不笑娼那话,这时候对于有的人来说,情缘饿死也要名节清白。 震惊于凤娘一出手就是十两的周春花,听见沐棉这么说,想想好像也是。 刚刚她也是听见了,明明人家都要从良了却死抓着人家的身契不放,只能留在那里。 “你说的也是……”周春花脸色好了不少,闷闷的应了一声。 要不是迫不得已,谁不想当个好人家女儿,到那地方去。 虽说她能理解,但你说她不膈应一时半会儿却还是改不过来,只是倒也没那么排斥了,拉着沐棉好奇的问她到底给凤娘画的啥衣裳,咋能一下给她那么多银子。 沐棉闻言,高深莫测的看了周春花一眼:“嫂子,你是不会想知道的。” 周春花:“……不,我想!” 她都好奇死了好吗?怎么会不想。 见她回答的如此坚定,沐棉朝她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然后在她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顿时,只见周春花的脸霎时间仿佛熟透的桃子一样通红,不可置信的看着沐棉。 沐棉耸了耸肩,非要问她能有什么办法?画给花楼姑娘的衣裳能是什么衣裳?自然是那什么有趣的衣裳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穿越前那些弹窗小广告上,什么样的没见过,随随便便不能整几套出来,又不是让她做,她只要把图画出来就行了。 她本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走过路过绝不错过。 谁知道她竟那么大方,一次性就给了十两,棉花钱赚回来了不说还多入了二两,想想沐棉也是激动。 一路上,因为沐棉那衣服的冲击,周春花安静如鸡,沐棉也到了极限,坐上牛车靠在周春花的肩上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家了,天儿也已经黑了下来,她揉了揉眼睛回家胡乱吃了点东西倒头继续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太阳都出来了,沐棉想着竹笋的事儿,连忙起床洗了脸吃了东西就往张有才家去了。 张有才得了沐棉的准话,刚开始还好,乡亲们都等着消息,谁知道一等一天过去了,是声儿都没有一个,就有人沉不住气问来了,张有才直接给安抚住了。 谁知道第二天也没反应,问的人更多了,张有才想着沐棉之前病着怕也没这么快好,又给人劝了回去。 现在转眼三天了,饶是他也有些沉不住了,想着等会儿来的人怕是更急了,心里也有些着急,正准备找沐棉去,就见沐棉来了。 “棉棉来了,快进来坐!” 因着等下说不定会有村民来,张有才也没关门,大大的院儿门敞开,跟头拉磨的老驴一样在院子里来回转悠。 一抬头就看见沐棉过来,顿时激动的松了口气,快步迎了过去就要带沐棉去屋里坐。 沐棉见状连忙拒绝:“里正,我就不进去了,家里还有事儿等着呢,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昨天我去了趟府城。” 张有才神色一正,虽说他作为一个里正,也算是见过几分世面的,但想到那竹笋去的地方是醉仙楼,还是有些微紧张。 “好,你说。” “价钱定了,两文钱一斤,基本上是每天都要。” 两文! 张有才原本想着,十斤八斤的能卖个一文都不错了,毕竟那玩儿是真不好吃,谁知道竟然能卖两文钱一斤。 山上出的东西没本儿的买卖,这都不说了,主要的是那竹芽压秤啊,没多少就是一斤了,这纯属就是净赚的买卖啊。 想到这里,张有才回神高兴的看着沐棉:“那可真是太好了,棉棉啊,你这可是帮了咱村儿里一把啊。” 好赖村儿里这些日子又能有点进账了,村民富裕日子好过了,他这个里正才更好过,说出去都脸上有光。 沐棉从买粮食就没想过再用竹笋赚钱,是以把这路子分给村儿里人她也不心疼还,见张有才这么说,连忙摆了摆手。 “里正你说笑了,啥帮不帮的,都是一个村儿的乡亲那竹山还是村儿里的东西,我能一个人吃独食啊,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 说着,沐棉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 张有才连忙问她可是有什么难处。 “里正,你也是看到了,我这身体虽说是好些了,但精神还是倦的很,乡亲们人多,总不能说大家都去掰竹芽,掰了你也去醉仙楼我也去醉仙楼。” “难得跑不说,人又多又麻烦,我觉得直接选一个人每天把大家伙儿的竹芽一起送过去就行了,只是我现在这样也没那个精神。” “一时间也不知道能找谁,怕是要麻烦里正帮忙物色个靠谱的人。” 张有才原本还以为啥事儿呢,一听竟然是这事儿,心中顿时一喜,连忙让沐棉好好休息,不用操心这事儿。 “只是,虽说不用你操心这是,只是,刚开始的时候,醉仙楼的管事也不认识我们,我们这边直接送过去怕是得要你引荐一下才行。” 该办的都办了,加上没有精神,沐棉最近都不想去府城了,听张有才这么说连忙摆手:“不用我引荐,我和陈掌柜说过了,到时候送过去就行了。” “要是里正实在觉得不放心,就找春花嫂子一起跑一趟吧,我着实有点不太想跑了。” 感觉动一动就累,一累就想睡,又啥毛病没有。 沐棉的心其实有点打鼓,但又没办法。 农逊都还可以说他医术可能不那么精深,毕竟小镇医馆嘛,可李老作为辛羽的私人大夫,一看就很牛批的样子,他也说没事。 这让她彻底绝了再找其他大夫的心思,反正钱有了,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了,她就想好好休息休息。 每天饿了就吃,困了累了就睡,直接当条咸鱼。 张有才见沐棉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再多说。 “里正,虽说我在陈掌柜那里说好了,但是质量这块可不能马虎,老的可不要送过去啊,别到时候长久买卖变成了一回的买卖啊。” 沐棉见张有才没再担心,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来这事儿叮嘱了张有才一句,然后又将注意事项。 她可不想,好好的生意给搅合了。 张有才哪里不知道这事儿,闻言连忙点头送着她离开。 送走沐棉过后,张有才连忙就去通知村民们去了,并把价钱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们。 至于让谁送去,这时候村儿里除了老人孩子也没个男人,加上想着他家儿子,要是能和醉仙楼搭上话的话,以后说不定能有其他出路,是以也没找别人,直接他负责收送竹笋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他也是充满了干劲儿,张氏也第一时间拿着背篓往竹山去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消息才刚同志出去,没多一会儿就有人背着竹笋上门儿来了。 “里正,快来称称。” 李桂花哼哧哼哧的背着背篓,‘哐’的一声放在地上,扯着嗓门儿喊了一声。 张有才正在屋里准备出门儿呢,听到声音出来,就看到李桂花放在地上竹芽,外面的壳都已经有些干了。 显然,不是今天掰的。 随着李桂花的到来,后面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人,赫然是周氏和林柔柔,还有两个和李桂花较好的妇人。 “里正,我们送竹芽来了。”周氏脸上满是喜色激动。 辛亏当时张有才之前说了之后,她就偷摸跑到竹山去掰竹芽去了,不然,今天才去,那么多人能掰多少。 都才长出来没多少呢,哪儿像他们这个,又大又重,可是两文钱一斤呢,这一背篓就不老少钱了呢。 张有才往周氏的背篓里一看,果然,外面的壳也已经干了。 显然,他们怕是两三天前就掰回来了,皱了皱眉头,拿着镰刀直接上手割掉了一半,都有点老了。 “你们这些,不能要,太老了。” 沐棉说了要嫩的,这都老的用手指甲都掐不动了。 不要了? 原本还印着自己抢了先机,掰回来不少的几人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大变。 “咋,咋就太老了不能要了?里正,可不兴这样办事儿的啊,不是说了收竹芽的咋能还说不能要就不能要了。” 李桂花家里还有不少呢,满脑子这会儿已经在做发财梦了,哪里听的这话,第一个炸了起来。 “就是啊,里正,咱们都掰好了呢,一开始也没说要现掰的呀。”周氏脸色也不太好,跟着开口。 睡着两人开口,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他们都是听到消息说要收竹芽的时候就去掰了,想着管他多少钱一斤,总归越多钱越多。 是以,攒了这两三天,家里还有几背篓呢,不要那不是白掰了。 “那没办法,掰好了也不能要,人家可是说了只要嫩的,你们自己看放了这么些天都老成啥样了。”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要嫩的,说不准就是那小寡妇瞎说的。” 一听张有才不松口还是不收,李桂花不满的嘀咕,周氏立马要闹,家里还有不少呢,都钱呢,这些不收了家里的肯定也不收了。 光想想,周氏都觉得心在滴血。 只是她还没开口却被林柔柔拉住。 “里正,你看我们掰都掰好了,家里还有好些呢,这几天我们早出晚归的,我娘愣是累的饭都吃的少了,就通融这一回吧。” 林柔柔温温柔柔的开口:“而且,这竹芽外面有壳子包着呢,就算送去也发现不了,只他们买回去了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其他几人听到林柔柔这么一说,双眼顿时一亮,巴巴的跟着点头。 然而,张有才却是彻底的黑了脸。 “大龙家的,本来你一个小媳妇儿家的我不想说你,但是你这么说,就不要怪我不给你脸。” “你让我混着一起卖了,反正买回去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咋得,你是只掰这一次竹芽卖,以后就不卖了?你们不卖了咋得也不让村儿里的相亲们卖了是不是?” “你一锤子买卖做完不做了,别人也不做了?沐棉好不容易给我们找来个销路,只要收的好,以后年年竹芽都能卖,啥时候竹芽发了都能卖,你倒是出了个好主意,我咋没看出来你这么聪明呢。” 第55章 大雨来袭 林柔柔自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本来嘛,卖都卖出去了谁管啊,况且这东西本就不是啥好东西,又不是吃的,老嫩不都一样非要嫩的。 不仅林柔柔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就连李桂花和其他跟着过来的几人也觉得不错。 谁知道,她才说完,张有才就是一顿喷。 顿时喷的在场的几人脸色都跟着变了又变,尤其是林柔柔,直接给张有才怼的脸颊涨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张有才被她之前那话气死了,见他这样可不会惯着,一通输出过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背着背篓来的几分,冷笑。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想要长长久久的卖还是卖这一次,这次因为你们搅黄了我们村儿里的进项,你们负不负的起这个责。” 原本几人见张有才拒绝了林柔柔的提议,心里还有些不忿,但听到后面也知道要真这样怕是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儿,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再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不是他们不想要这个钱了,而是他们清楚的知道,要是真的因为他们搅黄了这个竹芽买卖,里正是不会帮他们遮掩的。 断了全村的财路,到时候怕是整个村儿的人都不会让他们好过,指不定做出啥事儿。 他们就是再厉害再能撒泼,也搞不过全村儿的人啊。 想到这里,所有人脸色难堪的耷拉着肩膀,拿着背篓就要走,却被张有才叫住让他们把倒在院子里的竹芽背走。 能怎么办?自然只有背走了啊。 一个个焉头耷脑的收拾了地上的竹芽,正准备离开,就看到有人背着背篓回来了。 “里正,你看看咱这个可还行。” 回来的正是于翠莲,她平日里本来就要掰竹芽回来喂家里的牲口,昨天下午去掰了一些但不多,今天听到说可以卖两文钱一斤,连忙带着儿子到竹山去了。 昨天下午掰的竹芽不多,放到今天上午影响并不大,再加上她本来就掰的比较嫩,她有些担心不知道能不能行,是以才问了问张有才。 不行的话,就拿回去先把今天掰的称了。 张有才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又有人来了,看了眼于翠莲的背来的竹芽,新鲜的。 他感觉,他今天怕是出不去这个门儿了。 张有才这边因为一个竹笋折腾出了多少事儿沐棉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她现在有点烦,因为想睡觉,睡不了。 神色恹恹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一脸笑意坐在自己对面的陆梅。 “梅嫂子,恕我直言,请问你是有啥事吗?” 不是她要这么问,主要是,坐了快半个钟了,啥事儿也没说就一直在说一些有的没的。 她真的好困有点想睡觉。 陆梅正笑着和沐棉拉家常,闻言,脸上的笑一顿心里有些不悦,但想着自己男人昨天回来的话,连忙笑着摆手。 “也没啥事儿,就是你一个在家,怕你闷着,反正家里也没啥事上来找你唠唠嗑。” 说着,将放在凳子上,沐棉一直没动的槽子糕推过去。 “棉棉妹子,你快尝尝啊,这是府城里的槽子糕,好吃着呢。” 陆梅有点舍不得,这可是她男人带回来的好东西呢,但想着他说的话,还是忍住了。 陆梅舍不得,可沐棉却是真的不想吃,而且她又不是傻子,平日里陆梅对她虽说还算可以,但并不是太热情,但今天这样明显不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怎么看都不是好事儿。 “嫂子,我最近不舒服,吃不下,家里还有婶子呢你拿回去给婶子吃吧,还有你儿子在书院念书也辛苦,可以给他送去晚上饿的时候垫垫肚子。” 陆梅在周正拿着槽子糕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给她家成龙拿去,可她男人让她拿来给沐棉。 一开始她听到这话自然是不乐意的,但后面周正把前因后果和她一说,她也不是个不长脑子的,一下就明白了。 这会儿见沐棉这么说,而且她确实脸色也不太好,犹豫了下,还是舍不得,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将槽子糕收了回去。 “你说的也是,成龙这些日子功课越发重了,你病着我就拿回去给他垫垫肚子了,等你好了,我让你周大哥再从府城带,保证好吃。” 陆梅与笑嫣然,一幅和她哥俩好的样子,让沐棉揉了揉额头。 “嫂子,我有点头痛,要是没事儿的话,我想休息了。” 陆梅又不是傻子,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再听不出来她别活人了。 反正今天上来这一趟的目的达到了,她还想感激给儿子送槽子糕去呢,一幅刚想起来沐棉病着的懊恼模样,拍了拍额头。 “哎呀,都是我,我一时间和妹子你聊的高兴,都忘了你还病着身体不舒服,赶紧去休息吧!” “我也回去了,我们离的近,你要是有啥事儿要帮忙的话就来找我啊。” 说着,将槽子糕拿在手里,一步三回头的下山去了。 沐棉:…… 真的,她不瞎,也不傻,为啥要把她当傻子一样。 这么明显当她看不出来吗? 沐棉无奈的叹了口气,麻利儿滚去睡觉去了。 这次没睡太久,中午的时候就醒了,而且感觉精神还不错,将外面晒着的竹笋翻面,做了午饭吃了就上山去了。 拿着买回来的棉絮,和之前买的细麻布到周春花家去了,到了周春花敲门没人才反应过来,她应该也去掰竹笋去了。 最后只能拿着东西回家,上山去了,反正现在被子有的盖,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半个月过去,村儿的乡亲们因为有竹笋卖,每天早出晚归恨不得蹲在竹山那边,但有张有才镇着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大多数人都是高兴又充实的,至于那极个别的,可以不忽略不计。 夏三花又送了一次羽毛来,沐棉看她瘦的比她之前刚穿过来的时候好不了多少,心酸的紧,给她做了个鸡蛋疙瘩汤。 夏三花看的眼睛都直了,那香味,哪怕是闻一口她都觉得能香几年。 她知道不应该要,可她控制不住,最后一边哭一边吃,吃完两个眼睛都红了。 “嫂嫂,你对我太好了,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你的。”夏三花把碗舔干净,红着一双眼睛,带着些许哽咽的说道。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鸡蛋这么珍贵的东西,说给人吃就给人吃。 沐棉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干黄的跟稻草一样头发:“你帮我攒羽毛,我用东西换这不是很正常吗?报答啥报答。” “可是你给我吃鸡蛋,鸡蛋这么珍贵,就帮你收集羽毛而已,嫂嫂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多心,可我知道的,你是对我好,你比我娘还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二狗他娘说过,要知恩图报。”夏三花任由沐棉揉着她头发,瘦巴巴的小脸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她该报答。 沐棉听着她突然严肃且老气横秋的语气愣了愣,随即柔声说道:“好,那你一定要好好长大,长大了好报答我啊。” “嗯~”夏三花红着眼眶,声音有些哽咽。 沐棉叹了口气,语气越发的柔和:“没关系的,你现在吃了苦以后就会一只甜,甘蔗没有两头甜,你现在把苦吃完了,以后就不会再吃苦了。” 原本只是有些哽咽的夏三花,听着这话,到底没忍住低声啜泣起来。 沐棉也没有多说什么安慰她,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让她哭。 除了小时候还不知事时,夏三花因为爹娘的偏心打骂哭过,等大一点后知事了就再没有这么哭过了。 因为她知道,眼泪也换不来他们的心疼和偏爱,反而带给她的是更多的打骂呵斥。 自从明白了这个以后,她就再也不哭了,哭也没用,也不会有人这么安慰过她。 “嫂嫂,为啥啊。”因为沐棉的安慰,夏三花的心仿佛有了停靠的地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一直压在她心中,从未有人给她解答过的问题。 沐棉愣了愣。 “明明我也是他们的女儿,我和大姐一样,都是女儿,为啥要这么对我啊。” 二哥是儿子,爹娘疼他她认了,可是大姐也是女儿,为啥啊,不是她见不得大姐好,而是,明明都是女儿,为啥不能对她也好一点,哪怕一点点。 她不用吃鸡蛋,也不吃麦面馒头,给她吃饱就可以。 她也可以干活儿,只是稍微晚一点就可以了,她不想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儿,她也可以洗衣服,只是掺一点热水不那么冷就行了。 为啥不可以,她也是爹娘的女儿啊。 夏三花声音哽咽沙哑,带着不解和疑惑,冲击着沐棉的耳膜。 为啥呢? 她没有父母,她不知道为什么,但人心有时候就是偏的,没有任何原因道理可讲。 眼看着夏三花双眼含泪,红着一双眼睛巴巴的看着她,无奈的苦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人与人之间是靠缘分的,母子之间也是一样的。” “若是你们缘分不够,哪怕她生了你,最后你们的情分也不深,不过没关系,你不哟啊想她为什么对你不好,就当你们之前的母子情分不够,她生了你一场,你现在吃的苦就当是报她生你的恩吧。” “等你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你可以嫁个好人家,甜甜蜜蜜的过完这一辈子,她要是好呢,你就常回来看看,要是不好呢,你就少回来几趟,或者说不回来也行。” “管她那么多干什么,人这一辈子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也不是事事都有原因有答案,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想了。” “不过,成亲也不是唯一的选择,不管是成亲也好,还是怎样也好,首先我们要自己立的住,才能过的好,否则不管怎样都会有人欺负你。” 沐棉想说,长大了就好了,自己独立挣钱,挣钱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她知道不能,这年头和现代不一样,虽说也有过女帝,也有过女子出彩人物,但那只是一部分。 这年头的大多数女性都是传统的不能再传统的女性,那些独立女性的事迹说不定都传不到他们耳朵里来,就算能传来,那也是零星半点。 是以她不能那么说,只能在中间夹带一些私货。 沐棉的声音柔和,一句一句的敲在夏三花的心上,原本还在低声抽泣的她,听着她这话渐渐止了哭声,愣愣的看着沐棉。 “真的,可以吗?”夏三花愣愣的低喃。 沐棉轻笑:“当然可以,你这么能干,一定可以的。” 夏三花灿然一笑,点头,双眼亮晶晶的闪着光:“嗯,我一定可以的。” 说着,她背起背篓朝沐棉挥了挥手,脚步轻快的走了。 被她用破布巾绑起来的头发,随着她轻快的步伐一甩一甩的,带着朝气。 沐棉看着愣了愣,最后忍不住笑了。 是夜 沐棉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惊醒,睁眼一看外面天还黑着,急促的雨声伴着一道道明晃晃的闪电从天上落下。 随即只听见‘轰隆’一声,一个炸雷响起,风吹的呼呼作响。 屋内的温度骤然降了不少。 沐棉点了油灯打开房门,刚把门打开,油灯就被风吹灭,但就着闪电的光依旧能清晰的看到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平地起水。 风吹着雨滴打了不少在沐棉身上。 沐棉关门,拿出之前早就准备好的加了碎布的被子,躺在床上担忧的盯着屋顶出神。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沐棉早早的起床,大雨下了一夜现在还没停歇,她心里担心司英不知道那个破棚子这么大雨能不能遮的住。 还有河滩会不会涨水,毕竟他们这里都下这么大雨,谁知道上游河道的情况怎么样,要是也是一夜大雨,怕是就悬了。 他们的棚子为了修河渠,搭的离河滩又近,要是涨水的话…… 沐棉不敢想。 第56章 伤哪儿了? 沐棉心中担忧,但却没有办法,毕竟现在雨还一直下着,而且还不小。 雨天路滑,夏天才干旱过一场,虽说后面有下雨,但都是细细密密的,不像现在这样瓢泼大雨,很容易滑坡,不说老李到去不去九合村,就是她现在想去也去不了。 她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想着一出是一出。 到时候那边情况怎么样不说,反而把自己折里面。 早上食不知味,草草吃了点东西,坐在门口边上盯着雨幕出神。 “棉棉。” 怔愣间,周春花的声音响起,沐棉抬眼一看,就看到周春花打着撑花脸色颇有些难看的往这边过来。 “嫂子,你咋上来了?这么大雨呢。” 沐棉诧异,但很快端了张凳子在周春花过来的时候递给她。 周春花脸色不大好,眉宇间带着忧愁,收了撑花接过凳子在沐棉身边坐下。 “河里涨水了,我在家待不住上来走走。” 周春花心里有点慌,她是跟着沐棉去过河滩的,他们搭的棚子那么低,这么大雨村前头的河都涨水了,九合村那边肯定涨了。 就是不知道涨的大不大,那么大一夜的雨到现在都没停,万一上面的水还没下来。 周春花一夜没睡,在家来心焦的厉害,但又不知道和谁说,其他人不知道她也不好和其他人说,让人白白跟着担心只能上来找沐棉了。 沐棉哪里不知道周春花担心什么,一听河里涨水了,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涨的大不大?” 周春花:“目前是不太大,但这雨还下着呢。” 周春花看了眼天。 沐棉无言。 “没事儿的,情况不对他们肯定会撤的,只要晚上没涨大水,白天涨水他们可以撤到九合村里,那里有驿栈,小郎身上有钱不会有事的。” 沉默了良久,沐棉深吸了口气,出言安慰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就算涨水了问题也不大,只要不是晚上出事,白天就还好。 周春花当然知道沐棉是安慰她的,但也只能点头。 眼看着两人这么待着也不是办法,沐棉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买回来的棉花还没缝被子呢,之前想找周春花,但她在掰竹笋没空。 现在这时候,不是正好?还可以让人不胡思乱想。 想着连忙把周春花叫到屋子里:“嫂子,快麻烦你了,这一场雨下来怕是要冷了,你也知道我的手艺不行。” 周春花心里烦躁躁的,见沐棉有活儿,哪里会拒绝,想都不想的把活儿接了过来。 一时间,一屋寂静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架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被沐棉他们担心着的司英他们,此刻正带着斗笠,在平日里睡觉的棚子里收着东西。 豆大的雨滴,透过已经破烂的棚子,打在他们身上。 司英刚把被子绑好,一旁的猴子一把捞过被子:“我给你拿着,你遮着点儿。” 猴子身上已经被雨水蘸湿,担心的看着司英,脸色都比平日里更白了。 “猴子说的对,你自己小心着点儿。”李大柱也收好了,一把将他旁边的一个瓦罐拿走。 他们的东西本就不多,一把子力气,多上那么点儿东西也不多。 说话的工夫,大头都已经被拿走了,张大川他们还要过来帮他拿,司英连忙拒绝把剩下的东西拿好。 “快走,水急起来了。” 蒋北川披着蓑衣带着斗笠过来,雨水哗哗的从头顶的斗笠上落下。 司英他们拿着东西走了出去,就看见原本他们干活的河滩已经被淹了,水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 所有人见状都脸色大变,背着东西跟在蒋北川后面往九合村走去。 山路难行,从河滩到九合村的路,是临时在山里开出来的,走的人少平日里天晴还好不影响啥,但现在瓢泼大雨下起来,路已经是泥汪汪的了,一脚下去一不小心就得摔了。 所有人都走的小心翼翼,是以走的很慢,司英几人走在后面,刚走到进山的路口就听见‘轰隆’一声。 几人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 就看见,之前他们干活儿的河滩处一道明显的漩涡,仿佛低下空了一块什么东西一样。 司英的神色一禀,就走在他旁边的猴子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那是,之前我干活儿的地方。” “那是塌了?” 他干活儿一直在那一块儿,干了这么久,加上虽然淹了但并没有淹太狠,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随着他这么一说,李大柱等人也都不由倒吸口凉气。 这要是他们在干活儿的时候塌了,他们还有命活? 从那一声响回头的时候,司英就想到了那个地方,见他们愣住,伸手拍了拍猴子的肩膀。 “走吧。” 猴子就是觉得有点后怕,这是因为下雨,他们没干活儿,这要是干活儿他哪里还能活。 听到司英的声音回神,点了点头跟着往山里走去。 李大柱他们也沉着一张脸跟在后面。 短短一段路,平日里来回也就半刻钟的样子,这次一行人愣是走了半个多时辰,整个人到九合村的时候,人已经跟泥猴子一样了,瞬身除了脸被雨水冲着没个干净的地方。 大雨下着没办法干活儿,村儿里也安排不下多少人。 在河滩边干活儿的就九合村的村民也不少,他们直接回家,离九合村近的也都冒雨往家里赶了。 最后走的七七八八的,只剩下他们久安村的。 久安村离九合村有差不多一天的脚程,那还是天晴的时候,现在下着大雨路难行,恐怕要用双倍的时间,但下着这么大雨晚上赶路又不安全。 蒋北川考虑到这一点,直接找来了蒋里正给他们安排到村儿里。 只是,三四十人呢,村儿里不少村民就自家人住的都挤巴巴,这么多人村儿里也安排不下。 挤来塞去,最后愣是还剩下司英还有猴子他们几人,最后只能在蒋里正的驿栈住下。 驿栈里,司英等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带来的衣服也湿了,几人一进到驿栈房间,就把外面的衣裳脱下来拎干挂好。 司英从身上拿出一个贴身放着的瓷瓶,出门走到旁边的房间,敲门。 猴子衣服已经脱了个精光,听到敲门声,问了声谁呀,就听到司英的声音响起,连忙开门。 就见一个瓷瓶递到他面前。 “秋雨寒凉,又降温了,你们都没带厚衣服,这个是预防风寒的药。” 实际上并不是,但是增强抵抗力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可以预防风寒。 药不能乱吃,他也不是每个人都给,像李大柱还有张大川他们这样身体健壮的,他是不准备给的。 猴子知道司英每天都吃着药,虽然不知道是啥,但是做成这样的丸子,他闻到过一次,虽然一股子药味儿,但还夹杂着丝丝甜味,肯定是加了糖的不然不能有这味儿。 糖啊,多精贵的东西啊,加到药里,虽然不知道这药多少钱,但肯定不便宜就是了。 见他拿给自己,怔愣了下,下意识就想要拒绝,谁知道司英直接倒出来一颗塞到他手里走了。 猴子:…… 小心翼翼的把药放进嘴里,苦苦的像渣子一样的口感,但确实能从里面吃出一点甜丝丝的味道。 果然放了糖的。 司英给猴子拿了颗药,又去贺老二房间给了贺老二一颗,他年龄不小了,看着还行但病痛说来就来。 两颗药丸给出去,司英也没在外面多停留,回了房间把湿哒哒的衣服脱下来晾好,把身上擦干裹着被子晾头发,盯着屋顶出神。 ………… 手里有了活儿周春花的心思放松多了,虽然心里还担心,但却没那么焦灼了。 沐棉跟着给她打下手心思也活泛了不少。 时间一转,一天就过去了,两人早早的吃了饭,雨天路滑周春花也没有多留,早早的回家去了。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早上缓了下来,瓢泼大雨变成了毛毛细雨。 因着下雨的缘故,整个久安村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周春花一早就上来了,两人就窝在家里缝被子。 因着只有八斤棉花,沐棉一床被子里只续了四斤,然后又填了些处理好的羽毛进去。 因着这时候的棉花缝被被子并不像现代那样弹成棉絮,做成棉被直接套进去就可以了,而是要自己手动把棉花搓蓬松,这样会更暖和。 两人凑一起,折腾了两天,临着第二天下午才缝好一床。 周春花看了眼天色,因着下雨已经暗下来了,和沐棉道别回家去了。 周春花一走,沐棉一个人缝被子也是抓瞎,索性也不做了,胡乱吃了点东西,早早的就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是雨天好睡觉,还是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作息时间,早早的睡下,没多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立马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黑黢黢的晚上穆曼刚醒来根本看不见,却下意识看向房门。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沐棉顿时心头一紧,莫不是来偷东西的? 想到这里,沐棉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坐起来,抄起一直放在床边的一根棍子,摸到门口。 也彻底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一根纤细的树枝,正从外面门缝透进来,小心翼翼的挑动着插好的门栓。 看来还是个惯犯。 沐棉心中紧张握着棍子的手紧了紧,深吸了口气,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抽开门栓抓住那根树枝,抄起手上的棍子就朝外面的人抽去。 动作迅速就在一瞬间,手上的棍子就抽到了外面的人身上,一声闷哼响起。 “嫂嫂,是我。”司英带着略微有些吃痛的声音响起。 沐棉一愣:“小郎?” 手里的棍子一扔,跑到房间里把油灯点上,司英正把斗笠摘下来。 “你咋回来了?下着雨呢,刚刚打哪儿了?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沐棉拿着油灯过去,焦急的问道。 要知道那棍子可有小孩儿手腕儿那么粗,她抽下去的时候可没留手,也不知道抽哪儿了。 说着,见司英已经把斗笠还有东西放好,连忙伸手就要去扒他的衣服。 司英动作一僵,饶是已经习惯沐棉没有男女大防的样子,但整个人还是忍不住怔愣住了。 但很快回神,按住沐棉扯他衣服的手,无奈:“没事,没伤到身上。” 知道不给她看到伤不会罢休,伸手撩起袖子:“在手上。” 随着司英的动作,沐棉的目光顿时落到司英手上,只见左手小臂上赫然一条手腕粗细的绯红印子,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骨头?”她自己动的手什么力道最清楚。 以为外面的人是贼,她可是下了死力气的,那么粗的棍子。 司英动了动手腕,皱眉:“还好,应该问题不大。” “嫂嫂快去休息吧,不早了。” 确定手没问题,沐棉才仔细打量起司英来,也是这才发现他身上都湿透了,带去的被子包袱也都湿淋淋的,唯独胸前也不知道放的什么鼓鼓囊囊的。 “我咋睡得着,你赶紧去把衣服换了,我去烧水你泡一泡,否则容易着凉。”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场雨下来,温度急转直下已经要开始穿棉衣了,司英的衣服都石湿透了,不泡一泡怎么能行。 司英闻言想说自己去,但话没出口沐棉人已经往厨房去了,只能转身去他的隔间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换了衣裳。 司英就两套里衣,羽绒服也就那么一件,里衣在包袱里都湿了,但羽绒服和那包红薯干被他护在怀里,除了外面有些许润之外倒还好好的。 厨房里柴火很多,沐棉也舍得下柴火,加上也不需要烧开,司英换衣服收拾东西这会儿工夫,已经把水烧好,拿出自己准备的大木盆就往司英年边隔间过去。 “小郎,我过来了啊。” 因着只是中间被贺老二用土砖隔断了一下,也每个门什么的,沐棉过去的时候喊了一声,又拿着盆子等了一会儿。 估摸着应该差不都了,就是现穿衣服也穿好了,端着木盆走了过去。 第57章 笑到了她的心巴上! 床边人影突然一闪,就见司英坐在床上,胡乱裹着被子,被子下是还没来得及扣好的衣领,因为他的动作大敞着。 沐棉扫了一眼,目光在衣领处多停留了两秒,司英下意识低头。 就看到自己敞开的衣领,顿时一阵血气涌上头,苍白的脸颊爬上肉眼可见的红晕。 连忙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窘迫的看着沐棉,心中欲哭无泪。 虽然他知道,在沐棉心里恐怕真拿他当个孩子样在看,心中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意思。 但是……他实际上比她还要大一岁啊,她要怎么才能意识到这么问题!! 沐棉目前是意识不到这个问题了,在她眼里,司英就是她‘好大儿’的存在,好大儿这俊的呢,她这个‘老母亲’与有荣焉。 只是…… 看他窘迫的不行,讪讪的扯了扯嘴角:“那个,我在外面等半天了,以为你搞定了。” 说着,一边放盆子,一边斜着一双眼睛暗搓搓的打量着司英。 因为她过来,衣服扣子都没扣好,哪儿来的及穿裤子,裹在身上的被子因为往上扯了,露出光溜的小腿。 小腿笔直,因着身体差而格外白皙,锁骨上还挂着些许头发上滴下来的水珠。 衬着那清隽的面容,她这‘好大儿’长大了怕是个妥妥的美男子一枚啊。 啧……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小姑娘。 想到这里,沐棉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又有点点惆怅的感觉。 沐棉自以为她打量的悄咪咪,但就这么近,就这么一个人,司英哪里会感觉不到。 看她暗搓搓的盯着自己,一会儿欣慰又一会儿摇头的样子,耳根都跟着红了,不由懊恼。 “嫂嫂!!” 沐棉立马回神,见他盯着自己,下意识狡辩:“那个,你听我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哦豁…… 沐棉的动作一顿,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样子,不就是这个样子? 人家啥也没说,她说什么说。 想到这里,沐棉有些心虚,眼神游离的四下看了眼:“那个,我去给你打水。” 说完,连忙跑去了厨房打热水去了。 只是刚把热水打好,司英就到厨房来了,拎着沐棉打好的热水去了房间。 沐棉也没非要给他拎水进去,她都拎的动,司英也不可能拎不动。 从九合村到家,她听说脚程差不多是一天,这三更半夜的到家指定不能是坐牛车,路上怕是也没咋吃东西。 沐棉晚上吃的早,要是一直睡着不醒的话还能撑到天亮,这会儿醒了也有些饿了。 趁着司英洗澡的工夫,她拿了两个鸡蛋煎好,装了两碗麦面出来没加玉米面,准备做个刀削面给司英加餐。 等司英洗好把水端出来倒掉,人还没进厨房就闻到了阵阵香味,越过厨房的门,就这昏黄的油灯看到在灶台前忙活的沐棉。 那种只剩他一人的孤寂感,骤然消失。 想到她到九合村来时给自己带来的东西,鼻尖有些许发酸,心中微暖。 “嫂嫂。” 司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进了厨房。 “好了?快来吃面,刚好。” 沐棉早就听到动静了,自顾忙着自己的,听到声音回头朝他招了招手,装了一大碗刀削面和鸡蛋递过去。 司英这会儿确实饿了,虽说一路上有沐棉给他的红薯干顶着,但那东西甜甜糯糯的,想着家里没有红薯,这时候的红薯除了种薯留下来的都不多,沐棉肯定没留他就舍不得吃。 想带回来和沐棉一起吃,是以除了分出去的,自己也没吃多少。 是以,接过碗边吹边吃起来。 再躺在床上的时候,天已经快要蒙蒙亮了,饶是沐棉已经睡了半夜,照理说也没啥瞌睡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司英回来了的原因,最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躺在床上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沐棉睡的很沉,司英在隔壁一颗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翌日。 沐棉除去生病那些日子,这是最近睡的最好的时候,醒来天还没有放晴,没有时刻也没有太阳,沐棉也估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时候。 正准备去做早饭,就见司英也起来了,心中高兴。 “你想吃什么?” “我来蒸馒头吧,之前嫂嫂送来的菜还有,熬点粥就可以了。” 司英昨天赶了一天的路,半夜才到家,但此刻状态确实前所未有的好。 见沐棉要做早饭,走到她面前把锅铲拿了过去,轻声说道。 沐棉不会蒸馒头,蒸出来的馒头都是死面馒头。 这时候白米精贵,也没有太多的菜,主食基本都是面,是以大多是时候她不是摊面饼就是面糊糊,面疙瘩,甚至刀削面都可以。 见司英这么说,想着自己炒的下饭菜,就着馒头和米粥,顿时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毫不犹豫的往旁边让了让,把位置让了出来,让司英表演,自己则洗米熬米粥去了。 司英做饭不行,但馒头却是蒸的极不错的,轻车熟路的用老面发酵,然后分成玉米面和白面馒头,还混合做了花卷,黄白相间好看极了。 馒头蒸好,沐棉的米粥也好了,司英拿出装下饭菜的瓦罐,将里面的下饭菜用勺子挖出来下锅。 下饭菜是猪油炒的,之前没降温的时候还好,现在降温油已经有些凝固了,随着灶里的柴火加热,香味顿时飘了出来。 讲真,这东西炒出来的时候也不是饭点儿,沐棉除了尝尝味道还没正经吃过呢。 她因着之前生病不想吃东西,到后面虽然好了镇上也没有肉,她又懒得去府城加上家里还有鸡蛋,已经好些日子没吃过肉了。 没吃倒也不想,但闻到味儿了,那口水也有点忍不住了。 一双眼睛巴巴的盯着下饭菜等它出锅。 司英见状心中一哽,双眼微微发酸。 嫂嫂不仅连红薯干没吃,这菜也没吃…… 这里面那么多肉,还有蛋……想想,司英就觉得心里又难受又温暖。 将下饭菜装好,沐棉已经拿了玉米面馒头等着了。 “嫂嫂,麦面馒头还有很多呢。”司英见她拿玉米面馒头,以为她舍不得吃麦面馒头,喉间微酸,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沙哑。 沐棉盯着下饭菜正准备开动,听到他声音不对下意识抬头,就见他用一种怎么说呢,很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仿佛自己吃了什么天大的苦头一样,又联想到他刚刚微哑的声音,顿时恍然。 这小少年,不会是以为自己舍不得吃麦面馒头,留给他吃才吃玉米面馒头的吧? “那个,小郎啊,不是这样的,嫂嫂是喜欢吃玉米面馒头。” 纯纯的玉米面做馒头是不好吃的,司英在里面加了些麦面,但不多,但吃起来口感虽说没有麦面馒头细腻,但也不是格外粗糙还带着玉米面杂粮的香味。 她是真喜欢吃。 毕竟她也吃了些日子麦面了,想换个口感。 然而,她越这么说,司英就越发觉得沐棉是舍不得吃,也不反驳她的话,‘嗯’了一声跟着拿起一个玉米面馒头吃了起来。 沐棉:…… 得,压根儿没信。 知道这事儿解释不清楚,毕竟这年头有谁放着好好的麦面不吃,喜欢吃玉米面呢。 既然这样,她也懒得解释,拿着馒头就着下饭菜吃了一口。 炒干的鸡丁,脆嫩的竹笋和嫩嫩的鸡蛋白,加上被泡发用油炒过的野菜干,配着玉米面馒头,然后再炫一口稀饭,那感觉简直好吃哭了。 一口下去,沐棉就顾不得再多说什么,拿着馒头就开炫。 一口气连着吃了两个馒头,两碗稀饭,整个人撑的差点没扶墙。 司英也吃了不少,锅里蒸着的玉米面馒头愣是让两人造完,剩下麦面馒头和花卷没人动。 沐棉见状抽了抽嘴角,在屋檐下遛弯消食,任由司英去刷碗忙活,这日子过得哟简直不要太爽了。 做完这些,沐棉想着司英回来了,后面还会冷,棉被要赶紧做好才行,不然后面够呛,正准备背着东西去找周春花,却被司英给叫住。 “嫂嫂忘了,我会。” “张大哥也回来了,春花嫂子哪儿有工夫做这个。” 司英无奈,从沐棉背上将背篓接过去,不让沐棉去做这个电灯泡。 沐棉知道是真把司英会针线这事儿忘了,主要是实在太过不可思议,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恍然。 又想到周春花前些日子一直在吃药,如今张大川回来了。 小别胜新婚,哪怕白天不一定做啥是吧,那你侬我侬的浓情蜜意,自己跑去让周春花给自己缝被子确实有点不大识趣。 任由司英将背篓接过去,就看到他轻车熟路的把里面的布和棉花拿出来,穿针引线。 饶是沐棉在之前做衣服的时候已经见过几次了,再看依旧觉得有些震惊。 主要是,就司英那长相吧,一看就该是个舞文弄墨的,熟门熟路的拿着针线来回穿梭,怎么看怎么别扭。 司英感觉到沐棉的目光,杨眉歪头看了沐棉一眼。 “嫂嫂?” 清隽消瘦的面容,因为这一挑眉,眸中带着亮光,带着些许蛊人心弦的味道。 沐棉感觉心跳都慢了一拍,整个人被击中了心巴。 听到声音立刻回神,想着刚刚自己的反应,顿时唾弃不已。 那可是你的小叔子,好大儿啊,你咋能被击中心巴。 不能因为有那么几分好看,就不顾伦理的心口乱跳啊,电视里的帅哥没看够吗? 想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埋头搓揉棉花去了。 司英的动作比起沐棉来说那是天上地下,但比起周春花来说还是差多了,周春花都做了两天工夫才做出一床被子,他们两人点灯熬油的愣是花了三天时间才把被子做出来。 新被子做好,沐棉立马把司英炕上的碎布做的被子收了起来,但想着他们还没换洗的棉衣,之前准备做羽绒服,但现在羽毛也不是很多。 做个马甲顶一顶还行,原本沐棉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粮食有了,手里也不是那么缺钱了,做棉衣的想法就出来了。 不说做个好几身,换洗的两身衣裳还是要做的吧? 之前买棉花碰上了凤娘,买棉花的钱赚回来了不说,还赚了二两,给了周春花十两,买粮食花了十两,她还有差不多二十两银子。 虽说买太多不行,这种不是太好的棉花再买个十斤八斤的应该问题不…… 不对。 沐棉正琢磨着,突然想起她不止二十两银子,转头将之前在醉仙楼辛羽给自己的银票拿出来,递给司英。 “你看看,这是多少钱?” 寒窗苦读十几年,一朝变成睁眼瞎的沐棉痛心疾首,欲哭无泪。 连个银票都认不出来,多像他们村子里有些连钱都不认识不会用的老太太。 沐棉心里苦啊…… 沐棉当初卖豆腐技术买了多少钱和司英说过,事实上她没收入一笔钱都和司英说过,是以,司英对家里有多少钱大概有个数。 看了眼家里的存粮和棉花,现在沐棉猛地又拿出一张银票,饶是他性子沉稳,也不由吓了一跳。 “嫂嫂……” 银票五十两打底,司英还么看,但五十两就已经不少了。 “快看看呢,这是多少啊。”沐棉迫不及待的催促。 好紧张! 被沐棉这么一催,司英疑惑的话没问出口,低头看向手里的银票,顿时‘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凉气。 整个人都懵了。 沐棉:??!! “咋了?一百两?是不是一百两?” 一百两在沐棉的意料之内,毕竟辛羽看着就不像是个普通人。 银票五十两打底,虽说五十两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多了,说是天文数字也不为过,多少人家里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到五十两。 可对于真正有钱的人来说,不说五十两,就是更多的钱都也只是个数字而已,是以她琢磨着起码得是一张一百两的。 一百两!这个样她可就要飘了啊。 正想着,就见刚刚发蒙的司英回神,深吸了口气摇头。 第58章 嗯,她要飘了 “不是一百两,是一千两!” 司英回神,神色一眼难尽的看了沐棉一眼,低声开口。 确定一百两想飘的沐棉僵住。 “你说多少来着?”沐棉声音有点发颤,不可置信的问道。 “一千两。”司英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虽然不知道沐棉是怎么得到这一千两的,但见她这样,显然她也不知道这银票是多少钱。 总归他相信不是沐棉非法得来的,除了震惊那一下,倒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嘶……” 沐棉听清了,确定了,倒吸了口凉气。 一千两啊……那她不是可以买好多东西了?! 想到这里,震惊了一秒的沐棉顿时回神。 嗯,没错,她要飘了。 暴发户要进城了。 思索间,沐棉接过司英手里的银票往挂在脖子上的小荷包一放:“走,去府城。” 本姑娘购物来了! 抠抠搜搜半辈子的沐棉,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体会一把暴发户的感受。 伸手就要去拉司英走。 一千两银子在前,去府城在后,司英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会儿去府城要干啥。 看了眼沐棉身上,还是塞着碎布头的衣服,又看了眼自己身上薄薄的却格外暖和的衣服。 想到之前每次回来,沐棉都没给自己买过太多东西,觉得自己得跟着一起看着点她才行。 让她多添点衣服,不要再给他添了。 思索间,他‘嗯’了一声,跟着沐棉一起找老李头去了。 天上这会儿还下着雨,但是不大,久安村前面那条河水比起前两天消退了不少,但饶是这样还是淹着不少田地,所幸已经过了秋收里面已经没有粮食了。 村儿里的男人都回来了,这会儿下着雨也没事儿干,全都坐在屋檐下唠嗑。 是以,两人从村子里一路走过去,就能收到不少人的目光。 林柔柔躲在门后,隔着院子看着两人从自家门前路过,心中暗恨不已。 他家男人一回来,那老太婆就叭叭告自己的状,还没来得及温存温存,就迎来了一通打。 要不是沐棉这个贱人…… 周大龙正站在屋檐下和隔壁的人唠嗑,看着别人家两口子小别胜新婚,和和美美的,又想想自家那女人,自己在河渠辛辛苦苦干活儿,她在家还不孝顺自己老娘,到处搞事儿她就不爽的紧。 就看到沐棉和司英打着雨伞过来。 原主模样长的本就不错,就是逃荒时候瘦的蜡黄也是胜过一众一起逃荒的女人,都是瘦的皮包骨,那这皮包骨里总有个好看一点的不是? 原主就是这一群皮包骨里最好看的。 不然也不能让牛二想娶,让林柔柔耿耿于怀的不满。 谁让当初她男人,其实一眼看上的就是沐棉呢,只是权衡利弊又加上她一番手段才选了她。 这些日子她虽说病了一场瘦了不少,但比起之前逃荒过来的样子还是长了不少肉,脸色也不再是蜡黄而是变的白皙。 她年龄本就不大,这些日子养着人又张开了不少。 秀美的五官,带着些许娇弱,尤其是衬上她纤瘦的身影,撑着伞在雨中仿佛一朵长在林间需要人呵护的小花。 让人下意识想要给她遮风给她挡雨,给她攀折下来带到家中藏起来。 “棉棉?下雨天你这是去哪儿?” 周大龙收起心中的心思,一脸关切的看着雨中的沐棉。 沐棉脚步一顿,转头。 周大龙的心顿时随着她转头提了起来,变得火热。 “关你什么事?”沐棉吐出一句话,浇灭了周大龙心中的火热。 别以为她没有回头就没感觉到他的目光,她可不是真的小姑娘,那眼神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该有的。 周大龙也没想到沐棉竟然会这么和自己说话,要知道之前她可是会和自己好好说话的…… 一想到之前,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周大龙的神色一暗,转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正在门后往外面看的林柔柔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自己探出的头,缩到门后。 司英就在沐棉旁边,不动声色的走到沐棉另一边,雨伞微微低垂将人遮在他雨伞后。 然而没走多远,两个高兴的声音响起。 “司英,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说话的是李大柱,李大柱就住猴子家隔壁,这会儿正和他吹牛皮的,谁知道远远的就看到司英打着撑花往这边过来。 猴子背对着李大柱,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不是司英还是谁。 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娘子,不用想肯定就是嫂嫂了。 想到这里,猴子的目光落到沐棉身上,这会儿工夫两人已经走近了不少,一眼看过去。 猴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司英感觉到猴子的目光,抬头,就看到他怔愣的模样,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就听到沐棉的声音弱弱的在旁边响起。 “我有点不舒服,想去镇上看看。” 司英正准备开口,走在他旁边的沐棉弱弱的说了一句,打断了司英的话。 刚刚下来的时候,她也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在屋檐下唠嗑,要说她去府城这么多人还是有点太扎眼了。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要真有人起了歹心,还是很危险。 “嫂嫂?”司英一听沐棉的声音有些不对,心中担忧。 嫂嫂不舒服?她怎么没和自己说,明明刚刚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他突然想到她之前也是,好好的出门回来就晕倒。 顿时紧张起来,伸手将人扶住。 沐棉哪里知道,自己随口这么一撒谎司英竟然这么紧张,避过他人目光朝他眨了眨眼。 司英顿时会意,心中松了口气,但面上却是不显。 这时候猴子也回过神来:“既然嫂嫂不舒服,你们就别走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去村口等着,我去找老李头。” 说着端了张小板凳用衣袖擦了擦,放在屋檐下让沐棉坐。 “对对,嫂嫂病了这还下着雨呢,休息休息,我和猴子过去。”李大柱点头,然后和猴子两人带了个斗笠就跑了,直接没给两人拒绝的机会。 沐棉:…… 这…… 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她其实好好的啊…… “他们说的对,嫂嫂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吧。” 司英扶着沐棉走到凳子边,让她坐下。 从他回来就发现了,虽说这些日子沐棉看着身体健健康康的,但比起他走的时候瘦了不少。 肯定是病了一场,但也知道他问沐棉也不一定会说,是以,也没问她准备什么时候问问周春花。 这会儿虽说是毛毛雨,但路上湿漉漉的并不好走,之前让她在村口等自己,她不愿意,现在不愿意也不行了。 沐棉:??? 无奈的看了司英一眼,她是不是不舒服,他不知道吗?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周围还不少人呢,只能硬着头皮休息了。 休息了一会儿,他们琢磨着时间还了凳子打着撑花往村口走了。 “娘,那个就是那小寡妇的小叔??” 两人离开,李桂花家一个面容秀美,穿着水粉色细麻布衣裳的小娘子凑在李桂花旁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问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桂花给予厚望的大女儿,夏玉花。 常年没下过地的手,连家务活儿都没怎么干过,最多绣绣帕子啥的。 被养的嫩嫩的和夏三花干瘦皴裂的手行成鲜明的正比,脸也擦着白白的脂粉,头上还戴着一朵绢花,衬着同色系的裙子,土美土美的。 但在整个久安村,确实头一份的漂亮,不少小伙子都心系在她身上呢。 “不是他还是谁,你问这个干啥?”李桂花几次在沐棉手里吃瘪,心里不爽的很。 听到自家女儿这话,应了一句后突然警惕的看着她。 夏玉花打小就被惯着长大,见李桂花这么看着自己就有点不高兴,扯了扯手里的手帕不满的开口。 “娘,你这什么语气,我就是问问能干啥。” 李桂花还指望着宝贝女儿孝敬呢,见她不高兴,声音放软了些:“娘这不是为你好吗?你以后可是要当太太的,问那么个泥腿子干啥。” “对了,前些日子,你陆梅婶子给你介绍那个人,你觉得咋样啊?家里是地主呢我觉得还行,找个时间定下来吧。” 说道这个,李桂花来了兴致,那人虽说年纪大了些,但家里是地主那边可说了,聘礼给二十两银子呢。 要她说简直不要太可以了,但到底是自己疼着长大的女儿,以后想过好日子还要她帮衬,总要让顺义不然到时候嫁过去和他们离了心,那可不好。 夏玉花本来还有些不高兴,听到李桂花放软了语气脸上好看了不少,但想到她说的那人脸上又有点不好看。 “娘,再看看吧,那人年纪比我大不少呢。” 其实之前夏玉花对他还是满意的,虽说年龄些微大了点,但对她还算不错,年节也会给他们家送不少东西来。 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家里不少地呢,年年都有租子收,还有干活的长工她过去也是不用干活的。 可现在她不知道咋的,就有点不那么满意了。 李桂花听她这么说,有点不满的皱了皱眉:“年纪也就大十岁,不算多大,年纪大的知道疼人,你知道啥啊。” “条件可是不错呢,可别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 “娘你说什么呢,他条件不错,我条件难道不好?啥叫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他才该担心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这十里八村儿,他还能找出个比我更好看的?” 夏玉花自小被宠着长大,加上十里八村儿确实没有比她更好看的,颇有些傲气。 本来还有些不满的李桂花,被她这么一说,想想好像也是,他们闺女在十里八村儿可都是头份儿的好看。 “你说的也是,那就再看看吧。” 两人在屋子里旁若无人的说话,夏三花在厨房里忙的脚不沾地。 听到两人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后又埋头忙活起来。 李桂花这边的对话沐棉自然不知道,她和司英走到村口没多一会儿,老李头就赶着牛车过来了。 ………… 府城 沐棉身负巨款这会儿只想买买买,牛车一到地方和老李头说了一声,疾步往集市冲去。 司英就跟在身后加快了脚步。 虽说府城繁华,但因为下雨路面上水哇哇的,出门总归有些不美,除了必须要出门的,大多数人都在家里呆着。 是以,原本人来人往的集市,这会儿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打着伞,倒是沐棉从未见过的冷清。 但这对她来说,毫无影响,甚至有点高兴,这样她就不用和人挤来挤去了。 沐棉首先第一站就是棉花,之前柳娘家的布店只有八斤,自己买完了,还没入冬呢肯定还会再补货。 管她补了多少,先买了再说,差的再去其他地方买。 然而,刚一到地方,就见一个火红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嘿,小黄毛丫头!你终于来了。” 凤娘惊喜的看着沐棉,天知道之前她说走就走了,也不知道哪儿找人,她都不知道来柳娘店里多少趟了。 她给自己设计的衣服,可真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她可是风光了些日子,只是衣服这东西模仿的快。 她才没穿过几次呢,就有贱男人和楼里其他姑娘说了,图的不过是换个人找刺激。 没多久工夫这衣裳就在楼里流传开了,原本只她一枝独秀的,现在变成谁都有了,那些贱男人都爱鲜嫩。 想想,凤娘就气的不行。 原想着,今天要是碰不上沐棉就算了,是她的命活该这样。 谁知道竟然碰上了。 一把拉住沐棉的手,就把她往店里拉。 沐棉本来就是要去店里的,被她拉着哭笑不得:“凤娘姐姐,别拉,我又不跑。” “哈,是,是,那我不是太激动了吗?” 凤娘看着冶艳动人,实际上是个最爽脾气,闻言没再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勾人的笑,哈哈两人松开拉着沐棉的手。 “妹子,你再把那衣服给我设计几身,老娘非卷死她们。” 她已经不是之前灰心丧气的凤娘了,现在是凤·钮祜禄·娘,只要功夫深,挤掉妈妈上位能成真。 凤娘眼中闪着熊熊的奋斗之火,既然妈妈不放她走,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第59章 衣服还可以这么穿啊 沐棉也是没想到,上次见到凤娘的时候,她还因为不能从良而颓丧着呢,这会儿却斗志昂扬的了。 “好,你等我一下。” 沐棉没心思探究到底是什么让凤娘转变了心思,原本她们也就不是什么莫逆相交,她可不想去讨那个没趣。 应了一声,转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目不斜视的司英,让他在旁边坐着等自己一下。 凤娘这会儿才发现沐棉身后有个人,挑了挑眉。 “小相公?” 沐棉无语:“我小叔子,凤娘姐姐,他年纪小你可别逗他。” 司英的嘴巴不是个饶人的,原主勾搭牛二,就没在他嘴里听到过一句好话。 凤娘的身份很好猜,她保不准他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到时候闹的不好看。 虽然她已经有一千两了,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钱都送到眼皮子底下来了没有不挣的道理啊。 凤娘一听是沐棉小叔子,耸了耸肩:“看把你紧张的,我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沐棉:…… 我不担心你把他吃了,我担心他把你怼死。 好歹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司英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桌边,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对话分过去一点眼神。 沐棉见状松了口气,那边柳娘早已经准备好了木炭和纸张。 这次的纸张比上次的好,上次的纸木炭画在上上面都有些晕染,这次这个就不一样了。 纸面光滑平整,纸张的颜色也比之前的更好,不是雪白但也不像上次那种泛黄的厉害。 两种纸张的差别,沐棉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能画出什么东西,这年头纸张可是稀罕东西。 没得啥也画不出反而浪费东西。 之前她都是在店里的小桌上画的,但这会儿司英坐在那里,她画的东西自然不能给他看到,所以她也没过去,就着店里的柜台,半趴在上面画起来。 之前画的都是几件贴身穿的,也不知道凤娘到底是咋运用的,能在楼里掀起那么大风浪。 但想着既然她想卷,总不能只注意贴身的衣裳,小手拿着木炭夸夸两下,画了几个小兔几,小猫猫啊什么的。 尤其是凤娘眉目冶艳,又画了个带着蓬松狐狸尾巴,布料稀少,但该遮的地方一样没少遮,却遮了不如不遮的衣裳。 然后也不藏着掖着,又将自己看到过的,各种类型的有趣的贴身衣裳画了出来。 前前后后一共画了十三套,递给凤娘。 饶是凤娘有了之前那几身衣裳,心里对沐棉画出来的衣裳高低有些心里准别,但在看到沐棉递过来的画后,依旧震惊不已。 都是些什么啊,原来衣服还可以这么穿啊! 这大尾巴,这大耳朵,凤娘多看两眼感觉以后都不能直视那些小可爱了。 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就……冶艳的面容依旧飞过一抹红霞。 一双上挑魅惑的凤眼,再次上下把沐棉剐了个遍,规规矩矩没有半点看着出格的地方。 照她在花楼这么多年的练就的眼神来看,还是个雏,可这些让她都忍不住脸红的东西,她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沐棉前后两辈子,不是在兼职就是在图书馆刷题,要么就是在宿舍睡觉,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 饶是她脸皮厚,被凤娘这打量的眼神上下剐了个遍,也有些绷不住。 “凤娘姐姐不满意?” 凤娘收回自己的目光,将画递给柳娘,登时就给柳娘闹了个大红脸。 “怎么能不满意,再没有比这更满意的了。”凤娘笑着。 “小丫头片子想法还挺多,什么时候再过来?” 她没让沐棉留地址,自己什么样的身份,虽说她也不觉低人一等,沐棉看着好像也没太在意。 但要是真去她住的地方找她,唾沫星子都能给她淹死。 是以问她什么时候再来,到时候直接过来找她就是了。 沐棉自然也听懂凤娘这话的意思,摇了摇头:“不太确定,现在下雨降温了我是来府城买棉花的,要不然也不会来,等后面下雪更没法子出门了。” “不过我再来也没有姐姐你想要的东西了,这已经是全部了。” 脑子里那点无意间瞄到的东西,已经搜肠刮肚全搜出来了,再多也是没有了。 来不来对凤娘也没有太大意义。 诶? 凤娘确实是为了下一次的衣服,但同时也觉得人有趣,听到这话,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样。 没有了?全部? 可是衣裳设计灵感不是源源不断的吗? “这就没有了?”凤娘有些不甘心,问了一句。 沐棉摇头,凤娘顿时遗憾,看来这十三张要好好的规划了。 “你说你是来买棉花的?我那儿之前置办了些,现在也用不着,等下让人送来给你就当是之前给你的谢礼了。” 凤娘接过沐棉的话头,然后扯下腰间的荷包人扔给沐棉:“这是画钱。” 说完也没再多说什么,让柳娘快点给她做出来,然后一步三摇带着一阵香风从店里离开。 凤娘一走,柳娘将东西收好,笑盈盈的看着沐棉。 “棉花等下凤娘给你送来,你放心管够,其他你可还要些什么?” 沐棉到府城来第一要事就是买棉花,虽说凤娘说要给她送些来,但她给自己一个人置办的能有多少,她原本还想着再买一点的。 谁知柳娘竟这么说,那应该是不少的样子了? 家里的布都是粗麻布了,而且剩的也不多,既然棉花已经不用买了,身负一千两巨款的沐棉,二话不说,买了几匹细棉布。 然后直接在她店里照着尺寸给自己和司英两人买了两身里衣,还有耳套护手,棉鞋和两件夹着薄棉的斗篷。 一口气下来,怒花十两银子,终于消停下来。 饶是柳娘在府城做生意,除了那些小姐公子哥儿们,就没见过沐棉这么花钱的。 惊诧了一瞬后,快速将他要的这些东西打包,装的妥妥帖帖,凤娘差的人也来了。 是个机灵的小娘子,年纪看着十八九的样子,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手里扛着,两大包扎的紧紧的东西。 “柳娘。”小娘子先和柳娘打了招呼,然后再看向沐棉笑盈盈的朝她行了个礼。 “小娘子,这是咱们凤娘子让我送来的。” 随着那小娘子的声音落下,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大汉两步上前,把东西刚在桌上。 “替我跟凤娘说声谢谢。”沐棉看了眼那放桌上东西的分量,这要是棉花的话,那得多少啊! 那小娘子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大汉走了。 几人一走,沐棉看着放在桌上的东西就有点犯愁了。 就这里都这么多东西,还有其他东西没买呢。 “你还要买什么去买吧,东西放这里,要是带不走明天给你送来也行。”柳娘看着沐棉发愁的样子,哪里不知道她在愁什么,带笑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沐棉正要点头,一直从进门就坐在那里没出声的司英站了起来。 “嫂嫂,把这些东西送到老李头那里,让他带着先回去吧,我们后面可以找牛车或者马车。” 雨天路滑,牛车赶的不快,沐棉还要再买东西,到时候回去肯定来不及了。 既然这样,也不用让老李头再等着,让他先带着一部分东西回去,他们太晚了可以找马车或者明天再回去。 原本还想着和老李头一起回去的沐棉,一听,顿觉他说的对,点头就要去搬东西。 柳娘见状,直接给他们俩叫了个人帮忙把东西送到了老李头那里。 因着下雨,牛车上也装了棚子,老李头正坐在牛车原以为沐棉他们跟之前一样很快就回来,谁知道等了好一会儿都还不见回来,正有些着急呢。 现在天气短了,天黑的早,加上下雨再不走,天黑前来不及赶回家了。 颇有些浑浊的双眼,不住的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 刚好看到沐棉和司英两人带着人大包小包的往这边过来。 “哎哟,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回去赶不及了。” 老李头连忙带着斗笠跑了过去,伸手从沐棉手上接过几样东西。 “李叔,我们不急着走,还有些东西没买好,你带着东西先回去着,东西让春花嫂子帮我收着放他们那里先。” 老李头接了些东西过去,沐棉轻松不少,边走边说道。 老李头看他们买这么多东西,还以为他们买完了,谁知道还没买完,顿时愣住。 但很快想到这些日子送沐棉来来回回,知道她是个厉害的,村儿里不少人看不上他们,熟不知,人家日子好着呢。 想到这里,老李头点头:“你放心,肯定给你把东西一样不少的带回去。” 几人把东西放在牛车里放好,交涉了一番后,老李头赶着牛车离开。 老李头一走,沐棉因为不用急着回去,彻底放飞自我,先去客栈定了房间,然后带着司英在府城里逛的飞起,各种买买买。 大到粮食,小到锅碗瓢盆和一些调料,反正家里缺的能买到的,都买了个遍,最后还带司英去买了些笔墨书籍。 司英已经决定念书,若是之前让他去买书他可能还会不答应,可在见识过沐棉买买买的样子,加上有了那一千两,确实不缺钱了。 他怕他自己不买,沐棉直接狂买,还不如自己去挑选些需要的,还能拿捏着分寸。 于是到书楼挑了三本书和一本千字文,和一些纸张笔墨送回客栈。 再出来该买的东西已经买的差不多了。因着下雨的原因,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逛了这么久,就中午在路上吃了点东西,逛完出来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司英看了沐棉一眼。 沐棉尴尬,扯了扯嘴角:“那个,有点饿了,吃东西回去吧。” “带你去醉仙楼吃好吃的。” 司英是第一次来府城,虽说之前带过醉仙楼的排骨和点心回去,但和在店里吃怎么能一样呢。 说话的工夫,带着司英就要往醉仙楼去,却被他给拉住。 “嫂嫂,不去醉仙楼了,就在外面吃就行了。” “我有钱!”沐棉挺了挺及不可见的胸口,一副有钱不怕的样子。 司英失笑无语:“有钱咱也不能这么花啊。” “况且,醉仙楼里好吃的那么多,招牌菜就有不少,咱们就两个人是吃哪一道?吃了这个觉得那个想尝尝,尝了那个,还有其他的。” “我们去吃馄饨吧。” 司英指了指不远处搭在街头转角的馄饨店,天色渐暗,店里点着油灯,还有不少食客坐在那里。 一看生意就不错。 在沐棉的意识里,司英就是个小年轻,是她晚辈,到了府城下意识就想带他去吃好吃的。 可后面听他那话,也给他说纠结起来,听到这话顺着看过去双眼也是一亮。 其实穿越前,她去过的正经饭店少之又少,大饭店更是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不是学校食堂就是路边摊。 那馄钝摊子看着简单,但看食客不少就知道味道一定不错,也就没再纠结什么醉仙楼不醉仙楼了,直奔那馄饨摊子而去。 馄饨摊儿不大,就摆着三张桌子,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正手脚麻利儿的煮着馄饨。 “老板,要两碗馄饨,有凳子吗?” 沐棉站在摊子前正要开口,一旁的司英见沐棉站着没出声,轻声要了馄饨和凳子。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了,那边可以拼桌。”司英低声和沐棉说道。 沐棉顺着司英说的方向看了眼:“不是拼桌,而是有位置了!” 刚刚还在吃东西的人,吃完走了,现在是张空桌了,沐棉欣喜。 司英回头一看,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这会儿老板也拿着凳子过来,两拿着凳子快步走过去坐下,没多一会儿老板就端着馄饨过来了。 这时候还没有辣椒,辣味都是用茱萸或者茱萸油,但用的也少。 馄饨是清汤,清亮的汤底上面飘着些许油花,加上几颗切碎的小葱沫,刚一端上来香味就飘了出来。 两人拿着筷子吃了一口,薄薄的面皮,里面是躲细的肉馅儿,肥肉较多但却不腻,一口下去汤汁混着肉馅儿的油汁香味顿时在嘴里蔓延。 第60章 嫂嫂你没事吧? 吃完馄饨,外面天儿已经暗了下来,集市上大多数的铺子已经打烊关门。 馄饨店儿里,夫妻俩已经开始收摊儿。 白天急吼吼的逛了一天,这会儿沐棉也有些累了,索性客栈离的并不远,两人抹黑没走多一会儿就到了客栈。 “掌柜,让人给我们房里送点热水。” 客栈做的都是住宿生意,这天儿才擦黑,掌柜伙计们都忙着呢。 沐棉回来,到柜台和掌柜说了一声,就和司英到房间去了。 两人要的两间房,不是客栈里顶顶好的,但也还行,里面有木桶。 想着这些日子家里就那么个大桶,只能用来洗澡,但要泡澡却是不行的。 现在房间里有木桶可以泡澡,沐棉有点高兴。 这些日子一直下雨,虽说没淋着雨,但却总感觉人身上的衣服都湿哒哒润润的,她是南方人,这种感觉沐棉可不要太熟悉。 “等下你也好好泡泡,回去咱们也找木匠打个木桶吧。” 这阴雨天也不知道要持续到啥时候,司英身体本来就差,这样湿气对身体还是不好,能多泡泡自然是最好的。 司英就走在沐棉旁边,他话本来也不多,大多时候都是沐棉说,他听着。 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明天回去,我就去找木匠打个桶。” 说话的工夫,两人已经到了房门口,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回房间去了。 刚一到房间,沐棉就绷不住了,直接把自己往床上砸去。 ‘咚’的一声。 下一秒,累的跟死狗一样的沐棉,‘嘶’了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他么……这床也太硬了吧! 她摸着自己的头,感觉脑子都要裂了。 掀开上面的被子,摸了摸,顿时脸都绿了。 这是个什么床,她怀疑就是个门板,就是村儿里讲究点儿的,门板上都还得铺点儿东西,以免太硬隔人。 谁知道这府城里的客栈,竟然这么不讲究。 床跟门板一样,被子她也不指望了,伸手摸了摸,果然轻薄的厉害,应该就是芦花里加了一些碎布。 本来还不错的心情,被这么一砸,彻底消停了。 早知道,就该回去了,叫个马车还不一定花这么多钱。 沐棉兴趣缺缺的瘪了瘪嘴,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以为是送热水的伙计来了,起身开门。 谁知道却是司英。 “小郎?” “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 沐棉愣住:“没事啊?咋了?” 司英本就比沐棉高,低头看了她头一眼:“我听到咚的一声,你头没事吧?” 沐棉:??? “你在隔壁听到了咚的一声?”沐棉有些不可置信。 虽然那一声不小,但也不至于大到隔壁都能听见吧?这客栈这么不隔音? 司英见沐棉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无奈,越过沐棉‘嗯’了一声:“没伤着吧?我给你揉揉。” 说着,伸手照着沐棉后脑勺揉了揉。 沐棉顿时‘嘶’的一声:“别别别,疼疼疼,你这是听到了?我怀疑你是看到了吧?” 咋这么精准呢,一下就找到了她的痛处。 这怕是撞一个包了吧。 沐棉怕司英再揉,往旁边躲了躲。 司英目光往沐棉房间的床扫了眼,无奈:“你的床和我的床就隔了个墙。” 他看不到,但沐棉平日里的习惯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就喜欢大刺刺的往床上倒,之前睡在地上还好,后面打了炕把炕归置好了,她这个习惯就越发明显了,尤其是累了的时候。 换句话说,要看沐棉累不累,就看她往床上砸的狠不狠。 今天逛了一天,司英都不需要多动脑子都知道,指定是累够呛了。 沐棉听司英这么说,抽了抽嘴角,感叹这客栈可真是会设计的。 这样的设计,这要是来个夫妻或者野鸳鸯啥的,办个啥事,隔壁的人还睡不睡了。 心中吐槽的工夫,房门再次被敲响,这下是伙计送水来了。 沐棉连忙把人赶回了自己房间,让伙计把水倒进木桶,试了水温,美美的泡了个澡。 热水没过身体,沐棉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逛了一天的疲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舒坦的靠在木桶上,热气升腾,沐棉觉得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软绵绵的靠在木桶上,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泡了多久,整个人就开始不住的往桶里滑。 “嫂嫂?” 突然,司英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迷迷糊糊的沐棉陡然惊醒,一睁眼发现自己就差那么一点就滑木桶里了,桶里原本热气腾腾的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的没了热气。 要命,水都泡凉了,可是要感冒的。 上次莫名其妙的病了一场,那滋味她可不想再尝,连忙起来准备用贴身的里衣擦了擦身上的水,就要去穿衣服。 谁知道,她刚迈出木桶的脚,水滴在地上,脚下一滑。 “啊……” 沐棉惨叫一声,整个人光溜溜的以倒栽葱的形式,直接栽到了地上。 司英就在门外,知道沐棉在泡澡,他也在泡,只是他都泡完好一会儿让人来收拾了,沐棉这边还没动静,有点不放心过来看看。 听到惨叫,毫不犹豫狠狠的踢了两下门,终于把房门踢开。 “别进……”来…… 沐棉刚捂着被扯的生疼的腿根站起来,就听见踢门声,话还没说完门已经被踢开,慌忙抓起放在旁边的衣裳,遮住关键部位。 司英着急不已,门一开就直奔房里浴桶,却不想刚一进去就看到一双白皙的双腿和莹白的双肩。 整个人‘轰’的一声,脑子一阵轰鸣,连忙转身手忙脚乱的跑到门口关门,等把门关了才发现自己在还房间里。 连忙又要开门,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开门的手顿住,只能哄着脸背对着沐棉,浑身僵硬的跟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耳朵红的跟火烧云一样,蔓延到脖颈。 “好了……你帮我叫人进来收拾一下。” 沐棉胡乱穿上衣服,扯着被扯的生疼的腿,走到床边坐下,一边擦头发一边说道。 司英听到这话,胡乱的点了点头,打开房门。 司英一走,沐棉顿时松了口气,毫无形象的揉了揉腿根。 妈耶,好痛好痛,她要痛死了。 脚步声响起,沐棉立刻停手。 就见伙计从外面进来,没多一会儿木桶里的水就被收拾好了。 全程司英都站在门口,整个人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也不走,也不进去。 等伙计把东西收拾完了,他才深吸口气,关门走到离沐棉不远的圆桌前坐下。 偷觑了沐棉一眼,见她神色自若的擦着头发,松了口气。 “嫂,嫂嫂,我刚刚听你声音不对,可是……伤着哪儿了?” 司英有些不放心,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回房,还要留在这里的原因。 就刚刚那一声,听着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想到这里,司英下意识想到刚刚的场景,耳后红霞飞起。 沐棉自然伤到了,可她能说吗?说她抻着大腿根儿了? 她疯了才这么说吧,尴尬的停下擦头发的手,面上却是半点不显的摇头。 “没有,没伤着哪儿。” “哦,哦,那我就回房了,你房间的门,我已经和伙计说了,等下会来修。”司英整个人都有点不在状态,见沐棉说没事,胡乱的点了点头。 起身,手忙脚乱,甚至有点同手同脚的从房间离开。 沐棉本来还有点尴尬,看到平日里天塌下来也没过多反应的司英,结巴不说还同手手脚,顿时‘噗呲’一声。 也不觉得尴尬了,就,也没啥不是,该遮的地方都遮的好好的呢,跟穿比基尼啥的也没什么两样。 她虽说没穿过,但吊带短裤还是穿过的,这其实也没啥,就是当时那一下那场景给她吓着了。 下意识的反应。 现在想想其实也没啥。 想通了这点,沐棉也不觉得尴尬别扭了,头发本来就没洗,只是泡澡的时候被打湿了不少,擦擦就好多了。 没多一会儿,伙计上来修了房门,沐棉也累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沐棉这边睡的踏实,司英在隔壁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也没想啥,只觉得心里烦躁躁的,愣是生生熬到了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起来,沐棉神清气爽,司英眼下却带着些许乌青。 “小郎?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床太硬了?” 沐棉接结了房钱,因为修门又多给了二十文。 那门就修了修,根本没咋损坏,简直坑人但谁让确实是司英踢的,沐棉也懒得和他们争论什么,给了钱就准备出去吃点东西,然后买点肉啥的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谁知道,因为下雨天色总有些昏暗,在客栈里还没察觉,一出来日光一照就发现司英的眼下乌青一片。 其实并不太严重,但架不住司英的脸白,这一看就格外明显了。 司英走在沐棉旁边,听到这话脚步一顿,见她似乎没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同时又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反正一言难尽。 “嗯,床有点硬。”司英点头,把过锅甩给床。 “我也觉得,那床帮帮硬,睡的我身上都要散架了,还是家里好。”沐棉赞同的点头。 虽然床硬也没影响她睡觉,但不影响她觉得这床硬。 想来想去还是家里舒服,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司英也是这么觉得,原本还有些别扭尴尬的他,跟着沐棉出来走了一会儿,冷风当头一吹整个人精神清爽了不少。 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慢慢也不觉得尴尬别扭了。 昨天卖馄饨的夫妻,早上也出摊儿,两人到摊儿上去吃了馄饨,买了盐又去了菜市场直接买了半扇猪肉和不少大白菜萝卜。 都是这时节最多的菜,只是村儿里因为之前受了干旱的影响,没剩多少。 自家都不够吃,哪里还有卖给别人的。 这些日子,沐棉除了吃山上的野菜竹笋,要么就是鸡蛋菜干,吃的感觉再吃下去都有点想吐了。 虽说能吃饱就已经不错了,但能吃点其他的,谁不想吃点其他的呀。 况且那些东西好保存,后面下雪了还有一个冬要吃呢。 想到这里,沐棉总觉得家里那点粮食有点不够,又跑去买了两百斤粮食。 许是因为之前一次性买了一千斤粮食,掌柜对沐棉的印象颇为深刻,见她又来买粮食不由诧异。 “小娘子,这,你家粮食吃完了?” 那可是一千斤呢,这才多久,家里得多少口子人吃啊。 “没呢,我这不是到府城来吗?想顺便再买点回去,不怕掌柜的笑话,我这是饿怕了。” 沐棉报了自己要的粮食跟斤两,笑着一幅不好意思的样子和掌柜说道。 沐棉第一次来买粮食的时候,穿的就不咋滴,要不是掌柜不是那看碟下菜的人,加上他们做的就是亲民铺子,沐棉连他们店都进不去。 这次来是要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再听她这么说,掌柜哪里不知道,她怕是逃荒出来的。 “你想的是对的,今年多囤些粮食好。” 掌柜就在沐棉对面,神色担忧的说道。 粮价现在涨了又涨,怕是有点不好,但他也不能说啥,有的话可是不能乱说的,要是传出去引起动乱那是要吃牢饭的。 只能隐晦的提醒。 沐棉这次来就发现粮食又涨价了,心里也有些没底,不然原本她只想要一百斤的,最后愣是又要了两百斤。 等伙计把粮食装好,叫了人跟着沐棉一路把粮食送到了他们叫的马车那里才离开。 车夫早就等着了,见沐棉一来,马鞭一扬,赶着马车往久安村走去。 时间充裕,马车也赶的不是很急,绵绵细雨下着,马车外一路上景色斐然。 这要是平时沐棉高低的好好欣赏欣赏,但现在却没这个心思了。 从上马车她就盯着马车上的粮食没有出声。 “嫂嫂?” 司英在旁边,见她情绪不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喊了一声。 “小郎,我有个事儿有点拿不定注意,你给我参考参考吧。” 第61章 多买点粮食吧 “何事??” 司英本就注意沐棉许久了,见她如此慎重,神色也跟着慎重起来。 “我想劝村儿里的乡亲们买点粮食,但又不知道该不该。” 沐棉皱眉,想着今天在粮店买粮时老板的话,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主要是他们不定听,还很有可能觉得她妖言惑众,可要是不说,整个久安村这么多人呢。 虽说有些和她不和,但大多数人还是不错的。 司英听沐棉这么说,神色一顿,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若是不通知,嫂嫂怕是会心里难安吧。” “既然这样,何不向心而行,至于结果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你已经做了你该做了,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今年因为天旱久安村跟着连带着收成不好,免税了一年,村儿里大多数都把粮食卖了,只留了一两个月的口粮。 等后面吃完了,再买些黑面或者玉米面吃着,过了冬开春就能种地,手里的钱还能余下。 可那是有粮食买的时候,若是没有粮食,那就难过了。 沐棉本来有些犹豫,因为这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还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要是不说,她又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司英这么一说,沐棉顿时释然。 “是,你说的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又何必想那么多。” 想清楚了这点儿,沐棉也顿时松了口气,坐在马车上整个人都松快起来,看着马车外细雨蒙蒙下的山路,脑子已经开始琢磨着腌腊肉的事情了。 是的,她准备腌腊肉。 这时候虽然降温能穿棉衣了,但肉类还是不能放太久,等后面下雪了倒是能有天然的冰箱,可雪地难行加上镇上那时候肯定也没有肉卖。 家里虽然有菜干,还有菌子笋干,但这些东西都是配肉的。 没有肉虽然能吃,但总差那么点儿味儿,这要是没钱有粮食够吃都不错了,可现在她不是支棱起来了吗。 一千两银子呢,穷人乍富,不挥霍一下咋行。 是以她准备熏半扇猪的腊肉,随时都可以吃,就是下雪了在家里也不愁。 到时候用干笋炖个腊肉…… 吸溜…… 沐棉想想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一路无话,等马车到村口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下雨的时间太多了,起先还有人在屋檐下唠嗑吹牛,那也架不住天天的吹。 如今外面基本没什么人,全都窝在家里。 对此沐棉倒是松了口气。 虽说买东西的时候就想过被发现,但能不被知道当然不知道的最好,否则怕是不知道又得多少人眼红。 “嫂嫂,你先在马车上等等,我去找张大哥帮帮忙。” 马车里的东西太多,他一个人搬不了,自然也不能让沐棉去搬,山路本就难行更何况现在还下了雨。 沐棉见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也没逞能,这些东西她真不行。 只是,司英下了马车没走多远,就见一个同样劲瘦的身影,带着斗笠往这边过来。 司英见状停下和人说了两句,然后就往马车边过来了。 “嫂嫂,这是我朋友,猴子,你先下来,猴子说张大哥那儿人多,怕是不方便过来,我们俩搬上去就行了。” 司英走到马车边,边说话边朝马车里伸手要扶沐棉下来。 沐棉哪儿有这么娇气,但这是自家崽的心意啊,自然不能辜负,扶着司英的手下来。 “嫂嫂。”猴子叫了沐棉一声。 收回自己的目光,和走到马车后面去搬东西。 饶是司英之前给他说了是肉和粮食,加上在修河渠时,司英那下饭菜的水准。 他估摸着怕是有好几十斤肉和粮食,可当他在看到马车里的东西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什么几十斤粮食几十斤肉,这粮食怕得有几百斤吧?肉竟然是半扇。 这得多少钱啊! 猴子心中震惊,但很快回神,伸手把那半扇猪肉一拖,肩膀一矮那半扇猪肉就直接搭在了他肩膀上。 “把蓑衣盖在上面。” 因为下雨,外面确实都没啥人,但谁知道有没有那么一两个在外面。 半扇猪太扎眼了,指不定到时候得惹出什么祸事来。 作为久安村的居民,猴子自幼在久安村长大,他太了解这些人了。 他是不知道,更扎眼的事儿沐棉也已经干过了。 司英把蓑衣披在猪肉上,刚好把猪肉遮住,猴子二话不说扛着肉就往沐棉他们家里走去。 司英则扛了一麻袋大米。 两百斤粮食,大米买的不多,是有六七十斤,司英扛在肩上还不算太吃力。 沐棉连忙又拿了个蓑衣盖在上面,三人一前一后踩着满是泥泞的小路回家了。 沐棉回家就没再跟着一起出去了,快中午了,虽说没怎么运动但早上吃的那点儿馄饨早就消化了。 沐棉拿起新买的菜刀,看着桌上晚上的半扇猪肉有些犯愁。 这没法下手啊! “绵绵妹子。” 沐棉正拿着菜刀横竖的在猪肉上比划,看要怎么下刀才行,就听见张大川的声音。 手上的动作一顿,连忙高兴的站起来:“张大哥!你咋来了下着雨呢。” 张大川来了,她这半扇猪肉有救了。 张大川带着斗笠披着蓑衣,蓑衣下还拎着一包东西。 “司英来找我说你这里需要帮忙,让我跑一趟。” 张大川走到屋檐下,一边把斗笠摘下来一边说。 随着他的话,从蓑衣下把拎着的东西拿出来:“我顺便就给你把东西带了点上来。” 沐棉见状伸手去接,却被张大川避过去:“我给你放着吧,有点重。”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个啥,这么一包看着不大,死沉死沉的。 沐棉这儿有个好就是听劝,张大川说重她就不再显眼要去拎,指了指房间里专程放布匹的地方,让张大川放那里。 张大川把身上的东西都解下来,点了点头,把东西放好就去拿刀割肉去了。 要说呢,还得是张大川,沐棉看着都犯愁的猪肉在他的手上,不过一会儿工夫就给拆的整整齐齐。 排骨和肉照着沐棉的要求分好。 买了大白菜和萝卜回来,沐棉准备顿个萝卜排骨汤。 这次去府城因为资金充足,她买了姜蒜这些调料回来,将排骨焯水洗干净后,放到陶罐里也不需要过多的调料,就加上两片姜和几颗山胡椒压腥提香。 随着排骨煮开,香味顿时蹿了出来。 沐棉留了张大川吃饭,司英等下肯定会叫周春花一起,加上猴子人多她也不想煎什么饼和蒸馒头了。 直接用陶罐煮了米饭,等米半熟的时候将米汤沥出来,将米蒸熟。 买了两样菜回来,沐棉是铁了心想要都尝尝,主要是最近这些菜她都有点吃腻了,想吃点新鲜口味。 又准备了大白菜,和蒜,等排骨好了就炒菜。 刚把这些东西备好,就见司英和猴子他们拎着东西回来了,周春花和他们一起。 粮食只有一袋了,猴子拎着棉花周春花抱着布匹包袱,遮的严严实实的。 见他们回来,从周春花手里接过布匹这些东西,到房间里放好,出来就看到猴子要走。 “你干啥呢?这都到中午了,你还回去我饭都煮好了。” 沐棉拦在猴子面前,原本正一边戴斗笠一边和司英说话的人,动作顿住。 “煮好了可以下一顿吃,也没帮啥忙,我,我回去了……” 猴子垂着眼睛没看沐棉,说话有点结巴,黝黑的脸颊因为沐棉站在他面前,飞上了一抹绯红。 只是他晒的太黑没人察觉出来。 “你觉得没帮啥忙,对我们来说可是帮了大忙了,你赶紧给我坐下吧。” 锅上的排骨炖的差不多了,沐棉要去放萝卜,转头看了司英一眼:“把你朋友留下啊,我去炒菜了。” 司英无奈的看了猴子一眼:“嫂嫂让我一定留下你,你不能走。” 说着,直接就去扯猴子的斗笠。 猴子:…… 如今年景不景气,谁家不是生怕别人来吃一顿,他们倒好生怕别人不吃? “猴子,你就留下吧,棉棉是个好的,你要是不留下等会儿能给你送家里去。” 周春花和沐棉熟了,她是了解沐棉的,知道猴子要是不在这里吃饭,她随时都得惦记着,总觉得不得劲儿。 说是好客,其实周春花和她相处久了也明白了,其实是不想欠着人的。 猴子斗笠被司英摘走了,又听见周春花这么说,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坐下。 排骨已经炖熟还,混着萝卜的清香飘散在空气里,沐棉把蒜炒香,炒了个白菜又炒了个鸡蛋就开饭了。 周春花连忙帮忙把桌子支好,猴子还有些局促的坐着,司英这次没去帮忙而是跟着坐在猴子旁边。 张大川帮忙把排骨汤端出来,清亮泛着油花的排骨萝卜汤,清炒大白菜,还有炒的嫩黄的鸡蛋。 一上桌,猴子强烈的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让它死盯着桌上的饭菜。 但传到鼻尖的香味,还是让他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 沐棉也没有特意招待他们,给他们一人装了一碗饭后,然后埋头吃了起来。 猴子见他们都自己吃自己的,并没有过于热情,松了口气。 他有些不好意思夹肉,夹了块萝卜。 萝卜炖在肉汤里,夹出来都泛着油花,一口下去带着肉香的萝卜带着汤汁在嘴里蔓延。 在猴子的记忆里,萝卜都是有点硬硬的,怎么煮都是水哒哒的味道。 从来不知道萝卜竟然可以这么好吃。 一块萝卜下肚,饶是他有些拘谨这会儿也控制不住,拿着筷子快速吃了起来。 只是他没动肉,也没夹鸡蛋,跟萝卜有仇一样盯着萝卜吃。 突然,碗里多了块排骨,猴子的动作一顿,抬头就看见沐棉正看着自己。 “可不兴只吃萝卜啊,排骨这么多呢还有鸡蛋,萝卜我就炖了那么两根,你一个人吃完了我们可都没得吃了。” 猴子顿了顿,鼻尖有些发酸,夹起排骨放进嘴里。 肉香顿时在嘴里蔓延,排骨被炖的脱骨,入口软软烂烂的。 猴子觉得这辈子他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排骨。 后面猴子倒是没在拘着,排骨和鸡蛋一样的吃了一些,饶是他已经很克制了还是吃了两碗饭。 等吃完连忙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得,有人做了,没她什么事儿了。 沐棉也没和他抢,坐着和周春花说起了粮食的事儿。 “嫂子,你们也买点吧,我看府城的粮店都涨价两回了,不怕万一怕一万,反正粮食放在那里可以一直吃,又不会砸手里。” “你们那个炕还还盘吗?” 下雨了气温下降,沐棉这心里就有点说不上来的慌。 周春花因为跟着沐棉卖豆腐赚了点儿钱,家里收的粮食没卖,但他们田本来就不多,干旱过后粮食又减产,也没剩多少粮食。 听沐棉说粮食涨价涨了好几茬了,脸色顿时变了变。 “你的意思是可能要缺粮?” 他们家还剩些粮食,但根本连吃到过年都吃不到,本想着等吃完了再去买,可这粮食一涨,怕是要不好啊。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担心。” 沐棉摇头,她是真不确定,但眼下这粮价一涨再涨,怕是真的有点悬。 “总归这些东西多买点备着也不打紧,反正都是吃,多准备些总是没错的,万一呢。” “我明天就去府城一趟。” 张大川也有点害怕,要说以前他肯定不能信沐棉的话,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沐棉的本事和运气,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张大川几乎是下意识相信沐棉的话,周春花也是,一听张大川这么说,连忙点头。 “明天早点去,看能买多少是多少。” “这些日子下着雨,没办法晒土坯还没盘,回去直接在灶膛上烤土坯。” 原本他们看着天气不好,是不准备盘炕的了,反正往年也都这么过来了,可沐棉这么一说周春花下意识把盘炕这事儿提上了日程。 总觉得这话得听。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见猴子收拾好了厨房,起身离开。 临走的时候,司英拿起一个瓦罐递给猴子。 第62章 通知 “带回去给爷爷奶奶。” 猴子怔愣,随即把瓦罐推了回去:“不用,我已经吃过了,咋还能带走……” 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哪怕他们买了半扇猪,那也不能连吃带拿的。 “你是吃过了,你爷爷奶奶也吃过了?”司英没理他的动作,直接把瓦罐放到他怀里就直接撒手。 猴子怕把瓦罐摔了,连忙伸手把瓦罐接住,想着家里的爷爷奶奶,已经大半年没粘过肉腥了,连油星子都沾的少。 这排骨炖萝卜是过年都吃不到的好菜。 想到这里,猴子推拒的动作就缓了下来,拿着陶罐的手紧了紧,犹豫了下最终没再把手里的陶罐推回去。 “谢……” “快回去吧,这汤凉了还得热,现在拿回去正好。” 猴子道谢的话没说完被司英打断,然后从怀里拿了一块银角子出来递给他。 “你这一趟回去,也买些粮食搁家里放着吧。” 猴子接了瓦罐心中对司英已经感激不已,见他拿出银子,哪里还能再要。 然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司英截住。 “先买粮食,明年你还我就是,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要是可能的话,也去找贺二叔盘个炕,那个暖和好过冬。” 此刻猴子的心里什么滋味,只要他自己知道,但他和司英相处这些日子,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想着家里已经年迈还替他操心为他操劳的爷爷奶奶,咬牙从司英手里接过银角子。 “我一定会还你的!” 说完,小心翼翼的将银角子装好,拿着瓦罐下山去了。 猴子一走,司英也松了口气,转身就看到沐棉抄手笑意盈盈的靠在厨房门口,愣了愣,随即走了过去。 “嫂嫂,我……” “不错呀,这是交到知心朋友啦!” 两人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 就司英这脾气,看着文文弱弱,实际上性子冷淡的很,若非他真心觉得不错相待的人,可是不会太过关心。 如今给猴子,又是给钱又是装汤的,若非他真心相交可做不来这事儿。 司英这钱是在沐棉放钱的地方拿的,因为临时起意并没来得及和沐棉说,毕竟不是小数他原以为沐棉要生气,谁知道竟冒出来这么句话。 “猴子他们在河滩帮我良多,家里还有爷爷奶奶……为了将他养大成人,日子过的很是清苦。” “若今年确实难过,我想帮帮他们……” 他们家的存粮没卖,但田地少,也没剩多少。 按理说,李大柱他们也帮他不少,他不该厚此薄彼才是。 只是家里的钱都是沐棉辛辛苦苦赚来的,他怎么能拿她辛苦挣的钱慷慨,况且他们家里都父母健在,怎么也不用他担心。 一两银子确实不少,这要搁以前天王老子拿她的钱都不能让他好过,但她如今还有巨款在手,高低可以膨胀一下。 “你不用和我解释的,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家里的银子是我的也是你的,况且我也知道你不会乱花。” 沐棉看着司英解释,没忍住伸手想揉司英的头,但手一抬才想起如今自己这个身高不够,只能讪讪作罢。 司英垂眸看了她一眼,弯腰。 沐棉:??? 有点不懂。 司英微微转头,自下而上的睨了她一眼,她顿时反应过来,心中激动。 “那个……你这是……”沐棉激动的搓了搓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手放到司英头上,挼了挼,心中土拨鼠尖叫。 好柔软的头发,好好挼,明明都是一样的洗头发,为啥他的就这么顺滑!! 沐棉激动的挼了两把,司英就站直了起来。 她只能遗憾的收手:“布和棉花都在那里,就看你的了,我去把肉腌了做腊肉。” “腊肉?” 司英疑惑的问了一句。 沐棉:??? “你们不知道腊肉吗?就是用柴火熏的那种腊肉。” 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吃腊肉吗? 这种常见的存肉办法,不应该是现代才开始有的吧? 司英摇头并没有在意沐棉说的那话,毕竟她本身也不是他们村儿里的人,以为说的是她本来家里那边。 “我们一般会把肉用盐腌着挂在那里吹干就行,可以放很久。” 沐棉:…… 这样也没错,她很尊重这种吃法,但她不能接受。 她还是要吃腊肉,腊肉才是yyds。 “那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尝尝,这种腊肉可好吃了。” 转头把拆好的肉拿到火边,把皮烧了,洗干净撒盐腌在桶里。 看着就挺简单的,实际上要折腾好半天,等把这一切搞定,还剩下几根排骨。 虽说腊排不错,但就司英那身体,沐棉还是决定用新鲜排骨多炖点汤给他补补。 中午的排骨和汤都没得剩,晚上她准备用晒干的羊肚菌炖。 从密封的小坛子里抓了一把羊肚菌出来泡好,给排骨焯水,也没什么技术含量,直接两样东西扔到瓦罐里,放两片姜进去慢慢炖。 做完这些,时辰还早,但因为下雨的原因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司英在屋子里面也不知道做衣服还是在缝被子,沐棉进去屋子里也没点灯,她皱了皱眉。 “你怎么不点灯?” 她将旁边的油灯点好:“天儿晚了光线不好,你不要做了。” 针线活儿本来就废眼睛,光线不好还做,眼睛很容易近视,这年头可没有眼镜后面还要读书呢。 “嗯,我就剩这一点,做完了就不做了。” 司英飞快把最后两针缝完,把针线布匹收好,拿出了之前在书店买的千字文。 “嫂嫂,我教你认字吧。” 沐棉出去做生意,只在镇上还好,去了府城或者万一日后还会去更大的地方,如果不识字签合同或者做什么都会麻烦很多。 最重要的是,若是碰上些心肠黑的,还容易被坑。 知识改变命运,这是沐棉自幼就懂的一件事。 穿过来又变成了睁眼瞎,早就有了学识字的打算,只是之前司英没在家,回家后又是这这那那的还没来得及提上日程。 谁知道司英竟然主动提起。 “好啊,我本来想过两天和你说来着,是认这本书上的字吗?” 沐棉两步走到司英旁边坐下,看着他拿出来的书问道。 这时候的字并不是繁体,而是有点像她学历史时看到的小篆,能认识个别字,但是大多数字不认识。 “嗯,这是千字文,我们先认,认识了后面再慢慢写。” 司英点头,打开千字文,指着上面的字开始教起来。 …… 第二天一早,沐棉早早的起来做了早饭吃了,准备去里正家一趟和拿着针线干活儿的司英说了一声。 “我和嫂嫂一起去。” 司英一听沐棉要去找张有才知道她要干什么,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跟了上去。 这雨下了好一阵了,张有才一大早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但着实没啥事儿还把鞋子搞的脏兮兮的,刚回家窝在家里。 沐棉找来的时候,他正在家里闲的在屋子里打转。 听到敲门声连忙跑去开门。 “谁啊。” “里正,是我。” “司英嫂子,快进来快进来!” 因着之前沐棉把竹笋这个生意让出来,不仅让村儿里人多了个营生,他去送货到了府城叫上了儿子一起,在醉仙楼那边也混了个熟脸。 是以,张有才对她的印象好的不行,见她过来连忙请人进去坐。 外面下着雨,这事儿也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楚的,张有才请他们进去自然也没客气。 一进去,张氏就端了两杯热水过来。 “现在天气凉了又下着雨,下来一趟也有点冷吧,快喝点热水。” 沐棉不冷,但人家水都端来了,这么热情的招呼不喝也不好。 端着水杯抿了一口:“里正,我来这一趟是有事想和你商量。”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今天刚从府城回来,府城里的粮食已经涨了两三茬了,镇上的粮铺早就关了,怕是让乡亲们买点粮食回来放着比较好。” 原本她是想直接和村民说,但转念一想,她又不是啥人有啥号召力,通知他们先不说他们听不听,人都不一定够到齐。 而且,这样还容易引来张有才不满,那还不如直接来找张有才。 下雨之前,张有才天天都往府城去,但家里有粮不买粮自然不知道粮食涨价了,至于镇上的粮铺,同理,自然也没注意。 听到沐棉这话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愣住。 “粮食现在啥价了?”好一会儿,张有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上一次买玉米面是七文,麦面是十一文,这次买玉米面已经十文了,麦面是十五文,至于粟米和大米都超过二十文了。” 她说的是涨了两茬实际上是一直在涨,之前隔天一个价,后面一天一个价也说不定。 张有才再次倒吸了口凉气。 “这么贵了?后面应该会降的吧?”张有才犹豫了下说道。 都涨这个价了,后面咋的都要降了吧,要是现在去买粮食回来还屯着,那得多花多少钱啊。 饶是沐棉知道这事儿不容易,可也万万没想到,在张有才这里就卡主了。 毕竟周春花他们可是一说就应了啊,连猴子都没怎么犹豫,怎么到这里就出师不利第一关就卡住了呢。 “里正,不瞒你说,粮价不是涨了两茬,只是我去买就买了这两趟,真要说涨其实是一直在涨,我第二次到镇上去买粮食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涨价了。” “这么久,越来越贵,就没见便宜下来。” “再等等说不定会更贵,这都不说了,很有可能花大价钱还不一定能买到粮食。” 沐棉郑重其事的说道,想让张有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却见他一脸为难:“棉棉,你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但这也不是绝对,你也知道乡亲们挣两个钱不容易,现在这粮价高这多,让他们去买粮,买了回来到时候降价了咋整啊。” 这不是多一文两文,是长了好几文啊,一斤粮食几文,十斤百斤就是好几十文啊。 这要是降价了,他不得被骂死了去,谁能来承担这个损失啊。 沐棉一听张有才这话,知道他是不会去同时村民的,心中生气的不行,正想着怎么说服他,一直没出声的司英声音响起。 “只麻烦里正通知乡亲们,让他们过来一趟,其余的我们来说。”、 是了,可以只让张有才通知村民一声,剩下的他们来说就行了嘛。 沐棉也是气糊涂了,想着张有才是里正,在村儿里说话有一定的信任度,他出头说这事儿的话买粮食的人会多一些。 可他不愿意,那就他们自己来也一样啊,反正最后买不买决定权都在他们自己手上,他们只要通知到了就行。 想到这里,她跟着点了点头:“小郎说的对,里正若是不好出面直说,把他们通知过来就行。” 张有才是怕担损失,见沐棉他们这么说,自然也就没啥好说的。 况且他也有点担心万一是真的,粮食涨价一般都是粮食紧缺才会涨,如今涨的这么厉害,万一是真的粮食哪里出了问题,到时候他明明知道消息,却没通知村民,出了啥事他的心里也过不去。 “下雨天都在家,你们就在这里坐会儿,我这就去通知他们过来。” 张有才的动作还不快,但架不住他通知一家还,然后就一家传一家有人帮着跑,没多一会儿,整个村儿就通知到了。 一家一人打着雨伞往张有才的院子这边过来。 里正家的院子不小,但架不住人多啊,一进来顿时整个院子挤的密密麻麻。 “里正,叫我们过来干啥啊?” “是啊,这下雨天的,要干啥呢?” 一进院子,不少人就问了起来。 “是有点事儿,昨天棉棉去府城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我想和大家说一声,到时候做啥决定还是你们自己定。” 张有才出去的时候想了一路,思前想后,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是里正,这话还是该自己来说。 第63章 她就是见不得我们有点钱! 沐棉正准备说话,听到张有才这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怕担责任,说好她来的? 司英在旁边也诧异,随即看了沐棉一眼,见她诧异的同时又送了口气。 知道这事儿终于在她那里放下了。 相比起来不管是号召力还是可信度,张有才做为久安村的里正,自然比沐棉要大很多。 就算是尽人事听天命,这话从沐棉嘴里说出来,一个村子能有五分之一的人信都算是不错的了。 可换成张有才来说,那就会多很多。 虽然肯定还是会有人多人不去买粮食,那也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人各有命。 这些被叫来的村民,见张有才说这话,顿时好奇他到底要说什么,连忙催促的开口。 “里正,到底啥事?” “是啊,你快说吧,是府城出啥事了?” “府城那边出啥事,关我们啥事啊,里正,下着雨把我们叫过来就为这个啊。” 有人催促,有人不满,一时间院子里议论纷纷。 还有那没出声的,低着头和站自己身边的人嘀嘀咕咕。 “好了好了,吵啥吵,啥事听我说不就知道啥事了吗?” 显然张有才是见惯了这种场景,轻车熟路的喝了一声,果然,原本还吵吵嚷嚷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个全都看向张有才。 张有才见状,才沉着声音缓缓开口。 “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镇上的粮铺已经关门快两个月了。”张有才没有一次性说完,铺垫了下。 私心里,他还是希望村民都去买点粮食的,虽说价钱是贵了不少,但真要是他们想的那样,那可就不是买的粮食而是买的命啊。 哪怕不多买,就买一些,紧着裤腰带想想办法,也能多熬些时日。 他这话一说完,院子里的村民顿时你看我,我看你。 家里吃用都有,一般谁到镇上去呀,去的都是去卖鸡蛋啥的,也没人注意。 也有那发现的,但他们也不是天天都去镇上,刚好那一天不在谁知道是不是当天人家有啥事。 后面男人们之前去修河渠去了,女人则天天往竹山里跑,连镇上都没去过了,更不知道了。 谁知道竟然关门快两个月了! 是以听到张有才这话,大家也都有些震惊。 咋粮铺还关门了呢。 “是关门了,我昨天去了趟镇上卖鸡蛋,我还以为是昨天关的老板有啥事呢。” 震惊中,一个女人弱弱的开口,她是真没想到,竟然不是昨天关的。 本就震惊的村民在听到这话,顿时议论纷纷。 “这是咋回事,下半年粮铺的生意才好呢,咋关门了?” “是啊,关门两个月了都,后面还开不开啊,不开咱们后面咋买粮啊?” “对啊,这可咋办啊,那不是要到府城去买还,这么远的路车费就要不少钱呢。” 一时间,村民们都开始担心起来,毕竟他们留的粮食可不够吃到过年的,后面还要靠买粮食过日子呢。 镇上粮铺关门了,他们就得到府城去买,那府城去一趟可要多花不少银钱呢。 况且有的人,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了,府城简直就像遥不可及的梦一样,想去,但真让他们去还害怕的紧。 张有才这次没有及时出声制止,直到看他们议论的差不多了,且越议论越有些慌的时候才再次出声。 “好了,好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本就因为镇上粮铺关门这事忧心忡忡的村民,一听,他们都快没地方买粮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那啥才是最主要的? 想到这里,所有人下意识闭嘴,全都看着张有才。 “我听棉棉说,府城的粮食都涨价两茬了。” 张有才深吸口气,叹了口气说道。 做了这么久的里正,张有才对村儿里这些乡亲,不说全部了解,但还是多少知道的,不然也不能在里正的位置上做这么久。 对这些人的心思拿捏的不可谓不准。 有了前面的铺垫,再说出这个消息,和直接说出这个消息,震惊程度是不一样的。 果不其然,本就因为镇上粮铺关门这么久还没有开门迹象而担心的村民,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哗然。 府城的粮铺都涨价了,还涨两茬了,这是要干啥啊。 “里正,涨到啥价了?” 突然,一个颤颤巍巍,带着些许慌乱的声音响起。 众人下意识转头。 就见一个头发已然有些花白的妇人,神色慌乱仿佛听到了啥要命的可怕事情一样。 “玉米面到十文了,麦面十五文,粟米和大米都涨到了二十文以上。” “嘶……” 张有才这价钱一报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咋涨这么多了,这是涨一半了啊。 那老妇人一听这价,也是吓了一跳,然后也不管张有才话说完没有,还有没有其他话,跌跌撞撞的就要离开。 “花婆,你小心点,你这着急忙慌的干啥啊,里正花还没说完呢。” 于翠莲就站在花婆旁边,见她着急忙慌的差点没稳住摔了,连忙把人扶住。 花婆可不管张有才话说完没有,抓着于翠莲的手,颤声带着急切的说道:“说啥说啊,这说的还不明显吗?” “快去买粮食,再晚点怕是就买不到了!” 说完,花婆也不管这些人听没听,松开于翠莲扶着她的手,急急忙忙的跑了。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地上都是湿漉漉的,花婆慌乱的离开几步路都差点摔好几次却半点顾不上,急切的往家里跑。 花婆就住于翠莲对面,平日里对二狗很不错,于翠莲见她甩下一句话急成这样,心里咯噔一声。 看不过去怕她路上摔了连忙和村长说了一声,上去扶着人离开。 所有人都被张有才和花婆两人这话给炸蒙了,等他们一走,陆陆续续回神,想起花婆一家好像就是逃荒过来的!! 她那个反应是不是说,他们也有可能会缺粮??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里正,是不是花婆那个意思,是不是要缺粮啊?” “是啊,粮价长了这么多,是不是没粮了?” “也不一定啊,谁知道这是不是暂时涨了,后面就会掉呢。” “会掉的话,花婆咋会慌成这样,她让我们买粮呢,万一要是真的……” “她是逃荒过来的,指不定就是听不得粮食涨价呢,涨了这么多买了万一降价了,那得亏多少钱啊” 一时间,所有人议论纷纷,最后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张有才。 “里正,你说呢?” 张有才铺垫这么久,其实就是想让他们多少去买点粮食,但也忘了花婆这茬,谁知道她这一反应可比他的话有效多了。 见这会儿他们都看着自己,他能说啥? “这就是我通知你们过来的原因,我也代表不了所有人,我只是把这个消息和你们说一下,买还是不买都看你们自己。” “确实买了可能后面会降价,但是不买的话,大家也是知道的,要咋选你们自己决定,毕竟银钱在你们自己手里。” “大家散了吧,要是有人要去买粮食的话,可以约好了一起去,村儿里就那一辆牛车也搞不过来。” 原本村民们还想让张有才定个主意,谁知道,张有才也没说到底买不买就让他们散了。 饶是他们还想再说,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能说啥,最后只能三三两两的从张有才的院子离开。 他们一走,沐棉回神,心中不可谓不震惊。 他们村儿里正,有两把刷子啊! 这抑扬顿挫的,可比她之前想象的效果好多了。 加上花婆那一加持,去买粮食的人应该比预想的要更多一点,而且,这太极打的,半点不往身上沾。 虽然她也是这么想的,但明显张有才这一番抑扬顿挫的话,要比她的效果好很多。 司英虽说是诧异,但也就那一秒。 显然,对于张有才的状态冲击力不如沐棉那么强。 这年头,里正大小也是个官,有些离镇上远的,村儿里的里正说是土皇帝样的存在也不为过。 没些能耐,哪儿能做的上里正。 “嫂嫂,走吧。” 司英轻喊了一声。 沐棉压下心里的震惊,点头,和张有才说了一声,带着斗笠和司英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家了。 “我才发现,咱们里正还挺厉害……” 从张有才家里出来,两人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小心的在路上走着,沐棉感叹了一句。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自幼见惯了人情冷暖,看惯了各种脸色。 在网上也刷到过不少人间险恶。 但也不知道该说她幸运呢还是不幸,倒是从来没遇到过什么阴谋诡计,是以这块还真不如他们。 “是……不然怎么能当里正呢。” 司英轻笑,想和她说就里正这点子心思,连手段都算不上。 但见沐棉一脸惊奇笑眯眯的样子,还是作罢。 ………… “大龙,里正真是这么说的?那咱们要不要去买粮食?” 周大龙家。 周大龙从张有才家里回去,就把在张有才那里听到的话说了一遍,当然主要是说给他娘周氏听的。 林柔柔在旁边听着,顿时白了脸。 她是逃荒过来的,这才没过多久安生日子呢,听着里正和花婆那话的意思,有可能缺粮啊。 她是饿怕了,一听到会缺粮就想到之前逃荒路上忍饥挨饿,连草皮树根都没得吃的日子。 虽说现在也不能吃的顶顶饱,但可比逃荒的日子好过太多了。 她下意识就想让周大龙去买粮食,管他后面粮食降不降价,粮食都买回来了,到时候还能多吃点。 可她看着周大龙那样就觉得身上痛的厉害,她现在脸上的伤都还没好全呢,她不敢说。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变成了疑问句。 饶是这样,一旁的周氏,听到这话也还是黑了脸。 “买买买,你说的倒是轻巧,现在那粮食都啥价了,涨了一半了,现在买一斤平日里都要买两斤了。” “你拿钱还是咋的。” 周氏听到粮食涨价了脸色就不好,现在脸色越发黑的跟锅底一样,对着林柔柔就是一通喷。 “娘,真的不买吗?我看村儿里人怕是大多数都会买,要不咱们还是买点吧,也不多买,万一呢……” “我看花婆那样,总觉得不买有点不踏实。” 周大龙任由着周氏把林柔柔一通怼,也不帮忙,等她怼完了才愁着声音开口。 林柔柔原以为周大龙是不愿意买粮食的,谁知道他竟然有这个意思,可他明明有这个意思,竟然还让周氏怼自己也不帮忙。 想到这里,林柔柔心里又气又恨。 气周大龙不帮自己,恨周氏跟个老妖婆一样啥都要管。 对比起林柔弱,周大龙一开口周氏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买啥买,家里就那么点子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买了还能剩下啥钱。” “我看就是沐棉那贱人,自己买了粮食花了不少钱,想让村儿里人跟着一起花钱,乱说一气,良心都坏了。” 周氏语调柔和了不少,但还是一口咬定不买,说道后面骂骂咧咧的骂起沐棉来。 在她看来,就是沐棉那个搅事精见村儿里人卖竹芽挣了两个钱,心里不爽想他们把钱花出去没钱她才爽。 原本没骂了一脸的林柔柔听周氏这话,知道她是绝对不会让买粮食的,家里的钱都在她那儿把管着,周大龙那里有点也不多。 她说不买,他们这粮食是买不成的,但听到她说到沐棉,眼珠子咕噜一转想到之前沐棉买回来那么多粮食。 加上她今天带来的消息,证明她昨天也去了粮铺买粮食。 顿时计上心来,凑到周氏身边:“娘,我有个好办法,不用买粮食。” “啥办法?”周氏虽然看林柔柔不爽,但能不买粮食的办法,她还是愿意听一听的。 “你听我说……” 林柔柔见周氏应声,连忙把自己的想法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你是说……” “不行!” 周氏双眼一亮,然而她应声的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周大龙打断。 第64章 这是个好法子! “这不行……你都出的些啥主意!” 周大龙反驳过后,狠狠的瞪了林柔柔一眼。 昨天的情形,周大龙是个什么样子,林柔柔看在眼里,见他这样心中暗恨,放在身侧的手捏的死紧。 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一幅害怕的样子缩了缩脖子:“我说的都是实话。” 说着,歪头觑了周氏一眼:“娘,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周氏这次难得没有撅林柔柔,板着脸点头,拉住周大龙:“儿啊,你媳妇儿说的对,这是个好法子。” “娘知道你想啥。” 说着,周氏拉着周大龙到她旁边,凑到他耳朵边开始嘀嘀咕咕。 周氏的声音很小,林柔柔站在旁边总觉得周氏没憋啥好屁,支起耳朵想听,可愣是直愣半天连个音色都没听到。 只见原本还一幅不情不愿的周大龙,随着周氏的嘀咕,渐渐露出喜色。 “你说娘说的对不对!” 周氏看着周大龙变脸,扬了扬下巴,一幅我说的对不对的样子。 “对对对,娘说的对!”周大龙喜滋滋,眼里的激动遮都遮不住,看的旁边的林柔柔下意识皱眉。 “娘,大龙,你们说啥呢?”林柔柔下意识觉得不好,这老巫婆指不定憋了啥屁,看着就不像对她有利的样子。 笑盈盈的走过去,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说了啥你少管,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也对,老子就信你一回。” 周大龙心情好,倒是给了林柔柔个好脸色。 伸手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然后哼着小曲儿回房去了。 林柔柔问话时都准备好要挨一顿打了,谁知道周大龙竟如此好脸色,还…… 一时间,林柔柔脸颊含春,原本有点忐忑害怕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不要脸的东西,你看你那样,贱不贱啊。” 周氏见不得林柔柔这样,狠狠的揪了她一把骂道。 周氏下手从不留手,那一把揪下去,林柔柔感觉自己的肉都要被揪掉了,顿时脸色大变。 “娘,我没有。” 林柔柔哆哆嗦嗦的争辩。 她越是这个样子,周氏越是看不惯,但想着家里还有活儿得让她干,冷哼一声收手回屋去了。 周氏一走,林柔柔狠狠的看着她趾高气昂的背影,手里的帕子都要给她扯烂了。 周氏他们这边商量着使坏,村子里以花婆儿媳妇儿为首还有于翠莲等人,在回家后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去府城买粮。 一旦决定后面就快了,带着钱就去找老李头。 谁知道,一到老李头家就别告知,老李头一早就往府城去了。 “婶儿,李叔这一大早就去府城干啥啊?是去买粮食吗?” 于翠莲站在老李头家门口,看着里面的李氏,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李氏跟着老李头风风雨雨半辈子了,老李头每天干啥都拉了啥活儿都会给李氏说,自然知道他去府城干啥了。 早上老李头就还在说也要去买点粮食,本来她还有点不愿意,但还是架不住老李头的游说答应了。 谁知道,今天张有才就找他们过去了,想着张有才之前说的那话,李氏心中庆幸。 现在买粮食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情了,见于翠莲问,李氏也不瞒着点了点头。 “早上春花他们过来说要去府城,顺便也去买点粮食。” “春花他们也去买粮食吗?”于翠莲下意识问道。 李氏向来是个不多话的人,因着老李头赶车的原因,总能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但她从来不说。 她当然知道周春花他们干什么去了,但不是她的事情她就不会说。 是以,在听到于翠莲的话后,立马岔开了话题:“他们应该不会挨太久还,但是今天再去府城已经是不可能了,明天你们去吗?” “去的话等他回来,我和他说一声,就不接别人的活儿了。” 于翠莲怎么能不去,要说之前过来是因为花婆的劝说,想着多少也去买点以防万一,但又怕掉价是以也没准备买太多。 不仅是于翠莲,在场跟着过来的,除了花婆儿媳妇儿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准备去买点回来以防万一。 并不会买太多,可这会儿听到李氏的话,心里的想法立马就有些动摇了。 “去的,我去的。”于翠莲知道李氏的性子,听她岔开话题也不再多问,连忙点头。 “你们去吗?”转头问其他人。 花婆的儿媳妇儿就在于翠莲身后,听到今天已经不能去府城了,心里都急死了,见明天能去哪里会犹豫。 “我去,婶儿我要去的,千万要留我一个位置啊。” 花婆的儿媳妇儿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叫金花,离久安村好几片山那边九华村的。 那是出了名的穷村,住在山沟沟里田地里不咋出粮,一辈子过的都苦哈哈,没嫁人之前都就没吃过饱饭。 好不容易嫁出来,在花婆家虽说日子过的不算好,吃的也是面糊糊,但隔三差五的孩子能吃点干的,自己跟着舔个勺子。 加上婆婆对她也不苛刻,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很满足了,谁知道婆婆回来就拿出所有家当要买粮食。 原本她和当家的是不同意的,但她把里正的话一说,金花当时就吓着了。 就怕到时候粮食再涨还买不到粮食,要知道他们家的粮食可只够一个月了。 她这辈子饿肚子都饿怕了,再也不想尝那滋味了,二话不说照着婆婆的吩咐拿钱去府城买粮食。 谁知道牛车没了,今天的错过了,明天的哪儿能再错过。 有于翠莲和金花两人的反应,其他人见状管他明天去买多少粮食回来,全都迫不及待的报名。 总有种这次不报名就会错过啥一样的紧迫感。 一行人本就是过来找老李头去府城的,如今老李头也不在他们定下明天要去府城的位置后,也都回家去了。 一路上还在讨论周春花他们竟今天就去买粮食了的事情。 这种事情本就需要有人带头,只要有人做了第一个,其他人一见别人都买了,从众心里就会让他们下意识都跟着去买。 不买? 不买看别人都买了呢,要不是真有啥事儿,别人咋会买? 于是,老李头家一行回来,让原本只想多少买点以防个万一的人,下意识准备多买点。 村子里这顷刻之间发生的变化,沐棉他们可不知道。 从里正家里出去走半路上才想起之前说的要打个木桶,司英让沐棉先回去,直接去了趟木匠家里,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半扇排骨昨天中午吃了三根,晚上只吃了一根,还剩两根。 虽说天气已经凉了,但到底不像冬天,又没有调料能有个别的吃法。 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把剩下那两根排骨一起腌着,转头霍霍大白菜和大萝卜去了。 大白菜和萝卜都是好东西啊,她一次都买了几十斤放着,因为温度不够低,萝卜还好大白菜还是放不了太久。 她准备用大白菜腌酸菜和萝卜皮一起腌酸菜。 腌酸菜的腌制方法有很多种,但现在条件有限,只能用最简单的做法。 把一个陶罐洗干净确保没有一点油后控干生水,然后将大白菜洗干净放到开水里烫一下,放到洗干净的盆里。 等白菜凉了,把手洗干净将白菜的水分拎半干放进准备好的陶罐里铺好,撒上一层盐,然后又铺一层白菜,后面就是一层白菜一层盐,出去白菜芯不要,用了十棵白菜才把陶罐装满。 等装好后用一个碟子把陶罐遮住压死,然后在用陶罐的盖子盖上。 等上七八天就可以吃了,而且可以吃很久。 用酸菜炖肉,软材炖腊肉,炖排骨,炒酸菜,酸菜炒肉。 光是想想,沐棉都感觉口水流出来了。 这些日子他们吃的虽然不错,有肉有面又有饭的,味道还鲜美,但作为一个无辣不欢的人来说,吃饱喝足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就有点想念其他口味了。 茱萸的辣味和辣椒的辣味完全不一样,况且家里之前在醉仙楼拿回来的茱萸也没有了,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酸菜做好后,沐棉满脑子想的都是酸菜做出来的各种东西,吃什么都感觉食之无味,最后胡乱做了个炒萝卜丝,蒸了混合米饭兴趣缺缺的对付了两口。 “嫂嫂,不舒服?” 司英堪堪吃了一碗饭后,正准备添第二碗,见沐棉没怎么动筷子,碗里的饭也没怎么,皱了皱眉。 沐棉正扒拉着碗里的饭,听到司英的话回神,摇头快速夹了一筷子萝卜丝把饭扒拉干净,捡碗。 心里已经在琢磨是不是往醉仙楼去一趟。 下午,因为外面在下雨,不能出门,司英在家里穿针拿线做衣裳,沐棉哪里好闲着,就在旁边搓棉花,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 下午,天蒙蒙黑的时候,一早去府城周春花等人终于回来了。 猴子和张大川带着斗笠坐在车头赶车,老李头和周春花则挤在搭着蓬的牛车上。 雨棚下面全是被遮住的粮食,两人就挤在这些粮食的缝隙里坐着。 等到了村口,猴子和张大川两人连忙从牛车上跳下来,忙活开来。 三家人的粮食,周春花和张大川两人是无条件相信沐棉,她说让买粮食,二话不说买了十两银子的粮食回来。 之前沐棉十两银子买了一石,周春花算了又算的买,也只买了六七百斤,其中玉米面偏多。 而老李头买的不多,但也有四百来斤,全是玉米面。 猴子也买的玉米面。 昨天从沐棉家下去,因为司英提起的炕,特地去贺老二家找了他一趟,和他说了想要盘炕的想法问了价钱。 回家和爷爷奶奶拼拼凑凑,加上司英给他的一两银子,留了盘炕的钱剩下三两,他全拿去买了粮食。 老李头的牛车根本拉不走,只拉了周春花和他自己的。 至于他的,则跟贺老二一起在后面的牛车。 是的,没错,贺老二在知道沐棉让周春花他们买粮食后,啥也没说,早上一早跟着一起往府城去了。 牛车上粮食也就一千多斤,老李头的牛车可以直接到他家院子,不需要下也就剩下张大川的七百来斤。 两人一来一回的,没多一会儿工夫就搬完了。 他们这一搬完,另一辆牛车悠悠到了地方。 另一辆牛车上都是猴子和贺老二的粮食,两人家也不再村口,猴子见牛车来了跳到牛车上,张大川紧随其后跟着老李头往家里去了。 天色虽然暗了下但并没黑透,张大川他们还好在村头,不会有太多人注意。 可猴子就不一样了,就住中间呢,突然一下买这么多粮食回来,加上牛车上还有贺老二的还没下,看着尤为壮观。 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猴子,你们去府城的时候,粮价又涨了没有?” 终于,在猴子下完粮食,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这话一问,旁边有不少人都不由看向猴子,显然,这也是他们想问的。 万一粮价又涨了,那就证明明天还可能涨,他们这一耽搁就得耽搁多少钱啊。 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于翠莲一起去找过老李头,他们对买粮食这事儿还有些犹豫。 但也没说不买,就是想着再观望观望吧。 谁知道看到这么多人粮食都已经买回来了,心里就有点没底,想问问再决定到底要不要买。 “没涨。”猴子搬完了东西和张大川道了谢,看向正看着自己的乡亲们摇头。 村民们顿时松了口。 还好还好,没涨! 然而,不等他们这口气松完就听到猴子的声音继续响起。 “但是粮铺买粮的人多了很多。” 猴子想着府城粮铺看到的情况,直觉有些不好,想要让他们也快去买些粮食回来还,但他自幼在村子里长大,没有父母跟着爷爷奶奶,见惯了村儿里乡亲们的各种嘴脸。 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况且这会儿天都黑了,想去也没法子了。 是以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第65章 遭贼了 “都有不少人在排队了。” 排队了!! 原本松了口气的村民们,听到这话那脸色也是变了。 镇上的铺子关门了,粮价涨了,现在买粮食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他们也不是啥都不知道的傻子,尤其是村儿里不少老人也是经过事儿的,一听这话顿觉不好。 也顾不得在猴子这里看热闹了,连忙回家去了。 这粮食……怕是得买啊。 这样的想法,一瞬间在不少人的脑海里划过,顷刻原本还在猴子这里看热闹,看他买了多少粮食的村民,消失不见了。 猴子见状松了口气,把玉米面搬回了家里放在仓里装好,就拿着工具到墙边仔细检查起来。 他这一次买回来的粮食有点多,家里又只有爷爷奶奶和他,要是后面大家都买了粮食,或者没出什么事儿还好,要是出了什么变动,怕是就危险了。 他得把墙这些地方加固一下才行。 前有于翠莲后有猴子,经过两人前后这么一折腾,原本村里要么不想买,要么想少买点的村民们,全都改变了注意。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头铁的。 比如周大龙,又比如陆梅他们。 比起周大龙盘算着歪歪肠子,陆梅他们就不一样了。 完全是他们相信周正。 他就在府城里呢,真有那事儿还不得传个消息回来?或者咋样也得回来一趟吧。 然而都没有,既然这样,那就指定没事儿。 况且不仅周正没传消息回来,周成龙也没穿消息回来,是以留在家里两人压根儿就没当回事。 看到他们买粮回来,都嗤之以鼻。 只是相比下来,陆梅的反应要收敛很多,又想着沐棉确实是个运气好的,既然她都买那么多粮食,要不他们也跟着买点?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陆梅刚升起来就被她婆婆骂骂咧咧打断,最后想想也只得作罢。 是夜 白天两人一个做衣服,一个搓棉花,两人都在家里窝了一天,虽说没怎么动但事实上还挺累。 加上天黑了后做衣服就伤眼睛了,两人吃了晚饭一起搓了会儿棉花后早早的就吹灯睡觉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入夜开始沐棉这眼皮就突突跳的厉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嫂嫂,你怎么了?睡不着?” 沐棉这边的响动传到对面司英耳朵里,司英看着漆黑的屋顶问了一句。 “我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慌,眼皮跳的厉害。”沐棉睡不着,没好气的从炕上坐起来。 夜色中,司英皱眉,声音却格外柔和沉稳:“没事的,我晚上惊醒一点,嫂嫂快点睡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沐棉哪儿睡得着,翻来覆去最后索性坐起来拉着司英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聊天。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司英靠坐在炕上,见沐棉这边没了声儿,起身点灯到沐棉这边看了一眼。 果然,还靠坐在炕上呢。 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将人放到炕上,把被子盖好。 夜里 沐棉睡的并不踏实,迷迷糊糊间听到一个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就在门边,本来还迷糊的脑子,骤然清醒,想到之前那突突跳的眼皮。 所以,这是来了吗? 想到这里,她把放在床边的衣服往身上一披,拿起她时刻放在床边的棍子起身。 就看到司英已经手拿棍子严阵以待的守在门口,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朝对面指了指。 沐棉顿时会意,走到司英对面。 司英朝沐棉做了个手势,意思先把人放进来。 虽说现在是晚上,但两人都刚刚醒来,相对是比较适应乌漆嘛黑的环境,不如白天看的清楚,但是大动作还是能看清的。 沐棉立马会意,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聚精会神的盯着门口。 反而是司英,疑惑的跟着比了个ok的手势。 司英:?? 突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停下,一把镰刀穿过房门,上下小心翼翼的挪动的里面的门栓。 上次司英也是这样的。 这门也太好开了吧。 经过两次被撬门的沐棉,对此也是无语了,她也是在山里长大的,门也都是木门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防盗门。 可也没见用镰刀用棍子就能把们挑开的啊。 这门着实有点太不保险了,都说事不过山,这都两次了,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这门栓给换了。 不然,那不得时刻支着耳朵睡觉才行,不然万一哪天睡死了碰上又有人来撬门的,那不是就完犊子了? 正想着,只见那上下磨蹭的镰刀把门栓一点点挑开,最后往旁边一提。 本来还好好扣在门上的门栓顿时悄没声的被挑开,这手法,这本事,可比司英强多了。 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不管是谁,马上就知道了。 正想着,只见原本被合上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从门外进来。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守在门后的沐棉和司英两人同时动手,拿起手上的棍子就朝那人身上狠狠抽去。 “啊……” 一个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那人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抓沐棉这边的棍子,司英哪儿能让他抓到,见状狠狠就是一脚踢在那人身上。 那人再次惨叫,哪里还顾得上反抗,下意识护住头就要跑。 能让他把门打开还放人进来,图啥,图的就是不让他跑了。 沐棉见状说时迟那时快,把门一推,那人跑没跑成,直接撞到了门上。 随即毫不留手的抽在那人身上,顺便瞅准机会给了那人两脚。 那人嗷的一声,再也忍不住了,抱头求饶。 “住手,住手,是我,不要打了,我是周大龙,棉棉我是大龙哥啊……” 原本沐棉打的有点累了,听到这话,yue了一声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狠狠的抽了两下才停手。 然后找了个布巾将人绑好,拖着周大龙就往村子里去了。 “棉棉,棉棉,你放了我吧,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你咋能这么对我呢。” 周大龙被布巾绑了个严实被两人拖了一路,身上痛的不行,心里也有些发慌,故作一幅深情不已的样子看着沐棉。 司英刚好拿着油灯过来,油灯照着周大龙那张被打的乌青还自认为很帅的脸,沐棉当场就差点yue了。 然而周大龙还没有点自知之明,见沐棉没有出声,以为她被自己的话打动。 “我知道,当初我没选你让你难过,可那也不是我想的,我娘不让她说你一个人还好,带还带着个拖油瓶。” “我们家里也不富裕,养你虽说容易,可再多一张嘴还是有点难,不然我咋会不选你。” 周大龙一脸深情的看着沐棉,心中也是恼恨。 当初虽说沐棉饿的面黄肌瘦的,看着还不错,但林柔柔也不赖,两人都面黄肌瘦的相差并不是很明显。 可林柔柔只有一张嘴,一个人,而且会来事儿,娇娇滴滴的。 沐棉就不一样了,还带着个小叔子呢,虽说也没说一定要带着他,但也不能直接给人扔那里不是。 就想牛二一样,还得给那小崽子粮食呢。 思前想后他还是选了林柔柔。 可谁知道啊,这才几个月过去。 林柔柔还是那个林柔柔,和逃荒来的时候是有些变化,变白了又肉了,比起逃荒来的时候确实是要好看很多。 可比起沐棉,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原本没有太多差别的样子,如今已经没法比了。 看着沐棉娇娇柔柔的样子,就一眼,周大龙的心中就升起了无限的悔恨,更别说她现在还有钱了。 沐棉本就恶心他不行,这会儿再听到这话,反而给气乐了。 见司英已经做好了火把,带着斗笠冷笑一声,将人狠狠一拽,直接拽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拖油瓶,谁是拖油瓶,我看你他妈才是个拖油瓶,你是你妈带的拖油瓶。” “还你也没办法你也想选我的,你当你是谁呀,是个什么东西你选我,我让你选了吗?我允许选了吗?” “说的好像你选了我就要答应一样,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沐棉的声音响起,周大龙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人心碎的话,不可置信的等着眼睛看向沐棉,一幅深情被辜负了的样子。 “你,你咋能这样说,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沐棉:?? 当初?? 沐棉毫无记忆。 难不成是原主说了什么? 思索就在伊一瞬间:“当初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 沐棉一口咬定不认,反正不是她说的,她忘了四舍五入就是没说过。 周大龙还要再说,一旁的司英也已经把火把遮住,头上带了斗笠不再给他机会,一团破布揉吧揉吧塞进了周大龙的嘴里。 周大龙:“呜呜,呜呜呜……” 周大龙看着沐棉呜咽了几声,似乎有话要说。 沐棉直接一个白眼,不爽的拖着绑着周大龙的布巾就要下山,却被一旁的司英拦住从沐棉手里把布巾接了过去。 “嫂嫂夜路难走,我来吧。” 说完,手上使劲儿一拽,堪堪站起来的周大龙,脚下一个趔趄,又扑在地上。 一路上周大龙跌跌撞撞,也不知道司英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反正他堪堪站好脚下必定不稳。 这路才走了半截,周大龙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泥人,等到里正家门口时,整个人糊的已经看不出是谁了。 沐棉上前敲门,到底是三更半夜了,愣是敲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张有才不满的声音传来。 “谁呀!” 三更半夜,扰人清梦,张有才气的不行。 他还准备第二天一早起来去府城买粮食呢,谁这大半夜的不睡觉! “里正,是我,不好了我家里遭贼了,快开开门啊。” 沐棉懒洋洋的站在门口,声音一幅慌乱着急的样子。 前有沐棉把竹芽的生意让出来,后有她提醒府城粮食涨价,两次下来张有才对沐棉的印象很是不错。 冷不丁一听声音是她,心里虽然还生气但火还是去了半分,可在听到她说的话后,立马惊了。 顾不得生气,连忙穿上衣服跑到出去。 “咋回事,咋遭贼了,人没事吧?你别急我马上叫人去追” 张有才可是知道的,沐棉上次就买了不少粮食,这次既然能知道府城的粮食涨价了,那肯定也是买了粮的。 这么多东西,可不是容易糟贼。 他想着,沐棉的声音那么慌乱,家里又只有她和司英,两人都是个弱的加上这大半夜的睡的死,怕是出事儿了。 谁知道,他一开门,以为出事的两人好好的,啥事儿没有,手上还牵着一个泥猴。 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 “这就是那毛贼?” 张有才指着滚成泥猴一样的周大龙问了一声,然后也不等沐棉回声,就是一脚踢在周大龙身上。 “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久安村也是你能来偷的?” 以为有救了的周大龙,被打蒙了。‘呜呜’叫了两声。 里正,是我呀,大龙啊。 “呜,你呜,你呜啥呜,你还敢呜!” 张有才见他朝自己呜呜,又是一个大比兜。 沐棉:!! 司英:…… 两人相视一眼,不知道张有才这是什么反应。 就张有才打人这会儿工夫,被刚刚沐棉的敲门声吵醒的隔壁邻居们,也都纷纷开门。 一个个披着衣服,睡眼朦胧的双眼透着激动。 “嘿,还有人敢道我们久安村来当贼,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话的这人就住张有才隔壁,刚刚张有才的声音又不小,自然听到了,是以一出来就是一个大比兜打在周大龙身上。 随着男人的话和动作落下,后面听到动静过来的人听了一耳朵过后,跟着加入了战场。 对着地上的周大龙还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终于,被这几人操作给搞的一脸懵逼的沐棉回神怕把人给打死了,拉了拉张有才。 “里正,别打了,别把人给打死了,那是周大龙。” 张有才到底是年纪大了,况且一开始打了两下这会儿也退出了战场,听到沐棉说那是周大龙也吓了一跳。 第66章 甩锅 张有才就在旁边看着村民们动手。 谁知竟然是周大龙。 听到沐棉这话顿时脸色大变:“你说啥,那是周大龙?” 沐棉点头 张有才连忙大喊住手。 “别打了别打了,那是大龙!” 虽然张有才痛恨毛贼小偷,这要是外村儿的怎么也要小死一趟,可是村儿里人多少还是要手下留情几分。 周大龙? 打人的村民们也没想到竟然是周大龙,听到张有才的话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要知道周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是知道他们把周大龙打成这样。 一群人搓了搓手,看向张有才。 张有才看向沐棉,最后给人使了个眼色:“把人拎到屋里来吧。” 大晚上的还下着雨呢,其他小贼淋着就淋着吧,谁让当贼呢,但是村儿里的总不好让人就这么淋着。 说完,又叫了另一个人让他去请周氏过来。 既然沐棉把人带到这里来了,总不能算了。 两人被张有才吩咐,让拎人的还好,麻利儿的把周大龙拎进了堂屋,至于那个让去请周氏的,就有点虚了。 “里正,要不,就不叫周氏过来了吧?” 直接把人送回去就好了,还叫人过来干啥呢。 张有才也就慌了刚刚那么一下,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村子里来了小贼,和村子里出了贼完全不一样啊。 他把久安村管的好好的,数十年没有出过偷窃犯罪的现象,县令老爷可还夸奖过呢。 这也是为什么他听到村儿里来贼了这么生气的原因,结果现在不是来贼了,是出贼了。 这能一样吗?? 已经缓过神来的张有才,勃然大怒,要不是周大龙看着被打的不轻的样子,他不好再动手,他早忍不住了。 听见这人这话,立马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一旁的沐棉立马接过话头。 “我去吧里正,我去叫周婶子过来,儿子三更半夜的不在家,她怕是得急坏了,我咋能不过去告诉她一声呢。” 周大龙到他们家来偷东西,她就不信周氏不知道,这会儿指不定在家里边儿怎么翘首以盼呢吧。 既然这样她咋能忍心让人老人家在家里担忧不已。 张有才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儿还下着雨,皱了皱眉:“外面天黑又下着雨。” “我陪嫂嫂一起,里正放心吧。”司英沉稳的声音陡然响起。 张有才本来还有点担忧,听到司英这话,想着他们之前还一路拖着周大龙从山上下来,也就放心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走,张有才压着怒火回了堂屋,其他人见状这事儿还没搞清楚,哪儿能就这么回去了,回去了不得琢磨的睡不着啊。 也不要张有才出声全都跟着去了张有才家。 虽说是打小偷,但也都不是下了死力气打的,毕竟还是人命呢,万一打死了可咋整。 是以,周大龙这会儿除了痛倒也没有其他什么问题,但这痛已经够让他喝一壶了这会儿被人拎到张有才家堂屋后,正蜷缩在地上哼哼。 “你哼,你还好意思哼,我们村儿咋能出你这样的人!” 张有才本就被他管理的村子竟然出了贼这事儿气的心里窝火,这火还没撒出来呢,听到周大龙哼哼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里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我根本不是贼!” 周大龙感觉全身都痛,动一下都痛的厉害,整个人都痛的有些迷糊,但听到张有才这话心中顿时一禀。 想到张有才之前可说过,他们村儿里的人要是谁敢手脚不干净就别想再在村儿里呆那话,立马忍痛从地上爬起来,跪行到张有才面前,忍痛大喊。 当初他们决定想这个法子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到沐棉会把事儿闹到张有才这里来。 当然,也没有想过他们的计划竟然会失败。 毕竟司英就是一个病秧子,沐棉一个女人,看着也是娇娇弱弱的,随便咋样他一个人都能搞定。 谁能想到啊,两个人三更半夜不睡觉,下手还那么狠。 这会儿身上痛的不行,心中已经恨死了司英和沐棉两人。 是以,他跪在张有才面前,忍着痛开始编瞎话。 却说沐棉和司英两人从张有才家离开,去找周氏,刚一到他们家一敲门,院儿门立马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咋样,成了……”吗? 周氏激动的声音陡然一僵,到嘴的话愣是没说完就卡住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的沐棉。 “你,你们咋在这里。” 周氏结结巴巴的开口,下意识抻着脖子往两人身后看去。 “咋不能在这里了?咋的,婶子是对我出现在这里感到好奇?”沐棉挑眉,当没看到周氏的动作。 周氏见沐棉出现在家门口,心里就有点慌,这个贱人咋到他们家来了。 她大龙呢,回来的不该是大龙才对吗? 正想着,听到沐棉这话,扯了扯嘴角:“咋会呢,你们三更半夜来干啥呀,没事儿我可就关门了。” 说着,周氏就要关门。 然而却被沐棉旁边的司英挡住。 “婶子,我三更半夜的到你家来当然是有原因的啊,我看你一直抻着脖子看,是看啥呢,是不是找啥东西还是找啥人啊。” 沐棉整暇以待,似笑非笑的看着急着关门的周氏。 周氏本就心里有点慌,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猛地抬头看着沐棉。 “你这话,啥意思。” “啥意思,婶子你不清楚吗?你是在等你儿子吧。” 沐棉也懒得再和她绕弯子,听到她这话,冷笑出声。 周氏在看到沐棉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心中就是咯噔一声,但多少还抱着点儿希望,可现在听到沐棉这话,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一双浑浊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沐棉:“我儿子呢?你把他咋样了,你把大龙咋样了?!” 说着,整个人就要往沐棉身上扑。 只见一直在旁边拿着火把没说话的司英,见状连忙把沐棉往后一拉,护在她身前。 “他咋样了,你们做这事情的时候吧就该想清楚吗?怎么?做恶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 “不过你放心,我们可不是那种知法犯法的人,抓到贼呢就送到里正那里了。” 周氏心里惦记着周大龙,比起两人一直不说周大龙子在哪儿,如今司英这么一说也没听清在哪里却也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在他们那里,在里正那里就还好,等等…… 周氏刚松下的一口气,顿时又提了起来,里正那里1! 里正可是说过,村儿里谁敢偷鸡摸狗,就要逐出村子的! 想到这里周氏倒吸了口凉气,本来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脸,顿时惨白一片。 “走吧,里正请你过去一趟呢,放心,你儿子就在那里等你呢。” 司英看着脸色大变的周氏,又说了一句然后也不管周氏听没听到,直接带着沐棉走了。 这话无意识落井下石,当胸一剑。 本就脸色不大好的周氏,听到这话整个人喘的跟风箱一样哼哧哼哧的,要不是扶着门她都有点站不住了。 但想着儿子还在里正家呢,愣是强打着精神,深吸了口气,看着司英和沐棉两人离开的背影,咬牙转身进了屋子。 一把将还在床上睡着的林柔柔薅了起来。 “贱人,出事儿了,你还睡得着,快给我滚起来。” 随着周氏的声音,她直接拽着林柔柔的头发,直接将人薅了起来。 林柔柔因为知道周氏他们肯定憋着什么坏,问又不敢问,强撑着眼皮装睡想看看周氏这老妖婆到底憋了什么坏主意。 然而,撑了老半天也没见动静,终于没忍住睡了过去。 感觉这才刚睡过去没多久,就感觉头皮一阵钝痛,下意识睁眼就看到周氏正恶狠狠的站在床头。 自己的头发正被她薅在手上,心中顿时暗恨但面上却是半点也不显。 “娘,你干啥呢,快松手,好痛。” 林柔柔压下心中的恨意,吃痛的说道。 “干啥,快给我滚起来和我一起去里正家里,男人不旁边了都不知道,你是猪吗?就知道睡睡睡,你咋不睡死过去呢!” 周氏心里害怕的紧,又慌乱的一批,只能朝林柔柔撒火。 将人骂了一顿后,到底还是松了手。 “赶紧给我滚起来,和我一起去里正家。” 林柔柔被周氏喷了一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从周氏说的话里还是听出来了,怕是周大龙出事了。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还黑的厉害,这时候能出啥事。 林柔柔的心沉了沉,连忙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打着伞扶着周氏一路跌跌撞撞的往里正家里去了。 ……… 此刻张有才家里气氛有些诡异。 沐棉和司英两人刚从周大龙家通知了周氏他们回来,刚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原本应该躺在地上哼唧的周大龙,这会儿已经起身,跪在张有才面前。 见沐棉和司英回来,连忙扑了过来。 “棉棉,对不住啊,我,我和里正说了,是我对不住你,可是我要是不说这村子都待不下去了。” “你放心,里正不会怪我们的,我们两情相悦,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周大龙又怕又担心,又高兴不已的模样要去抓沐棉的手。 张有才和旁边的几个村民见状,神色怪异的看了沐棉一眼。 这要是不知道周大龙这狗比作妖了,她脑子是瓦特了吧?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扯到自己裙子,沐棉想也没想,抬腿就是一脚踢在他身上。 “偷偷摸摸?两情相悦?周大龙我麻烦你撒跑尿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就你这样子,我能看的上你?我图你啥啊!” 沐棉不知道周大龙到底和张有才他们说了什么,但从他说的这两句话就能听出来,无非就是说自己看上了他,和他两情相悦之类的。 冷笑一声后,看向张有才等人:“里正,他是不是说,是我约他到我家来的。” 张有才一开始被周大龙那一通打胡乱说,说的是有点相信的,不然也不会在沐棉回来的时候态度有差。 可后面在周大龙扑向她那一刻,那明显的差别让他立马反应过来。 就周大龙这样的,就像沐棉说的,她图啥呀。 是以在听到沐棉的问话后,动作僵了僵,随即尴尬的点头。 “是……” “你们不会信了吧?” 沐棉也就那么一猜,谁知道还真是这样,不由气乐了,挑眉看了眼张有才和旁边的几人。 张有才是反应的快,但其他几人可就没那么快了,这会儿听到沐棉这话,脸上的表情多少有点扭曲。 其中一个男人嘴快的应声。 “咋的,他说的不对啊,小寡妇你说你也真是的,自己约的……” “张大牛你给我闭嘴吧。” 只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张有才喝住。 张有才头痛的看着张大牛,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咋到关键时刻就脑子犯轴呢。 张大牛平日里和周大龙的关系就比较好,刚刚又误揍了他一通,心中正愧疚的厉害,听他那么一说,下意识就相信了周大龙的话。 毕竟当初逃荒过来的时候,沐棉可是有心和他回家的,只是后面周大龙选了林柔柔。 况且沐棉一个寡妇,还正年轻呢,现在约他那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沐棉现在是比以前好看漂亮了不少,那还不是个守寡的女人? 是以被张有才这一喝还有点不服气,但到底他是里正又是他长辈,最后张了张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闭嘴了。 “你说说到底咋回事。” 周大龙正演着呢,谁知道张有才突然变了态度,不由愣住随即快速反应过来。 “不是,里正,事情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棉棉一个小娘子她咋还好意思说出口。” 说着,又看了司英一眼:“况且,这小崽子还在呢,你让她咋说。” 周大龙是铁了心要把这事儿的帽子盖沐棉头上,一是因为恨沐棉,二则是因为若是沐棉约他,那就是沐棉不守妇道勾引他,要赶出村子还是要怎么罚都和他没关系。 第67章 求饶 但是张有才能当里正,并把久安村管的不错,甚至能定下村子里要是谁敢偷鸡摸狗就把人赶出村子的规定,脑子也不是浆糊。 除开一开始被周大龙那一通胡言乱语影响了那一下,在后面看到沐棉的状态顷刻就反应过来。 这会儿周大龙这么说,连个多余的反应都没给他。 反而看向沐棉。 “棉棉,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沐棉虽说不把周大龙当回事,但他跟疯狗一样胡乱哔哔一通,她心里还是生气的。 见张有才问自己,冷冷的收回自己落在周大龙身上的目光,凉凉的开口,将周大龙三更半夜摸到他们家的前后情况娓娓道来。 最后拍板:“所以,他根本就是不想去买粮食,眼红我们买了那么多粮食,想来头粮食的!”” “什么我约他……” 沐棉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鄙夷的看着周大龙:“就他那衰样,长的又丑人又怂,我约他,我是眼睛瞎了吗?还是这世界上没男人了?” “就是这世上没男人了,就他那样的男人我也不稀罕。” 沐棉的声音不大,冷冷的带着鄙夷和嘲讽,却像放了一个扩音器在她旁边一样,落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震耳欲聋。 尤其是周大龙,浑身泥泞的他跪坐在地上,心里那点因为原主曾经有意想要嫁给他而生出来的优越感和自尊,在沐棉这话中分崩离析碎成渣渣。 事实上,这话要是以前的沐棉来说,是没人会相信的。 毕竟一个逃荒过来,饿的面黄肌瘦,虽说看着五官不错但实际上和貌美沾不上啥边。 她看不上周大龙,不稀罕周大龙谁信啊? 可现在的沐棉却不一样了,不仅长的好看,日子过的比久安村里大多数人的日子过的都要好。 选个啥样的不行,就是选个大小伙子指不定人家都愿意,为啥非要约周大龙,周大龙可都已经成亲了。 想到这里,所有人看着周大龙的眼神就变了,就连之前帮着他的张大牛也都有点怀疑周大龙之前那话的真实性。 毕竟,相比起来,沐棉说的原因才更有可信度。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再次沉寂,张有才愤怒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周大龙。 “你还有啥话说!” 张有才气啊,虽说村儿里村民们时常掐来掐去,不是今天吵架,就是明天骂街,但从来没有什么偷鸡摸狗这样的事儿存在。 他心中自得,自觉对村子管理有方,走出去对上别村的里正那腰杆子都要直不少。 可谁能想到,今天竟然就出了个贼! 周大龙之前被沐棉的话打击的自尊心碎了一地,整个人都颓丧起来,冷不丁听到张有才这话,顿时回神。 才想起现在的情况,要是真定了是他偷东西,那他们可就不能留在村儿里了。 久安村是由不少姓氏村民组成的村子,并没有家族,要是被赶出村子没有了村子的庇护,他们可咋活! 况且他们家屋子都在村儿里,要是离开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流落街头。 想到这里,周大龙哪里还顾得上自己那点儿破自尊心,在活命面前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周大龙猛地跪起来看向张有才:“里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去偷东西的,里正立过规矩,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周大龙声泪俱下,心里早已经把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想这个主意时候,他们不是没想到过张有才立的规矩,只是这时候女人都重名节,尤其是沐棉还是个寡妇。 有男人摸家里去了,谁不得压着,尤其是在他们的计划里,不仅仅是偷粮食,只要他得手了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至于被沐棉他们抓住,和被闹到里正这里来,不管是哪一样在他们的计划里都没想过这种可能。 “大龙!!” 就在周大龙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时候,周氏和林柔柔也到了。 一路上周氏的心就悬着的,林柔柔虽说还不知道咋回事,但看周氏那样,一双干瘦苍老的手抓的她快要痛死了。 但她不敢出声也不敢问,扶着周氏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张有才家,刚一进院子就看到屋里跪着一个泥人。 林柔柔还有点恍惚,旁边的周氏当下就急了,急喊了一声松开林柔柔的手往屋里跑去。 “大龙,你咋回事,你这是咋了!” 周氏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但她也是个当娘的,几乎一眼就认出堂屋里那个滚的跟泥猴一样跪在地上的人是周大龙。 两步并作一步的扑到他旁边,抓着他来回打量。 然而,周大龙整个人被从道观上拖了一路拖下来,又在外面地上被张大牛他们揍了一通,除了体型还能看出个人样来,哪里能看出其他啥。 就连脸都是泥巴糊了一脸,上面被揍的伤也看不出来,当然身上的伤脱了衣服还是能看出来的,但现在不能脱衣服啊。 是以,周氏在打量了一番过后,猛地抬头看向坐在上面的张有才。 “里正,我家大龙到底咋了,要这样对他!” “你们三更半夜这是要干啥!” 周氏心里虚的很,但是她没办法,索性她本就是个泼妇性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始嚷嚷起来。 她不懂什么先发制人,但倒打一耙这是她没少干,可谓是无师自通。 饶是张有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性子,也见识过不少次,可在听到她这话后还是没忍住黑了脸。 “我们干啥,你咋不问问你儿子到底干了啥。” “不,应该说你们想干啥!” 张有才黑着一张脸看着周氏,愤怒的开口。 周大龙是久安村里排的上号的孝子,对周氏的话不说是指哪儿打哪儿但基本都是听的。 就是不听最后还是会妥协,这是整个村儿都知道的事情,他就不信周大龙跑去沐棉家偷东西的事儿她不知道。 不,张有才觉得,说不定她就是主谋。 毕竟周大龙听话着呢,这么的大事儿,没有周氏掺和他信都不信。 一想到他管理的好好的村子,就因为他们这一家老鼠屎,就要坏她2他一锅汤。 张有才愤怒不已。 不得不说,张有才对这一家子是真了解,随意一猜就猜到了真相。 然而周氏虽说不是个聪明的,但也知道什么能认什么不能认。 听到这话,脖子一梗:“我知道啥,我想干啥,我能干啥,你们三更半夜把我儿子弄到这里来不说还弄成这个样子问我干啥,我该问你们想干啥才是。” 说着,周氏也不和张有才对上,转头看像一旁好好的沐棉,愤怒道:“是不是你,你个贱人,是不是你害了我儿!” “我和你拼了,你个贱人。” 说完,周氏就要往沐棉身上扑去。 刚刚在周家门口,周氏就想动手打沐棉但被司英拉开护在了身后,这会儿虽说司英一直就在旁边,但周氏离的太近动作太快。 快的几乎让人不能相信她是一个老人。 司英见状下意识去拉沐棉却已经来不及了。 “嫂嫂!” 司英惊呼一声。 然而,他这话堪堪落地,就听见一声惨叫,就见沐棉漫不经心的收回自己的脚。 “老东西,我叫你一声婶子是我有教养,不是真的就是怕你,你几次三番的想打我,是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沐棉娇弱的面容带着冷毅,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她看着好欺负,不代表她真的好欺负,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打她,她是看起来那么好打的吗? 周氏从沐棉和司英两人到他们家,她就知道自家儿子怕是栽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栽的这么惨。 看着周大龙浑身都是泥的样子,虽说她刚刚看了,应该没大事,可到底咋样糊成那样子谁能看到。 再退一万步来讲,就是真的没咋样,给他儿子弄成这样,在她看来沐棉这个贱人都该死。 之前在家门口没打到,在里正家里她就不信这么近还打不到这个贱人。 周氏的想法是好的,可她碰上的是沐棉,她万万没想到沐棉竟然在里正家里也敢动手。 “贱人!你敢打我!”周氏捂着被沐棉踢到的地方,狠狠的看着沐棉咬牙切齿。 “咋的,你是天王老子,你都要打我了,我还不能打你?尊老爱幼也是要看对象是谁的,就你这样的,我一拳一个都不嫌多。” 沐棉被周氏咬牙切齿的看着,毫不在意的瘪了瘪嘴,没好气的说道。 说完,有些不耐烦的转头看向张有才。 “里正,周氏也来了,这事儿你看到底要咋办?” 三更半夜的,沐棉也懒得在继续扯,这事儿本来也就扯不清楚,都说抓奸成双抓贼拿脏。 看他们撒泼打滚的样子,沐棉也知道,自己虽然抓到了人但并没有人赃并获,况且当时到管理就她和司英两人,并没有其他人,怕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但她也不愿意就这么算了,是以看着张有才说道。 沐棉能想到的,张有才自然也能想到,听到沐棉这话,心里也有些犯难。 就看周氏这样,张有才就知道沐棉说的指定都是真的,可没有证据,想到这里张有才心里也窝火。 尤其是想到以后村子里随时都有可能出个贼,他这心里就别提有多难受了。 但毕竟赶出村子是大事儿,等同于断人活路,没有确切的证据就将人赶出村子,以后恐怕人人自危。 思及如此,张有才沉吟了半响,直接看向沐棉。 “既然你们是受害者,我就把这事儿全权交给你,你要怎么样都行。” 周氏和周大龙听到沐棉的话下意识看向张有才,心里想的是不管怎么样死不承认就是了,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 大不了把事情闹大,虽说可能名声不好听,可比起命名声算个屁。 再说了反正周大龙已经成亲了,名声什么的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更何况这会儿张有才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根本瞒不住。 只要他们不被赶出村子就好了。 却怎么也没想到,张有才竟然把这事儿全权交给沐棉。 周氏不可置信的愣在那里,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脸装模作样可怜的看着沐棉。 “棉棉啊,你看,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啥事不能好好说,这其中肯定有啥误会,你就放过大龙吧。” 都说女人的脸六月天说变就变,周氏的脸比六月的天还要变快,上一刻还恨沐棉恨的要死,这会儿却又低三下四的求饶。 随着周氏的反应,愣住的周大龙也反应过来,心里再是不愿也还是看着沐棉求饶。 “我娘说得对,棉棉,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周大龙嘴上求着饶,心里却把人狠的要死,说着不敢了,但只要又机会他还敢。 林柔柔从一进堂屋就没有出声,尤其是看到周大龙和周氏这样,她心里不知道有多爽快。 就差没和笑出声了。 老东西,不是厉害吗?怎么要求饶呢。 林柔柔心里想着,长时间被周氏欺压打骂的怨气,在此刻得到了缓解,以至于连带着沐棉都不那么讨厌了。 然而,正想着,就见一旁正讨好求饶的周氏,猛地往她这边看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想躲,然而不等她躲开直觉手腕一紧。 随即膝盖立马传来一股钝痛。 “贱人,你站在那里干啥,还不快求绵绵放了我们。” 周氏恶狠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柔柔心中恨的不行,根本不想求情,但想着要是不求这一趟回去她怕是没有好日子过。 只能咬牙,跪在地上:“绵绵,求求你了,你就别和大龙他们计较了。” 林柔柔声音麻木,嘴上说的是别计较,心里却恨不得沐棉多计较一点,让周氏这个老东西和周大龙好好吃一吃苦头。 沐棉原本生气的不行,但看着眼前几人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顿觉没有意思,也不想再扯。 定定的看着周大龙,凉凉的开口。 “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你最好别犯我手上,否则……” 沐棉的话没说完,其中意思却不言而喻。 第68章 感觉还不错? 周大龙和周氏等人听到沐棉的话,连忙又是磕头又是道谢的,沐棉不想再看和张有才说了一声,带着司英走了。 本就是大晚上的,沐棉一走,张有才也不耐烦的送走了周大龙和来看热闹的人。 从张有才家出来,周大龙和周氏母子两人,原本还陪着笑的脸,立马拉了下来。 贱人! 阴恻恻的看着沐棉和司英离开的方向,林柔柔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不好,自己怕是要遭殃,下意识就想躲但知道自己这一躲后面还指不定咋样。 愣是咬牙走到周氏旁边去扶周氏:“娘,小心点。” 周氏这会儿正气不顺没处撒火呢,听到林柔柔的声音,往她腰上一拧:“没眼力见儿的东西,你男人被打成那样,你不知道去扶扶他!” 林柔柔被拧的倒吸了口凉气,看了眼浑身是泥的周大龙,眼中闪过一抹嫌弃,还是走到他身边扶着他往家里去了。 一夜折腾。 虽说起来看热闹的人不多,但周氏的动静不小,但因为大晚上的村儿里不少人都决定要去府城,愣是强忍着好奇心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因着昨天猴子他们买粮食回来,村里大多数人都决定去买粮食,是以,早早的起床老李头的牛车,人挤人挤了一车往府城去了。 相比起村民们乌央乌央的往府城赶,沐棉和司英两人就惬意多了,昨晚上折腾了那么久,两人今天也没早起。 睡了个懒觉起床外面的小雨依旧没停,两人起来胡乱吃了点东西,想着昨晚上周大龙轻而易举就撬开了门的样子,又想到之前司英回来也是这么开门的。 “我们换个门栓吧?” 不然,随便一根棍子都能把门开了,实在太不安全了,尤其是万一后面真的缺粮,他们存着这么多粮食不是给人送菜吗? 司英本也在想这个事情,听到沐棉这话下意识点头:“只是,门栓都是一样的,怕是都不安全。” 这也是司英刚刚在想的事情,若是后面不缺粮食还好,要真缺,换个门栓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沐棉一听这话,顿时也有点犯愁,都是一样的话确实……不是,既然都是一样的,那也可以做个不一样的啊。 沐棉的双眼顿时一亮。 “那咱们就换个不一样的。” 她是在大山长大的孩子,要说防盗门什么的确实搞不出来,但门栓这个见的不要太多了。 有一种门栓活动性大,只要把门关严不留缝隙,从里面放下门栓根本打不开。 说着,跑到厨房拿了块木炭,在地上画起来。 “这种的你觉得怎么样?” 沐棉画的是一个活动门栓,比起他们现在这个直接插上的门栓方便很多,适用于单开门。 可敲了不是,他们就是单开门啊。 然而,沐棉自信满满,司英却一脸懵逼的看着沐棉画在地上,歪七扭八的线条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但见她一脸问询激动的样子,又不忍出言打击。 最后只能折中道:“嫂嫂画在地上也没办法拿给木匠,不如你说我画,画好了我拿着图纸找木匠去做。” 沐棉不疑有他,觉得他这么说也对,就他们俩看懂了也拿不走啊,只是用笔画她是不行的。 “好!”沐棉点头。 司英松了口气,起身去拿了纸笔,磨了墨,看了眼地上歪七扭八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图,让沐棉又仔细和自己说了一遍。 “是这样的吗?” 司英吹了吹纸上的墨汁,将图递给沐棉。 怎么说呢,不能说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再一对比地上自己画的那一团,突然发现,自己画那个东西不能说不像,只能说毫不相关好吗? 她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司英为啥要自己画图了。 “是这样的,所以,你刚刚是根本没看懂吗?” 沐棉深吸了口气,不想问,但又忍不住最后还是决定自取其辱一番。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说完,就见司英脸上的表情一僵。 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沐棉:……心伤的一批。 “嫂嫂还不会认字,写字,画画又难画的不如意是很正常的,等后面嫂嫂认字了就能画好了。” 司英昧着良心安慰,实际上画画和认字写字这事儿没有太多关系,但他又见不得沐棉不高兴,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沐棉再次被创飞。 她多年寒窗苦读,如今却成了睁眼瞎,这种感觉,谁懂啊…… 沐棉心里苦啊,但她不能说,只能暗搓搓的坐在旁边自闭。 司英原以为,这么说沐棉会好受点,谁知道,好像更难受了。 “嫂嫂……”司英有些手足无措,看着跟蘑菇一样坐在旁边的沐棉,咬牙伸手揉了揉沐棉的头。 司英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哄哄沐棉,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自幼跟着大哥一起长大,大哥也没怎么哄过他。 至于姑娘,长这么大和姑娘说话的时间都屈指可数,更别说哄人了。 饶是他少年老成,许多事情都能信手拈来,可这会儿还是有些麻爪。 最后只能揉着沐棉的头发跟撸猫一样,给她顺毛。 沐棉也就自闭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想通了,等她回神就发现司英正在揉自己的头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男女授受不清,小郎,我可是你嫂嫂……” “你这样挼我的头发,真的好吗?” 司英正挼的起劲儿,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一僵,放在沐棉头上的手快速收回,耳根绯红。 “我去找木匠了。” 司英留下一句,打着撑花落荒而逃。 原本郁闷的沐棉,见状一扫心中郁气哈哈大笑起来。 随着她的笑声响起,刚走了没多远的司英脚下一顿,差点没一个趔趄摔地上,稳了稳身形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直到走到一处拐角,确定沐棉看不到他了,而他也没再听到沐棉的声音才长出了口气。 垂眸看了眼自己刚刚揉沐棉头发的手,嘴角微勾,眼中笑意明显。 感觉还挺不错? 第69章 找来 路上绵绵细雨,路已经被淋湿透了,司英的动作快没多一会儿就到了木匠家,原本想的是把图纸放下就走,定个时间再来拿。 谁曾想,图纸刚拿过去,因为下雨呆在家里的木匠,立马来了精神,说什么也不让他走拿着图纸就去开工干活儿去了。 本来就是小东西,用的材料也不多木匠家就是现成的,加之这木匠手艺不错,没多一会儿工夫就把门栓做了出来。 下雨天能做的事情不多,司英一走沐棉又不会缝被子,就在家里搓棉花,等司英回来两人把门栓钉好,缝被子衣服去了。 沐棉这边岁月静好,而去府城买粮食的于翠莲他们可就不轻松了,甚至有些狼狈。 因着之前张有才的通知,花婆的话,再加上猴子和周春花他们都买了粮食回来这一举动,不管到底是想多买粮食屯着,还是想买点回去图个放心,反正老李头的牛车挨挨挤挤的愣是挤了一车人到府城。 一到府城和老李头约定了地方,全都直奔粮铺而去。 府城的粮铺很多,但村儿里到过府城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去之前沐棉买粮食的粮铺,其他没到过府城的,自然是紧跟着村儿里的人。 一个村儿不说家家户户,因为牛车做不走,最后让交好的村民带回来。 就这样,乌央央也有十八个人,场面不说多壮观也是难得一见。 然而,等他们走到粮铺后才发现前面果然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不过还好只有个人并不多,这让他们不由松了口气,规规矩矩的排好。 实际上,昨天猴子他们来的时候根本没人排队。 许是因为他们来的人太多,让人有一种紧迫感,路过的人原本还不准备买粮食的,但见他们排了这么老长的队,下意识站了过去。 一时间,原本因为老板不在,只有伙计一个人忙不过来的粮铺,顿时莫名的排起了长队形成了一个闭环的死循环。 排在前面的村民哪儿见过这阵仗,心中越发庆幸,幸亏他们今天来买粮食了,不然后面怕真的买不到粮了。 因为这一变化,原本只想来买一些粮食的村民们,愣是咬牙多买了不少。 至于金花和于翠莲两人,只留了车钱剩下的全买粮食去了。 买好粮食,两个人结伴找了牛车往家里去了。 府城的情况且不说,却说沐棉他们吃了饭就在家里做被子,司英针线才拿手里还没动几针,张有才就找上来了。 “棉……” 下雨天,天色雾蒙蒙的,房间里光线不好两人就把被子拿到了外面屋檐,张有才叫沐棉的声音说了一半,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已经有些许皱纹的脸皮抽了抽,眼中充满了震惊。 不可置信的看着拿着针线的司英。 沐棉正在搓棉花,听到声音抬头,猛地起身往旁边一挪,挡住张有才的不可置信的目光,扯了扯嘴角。 “里正。”沐棉讪讪的开口。 要死了,小郎怕是要社死了。 张有才被沐棉这么一叫,顿时回神,神色有些一言难尽,还有没忍住开口。 “棉棉啊,小郎是男子,女红这些怎么能让他来做。” 男子顶天立地,咋能做女红针线活儿呢。 沐棉闻言讪讪的扯了扯嘴角个,伸手把司英手里的针线拿了下来:“是,哈哈,里正说的是哈。” 沐棉一边说,一边示意司英把被子针线收起来。 司英在张有才说话的时候就想解释的,但见沐棉这样,揉了揉额角,无奈的将针线和被子收起来。 司英收了东西进房间,沐棉这会儿也缓过来,看着张有才。 “里正,这下着雨呢,你上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沐棉一边问,一边拿了凳子让张有才坐。 张有才见状连忙摆了摆手:“不坐了不坐了,镇上的农大夫来了,找你。” “我想着你这里窄没地儿招待,把人留在了我家,这就上来通知你来了。” 说起农逊,张有才也变得有点激动起来:“棉棉啊,你和这农大夫关系咋样啊?” 沐棉被张有才这消息砸的有点懵,农逊?来找她?? 找她干啥呀? 还不等她想明白这老头儿想干啥呢,张有才激动的声音跟着响起,立马回神。 “不,不咋样吧?一般?” 关系怎么样,沐棉也不好说啊,感觉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差的样子。 张有才原本见农逊为了找沐棉,这下雨天的都从镇上找到村儿里来了,还以为两人关系不错。 要是能借沐棉的关系,和农逊打好关系就太好了。 要知道,这时候大夫稀缺的很,他们和农逊打好关系以后指不定看病还能得个优惠。 谁知道沐棉却说一般,而且看那样子不像在撒谎的样子,心中立马有些失望。 “啊,一般啊。” “那你要去见见吗?” 张有才一听沐棉说一般,下意识问了一句。 “去啊,人家来找我,咋能不去呢。” 虽说沐棉觉得他们关系一般,那也是怕人家觉得自己自来熟装的和他很熟的样子,就农逊整天跟个没骨头一样的,能到村子里来找她指定是有什么事儿。 她下意识想到了之前头痛的事儿,皱了皱眉,正准备和司英说一声就下山。 谁知道,一回头就见司英已经带好斗笠拿了撑花:“嫂嫂,走吧。” 沐棉:…… 下山的路有点慢,这些日子一直下着雨,路上的泥都淋湿透了,走起来滑的厉害。 等三人从山上下去,到张有才家时,脚上已经不能看了。 “农大夫,让你等久了,棉棉来了。” 三人一进院子,张有才就笑着喊了一声,边走边说。 “你这小东西,可让我好找。” 张有才的话一说完,农逊就端着茶盏,半点没有喝茶雅士的样子,颠颠儿的跑了出来。 农逊跑在前面,蓝芩则颠颠儿的跟在后面。 “我看你这样,也不像找我够呛的样子啊。” 沐棉就在张有才旁边,看到农逊这样,没好气的应了一句,一双眼睛随着她的话看向他手里茶盏,和半点没有泥泞的鞋子衣裳。 和他们三个一腿泥的样子,形成鲜明的正比。 农逊显然也看到了沐棉他们三人的样子,心中难得有点心虚,轻哼一声。 “你这头没痛过了吧?” 司英正在磕脚上的泥,听到农逊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目光看向沐棉。 这事儿沐棉就没和司英说过,一来是都好了没说的必要,二来也是怕他跟着白担心。 听到农逊这么问下意识就要回,就感觉到被人盯着,转头就看到司英正看着自己。 “那个……” “这小崽子不知道?” 沐棉正要解释,农逊诧异的声音响起。 沐棉:…… 算了,不解释了。 她摇了摇头:“当时他不在家。” “后面也没再痛了。” 说话的工夫,沐棉脚上的泥已经磕干净,走到农逊旁边:“你大老远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呢?” 沐棉进屋,农逊也不再在门边站着,边走边和她说话。 “你不是头痛吗?我还看不出来为啥,我在铺子里思前想后,决定搬到你们这里来住,就近盯着你,看到底什么问题。” 说到这个,农逊一扫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神色严肃的说道。 沐棉却差点没脚下一个趔趄。 “搬到我们这里?你铺子不要了吗?” 这么豪横的吗?一个铺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沐棉不解,一旁的张有才却激动不已,要不是农逊是为了沐棉才要留在这村子的,他都要答应了。 大夫啊,他们久安村还没有大夫,不仅是久安村就是久安村附近的十里八村都没有大夫。 要是农逊留在这里,他们村儿就有大夫了! 不仅看病方便,那在这十里八村儿也是件有头脸的事情啊。 而他做为久安村的里正,上哪儿不得被人高看一眼。 张有才激动的给沐棉使眼色,让她答应。 谁知道沐棉就回了这么一句,差点没给他气厥过去。 “铺子也没几个生意,这成天的下雨,关了拉倒。” 农逊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 沐棉:!!! 果然是豪横,铺子说关就关了。 但随即想到那医馆的生意,顿时又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关不关什么的也没多大影响,反正也没人去看病。 自己这头痛又确实蹊跷,虽说现在是不痛了但谁知道后面会不会痛,那痛起来也是要命,要是农逊在这里的话,自己后确实能少受点罪。 只是他们家现在也住不下,现在又整天整天的下雨,房子也没办法修葺。 “棉棉,我看农大夫说的也没错,不过你那里不方便,就让农大夫住我家吧。” 张有才在旁边急的差点没抠脚,原本听到沐棉那话以为这事儿怕是没希望了,但见沐棉犹豫,立马就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农大夫,你看咋样?绵绵家修葺好的地方有点窄,你和你徒弟过去怕是住不下,这见天的下雨也不好再修。” “我家这院子,旁边还空着两间房呢,院子里还有个厨房,你要是愿意就跟我们一起吃,要是不愿意,咱们分开过也行你看咋样?” 张有才的院子,是整个久安村都排的上号的好房子,旁边两个房间原本是准备留给儿子娶媳妇儿的。 如今儿子在府城,媳妇儿反正也没娶,刚好剩下了。 沐棉本就愁农逊留下住哪儿,见张有才这么说,双眼顿时一亮没开口,这事儿得农逊自己定,她可不好开口。 照农逊的打算,当然是住沐棉家最好,毕竟他来就是为了观察她的身体。 可她听到张有才的话一亮的双眼,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了眼张有才的院子,一双眼睛从他身上扫了一遍。 “行吧。” 说着,转头看了眼旁边跟着的蓝芩。 蓝芩连忙拿出一个钱袋子,从里面拿了一两银角子出来送到张有才面前。 “我们大概住到过年前,这是屋子的租金和伙食费,也不拘着吃什么,你们吃什么我们吃什么。” 张有才就没想过收他们的钱,就想打好关系,要是能把农逊留在久安村就更好了,这样他们看病也不用跑那么远。 这样他们村儿也有个大夫了。 谁知道他竟然拿出一两银子,一两银子,能够一般家庭一家三口一年的嚼用了。 更何况,如今已经是十月,到过年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就是房租和伙食费哪里要的了这么多。 “不行不行,不能收钱,咋能收钱呢。” 张有才连忙摆手。 但农逊也是个有脾气的,平日里在医馆的时候跟软骨头一样,这会儿耐着性子这么半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见他摆手,直接从蓝芩的手里把钱抢过去塞他怀里。 “不行什么不行,赶紧收着,你不收我可住不下去!” 说完,没再搭理他,看着沐棉让她把手伸出来给她把脉。 司英从知道沐棉之前头痛,就没有出声,见农逊给她把脉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农逊扣在沐棉手腕上的手。 “怎么样?嫂嫂她没事吧?” 农逊的手一收,连忙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事!身体很不错。” 农逊头也没抬应了一句,正因为没事,才有问题。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头痛成那个样子。 见农逊说没事,司英悬着的心才落到肚子里,沐棉看着不在意,这会儿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农逊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她来的,他们那里住是住不下,但总的带人去做做,吃个饭。 况且留在张有才家里也是临时说的,屋子估计也还没收拾,她们就过来一趟就回家了也说不过去。 是以和张有才说了一声,带着农逊还有蓝芩一起往山上去了。 “你这地方倒是不错!” 几人溜来滑去的,走了好一会儿终于上山,刚一到地方农逊就难得爽朗的笑着说道,布满了皱纹的双眼,都舒展开了不少。 看得出来是农逊是真的喜欢这里。 “之前是个破道观,我们逃荒过来就住的这里,后来有钱了就修了一下,是挺不错。” 沐棉也喜欢这里,清静但又不会隔村子太远。 第70章 你们俩真难杀 “是个好地方,站得高看得远,离村儿里也是不远不近。” 农逊一眼就觉得这个地方不错,这会儿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那是越看越满意。 如今下着雨,山上山下都是雾蒙蒙的,要是雾散了再把前面不远处的几棵大树砍了,农逊估了下方向,山下的村子不说尽收眼底,但还是能看到一些的。 “是……” 沐棉笑着应了一声。 司英已经端了凳子和热水过来,农逊也是毫不客气,坐下把被稀泥糊的稀巴烂的鞋子换下来洗了个手,旁边的蓝芩也换了鞋子,然后默默的将两双鞋子拎旁边打扫去了。 “啧……我这一上来都不想走了,这不比山下村子住着舒服?” 农逊这会儿倒是不软骨头了,跟坐不住一样,起身打量着被修好的道观,指了指旁边那还破旧的地方。 “开年,我就找人把这边修葺了,到时候我就住这边,你觉得怎么样?” 农逊说着,看向沐棉,虽说是询问却大有一幅你说不行,要你好看的样子。 沐棉见状顿觉好笑:“我能觉得怎么样,这又不是我的地方,你愿意住自然可以啊。” “只要你不嫌这倾向僻壤的,我是举双手赞成。” 农逊的医术,她虽然没见识过,但就凭当时自己都快要痛死了,几针下去就止住了痛,就知道肯定不差。 住到她隔壁,她高兴都来不及还不乐意? 怎么可能! 农逊虽说不需要沐棉同意,但他主要是想就近观察沐棉的身体,自然和她沟通好了最好,后面方便自己观察。 见她这么说,轻哼一声,在屋檐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司英就在他身后,见沐棉离开去了厨房,才走到他旁边压着声音开口。 “农大夫,我嫂嫂她头痛到底怎么回事?” 司英从在张有才家听到农逊的话,心里就担心,但从他回来沐棉都没和自己说过这事儿,他就知道这会儿问她也问不出个什么,还不如问大夫。 农逊见他一脸紧张又跟做贼一样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她现在不痛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你也不用太担心,有我看着呢。” 农逊看他担心的样子,宽了宽他的心。 司英不是个傻的,农逊这一趟他觉得分明就是为了沐棉来的,但他们并不是太熟,怎么会没来由的为她而来。 那必定是因为她头痛的原因。 再加上他如今那句他看着呢,司英心中越发肯定。 别说宽心了,那心是一点没宽到反而更担心了。 但也知道,既然农逊都这么说了,再问也没什么意思,是以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见农逊一个人四处转悠,俨然也不需要陪,转头去厨房给沐棉帮忙去了。 之前买回来的肉她用来腌好准备熏腊肉了,这会儿还腌着呢,大白菜被用来淹了酸菜还不到日子。 如今家里除了米面只有鸡蛋,菜干还有大萝卜了。 农逊之前给她施针也没收钱,如今到家里来做客,自然要好好招待。 沐棉也拿不准他喜欢吃面食还是米饭,见司英过来,直接让他和面蒸些馒头,她用大米熬点米粥顺便蒸点米饭。 趁着熬粥的工夫,泡了野菜干,等野菜干泡发后将野菜干切成碎丁放在盘子里,然后将大萝卜削皮切丝,又拿了八个鸡蛋出来准备好。 等司英把面醒好,馒头蒸上,米粥也熬的差不多了,把之前捞起来沥干的米倒进碗里,和馒头一起蒸。 张有才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加上如今已经十月了又是下雨天,等做完这些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沉沉了。 馒头和米饭蒸的很快,蒸好后,沐棉挖了一勺子猪油化在陶锅里,等油烧化后倒进切好的野菜干。 猪油炒咸菜,里面要是能再放上两个朝天椒,好吃的一批。 不过,朝天椒是没有的,野菜干和咸菜差不多,只是当初收的时候没有用盐腌,现在放盐炒也一样。 随着菜干倒进去,猪油的香味,混着菜干的香味顿时飘了出来。 本来还在屋檐下四处溜达的农逊,动作一顿,吸了吸鼻子也不溜达了,直接往厨房走去。 蓝芩紧随其后,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双眼泛着精光,嘴里的口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泛滥了。 好香…… 于是,沐棉刚拿着铲子把菜干翻了几下,就看到农逊和蓝芩两人巴巴的站在旁边,话也不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的菜干。 旁边向来沉稳的司英,这会儿正瞅抽着嘴角。 沐棉:…… “农大夫,外面冷,在火边坐坐?” 随着沐棉的声音落下,司英给两人递了张椅子过去。 两人点头接过椅子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锅。 沐棉原本是想把野菜干炒干一点的,她更喜欢吃炒干一点的,这样更香,但农逊和蓝芩两人这样盯着,一幅迫不及待的样子。 她哪里还好意思再炒一会儿,炒干吃只是她自己的口味偏好,但实际上炒这么一会儿已经可以了。 见状让司英递了盘子过来,将野菜干装起来,放了猪油煎蛋。 将八个鸡蛋煎的两面金黄捞出来,再把切好的萝卜丝放下去炒,炒的萝卜丝软了倒开水,再放入煎好的鸡蛋放盐调味,让汤煮成奶白色后起锅。 “吃饭了。” 农逊和蓝芩两人,从进来那眼睛就没从锅里挪开过。 听到沐棉说吃饭的声音,两人立马不约而同的起身,看司英已经支好了桌子,一人拿两张凳子到桌边摆好。 端菜的端菜,端馒头的端馒头。 反正沐棉和司英两人没插上手,饭菜碗筷就已经摆上桌了。 等沐棉他们坐下,农逊和蓝芩两人强忍着没动。 沐棉还在想厨房里就盯着锅了,咋这时候不动筷子呢,旁边的司英拿起一个馒头,两人迫不及待的拿着筷子,夹了一点炒菜干放进嘴里。 “不错,不错!”农逊双眼眯起感叹。 蓝芩也跟着点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喜极而泣:“好吃!” 沐棉:??? “那个,就着馒头或者配着米饭,米粥更好吃。”沐棉呐呐的指了指旁边的主食,说了一句。 一个炒野菜干,沐棉是做梦也没想到两人的反应竟然这么大,毕竟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的人,吃个野菜干给吃哭了。 这……不合常理啊。 农逊和蓝芩两人正感叹于炒菜干好吃,正准备尝尝萝卜鸡蛋汤,听到沐棉这话,不约而同的拿了个馒头就着炒菜干尝了一口,然后啥也没说,埋头就是干。 沐棉和司英两人在旁边都看的目瞪口呆。 干对干的,怕两人噎着,连忙给两人装了碗汤,往里面卧了个鸡蛋。 这些天大多数时候都是吃馒头,沐棉有些腻歪了,见他们不存在被噎着的可能,给自己装了碗白米饭配着炒菜干炫了一碗饭。 炒菜干配米饭,咸香可口别提多下饭了,萝卜丝鸡蛋汤鲜美可口。 萝卜丝清淡,因为放的是猪油,加上鸡蛋一口下去,满足感超强。 煎鸡蛋因为吸收了汤汁,一口下去,鲜美的汤汁在嘴里炸开,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沐棉快速炫完一碗饭后,喝了一碗汤,本来预计的每人两个鸡蛋,她也吃不下了,只吃了一个。 然后,和旁边也已经吃好的司英两人,看着农逊和蓝芩两人疯狂炫饭,炫馒头,炫鸡蛋炫菜干。 那架势,活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要不是现在逃荒已经过去了,说他们俩是逃荒来的也有人信。 一阵风卷残云的大快朵颐,终于,在干掉两个馒头两碗饭,把碗里的汤和鸡蛋一扫而光后停下了筷子。 “隔~” 农逊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隔感叹:“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饭菜了。” “对啊,我感觉又活过来了。” 蓝芩跟着扶着肚子感叹,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五官都变得鲜活起来。 这么多年了,蓝芩自小跟着农逊,除了下馆子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家常菜! 尤其是到镇上开医馆,除了那个小饭馆也没个其他吃饭的地方,来来回回就那两道菜,一开始还好后面吃多了也吃不下了而且还费钱。 最后只好自己做。 想到这里,蓝芩不忍再回首。 “你们在镇上不吃饭吗?” 蓝芩这一刻的心路历程沐棉可不知道,听到一老一小两人这话,无奈又好奇的问道。 沐棉这一问,农逊原本还一脸满足的表情变的扭曲。 “也做……” “就是做的不好吃,师傅做的饭,镇上的狗见了都摇头!” 农逊的话音刚落,蓝芩连忙在旁边接话。 因为一顿饭而鲜活起来的面容,此刻,充满了控诉。 眼里的嫌弃那是遮都遮不住。 农逊脸色本就有些不好,听到蓝芩这话,立马炸毛。 ‘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满的指着蓝芩:“我做的饭狗见了都摇头,你做的饭狗见了是不摇头,狗过都不过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我命大,指不定都给你毒死了。” “那不也活的好好的?我差点没给拉死,你好意思说我!” 蓝芩梗脖,和农逊互掐。 一时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是你做的饭把我吃的吐了好几天,就是他做的饭让他拉了好几趟。 反正就是一句话,对方做的饭难吃。 沐棉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一顿饭吃的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就这,换成她怕也是顶不住的。 眼看着两人在司英的劝解下终于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瞪的跟金鱼一样,气鼓鼓的盯着对方。 沐棉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你们两个真难杀。” 农逊:! 蓝芩:!! 不约而同转头,盯。 沐棉:…… 盯她干什么?还不允许说实话吗? 这一掐架,天彻底黑了下来,农逊他们在张有才家住,自然也该回去了, 司英做了火把要送两人下去,被两人拒绝,然后由蓝芩接过火把走在农逊右后侧,照着亮下山去了。 农逊一走,沐棉就洗漱去了,司英则在厨房收拾碗筷。 做完这些,因着沐棉怕伤眼睛,也没让司英缝被子,两人再在房间里说了会儿话就吹灯睡觉了。 沐棉他们在山上岁月静好,山下却是热闹不已。 拉着粮食的牛车,一辆一辆的停在村口,买了粮食的人家叫了家人或者要好的村民一起帮忙搬粮食。 陆梅家就在村口,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她。 “你们咋买这么多粮食回来。” 外面的动静太大,陆梅也没睡着,在床上翻了几圈最后还是忍住,穿了衣服出来。 就看到一辆辆牛车停在村口的路上,一个个人正扛着粮食往家里搬,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也太多了吧,他们疯了吗? 陆梅说这话的时候,金花正用背篓背着一袋小的玉米面,听到陆梅这话连忙说道。 “梅嫂子,府城真的在排队买粮了,我们今天去的时候,拍了好长的队,买粮的人好多!” 金花心中庆幸,照今天排队买粮的架势,再过两天不说没粮,但粮食肯定不会像村儿里其他人想的那样会降价。 肯定还会涨价。 想到这里,金花越发觉得自家婆婆这个决定做的没错。 这些日子一直下雨,陆梅也没往府城去,周正也没传消息回来,陆梅下意识觉得府城肯定不像沐棉说的那样。 就算涨价也肯定会降价。 谁知道听到金花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 “有多少人?”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反正拍老长队了,我们走的时候都还拍着老长呢!” 金花背着玉米面,也不好多停留,这会儿都快要走过陆梅家了,听到这话应了一句。 陆梅的心彻底慌了。 要是这样,粮食怕是还得涨啊。 不,涨不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后面还能不能买到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陆梅顾不得天已经黑了,回家又多穿了件衣裳,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就要出门。 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周氏神色不善的给拦住。 第71章 异常 翌日清晨 连着下了快一个月的绵绵细雨,终于放晴,天空一扫之前阴沉沉雾蒙蒙的样子,前所未有的湛蓝,仿佛水洗过一般。 沐棉早上一大早起来,就被这阳光晃了眼。 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嫂嫂??” 天空终于放晴,司英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轻快,见沐棉愣住疑惑的喊了一声。 沐棉立马回神。 “怎么了??”司英问。 “没有,就是天突然晴这么好,有点反应不过来。”沐棉摇头说道。 实际上她心里有点慌,明明天放晴了是好事,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没底。 说话的工夫司英去厨房做早饭去了,沐棉到旁边腌肉的坛子把腌好的肉拿出来。 已经腌好几天了,现在只等洗了晾干就可以熏了。 半扇猪的肉,因为切割的不大,连带着猪蹄还有没吃完的排骨,差不多有二十块沐棉洗完挂在外面。 本来只是明媚的太阳,越来越大,等中午的时候愣是像六月的太阳一样,烤的厉害。 本来还有些冷的天气,愣是生生的给人晒出一身汗,沐棉身上薄薄的碎布填充的衣裳,愣是换成了春衫。 就这,都热出一身汗。 这天气,不对啊…… 沐棉把已经晒干水汽的腌肉,收回来挂在之前就准备在灶上的架子上,就下山出门去了于翠莲家。 “翠莲嫂子,你家的鸡还卖吗?” 于翠莲昨天买了不少粮食回来,回来的时候天太晚了,粮食弄回来就没管了,这会儿才刚装把能用的坛子都翻出来,把玉米面装进去。 剩下的,怕闹耗子连着麻袋一起放进了仓里,沐棉来的时候正热的汗如雨下。 听到沐棉这话,点了点头。 “卖的,要几只?” 沐棉这些日子,在她家里买了不少鸡蛋,知道她不是个苦钱的,见她要买鸡下意识的问了要几只。 说完下意识觉得不对,这鸡能要几只,肯定是一只啊。 “是要一只吗?”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的于翠莲,连忙改口问道。 “你卖几只?” 沐棉没有点头,而是问于翠莲卖多少。 言下之意,颇有你卖多少我都买的意思。 于翠莲一听,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我还有十只鸡,最多卖五只,你都要吗?” 于翠莲试探了问了一句。 她剩下的鸡都是个顶个的好,虽然不是特别肥,但特别精神,养过几年,等明年年景好了,肯定能养成大肥鸡。 要不是昨天买粮食把她那点老本都快掏空了,她也舍不得卖,但现在手里没点钱她心里有点不踏实。 “都要!” 沐棉毫不犹豫的点头。 于翠莲吸气,但很快反应过来,啥也没问,啥也不说,叫上二狗就抓鸡去了。 一时间,于翠莲的院子,鸡飞狗跳鸡毛飞了一院子、 等沐棉再从于翠莲的院子出来时,肩上已经背着一个背篓,头顶上还顶着一片鸡毛。 李桂花透过门缝,看着沐棉背着的背篓,轻‘啧’了两声。 想着之前自家女儿的心思,目光闪了闪,但随即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哼一声,关上了房门。 从于翠莲家离开,沐棉背着背篓又去了周春花家一趟。 “妹子来了,你这是去买鸡的?” 周春花和沐棉也不客气,见她背篓里背着鸡问了一句,随即又笑道:“你那上面喂几只鸡也不错,没粮食的时候割把野草也方便。” 沐棉见她以为自己是要把鸡买回去养也没否认,笑着等她说完,才和她说起今天的来意。 “嫂子,今天这天儿有些不对,我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慌,你说会不会出啥事啊。” 会不会出事,沐棉心里自有判断,只是总不能大刺刺的和周春花说。 任何事情都要适可而止,她才让他们囤了粮食,再说其他什么着实太过惹眼。 周春花之前就把土坯砖烘的差不多了,这两天正在盘炕,今天天气陡然变晴她还高兴呢。 下了那么久的雨终于放晴了。 谁知道,这一晴就跟六月天一样热的要死,听到沐棉这话,脸色也有点不好。 “这天气是有点反常,但是应该没啥事吧,你家里不是啥都准备了吗?别太担心。” 周春花被沐棉这么一说,心里也有点打鼓,但还是安慰沐棉。 “嫂子说的是……你们家准备了吗?” 沐棉一幅害怕忧心的样子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 “也不差啥,今年这年景,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希望没啥事才好。” 周春花点头叹了口气,眉眼间也染上了一丝愁苦。 沐棉过来就是为了提个醒,见她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又和她说了会儿话,背着背篓就回家去了。 只是,还没到家,远远的就看见农逊和蓝芩两人,在屋檐下坐着。 “嘿,小丫头片子回来了?” “小娘子,我帮你接下来!” 农逊本来还坐着,见沐棉回来连忙站起来,一张老脸笑容可掬。 旁边的蓝芩急忙跑到她身边,给她把背篓接下来还,格外殷勤。 司英在旁边看书,本来见沐棉回来就要去接她,但蓝芩已经把活儿抢着干了,最后只得作罢。 沐棉无语的看着蓝芩和农逊两人。 不知道为啥,她下意识觉得这两人是来蹭饭的。 “小丫头,咱们打个商量,以后我和蓝芩就在你家吃饭吧!”‘ 果不其然,她正想着,就见农逊笑眯眯的搓着手,暗搓搓的说道。 说着,怕沐棉不同意,连忙接着开口:“你要是觉得麻烦,蓝芩不在这儿吃也行,我一个人在这儿吃。” “师傅!!” “小娘子,你不要听他的,我可以干活儿,我会干很多活儿,我吃的少,要是不方便就留我别留我师傅。” “他年纪大了,吃的多,还懒啥也不干。” 农逊:??!! “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我还能活几年,能吃几口,你还年轻能吃的多了,让让我怎么了?我真是白养了你一场为了一口吃的你就背刺我!” 农逊气的不行,转头对着蓝芩就是劈头盖脸一通喷。 蓝芩:…… “我看你精神着呢,还能活一百年!” 农逊:…… 孽徒,孽徒啊!! 沐棉看着两人又掐起来,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别吵了,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多一个人是多,两个人也是多,多添双筷子的事儿罢了。” 随着沐棉这话响起,原本互掐,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人,立马闭嘴。 蓝芩连忙拿出一两银子递到沐棉面前。 “这是生活费,小娘子家里有什么活儿?要劈柴吗?要挑水吗?我都可以!” 拿着银子,蓝芩连忙推销起自己讨活儿干。 然而…… 根本没活儿。 “银子就不用了,你师傅也是为了我才跑这一趟到村子里来的,我哪里还能要什么生活费。” 沐棉拒绝了蓝芩的钱,这要是以前,穷的抓瞎的时候她还是不会客气的,毕竟要生活。 但现在她手里有点钱,自然就不一样了,农逊这一趟是因为她头痛的原因才过来的,虽说她现在没痛了,但之前那一折腾也确实给她折腾了够呛。 具体什么原因引起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复发,什么时候复发也不清楚,万一后面突然复发,农逊在村子里她也能少遭不少罪。 就这,她也不能收钱啊。 至于有没有什么活儿,她看了眼码在厨房整整齐齐的柴火,还有旁边不远处的那口井,摇头。 “没啥活儿要干,你就陪你师傅到处转转吧。” “啊。对了,要不你帮我杀个鸡吧。” 沐棉说完,准备去杀鸡的时候,突然开口。 虽然她会杀鸡,但这有个现成的人帮忙,不使唤白不使唤啊,况且自己啥事儿不让他做,他这心里怕也不得劲儿。 果不其然,原本听到沐棉说不需要帮忙有点失望的蓝芩,一听沐棉让他杀鸡双眼顿时一亮来了精神。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杀鸡吗?杀鸡他在行啊! 所以,今天晚上是吃鸡吗?不知道是怎么吃,蓝芩也没到厨房去拿菜刀,直接从挂在腰间的一个小布袋子里,摸出一把小弯刀。 弯刀比一般的匕首小一点,刀鞘古朴毫不起眼,然而把弯刀从刀鞘里抽出来,刀刃却泛着阵阵寒光。 阳光照过来,光影打在旁边司英的书上。 司英顺着看过去,手上的书一顿,合上走了过去。 农逊这会儿也没坐着了,听见沐棉让蓝芩杀鸡,连忙走了过去表示可以帮忙拔毛。 反正,那只待死的鸡,在农逊眼里已经不是鸡了,而是各种未知好吃的鸡肉。 “鸡血装这里面,我要用。” 沐棉拿了个大海碗出来,递给蓝芩就回厨房烧水去了。 蓝芩正想找个地方给鸡放血呢,毕竟他们住在山里,血能引来不少东西,还是注意下比较好。 就见沐棉拿了个碗来。 饭票说要那就要,他也没多问,接过碗放在地上,拎起鸡弯刀快速一抹。 就见那鸡挣扎了两下,鸡血从脖间涌出,愣是一滴都没撒出来全都流进了碗里。 今天天气热,灶膛里有点底火,上面烧着水虽说没烧开但也是热的,沐棉柴火一去不多一会儿就开了。 蓝芩都不需要沐棉安排,麻利儿的给鸡拔毛,然后处理了内脏把鸡肉切成整整齐齐的小块。 全程轻轻松松游刃有余。 沐棉也是震惊不已。 这也……太厉害了吧,根本没有什么碎骨头渣子,要知道她和司英俩每次剁鸡肉的时候,那碎骨头渣子可不少呢。 想到这里,沐棉看着蓝芩的目光都变的格外的柔和起来。 “小娘子,这,这样,行不行啊??” 蓝芩给沐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结结巴巴问道。 “行!” 这可太行了! “这下,你们就等着吃好吃的吧。” 说着,拿着鸡肉去了厨房,司英跟着就要去帮忙升火,直接被沐棉推了出去。 “不是在看书吗?好好看书,我忙得过来。” 沐棉也不是非要他看书,她也没有那念书就不能干活儿的想法,只是农逊和蓝芩还在呢,总得有个人在外面不是。 哪怕他在外面看书也好过他们俩都猫在厨房的好。 “我没看了。” 司英一听沐棉让他看书,都不让他干活儿了,连忙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的地方,书早就被收起来了。 今天天热,厨房这么热,怎么能让嫂嫂一个人在厨房受累。 沐棉:…… “不是,没看了,也出去陪陪农大夫他们?” 昨天的时候,农逊自己溜达去了,蓝芩有自己的活儿干,自然是不需要陪,但现在…… “他们不需要我陪。” 沐棉心里还想着,今天和昨天情况不一样,司英的声音再次响起。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就看到农逊和蓝芩两人,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干啥,确实不像是需要陪的样子。 就……好吧。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喜欢烧火,这么热呢。 不过两句话,沐棉就妥协了,两人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她买了五只鸡,本来也不是买回来养的,只是这天气太过反常心里不踏实,想着再屯点东西在家里。 猪肉已经有了,只等熏腊了就可以吃了,只是总吃这个也会腻,就想着买几只鸡在家里屯着。 什么时候吃了什么时候杀,新鲜又美味。 是以从于翠莲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今晚怎么吃了,只是因为农逊他们的到来,又多做了个吃法。 鸡血用来烧汤,鸡肉一半炖羊肚菌,一半用之前用白菜腌的酸菜,做酸菜鸡。 实际上她更想做的是酸辣鸡,可没有辣椒也没有泡菜,只能用腌白菜做酸菜鸡了。 想想,沐棉感觉自己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把鸡肉洗干净,抓了一小点点面粉,将鸡肉里的血水洗干净,沥干水分放油倒入鸡肉下去炒。 等炒出香味的时候,放些许山胡椒还有干巴巴的生姜提鲜,直到水分炒干,分出一半倒进炖汤的瓦罐里,放入泡好的羊肚菌竹荪加水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剩下的一半,则放入酸菜盖在上面,加水大火炖煮。 第72章 调料 大白菜腌的酸菜,没有辣椒,但酸味还是很正的,一下锅里随着大火炖煮,那味儿一下就飘了出来。 开胃的酸味伴着鸡肉的鲜香,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农逊和蓝芩两人,在张有才家搭伙吃饭,因着那一两银子的原因,农逊又是镇上医馆的大夫,昨晚他们在沐棉家吃饭,今天张氏那是铆足了劲儿想给两人留个好印象。 张氏的手艺说不上好,但肯定比农逊和蓝芩两人好太多,加上铆足了劲儿,油盐食材也舍得。 做出来的饭菜其实还不错,张有才都跟着多吃了两碗饭。 这要是在之前,农逊和蓝芩两人那是半点没得挑的,指不定也是要含泪吃下两大碗的。 可错就错在,昨天晚上在沐棉这里吃按一顿饭。 看着简简单单的食材,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愣是好吃又下饭。 两人含泪吃了几大碗后,今天在张有才家吃饭,虽说还行可心里就总念着沐棉家这一口。 吃了两餐过后,到底没忍住又到山上来了。 这会儿闻到香味儿,顿时眼睛都直了,顾不得天气热的让人心慌,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蹲在灶台旁边。 好香,好想吃…… 蓝芩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灶膛上的陶锅,这会儿走进了他才闻到不一样的味道。 比之刚刚在外面闻到那霸道的味道,如今这酸香中还带着一丝鲜美。 蓝芩下意识往旁边的陶罐看了一眼,陶罐上还盖着盖子,但他自幼跟着农逊识药辨药,嗅觉极其灵敏。 不过一鼻子的事儿,就再确定不过。 农逊就在蓝芩旁边,也是望眼欲穿。 沐棉知道这师徒俩大抵就是个吃货,可在看到两人这反应,饶是昨天已经见识过了,还是不由抽了抽嘴角。 “农大夫,这里热,好了就能吃你要不出去等等??” 沐棉看着农逊从额角滑落的汗水,无奈的说道。 “不用,老夫不怕热。”农逊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么香的味道,热一热也无妨,况且比起他炼药的炉子,这点热也就小菜一碟了。 农逊拒绝,沐棉转头看了眼蓝芩,蓝芩都不用沐棉开口,连忙跟着摇头:“我也不热,小娘子,小郎君这你们赶紧出去凉快凉快,这火我帮你们看着。” 不仅不出去,还顺带给自己揽了个活儿。 对此,沐棉和司英两人对视一眼,最后只得作罢起身从厨房出去。 刚一出去两人顿觉整个人都凉爽了不少,外面虽说没风,但比起厨房那炉灶旁边凉快了不少。 沐棉松了口气后,看着外面还明晃晃的太阳,心里说不上来的心慌。 “嫂嫂,可是在担心这天气?” 司英和沐棉一起出来的,他年纪本就不小人又聪慧,沐棉担忧的样子落到他眼里,皱了皱眉问道。 “嗯。” 沐棉低低的应了一声。 反常即为妖,饶是她穿越前四季都乱了,气候异常,也没有前两天还冷着,第二天就堪比六月的天气。 难道是要地震?暴雨?干旱?雪灾? 沐棉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天灾,但没有案例对照,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嫂嫂无需太过担心,不管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我们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其余的我们也担心不来。” “再担心也是徒增烦恼。” 司英知道沐棉在担心什么,心中虽然也有些忧心,但还是缓声劝慰沐棉。 人力能为之事,嫂嫂已经做到她能做的全部了,分明她比自己还小,自己虽叫她一声嫂嫂,可本应该自己照顾她才是。 但如今,她却面面俱到,处处为家里为自己操心,相反自己虚长一岁,不能为她分担不说,却还要她操心。 司英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只觉既愧疚又难受。 沐棉心里就是有些害怕,对未知的一切,总怕自己准备的不够,万一出了什么纰漏。 听到司英这么一说,想了想家里准备的东西,好像也是? 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剩下的,是自己担忧操心也操心不来的,既然这样又何必徒增烦恼? 想到这里,沐棉顿时释然,转头踮起脚拍了拍司英的肩:“你说的对!不必徒增烦恼,是我钻牛角尖了。” “小娘子,快,快来,这鸡肉的水要炖干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是要放点什么吗?” 沐棉的话刚说完,突然蓝芩急切的声音响起,沐棉吓了一跳,想到昨天他和农逊两人的控诉,怕他真放点什么一锅酸菜鸡泡汤,连忙往厨房跑去。 刚一进去,就看到蓝芩一手拿着瓷瓶,一手拿着铲子跃跃欲试。 沐棉一手掐着人中,一面朝人扑去:“别,别加!!” 要命,什么东西啊就往里加! 说话的工夫,沐棉已经来到蓝芩面前,一把夺过铲子将人和陶锅隔开,翻动了下鸡肉还剩点汤可以再炖一下。 这鸡肉并不是什么养了好几年的老鸡,嫩着呢,不需要老火慢炖太久,大火煮就可以了。 沐棉将鸡肉翻好,这才有工夫转头看向蓝芩,正要跟他说下次别乱放东西。 鼻尖却传来阵阵辛辣,让她不由鼻子有些发痒,‘哈切’一声打了个喷嚏。 “嫂嫂……你怎么样?”司英跟着进来,连忙递了手帕过去。 农逊听到蓝芩那一声,感觉岁月都要无光了,满脑子将蓝芩做的饭菜回忆了遍,压根儿忘了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如今沐棉阻止了他的动作,农逊顿时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一巴掌拍在蓝芩头上没好气的说道。 “还不快把东西收好,给人小丫头呛到了。” 蓝芩也知道自己这东西,连忙把瓷瓶盖上就要收好,却被沐棉给拦住。 “你这个,是什么?”沐棉目光灼灼的看着蓝芩手里的东西。 要是她没闻错的话,她没闻错的话…… 沐棉有点激动。 蓝芩这人怎么说呢,对于做饭这事儿,属于人菜瘾还大,做的不好吃但就想去搞一下。 见沐棉锅里的东西要好了,那劲劲儿的性子又上来了,就想往里加点东西,这会儿也反应过来。 看沐棉死死的看着自己,心里突突的,有点害怕。 这小娘子,不会因为自己想往里加点东西,就不让自己吃饭了吧…… 好香,他好饿,好想吃…… 他下意识的把手里的东西藏了藏。 但看着沐棉死死盯着那样,咬牙把瓷瓶拿了出来:“这是香料,不是药,我就是……” 蓝芩解释的话没说完,一旁的沐棉已经一把将他手里的东西夺了过去。 激动的打开往鼻子一凑,一股辛辣冲鼻的味道扑鼻而来,沐棉顿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却拿着东西哈哈大笑起来。 “好东西啊,这可是好东西啊!” 胡椒粉啊。 醉仙楼的后厨里调料很多,但她能认识的没有几个,想要摸清都是些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都要费不少时间。 况且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一定能找到搞来,总不能每次没调料了都去人家酒楼找吧。 那东西,不用想都知道很贵。 她虽然有点钱了,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对于真正的富贵人家来说,自己这点钱根本就不算什么。 醉仙楼的那些东西,自己这点钱也不一定能买几回,所以除了最开始问陈掌柜要了些姜蒜,她从未想过要醉仙楼的调料。 可现在她竟然碰上了胡椒粉,这让她怎能不激动。 原本蓝芩看她死死盯着自己东西他还吓一跳,谁知道这人把东西拿过去就哈哈大笑起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蓝芩,你这东西哪儿来的?还有吗?” 沐棉大笑几声后,收敛了情绪,但心情依旧压制不住的高兴。 胡椒粉炖汤可是好东西,这时候,吃炒菜的时间比较少,加上现在慢慢天冷了,炖汤里放点胡椒粉提鲜,简直不要太好了。 说话的工夫,沐棉将灶膛上的陶罐陶锅的锅盖掀开,适量的往里面撒了点瓷瓶里的粉末。 蓝芩见状下意识要阻止,只是阻止的话没说出口,沐棉已经将粉末倒进去了。 空气中顿时传来奇特的味道,农逊在旁边皱了皱眉,看着被沐棉加了胡椒粉的两个锅,痛心疾首。 一锅好菜放了胡椒,白瞎了。 “小娘子,这个,这个其实是药来的。” 蓝芩见沐棉已经放了,也不挣扎了,自暴自弃的说道。 这东西就是他无意间研成粉末,感觉味道还行,就想着放饭菜里的,说是调料都是他哄人的,实际上就是药。 药?? 沐棉诧异。 “胡椒还可以入药??”她虽长在大山里,只知道胡椒是调料,可不知道这个还是药来的。 蓝芩一听沐棉还知道这个是胡椒,顿时来了精神点头,然后就要给沐棉介绍这个胡椒粉。 只是灶膛上,陶锅已经发出了滋滋的声音,酸菜炖鸡的汤已经烧的差不多了,沐棉连忙收回心思就要去装鸡肉,司英已经先她一步在灶台边忙活起来。 沐棉见状也没去抢活儿,巴巴的看着蓝芩让他给自己说胡椒的事情。 随着蓝芩的科普,沐棉的双眼越来越亮,脑子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只是还没等她细说,司英已经摆好饭菜。 “快吃吧,这个鸡加了胡椒粉味道更好,快尝尝。” 桌前,农逊和蓝芩两人端坐着,沐棉和司英没动筷子,两人也没动。 已经一起吃过一次饭了,沐棉也知道他们的性子,拿着筷子给司英夹了一块酸菜炖鸡,自己也跟着夹了一块吃了吹放进嘴里。 嫩滑鲜香,伴着酸菜的酸味,可口入味,加上鸡肉上还挂着些酸菜,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开胃的酸香伴着鸡肉的鲜味,加上胡椒粉那一丝丝辛辣味在口腔里蔓延,沐棉囫囵的嚼了嚼嘴里的肉吞下去,顾不得农逊和蓝芩两人还在,拿着筷子又夹了块鸡肉。 胡椒粉就是蓝芩的,沐棉和司英一动筷子,他就拿起筷子开动了。 只是农逊见沐棉往鸡肉里加了胡椒,脑海里顿时想起在镇上被胡椒支配的恐惧,下意识就不想吃。 可架不住那香味直往鼻子里蹿,蹿的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心中正犹豫,见沐棉和自家那不成器的徒弟那样再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然后加入了抢肉大军。 农逊和蓝芩两人的动作很快,只是司英和沐棉两人的动作也不慢,因着酸菜是这才腌好的,酸菜炖鸡沐棉也是第一次做,司英尝了一口,顿时也胃口大开。 见农逊和蓝芩两人跟疯了一样,连忙给沐棉和自己抢肉。 没多一会儿工夫,酸菜炖鸡就被抢了个精光,肉吃完了,几人连里面的酸菜都不放过,拌饭着米饭吃了。 等吃完,四人都撑不行了,陶罐里的羊肚菌顿鸡汤愣是动都没咋动。 “这……你们要不再喝完汤吧?” 沐棉看了眼陶罐里的鸡汤,看着农逊和蓝芩说道。 农逊看了眼鸡汤,想喝,但是没肚子喝了,最后只能忍痛割爱…… 农逊不喝了,蓝芩和司英两人也喝不下了,沐棉只好把鸡汤收起来准备明天喝。 “蓝芩,药里有没有山奈和八角?” 饭吃完了,许是因为今天天气反常的原因,竟黑都比平日里黑的晚一些。 司英去洗碗了,沐棉想到刚刚和蓝芩没说完的话,连忙给人叫住问道。 生姜其实就是可入药的一种中药,发汗解表,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淋雨或者凉了之后,就会煮姜汤喝的原因。 只是,后来大多数人都将生姜当做调料,忘了这一茬。 这会儿因为胡椒的原因,被蓝芩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 既然胡椒,生姜都是可入药的,那山奈八角这些她不曾在调料店里见过的东西,会不会是药? 沐棉双眼闪闪发亮的盯着蓝芩。 然而,却见蓝芩听到她这话皱了皱眉。 “山奈八角?没这两味药。” “但是有一味名字有点相似,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蓝芩的话说完,一旁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农逊插嘴。 原本因为蓝芩的话有些失望的沐棉,转头看着农逊。 第73章 下雪 “茴香五味子?” 蓝芩立马反应过来,问了一句。 农逊点头,:“虽然名字不是,但它的外形很像,说不定就是这小丫头片子要找的东西。” 沐棉也就是看到胡椒粉才会有这么一问,至于真的有没有虽说很期待,但也没抱太大希望。 尤其是在蓝芩说没有叫八角的药的时候,虽说有农逊后面这么一句,但她心里已经不指望有这个东西了。 要知道,后世很多蔬菜和调料,都是张骞严选和郑和优品历经千辛万苦带回来的。 在此之前,食物和调料都是比较单一的。 这里,既没有张骞严选也没有郑和优品,没有也不稀奇。 可见农逊这么说,又听名字叫茴香五味子,五味子是什么药材她不知道,但茴香她知道啊。 茴香也是一种调料啊。 而且外形也很像,沐棉目光灼灼,巴巴的看着农逊。 俨然就是一幅,想要,给我的样子。 农逊见状不由抽了抽嘴角:“没带,不是什么常用的东西,我能带在药箱里?” 沐棉瘪嘴。 农逊:“好了好了,明天去镇上给你拿。” 农逊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恨不得马上跑到镇上去把东西拿回来,让沐棉看看是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毕竟这胡椒粉都让她用的这么好吃,谁知道那茴香五味子能起到什么作用,做出什么好吃的。 得到农逊的准话,沐棉高兴了,又和两人唠了会儿磕,天色渐暗饭也两人也没再多停留下山去了。 是夜 两人白天热的够呛,烧水泡了澡出来,却发现气温又恢复了正常,从木桶一出来顿时给冷的够呛,连忙又把棉衣翻出来穿上。 沐棉穿好衣服,把头发拎干挽上正要去拎水,就听到司英在外面敲门。 “嫂嫂,快到火边去,桶里的水我来。” 开门,司英给她递了一条干布巾,就让她去厨房。 司英比他先洗,厨房正烧着柴火,冷不丁的这温度一下又降下来,加上头上的头发还是湿的,沐棉也确实冷的够呛。 见司英这么说也没客气,拿着布巾到火边烘头发去了。 然而,刚坐下没一会儿,突然‘次擦’一声巨响。 正在拎水的司英,手里的木桶一扔,连忙跑到厨房。 “嫂嫂,你没事吧!” 司英声音焦急担忧。 沐棉被这一声响给震蒙了,感觉整个人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一样,直到听到司英的声音才回神,看着刚跑到自己面前的人,摇了摇头。 “没事……” 沐棉的声音有点发干,下意识的看向外面,就见一道淡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整个夜空,将夜空批成两半。 随即,仿佛擂鼓一样的雷声,不停在天上此起彼伏,闪电不再停歇,一下又一下的将整个夜空照的仿若白昼。 要变天了…… 司英见沐棉没事,连忙赶着去把木桶里的水清理了,等搞定这一切后,外面已经狂风大作。 沐棉缩在火边,盯着外面出神。 司英从房间出来,看到沐棉这样,皱了皱眉,担忧的开口。 “嫂嫂?你怎么了?” “是不是要下暴雨了?” 沐棉盯着外面闪电照耀下被风吹弯了腰的树木,问了一声。 这么大阵仗,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司英神色也有些不乐观,走到沐棉旁边坐下,叹了口气:“估计是。” 今天的天气着实太过反常了,如果只是暴雨还好,就怕不只是暴雨。 司英心里想着,但却没说,见沐棉发尾还有好些没干,从沐棉手里接过布巾在火边烤热,然后去绞头发。 沐棉顿时回神,见他正做的起劲儿,原本想说自己绞的随即作罢,靠在椅子上发呆任由他动作,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 照着沐棉的猜想,这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的,肯定得有一场好雨要下,然而等司英给她吧头发都绞干完了,依旧连个雨星子都没见着。 雷声依旧不断,闪电闪烁,原本还有些不得劲儿的沐棉,心情已经麻木。 管她大暴雨还是怎么样,反正也不是她能左右的,该吃吃该喝喝,大不了就是噶了吧还能咋样? 想通了这点,沐棉顿时变的坦然,一点也不担心了,和司英说了一声然后踏踏实实的睡觉去了。 想着这么大风,后面下雨肯定要降温,沐棉把之前早早就准备好的被子拿出来放到炕尾,然后裹着被子就着雷声,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沐棉是被冻醒,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被她死死的裹在身上,但却跟被盖一样。 刺骨的寒冷传来,空气里都带着寒气。 沐棉整个人还有些迷糊,坐起来准备把放在炕尾上的被子扯过来盖上,谁知道刚一坐起来,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在床边不远。 “啊!!!!” “小郎!!!” 沐棉尖叫出声,裹着被子往床下一滚,手脚并用的就要往外面跑。 “嫂嫂是我。” 黑暗中,司英的动作一僵看着沐棉手脚并用的样子,不敢追上去,连忙喊了一声。 沐棉爬行的动作一顿。 一颗心还在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强撑着胆子回头。 “小郎?”沐棉的声音有些发颤。 “嗯。”司英低低的应了一声。 沐棉听到应声,竖起来的头发顿时软趴下来,‘噌’的从地上站起来。 “你干啥啊,你要吓死我啊!!” 沐棉尴尬又有点气愤的说道,三更半夜的,人吓人真的要吓死人的啊。 刚刚跳的太急,根本来不及穿鞋,也不觉得冷,这会儿消停下来顿时感觉地板跟冰一样,踩着都脚痛。 身上哪怕裹着被子,都感觉寒气只往身上灌。 沐棉连忙跳脚的跑过去,司英已经将灯点好,见沐棉光着脚坐在床边连忙拿了布巾过来,蹲在沐棉跟前就要给她擦脚。 沐棉见状下意识的缩脚。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布巾,然而,她身上裹着被子呢,手一伸出去被子送了顿时给她冷一哆嗦。 “下雪了,冷的厉害,还是我来吧。” 司英见沐棉要来拿布巾正要避开,就见她给冷的一哆嗦,连忙给她把被子裹紧,然后将另外一床被子抱过来给她裹好,拿着布巾给他擦脚。 布巾是干的,但沐棉的脚并不脏,只有些许尘土,司英拿着布巾小心翼翼的给她擦干净。 干燥的布巾摩擦着脚底,有点痒,沐棉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半蹲在地上的人。 昏黄的灯光,司英穿着棉衣,头发披散着并没有束起,眉目清隽。 从沐棉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挺拔的鼻梁,还有过分纤长的睫毛,仿佛一把小刷子一样。 就……好看的过分啊!! 明明白天看着虽然好看,但也没这么好看啊,果然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古人曾不欺她啊!! 思索间,脚擦完了,司英起身将沐棉的脚裹进被子里。 “天还早,嫂嫂快点睡吧!” 随着声音的响起,沐棉顿时清醒过来,心中不由吐槽。 美色误人啊!! “你说外面下雪了?” 沐棉这会儿想起来司英刚刚的话了,问了一声。 司英闻言点了点头:“应该没下太久,我刚刚看了下,地上只停了薄薄一层。” 原本以为晚上那电闪雷鸣的会下大暴雨,谁知道竟然下雪了!! 沐棉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问了一声:“往年,这个时节……” 话没说完,沐棉顿时闭嘴,原主虽说是被司英大哥买回来的,但也是这里的人,这时节下么下雪还用的着问? 不过是稍微想了一下,记忆翻滚,沐棉就知道往年这个时节并没有下雪。 只是她话虽然没说完,但司英却知道她要问什么,面上没有半点诧异神色,自若的摇了摇头。 “没有,往年大概要冬月或者腊月的时候才会下雪。” 而且,他看了,此刻外面的雪花跟天漏了一样,一片裹着一片的往下漏,和往年根本不一样。 要是一直这么下下去…… 司英的心微微下沉。 沐棉已经没有再往好的方向想,六月的干旱,白天的异常天气,加上晚上那仿佛要将大地劈开的闪电惊雷。 怕是要闹雪灾啊。 沐棉的心沉甸甸的,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因为她怕冷,之前的天气本来也冷了,因为有足够的棉花,之前用碎布和羽毛混在一起的被子被她铺在了炕上。 被子是新缝的厚厚的棉被。 “睡吧,你那边被子铺好了吗??” 沐棉收回自己的心思,看了眼司英问道。 司英就怕沐棉又担忧胡思联想,见沐棉这么说连忙点了点头:“铺好了的,嫂嫂放心吧。” 沐棉闻言点了点头,将厚棉被铺好躺进去睡了,然而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小郎,你睡了吗?” 沐棉悄咪咪的叫了一声。 “没。” 司英的声音从隔断的另一边传来,沐棉顿时来了精神:“你也睡不着啊?那咱们聊聊天吧!!” 说着,沐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对着司英的方向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一开始沐棉说话问什么问题多少还会有点顾忌,聊到后面聊嗨了,天南地北天上地下什么都聊。 聊到最后,沐棉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忘了,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沐棉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 “小郎,你醒了吗?” 被窝里,沐棉低低的喊了一声,没人应。 可能还在睡? 正这样想着,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动静。 所以…… 不是还在睡,而是早就起来了?? 作为一个嫂子,长嫂如母,在沐棉心里司英就是她的好大儿,人家司英都起来了她还在睡,沐棉心中顿觉罪过。 将缩在被子里的脑袋探出去,冷冽的冷空气顿时扑面而来,直接给她冷的一哆嗦,脸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命,好冷!! 不想起床怎么办!! 这样的天气,沐棉恨不得睡死在床上,可一想到司英都起来了,沐棉哪里还睡的下去。 深吸了口气,咬牙把手从被窝中伸出来,正要起身,紧闭的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嫂嫂醒了?” 沐棉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嗯,睡晚了,我马上就起来。” 说着,沐棉伸手就要掀被子起床,却被司英拦住。 “嫂嫂不急着起来,等一下,我给你把衣服拿过来。” 说话间,房门被关上,不过一会儿再次被推开,随即两件带着热气的衣裳被司英放在枕头旁边。 “好了,嫂嫂快起来吧,否则等会儿衣服就不暖了。” 沐棉愣愣躺在床上,感受着枕头旁带着暖意的棉衣,机械的将衣服拿在手里拖到被子里,然后穿在身上。 温热的衣服,穿在沐棉身上,不过一会儿热气儿就散了,沐棉整个人却仿佛被温热的火堆笼罩着一般,由内而外,从身到心都暖暖的。 两件棉衣穿好掀开被子就没那么冷了,沐棉连忙起身穿上棉裤胡乱把头发挽了一下就往厨房去了。 饶是起床时已经感受到了当前的温度,沐棉自觉已经有了准备,可在开门那一刻,铺面而来的寒风还是让她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随即,缩着脖子快速跑到厨房,往火边一坐,顿时好了不少可背心依旧感觉凉飕飕的。 “嫂嫂快喝口热水缓缓,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司英递了杯热水到沐棉面前。 沐棉这会儿正缩着脖子坐在火边,哪怕烤着火也依旧觉得冷够呛,见状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热水喝了一口,暖流从嘴里划过咽喉,涌进胸口蔓延到四肢全身。 沐棉觉得自己这会儿才活过来。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不叫我啊?” 人缓过来,沐棉看着正在忙活的司英,有点不好意思。 看看,人家都早早的起床了,你这个当嫂嫂的还睡到日上三更,作孽啊!! 司英早上蒸的馒头,熬的米粥,这会儿馒头刚蒸好,正把馒头夹出来听到这话不由笑了。 “嫂嫂这是什么反应。” 第74章 猫冬 “哈哈……没什么……” 沐棉原本有些过意不去,但没司英这么看着,顿时尴尬不已,干笑了两声啥也不说了。 司英又不是个傻子,见状缓声说道:“嫂嫂,你是不是忘了,你比我还要小一岁?” “我能多休息,为什么你不能?况且现在下雪了天寒地冻的,你还小多睡会儿不是正常的吗?” 诶??? 灵魂已经是毕业女大学生的沐棉,就没想过这事儿,被他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原主这个身体才十五。 司英都已经十六了,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哈?? 虽然她的灵魂已经二十多了,但身体才十五,不慌,她也可以当自己才十五。 十五岁睡个懒觉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这么一想,沐棉顿时自洽了,也不觉得过意不去了,看到司英把馒头装好起身装了米粥,还有昨晚上基本没咋动的羊肚菌鸡汤,缩在火堆边吃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 馒头宣软,加了玉米面带着杂粮的香味,还有粮食自带的阵阵回甜。 米粥熬的浓稠,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出锅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是适口的温度了。 最觉的还得是羊肚菌鸡汤,鲜美无比。 许是因为睡的太晚,也有可能是昨晚熬夜精力损耗的厉害,沐棉刚起床的时候还不觉得。 一口鸡汤下肚,感觉还在休眠的肠胃顿时被唤醒,整个人只觉饿的不行。 拿起馒头就着鸡汤哐哐就是一通炫,因着昨晚一次就做了一只鸡,汤里的鸡肉不少,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司英就收了碗筷忙活去了。 沐棉见状没动,主要是太冷了。 感觉动一下,冷风就直往身上灌,让人缩手缩脚。 这一场降温来的太突然,也不知道村子里的情况怎么样,周春花他们还有农逊他们,应该没事吧? 沐棉靠坐在火边,看着外面已经堆起的积雪,没去踩不知道有多厚,但按照对家门口那一片地的了解,应该没过脚背了。 应该还能下山,要不下山去看看?? 沐棉心中想着,可看到天上洋洋洒洒跟天漏了一样,不停飘飞的鹅毛大雪,沐棉缩了缩脖子。 就……需要勇气啊。 作为一个南方人,不管是小时候还是后来长大走出村子读书,她都没见过下雪,这样的天气对从小就被冷怕了的沐棉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沐棉心中摇摆犹豫。 却说山下村子,这场雪来的是比较突然,但年年都会下雪,家家户户都有准备过冬的衣服,尤其是之前已经冷过一阵子了。 半夜突然下雪,虽说给冷的够呛,但拿出做好的被子衣服还是顶的住。 周春花他们家的炕昨天就盘好了,但因为刚盘好还不能睡,睡的还是床。 两人吃过东西后,看到天上的鹅毛大雪不由心中庆幸,当初得亏跟着沐棉一起囤了不少粮食和柴火。 和周春花一样,村子里尤其是昨天去府城屯粮的人家,看到这大雪,心中庆幸的同时又后怕不已。 幸亏,幸亏他们去屯粮了啊。 “也不知道村儿里没屯粮的人这日子可咋过。” 周春花跟着沐棉囤了不少柴火,虽说不至于大火烧的旺旺的,但也架着三四根劈好的木柴,坐在旁边身上裹着兽皮也不冷。 她看着外面的雪,叹了口气说道。 今年的收成不好,粮食本就不多,索性没有叫粮税,剩下点粮食大多数人为了添点进项都卖了粮食。 昨天是有不少人去买了粮食回来,但没买的也有不少,如今这大雪一下,镇上粮铺关门了,就算雪停了他们上哪儿买粮食去? 去府城的路还不知道咋样,买粮难了。 “咋过也轮不到我们操心,绵绵之前已经尽力了,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非不愿意听能咋办!” “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碰上能帮衬的帮衬一下,帮衬不了的也没办法,人各有命。” 周春花看着性子泼辣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其实心肠软的很,相比起来,张大川看着憨憨厚厚的样子,大事儿上更有定夺。 听到自家媳妇儿这么说,沉声劝到。 索性周春花虽然性子软,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听劝,张大川这话的道理自然也懂,叹了口气点头。 同时又越发庆幸他们昨天去囤了粮食,不然这会儿就不是担心别人了,而是愁自己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昨天去府城买粮食的人暗暗庆幸,那村儿里没去买粮的人这会儿就坐不住了。 “下雪了,这可咋办,这么大雪镇上粮铺没开门,府城也去不了,我们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咋办。” 周大龙家,周氏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坐在灶台边哆嗦,炉灶里有一小团火星子顽强的燃烧着。 但这点火在下雪之前还能顶用,可如今这么大雪下着,气温骤然下降,空气里都带着寒气,那点火哪里顶用。 周氏已经是坐在炉灶最里面,这里离门远吹不到风,离火堆又近饶是这样也冷的够呛。 更别说其他人了,周大龙穿的也是打着补丁的衣裳,但看那衣裳的厚度比周氏的要厚一些,脸上青青紫紫的还有些没消肿。 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哆嗦了一下:“能咋办,先省着吃,后面等雪停了到镇上去看看,那粮铺关门了,总不能一直关门吧。” 周大龙恶声恶气,心里只觉得一股火压着没出发。 尤其是现在下雪了,家里柴火不多,粮食也少,这么下去他们必定会饿死冻死。 林柔柔坐在为外边,虽然关着门,但那门也就能遮个大头,冷风寒气依旧透过门缝吹进来,最先就吹在她身上。 周氏和周大龙两人这会儿穿的都是去年的衣裳,她是逃荒过来的,除了当时身上那一身衣裳啥也没有。 身上穿的还是刚入冬时做的衣裳,里面填的柳絮枯草并不多,就这还是早上给周氏和周大龙他们给那衣服里填柳絮枯草时,偷偷藏了一点然后又偷偷填了进去,不然还更薄。 炉灶里又只有那么点儿火,再被透进来的冷风吹着,这会儿脸都冻青了,身体缩在一起不停的哆嗦。 “要,要是,镇上的粮铺真的没开咋,咋办……” 林柔柔冷的不行,肚子也饿,裹着衣裳哆哆嗦嗦的说道。 周大龙心里本就不爽,同时也担心,谁知道林柔柔还说,顿时就炸毛。 “咋办咋办,你他娘的臭娘们儿,乌鸦嘴,你就是不想让老子活是不是心里就没想个好!” “老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娶你这么个丧门星回来,从你到老子家来,老子就没顺过,要不是当初你勾引老子,老子早就娶沐棉了,都怪你!!” “你这个贱人!” 周大龙越说越生气,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林柔柔脸上。 想到沐棉如今的样子,还有家里的粮食,要是娶了她,自己咋会是现在的日子!! 要是他娶的是沐棉,那么多粮食就是他的了,能买那么多粮食,手里肯定也不差银子。 有了银子干啥不成,他咋会像现在一样吃不饱穿不暖。 越想周大龙越觉得就是这样,看向林柔柔的眼神就越发凶狠,恨不得将她打死在当场。 林柔柔也没想到,自己就问了那么一句,就挨一巴掌,本就冷的不行,脸都冷僵了周大龙这一巴掌下去,越发痛的厉害她感觉脸都要掉了。 听到他后面的话,下意识就要跟他吵,但在看到他想杀人的眼神后,心里咯噔一声,不敢再出声。 “好了,这时候打人多费力气,快坐到火边来暖暖,把她给打坏了谁给我们做饭伺候我们。” 周氏歪在椅子上,听到自家儿子的话,虽然看不上沐棉那小妖精样,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儿子说得对。 这要是其他时候,她指定得让周大龙多打两下,可现在不一样。 冷成这样,谁愿意做饭洗碗啊,坐在这里不动都觉得冷,动一下那冷风直往里灌更是冷的要命。 有林柔柔自然就她做饭洗碗了。 周大龙虽说脾气暴,但最是听周氏的话,听到她这么说想想也是,狠狠的瞪了林柔柔一眼。 “再敢跟老子多嘴,老子就打死你!” 说完,搓着手缩着脖子坐到火边。 见人坐下,林柔柔顿时松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一趟算是过了,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缩着脖子坐到凳子上哆嗦不敢再出声。 周大龙家这边闹成一团,村儿里其他没买粮食的人家里也不好过,全家都愁云惨雾。 不是怪你不买粮食,就是怨不让买粮食。 村儿里的情况沐棉自然不知道,吃了饭后就坐在炉灶旁边一动不动,家里存的柴火管够,炉火烧的旺旺的。 火上挂着昨天才挂上去的腊肉,过了两趟火,这会儿已经些微变颜色了。 司英拿着针线坐在门口的方向,挡住从门缝里蹿进来的风给沐棉做新衣服。 原本他是想教沐棉认字的,他里面穿着之前沐棉到九合村来看他时给他带去的羽绒服。 虽说跟柳絮衣裳一样轻薄,但却异常保暖,外面穿上之前新做好的棉衣,在火边他是一点都不冷。 但见沐棉冷成这样,想到她没有羽绒服,里面贴身穿着的是之前用碎布羽绒混一起做的衣裳,早上的时候他又往里填了些棉花进去。 原本他是想把碎布都掏出来多填一些棉花进去的,但怕沐棉醒了到时候没衣服穿,是以只多填了些棉花进去。 这会儿看她冷的厉害也放弃了教她认字,准备再给她做两件厚棉衣。 要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后面指定会更冷。 司英手上的针线活越发熟练,沐棉看着心里有那么一秒钟的不好意思,想让司英把衣服给自己。 但随即一想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做更好,自己那狗爬一样的针脚和速度,除了添乱啥也不行最后还是作罢。 做人得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拖后腿。 有了这样的认知后,沐棉安安心心的缩在椅子上躺平,然后下一刻她猛地从椅子上坐起。 拿着针线的司英顿时吓了一跳,手上的针差点没戳自己手上。 “嫂嫂怎么了?” 司英手上的针线一收,疑惑的看着沐棉。 “那个昨天带回来的鸡,我圈在那里,这么冷的天冻死了吧??” 沐棉站起来要去看鸡,那鸡她买回来就是吃的,但因为天气不够冷,杀了容易坏,她又不想做熏鸡,就想着等后面更冷一点或者快下雪的时候杀了,直接放着也不会坏。 可谁想到,冷不丁的,突然就下雪了,这么冷那鸡就算身上有毛也该冻死了吧! 作孽啊!! 司英看她猛地坐起来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听到她说鸡,脸上严肃的神色骤然松散。 “是死了,但我已经处理好了,嫂嫂不必担心。” 昨晚突然下雪,气温骤然下降,鸡就圈在旁边没有修葺的屋子里,没有屋顶四周的墙壁也是破破烂烂。 早上他起来的时候,鸡已经冻死透了。 “处理好了?”沐棉歪头看了司英一眼。 司英点头:“嗯,放在碗柜里。” “那还是做两只熏鸡吧。” 沐棉见他说放在碗柜里,深吸了口气,就要去碗柜里把鸡拿出来。 冻死的鸡血是放不出来的,血不放出来鸡肉也没那么好吃,不如拿两只来做熏鸡。 司英听到沐棉的话点了点头,见她要起来,连忙把人给按住:“我去,你就在火边待着。” 沐棉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呐呐的吐出一个字。 “冷……” “我不冷,嫂嫂之前用羽绒做的衣服很暖和。”况且比起以往穿的芦花和棉花掺杂的棉衣,身上的新棉衣已经够厚了。 他真的不冷。 沐棉冷的不行,见司英这么说,再看他脸色红润动作麻溜确实不像冷的样子,也就没再逞强让他忙活去了。 猫冬的日子除了吃就是睡,单调的重复着每一天的生活。 时间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天上的雪就没停过,只是分大小而已,地上的积雪已经停了厚厚一层。 两人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扫雪。 第75章 借粮 这天早上,两人刚起床把雪扫开,正准备去做早饭,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瑟缩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及膝的积雪往这边走来。 两人见状不由相识一眼。 这个时候,往山上来,不用想肯定是来找他们的,至于找他们干什么,不言而喻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只是,不知道是谁,要是周大龙那一家子的话。 沐棉的眼眸沉了沉,算她自私冷血她是不可能给他们借粮食的。 想到这里,沐棉转头让司英回厨房该干啥干啥,索性刚刚扫雪累的够呛,这会儿也不太冷,她就在外面看看是谁。 厨房里还挂着那么多肉呢,管他来的是谁能不让人看到就不让人看到。 财不露富,这时候连钱都是次要的,食物不能露,否则指不定引来什么麻烦。 不过一眼,司英就知道沐棉什么意思,转身从厨房的炉灶里夹了几块炭火,放在晚上他们用来取暖的炭盆里端到房间。 又翻了件之前做好的棉衣裹在沐棉身上。 做完这些,转头进了厨房,关门。 山路并不崎岖,但过膝的积雪加上冷冽的寒风让人只能缓慢行走,也亏得来人对这上山的路熟悉,否则,就如今这白茫茫的一片,一脚下去指不定就掉坑里或者掉山坡下了。 沐棉在屋檐下等了还一会儿,眼看着人影越走越近,原本以为可能是林柔柔的人竟然是陆梅。 陆梅的脸色泛着乌青,身上穿着好几件带着补丁的棉衣,外面罩了一件袍子。 那袍子布料看着不错,是男式的,显然不是她的衣服。 饶是这样,一路走来都能肉眼可见的看到她在不停的哆嗦。 到底刚醒来的时候,给自己换过粮食,沐棉见状心中不忍走到外面院子去接人。 “梅嫂子、这大下雪天的,你咋一个人上来了,多危险啊。” 陆梅冻的不行,肚子又饿,一路上无数次都恨不得不活了算了,但想着家里儿子还等着她回去,愣是咬牙挺了下来。 天知道,这一路她走的多胆战心惊。 眼看着终于到地方了,听到沐棉的声音,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紧紧抓住沐棉来扶她的手。 沐棉这才发现,不过一个月过去,陆梅整个人已经面容消瘦不成样子了,颧骨高高凸起,眼眶凹陷。 和当初到这里来给她说媒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时候她虽然瘦,但不至于瘦成这样,而且精神头极好可如今,整个人的精神头都没有了。 “嫂子,哭啥呢,不哭,咱到屋里坐,别哭啊。” 沐棉看的心酸,连忙扶着陆梅的手往屋里走。 路上都是积雪,陆梅的腿都冻僵了也不能走太快,被沐棉扶着的手也是跟冰块一样冰冷。 短短几步路的路程,沐棉扶着她愣是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房间。 房间里放着炭盆,加上他们刚起来,屋里的炕也没灭,虽说比不上在厨房大火烧的旺旺的烤着暖和,但比起外面已经好了太多。 沐棉一推门,轻微的热气从门内飘出来,她压根儿没察觉到,陆梅却感觉整个人都松乏了一截。 连忙跟着沐棉进屋,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顿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嫂嫂。” 司英在外面敲了敲门,随即推门端着一碗稀饭进来。 “梅嫂子,先喝点稀饭。” 早上起来的时候,司英就把稀饭熬上了,馒头蒸上了,只等扫完雪就可以吃了。 稀饭熬的并不是很浓稠,司英在陶罐里捞了些米然后再在上面装了些米汤,等凉的只有点一点点热,接近快凉了的样子才端过来。 没拿馒头,并非他舍不得,而是如今这时候,白面馒头拿出来容易招祸。 出了平日里相处走的近几个人,他平等的不信任村子里的每一个人。 出了刚下雪那天,一开始并不觉得情况有多严重,陆梅还吃过两顿饱饭,后面眼见着雪越来越大,周正和周成龙也从相继回来。 本来家里也没什么存粮,就她和周氏两人紧着吃也就一个月,周正和周长龙一回来多了两张嘴,他们是男人饭量也大,就是面糊糊也要多耗一半。 陆梅又心疼儿子,在今天之前,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沾上几口稠的了。 看到司英端来的米粥,咽了咽口水:“谢谢啊。” 说完,陆梅端起稀饭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米汤浓稠带着浓烈的米香味,在接触到味蕾的那一刻,陆梅只感觉这是她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稀饭。 一口下去,随即一阵狼吞虎咽,一碗稀饭不过眨眼工夫就给她喝的见了底,然而喝到最后剩下几口米粒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看着那米粒小心翼翼的舍不得吃。 “梅嫂子,锅里还有,快吃吧。” 沐棉看的心酸,想到自己刚穿来那会儿,饿的恨不得啃土,颇有些感同身受柔声说道。 原本还舍不得吃的陆梅,听到这话‘嗯’了一声,随即吃掉碗底的米粒。 沐棉见状从陆梅手里把碗拿过去,又到厨房装了一碗,和刚刚的一样只是温度稍微要热一点。 坐在屋里火盆边,陆梅这会儿也慢慢缓过来了,原本僵硬的手脚这会儿开始有些麻麻的,慢慢变暖。 一碗稀饭下肚,虽说肚子还是饿的厉害,但人却有了精神,也不那么手脚发软了。 看到沐棉端着碗过来,连忙起身接过去:“妹子,嫂子真是麻烦你了。” “嫂子,之前我也没少麻烦你,说这话干啥,快吃吧,吃了还有。” 当初才穿过来,她都快饿死了,不管陆梅是因为什么原因和她换粮食,但好赖没有坑她。 这个情,沐棉记着。 陆梅闻言点了点头,这次没有狼吞虎咽,坐在火盆边小口小口的吃着。 眼看着又一碗稀饭见底,沐棉还要再去装饭却被陆梅叫住:“妹子,够了,够了,不要了。” 沐棉买的是土瓷碗,不小,平日里陆梅也就两碗饭的量,但这会儿饿狠了其实也就吃了个七八分饱。 但她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沐棉说还有她也不能吃个肚子圆啊,这时候粮食金贵能有这两碗稀饭已经很不错了。 况且,她还有事儿要麻烦人呢。 沐棉可以肯定陆梅没吃饱,但见她强烈拒绝的样子,顿了顿也没再去给她添饭。 将碗送回厨房,回房坐到陆梅旁边,拨了拨炭盆让盆里的木炭烧的更旺一点。 陆梅愣愣的看着沐棉,身上穿着碎花棉布做的衣裳,厚厚的料子不像芦花枯草一样轻飘飘的,应该是棉花,看着就让人觉得暖和。 面容出落的越发水灵娇俏,巴掌大的小脸看着柔柔弱弱的,虽然消瘦但脸色却没有因为这一个月的大雪变得苍白,可见没有挨饿。 当初她明明是要和她搞好关系的,明明她当时就觉得沐棉是个有福气的,为啥后来又没咋走动了? 陆梅心里懊悔,要是当初和沐棉搞好关系,听了沐棉的话,他们家怎会没有粮食。 “梅嫂子这么大雪上山,可是要借粮食?” 沐棉就坐在陆梅对面,拨弄了炭火,见陆梅呆呆的坐在那里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口,想着总归是要借给她的,也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逼着人开口。 正在懊悔的陆梅,听到这话猛地回神,脸色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头。 “是,我也知道,这时候粮食金贵,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家里都已经断粮一次了,还是在春花那儿……” 陆梅的话没说完,但沐棉却是明白了。 她说怎么会这么老远冒险跑山上来。 她们家离周春花最近,周春花应该是村子里存粮相对较多的,已经在周春花那儿借过了。 其他人家怕是去了也没有,只能到他们山上来了。 “嫂子要借多少?” 陆梅原以为要说些好话才能行,毕竟他们关系也算不上太好,粮食这么金贵的东西,就是关系好是亲人都不一定愿意借。 谁知道她刚开口,沐棉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怔愣了下,张了张嘴。 “五十斤……行不行?” 陆梅咬牙报出一个数字,心却悬的厉害。 毕竟五十斤不是个小数目,但沐棉这里是最后能借到粮食的地方了,不多借点他们怕是要饿死了。 “行。” 沐棉毫不犹豫的点头:“嫂子你就在这里烤火,我去让小郎给你装粮食。” 说着,起身到厨房去叫了司英,拿着之前买粮食时用来专程装粮食的麻袋,给她装了五十斤玉米面。 她有白面,但她没给,不管是出自于舍不舍得,还是安全考虑,白面都不能拿出来否则就陆梅家里那几个人,周成龙她不知道,但周氏和周正两人,她可没什么好印象,白面拿回去指不定就给他们惦记上了。 她承陆梅当初的情,可不代表她是圣母,奉献自己帮助他人。 陆梅没想到沐棉会这么干脆,五十斤粮食说借就借,以至于她不由想之前要是借一百斤的话是不是也能借到。 “梅嫂子,这是五十斤玉米面,也得亏是你,当初要不是你给我换那些面和红薯,我和小郎还指不定咋样呢。” “这要是换个人来我都是没有的。” 沐棉不知道陆梅心里在想啥,但也不想让陆梅觉得自己的粮食好借,言下之意就是,你当初帮了我,我才借了这五十斤粮食给你,换个人来可没有,也没有第二次。 毕竟,当初帮自己换粮食也就那一回。 说话间,又拿了一包野菜干给她:“嫂子也知道我们是逃荒过来的,总归是饿怕了,之前野菜多的时候,挖着吃不完我就晒干了收着。” “现在粮食少,也能填个肚子。” 陆梅心里还想着早知道该借一百斤,看着沐棉给她的东西,又想着她之前的话,知道自己之前想岔了。 五十斤怕是沐棉能借的最多的,一百斤是不可能的,但这野菜干这么一大包,煮着也能吃好些时候了。 “棉棉,谢谢你了。”陆梅是媒婆,平日里好听话可谓信手拈来,可这会儿她除了说谢谢,愣是说不出来别的。 沐棉道了声不用谢,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来回溜,问了下山下村子里的情况。 虽说陆梅住在村头,离村子聚集的地方有些距离,但比他们还是要近太多,况且这时候万籁俱静,但凡有点动静都能传老远。 陆梅就坐在沐棉对面烤着火,这会儿脸色好了不少,听到沐棉这话脸色又是一变。 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声音,打了个哆嗦:“死人了。” 陆梅呐呐的说了一句:“死了不少人。” 从大雪下到半个月的时候,村里就响起哭声,那个哭声仿佛打开地狱的开关一样,那天过后,村子里哭声不断,隔三差五就能听到。 “都是饿死的吗?” 饶是沐棉心里早就预料到了,毕竟还有那么多人没囤粮食,没有粮食时务必不可免。 却不想陆梅摇了摇头:“应该是冻死的。” 这才一个月,除非像他们家一样,本来家里只有两口人,周正和周成龙父子俩一个月都不一定会来一次,他们家留的粮食都是两个人吃的。 这一场大雪下来,周正和周成龙两人都回来了,所以粮食才早早的不够。 但一般家里,都不会这么早没粮食,起码不会这么早就饿死人了。 但冻死就很有可能了,大雪温度低,穿的顶不住,家里时刻都离不得火,就算白天可以烤火,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很有可能会被冻死。 她听到那几次哭声,都是清晨,怕是睡一觉就没醒来。 沐棉闻言愣了愣随即沉默了,她以为最先应该是没有粮食,可谁知道却是冻死的。 “哎……生死有命,每年冬天都要去不少人,今年也只是提前了,咱们老百姓都是和阎王老爷争命呢,你也不用太难过。” “都是命……” 陆梅心里也不好受,看沐棉这样,叹了口气安慰。 心里也有些惶恐害怕。 说话不定,哪一天就轮到她了。 第76章 腊猪蹄 陆梅本来就是来借粮食的,借到粮食,想到家里儿子男人还等着吃饭,和沐棉说了会儿话就背着背篓下山去了。 所幸她在沐棉家待的也不算久,来时的脚印并没有被覆盖,顺着脚印再回去就可以了,没那么危险。 陆梅一走,沐棉也没灭火盆,任由它燃着,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司英已经把馒头和稀饭装出来,上面还放着一碟子切碎的酸菜。 见沐棉过来,换上陶锅挖了点猪油放进去,等油烧化,把酸菜倒进去炒了炒。 酸菜可口,米粥清爽配着馒头很是下饭。 这要是搁平时沐棉高低得炫两碗饭,但因着陆梅来这一趟,顿时有些食不知味。 山下的村民估计连喝米汤都够呛,他们还在家白面馒头配米粥,还吃酸菜。 想想她心里就有些控制不住的自责。 “嫂嫂,之前屯粮的时候你已经提醒过他们了,如今他们吃不饱饭也不是你的错。” “家里这一切,我们能在大雪时吃饱饭,都是嫂嫂努力得来的,无需自责。” 这些日子因为下雪,司英在家和沐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了一个多月,越发知道沐棉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见她吃饭胃口平平,连她最喜欢的酸菜都没怎么动,就知道怕是因为陆梅来这一趟的原因。 屋子并没有太隔音,陆梅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压着声音,哪怕他在厨房里也能听到。 一边再给沐棉装稀饭,一边缓声说道。 人各有命,只要之前去买了粮食的,紧着吃,怎么也不会被饿死。 没去买粮食的,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已经提醒过他们了,怨的着谁。 沐棉不是圣母,这个理她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面对那么多人的死亡又是一回事。 再一次,她发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陆梅家 陆梅背着粮食,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山上下来,刚走到门口敲门,没一会儿大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 “娘,你借到粮食了?是麦面吗?” 周成龙穿着棉衣,手上还带着一个兔皮做的护手,虽说冻的有些哆嗦,但脸色还算正常。 面容消瘦了些许,一脸激动的站在门口,也不管陆梅脸色冻的铁青,抻着脖子看到她背上的背篓,喜笑颜开。 “不是。” 从沐棉家走的时候陆梅人已经缓过来了,这会儿下来,再次冷的够呛,脸色铁青的直打哆嗦。 听到儿子问粮食也没问下自己,心里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找补过来。 他这些日子也没好好吃过东西,也是饿急了,饿急了只顾着吃的也很正常,摇了摇头进了院子。 “成龙,快帮娘接一下,娘腿都木了,走不动了。” 进到院子,陆梅的脚都快没知觉了,不好走路更别说还背着背篓,怕把里面的玉米面弄洒了,连忙叫周成龙帮忙。 周成龙见不是麦面心里就有点不满意,这会儿冷的不行正要回房间里去呢,听到陆梅这话,皱了皱眉。 但见陆梅站在那里,确实有点走不动了的样子,还是过去把背篓接了过去,然后头也没回的走了。 陆梅:…… 愣愣的看着儿子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成龙肯定是没发现自己难受,不然,咋可能不扶她一把,他以后可是要考功名当大官的,自然不是做这些事儿的人。 陆梅心里安慰说服自己,在院子里缓了一下,才一瘸一拐的回去。 陆梅家的院子和沐棉他们的道观不一样,厨房就在屋里并不像沐棉他们那样独立在外面。 一进去,就看见周氏和周正正在翻背篓里的东西。 “就借了这些?”周氏这些日子也就比陆梅好点,剩下的口粮都进了周正和周成龙的肚子。 这会儿就指望陆梅借点粮食回来,好好吃一顿干一点的。 周成龙背着背篓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去翻背篓去了。 谁知道竟然只有一袋子玉米面,还有一包干巴巴的菜干。 这点玉米面,要过到开年别说吃干的,就是吃稀的也难熬过去。 “是啊,咋这点?这点根本不够啊,那小寡妇都能去醉仙楼有钱着呢,只买了玉米面?” 周正也有点失望,这点粮食,根本不够,而且还是玉米面。 他之前可看见沐棉和周春花从醉仙楼出来,那醉仙楼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就算是最便宜的东西,也够他一个月的工钱了。 周成龙没说完,但他脸色很不好。 陆梅能十里八乡的去说媒,也不是个软面团子性子,她辛辛苦苦不顾危险到山上去借粮食,这还没缓口气呢,就听到这话心里顿时难受的不行下意识就想反驳。 但又见儿子在这里,脸色也不大好的样子,立马软了几分。 “都不好过,能借五十斤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不少野菜干呢。” “有玉米面也不错了,你上别人家看谁家还能借到这么多面,别说玉米面黑面都没有。” 说着,看了眼周成龙:“成龙饿着急了吧,娘马上做玉米面糊糊。” 陆梅边说边往灶边走。 炉灶里只有几根柴火,怕烧的太快用草木灰压着烧,这么冷的天气根本不顶用,只有在灶台边上还有点热乎气儿。 陆梅走过去把上面的草木灰抖了抖,然后把火升起来。 周正几人见状,顾不得埋怨陆梅借的粮食少,连忙坐到火边感受这难得的温暖。 就,玉米面糊糊,好像也不错…… 喝了好几天米汤饭的几人,想想都咽口水。 陆梅借着粮食回家,到底怎么样的对话,沐棉自然不知道。 因为从陆梅那里得到的消息,焉儿巴了一天,第二天又活过来了。 她就是难受活生生的人,虽说对他们没什么感情,甚至有的人还很讨厌,但离这么近,就这么没了心里多少有点接受不了。 但她也不是那钻牛角尖的人,难过了一天,也就释然了。 如果拿出一点粮食能救下他们,她也不是不愿意,但显然现在不是一点粮食的事儿。 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救急不救穷’她没有源源不断的粮食,那些没有粮食的人,不会因为自己拿出来的粮食就能得救,反而还会把他们自己也送进去。 换位思考,她要是那些没存粮的人,死了也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吧。 这想一想她就好受多了。 这天早上,沐棉起床照例和司英一起把屋前和旁边的雪铲了,看了下挂在厨房上面的腊肉,已经被熏烤的黄澄澄的,完全可以吃了。 “中午,我们吃腊肉炖笋干吧。” 沐棉盯着其中那个被熏烤的黄澄澄的猪蹄,吸溜了下口水,就……想吃! 司英跟在沐棉伸手,闻言点头:“好!” “是要那个猪蹄吗?”他顺着沐棉的目光指了指。 沐棉点头,就见司英手里的东西一放,踩到凳子上把猪蹄取了下来。 “再取一个肉吧,还有那个排骨。” 沐棉见状指了指猪蹄旁边的排骨和肉,腊肉取下来是要洗的,反正现在下大雪温度极低,跟冰箱里没两样。 反正现在熏好了,后面吃的时间肯定多,一次性多洗几个,省的下次要吃的时候又要洗,多麻烦啊。 司英顺着沐棉的手指的方向,跟着又取了好几个肉和排骨下来。 沐棉麻溜的从外面挖了一盆雪回家,烧开等凉了就去洗肉。 穿越前,沐棉老家的阿姨们洗腊肉都是用实用苏打,或者面粉,这样能带走上面的污渍把肉洗干净。 他们没有苏打,但是让他们用面粉,要是平时不缺粮的时候,奢侈一下少用一点面粉来洗,也是可以的。 可现在村子里那么多人吃饱都难,她用面粉来洗肉,这就过分了! 思来想去,沐棉最后的目光落在锅里正在熬煮的米粥上,双眼骤然一亮。 对啊!! 她可以用淘米水啊,淘米水可以去污,小时候他们村子里是没有洗洁精的,他们洗碗用的都是淘米水。 洗的干净还安全健康。 想到这里,沐棉连忙去房间装了一碗米放到盆里,用温热水洗了三遍,洗出白白的淘米水,又加了些热水把腊肉放进去就开始忙活起来。 一个猪蹄,四根排骨,两个腊肉,洗完白花花的淘米水顿时变的油滋滋的,上面漂浮着黑色的烟尘。 沐棉让司英又倒了热水过来,第一遍洗干净了,第二遍就不需要再用淘米水了,用热水清洗了两遍腊肉就算洗好了。 把洗好的肉放好,拿了猪蹄和排骨放在菜板上,砍了两根排骨,顺着骨头的关节处把猪蹄砍成两半,放到陶锅里一起焯水。 焯水后,猪蹄被那么一煮缩了一些,沐棉把猪蹄装出来等不烫了,直接用刀轻松给猪蹄拆了下来。 笋干已经泡好,放到给猪蹄排骨焯水的水里,煮了好一会儿后,捞起来冲干净和猪蹄排骨一起放到陶罐里,加入姜片和少许在蓝芩那里薅来的胡椒粉,还有几颗山胡椒加水炖煮。 做完这些,两人才吃早饭。 猪蹄要炖很久,但因为里面还有腊排骨,陶罐里的水刚开,就能闻到阵阵肉香从陶罐里飘出来。 和新鲜的猪蹄排骨鲜香味不同,腊排骨和猪蹄炖出来的香味,带着特有的腊味风味,咸鲜的味道在空气中飘荡。 沐棉光闻闻味道,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从司英给她把棉衣做好,沐棉就跟着司英学习千字文,不说进步神速,只能说是头大如斗。 简单的字,对比着她超龄的智商,几乎一次就能记住,主要的是那些歪七扭八,看着复杂的不行但实际就是个非常简单的字,真的是很崩溃。 司英买的那千字文,一开始前面简单的进步神速,一天认上一页也没问题,可到了后面她真的要谢。 几天也学不完一页。 再看司英看的从善如流,心中由衷的佩服。 今天吃了早饭司英就拿着千字文到厨房来了,然而,沐棉满脑子都是火上的笋干炖猪蹄。 学习态度心不在焉,司英见状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嫂嫂已经连着学了好几日,今天就休息一天吧。” 休息? “真的?” 沐棉双眼一亮,向来愿意为学习吃苦的她,第一次想要休息。 司英无奈的双眸,看着沐棉明亮的双眼,眼中笑意蛊然点头‘嗯’了一声。 沐棉立马将手里的千字文塞到司英怀里,盯猪蹄去了。 小火慢炖,等了又等,终于望眼欲穿的等到了中午,用早上洗淘米水的米蒸了米饭,装了猪蹄腊排炖笋干。 猪蹄汤雪白,腊排炖的软软的刚好可以脱骨,猪蹄并没有炖的太软,猪蹄上的皮还有些许脆硬。 比起炖的软烂可口的猪蹄,沐棉相对更喜欢这种,带着些许嚼劲不那么容易腻。 汤一放到桌上,沐棉就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猪蹄,一口下去慢慢的胶原蛋白,口感劲道咸鲜。 沐棉满足的眯眼。 就是这个味道,这是家乡过年的味道。 是她在外因为生活苦苦挣扎时,能安抚她那颗漂泊内心的味道。 “快尝尝看,超好吃!!” 一块猪蹄飞速下肚,司英还没动筷子,沐棉连忙给他夹了一块带着蹄筋的猪蹄放到他碗里。 “快吃快吃!!” 沐棉催促。 司英想说他会吃,可顶着沐棉亮晶晶的目光,最后闭嘴,夹起猪蹄放到嘴里。 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和新鲜猪蹄不同,没有那么腻,还更香了。 “怎么样?怎么样?”沐棉巴巴的看着司英。 “好吃。” “我就说吧,这个真的很好吃,快吃快吃,我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过这一口了。” 沐棉顿时高兴,埋头吃了起来。 可吃着吃着,眼眶就忍不住沁了泪。 从上大学,她要兼职赚学费赚生活费,他就再没有回过村里。 后面大学毕业刚找到工作就穿到了这里。 熟悉的腊猪蹄,美味的腊排骨,连笋干都是记忆里的味道,那个生她养她,她迫切想要走出去的大山,变的遥不可及。 第77章 腊八节 “嫂嫂喜欢,以后我们每年都熏。” 司英就在沐棉对面,她的反应自然收进眼里,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夹了块腊排放到她碗里,轻声说道。 沐棉闻言,点头‘嗯’了一声,压下心中突然的情绪,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天天在家里窝着,除了扫雪那会儿基本就没再有什么运动了,早上两人吃的都不多,这会儿咸鲜的腊猪蹄一吃,胃口大开。 吃了不少猪蹄和排骨,最后用汤泡了一碗饭,就着竹笋美美的吃了一餐。 腊肉能吃了,沐棉他们每天的菜式又多了,原本还每天胡乱吃点,只要不饿就行的沐棉,最近难得的再次迸发了做饭做菜的热情。 原以为,日子会就这么平静的过到开春,大雪融化。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腊八这天,早上一早沐棉就起床,准备做腊八饭。 俗话说,过了腊八都是年,沐棉自幼父母去世,吃着百家饭长大,过年虽说村子里有叔叔婶婶让她一起去过年,但她也不是不识趣的。 大团年的日子,她一个外人去凑啥热闹,是以,从小到下她都是一个人过年。 后面长大了,上大学念书,忙着赚学费过年的时候都在上班,也没有好好过过年。 如今穿来这里,还是第一次她身边有家人陪着,沐棉打心里是重视的,自然想要好好过个年。 腊八饭,是用红枣,红豆,大米,腊肉,花生桂圆,还有各种粗粮杂粮一起煮的饭。 他们现在除了大米和腊肉什么都没有,她准备泡些干笋,切成笋丁加上腊肉做腊肉饭。 只是她刚把米洗好,腊肉都还没拿出来切呢,就听到有人在喊。 “棉棉,小郎,在家吗?” 沐棉:…… 这不废话吗?这大雪天的不在家在哪儿? 沐棉心中吐槽,司英已经出去了。 “里正?” 司英诧异的声音响起,沐棉心里咯噔一声,这打下雪天的,外面的积雪都停了差不多半人高了,里正不在家猫冬到她家来干什么? “小郎,你嫂嫂在屋里吗?” 屋外,张有才穿的厚实,身上还裹着一张兽皮做的衣裳,头上戴着一个毡帽,露在外面的胡子上还挂着几片来不及融化的雪花。 说话声音有些发颤。 身后还跟着四个男人,都穿的厚实,可赶张有才就差远了,这会儿正搓着手打哆嗦。 司英见状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下着大雪嫂嫂也不能去哪儿,在家厨房呢,里正快进来坐。” 说着,转身将张有才他们带到厨房。 厨房里挂着的肉,前些日子沐棉洗腊肉的时候愁着下一次要吃还要洗麻烦,全都取下来洗了,反正下雪天,起码有零下十来度也不怕肉不放火上熏着坏了。 洗好就用空闲的缸装好了,所以这会儿厨房除了炉灶上放架空码好的柴火,啥也没有。 沐棉在听到司英声音的时候,早就把洗好的米藏进碗柜,舀了一碗玉米面在常用的大海碗里。 张有才进来的时候,她连忙把海碗放下,给他端了张凳子:“里正快坐。”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三人挑了挑眉。 噢哟,来者不善的样子啊。 张有才接过凳子坐下,其他跟着他一起来的三人,从来到门口,看到她炉灶上码着的那一排柴火还有炉灶里烧的旺旺的火就愣住了。 听到沐棉声音回神,搓了搓冷的僵痛的手,心中火热,跟着张有才在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烧的红浪浪的柴火,暖意从火堆里散发出来,让几个踩着雪赶路到这里人全身都放松下来。 瑟缩的身体都停止了颤抖。 这火真大,真暖和啊…… 在这暖暖的炉灶边上,几人身体放松,心中俨然有了决断。 “里正,农大夫在你们加还好吗?” 下雪前晚上农逊还在他们家吃饭,但下雪后就没能见到人了,虽说刚开始下雪的时候还是可以下山的,但她实在怕冷,也就没有下山。 总归她之前提醒,里正肯定是要买粮食的,而且应该会买不少,所以她也不担心。 这会儿张有才上来,她心里大概知道这些人是想要干啥,但他们不说也就当做不知道。 张有才这会儿跟着上来,纯属是架上了,坐在火边那旺旺的炉火烤的人浑身暖洋洋的,想到他们上来的目的,正尴尬怎么开口,听到沐棉这话应道。 “农大夫他们,下雪前那天从山上下来就回家了。” 他们走的时候还说的第二天就回来,谁知道他们刚走晚上就下雪了,第二天积雪已经很厚了。 然后,后面的雪一直没停过,他们也就没有回来了。 沐棉:“哦……” 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沐棉不出声,司英在旁边也没说话,一室寂静。 到底是有事来找沐棉,虽然旺旺的柴火烤着人暖洋洋的很暖和很舒服,可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把目光放在张有才身上。 张有才:…… 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嘴,最后咬牙开口:“棉棉,我们这次上来也是想求你帮忙。” 说着,不等沐棉应声,直接把村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现在村子不少人家都要过不下去了,实在是没粮食了,我知道这时候粮食金贵,只是,你看你们家只有两个人,要是有剩余的粮食,给乡亲们借点吧。” 张有才说这话都有点难以启齿,这时候粮食就是命,之前他们就提醒了让村民们买粮食,但大多数人都不买。 这次家里断粮的基本都是之前没去买粮的,要不是他们实在太惨,求上门来,他也不能顶着大雪冒险上山来。 “还有柴火,村儿里已经冻死不少人了,小寡妇你家这么多柴火,给乡亲们也分点吧。” 坐在张有才旁边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样,低着声音说道。 这人正是张有才堂侄张二牛,也是之前周大龙到沐棉家偷粮食,闹到张有才那儿去,帮周大龙说话的人。 他们上来的时候,说好的是借粮食,谁知道到了地方张二牛竟然说这话。 张有才被他这话给搞蒙了,随即反应过来,瞪了张二牛一眼:“说啥话呢!你给我闭嘴!” “棉棉,你别听他的。” 他们来的时候沐棉就知道他们想干啥,所以,在听到张有才说想借粮食的时候并不意外,可在听到张二牛竟然连柴火都不放过,而且还是分。 顿时乐了,正要开口。 就听见一直在坐在她旁边没出声的司英,冷幽幽的声音响起。 “张大哥,我嫂嫂有名有姓,不叫什么小寡妇。” 张二牛打心里就有些看不上沐棉,尤其是在周大龙被打了一顿过后,虽然错的是周大龙但他下意识觉得沐棉也不是个啥好人。 是以,一口一个小寡妇的,就是打心里看不上她。 谁知道司英竟然会这么说,心中顿时一梗,脸上神色不虞。 “咋,她就是个寡妇还不兴让人说了?” 司英冷笑:“大傻逼。” 沐棉:!!! 不可置信!! 张二牛:“你说什么?!” “怎么,你就是个傻逼还不兴让人说了?”司英凉凉的开口。 “噗呲……” 沐棉没忍住笑出了声。 连张有才和其他几个跟着上来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愣是强忍着没笑。 张二牛见状顿时怒了:“你找死……” 说着伸手就要去推司英。 “你才找死,你要干啥!!” 沐棉从司英说那话的时候就准备着,一看张二牛炸毛,伸手要去推人,连忙操起地上的火钳,跳过去跟老母鸡护崽一样把司英护在身后。 只是才刚一跳出去还没站稳,就被司英拉到了伸手。 “里正……” “二牛,你住嘴给我坐好。” 司英啥也没说,低低的叫了一声里正,张有才连忙出声呵斥。 “二叔……”张二牛不满,但却没有再动作。 “坐好!” 张二牛咬牙,狠瞪了司英一眼,愤愤不满的坐在凳子上。 张二牛坐下,司英也没再多说什么,给沐棉挪了挪椅子让她坐下。 “棉棉,二牛嘴巴没遮拦不会说话,你不要和他计较。” “是,里正放心,我不和大……” 沐棉应声,话没说完,一幅啊,我说错了的样子闭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坐下的张二牛顿时脸色铁青,要不是又张有才在这里镇着,他哪里还忍得住。 “棉棉,你看,村儿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张有才的话没说完,沐棉的声音跟着响起,打断而来张有才的话。 “里正,我们家是人少,当时买粮食的时候买的是要多一些,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啥都是从头开始的,家里的粮食都是买着吃的也没啥存粮。” “从买粮食回来到现在,都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我们的粮食也不剩多少了,这雪还不知道要下到啥时候。” 张有才虽说上山是迫不得已才上来的,心里也没抱多大希望,但既然上来了就还是希望能借到粮食。 听到沐棉这话,本就没抱多大希望的心,顿时慢慢下沉,随着沐棉的话边说边沉到了谷底。 “但既然里正来了,乡亲们又这么难,我们咋样也要省点出来借给乡亲们。” “只是能借的不多,不然我们恐怕连开春都熬不到……” 他们当初买粮食全村儿的人都知道,要是正常的入冬没什么情况还不那么惹眼,但现在大雪封路,村民出不去买粮食。 一开始还好没人惦记,可到后面,粮食越来越少,自然就有人打他们的主意了。 既然张有才都来了,她不拿点出来恐怕不行。 当然张有才不会强行让他们借粮食,可他们回去之后难保不会有人为了一口吃的铤而走险。 她和司英两人,饶是有防备但还是太过年轻,况且又不是本村的人,一两个人还好,万一好几个人呢。 出点粮食,能以绝后患自然是最好的。 沐棉这话说的,抑扬顿挫,张有才几人的心也跟着一波三折。 原本还以为沐棉不愿意借粮食的几人,沉到谷底的心顿时又回到了心里。 “是,自然要把自己的粮食留好,我也知道你们难,只是大家都是乡亲,要命的事情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你放心,等开春雪化了,就给你们分土地,到时候你们也可以种粮食了。” 张有才的心,因为沐棉这抑扬顿挫的话一波三折,这会儿回到心里连忙笑着说。 因为沐棉答应借粮食,心里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越发觉得沐棉是个好的。 这时候粮食多精贵啊,他们虽说当时买的多,但这好几个月过去了能剩多少,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这时候肯定不会愿意借的。 就是他自己也要犹豫一下,但她愣是愿意借。 多好的孩子,心地善良呢。 当下就允诺了开春给他们分土地,要知道这时候的土地大多数都是买的,分他们一块就还是从张有才自己家的土地分一块出来。 对于庄稼人来说,这份允诺不可谓不重了。 但对沐棉而言,就是一个无感。 因为她不会种地啊…… 也不是不会,就是种不好。 那点一块土地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 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感恩戴德,高兴不已的样子:“那就谢过里正了。” “我家剩的粮食也不多了,最多只能借两百斤玉米面,里正和这位大……大哥进去搬一下?我和小郎也搬不动那么多。” 说着,起身就要带张有才他们去放粮食的地方。 司英伸手将她衣袖拉住:“外面冷,嫂嫂就在这里,我带里正他们过去。” 张有才本以为沐棉最多能借个白来斤粮食,谁知道竟然能借两百斤玉米面,心中大喜。 两百斤玉米面,要断粮的那些人家,一家也能分不少,混稀了吃说不定能顶到开春了。 万一顶不到? 那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能帮的该帮的都已经帮了,总不能自己都不吃省出来给他们吃吧。 见沐棉直接就要带他们去搬粮食,连忙起身,带着人就要跟她一起过去,听到司英这话,想着外面的冷风寒意,连忙点头让她坐着,他们跟司英一起过去。 第78章 她招惹你了? 他们的粮食就放在卧室后面,因为他们住的地方是破道观的正厅很宽,但没有房间。 当初贺老二帮忙修葺房子的时候,考虑到沐棉和司英叔嫂两人总要避嫌,中间给他们修了隔断顺带着给后面隔了一间放东西的地方。 他们的粮食就放在那后面。 司英带他们进去的时候,没从沐棉那边过去,张二牛几人一双眼睛乱转打量着屋子。 看到铺在床上厚厚的被子,心中震惊又羡慕。 这么厚的被子,管他是什么填的也不冷了吧? 想着,张二牛伸手就想摸一下,看这被子是什么填的,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不是柳絮芦花。 只是这手刚一伸出去,还没摸到被子上,就感觉到一股冷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强烈的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下意识停手,顺着视线转头,就看到司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目光凉凉的看着自己。 心口顿时一窒,但随即又梗着脖子强硬起来:“你盯着我看啥?”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这么多人我不看,非要盯着你看你不想想原因吗?”司英收回自己的目光,垂眸,嘲讽的弯了弯嘴角。 “总不能是你这人格外好看吧?” 张二牛为了摸摸那被子,特意走在后面,谁知道原本走前面带路的司英竟然会停下来盯着自己。 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沉的跟锅底一样。 张有才这会儿走在前面,听到声音脸色立马又沉了下来,转头看着张二牛不满。 “二牛,你又干啥!” 张二牛心里被司英呛的不行,又听到张有才的不满,也不满了。 “我就是想摸摸他这被子而已,又不是镶了金边还摸不得了。” 张有才听到这话顿时心累,要不是附近有力气的年轻人有他一个,自己咋会带这个蠢货一起。 到别人家里借粮食,鸡不是狗不是的,到底谁给的他勇气?! “你管人家镶金边没有,跑人家家里摸人家被子,你还有理了?” 张有才恨不得给他脑子挖开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东西,以前看着挺憨厚一个人,咋蠢成了这样? “就是,你到人家家里,摸人家被子干啥,你搁我也不愿意啊。” 走在张二牛前面一个比起他们更为消瘦,颧骨明显高耸的男人,见张有才说话,也跟着应了一句。 他这会儿只想快点拿粮食回去,这么久了,家里爹娘婆娘都紧着口粮,就他一个人能多吃点,为的就是不让家里一个人都留不下。 如今借到粮食,他只想快点拿着粮食回去,分了能给家里人多一口粮吃。 张二牛原本以为张有才会帮自己,就一个被子而已,摸摸咋了? 谁知道不仅张有才不帮自己说话,其他人也不帮自己说话,顿时一张脸憋的铁青,但怕惹恼了张有才最后只得作罢。 一双老实憨厚的眼睛,阴沉的看了司英一眼。 隔断里,有四麻袋粮食,都是一百斤的大麻袋装着,四袋也就是四百斤。 张有才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借出来了一半。 他琢磨着,他们当初买那么多粮食,虽说两个人吃了这么久,咋也还剩个五六百斤吧,谁知道竟然只剩四百斤了。 对此,张有才对沐棉和司英两人的印象越发好了。 “里正,这四袋都是玉米面,你们随便带哪两袋走都行。” 司英走到粮食边,指了指说道。 “好,好,你和你嫂子都是个好的,你们只有四百斤粮了都愿意借出二百斤来,我替乡亲们谢谢你们。” 张有才点头,心中感触,转头让人来搬粮食。 “当初买了那么多粮食,只剩这么点,谁信啊。” 粮食是麻袋装的,背篓也没有那么大,亏得几人力气也都不小,几人直接用扛的,累了就换人。 张二牛扛起玉米面嘀咕了一句。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张有才恨不得打死他去。 “小郎啊,二牛他是个直肠子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 “里正愿意相信我们,我们真的很高兴,不过既然大……二牛都这么说了,我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要说呢,本来确实应该多剩一点的,只是一个月前梅嫂子来借了五十斤玉米面走,不然的话确实不止这么多。” 司英连个余光都没给张二牛,看着张有才解释。 张有才本就没那个意思,听到这话后,脸上越发尴尬不好看了。 不仅张有才尴尬,其他人也尴尬。 只有张二牛他一点都不尴尬,还想杠,直接被张有才狠狠剜了一眼:“你这话说的,咋能不信你们,再说了,粮食是你们的,别说只有四百斤,就是还有一千斤想借多少都是你们自己愿意。” 司英不卑不亢的站着没有回话。 张有才也知道,张二牛这接二连三的作妖,着实有些过分,是个人都得不高兴,司英这样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扛着粮食出去,又捅沐棉说了一声后,带着人下山了。 借粮食这事儿,总算过去了。 张有才一走,司英进到厨房,沐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可以嘛,都知道骂人了!不是说你们读书人最是知礼,如此骂人有辱斯文吗?我看你咋一点不觉得一样。” 要说呢,沐棉也是被司英那句大傻逼给骂蒙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司英能蹦出这么个词来,毕竟平时看着端的是一幅君子端方模样。 突然蹦出来一个大傻逼,要说,她才是最震惊的人。 但也很爽就是了。 可不就是个大傻逼吗?显得他多能呢,估计脑子里装的都是酱子。 司英对此一点也不觉自己那话说的哪里不对,他听不得有人说沐棉半点不好。 只是被沐棉这么打趣一问,顿时变得别扭:“对他这种人,不用讲究斯文。” “他不尊重你,就没必要给他好脸。” 啧…… 看看,她这小叔子咋这么招人稀罕呢。 本也就是打趣他的沐棉,听到这话心里可高兴了,一双眼睛笑眯眯的。 “对对对,你说的对,只是有一点,万事不可逞能,今天也是有里正在,否则这打大傻逼还指不定怎么发疯。” “这种情况不必正面冲突,自己人生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时候首要都是自身安全,就张二牛这种没脑子的,被激起来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恶向胆边生,做人嘛能屈能伸,笑道最后才是真。 司英把放在碗柜里的米和之前已经煮好的腊肉拿出来。 “是,嫂嫂说的对。” “腊肉怎么切?” “切丁,笋干也切丁。” 沐棉顺着司英的话应了一句,随即才发现自己被带跑了,顿时不满的瘪了瘪嘴。 “说你呢,你别给我岔开话题……” 司英拿起一块瘦肉比较多的腊肉,放在菜板上,一边切一边无奈道:“我知道的嫂嫂。” “于是不可逞强,我也是见里正在这里才这么说的,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说他”才怪。 谁不尊重他嫂嫂都不行。 得到司英肯定的答案,沐棉顿时高兴了,笑眯眯的烧火等司英把肉切好就放陶罐里煮腊八饭。 “得亏上次梅嫂子来借粮的时候,咱们就把粮藏了起来,否则,咱们恐怕真不一定能撑到开春。” 上次陆梅来借粮食的时候,沐棉就想到当初她买那一千斤粮食的时候,太过惹眼,陆梅没粮了会想到来借粮食。 村里还有不少人没买粮食,也有买了买的不多的,总有粮食不够的。 届时绝对会来找他们借粮。 该借的时候,当然还是要借的,毕竟他们外村人,以后还要在久安村立足,只是怎么借,借多少还是要计划计划的。 总不能借的他们自己都跟着吃糠咽菜吧,是以,后面就藏了一半粮食在房梁上。 索性,这房梁也不是很高,当初贺老二修的时候修的挺好,否则先别说藏不藏的上去,指不定藏上去房梁就给压断了。 剩了四百多斤的玉米面在外面,果不其然,来借粮食来了。 当然,就是他们没把粮食藏起来,借两百斤也可以,只是总惹人惦记。 如今这样,后面也不会再有人来借粮食了。 “是,还是嫂嫂英明。” 司英边正在切笋丁,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句。 沐棉难得矫情一下,轻哼一声,忙活去了。 山下,张有才家里缩着不少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瘦的不成样子了。 缩在厨房里并没有太大火的灶边,哆嗦着汲取那仅有的热意。 一双眼睛不住的往外张望,紧张又渴望。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一个个的也顾不得冷,全都哆嗦着跑了出去,就看到张有才带着人回来了。 回来的人背上还背着两个麻袋。 “里正,那是,那是小寡妇给我们借的粮食?” 有人看着那两个麻袋,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颤着声音问道。 那两麻袋得有两百斤了吧,这么多粮食啊!他们有救了。 “是,两百斤玉米面,人家棉棉自己也只剩四百斤粮食了,就借了一半出来。” “要是能熬过这一次,你们真要好好谢谢人家。” 张有才年纪大了,虽然身上又是兽皮又是棉衣的,半人高的雪,这一趟来回也是够呛。 听到问话,搓了搓放在护手里的手,点头。 “还有,别一口一个小寡妇的,人家有名有姓的。”张有才提醒。 “是是是,但凡我们这一次能熬过,她就是我们的大恩人!”问话那人,听到这话,连忙点头说是,一双眼睛渴望的看着他们扛回来的粮食,咽口水。 张有才也知道,这时候说啥大家也不定多听得进去,见状让张氏拿来大碗给人分粮食。 来的人有十户,两百斤看着不少,但分出来一户人也只能分二十斤。 但这对已经断粮的他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起码现在不用饿死了。 分好粮食,大家也没多做停留,裹着身上的衣服,回家去了。 此刻他们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有东西吃了。 这些人一走,张二牛也准备回家了,他家就在张有才隔壁,是以走的比较晚。 张有才想着今天在沐棉家的事儿,想了又想,还是开口将人叫住。 “二牛,你等等。” 张二牛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张有才,心里因为今天在沐棉家和之前也因为沐棉张有才没帮着他,心里有点不高兴。 但又不敢明显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又回了屋。 “叔,你叫我干啥呢。” 张二牛语气态度不如平时尊重。 张有才知道,张二牛这是心里记上了,心里也点不高兴:“你是个好孩子,在村儿里从未和人红过脸,你说说看,咋就和棉棉那么不对付?” “她招惹你了?” 张二牛这人,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有点小心思,但总的来说还是好的,咋就对沐棉反应那么大。 张有才不问还好,这一问,张二牛就忍不住了,抬头看着张有才愤恨的说道。 “村儿里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当然不和他们红脸,她一个逃荒来的咋的,我还要供着她啊。” “一个寡妇,不守妇道,让她嫁人还不嫁,到处招惹人。” “就这样的女人,咋的,我还说不得她了?” 张有才:??? “她招惹你了?不应该啊。” 不是他看不上自家儿郎,就沐棉拿那能干劲儿,长的又好,挑他们村儿年轻后生儿郎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他年纪虽说才二十出头,也不大,但比起沐棉来可还是大了不少,长的吧,只能说周正并不多出色。 咋看也看不上他吧,更别说招惹他了。 图啥?图他年龄大,长的周正? 周正:……我在家里饿着呢,勿cun! 张有才这么一说,本来还愤恨不已的张二牛,顿时一梗,一张脸顿时给憋的通红。 “她没招惹我,他招惹了别人,反正她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 半天,张二牛憋出这么一句话。 张有才:…… 他想说招惹的别人关你什么事,但也知道这人恐怕听不进去,最后啥也不说了,挥手让他回去。 第79章 我就是葵水来了而已! 张二牛到底抽了哪门子疯,沐棉当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关她屁事。 这会儿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锅里的腊八饭上。 腊八饭很香。 本就瘦多肥少的腊肉,切成肉丁,放锅里炒了一下,倒进米饭里,混着笋丁一起焖煮。 米饭和笋丁吸收了油汁,米饭经晶莹剔透泛着油光,笋丁脆脆的混着肉香和米饭的香味。 起锅的时候,要是有点酱油和小葱混在一起拌一下就更美味了。 沐棉没有酱油,把切好的生姜丝放了一些进去,用勺子搅拌混匀带着生姜的香味,一下就飘了出来。 沐棉麻利儿的给自己和司英装饭。 为了有点仪式感,还找了点之前房子修葺好了,周春花送来的一点红糖,用热水泡开。 倒进他们用来喝水的水杯里。 红糖的颜色不是很好,里面还有不少杂质,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 “腊八过了就是年了,新年快乐。” 两人坐在灶台旁边,支了张小桌子,两人坐在桌边也没急着吃饭。 沐棉端起水杯,朝司英举了举。 语气轻快又带着从未有过的慎重。 这是她有记忆来,和家人一起过的第一个腊八节。 “新年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司英举杯和沐棉碰了碰,许下进入今年的祝福和愿望。 沐棉闻言整个人都轻快不少,笑眯眯的点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喝了口红糖水。 这时候糖的制作是很费时间还有精力的事情,工艺复杂,经过重重制作才能得到一点糖,供达官贵人享用。 而普通老板姓吃的则一些糖底子,都是那些加工剩下的渣子。 就这,都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上的。 红糖水不是很甜,只有一点淡淡的甜味,口感也不是很好,但此时此刻对于沐棉来说,这一口红糖水比穿越前她喝过的任何一种糖水饮料更好喝。 司英亦然。 回首看这大半年,逃荒丧兄一路颠沛流离,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是沐棉将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给了他安稳的生活,明明比自己还小却处处照顾他。 仪式感走足了,沐棉开心的吃起了腊八饭,司英见状端起糖水从厨房出去,往地上倒了些糖水。 “大哥,腊八节了,新年快乐。” 司英的声音不大,整个人的情绪有些低迷。 脑海里是自幼被大哥照顾着长大,还有逃荒时护着自己的样子。 眼看着水杯里带着热度的红糖水,渐渐变得冰冷,司英低头看着刚刚被红糖水融化,此刻却已经再次被冻伤的雪地。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好好念书不让你失望。 司英深吸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司英的一举一动沐棉看在眼里,她跟没看见没发现一样自顾的吃着腊八饭。 原主早就死了,自己不过是穿越而来的一抹孤魂,虽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但对她来说司英大哥完全就是一个活在记忆里,就像活在一本书,活在书本里的人一样。 除了知道个名字,啥也不知道。 自己能对他的死亡有什么情绪和反应。 但她没反应不能让别人也没有反应吧,所以,当没看见相互不干涉好了。 白天,两人美滋滋的吃了腊八饭,因为借出去的‘一半’粮食,‘只剩’两百斤粮食的两人,决定每天稍微饿一下。 毕竟,她们借了一半的粮食出去,现在也就二百斤粮食,熬过冬没问题但总不能饿肚子,还把自己饿白白胖胖,脸色红润吧。 是以,沐棉决定一天就吃两餐,肉饭啥的吃个半饱就行。 否则太扎眼了。 中午的腊八饭刚好吃完,晚上就没吃了,怕到时候饿的厉害,天一黑沐棉就躺炕上去了。 炕早早的就烧好了,晚上躺上去的时候,暖和极了。 棉被铺在炕上,被热意烘的蓬蓬的软绵绵的,连被子都带着暖气。 沐棉脱了衣服,快速锁进被窝,寒气都没来得及沾上身就已经进了被窝。 因着下雪没什么事的原因,早上起的都比较晚。 这会儿本该正是精神的时候,沐棉不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整个人都困的厉害。 手软脚软,一种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嫂嫂,炕睡了燥热,你要不要喝点水再睡?” 司英比沐棉睡的晚一点,想到这几天起来,喉咙都有些发干,几乎是一动脑子就发现了原因。 是以,今天准备睡的时候,就准备了白开水。 沐棉才刚躺下没多一会儿呢,听到司英的话,下意识想要点头爬起来喝水。 只是,话还没说,眼皮子就已经撑不住,睡了过去。 司英就在隔断外面,见沐棉没应自己,又喊了声,依旧没人答应,心里咯噔一声以为出什么事了,顾不得男女大防疾步走了进去。 就看到沐棉裹着被子,人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手还耷拉在外面呢。 司英皱了皱眉,给她把手塞进被子里,想着她平日里的睡觉时间,这个点儿不应该啊,正是精神的时候呢。 难道是病了? 伸手探了探她额头,见她没有发烧才松了口气,转身回自己那边去了。 夜里,沐棉是被痛醒的,肚子仿佛有人拿着个大锤在凿一样生疼,直接给他痛醒了。 一睁眼,就感觉腿间一股热流涌动。 沐棉:!!! 不是吧! 捂着肚子起身,点灯一看,沐棉心中顿时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大半年了,大姨妈一直没来过,沐棉下雪前整天忙着呢,也没工夫关注这个。 谁知道它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 她还没准备好呢,姨妈巾没有,月经带也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她要用啥啊。 不等她反应过来,小腹一阵抽痛,让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嫂嫂?” 司英睡的比较浅,尤其是沐棉今天晚上睡的太早有点不对劲,他就没睡太踏实。 听到声音立马醒了过来:“你怎么了?拿起不舒服吗?” 说着,连忙起身披着衣服就要往沐棉这边跑。 沐棉这会儿痛的厉害,裤子都脏了,听到司英起床往这边跑还,连忙历喝一声。 “别过来!” “我,我就是有点不舒服。” 沐棉的声音痛的有些发颤,整个人都在冒冷汗。 “嫂嫂,你不舒服,我怎能不过来,你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发烧?是不是哪里痛?” 如果刚刚司英只是有点担心,这会儿听到沐棉听着声音就能感觉到她的难受,司英心急如焚。 哪里听得进去沐棉不让他过去的话。 “嫂嫂,小郎失礼了。”说着,疾步走到沐棉这边。 沐棉连忙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还有被单上的血渍,捂着肚子只露出个头一脸紧张的看着司英。 “你过来,干啥呀,我都说了我不舒服。” “不舒服才更要过来。” 司英应了一句,快步走到沐棉炕边,见她脸色苍白,额头上溢着密密的汗珠。 不用想,肯定是冷汗。 想到这里,司英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强打着精神让自己镇定下来:“嫂嫂是哪里痛?别怕,我这个带你出去找人,送你到镇上去找农大夫。” 说着,伸手就要去背沐棉下山。 沐棉见状,今天这事儿不说清楚怕是没完了,况且自己目前这样,也确实处理不了。 躲开司英的手,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小腹传来的痛,咬牙:“我没生病,我就是……女儿家的不舒服。” 沐棉有点难以启齿,并不是她觉得来个大姨妈有多羞耻,她是女人,来大姨妈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眼前的情况,真的有点太尴尬。 声音越说越小,说道最后完全跟蚊子哼哼一样。 司英皱眉,以为她是怕自己担心:“嫂嫂放心,没事的,去看了大夫就好了。” 不是,她不是生病了啊。 沐棉欲哭无泪,眼看着这人又要来背自己去看大夫,再也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直接躺平大声说道。 “我没病,我就是来大……来葵水了!!” 司英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住,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绯红,然后是脸,仿佛夏日的晚霞绯红一片。 沐棉也尬的抠脚,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接下来要他帮忙的事。 “是,是很痛吗?” 良久,司英僵着胳膊收回了自己的手,结结巴巴的问道。 沐棉点头,脚扭麻了,想挪挪地方,但又怕自己这一动,又是一阵波涛汹涌肆意而来。 愣是别着腿没敢动,但想着自己现在这情况,咬牙。 反正早说晚说都是说,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早点说清楚,不然自己现在咋整啊。 “那个,我没有东西……我这会儿也方便做,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 沐棉到底没有说完,让人帮自己做月经带,她就是城墙转拐的脸皮也没办法淡定的说出这话来啊。 索性司英也不是个傻的,沐棉的话没说完,他也懂了。 原本刚消退下去的绯红,顿时又不受控制的爬了上来,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神色镇定的看着沐棉。 “要怎么做?嫂嫂同我说一下。” 说着,看了眼沐棉额头上的冷汗,有些担忧:“嫂嫂是不是很痛?要怎么才会好一点?是要吃药吗?” 司英从小和大哥相依为命,接触到的女性除了村子里的嫂子婶子其他几乎屈指可数。 就这些女性,也大多都是点头之交,哪里能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 家里只有大哥,到了书院,也没有姑娘女子念书,自然也接触不到女子。 哪里知道这时候该要怎么办。 沐棉确实疼的厉害,要不是司英还在这里,又怕弄脏了床,她都恨不得滚床上了。 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又摇头:“很痛,不需要吃药,你帮我煮点红糖水就可以了。” “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那个要怎么做。” 司英不相信,痛成这样,红糖水就可以了?但身体还是靠近沐棉。 沐棉将自己记忆中,月经带的做法和司英说了一遍。 司英听完,清隽的脸顿时爆红,点头,脚下有些凌乱的走了出去。 司英一走,沐棉强忍着想要躺下的念头,从旁边放在炕上放她平时穿的衣服的小柜子里, 翻出一条之前秋天时穿的裤子,叠了叠放在自己坐的那块地方,裹着被子靠坐着躺尸。 司英从沐棉这边出去,也就怔愣不好意思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拿着之前做衣服剩下的布和棉花去了厨房。 一边煮红糖水,一边照着沐棉的说法给她做月经带。 本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东西,又不需要绣花装饰,只要缝好就可以了。 司英的针线活儿,之前缝被子做衣服也是训练出来了,照着沐棉之前说的,三两下就做好了一个。 火上的红糖水也煮好了,连忙拿着东西端着水往沐棉那里去了。 刚一过去,就看沐棉整个人缩成一团的靠在炕尾的柜子上,走进仔细一听,还能听到一阵压抑的痛哼声。 司英一听,那心就难受的厉害,伸手将人红糖水和东西放那柜子上,伸手将人扶坐起来。 就看到,沐棉脸颊边上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浸湿,双眼绯红,眼泪已经将睫毛打湿,脸色苍白的厉害。 司英见状心头顿时跟被针戳了一样,扶着沐棉的手,不自觉的微微发抖。 “嫂嫂,红糖水好了,温度正合适,你喝一口吗?” 沐棉感觉自己要被痛死了,这会儿除了小腹痛的厉害,胃也跟着闷痛。 天知道,她姨妈造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么痛过,这他么是要把自己痛死啊。 而且,谁能告诉她,大姨妈来了,痛经就算了胃痛是个什么操作。 这会儿她整个人已经痛的有点迷糊了,听到司英说红糖水已经好了,要不要喝一口连忙点。 司英见状端起红糖水,扶着她给她喂水。 沐棉胡乱的喝了两口,感觉凉凉的肚子好了许多,虽然还痛但人精神了不少,连忙拿起司英手里,捂着肚子,带了条干净裤子弓着腰往厕所跑去。 第80章 雪化了 沐棉感觉自己要死了,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腰都要断了。 因为外面太冷的原因,肚子越发痛的厉害,小腹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里面搅动。 她扶墙哆哆嗦嗦的从外面回到屋子,就看见司英正在给自己换床单。 痛的惨白的小脸‘轰——’的一下,涌上一股燥热。 “那,那个……我可以自己换的。” 沐棉脸上有点挂不住,想捱一下晚点再进去,可肚子又痛的厉害,压根挨不住。 只能捂着肚子走进去,哼哼唧唧的说道。 司英刚把床单铺好,正准备把换下来的床单收走,听到沐棉的声音动作一僵。 “嫂嫂不舒服如何能换。” 司英这会儿面上已经能做到一片淡然,半点不显了,只余耳坠绯红一片。 说着,疾步走到沐棉面前,伸手去扶她。 沐棉就是这大姨妈来的太突然,一下子人有点懵反应不过来。 这会儿司英都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她自然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自己这会儿也确实痛的够呛。 伸手让他扶着到炕上躺下,又是新一轮的翻江倒海攻击。 一晚上,沐棉就没闭过眼,身上的冷汗湿了干,干了湿,一茬接一茬。 司英也没睡,沐棉痛成那样,他哪里睡得着。 连夜给沐棉赶了十来个月事带后,在厨房又是红糖水,又是米粥的忙活了大半夜。 直到天已经大亮,沐棉的肚子终于没那么痛后,他才松了口气用之前在山上捡的皂角,把沐棉弄脏的床单洗干净。 再回房发现沐棉已经缩成一团,睡着了,一颗心才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到厨房用温热水将已经冻的僵硬的鸡肉化开,剁了半只鸡,跑了竹笋和羊肚菌,又煮糊了腊肉和竹笋。 炖了菌子鸡汤,腊肉切成薄片,竹笋焯水煮软切成丝。 等到中午的时候,炒了腊肉干笋丝,还用米汤猪油蒸了个鸡蛋。 一时间,香味从厨房溢出来飘了老远。 沐棉是被馋醒的。 昨天晚上本就没吃东西,早上虽说司英熬了米粥,但因为胃痛根本就吃不下多少,胡乱吃了些。 也不知道是吃了热食的原因,还是过了那个劲儿,后面痛的没那么厉害,瞌睡就来了,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这会儿闻到香味儿,肚子直接饿的咕咕叫。 等司英来叫她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门口了。 这些日子一连着下了几个月的雪,天天搁家里也没什么事,一开始司英只是做个早饭,到后面就开始学着做午饭。 现在基本上,做饭的手艺是练出来了。 鸡汤鲜美,腊肉咸鲜,蒸鸡蛋因为是用米汤蒸的,尤其的嫩滑。 沐棉本就饿的不行,饭菜又好吃,昨天还在说悠着点吃两顿,不要吃太好的她,愣是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直接炫了两碗饭。 最后还喝了一碗汤。 那种强烈的饥饿感才缓过来。 一连七八天,沐棉都焉儿巴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下雪天冷的原因,还是因为原主的身体本就有些寒。 这次大姨妈除了痛的厉害,量并不多,这原是不正常的,但对此刻的沐棉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月事带太过鸡肋了,根本不防漏,但凡她这量多一点,那床就没法看了。 总不能一直让司英给她洗床单吧,一次两次,事急从权。 可一直洗,那就不对了啊,身份不合适,她就是再厚脸皮不矫情也做不到啊。 况且大雪天的,洗了又不干,不洗……不洗她真的做不到啊。 安稳的渡过一周后,沐棉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吃吃喝喝,转眼到了除夕,外面大雪纷飞家里的食物都是现成的,来来回回也做不出什么花儿来。 两人把腊肉,熏鸡还有鸡肉拿出来,用菜干鸡蛋笋干,反正能拿出来的食材都拿出来,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这一年就算是过去了。 晚上寒风却没有因为过年消停,反而肆虐的更加厉害。 原本还准备守夜的他们,因为气温又跌了的原因,早早的烧了炕睡觉去了。 回房间的时候,透过油灯,能看到被寒风吹的乱卷的雪花,密密麻麻的整个天际都被遮住了一样。 一晚上寒风吹的呼呼作响,不过从房门缝隙中穿进来的寒风,都让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厚棉被的沐棉感觉有点冷。 露在棉被外的脑袋一阵发紧。 “小郎,你睡了吗?” 沐棉有点睡不着,原本以为翻了年就会好起来,谁知道突然下起了暴雪。 本就冰天雪地的,再这样下一场,这久安村的村民,恐怕能熬到开春的寥寥无几了。 两人的生物钟都是一样的,司英这会儿自然也睡不着,听到沐棉和自己说话,低声‘嗯’了一声。 “嫂嫂睡不着吗?” “不要起来,容易着凉,把头缩被子里去。” 司英问了一句,怕沐棉起床,轻声叮嘱。 正想要起来批衣服坐会儿的沐棉,动作一顿,轻声嘟囔了一句:“我也没想起来。” 胳膊缩进被子,顺便把头也缩了进去,露出个透气孔。 “这场雪下完,应该不会再下雪了吧。” 沐棉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问。 穿越前她就没见过下雪,而且那时候四季都乱了,有的地方六月都飞雪所以她也不知道一般这样下雪的冬天会持续多久。 “应该吧。”司英沉吟了半响,才吐出这么三个字。 今年的冬天和往年根本不一样,他没办法用往年雪融的时间来估量。 知道沐棉这会儿大概是担心山下的村民,坐起来点了油灯,拿了本游记出来躺在被窝里说。 “我给嫂嫂念会儿书吧,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司英的声音有些低沉,又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润声线响起,原本还在认真听游记故事的沐棉,听着听着还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暴雪一连下了好几天,天气冷的厉害,沐棉他们穿着厚棉衣柴火管够都是匆匆去厨房做个饭,端着就到炕上去。 炕以外的地方都是远方。 这天一早,沐棉一起来,都过门缝竟然看到有阳光照进来,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 顾不得冷,一翻就坐起来惊喜的大喊。 “小郎,太阳出来了。” 这些日子,哪怕雪停下来都没见过阳光,这会儿出太阳了是不是证明,天气要暖和了?! 司英也刚醒,还有些没缓过劲儿,就听到沐棉的声音,下意识往门外看去,就看到一缕阳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 “我看到了。” 司英也是高兴,快速穿好衣服,两人迫不及待的来到门边。 开门,就看到屋檐下都积了差不多二三十厘米厚的积雪,这还是有屋檐遮住雪飘进来的。 屋檐外的积雪已经快半人高了。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上的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每天铲雪扫雪已经铲厌烦了的沐棉,激动的拿起铲子开始铲雪。 “这次,应该不会再下雪了吧?春天该来了吧?” 沐棉一边铲雪一边激动的问道。 “应该吧。” 司英也高兴,但拿不准。 不过很快两人的担忧就在半天都扫不完的积雪中散去,哼哧哼哧的雷累的跟条狗一样,才把屋前的积雪铲掉。 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担忧了。 索性,这次仿佛知道再这么下去,人就要活不成了,大雪停了明天都能看到和曦的阳光洒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然而,这时候比下雪的时候还冷,明明还能看到阳光却感觉那阳光都跟带着冰棱子一样,冷的彻骨。 沐棉这些日子基本上是在炕上度日,起床就在火边,能不动就不动。 转眼半个月过去,地上的积雪终于融化的差不多了,山上的树木渐渐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慢慢的有家里实在熬不下去的人裹着衣裳,一步三晃的往山上走动找吃的。 沐棉家里的粮食和腊肉吃的也差不多了,面粉还剩一百斤,腊肉还有三个,鸡是吃的一只不剩了,野菜干和笋干还有一把那么点。 倒是羊肚菌和竹荪还剩不少。 想着雪已经化了,上山来找吃的的人也多了,他们也不再做肉,每天只吃两顿半饱。 又过了差不多十来天,积雪彻底融化完了,沐棉一个冬天养出来的那点肉,这几天一饿,脸蛋跟着瘦了一圈。 整个人多少有些焉儿巴。 司英虽说没瘦,但他整个冬天就长个子却了,压根儿就没胖过因为长高反而显得人从视觉上越发的纤瘦。 这天早上,看地上没那么湿漉漉的,沐棉起床就看到山上陆陆续续的上来了不少人,一个个的全都瘦的脱相了。 连忙叫住烧火的司英:“小郎,咱们早饭就不吃了吧。” 她以为司英要做面糊糊,为了营造他们这个冬天也不好过,从半个月前他们就吃面糊糊了。 但现在这么多人都上山了,都是饿狠了的人,一做吃的指定能闻到味道。 他们就两个人,对上一群饿红了眼的人,太危险了。 她没有经历过逃荒,但她穿来是原主也是眼睛都饿绿了,那种饥饿的感觉她至今记忆犹新。 “我煮了两个鸡蛋,不会有味道。” 司英是逃荒来的,路上那些饿红了眼连人都吃,他也是见过的。 如今山下村子里活下来的人,恐怕有不少人比起当时逃荒来的他们也不遑多让。 他看到那么多人就没打算煮面糊糊。 水煮鸡蛋不会传出味道,而且吃了蛋壳直接往火里一扔,啥也没有。 沐棉刚刚那一下脑子都瓦特了,压根儿没想到他们还剩鸡蛋,朝司英竖了竖大拇指,坐着等吃鸡蛋。 水煮鸡蛋也废不了多少时间,没多一会儿就可以吃了,两人一人一个,吃了鸡蛋沐棉和司英说了下自己想下山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去一趟镇上。 大雪过去,虽说开春了后面可以种粮食了,但这时候才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她要去镇上看看能不能买到粮食,不然他们剩的这一百斤玉米面也够呛。 “我和嫂嫂一起去。” 司英没有说什么,把蛋壳扔到火里,把家里剩的吃食藏好,洗好的腊肉和大多数玉米面装好,放在房梁上和沐棉一起下山了。 积雪刚才融化,地上还湿漉漉的滑的很,沐棉走在前面司英在身后小心护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了。 “棉棉!” 两人一前一后的没走多远,就听到一个激动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是周春花! 沐棉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周春花比下雪前要瘦一些,但精神头很好,这会儿正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 “嫂子,你咋上山来了。” 沐棉这下也激动了,连忙就要往周春花那边跑,然而路上本来就就滑,加上她这一激动,脚下顿时一滑。 直接一个滑铲,整个人就要往地上倒,司英从出来就护在她身后,见状连忙伸手。 原本要摔一屁墩儿的人,直接仰倒在司英怀里。 棱角分明的下巴,和那仿佛扇子一样的睫毛,就这么落到沐棉的眼里。 就……离谱…… 她的心跳的有点快,怎么回事?? “嫂嫂,没摔到哪里吧?” 司英担忧的声音响起,沐棉顿时回神。 我去,沐棉这可是你小叔子,小叔子,你的崽儿啊,你咋能心跳加速。 “没事,没事,还好你给我接住了。” 沐棉心中把自己唾弃了一遍,然后快速站直有些心虚的瞟了司英一眼,快速收回自己的眼神看向周春花。 周春花也被沐棉那一下,吓了一跳,见她没摔着才跟着松了口气。 “你小心点,着急啥呢。” 说着,小心翼翼又急切的走到沐棉跟前,得知她要下山,伸手扶着她两人搀扶着往山下去了。 司英愣愣的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又看了眼自己的手,皱眉,随即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沐棉问了村子的情况,饶是知道恐怕不好,可在听到周春花的话后,沐棉的心还是跟着揪了起来。 “每家都没有全乎的了,年龄大的都没了,孩子也……没剩几个了。” 第81章 大雪才是开始。 “都……没了??” 沐棉倒吸了口凉气,一颗心跟着周春花的话颤了颤。 久安村不算富裕,但因为年景不错,村子又靠着河哪怕去年闹干旱,影响都不是太大。 村儿里的孩子,不说养的好,但还是不少,可如今都没了…… 沐棉的心仿佛吸了水的海绵一般,沉甸甸的。 周春花心中也难受,见沐棉这样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但也没剩太多……” 孩子本就身体弱一些,这一场大雪来的突然,又猛烈,当初去府城买了粮食的还好,好歹有口吃的,可那些没去的。 基本家里都没剩啥人了。 想到这里,周春花嗓子有些哽咽,拉着沐棉的手感激不已的说道。 “棉棉啊,当初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劝着我买了好些粮食,又修了炕,我们恐怕也……” 后面的话,周春花没再继续说,但意思在明显不过。 要不是沐棉,他们恐怕也熬不过这一场。 因着周春花带来的消息,沐棉的心情有些沉重。 一路上,几人碰着不少村民,全都瘦的脱相,面色蜡黄,一双眼睛直愣愣,看到人都发直。 也没理沐棉他们,径直的上山找吃的,有那实在饿狠了的,就地剥树皮挖树根出来吃。 “嫂子,镇上的粮铺,还是没开门吗?” 这样的场景,沐棉早就想过,在原主的记忆里也出现过,可记忆和设想终归不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 如今这样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沐棉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只觉得喉头发酸,可又没有办法,只能问周春花。 她家里有粮食,能撑到现在才下山到镇上去看看,可村子里断粮熬着的人家太多了。 当初积雪初融,能上路的时候肯定会有人想办法去镇上买粮食。 但如今她看见的村民依旧饿的眼睛发直,一个两个可以说没钱买粮食,但这么多人,不可能都没钱。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镇上的铺子关了,根本没地方买粮食。 周春花就走在沐棉旁边,听到沐棉这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点头。 “是……昨天,周正去了镇上买粮食,最后是吊着一口气回来的,差点没饿厥过去。” “不仅粮铺没开门,所有铺子都没开门。” 说着,两人刚好走到陆梅家旁边,周春花的动作顿了顿,转头往他们家看了一眼,声音有些苦涩。 “陆梅没了,她婆婆也没了,他们家就剩了周正和他儿子两个人。” 陆梅当初来借粮食的时候,沐棉就知道他们家怕是悬了,才下雪一个月就来借粮食了,虽然她给他们借了五十斤回去。 可他们家四口人,到现在两三个月,那五十斤玉米面怎么够。 但知道是一回事,如今切实听到他们的消息,沐棉心中还是震惊。 有了陆梅的死做铺垫,后面再听到其他人的死讯,沐棉的心里接受程度高了不少。 从一开始听到陆梅没了的震惊,到最后听到老李头一家都没了,连牛也死了的麻木。 沐棉的心从未有过的沉重,原本她是准备下山看看周春花,顺便去镇上看粮铺开门没有的。 周正已经去过了,自己也没必要去了。 想着村子里死了这么多人,剩下的人大多数都饿的没了力气,能像他们这样好好走路的人少之又少。 那些没了的人,恐怕也没人安葬。 现在天气冷还好,等后面天气渐渐转暖,人就要臭了。 到时候说不定又是另一场磨难,想到这里,沐棉也没有回去,而是去了张有才家。 “嫂嫂可是要去里正家里,商量给那些死去村民如土的事情?” 路上,一直心不在焉走在沐棉身后的司英,走到沐棉旁边,轻声问道。 沐棉闻言点了点头,并未问司英是怎么知道她去找里正是为了这事儿。 司英聪明的紧,这几个月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他对自己的了解不可谓不透彻。 有时候,沐棉甚至觉得他比自己都还要了解自己,每每有什么情绪,她都不需要说,司英就能准确的猜出来。 刚刚她和周春花说话时,问到过村子里那些没了的人,恐怕那个时候司英就知道自己在想啥了。 然而,她刚点头,就听到司英无奈的叹息从旁边传来,脚下的步子一顿。 转头。 “怎么了?” 沐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具体为什么又说不上来。 司英就走在沐棉旁边,这一个冬下来整个人拔高了不少,个头直接比高了沐棉两个头,身上新做的衣服衣袖已然短了好一截。 见沐棉停下歪头疑惑的看着自己,心下有些不忍说。 然而,沐棉却无声的催促,最后只得作罢,深吸了口气:“恐怕找不着人了。” 找不着人了? 怎么可能找不着,好好的人没了,人不在了尸体总还在的吧怎么可能找不着…… 沐棉突然一顿,柔弱的身体一僵。 确实可能找不着人了…… 想到自己猜测的那个可能,沐棉倒吸了口凉气,。 “你是说他们……” 沐棉的话没说完,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嗯。” 司英低低的应了一声,知道她这是明白了。 “不然,你当有些人是怎么熬过来的,比如周正他们父子俩。” 他们早早的就没粮了,就算陆梅和周氏不吃,那五十斤玉米面也不够他们父子俩熬到现在的。 逃荒路上,易子而食,从不稀奇。 一起逃荒的人,也不会轻易丢下他人,无他,没有粮食的时候,那也是一顿难得的口粮。 司英见过太多。 饶是沐棉已经猜到,可在会听到司英这话,还是没忍住吐了。 只是这些日子为了不让人起疑,她们吃的并不多,加上早上也没吃什么,肚子里压根儿就没有东西。 吐了两声不过是干呕罢了。 司英看着沐棉那样,神色微闪,心中越发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等她气顺:“我就知道你会难受,不说你又要问。” “不过,也不一定全没了,都走到这里了,走吧。” 沐棉心里难受的厉害,加上这些日子刻意为之,身体本就给饿的有点虚,这会儿又这么一吐整个人都焉儿巴了。 听到这话,焉头巴脑的点了点头,往张有才家去了。 一路上基本没什么人,活着的大多数都到山上刨食儿去了。 沐棉到张有才家的时候,张有才也正在关门。 “里正。” 沐棉喊了一声,张有才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到是沐棉,关门的手停下将门打开。 “棉棉来了,快进来坐。” 说着,推门请沐棉进去。 路上湿滑,沐棉这一路走来,着实有些费劲儿加上她要说的事儿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完的。 见状也没客气,跟着张有才进门。 “棉棉来可是为了地的事儿?” 张有才家里有些存粮,加上这场大雪来的突然,儿子也没有回来,老两口倒是没给饿死。 但也不像沐棉家里那么充裕,只能说终于撑着熬了过来。 原本张有才看着身体还挺健朗,如今瘦的浮上了几分老态。 张有才以为沐棉他们是为了之前去借粮时允诺的地来的,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这雪刚化,地上滑的厉害不好下地……” “里正,我们不是为这个来的。” 张有才想让等两天,这两天地上太滑了,不好下地,而且,他家粮食也不多了,周正昨天去了镇上粮铺没开门。 老李头没了,牛也没了,他们去不了府城,镇上的粮铺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 他也要去山上找些能吃的东西回来,否则,家里那点面根本撑不了多久。 只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沐棉打断。 “我是为村里那些过世的人来的。” 大灾过后必有大疫,虽说雪灾和水患之类的不同,可只要死人多了不好好处理就容易产生疫病。 虽说大多数可能都不存在尸体了,可只要有尸体存在,等后面天气变暖就有风险。 他们饿了一冬,身体本就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别说什么疫病,就是风寒都能要命。 要真是有了疫病,只能死绝了。 沐棉将自己的想法和张有才说了,张有才的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说的对,我们村子,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春耕还没到时候,况且粮食种子都没有了,就算到了春耕他们恐怕也没户人家有种子种,更别说等到收成。 他们现在这样,哪里等得到收成。 山里等吃的东西也不多,等山里的东西吃没了,他们恐怕要逃荒了。 逃荒路上人多更为安全一点,总能相互有个帮衬,他们村儿的人不能再损失了。 想到这里,张有才一刻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出门去找人。 沐棉过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这个,这会儿见张有才将事儿放在了心上要去安排,连忙起身和他告辞回家了。 “小郎,我们也去山上看看吧。” 回去的路上,沐棉心中不安,想到家里虽说有一百斤玉米面,但要是一直买不到粮食,也顶不了太久。 镇上的粮铺不开门,他们要买粮食就只能去府城买,可如今老李头没了牛也没了,他们要去府城只能走路去,去了能不能买到粮食还不知道。 这中间不定性的事情太多了,能呆在村子最好就呆在村子比较好。 如果要待在村子,就不得不做这些准备。 况且,大家都在山上找吃的,他们不去,太过惹眼了,不是明晃晃的告诉这些人他们还有粮食吗。 太危险了。 显然,司英也是想到这点的,沐棉这话说完他就点了点头。 “我去就可以了,嫂嫂就在家里休息,山上路滑。” 说起路滑,沐棉又想到刚刚那一滑铲,沐棉感觉面上不受控制的热了几分。 “我休息什么休息,休息了一个冬了,再说了不多攒点吃的在家里,我心里也不踏实,我小心一点就是了。” 沐棉转过头没看司英,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压下脸上的热意,啥也没再说,找了根棍子杵着往山上去了。 刚进山,就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 沐棉的动作一顿,看着那道身影,比记忆里逃荒来时的样子还要瘦上几分,身上裹着一件又一件并不合身的衣裳。 双眼发直木楞的四处扫描,像一台无情的机器一般,机械的动作着。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大龙的媳妇儿林柔柔。 她周围这会儿除了几个村儿里的女人,并没看到周大龙和周氏。 沐棉诧异了一瞬,随即也反应过来,就周大龙和周氏那逮着人往死里磋磨的劲儿,咋会跟她一起出来找吃的。 指不定就等着林柔柔找着吃的回去给他们吃呢。 饶是沐棉看不上烦死林柔柔了,这会儿也还是有些同情她,只是这同情也就那么一秒。 下一秒,就见原本双眼发直跟机器人一样的林柔柔,转头,一双直愣愣的眼睛,阴恻恻的盯着自己。 啧…… 她这同情心不如喂狗算了。 沐棉轻啧一声,收回自己的目光跟没看到她一样,杵着棍子往旁边去了。 司英就小心翼翼的走在她旁边,生怕她再跟之前一样一个滑铲摔了。 然而,沐棉杵着棍子没走几步,步子猛地一顿。 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周大龙他们之前打着到他们家来偷粮食的主意,根本没去府城买粮食。 那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不一定是他们,而是林柔柔是怎么熬过来的。 毕竟到现在,她也没看到周大龙他们母子俩。 想到这里,沐棉心中不由打了个哆嗦。 “嫂嫂?怎么了?” 司英走进,问了一句。 “没怎么,走吧。” 沐棉听到声音回神,压下心里的震惊,往山里去了。 这一场大雪,又急又猛,山里的树木都冻的光秃秃的,地上的杂草小树木早已经枯死。 这么多人说是到山里来找吃的,实际上不过是扒树皮抛树根,连想吃个树叶子都是奢侈。 沐棉杵着棍子在山里走了好远,除了树皮树根,根本没看见什么能吃的。 她不想吃树根树皮,也不想跟村民们去抢这些东西,在山里转了一圈后象征性的扒了点树皮回家了。 路上,沐棉看着在路上扒树皮的村民,想着镇上府城尤未可知的情况。 原以为干旱过后,一切灾难都已经结束,谁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82章 准备离开 从山上回家,没多一会儿猴子就上山来找司英来了。 “司英,村子里人不够,里正让我来找你下去搭把手。” 猴子比入冬下雪之前更瘦了,双眼神色沉寂整个人都有些死气沉沉的。 司英刚拿了一根柴火下来,听到声音拿着柴火的手一顿,递给沐棉转头见猴子这样,心中有了猜想,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和沐棉说了一声,就跟着下山了。 沐棉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下去干什么。 村子里的人都没的差不多了,大多数人都饿够呛,能出力气干活儿的人根本不多。 这会儿来叫司英,恐怕是为了下去掩埋尸体的。 想到这里,沐棉心里难受的厉害但也没有办法。 等司英再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身上的衣服都是泥,身后跟着同样浑身是泥的猴子。 “嫂嫂,我们回来了。” 沐棉早早的就准备好的热水,见状也没多问连忙装了热水给他们洗脸,洗手,拿了司英的衣服给猴子换上。 等他们洗漱好后,关上厨房的门,顺便连缝隙都堵上,然后才端出蒸在锅里没怎么发起来的玉米馒头,还有一盘子蒸腊肉。 腊肉切的很薄,雪化了村民们能来去自如,虽然现在天已经晚了,但谁也不能保证山上这会儿没人。 炒腊肉的香味,能飘老远,对于久没好好吃饭的人来说,一点点味道都能闻到。 所以她也没敢炒,直接切成片蒸了。 “那个,我不太会做馒头,你们就凑合着吃啊。” 半发的馒头,一点也不宣软,虽然比死面好上一些,但也就好那么点。 沐棉有点不好意思的给他们又装了一碗开水,大米没有了,不能熬粥只能就水吃了。 “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司英见沐棉不好意思,连忙开口。 他是知道沐棉的,对于做馒头包子这块,好像完全不会,用面粉最拿手的就是烙饼和做面糊糊。 能做出这样的馒头已经不错了。 嘴上说着不错,心里已经想着下次出门怎么也得把面和好才行。 猴子从腊肉馒头端出来那刻,一双眼睛就落在上面,嘴里口水疯狂涌动。 听到两人的对话才回过神来,艰难的将目光从馒头和腊肉上挪开,看着沐棉脸色苍白,焉巴巴的样子,身侧的手紧了紧。 “辛苦嫂嫂了。” “快吃吧,快吃吧,都这么大一晚上了,饿坏了吧。” 两人这话,让沐棉都有点接不上了,连忙催他们吃饭。 怕猴子不好意思动筷子,说完,自己就拿了一个馒头,夹了块瘦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司英直接上手拿了个馒头递给猴子,又给他夹肉:“吃吧,嫂嫂特意做的,不吃她得不高兴了。” 沐棉配合的点头:“就是,赶紧吃,吃完了才行,不吃留这里指不定就给老鼠吃了。” 猴子听到心中顿时感动,知道他们是怕自己不吃才这么说,这时候哪儿来的老鼠啊,老鼠都被抓来吃了。 但他没说,拿起筷子咬了一口馒头,吃了一口腊肉, 蒸腊肉和炒腊肉不一样,蒸的就纯纯就是原味腊肉,因为蒸的比较软。 一下下去,肥瘦相间的肉入口,油汁伴着玉米面馒头的香味在嘴里蔓延,靠着吃黑面糊糊熬过来的猴子,这一口下去顿时眼泪落了下来。 想到为了给自己留口吃的,能穿暖和,活活把自己饿死了的爷爷奶奶,猴子的心顿时难受的厉害。 他们要是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沐棉见猴子落泪,看了司英一眼,就见司英摇了摇头,跟没看见似的吃饭。 沐棉秒懂,也跟没看见一样若无其事的吃饭。 猴子也是这一下没崩住,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不好意思的看了沐棉和司英两人一眼,见他们俩正自顾的吃饭,没注意自己,心中越发感激,压下心中的难受埋头吃饭去了。 这时候不好随便做饭,沐棉蒸馒头一次蒸了不少,估摸着可以吃个两三顿,腊肉倒是没多蒸。 得亏没多蒸,猴子这种长时间没粘过油星子的人,不能突然吃太过油腻的,轻的只是肠胃不适,严重点容易患胰腺炎。 胰腺炎可不是什么小毛病,急性胰腺炎可是容易死人的。 但肉在那里,又不好不叫人吃。 所幸也就那么几片肉,一人吃了两三片就清空了。 吃完饭,司英轻车熟路的收着碗筷就准备去洗碗,却被一旁的猴子抢了过去。 “我来洗。” 又是馒头又是肉,这就是在有粮食的时候也是很不错的伙食了,更何况现在粮食紧缺,饭都吃不上,这样的伙食可谓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自己啥也没干,吃了人家这么多东西,猴子哪里过意的去。 司英见状也没拒绝,任由他去洗碗,自己则把桌子擦了坐到沐棉面前。 “嫂嫂,我们去府城吧。” 司英坐在沐棉对面,灶里两根干柴烧着,虽说大雪已经融化比起下雪和雪融化时的冷,这会儿已经好太多了。 但入夜过后还是冷的。 他坐了在凳子上良久,才缓缓开口。 从他回来,沐棉就觉得他有事儿,等了半天,见他终于开口,谁知道开口说的竟是这个。 “怎么想要去府城?书院已经开了招学生了?” 沐棉诧异,以为司英是要去念书。 谁知道,她这话一说完,司英就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一起去府城,村子里不能待了。” 一听司英不是去书院,而是让她一起走,心中大概知道了他的想法,皱了皱眉。 “现在不太平,府城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况且老李头没了牛也没了,没有牛车去府城恐怕有点够呛你一个人。” 家里还有粮食,柴火,房子也是修葺好了的,比起去府城情况未知,沐棉更倾向留在村子里。 “嫂嫂,村子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山上的情况你也知道,家里的粮食种子都吃了,今年是等不来春耕了。” “春耕时节本就青黄不接,现在没种子播种,秋天也不会有收成,等着大家的只有逃荒。” “既然要逃荒那就宜早不宜迟,这一场大雪这么猛不可能只有我们村,等大家都反应过来,一起逃荒到时候恐怕连府城的城门都进不了。” 大批难民涌进府城,府城为了城内稳定,府城绝对会关城门。 司英经历过逃荒,当初他们跟着逃到府城,根本连城门都进不了。 况且,这时候去府城更安全,只要注意点快速赶到府城,就安全了。 但要是跟着大部队一起逃荒,走的慢而且还要防着各种各样的人。 沐棉原本不太愿意去府城,听到司英这么说,原主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逃荒路上的一切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涌。 她也不是个没脑子,就知道死犟的人,从小到大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司英都快掰碎了给她说了,她要是还不懂怕不是个智障吧。 不过片刻,毫不犹豫的点头。 “什么时候走?就我们吗?提前和里正说一声吧” 家里的玉米面还有一百斤,腊肉还有几个,直接带玉米面走目标太大了,得加工才行。 一百斤就蒸馒头也要蒸老半天。 村子里的人死的差不多,没剩下几个人,明知道现在走更好不跟张有才说一声,她这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最快走,猴子和我们一起,看春花嫂子要不要走,我明天去和里正说,要走的就一起吧,不走的,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司英点头,虽说村子里有些人不是东西,但张有才这个里正还是不错的,其他人也还行,当初他们逃荒到这里来也没有太为难他们。 这会儿明知道现在走更好,不通知他们偷偷跑了,他也做不到。 “那就这么定了,春花嫂子肯定跟我们一起的,那剩下的玉米面,是做成馒头还是烙饼?” 原主虽说有逃荒记忆,但那时候粮食不多根本没多少带的,不存在做成什么的这种选择。 而沐棉自己虽说当初日子过的苦,但也没逃过荒,所以也不知道只能问司英。 “家里还有猪油,等下半夜烙些饼放着,剩下的蒸馒头。” 玉米面解决了其他的沐棉心里都有底,腊肉这时候不好炒,她准备全都蒸熟装进瓦罐里带着。 得亏这时候天气还冷,做好的食物也能放,腊肉蒸好烧点热水放在瓦罐外面泡着,加热了肉就能吃了。 两人商量好后,猴子碗筷也洗好了,因着晚上要蒸馒头烙饼,司英不想让沐棉熬夜,直接没让猴子走。 撵了沐棉去睡觉,自己和猴子两人把藏在房梁上的玉米面和腊肉拿下来,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 被撵去睡觉的沐棉:??? 这时候她咋睡得着,厨房不让她沾手,她也不去凑合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直接再房间里收衣服和被子去了。 他们这个冬置办的东西很多,既然是逃荒,也没有牛车全靠自己背,总要做些取舍才行。 芦花碎布做的被子,还有羽绒混着碎布做的棉衣。 比起今年现做的棉花厚被子,厚棉衣,就有点鸡肋了,她不准备带但突然想到猴子要跟他们一起。 “猴子,那个,你家有被子吗?” 沐棉思前想后,最后咬牙去了厨房,看着正在厨房忙活的猴子,叫住他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 毕竟这东西是他们不要的,她有点不好意思问,万一人家觉得自己看不起人,多不好。 猴子正在和司英一起揉面,身上穿着的是司英冬天做的新棉衣,灶里还烧着火,这一使劲儿额头上隐隐有些冒汗。 听到沐棉叫自己,手上的动作不停,转头,见沐棉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毫不犹豫的点头。 “有的,三床芦花被子,填的很厚。” “那个,我们这有两床碎布被子,带不走,你能帮我们带着吗?”沐棉想问他要不要,但又觉得这么问不好,怕伤人自尊是以换了个说法。 但猴子聪明,身上还穿着棉花做的棉衣,棉花续的厚厚的,被子肯定也是棉被。 碎布被子他们完全可以扔了不带走,问自己大概是想把被子给他,但又怕上了他自尊说以才这么说。 村里大多数人的被子都是芦花枯草填的,碎布填的被子已经是极好的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况且他也知道沐棉没有看不上他的意思,哪里有什么不愿意的,想也没想的点头。 “好。” “嫂嫂要是还有其他带不走的,给我带着,反正我东西也不多。” 沐棉一听这话,原本还有点忐忑的心顿时踏实了,笑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因着有猴子,沐棉直接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毕竟除了刚穿来时置办的东西稍微差点,后面置办的东西都是不错的。 除了碎布填的衣裳,沐棉还给他收拾了一件棉衣。 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时间也不早了,厨房里司英他们已经在烙饼了,沐棉看没什么自己能帮的上忙的,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司英已经没在家了,锅里热这两个馒头。 沐棉吃了,就下山去了。 炉灶了的火还没灭,馒头蒸在锅里还很烫,司英他们应该刚走没多久。 估计是找张有才去了,沐棉也没打算跟着过去,这些日子下来,沐棉是发现了。 自己自认为比司英大,还是个孩子,实际上他脑子比自己好太多,很多自己压根没想到的事情他早早的就想到了。 甚至连后续走向走能预料到,自己这个脑子和他根本就不能比。 所以她也不担心,吃了东西就下山找周春花去了。 村子里的村民走不走,肯定是由张有才一起通知,然后再由他们自己决定,司英刚去张有才他们家,也不会通知的那么快。 一路上下去,路上又陆陆续续的碰到不少上山找吃的的人,一个个神色麻木扒着树皮。 照这样扒下去,山里那些没冻死的大树等春来都不一定能发芽。 想到这里,沐棉赫然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简直愚蠢透了,相反,司英的提议,才是最正确的。 留在这里,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支撑,最后走上的也只有逃荒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