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是谁》 猜猜我是谁递情书 洛悦纤纤纤素手在作业本上如草上仙一般翻飞,我坐在阳光下的树荫里啃草,春光明媚,正好靠着大树发呆,怎么能将如此美好时光浪费在写作业上?再说是全校上下公认的校花自愿提供写作业服务,我哪有如此不识脸面拒绝的道理? 一身校服的洛悦纤侧腿坐在草地上,埋头苦干,长发盘在头顶,后背的头颈象天鹅一样曲着,作业本摊在短裙遮着的两条紧贴在一起的大腿上,一地野花野草则在她露在外面的光滑纤细小腿边竞相争艳,这一幕场景实在叫人流鼻血。我却一脸无聊地专心嚼嘴里的一根草。 谁都知道她不过是想通过我接近纪屺寒。 至高校董突发奇想,组了一个尖子班,德智体美劳全面考核入班,纪屺寒这类有容有德的全优生自然高票入选,而中途插班的我则以最后一名的成绩正好挤入,我们这班人作为重点培养对象整天参与各种名义的培训,成功被校方与大众隔离。 参加尖子班的学生都很自律,唯我除外。 能逃的课我是一定会逃的。 尖子班的学生也都很高冷,能不理的人都不会理睬。 我很随和。 要传个字条什么的,只能通过我。 作为校花的洛悦纤不幸没有入选,道理大家心知肚明。 如果入选的大部分是校草,你说插一朵花在里面会怎么样? 所以说她现在只能认真地帮我写作业。都说男人认真干活的样子很性感,女人埋头苦干的模样也一样动人,尖子班的作业超难,连洛悦纤都皱起眉头,我自己做,岂不是难为自己的脑细胞? 这片草地偏僻,逃课最怕被值班老师抓住,再说还是代做作业,这要是被人逮住,我和她的日子都会很难过,不过就这么偏的地方,偏偏在上课的时候会有学生路过,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一裙两裙,小女生很会装样,把啦啦队排练当挡箭牌,不好好排练,三两成群,窃窃私语。 我才懒得理她们在嘀咕什么,洛悦纤在,她们也只敢远远地看。洛悦纤作业做完,低着头象做贼一样偷偷把作业本递给我,里面夹了一张字条,我把本子一卷,看也没看就走了。身后的吵吵声越来越远,洛悦纤自有办法把她们挡住,这要是人人都赶上来传一张字条,我就直接退学,转行做收费快递了。 回到课堂,正好赶上下课铃响,我把作业本交给值课老师,他瞪我一眼,“厕所上了一堂课?” 我耸耸肩,懒得解释,人不能拉肚子的吗? 他把作业本打开检查。 我趁那功夫拦住正要走出课堂的纪屺寒,把折成一朵花的字条塞在他身上。 纪屺寒一把抄住往下掉的字条,眼光复杂地盯着我看,刚开口想说话,就被值课老师打断了。 我不知道这些字条是没有抬头和落款的,日后给我找了很多麻烦。 “这作业是你做的?”值课老师用一种高级探员才有的眼光死盯着我看。 我毫不惭愧地点点头。 洛悦纤的字体隽秀优美,为了防止别人看出端倪,故意搞得很潦草。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字迹要工整,字迹要工整,你这个样子我们做老师的怎么看得懂?我们不是医学院,不是医学院!”值课老师吼完了,招手把一边看热闹的副班长叫过来,帮他搬着一摞教材,走了。 我满不在乎地跟在他们后面出门,写字?这年头谁还写字?谁让校董迂腐,不给用终端,否则掌中机上输输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谋杀大树做成作业本? 纪屺寒站在外面没有走。 像他这种长相挺拔俊美,学习游刃有余,体育出类拔萃,态度高高在上,追求者在后面排队的人物,我是避之不及的,看到他的眼光追过来,我就找了个背道而驰的方向脚底抹油。递字条交换作业的这种买卖我是会一直坚持的,你有意见,直接找写字条的人去说啊,找中间人传话,除非你答应代我考试。再说有种你可以不接字条啊,字条接触过你的身体再掉地上就不关我的事了,干嘛急巴巴地去抢?洛悦纤这种要面子的女孩,被揭穿一次怕是要闹退学的,你若摆明态度不甩人家,她还真能赖着你?最烦这种故意做姿态吊人胃口的伪君子,无论男女。 我气哼哼地走自己的路,完全忽略了另一道探视的目光。 纪屺寒的事情还没告一段落,我又被寝室事件搞了个措手不及。 至高全校集体公认的校草有三根,一根是纪屺寒,一根是五一班的班长。 五一班本来是不存在的,尖子班一组就出现了,德智体美劳五项全能第一,这是校方版,学生里还有六一、七一、十一等称呼,就看评判标准有多少了。这样一个班,选谁做班长当然是个问题,考核成绩是多少是一回事,也得要人人都服才行。 副班长,以下简称二班长,就是个为人民服务角色,没人争,校方钦点了一个。 正班长,那个是真管人的,选谁可不是学校说了那么简单,我不做他不做都没关系,谁做的我不服我可以不理你,说话当你狗叫,你还能用抢指着我脑袋逼我不成? 所以五一班这个班长除了成绩超优外,特腹黑,谁落他手里都能被他整得服帖,他还不带动手,都靠斗智。他视力超优,偏偏爱戴平光眼镜,青发深眉,面相高贵,气质纯净,举止优雅,神态冷峻,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就被他一脸童叟无欺的年轻骗了,以为他就像一副大户人家高高挂着的精致壁画一样触碰不到,只要远远欣赏便与人无忧,谁知道这幅壁画经常会自行走出来找人麻烦。 我自问洁身自好,很自觉自律地不找麻烦,不知怎么招惹上他了。 这一晚上他突然睡我屋里来了。 学习寝室大检修,为了不影响住宿,房间轮批翻新,没排到位的寝室入住率翻倍,也就是说原本住多少人,现在再多住多少人,校方负责加床。 他招呼也没打,一到熄灯点就推门入住,抱着被子直接就躺我床上了。 我是夜猫子,从来不按点入睡,正靠在床上翻掌中机。他很自律,躺着就直接闭眼。我下意识就打量上他了。我和他没打过近距离交道,也没留意过他的长相,这人平时老带着样子普通的眼镜,看不清眼睛,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我想也没想就自行打量上了,果不其然,那对眼有妖啊,双眼皮密睫什么的通常俊男都有的细节我就懒得重复了,这小子超长的眼线上竟然自带天然眼影,眼角那抹惊心动魄的妖红,分明就是那个什么历史人物公子孑的再现么。那个什么公子孑,史书上明说了就是个妖孽,几次三番被人暗杀,几次三番又转生,搅得颂汤都灭国了,难怪要遮遮掩掩,我还好心猜测他故意装老成,原来真的有古怪啊。 我正端详得兴致盎然,琢磨得毛骨悚然,他突然就睁开眼怼了过来。哦塞,这人还带第六感的吗?我赶紧避开,这一对照过来的不是勾魂灯,也是灭魂灯,千万不能对上了。 他警告完毕,转了个身,把背对着我,继续睡。 我c,我这床是大了些,外面那一半不用,那是给我自己晚上做清秋大梦需要施展拳脚滚蛋时留的空间,不是留给别人躺着的。不错我住的是单间,但再放张床的空间绝对是有的,没必要给学校省张床吧? 我总觉得这小子要搞事。 头两天晚上我就没好好睡,第三晚实在撑不住了,终于还是睡过去了,这一觉不知为何特别地沉,好像被人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不对,不是好像,确实是被人压住了,我的意识从梦境中挣脱出来,身体的真实触觉与梦境逐渐合二为一,身上压了人不说,嘴唇上还有什么在碾着,虽说触觉不错,我下意识里一脚就踹了上去。我踹,什么人这么不要命,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一脚踹完,我就醒了,睁眼一看,原本躺在外床上的班长现在躺在地上,这一看,四眼就对上了,他一副才醒过来的样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情形,大概明白了我踹他的原因,是他挪了窝,我可没动弹过,他眼里的恼火一闪而过,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嘴唇,爬起来,一声没吭地抱起被子就走了。 估摸着他一辈子也没今晚这么狼狈过,偏偏还不能当场发狠,这仇怕是就这么结上了。 我嗅了嗅,屋里好像有迷迭香的气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我四下打量了一下,黑乎乎的屋子看上去和平时的夜晚没什么不一样,就是窗台一角有一小撮香灰,把窗台都熏了一条黑印。是谁这么好兴致,这么晚还来替我熏屋子?怕是哪个被班长整惨的人借机报复吧? 我极其随意地推测了一下,当作自我安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终于,这张大床又是我一人独有了。 这一学期注定是多事之期,还没等我有机会把我和纪屺寒与班长之间的恩怨摆平,另外一个麻烦人物又要转入至高。 这人一来,我就开始了在三座大山的压迫之间求生存的愉快旅程。 ※※※※※※※※※※※※※※※※※※※※ 同庆国庆 祝亲们都实现人生有三两(3+2=5)知音的至高境界 旧情人 沈孟烶,绝对是和纪屺寒和班长有得一拼的人物。 这人爷爷是什么什么,奶奶是什么什么,老爸是什么什么,老妈是什么什么,我没记清,反正都是大来头,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他本人也是妖孽降世,猛男一枚,那种男女通吃的长相。听说他要转校过来,大家都因不同原因荷尔蒙泛滥四下暴走,连我也小兴奋了一下,琢磨着要不要申请转校,避避风头。这人手脚超快,还没等我找到人代写转校申请,他已经来了,一来,就把我堵在大门口,眼里冒烟,咬紧牙关从牙缝里嘣出三个字,“清隽澈!” 清君侧?身后还跟两个彪形大汉。看这情形小皇帝来了,这是要用狗头铡铡我吗? 我瞪着他的牙看,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人牙特整齐,特健康,整个是牙医最佳活广告啊,红口白牙,看不到一丝牙缝,要咬紧两排牙硬挤出三个字来,不知要使多大劲。 不对啊,清隽澈,是个人名吧?喔砸,不是吧,这么一大人物,连人名字都能叫错? 我眼光上移,对上他的目光,喔的个妈,这个炙热啊,简直就能直接把人烧穿了,我哪里得罪他了,用得着这么恶狠狠地瞪着我吗? “你,好!”他继续用那种能吓死人的口气说话。 我一脸清白无辜地看着他,我很好,不用你来告诉我。 “不要以为装失忆我就会放过你。”他压低声音的说话方式貌似会抽干空气,周围气压骤升,让人冷汗直冒,喘不过气来。他死死瞪我一眼,才从我身边走过,扬长而去。 哦擦,我失忆?我忘记啥了?这态度,我失忆了谁都不要想起你来。我走自己的路,就当没见过他。 我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溜了一下午的课避免在课堂上和他正面交锋,沈孟烶可没打算放过我。晚自修放风时刻,我正独自一人在寝室附近的小庭院里靠墙站着望着漫天绚丽的晚霞,他就凭空冒了出来,一肘子把我顶在墙上,凭良心说,这人比晚霞好看多了,所以他挡住我的视线我也没吭声,不过他这力度用得未免有些过当,压着我的肺,气都喘不过来,这点我就有意见了,还没等我想好怎么质问他这种暴力的行为,他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那恶狠狠要杀人的眼光突然之间变得迷离,胳膊肘还没松,人又压了过来,唇对着唇,迅速逼近。 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我抬脚,有人替我一拳飞了过来。 沈孟烶飞快地退开。 这一拳贴着我的鼻尖过去了,拳风刮的脸生疼。 是纪屺寒。 这小子的拳可不是绣花的,拳道七段,贴这么近打,我看他是打算把我和沈孟烶两个人一起揍了。 “不要多管闲事。”沈孟烶眼光阴沉地看了一眼纪屺寒。 纪屺寒一脸无畏,“这是至高,不是你沈孟烶的私人后花园,欺负我班上的同学,当然要管。”咦,这不是班长该说的话吗?啥时候他这种啥事都不关我的人变得这么仗义了?这顶天立地的小样,难怪至高的女神都为他折腰。 “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不关学校的事。”沈孟烶的眼光在我和纪屺寒两人之间逡巡,试图弄清我和纪屺寒之间的关系。 “你们认识?”纪屺寒皱眉,转眼望过来。 我一至高的普通学生能和他省城来的太子爷攀上几毛钱关系?我可不是爱沾这种光的人,赶紧摇头。 显然没人相信我,看这两人的表情,都是要炸的样子,我用眼角余光拐了一下能逃走的路线,还好他们一个堵正面,一个堵左边,还给我留了条退路。 关键时刻,沈孟烶带着一脸你分明是在新情人面前和旧情人撇清关系的嫌弃表情,走了。 不是他怕了纪屺寒,有群小女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见这打群架的架势,兴奋地尖叫,耳膜都快震聋了。我一看这情形,在她们群崩之前,跟着脚底抹油,留下纪屺寒一脸复杂表情。 我一边溜,一边回想纪屺寒的表情,不由叹声气揉眉心,他看我干嘛老是一眼睛我要怎么才能搞懂状况的表情?有什么不清楚不能直接开口问吗?我就一张白纸,有那么难懂吗? 之后我继续找各种理由旷课,连交作业这种事也转托他人了,没过一天沈孟烶就搞清状况,在课堂上是见不到我的。本着一夜不睡,十天不醒的真理,我这几天都躺在床上补觉,门上装了锁,窗上按了销,看谁还能不告而入。我正天马行空,就听有人敲门,二班长温柔得几近谄媚的声音接着响起,“同学,你的午饭,我给你带来了。”为了体现平等和亲密,二班长叫人一律以同学相称,人多的时候,最多带个姓以示区别。 我懒洋洋起床开门。 锁一开,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还好我今天睡醒了开窍,开门时站墙后,没站在门后,不然鼻子肯定就报销了。 二班长是个温柔的人,踹门这种事,自然不是他干的。 门荡开的瞬间,我就看见沈孟烶一只手拽着二班长的衣领把他拖到一边,一只手把他手里的饭盒抢过来,然后补上他的位置,门大开时,他就一步跨了进来,饭盒子塞到我鼻子下,掐断了我关门的念想,这些动作一气呵成,那个帅啊。 我不得不往后避了避,我是要吃饭,不是要啃饭盒,他把饭盒往我嘴里塞,这种喂饭方式,我消受不起。 我倚墙站着,静静地看着他,现在这方位,要是纪屺寒打一拳过来,肯定打不到我,不过二班长不是纪屺寒,他只是有些紧张地站一边看着,完全没有管这闲事的气势。我试图用眼角余光提醒他去找人帮忙,这状况,你不行,班长行啊,还不赶紧把班长找来,不过他完全就不接领子,一双眼死盯着沈孟烶。我靠,你看他有什么用,你以为人家怕你看不成? 别说,沈孟烶还真怕他看着,回头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饭送到了,这里没你事了。”说完腾出空位反手把门关上了。 他关门瞬间留出那个空位,其实足够我溜出门去,不过这里好歹是我的窝,要是窝给他端了,我就没地去了,总不能年纪轻轻的就在外面流浪。 “行了,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我们可以把话说说清楚。”沈孟烶把饭盒随手扔到桌上,打量了一下屋子,他的心情看上去比第一天来好了许多,一脸坦白从宽的神态。 可惜我没什么好交代的。 看完了屋子,他又回头过来看着我,等我回答。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未发。 沈孟烶和清隽澈之间的故事,不能说家喻户晓,至少在至高和谐平两间高校中流传甚广。本来就沈孟烶的手段,可以将这种事捂得严严实实不传出一丝风声,但他为了造成那种既成事实,大家都得接受的效果,故意让人把两人关系风传出去,这才让有心人饱了耳福,谁想到他这边才让消息流出去,清隽澈就彻底消失了,他发了疯一样地找,结果就从谐平找到至高来了。 当初清隽澈为了沈孟烶做的那些事,我就是想想都得打个激凌,哪个有脑子的敢承认为了把个直男掰弯能做到那种脸和命都不要了的程度?我当然不能为了一时清净揽一堆日后的麻烦,哪里有承认自己是清隽澈的道理? 我就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他很体谅地替我考虑,“告诉我,你应该相信我有能力替你解决。” 我的男处和他的能力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他来解决?哦呸,我没难处。想到清隽澈,我的脑路莫名地就转弯了。 他的耐心开始流失,“你到底要怎么样?” 最初他对清隽澈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就是很不耐烦,希望他赶紧在自己眼前消失,想到这一点,我很替清隽澈不值,活该这小子今天受这些罪。 “你不要以为不说话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他开始威胁我。 我依旧老样子看着他,表情都没有变过。 “算我求你了,你开口说句话,告诉我为什么,到底要我怎么做?”硬的不行,他又开始来软的。 我象尊石像一样,连头发丝都没挪过窝。 他开始暴走,一根手指指着我,“清隽澈,当初是你来惹我,不是我招的你,就算最初让你受了委屈,我已经做好准备赔偿你了,你这算什么,惩罚我,报复我?你要是不喜欢我,当初干嘛那么死不要脸地赖着我?我哪里得罪过你了?要你用命来玩我?明明知道我现在离不开你了,一声不吭就走,你当我是什么?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到处找你,你倒好,躲到这里,又找到新刺激了,给人递条子,哼,现在你的手段差多了,是不是那个纪屺寒继续不理你的话,你又要用苦肉计?你倒是说话啊!”他说到气头上,两只手一面一把,揪着我胸口的衣服,把我拽到身前,“你倒是开个金口啊,说话啊!你知不知我有多担心,吃个饭担心你被人虐待没饭吃,睡个觉梦到你被人谋杀吓醒过来,走个路都担心你是不是磕到碰到,倒在哪里没人知道,我真的是,每分每秒都在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吼了一半,声音突然哽咽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人真的是跟我有仇,情愿自己吃不好睡不香,也要咒我没好日子过。我向后仰,避免被他的头发扎到脸的尴尬。 他松开攥着我衣襟的手,一拳砸在我耳边的墙上,“我真想不通,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说完,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低头看了看被他抓皱的衣服,给纪屺寒递条子,哪里跟哪里啊,既然他调查我,起码得知道那些条子哪里来的吧? 还有,我的名字不是清隽澈。 我拿起桌上的饭盒,打开,二班长办事还是挺得力的,都是对我胃口的菜,就是给沈孟烶这么一闹,菜都凉了,早知道应该借他的火气烤一烤热再放他走,小样的,生气的时候也挺好看的,可惜没看到他热泪盈眶的样子。清隽澈见到这样的沈孟烶会有什么反应,起码不该像我这样冷漠吧? 我夹了一块凉菜放到嘴里,有些食不知味。 人生如戏,最怕入戏太深。 这天下午我破天荒地地去上课了,一上两堂,从头到尾一个姿势坐着,没挪过窝,搞得连老师带同学个个都在暗地里琢磨出了啥状况。 沈孟烶却缺席了。 表错情 我看着那张空着的位子,琢磨着不是这么不经折腾,已经撤了吧?那多没意思,被他玩了两天,还没轮到我开玩呢。 课间休息时,我埋头写作业,用那种很潦草的字体。 “老师说过了,字要写得工整。”二班长路过,好心提醒我。我没理他。 班长换到了课堂里离我最远的位子,一下课就往外走,压根就没用正眼看过我。 纪屺寒没挪过窝。 白天所有的课都上完了,课堂里的人都走光了,他还是没挪窝,那小课桌底下根本不够搁他的长腿,我都不知他不动是不是因为给挤住了动不了。 我摊开本子,开始提前做明天的作业。 纪屺寒走过来,靠在我边上那张桌子上,用笔敲了敲我的桌子。 我没抬头,就侧眼看了他一下,尽看到他的腿,干啥,没事秀腿吗?没啥好说的,你的腿长,我转正眼光写作业。 “你没事吧?”他问,故意放低了的声音沉而醇,自带共鸣箱,根本就是不用看人听句话就让人心湖荡漾啊。 我继续埋头写作业。 他看了一阵,评价一句,“真不知道你从不做作业,考试是怎么过的。” 这是啥意思,他没看到我正在自己写作业吗? 他手里拿着一大叠东西,无聊地把玩,是洛悦纤让我转的字条,不过才一个多月,竟然有二三十来张那么多,都原样折着,不知道是纪屺寒压根没看过,还是看完了又折回原样。 “我不懂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果话不会说,起码写写清楚。”他把那一叠字条堆在我桌上,转身走了。 是有这样的人,文章写的贼好,一说话就贼结巴,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扫了一眼堆成小山的字条,这是啥意思,让我做免费邮递员?送回给洛悦纤?自己不会去?你的长腿就光是用来秀的,不是用来走路的? 手下几道题特简单,就几句话的功夫就都解出来了,我怀疑自己拿错了课本,这可不像五一班的作业。我合上作业本,抓起那堆字条,走到洛悦纤课堂外面,对她勾勾手指。 一课堂的叽叽喳喳顿时消失殆尽。 奇怪了,不过就五个女生在说话,怎么听上去好像一课堂的人都在聒噪? 洛悦纤红着脸走了出来。 我把字条顷倒给她。 她抱着那堆字条,抬头看我,有些疑惑。 我示意她看她的掌中机。 “任务没有完成,以后作业自己写。”上面有这么一句话。 她突然笑,脸色有些苍白,抬头看我,“走走好吗?” 我侧身让出路来。 “什么情况,那个‘哑巴’竟然主动来找纤纤姐了。” 耳朵里突然飘来这么一句话。 真荣幸,竟然有这么一个绰号。 我兜着手,低着头,在洛悦纤身边慢慢地走,眼角边是她的裙裾,顺着她的步伐,妙曼地飘荡。 黄昏的风缓缓地吹,不紧不慢。 我和她都没有说话,因为一直是这样,已经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尴尬。 也不知走了多久,路上经过一个小卖部,洛悦纤提议进去吃个冷饮,歇歇脚,我没意见,跟着她进门,等她点单付账。我太习惯别人安排好的一切,对吃东西需要付钱完全没有形成社会人应该有的概念,有次因为吃完东西就走人差点给人揍了。 洛悦纤找了个桌子坐下来,我很自然地坐在她对面,香草冰激凌,最普通的口味,没啥可吊胃口,也不会太令人讨厌,洛悦纤对我的喜好一无所知,这是最安全的选择。 她坐在那里,等着冰激凌自己化掉,一张一张撕自己辛辛苦苦写的字条,撕得非常仔细,非常有耐心,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话,“刚开始是写给纪屺寒的,后来的都是写给你的。” 我惊悚地抬眼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你不带这样骗人的。 “也不知道是哪天开始的。”她的神色带着回忆,“算了,现在才知道你喜欢男人,以后就做个朋友吧。”没等我接话,她就起身走了。 我冤枉啊,那个沈孟烶,不知道在外面放了什么毒,我张口想叫住她,究竟是没发出声音。 很久没说话了,大概连该怎么说话都忘了。 人走了,桌上就剩两杯化了的冰激凌,和一堆纸屑。 字条都撕了,碎得无法拼接,上面究竟写了什么,死无对证,凭人随意说。 这一晚的月特别地清,清得让人无精打采,手指翻着掌中机,我的脑中却不断流过一些和眼里看着的内容无关的片段。清隽澈,何其微小,没钱没势没背景,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完全落在尘土里。沈孟烶,我望月叹息,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任凭你再怎么放不下,也不过是多了少了一个心爱的玩具而已,每个长大的人都知道,儿时那个睡觉吃饭都要抱着的玩具,找不到就要哇哇大哭的玩具,迟早有一天会被成长中的你遗弃,就算你依旧把他保存在某个搁玩具的屋子,没有当垃圾丢掉,没有当友情送掉,你也不会再天天记着他,时时要带着他了。你是他的唯一,而他之于你,不过是过去了的其中之一而已。 而及时离开,也是唯一能让你铭心刻骨的最无奈的方式了吧? 我一指按灭掌中机,在清月中闭上眼眸,过去的,就不该再记起,如果他真走了,就让这段记忆流逝吧。 求挑逗 沈孟烶却并没有如我所愿,离开至高。 不管我用何种方式否认,他铁了心要我承认我就是清隽澈。 他以谐平的名义给五一班的人发了挑战书。 谐平和至高一直是死对头,每次有什么省级比赛,都是谐平和至高在别苗头。这样的战书,别人可以不接,五一班的班长是一定要接的。 这几日我和洛悦纤走得很近,不是那种找个偏僻地点偷偷摸摸代做作业的近,而是大庭广众一起散步就餐那种近,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劈腿了纪屺寒,那些以为我给纪屺寒递条子的人认为洛悦纤抢了他的男朋友,那些知道洛悦纤和纪屺寒在五一班成立之前的关系的人认为我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没有人闹得懂我在干什么,只有沈孟烶明白。 有关我喜不喜欢男人这件事,我没跟洛悦纤解释,这种事,越描越黑,时间是最好的证明。我只是默默地陪她走路,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的心事。她也一样,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的心事。 做哑巴挺好,不用担心怎么没话找话。 沈孟烶的邀请函,我也有一份,原本我打算直接扔垃圾桶,但是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去,他就炸了游艇,所有上船的人都给他陪葬。如果我不在意他的生死,也不在意纪屺寒,或者洛悦纤的生死,他不会逼我。 他并不知道,除了他提到的人,我更在意另外一个人的生死。 如果他知道我是谁,他会乖乖走人,但是他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 其实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上游艇的那一天终于到了,那是中考过后的第一天,一般都是我们这些学生狂欢庆祝的日子。所谓挑战,不过是拼酒而已,所以所有受邀的人都去了。我们这帮人还没到合法饮酒的年龄,有这样明目张胆放开喝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游艇带着一群人一直开到了无法无天的公海,天气非常好,温热的海风,震天的音乐,微醺的人群,至高和谐平的学生从来没有这样地融洽相处过。我在二楼的驾驶舱里倚窗俯瞰楼下甲板上、泳池里的俊男靓女,沈孟烶把两个学校的精英都汇集在一条船上,真要出个炸船事件,中都损失惨重。 几乎所有人都在外面享受清风和海浪,大部分人都短裤短袖,有些人更是一套泳衣了事,饮食男女,各晒各的身材。我躲在船舱里,长袖长裤,连颈子里的纽扣都扣得严实,恨不能再裹条长围巾装帅,冷气实在太足了。 沈孟烶提着酒瓶进来,他才从深海里出来,潜水服脱了一半,短发凌乱,肌肉流畅的线条半隐半现。我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他带着胁迫的气场。他走到我眼前,对着楼下看了一眼,勾着嘴角带出一个高傲轻慢的冷笑,问我,“看谁呢?” 从开船一路喝到公海,他已经有些微醺了。 他侧头,盯着我看。 我眼光淡淡地回视他,一个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人,都不会用这种街头打量陌生人的冷漠眼光回敬他。 他闭眼,晃了晃头,离开我,到酒柜边,翻出两只杯子,倒满其中一杯,仰头喝干。他天生海量,却很少饮酒,在被清隽澈掰弯之前,他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除了不爱理人,他几乎没有缺点,完美的身材,完美的脸,完美的成绩单,完美的家庭背景。他有过女朋友,很纯情的那种,相貌身材都一流的那种,很长情以后要结婚的那种,结果被清隽澈成功搅黄了。家里人很宠他,据说已经默许了他和清隽澈的关系,许诺他只要以后正常娶妻生子,就不会干涉两人的亲密关系。 说白了,就是有钱人家包个男宠而已,和轰轰烈烈要生要死要私奔的热恋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嗤了嗤鼻子,就是少了个妾而已,干嘛摆出一副被人遗弃的惨样?你要是真的宝贝清隽澈到了命都不要的程度,明媒正娶啊,这点都做不到,谈什么真情?活该被人遗弃。 他转头回来看我,目光带着锋芒,想要刺穿我的冷漠。 我转开目光,无论心中怎么怨恨,终究不忍看着他这副失意的样子。 同样的风景看多了,再好看也会厌,我走到桌子前,坐下来看书写作业。 人家带女生,带酒,带佳肴上游艇,我带了回家作业。 “哼。”他突然笑出声,拿了个杯子过来,盘腿坐在我对面的地板上,仰头看着我,“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有幽默感,这种时候,居然开始写作业了,你的作业,不都是找校花代做的吗?” 看来这已经成为人人都知的秘密。 他从来没有摆出过这种低姿态仰视人,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的嘴唇上沾着酒迹,那种温润透泽的性感冲击着我的视觉,我有种用拇指摩挲上去抹干的冲动。还有他专注的目光,弧线型的眼廓,长而密的眼眉,英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鼻尖,无一不勾留我的视线。 这人该死的好看。 他撑着头,眼色迷离看着我,“你不是清隽澈。” 我不是你个头,我收回眼光,继续做我的作业。纪屺寒问的不错,不做作业,怎么能通过考试?不过考试是昨天,今天赶作业,是不是有些晚? 他把酒杯放到我鼻尖下。 我闻了闻,是芒果汁,不是酒。 酒气在他嘴里,不在杯子里。 他抬手,果汁倾斜到杯口,马上就要溢出来,“以后你做沈孟烶,我做清隽澈,让我赔偿以前轻慢你的错。”他把杯口贴在我嘴唇上,“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妖孽?” 他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我闭紧嘴巴,芒果汁沾上了我的唇。 “张嘴。”他命令。 我没理他。 “澈,不要跟我顶着干。”他不满。 不是说我做他,他做清隽澈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你再这样,我要上手了。”他威胁我。 我看看他十根修长有力肤色白皙的手指,五根正握着高脚酒杯的长杯腿,还有五根撑着精致清瘦肤泽光润的脸颊,他还有第三只手吗? 他还有两只手。 他眼光直直地望着我,一手收回酒杯,倒了一口果汁在自己嘴里,另一只手伸过来,托着我的下巴,色泽饱满的唇慢慢靠近过来。 ※※※※※※※※※※※※※※※※※※※※ 默默地等人来看 聚焦点 这是清隽澈曾经跟他玩过的口对口喂酒的游戏。 认识清隽澈之前,沈孟烶还是个清纯少年,除了摆酷斗狠,什么都不懂,不过他聪明,学得快,试过一次,就成了他的技巧,还有更新版。 我回退,不过一点点的距离,就让他的计划落了个空。色/诱我?他还嫩了些。 他的眼眸,在我的眼眸和唇之间急速逡巡,脸与脸之间不过就一节指关的距离,却如鸿沟,怎么也跨越不了。 他的气息,混合着清酿的刺激和芒果的芬芳,充盈着我敏锐的嗅觉,终于改变了我冷漠的神色。 我皱眉,一脸不满,退得更远,双手推着桌子,试图把桌子对面的他推开。 他突然就爆发了,抛了手里的酒杯,一手伸过来拽着我的衣领,把我一路拖到窗前,按在玻璃上,“你要玩,好,我就陪你玩。” 薄如纸片的酒杯砸在地板上,碎片如盛开的烟花一般溅开,那一口金红色的芒果汁,沿着他的食道而下,我的脑海中,是那吞咽片刻他从喉结到胸腔的急速起伏,眼中,却看到甲板上的纪屺寒,还有洛悦纤。有人托着装着酒杯的盘子,从中间挑着杯子送到两人手中。 我的脑中警钟长鸣。 沈孟烶的声音就在我耳边,“看清楚了,这两个不是你这次的猎物吗?要玩,玩个大的,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 海船的甲板很大,纪屺寒和洛悦纤并没有站着一起,眼光也没有任何交集,但他们拿着的杯子,却有一个共同点,里面不光有酒,还有,药。 我挣扎着要离开窗口,却被沈孟烶紧紧地压制着。我扭过头,既然制止不了,起码不要看到。 沈孟烶也许清纯过,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打不还手的大善人,正相反,敢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看清楚了,你还有机会阻止这一切。”他说,天籁一般的声音,却如恶魔一般的口吻。 只要我屈服,他就会放过他们。 是我的清白重要?还是他们的声誉脸面重要? 今□□我做这样选择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我闭上眼睛,沈孟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怎么,不忍心看?”沈孟烶贴在我的耳畔问,“也好,那我说给你听。” 纪屺寒和洛悦纤毫无防备地把杯中的佳酿喝干了,酒中的药慢慢开始发挥作用,身体莫名的燥热让纪屺寒感知不妥,他试图在药性上头失去理智之前跳入海水中,或者避入客舱里,但他的去路被人有意无意地堵住了,那些原本围着他们说话的人群散开,又围拢,把两人越推越近,最后成为围观人群的中心。 那些谐平的学生,都是沈孟烶的帮凶,沈孟烶在谐平,就是他们的天。 而至高那些喝高了的学生,非但不试图阻止,还在一边起哄。极少尚且清醒的人,被挡住圈外,挤不进去,帮不上手。 这船上,不光有酒,还有迷幻剂,让人失去理性沉迷于幻觉中的迷幻剂,会让人失去记忆的迷幻剂。 二班长在人群中傻笑,完全不知圈正中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唯一能救场的那个人,五一班的班长,此刻却不知在何处。 人群中心的纪屺寒和洛悦纤几经挣扎,终于还是迷失在药性中,任由身体的本能吞没克制冲动的理智。 沈孟烶终于停止了描述,温热湿润的舌尖,在我耳廓上轻轻舔过,紧紧压制住我的双臂慢慢放松,手指顺着我的衣襟摩挲,寻找着落手的方位,楼下香艳的场面和胸口翻滚的酒意,双重的刺激,让他逐渐失去理智,沉迷于情你/色之中。 我在洛悦纤扯断胸围的那一瞬狠狠地挣脱了沈孟烶的钳制,他被我撞倒在地,顺着惯性倒滑出去,手掌在碎玻璃上划过。这突如其来的刺痛,惊醒了他的醉意,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狠狠地瞪着我,眼中亮着浓重的警告,现在我若是离开这间驾驶舱,洛悦纤和纪屺寒就彻底毁了。 我站在窗口没有动,现在下去,已经晚了。 洛悦纤和纪屺寒本来就该在一起,只要没有人把船上发生的这一幕传出去,那么就可以当作从来没有存在过,但若有人把这一幕录制下来放到联营网上,这会成为追随他们一生的污点和噩梦,也许会是结束他们生命的沉重一击。 沈孟烶既然安排好了一切,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证明。 这里是他的地盘,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我的反抗,力量微乎其微,起不了任何作用。 沈孟烶清楚地了解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急着阻止我。 我收起我的情绪。 舱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外面的喧嚣已经平静下来,有人及时赶到,收拾混乱的场面。船很大,甲板一角人群中发生的事,只有正巧在周围的人看到,嗑了药的人,失去了理智,同时也失去了记忆,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合理地抹去。 我抬眼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她穿着刚换上的黑色短裙,才吹干的浓密卷发恣意披散,蜜汁般的肌肤充盈着不可言喻的妙曼弹性,纯情沉静的脸色昭示着她的清白。 谐平的女神,所有正常男人的梦中情人,沈孟烶曾经的女朋友,秦浅泠。她同沈孟烶一起潜水回来,沈孟烶进驾驶舱,她去客舱换洗,随后过来找沈孟烶,对艇上正在发生的事和刚刚发生过的事一无所知,进门看到坐在地上的沈孟烶和站在窗前的我,显然大吃一惊。我在船上的事,她看上去根本不知道。她愣了一愣,眼光在我身上稍作停留,就急步赶到沈孟烶身边,蹲下去,关切地询问他的伤势。 我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这个角度看下去,她领口的风光旖旎。比起洛悦纤的青涩,她与生俱来的风情更能勾起男人原始的欲望。当初清隽澈第一次看到她时出于本能的观望,换来的是沈孟烶保镖的一记打到满嘴是血的重拳。真以为自己是神,连看一眼都是亵渎吗? 感觉到沈孟烶骤然升温的目光,我转开了停留在秦浅泠身上的目光。 是啊,一个街头小瘪三,有什么资格打量属于他的女神,过去是,现在亦如是,人,是不会变的。 沈孟烶在秦浅泠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沈孟烶站了起来,走到洗手池边,冲洗手上的血迹和玻璃碎屑,等流水从深红变回原色,他才抽出手巾纸擦干水渍,伤口溢出的血染红了雪白的纸巾,对疼痛,他好像并不十分在意,擦手动作十分用力。 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舱里的气氛很压抑。秦浅泠蹲在那里很久没动,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却,渐渐变成苍白。她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才站起来,低垂的头抬起来,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 那个聚焦点有些奇怪。 真尴尬 沈孟烶扫了她一眼,对我说,“你说你不是清隽澈,证明给我看吧。” 我突然明白她的聚焦点为什么在我小腹以下了。 那几日我突然和洛悦纤走在一起,给他传递了一个信息,我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而男人喜欢女人的方式,不是并肩散步,那是男闺蜜干的事,男人真正喜欢一个女人,想干的事应该是一起滚床单。 他不想听到我和洛悦纤一起滚床单的消息,他想亲眼看着我和秦浅泠在他面前表演春宫戏。 我打了个哆嗦,想想都刺激得不行。 然后我就不行了,任凭秦浅泠用尽手段,我就是硬不起来。 太刺激了,我阳痿了行不行? 有人看着,我阳痿了行不行? 有种你给我下药啊! 就算你真敢给我下药,我能继续阳痿,要不要试试? 他终于一头黑线,把一脸尴尬死的心都有了的秦浅泠赶了出去。 锚收了起来,游艇在海中全速前行,找到一座小到不能再小的孤岛,艇打着圈,没停,沈孟烶就让人把我赶下去了,然后带着一船人扬长而去,翻卷的尾浪差点没把我吞了。我连滚带爬攀上小岛,这个岛就是摆张方桌,可以四个人打麻将的大小,没水没食物,水位还可以,涨潮的话还可以坚持一阵,不至于马上就淹死。有条船的话,上这里赌麻将,那真是酸爽到爆,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这里,根本看不到岸,四周,也没有船的踪迹。 这片公海,不在商业航线上,如果没有人来接应,要等私人游艇路过,那就是个中大额彩票的概率。 今天这次可把沈孟烶彻底得罪了,我回想了一下船离岸后在海上开的时间,凭我现在的水平,靠游的话,实在没把握会不会中途淹死。既然游不回去,我干脆躺下来望天,难得有这么安静无人打扰的空间,碧蓝的天,蔚蓝的海,太赏心悦目了,要是有吃有喝就爽翻天了。 时间缓缓流逝,一望无边的海面上没有人迹,这个没水没工具没遮荫的三无荒岛,只需三个大晴天,就能成功把我晒成人干,成为后人瞻仰的木乃伊。 我瞪了一下午的天,没有人来的迹象。 黄昏降临之时,终于听到了马达声。 听声音应该是条小快艇。 我继续躺着,等声音到了近前停下来,我才抬头看了一眼,不是沈孟烶,竟然是一直没见人影的班长。 我看看他开来的快艇,哦靠,你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你没钱买一条沈孟烶今天用来玩人的豪华大游艇,租一条普通一点的钱总是有的吧?为什么搞了一条两人乘的小快艇?这要叫我站哪里? 他就把艇停在浪尖上,脸色阴郁地对着我看。 今天纪屺寒栽惨了,我也算倒了,就他看着没事,看来算是成功脱身了。 我懒洋洋站起来,被迫晒了一下午的太阳,皮肤干燥,头晕眼花,急需补充水分,我最盼望能来接我的,是二班长,凭他那体贴劲,起码会记得给我带瓶水,不过那货现在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别说开船了。 班长根本就没管我在想什么,还没等我站稳脚跟,一扭手把,快艇就飞了出去,我死死攥着坐垫的后部,硬抗急起急落的坐垫不断的敲打。这种小快艇,谁都知道启动的时候座位不是用来坐的,只是用来给双腿有个依靠,保持平衡用的,谁要是硬要坐着,那就是上敲板子的刑,自找苦吃。可是后面的人是没有把手维持平衡的,要确保不给甩出去,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站起来死死抱着前面那个人的大腿,当然一般人都是不会抱大腿的,都是抱个腰贴个背什么的,再有就是象我这样和后坐垫死磕。 我也不想和个不懂温柔没有线条的坐垫死磕,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上次是我一脚把人踹走的,今天要是倒贴上去,以后我还怎么在五一班上混下去? 好不容易上了岸,看着我那种有点象鸭子和鸟混合左右摇摆又一跳一跳的奇怪走路方式,班长一路都不得不死忍着笑,等我们坐到车里时,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趴在转向盘上闷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启动了车,开回至高。 今天总算不是完全惨败,我和班长冰封的关系有所改善,他不再当我空气视而不见,而是每次都一脸憋不住的讥笑。 大家都出一次丑,算是扯平了。 下了船我就真不能去上课了,好几天躺在寝室休养受伤的臀位。 无聊至极,我又叼了根草在嘴里嚼,没抽过烟的人不明白,以为这是摆酷的一种方式。 沈孟烶并不这样认为。 过了几天,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又冒出来了。 为了避免门被他踹出个洞,我一早又把锁拆了,既然锁挡不住他,就没必要放着装样,他轻轻一推门,门就开了,我背对着门坐着望天,没留意谁进来了。他从我身后一把把我嘴里的草拔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从来不抽烟。” 戒过烟的人都知道没了烟,嘴巴空着的时候是多么难受。 清隽澈有烟瘾,兜里没几个钱都去买烟,那次救了沈孟烶一命,就是买烟回来的路上恰巧碰上的。清隽澈其实打架并不厉害,根本不是沈孟烶的对手,连他的保镖都打不过,但是他不要命,用自己的身体为沈孟烶挡了一刀,当时毫无戒备的沈孟烶根本不知道有人从后面捅黑刀,听到身后有人相撞,转身查看的时候,才看到挡住他后面的清隽澈,当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清隽澈的背上有刀尖戳出,他却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抵住前面那个人,不让他抽刀,更不让他上前半步。 身上地上,都是血。 那插在清隽澈身上的一刀,终于打动了沈孟烶的心。 清隽澈不爱说话,沈孟烶去探病的时候,他只是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般舒心的微笑,偷偷看他一眼,就闭上眼睛,虚弱但开心地微笑,一直那样的表情直到沈孟烶忍不住伸手戳他的脸,看看那个是不是他的临终微笑,然后他就趁机从被子下面伸出手,偷偷握住了沈孟烶的另一只手。 之前他从没机会离沈孟烶那么近,所以一直也没有机会碰到他。 第一次握住了,就不肯放开,就像握住了自己的生命一样,任凭沈孟烶怎么暗中使劲,就是固执地不放。 后来沈孟烶就放弃了,任由他握着,心想反正就这么一次。 有缘份 再后来两人就越走越近。 清隽澈这个人很闷骚,一般人都以为他是很平淡很闷的一个人,和他走近了,沈孟烶才发现他花样特别多,每次都撩得沈孟烶心痒气短,恨不得一口生吞了他,慢慢地沈孟烶就从恨不得居星上没这个人到恨不得分分钟都腻在一起。 然后他就失踪了。 换成是我,我也会掘地三尺把这个人找出来。 看来沈孟烶会一直这么耗下去。 我清了清喉咙。 沈孟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花样?” “不是,”我嗓子哑得不行,两个字都发音不清。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我摇头,努力地咳了好几下,才继续说,“不是,我想通了,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吧。” “你的喉咙没有问题吧?”听着我嘶哑的声音,他担忧地问。 我继续摇头,他准保是想多了,我不过是好久没说话,机体功能丧失而已,“假设我是清隽澈,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走?” “这个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一条命的付出,换来的不过是同意包养,你说这口气清隽澈能忍得下吗?如果这是他要的,你不包,会有别人包,为什么要留下来恶心自己?”我一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离开,有可能不过是给彼此一个新的开始,你若真心希望他好,就应该放他走,如果你只是报恩,又何必要苦苦相逼?” 清隽澈一走,他又和秦浅泠混在一起,想想也不会真难过到哪里去。 我这假设的第三人称叙述方式有些引人入胜,果然他顺着我的方式说,“如果他自己想走,我当然不会追着他,我只是怕他有什么迫不得已。”说完,他又不耐烦,“别装了。”他拿出一张字条,扔在我身上。 这年头都又退还到人人传字条的纯情时代了吗? 我把这张揉皱过又重新折叠好的字条打开,上面寥寥一句话,“我走了,澈。”字迹潦草歪斜,就像刚学字的小学生。 “我走了”,连“不必找我”这四个字都没写,怕是认为沈孟烶压根都不会去找他,又自作多情怕他会有些小小担心,所以才留下一张条。 我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可怜可悲的清隽澈。 只不过这字条要不是署了个名,鬼才能看出来是谁写的。 “我查过了,二妈说人是她找来的,拿了一笔钱就走了。”沈孟烶说,“我不愿意相信。” 沈家关系复杂,沈孟烶的老头子给他找了三个有名分的妈,大妈是他的亲妈,其他都是后妈。 我扭着手里的字条,“你要听什么理由?如果你只是担心他的安危,现在可以放心了。”又不是黑社会,最多挨顿揍,只要死不了,都会过去的。 沈孟烶转到我侧前,靠坐在桌子上,“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走了,我还想知道你的身世,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接近我。” “我的身世和你有什么关系?”清隽澈只是个街头小混混,连谐平的学生都不是,随着打工的人流突兀地出现在省城的街头,没有人确切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而我的身世是什么,我还没想好,“我也没打算过遇到你,只不过是碰巧撞上了。”缘分这种事,谁又说得清,在学校门口撞上,真不是我事先安排的。 他俯视着我,我低着头,拒绝和他目光接触。 “沈孟烶,你不是不清楚你和他家世之间的差别,你不是不清楚你和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已经梦醒了,试图离开你,你又何必一定要耿耿于怀为什么?你也说过,是他缠着你,不是你缠着他,既然他已经放手,你应该庆幸从此耳根清净,不用担心怎么甩掉黏在万把块钱的新鞋底的一块恶心口香糖。生活对于你来说,予取予舍,烦恼只是到底要不要,而不是怎么才能要到,而对于他来说,连温饱都需要挣扎,感情又是如何奢侈的事情。就算他为了一笔钱出卖了纯洁的爱情,你们那个能算爱情吗?你有什么恶气咽不下去?就算他真的因为你死了,你找到他的尸体,不过是从这里埋到那里,你真能为他报仇,为他殉情吗?风光大葬,真的有什么意义吗?早死早超生,放过他,也是放过你自己。他害不了你,害你的,只是你自己。”我滔滔不绝地把最近没说的话差不多都说完了,声音糙得像砂皮,嗓子疼得冒烟,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 他沉默,没有说话。 我把头埋在双手间,“我真的很累了。”能说的都说了,接下来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清隽澈就是在谐平门口坐着歇口气,听到人吆喝让路,抬头第一眼,先看到的是秦浅泠,哦塞,这世上真有这样风情万种又纯真无邪的仙女,愣一神的功夫,被人一脚踢在腰眼里,倒地不起的瞬间,才看到沈孟烶高高在上的侧影从他身边走过,那种仰视的角度,就是善男信女趴在地上仰视上神的角度,阳光下沈孟烶清晰高峻的剪影让人产生嗑了药的惊艳,清隽澈神魂颠倒地爬起来跟了两步,被跟在沈孟烶身后的保镖一拳揍倒在地上,捂着一嘴的血,才换来沈孟烶冷冷的回头一顾。 那一拳没有打落半只一只牙齿,证明了清隽澈不是一般的混混,而是有点运气的混混。 之后他在街头再次偶遇沈孟烶,才能张嘴灿烂一笑,露出满嘴白牙,成功引来沈孟烶厌恶的眼神,那要是缺了一颗门牙,哪还有脸笑那一脸傻样?要是缺了一颗牙,日后喂酒的时候,哪还能一滴不剩地都喂到沈孟烶嘴里,而不是漏了他一下巴? 人和人之间,真的是有缘分的。 就简单一拳,就能看出区别来。 等了好一阵,沈孟烶静悄悄地走了,还带上了门。 我直接趴在桌上,眼光逗留在他停靠过的部位,桌面上还留着他的体温,那两条大腿,性感地让人流口水,清隽澈还真是有口福的人。 我真是饿了。 掌中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过来看了一眼,是纪屺寒请加好友的通知。我想了想,按下接受,下一条消息就紧跟而入,“愿不愿意合作?” 纪屺寒和洛悦纤同一时间办了停课申请,据说家里在紧急联系海外留学。 学校里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任何绯闻流传,除了我和沈孟烶,船上发生过的事到底还有几个人记得,我实在不确定。 纪屺寒要和我合作什么?家庭生意? 我回信,“当然。”有钱谁不挣? “我安排车去接你,见面再议。”他的回应过来。 我放下掌中机,转来至高两个月,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对话吧,不管他找我什么事,我还正好有事要找人帮忙,算来找他应该没错。 门又被人敲响了,很温柔的方式,但没听到二班长的问话声,不对,除了温柔,还很矜持,应该不是那个二货。我也没问谁,就说了一句,“进来。” 门被推开了,那种垫了软皮的高跟敲地很隐蔽又很清脆的声音传到耳中,我脑子自动脑补了一种矜贵柔美的女性形象,最好还很性感野性,每次与沈孟烶近距离接触之后,我都需要个美女降降温静静心。 男人让我躁动,就像饿了的豹子要扑击的那种躁动。 女人让我安静,就像豹子扑食前要潜伏的那种安静。 进来的人没有说话。 我只能回头看。 竟然是秦浅泠。 我很意外,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她也很尴尬,眼光闪烁,肢体僵硬,从来没见过的局促。 我就保持着转头看她的姿势,不知道是应该站起来欢迎,还是坐坐好只当没看见。 她清了清喉咙,有些艰难地开口,“有些事需要和你说清楚。” 合作吧 我放正椅子,站起来,靠在桌子上,正对着她,摆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而不是敌对。”一旦开口,她的神情开始自然起来,“我只希望能顺顺利利嫁给孟烶,为了他,我什么事都可以做,你俩之间的事,我不会过问。”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那天的事,你可能会以为我是个很放荡的女人,”她停了下来。 哪里哪里,我早猜出来你很自重,就算下定决心来逗我,自己衣服都没有弄皱一点,要不是你那么保守,我能硬不起来吗?你当时要是能多露一点两点,我就是当场给跪自动流血的节奏,好不好? “自从你离开以后,他就没来找过我,那天他突然邀我去游船,我并不知道你也在船上,当时他对我说,只要我能让你高起来,他就娶我过门。”她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地,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贱?我真不是贪他什么,我只是不知道离开了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抬起手背,擦了一下眼角,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其实他没有正式提过分手,我一直抱着希望,他疯过一阵后会回头,那天他对我说了那样的话,我才知道我们真的是完了,他只是根本没想到要跟我交代一声而已。可笑我挣扎了半天,竟然真的还照做了,竟然,竟然,”大概是眼泪藏不住了,她干脆抬起头,睁大眼睛面对着我,“我根本不想来找你,我还有什么脸来面对你,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你能帮我,我该怎么办?” 我安静地看着她泪水盈盈的眼眸,实在爱莫能助,沈孟烶已经不是你认识那个懵懂少年,心智一开,就回不了头了,你如果不能象清隽澈一样狠心离开,就只能等着受罪。 她有些呆呆地对着我,眼光穿越到了远方,“我没有其他选择,我一定要嫁给孟烶,我的第一次都给了他,你说我还能嫁给谁?”她喃喃低语,这些话她大概憋了很久没地方说,今天是豁出去了。 第一次给了他?都是过来人了,沈孟烶这个王八乌龟,竟然还敢跟我装清纯。 “不过他并不知道,”她继续自言自语。 喔靠,一起滚过了他竟然会不知道?这是神马操作?吸毒吸高了?好像他不沾毒品的吧?我给她绕得脑子都有些坏了。 一直到了纪家大宅我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对女人,尤其是美女,我的脑子经常会当机,这是宅男的正常反应吧?老呆在寝室里,都快呆出霉花来了,是该出来走走了。纪家大宅是上代留下的祖宅,老宅子积累了太多历史,感觉深不可测,几弯几绕才到了中庭花园,绿荫花树掩盖的园子里,纪屺寒一身夏装,坐着喝茶,不用上课,他有大把时间打发。我看见他,也是有些尴尬的,撞破人家房事,从此再不能坦然相对。我在他对面坐下,直着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成人礼行过了,果然就是不一样了,比以前多了一份沉着冷静的魅力。 大概是被人看惯了,他并没有任何慌乱和紧张,垂着眼帘喝茶,单刀直入,“沈孟烶留了底,我不能直接出手。” 原来是要合作报复沈孟烶。 沈孟烶挺精明,船上没有违禁品,除了酒,都是年轻人派对常用的迷幻剂,不在政府明令禁止的清单之上。 我点点头,意会,报复这件事,当然由我直接出面比较好,我哑着喉咙说,“帮我造个出生。”既然是明白人,我也爽快些。 他略显惊奇地抬眼看了我一下,并没有打探究竟,只是问,“有什么要求?” 我摇头,“可信就可以。” 他波澜不惊地点点头。 过了一阵,我问他,“字条上都写了什么?” 他笑,“诗,很美很美的诗。”他回忆着,“没头没尾的诗。”他转着杯子,眼光落在杯中的茶水上,眼中沉浸着温柔,“收到第一张字条的时候,我以为你有什么正经事,就打开看了,诗很美,但没头没尾,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你一直不停地给,我想找你说说清楚,但你一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他抬眼看了我一眼,温柔的笑意转眼而逝,换上一脸嘲弄,“要是早知道你的前科,我一张字条都不会收的。” 我想解释,又放弃了,沈孟烶咬定我是清隽澈,我和纪屺寒又怎么说得清,我转换话题,“洛悦纤是个好女孩。” 他收敛了嘲弄的笑意,脸色严肃,“我知道,大学毕业后,我们会结婚。” 这算是美好的结局了吧?我的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祝福的微笑。 他又是略显惊奇地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除了会说话,还会笑。” 我到至高两个月,从未开过口,也没有笑过,这是头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对着人笑,难怪他会惊讶。 事情谈妥,他送我出中庭,交代道,“上次出海发生的事,悦纤已经不记得了,你不要和她提起。” 果然是个值得依托的好男人,有头脑,有胆色,有担当,有包容,可惜不是我的缘份,对这个要求,我当然点头。 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看着他的手,一语双关,“你不怕我把你掰弯吗?” 他毫不在意,“无上欢迎。” 太自信可不是件好事,我握上他的手,不怀好意地笑,当初沈孟烶遇到清隽澈的时候怕是比你现在还要自以为是。 他的眼光停留在我的唇角,直言不讳,“你的笑有种奇怪的感染力,我有些明白沈孟烶为什么会折在你手里。不管怎么样,希望以后可以多看到你的笑容,不要老是一脸悲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色清明,神色坦荡。 当初一直收我的字条,估计是可怜我是个不会说话的苦命哑巴,不是所有的富家子弟都象沈孟烶一样骄横自大,把人都当哈巴狗一样予取予舍。如果当初清隽澈遇到的是纪屺寒,今天的故事就该是救赎与感恩。 不过人生没有不过。 我走出纪家大院宅,心情如雨过天晴,一路走得轻松,抬脚跨入等在门口的高档客用车,眼前看到了晋级的曙光,等了这么久,总该轮到我翻身做主人了吧。 客用车稳稳启动,沿着纪家大宅古朴的院墙缓缓驶离这座富含底蕴的大宅,我仰头看着阳光擦着院墙溅出的火花一路在我眼前闪烁,脑中是纪屺寒淡定的神色,出了那样丢脸的事,也只有这种大宅里孕育出来的骄子,才能有这种镇场的胆色。 车驶离纪家大宅,我才关了车窗,靠着舒适的背垫,闭目养神。 不期然间,一个在阳光中高高走过的耀眼身影在脑海中掠过,把我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车已回到至高,停在寝室楼的门口。 学校是不准进车的,但纪家的车,有特权。沈家在省城再怎么坐大,在中都,根本没法和纪氏斗,不过纪氏有祖训,不以势压人,纪家子弟自己的事,一向凭自己本事解决,能和纪屺寒联手,是我的幸运。 我向司机道谢,走下车,仰头看着黄昏中寝室楼后面的晚霞,期盼着明天的到来。 沈孟烶却是失约了。 看着那张空着的桌子,我没来由地烦躁,听说他取消转校,回谐平了。 有钱好办事,有权好办事,两样他都占了,转校就像下馆子一样,爱上哪家去哪家。莫名其妙的,他怎么走了,难道是我那天说的那些话起作用了?还是家里出什么状况了? 我想想不定心,违背自己的初衷,给他发了个好友申请,心底竟然有些惴惴,担心他不理不睬。还好他的回应很快就回来了。 我顾不上装矜持,劈头就问,“你去哪了?” 他乖乖地回答,“回谐平。” “为什么回谐平?” “听你的话,给你自由。” 我看着那行字,有些怀疑对面那个是不是沈孟烶,他什么时候这么体贴过?他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我还没想好怎么发问,另一条信息传了过来,“我们要订婚了,合作取消。”那是秦浅泠的帐号发来的,之后就把我拉黑了。这女人,也太会过河拆桥了,昨天刚要死要活地加好友,一达目的竟然就把我拉黑了。 我上下看着两人的短信,怎么着不是个滋味,这算什么?把我生活搅得一团糟,就拍屁股走人了?小爷我还没玩够呢,怎么轮到你们叫停?我憋着一股气,不计后果给沈孟烶发了个通牒,“我要见你,24小时不来,以后就不要见了。” 沈孟烶没有回音。 我看着失去理智时发的那条短信,有些后悔,好不容易他不来招我了,我干嘛还要去惹他? 这万一他不来,难道说我还要去找他? 斗争了两分钟,我把通牒召回取消了,算了,过去就过去吧。 掌中机一直静悄悄的,我莫名其妙地心烦。洛悦纤不在学校,要暴走也没人陪我。我突然有种要抽烟的冲动,我把掌中机随手一扔,出去找烟馆。学校里是没有烟馆的,学校附近有,但不卖学生,清隽澈也没有到可以买烟的年龄,但街头的混混都知道哪里有黑店可以买烟,我是个学生,没有这种消息,跑了一大圈,一无所获。走回学校,才想起掌中机不在身边,乱转一通,才在教室里找到,打开一看,上面好几个短信,又有通电请求,都是沈孟烶的。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他的呼叫,心平气和地问他,“有事吗?” 他差点被我气死,“不是你要见我吗?我坐第一班机过来,到处找不到你,你问我有什么事。”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急赶过来,“你在哪里?” “我在你寝室门口。” 我想了想,“学校门口见吧。” 我慢慢走到门口,他已经在等了,难得身后没有保镖。 “找我什么事?”他有些担心,急着问。 “找个地方再说。”我不急。 “去哪里?” “嗯,订个房间吧。”我随口说。 ※※※※※※※※※※※※※※※※※※※※ 有2收,可以确定贴文不是自言自语,哈哈,套用当下流行语,好惨一文 找代孕 他愣了愣,没接话。 “你想哪里去了,寝室住烦了,想换个地方而已。” 他急着赶出门,什么都没带,幸亏订票的助理给他准备了钱包证件,才顺利入住。超级豪华套间,两个人住实在嫌大,他不当回事,我却象乡下人进城,四下打量。他忍着性子等我把所有房间都参观完毕,好不容易等我坐下来,还没开口,我就问他,“有烟没?” 他二话没说,让人送烟上来,满满一箱,各种名贵品种,我找那最便宜的开了一包,坐在露台上,美美地抽了一口。 他站得很远,生怕给我的烟熏到。 他平时烟酒不沾,清隽澈是为了他才戒烟的。 我把腿翘在栏杆上,吐着烟圈望星空,感觉爽到爆。 他的耐心也快耗尽了,“你不是叫我过来看你抽烟的吧?” 我把才抽了一口的烟掐灭了,“你要和她订婚了?” 他沉默了一阵,才回答,“不是你让我走吗?我回去安定下来,不来骚扰你。” “我又没说让你和她订婚。”那女人过河拆桥,别怪我摆她一道。 “那你要我怎么样?”他无奈地问。 “反正你不能跟她订婚。”我烦躁地说,想想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反正大学不毕业你也不能结婚,那么早订婚干嘛?” “你不是决定离开我开始新生活了嘛,管我订不订婚干嘛?”他品出一丝不对劲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开你开始新生活了?”这人不可理喻,我明明说的是清隽澈好不好? 他一直有些绷紧的脸色突然就放松下来,“你这是又要反悔了?”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了?”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他快要开始暴走了。 “唉,跟你说不清。”我烦得直挠头发,“我快给你烦死了。”纪屺寒,秦浅泠,都是因为他才找上我的,我就想静静地养养身,养养神,有那么难吗? 他看我那个样子,刚上来的脾气又没了。 我烦了一阵没打定个主意,嚯地一下站起来,把他吓了一吓,有些紧张地看着我。我挥了一下手,“我累了,要去睡觉。”走了一步,停下来,指着他,“你不许跟进来。”三间大睡房,两间客厅,就算我占了一间最大的,他也睡不了那么多间屋,我把房门关上,想想不对,又打开门,对他说,“你不许走,明天起来再说。” 我把自己扔在床上,竖着耳朵在听,除了浴室厨房,其它房间都铺着名贵的厚地毯,我听不到他的脚步声,过了一阵,隐约地传来说话声,听不清是他在和谁说话,但至少能确定他没有离开,我的烦躁慢慢退走,出了一阵神,不知不觉就睡着。 这一夜乱梦纷纷,天没亮我就醒了,洗漱完毕,裹着浴巾出来一看,床上不知何时被人扔了一套换洗衣服,料子正足,没有牌子。沈孟烶骄傲得可以,无论是买的还是定制的衣服都不许有品牌标记,已经出了大价钱给你买你的衣服,就不能再免费给你做模特打广告,世上没有这种倒贴。定做的衣服还好说,买回来的衣服头件事就是狂拆品牌标志,连带给我的衣服也遭了殃,拆是一回事,不留一点拆痕是另外一回事,家里有专人处理,宾馆里一时半会哪里找得到这样的人才,拆掉标志的地方都是新鲜的针脚,越是好货针脚越密,拆除的迹象也越明显。我看着一个个紧密排列的细洞抓狂,浑身冒泡,好好的衣服就是这样废掉的。 最后我把那套衣服扔在垃圾桶里,穿着昨天的衣服出了房间。 沈孟烶昨晚貌似也没有睡好,我一出房门就看他坐在客厅里,看早新闻。 他瞟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看他的新闻。 我背着墙上的超大屏幕在他对面坐下。 他没用正眼看我,问我,“想清楚了?”又是一副很拽的样子。 凭良心说,他如果只是爱看外表的话,只要天天自己照照镜子就可以,清隽澈和他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有时候我也弄不懂清隽澈是怎么把他钓上勾的,也不能怪纪屺寒不把我的挑战放在眼里。 我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他一脸清傲地坐着,过了好一阵才问我,“看够了没?” 我那哪是看那,说白了就是用眼光舔他,我也不尴尬,就是心烦意乱,不知该怎么办。我既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清隽澈,又想借他和清隽澈的旧情把他扣留下来。我这么做也够损的。 他终于冷静不下去了,关了视频,正眼对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娶那个女人行不行?”我很不要脸地问他。 “你知道我要传宗接代的。”他也很不要脸地一口拒绝。 “找个代孕。”科技这么发达,找人代孕,甚至人工子宫体外培育都可以,讨老婆只是个借口。 “可以。”他回得爽快,“你出卵子?” 我操,用得着口齿这么凌厉吗?我不过就是没话找话。 “就没得商量吗?”冷场一阵,我问。 “中都不承认同性婚姻的。”他脑子很清,把所有出路都堵死。 “移民啊。”我也不是蠢货,离开中都,大把可以去的地方承认同性婚姻。 “去哪里?你打工养我?”沈家的权势生意都在中都,离开中都他就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而已。 别人我能养,他那个日出千金的开销,只能把他卖了。 我没话可说,清隽澈不会说话,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澈,你要的,我给不了。”他一脸真诚的无奈。 我暴走,“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不是清隽澈!” “你告诉,我该叫你什么?”他不信我,但也不跟我争。 我抄起桌上的作业本,指给他看。昨天直接从课堂里出来,我顺手带上了作业本。 “寂晋城,”他看着作业本封面上平淡无味的三个花式大字,念了一遍,忍不住脸上的嘲笑,“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名字。” 我泄了气,把作业本扔回桌上。 “开个数字吧。”他直接了当地跟我讲条件,“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包你开销,不愿意跟我,拿笔钱够你以后过日子,不要跟自己过不去。”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看来他找清隽澈,真的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穷得只剩钱的人家的老套路,我鼻子出气,懒得跟他计较,“我就要可以包养你的数字,给不给?”早就说过了,要人包养也不一定非要找你,这点底气我清隽澈,哦不,寂晋城,哦他清隽澈还是有的。 他低下头笑,“我还真拿你没辙。” 嗨啊,是我拿你没辙好不好?我就坐在那里瞅着他看。 他没有纪屺寒淡定,看一会儿没事,看久了就不行了,没话找话,“要我送你去上学吗?” “你知道我总是逃课的。”赶我走没那么容易。 他又笑,“又逃课,又不做作业,你考试是怎么过的?” 这些人都爱睁着眼说瞎话,没看我出来开房还带着作业本,这么认真,怎么不做作业了,“有钱啊,找人代考。”我也信口胡说。 “考试的时候明明是你自己做的试卷,怎么代考?”他老实人,想不通背后的奥秘。 “考完让人换试卷呗。”我继续自由发挥。 “不是有人当场检查的吗?”大家都有共同疑虑,每次交卷,收卷老师都要从头到尾看一遍,以防有假。 我又辞穷,每次编故事不想好头尾,一遇到聪明人,马上露馅,“你别问了,反正我有办法。” 他继续笑,心情愉悦,脸色舒畅,“你很聪明,跟着我做吧,我会保证你的薪金分红。”承认作弊,他又不信我,我这人就那么不可信吗? 这是要我卖身兼卖脑,我还能有点自由吗?“你不怕我把你的公司吞了?”说我聪明,让我进他家庭企业,不怕引狼入室? “哈哈哈哈,”他象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人自大也要有分寸。” 分明还是看不起我,哦,看不起清隽澈。小样的,我一个人是不行,可我背后有千军万马,真要搞你沈家,不信搞不定。我自我安慰了一下,不把他的嘲笑当回事。 虽然没有谈出个所以然来,我们之间的紧张关系突然变得很融洽,以至于有些吵架的情侣复合的感觉,这种误导让他彻底出卖了他找人跟踪我的暗箱操作,“你去纪家大宅见谁了?” 玩过火 我愣了愣,这他都知道,不是人已经回省城了吗?难不成还留下了暗桩?那秦浅泠来找我,他一定也知道吧?回去订婚,不打扰我?怕是担心我和秦浅泠达成什么协议,对他不利吧?差点被他骗了。我以后还会和纪屺寒保持联系,也没必要瞒着,“见谁,当然是纪屺寒,他要出国留学,过去道个别。” “你胃口不错嘛,还能去见他。”他讽刺挖苦。 我有什么不能的,船上的时候是他在看,我又没看过,话说回来,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些字条是洛悦纤的,不是我的?干嘛老是针对纪屺寒,就是为了那没打到的一拳吗?想起那一拳,我又有些气馁,纪屺寒为我出头不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而是可怜一个身世凄惨的哑巴被外校学生欺负,想到这个,我就有些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到了自己。 肚子咕地抗议了一下。 心情愉快的时候,肚子就特别容易饿。恶心到了的时候,肚子也特别容易饿。反正我现在肚子饿了,每次见到沈孟烶我就很容易饿。就我们这诡异的关系,两个人在房里吃,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下楼去吃早饭,我一路兜着手,按电梯的时候手拿出来,就忘了放回兜里去了,好死不死地还是靠着沈孟烶那边的手,他对着电梯门站了一会,看我没有收手的意思,以为那是个邀请,伸手就拉了上来。我正想心事想得出神,没留意他的举动,才等到指尖搭到指尖,我就像被开水烫到了一样,扬手就把他的手给甩了。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电梯门一开,也没等我,扬长而去。我跟在他后面,那个别扭,我那只是自然反应,不是故意不给他脸,生那么大气,我这是道歉好还是不当回事好?出了大堂,他坐进车里,也不等服务生关门,自己就把门拉上了,幸亏这是加长双开门的车,另一个服务生还扶着另一扇车门等我跟进去,不然估摸着他能叫司机立马开车,扔下我就走。我钻进车里,在他对面坐下,他沉着脸,垂着眼,不理我。我看他那样子,突然挺开心,逗他,“好像没几天前有人说过,让我做沈孟烶,你做清隽澈,怎么好像还没开吃就已经有人吃呆了?”老年痴呆是要等老年,你现在就开始这么健忘,那病名得改成老少通吃呆才行。 沈孟烶那个不甩清隽澈,和我甩手那个动作也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清隽澈那是挨过好几次皮肉之苦的,你那个没有身/体伤害,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哼,弱小心灵。我这么一想,又很释然。 他继续黑着脸不理我。无论我怎么逗他,他就是黑着一张脸 。 我嗓子本来就还没爽过来,就是必须说话也还得掂量着点,他不回话,我也正好休息,一顿原本好好的早餐就在沉默的低气压中艰难地渡过了。 难得逃课在外出门有车,大好时光不能就这么浪费了,但两个手兜兜里的大男生,沉默不语地保持安全距离逛街逛公园,那个场景未免古怪了些。趁早餐沉默的时间,我想了个很无聊又很合适的去处,电影院。他不理我,不说话,也自然不能反对。 漆黑的电影院里,人稀稀落落,他专心一致把眼光集中在无聊的电影屏幕上,我专心一致地打量他的侧影。我知道他装酷时间有限,果然等了不久他没好气地开口说,“看你的电影。” 我早就在等他这句话了,立马顺溜地接口,“你比那个男主角好看多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脸上的黑气慢慢散开。 我借着黑暗的掩饰鬼笑,用肩顶了他一下,才把目光转到荧屏上。 我保持着这诡异的笑容,对着不知道在播什么的屏幕,认真思考着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下一步,我要怎么走? 电影院出来,天光大亮,还有大把时间,沈孟烶气还没生完,既不愿意当个闷嘴葫芦陪我乱走,又不愿意开口说话,直接打道回府。回到宾馆房间,他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就没出来。 换做清隽澈,准保腆着脸跟进去了,他那门也没有锁,耍些小花招分分钟雨过天晴,沈孟烶最吃那套。但是那些都是小情侣关起门来干的事,我寂晋城是个标准直男,只会对美女发痴好不好,要不是看在他那么高的颜值的面上肯来搭理他一下,正眼都不该看他一下,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想想都肉麻,实在搞不来。 我在客厅坐了一阵,也回房躺着,望了会天花板,拿起掌中机,给他发消息,“小心眼,还生气呢?”,,,“喂,你准备黑到什么时候?”,,,“我真不是故意的。”,,,“啦啦啦,啦啦啦。”,,,“我好闷,无聊死了。”,,, 反正短信不收钱,我也不知道发了多少条过去,终于等到他飞回来的一把刀,一把血淋淋的刀。我恬不知耻地发了两个字给他,“美男”,他回了一张今天看的那本电影的男主角的照片。我猜他心情复原差不多了,继续逗他,“什么时候去整容了?”附一张呕吐的表情表示不满意。“去死。”他那口气就像个幽怨小媳妇,附加一根绳套,刀子不顶用,换上吊绳了。“死了你哪里再找得到我?”我皮厚,刀不怕,绳子更不怕了。他不回话,直接拨通语音,口气强硬地下达指示,“话那么多,过来说。”没等我回答就掐断了通话。 哦擦,玩过火了。 早晨拍开他手可以借口意外,不是故意的,现在不过去那绝对是故意的了。 我硬着头皮走到他房门口,壮壮胆推开门。 他斜趴在床上,一脸睏意,眼都睁不开,看到我就抱怨,“我就睡一会儿,你一会一个短信,没完没了,吵死了。过来!”他看我站在门口没动,又下指令。 我犹犹豫豫地走过去。 他拍拍床,“坐下。” 我抖抖嗦嗦地搭了半个臀位。 他闭着眼睛,伸出手。 我哆嗦了一下。 他说,“拿来。” 我没反应过来,“啥?” “掌中机。”他说,还是没睁眼,声音睡意很浓。 “干嘛?” “别废话,拿来。”他又是马上要炸的样子。 我怕他清醒过来做出什么奇怪举动,很不情愿地把掌中机交给他。 他扬手就把我的掌中机扔了出去,“别吵,让我睡一会。”说完,卷了被子又睡。 我看看他睡着的样子,琢磨着是不是睡过去了,一挺身准备站起来,我还没挪窝,他立马就感觉到了,“乖乖坐着别动,你敢捡,我把它扔楼下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地毯上躺着的掌中机,看得见摸不着,那个难过啊。 他倒是舒舒服服地睡了。 我无聊地四处乱看。 他的掌中机躺在床上。 我抬抬眉,不让用我的,我就用你的。 我伸长手够到他的掌中机,鬼笑地拿过来,不知道加密没关系,我试到你锁机,锁到一千年,你也没有用。我这么想着,手指戳到解密钮,没想到一下就点开了,怪了,这人掌中机不加密的?不怕丢?我扫屏粗粗看了一下,桌面很整洁,除了必备件,没多少其它应用件,通讯件里除了我给他发的对话,其他什么联络也没有,连通讯录都是空的,只有我一个,这人平时不用掌中机的吗?那他怎么跟人联络?还是机子高级,文件都放在什么保密地方,其他人看不见?我乱翻一气,找到一堆游戏,琳琳总总,热门的都在了,还有很多新版,包括还在试运行、没对外投放的,我开了一个出来,英雄美女升级打怪,老套路,但里面装备人物超□□,看着让人流口水,因为还没上线,只能跟机器对打,我挑了一个身材超爆的大波妹,赤手空拳,泳装上阵,不是我有暴露癖,新手上阵没装备,只有那点货。大波妹空手暴击还算厉害,打掉几个小怪,捡到一件护身衣,穿上后肉少了,但防护提高,总算打小怪的时候不用扭来扭去躲避就可以不掉血了。我打得顺手,一路升级,收集好多装备,就是没有在线玩家,没有对手,没人抢装备,更没朋友,有些英雄寂寞的无奈。打游戏耗时间,不知不觉大半天时间就过去了,午饭错过了也没觉着饿,更惨的是沈孟烶什么时候醒了我也没感觉。 他就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看着我沉浸在游戏之中。 清隽澈喜欢打游戏,没工打的时候,唯一的消遣就是泡网吧打升级,他貌似没有家,挣来的钱除了吃和烟,就是付给了网吧,就是这样,走的时候还欠了一笔网费。大概是因为生活没有盼头,所以才沉迷游戏里寻找人生的荣光。 他打架不行,游戏打得不错,起码比沈孟烶打得好。 沈孟烶不打游戏,仔细想想,他实在是个五好青年。 我游戏打得眉飞色舞。 他看我看得一脸沉静。 表诚意 因为没玩家抢怪,我取了个巧,在外场狂打遍地都是的小怪升级,到了一定级别才进场打大怪,头几个几乎秒杀,突然就遇到一个超爆的,打得差点挂掉了才搞定,爆了一地装备,却没有补血药水,我撑着最后几滴血,逃回安全地带,这游戏最□□的地方就是补血药水超少,打怪不掉,城里商店也缺货买不到,只能靠吃饭睡觉上医院治疗养回来,这些手段都按正常程序运行,恢复起来非常花时间,我打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个秘密,后悔上场打怪太猛,正面硬杠不知躲避,把仅有的几瓶药水都嗑完了,以后再有得省着点用,攒着等有玩家上线还可以存着卖大价钱。 不能打怪,城里没人也没有晋级项目,我只能租个房间把人扔床上睡觉,本来大街上也是可以露宿的,省钱,但那个养伤太慢,若不巧遇到坏天气,还得掉血,只能租房,这租房间也有学问,越贵的复血越快。我装备多,钱不多,只能卖装备换钱,我反正也不赶时间,就省了那几个钱,租了个最便宜的廉价通铺入住。因为没有玩家,大通铺就我一个人,倒像是大户人家包场,就是环境实在差了些。我躺下之前看了一下血槽,哇塞,还有这操作,带伤走路都掉血,血槽里只剩最后一滴血,谁来推我一下就死了,赶紧躺下睡觉。 大波妹躺下了,我就没事干了,扔了掌中机,正打算揉揉眼睛,休息一下,眼角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亮,转头一看,卧槽,大白天看到艳鬼了,沈孟烶睡醒了格外地显眼,眉色深浓,仁白分明的眼眸似有清光流转,双唇唇色殷红如血,肤色更是雪润亮泽溜光水滑,恨不能上手掐一把过过手瘾。 我晃到了眼,赶紧转开眼光,接着揉眼,心里念佛压惊,罪过罪过。 沈孟烶问我,“游戏这么好玩?” 我没正面回答,“这不是你平时用的机子吧?”说完,抄起掌中机,查看大波妹的血槽恢复了多少。 “本来想给你的。”他说。 “哦。”原来是给清隽澈的,怪不得这么多游戏,我就奇怪不玩游戏的人机子上怎么装这么多游戏。我没上心,还在查游戏,突然间就想到一件事,吓了一身冷汗。 这只机子不是没设加密,而是用了清隽澈的指纹做的加密。这世上两个人长得像虽然少,也不是没有,但迄今为止还没发现两个人有相同的指纹。 我压下心惊,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搞到我指纹的?” “船上。”他也没打算瞒我。 我一颗心放下来,原来是我的指纹,不是清隽澈的。我把游戏关了,把机子扔回给他,起身去捡我的机子。那只机子装备超爆,存量无限制,玩大型游戏画面超清、动作如行云流水,一点不带卡,看上去比我那只高级多了。 他看着那只机子,“你失踪的时候我买来的,和我的机子有内联,我那时想,你如果手里有个机子,遇到危险时,可以直接向我呼救,人落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 我捡手机的动作停在一半。 清隽澈是没有掌中机这种奢侈品的,他和沈孟烶在一起时,沈孟烶没想过给他配机子,出事了才想到,却是晚了一步。 “我看你现在也用不上了,就没给你,不知为什么我舍不得扔,自己留着用了,这次出门,我就记得带着这个。”他继续说。 我的鼻子有些酸,弯腰捡起自己的机子,站在门口,没接话。 选择题: a. 我想过去压倒他 b. 我想转身逃出去 c. 我继续装傻 他困惑,问我,“为什么要装着不认识我?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就是他?” 我糙,又来,“清隽澈死了,我杀的。”我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听到前半句他先是吓了一吓,听到后半句一脸无奈,“你说句人话,行不行?” “我把他的脸皮割下来装上了。”我继续说故事,口气阴森森。 “我c,”他被我气得差点骂粗话,从床上跳起来,跑到我面前,按着我的脸左右转,“你倒是给我看看刀口在哪里?”再高超的换肤手术都会留下刀口,不可能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我被他挤得像只竖起来的扁嘴鸭,咿咿呜呜说不清话。 选择题: a. 趁机对一下嘴 b. 啥事也没发生 选择越来越少。 他没听清我说什么,稍稍松开手,又下命令,“说什么,再说一遍,说清楚点。” 我糙,不是你挤着我的嘴,我能说不清话吗?总是说话象领导,你就不会温柔点吗?“我教你打游戏吧?”我建议。 他放开我,“你又不是清隽澈,整天吊着我干嘛?还不快滚。” 你堵着我的路,我怎么滚?喔糙,我又不是轮子,不会滚,你倒是先示范一下呢?我嬉皮笑脸,把锅甩给他,“谁让你长得人见人爱。” 他哼一声,从我面前退开,打量着我的脖子,“你喉咙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脸色冷了一冷,那种不可言喻的疼痛好像昨天一样新鲜刺激,“生了场病呗。”我原本想说生来就是这么哑,想想又改口。 “装,又装。”他半信半疑,“坦白交代,你到底什么来历,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清隽澈是盲流,到处走,不跟组织,□□工,不用登记身份,没有任何资料可追溯,那还说得过去。我是个学生,转校过来怎么也会有备案,可偏偏他还是查不到我的身世,这就让人起疑了。 滋,掌中机震动了一下,我抄起来一看,来得正好。我把附件打开,推到他面前,寂晋城,无父无母,无兄无妹,纯孤儿一个,小山沟里出来的一凤凰男,书读得不错,受慈善机构支持,进城读书。这慈善机构安排入学一事正和我的入校纪录对接,短短一天,纪屺寒把天书造得如此□□无缝,真是厉害啊。 换个名字,把慈善机构和读书那部分换掉,这背景也很适合清隽澈:清隽澈,无父无母,无兄无妹,纯孤儿一个,小山沟里出来的一凤凰男,情商不错,进城打工攀上贵人,得包养。 游戏场 不对,我的初吻不早就挂了吗?而且就如秦浅泠说的那样,我还不知道呢,第一次就那样没了。 “叮”,“叮”,床上那只掌中机突然有短信进来的提示音,不是一个,而是连着两个。 我和沈孟烶同时对它望去。 照沈孟烶的说法,这只掌中机只和我的掌中机还有他的掌中机可以相互通信,根本没有其他人能联系上,我的掌中机就在手边,没人动过,这时候有短信进来,只能是通过他的掌中机。他匆忙出来,没带自己的掌中机,难道说有人在偷用他的掌中机? 沈孟烶放过我,过去查看状况。 我暗暗松了口气,无论是谁,此时都救了我一次。 擦枪要不走火,什么时候该叫停这个度,我一定得好好掌握,不然下次没这么运气就不好收场了。 他看了一眼,随即释然,把机子扔给我,“找你的。” 我一头雾水,谁这么神,竟然会打通这个机子找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游戏竟然有玩家上线,给我注册的客户号发了两个短信,“打这么吊,”“你是个男的吧?” 哦靠,谁这么牛,隔着屏能看到我的性别,“你谁啊?”我回了一句。这人还性别歧视,打得好就一定要男的吗?我偏偏不承认,看你怎么着。 “和你一样,朝露请来测试游戏的。”那人回答,“你怎么称呼?”这年头被朝露聘用的人都特牛,一定要强调一下,不就一越做越大的媒体娱乐的公司吗?德性! “大波。”我把游戏角色去了个尾报给他,我才不是谁聘用的。沈孟烶走过来看我在机子上跟人对话,看到了这名字,忍俊不禁。 “没听说过,新入行的?”那边问。 “你叫啥?”我没回他,直接问他。 “叫我大唐就行,我干这行很久了,行里的人都认识我。你干多久了?”那头锲而不舍地追问。 “四小时。”我估摸着时间回答,没等他回答,我想了个念头,“多叫些人上线吧?一个人打没意思。” “好,你等等。” 等了不多一阵,好多人头冒出来,上来都先和那个大唐打招呼,看来他确实是老资历了。有人看到我那个角色,招呼道,“美女。” 大唐为我更正,“他是个男的。” “别听他乱说,我就是个女的。”我输了一行字进去。顿时冒了一大堆招呼出来,还有人问我多大了,游戏世界里男女比例大大失调,不知为什么沉迷游戏的大部分是男的。我报了个岁数,“16。”那头搭讪的短信就更多了,看都来不及看。 我装清纯少女很入戏,怎么无知怎么说,有人问我这么小怎么被朝露收纳进这行的,我一脸忸怩的天真,“没有啦,是我男盆友的机子啦,我拿来玩玩。” 一阵沉默之后又有很多惋惜,各说各的,有人问我男友是谁是不是很牛,有人自我感觉很好约我下线见面,有人说我这么小不要急着安定要多看看,有人问我要大头照全身照,只有极少人敬业问我游戏技巧,一片乱哄哄。 我调戏这帮游戏男玩得正兴,那头的大唐被冷落了,跳出来把那群人骂了一通,大体意思是,老子带你们上线,是让你们测试游戏的,不是带你们来泡妞的,你们给我好好干活,不然一个个踢出去。还安慰我说,这些人就是爱耍耍嘴皮取乐,没有恶意的,不要怕。 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联营网,我哪有怕啊,再说了,耍嘴皮谁有我厉害?做女孩子这么爽,老子得尽情感受一下。我继续装啊,粉红少女状,“你们都贼坏了,不跟你们玩了。” 打完这行字,我在一片挽留和惋惜声中,潇洒地退线了。 小爷我忙得很,谁有空陪你们玩。 抬头一看沈孟烶,那表情,要多丰富有多丰富。 我心虚,抓起自己的掌中机,假装查来讯,避免和他四目相对。 别说,这一查,还真查到两条错过的短信。 二班长温柔的提示,“同学,你昨天的作业还没有交,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在课本第175页处,还有下午的课,作业在课本下册第32页处,请明天务必将两天作业交齐,不然要扣分的哦。” 还有一则只一行字,“有口气剩就回来上课,旷课后果自负。” 哦塞,自从学校威逼利诱一定要加这人通信以来,我还是头一次收到班长大人亲自发出的通知,我这是a.该感到荣幸呢还是该b.感到荣幸呢? 虽然有两选项,结果都一样,这口气,就像我大爷。 平时缺课我都至少给个理由、露个面,今天我是招呼都没打,直接从学校失踪了,大概是这个原因才惊动班长的大驾吧? 我撇撇嘴,真冷清,失踪一天,才这两人找我,“我得回校了。”我跟沈孟烶交代,和这人单独相处太危险,避一避为妙。 “你不是还要教我打游戏吗?”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跟我回校,我教你。”学校人多,安全,而且不用担心他逼我付房钱。 “回你学校,我住哪里?” 喔靠,又一难题。 看我愣着,他很不屑地说,“我回省城了,没事不要再喊我过来。” 这是要断交了? 算了,反正今天回去也没课上了,作业明天再赶也来得及,我把那只满是游戏的掌中机从他手里抢过来,“说,你想学哪个?” 他一脸无趣。 “来来来,游戏很好玩的哦。”我拉他回床上坐下,“我们就玩刚才那个吧。” 我重新上线,一看,喔好,这一会儿的功夫,城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很多人设都被认领了,市长、公司总裁什么的都上位工作,城内晋级任务也张贴出来了。试用版里人设可以随意认领,正式版里这些人设都要靠经验和人品积累争取来的,不打到一定级别是拿不到这样的角色的,除非出真金白银问别人买。这试用版里的角色如果能延续到正式版,这些人就发了。 我看看张贴出来的公司晋级招聘,准备去应聘,结果碰了一头灰,每个岗位都有相应学历和工作经验要求,我这种只有打怪经验的,在城里根本混不开,要混,只有一条路,潜规则。举例来说,第一步陪老板吃饭喝酒,可以得到公司底层职位,接下来还有更进一步的,和现实社会完全一个套路。 沈孟烶看我四处碰壁,把机子抢了过去,把大波妹扔回通铺睡觉,重新设定角色,新角色是一个学历经验装备齐全的职业女性,相貌身材中等以上,家境小康,年纪25,单身没娃,有几分姿势,但不至于象大波妹那样招惹垂涎,这种人设在城里生存没问题。他把机子还给我,我把人物名字又改成大波,然后去应聘,顺利拿到工作,看我加班加点,又要应付老板,沈孟烶问我要我的掌中机。我有些警惕,问他,“干嘛?”沈孟烶又是大佬脾气,根本不屑解释,自己动手把我的机子从我兜里掏出来,拿了过去,逼我说了密码,登录一个网站,输了密码,把那个试用版游戏装我机子上了,然后他自己上线,设了个公司总裁的角色,取名“男友”,当然是俊男一枚,让猎头公司去我那里挖角,把我挖到他公司任职,不用加班,但要继续应付老板,他邀我晚上吃饭。这个是个游戏,不是真人,我随便很多,陪他吃完饭,系统跳出选项,问我开不开房,我想了想,选了同意,然后潜规则成功,第二天晋升为总裁秘书。 我还没来得及感概,他先把掌中机扔了,说了一句,“无聊,要找女人开房,我跑这里来对着你干嘛?” 难怪游戏对他没吸引力,对于他来说,真实的人生才是他的游戏场。 他倒在床上,还没等我来得及答话,又把我的机子拿了起来,开始翻我的通讯记录。 我的机子才用了两个月,也很干净,不怕他翻。 我继续我的游戏,突然想到纪屺寒的那个邮件还没删掉,让沈孟烶看到了就麻烦了,不过现在抢回来也晚了,我的机子上就几个人的通信记录,大部分都是二班长发来的各类通知,还有就是我和他的对话,纪屺寒的那张身份证明,班长的那句话,他要查,肯定先看纪屺寒的。 拆穿就拆穿,反正他就没信过我。我想开了,继续打游戏。 ※※※※※※※※※※※※※※※※※※※※ 满三万,申榜了,能上?不能上?谁来替我算一卦。 熬日子 查完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问我,“你还要不要吃饭了,我都饿穿了。” 我这才下线,陪他去吃饭,路上偷偷查通信记录,发现纪屺寒的记录整个没了,垃圾桶里都找不到。难道说被沈孟烶删了,手脚这么利落,我都没看到他动作啊。我想想不放心,趁沈孟烶不留意,给纪屺寒发消息,“你刚发的那个证明我怎么找不到了?” 过一会回应过来,“撤回了,给你看一下而已。”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干嘛?”难道拿回去重新做? 他不答反问,“你和谁在一起?” 我立马意会,哇咔,神啊,吃了一次亏以后现在这人滴水不漏啊,这都提前预见了。 我把对话框清空,底气十足。 没把柄落人手里的感觉真爽。 沈孟烶全程在想心事,没留意我的小动作。 饭桌上我用他“男友”的在线号又上去玩了一把,城里各色女人不少,大都像我一样,后台是个男的,没啥意思,有人约饭我一律拒了,想着我这一超级俊美“男友”要和某个摆不上台面的邋遢男约会,我就泛恶心,谁要敢约我开房我准保让大波妹出来一脚踹爆他的命根子。我仔细查了一下,就像我有三个号一样,好多号都是同一个人操作的,那个叫大唐的上了十多个号,城里打工什么的他能同时操作五到六个号,出城打大怪的时候同时操作两个,打小怪的时候能同时操作到四到五个,组团一起的时候,他的号经常会跟他自己其它的号对话,感觉特滑稽,好像有人人格分裂一样。 我从没让“男友”和大波妹或者职业女一起组团,我玩大波女和职业女两个号时随意很多,约饭聊天看对方游戏人设而定,玩“男友”这个号的时候谨慎很多,把他设定成高冷男主的人设,基本不理人,私下里我把“男友”当作沈孟烶了。游戏里象“男友”这样的高富帅冷峻男主要靠颜值和财力积人气,因为群里没有真正女生,钱的需求量小,“男友”的人气远远不及大波妹和职业女。这只是测试版的特色,在正式版里,有纯女人,软男和拜金男女的捧场,这类人设人气一般都很高。 我边吃饭边打游戏,根本没顾得上沈孟烶,一顿饭吃完没和他说上两句话,他貌似不是很介意,结完帐还等我打完一个大怪,才一起离开餐厅。一路上我怕他心里不乐意,嘴上不说,试探了他几次,才确定他是真不介意。我心里又犯嘀咕,这是不把我当回事吧? 吃完饭,他送我回学校,校门口分手时,我不放心,叮了他一句,“你不要趁我不在,溜回省城和那个姓秦的订婚。” 他看着我问,“你是希望我转校过来吗?”夜色里他的眼眸晶亮,看得人心慌。 我犹豫了一下,才违心地说,“算是吧。”说完我就心虚地溜了,转头看时,他还在门口站着,那身形,就像立体剪纸高手手工精细的绝世之作。 那天晚上我无故失眠,睁眼闭眼都是那副剪影,最后爬起来打通宵游戏,没敢玩“男友”,也没留城里跟人闲扯,用职业女和大波妹轮流着在城外打了一晚上的小怪,第二天黑着眼圈去交作业。 这天我没逃课,没精力逃课,我懒洋洋趴在桌上看着眼前两张空位,一张比较远,是纪屺寒的,一张就在我边上,据说沈孟烶来坐过一天,那天我没来。 我有些绝望地看着那张桌子,我这不是生了相思病了吧? 掌中机一直静悄悄的,沈孟烶那里一点音讯也没有,没给我发过短信,也没有上过游戏。我突然想起那一箱烟,就抽了一口,太浪费了。 我就那样萎靡了一周,才决定重新振作起来。 我把游戏卸载了。 烟说抽就抽,说戒就戒,游戏要玩就玩通宵,不玩就一点不碰,这样的毅力,难道对付不了区区一个沈孟烶? 我开始认真听课,写作业,然后就开始怀疑人生,这是小学程度好不好?怎么会是马上要申请大学的五一班的课程? 这期间纪屺寒出洋去了,带着洛悦纤。 我没去送行,看着他和洛悦纤在一起,我还是觉得挺别扭的,再说反正他们两个还会回来的。 有些事情当事人不追究,也就过去了。 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我身边那张空着的位子上有一天突然就坐上了人。 ※※※※※※※※※※※※※※※※※※※※ 上榜期间日更,亲们使劲点啊???? 等惊喜 我是在上课睡觉睡到一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占了位,一开始没完全醒过神来,还以为沈孟烶来了,定睛仔细看,才发现不是,那个年轻男人和沈孟烶长得有点像,高个,俊脸,清冷,但还够不上沈孟烶那档次。大框架雷同时,细节决定一切,沈孟烶细节处是无可挑剔的,举例来说,眼眶弧度会根据眼睛睁开的大小而变,沈孟烶那对眼,无论开合程度,那弧度绝对都完美。这年轻人就垂眼时那曲度最耐看,超花,完全睁开时眼角就耷拉下来,虽说不难看,还有种楚楚可怜的风情,但一比沈孟烶,就差了。你说气质清冷高贵的男人,长了对可怜兮兮的眼,不说容貌,就气质上来说怎么也得打折。 看我留意到他,他说,“你是寂晋城?沈少让我接你去省城。” 我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省城了?再说他是谁啊?“你哪位?” “你真不认识我?”他问得奇怪,他不是不认识我吗?我凭什么要认识他。 我瞪着他看,一脸茫然。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孟桦,算是他同岁的弟弟吧。” “同胞胎?”我很无知地问。不是这样怎么会是同岁? 他摇头,“我和他不是一个娘胎里生的。” 我有点明白了,没再往下问。 沈家门里规矩奇怪,沈孟烶的妈是他老爸的第一个老婆,正牌大房,虽然现在分居,一直没离婚。他老爸堪称播种机,里里外外不知到底有多少女人,多少子嗣,大部分没有名分,就以前提到的三个是正式被承认的,那些外面女人生的孩子能被承认的都被那三认养,亲妈是露不得面的,大房就沈孟烶一个独子,凡被沈家门里承认的孩子无论年岁都得尊称他一声大少爷。 这个沈孟桦的亲妈是谁,有待考究。 我摇头,我才不要去省城,那里太乱,哪比上这里的安逸?世外桃源一样。 “哼,”他鼻子里出气,“挺会吊胃口啊,行啊,他交代的事情我做了,去不去就是你的事了。” 这是句废话,我的事情当然我自己做主。我没再理他。只会说废话的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哼,”他继续鼻子出气,“你再搞他,等他被踢出沈家大门,你陪他喝西北风去吧。” 我靠,出什么事了?沈孟烶在沈家的地位,谁能撼动? 话说回来,中都治安不错,纪屺寒、班长那类人出门从来不带保镖,就沈孟烶特别,不是怕外人害他,主要是怕流落在外的那些四五六七们妒嫉,发狠,暗算他。 内斗。 沈孟烶这长子的地位,除了家里头那七个儿子觊觎,外面也有不少人盯着吧?不然也不会有清隽澈挡着的那一刀。 唉,摊上这样的老爸,幸也不幸。 大家不过一起玩玩,我可没想过害他,万一真流落街头了,我可养不起他,我抓起掌中机给他发短信,“你怎么回事,一点声音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才有回音过来,“准备订婚仪式,太忙。” 我靠,我气得鼻子冒烟,“这里有位叫沈孟桦的,如果你认识的话,麻烦把他叫回去。” “订婚应付家里的,反正毕业时间还长,慢慢再想办法。我想你,过来陪陪我,等风头过了我陪你回至高。” 我呸,我又不是你的小三小四,“去死。” 他发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过来,“别生气。”接着通话请求就过来了。 我一指拒接,小爷我不是一定要接你来电的,理不理你,得看我心情。 “让我听听你声音,你现在的声音特感性。”这人聪明不用在正途上,这么快就把我的贫嘴学去了。 那叫性感,不叫感性,你那舔人技术还有待提高,“爷我忙着赶作业,没空理你。”我那声音嘶得跟威胁人的眼镜蛇一样,那还能叫性感,所有人都是天籁之音了。 正巧下课铃响了,我站起来准备走,那个沈孟桦也跟着站起来。 我瞪他,“你干嘛?” “沈少让我跟着你。”他一脸沈家门里专用的拽样。 彻,就一跟班的,这么神,给谁看?我没理他,经过二班长身边,交作业,顺便指指身后跟的人,对他说,“这货,帮我处理了。” 前阵子气闷找到货源抽了一阵烟,我这嗓子这几天又不行了,这句话超过三个字我就说不清了,二班长一脸痴呆地看着我,“同学,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我懒得跟他重复,拿出掌中机,一边走一边发短信,“我身后那货,帮我处理了。”发完想想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糟了,发错人了。班长和二货的标志符都是五一班公告号,一模一样,以前从没班长的对话框,我找第一个回过去就可以了,这一次第一个是班长的那句最高指示,我想都没想,就把那句话发那里了。我看看班长没回应,推测他估计还没来得及看,赶紧撤回来。 沈孟桦一直跟到我寝室门口。 喔啜,这是不是我以后睡觉洗澡上厕所他都要跟着? 他越过我,进了隔手那间屋。 行啊,有点手段,竟然把我隔壁邻居给轰走了,不过隔着堵墙,你准备怎么跟着我?墙上钻洞? 我关上门给沈孟烶发短信,“你搞一人过来跟着我干嘛?备胎啊?” “二妈的意思,与我无关。” 这个二妈听上去事特多。 “她啥意思?” “别管她,过几天我过去。”他又补充一句,“耐心点,有惊喜给你。” 我小睡一觉醒来,看到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去惹他。” 我觉着有些好笑,故意逗他,“他?谁啊?” “就那个沈孟桦啊。” “他是你啥人啊?” “没关系。”他一口否决彼此的血缘关系。 “那你紧张啥?” “你啊。” 我笑,“我?” “没事就勾三搭四,我不在,不知你又搭上谁去了。” 嗳,这人颠倒黑白有功啊,明明是他脚踩两只船好不好?竟然反咬我一口,“喂,是谁回家订婚,又扯着我不放的?” “跟你说了订婚是应付家里的。” “行啊,我把这句话转给沈孟桦?”或者转给秦浅泠也行。 “你嫌我这里还不够乱,随便。”他好像生气了,再没回音过来。 我皱眉,儿子象老子,他能有什么烦心事?沈孟烶的老爸有句至理名言,所有人听了都不得不同意,又暗笑到憋出内伤。他说,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在于感恩,糟糠之妻不下堂。话听上去是真理,摆在他口里说出来,实在太可笑。一则他本人已经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来什么糟糠之妻?二则就他那种不下堂的方式,还不如早早下堂算了。说白了,就是用来应付那些小二三四五六七八的。 沈孟烶还未到合法抽烟年龄,已经把老爸的一套学齐了。 算了,反正大家都是玩玩的,何必这么较真?我又不是清隽澈。 我把掌中机扔在一边,埋头开始写作业。 做学生真好,再多烦心事,一做作业都成过眼云烟。 转眼又是一周,沈孟桦忠实地执行他的任务,只是跟着我,也没什么特别举动。我看在他长得像沈孟烶的面子上,也没拿他怎么样,就当养了条颜值比较高的狗,就是缺了根牵狗绳。 周末正无聊,突然收到沈孟烶的短信,说车已经在校门口等了,我惦着他说的惊喜,跟车离校,到了上次的宾馆,老房间,进门一看,老样子,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喜派对什么的,正失望着,就见沈孟烶从一间房里开门出来。 天气越来越热,秀大腿的满街都是,他还是长裤一条,气色比上次见面好了许多,肌肤晶莹润泽,神清气爽,眉宇间没了头次见面那种因焦虑过度而产生的紧张和戾气,从眉尖到嘴角都含着洋洋的喜气,可以说是神采奕奕到了发光的程度。 这几天满天都飞着沈家大公子和省长千金即将订婚的消息,强强联手,皆大欢喜,难得他还能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看看我这无名无份没被家长承认的小二 (慢着,怎么感觉象跑堂的?),我真是心有戚戚。 我冷冷地看着他,“惊喜呢?” 试运行 沈孟烶心情好,脾气也好,“我难道不算?” 啊呸,你算惊喜?那是对追在你后面跪舔的人吧?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勾起嘴角冷笑,“沈大公子的意思是说你把自己送给我了?”这倒是笔好生意,吊起来卖,客户肯定不少。 沈孟烶笑,“你倒是想得美。说吧,你要什么惊喜?钻戒?” 你倒是订婚订上瘾了。“可以啊,尺寸要可以垫床脚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你以为我跟那些女人一样,手上一块大石头就满意了? “几天没见,磨嘴功夫又见长啊。”他没法和我继续计较,“过来,我给你看惊喜。” 我一脸怀疑地走过去,这小子真在房里藏了什么大家伙?还有是只是骗我过去图谋不轨? 沈孟烶把门打开,这间客房已经重新装修过了,所有的客卧家具都已搬掉,空空荡荡的房间只剩正中间两只用机械手臂撑起的超大躺椅,四壁的白墙雪亮,涂了特殊的反光层,四周还架设了一些投影装置。 屋里,站着一个西装笔挺打着领带的男人,手里拿着一笔记本。 哦靠,这什么情况?体检吗? 我转头看了看沈孟烶,有些懵圈。 他指指躺椅,“感受一下,什么是正确玩游戏的方式。” 我挑了左边的那张躺下,西装男立马上前自我介绍,“我是耀辉实业游戏工作室的调试员程新,工作编号675834,很高兴能为您服务。接下来我会为您接驳游戏感应装置,请问这是您的掌中机吗?” 躺椅搁手处有一块嵌板,中间安放着那只沈孟烶想要给清隽澈的机子。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程新接着说,“游戏进程将通过您的掌中机与中心系统接驳与在线客户同步,与您平时操纵掌中机无异,唯一不同的是您无需通过手指与掌中机的接触来发送指令,游戏指令将通过您的脑电波以及肢体语言传达给系统中心。当您直接接入游戏时,您将有亲临其境的感觉,如果真实感太强给您造成不适的话,您可将头罩去除。头罩去除后,因脑电波切断,你需要通过接触掌中机来控制指令,游戏场景会投射在房中做出立体成像,您同样会有身临其境的感受,但真实感会大大减弱。请问您对游戏操作还有什么疑问吗?” 哦靠,这玩法我只在广告里看过。我摇头,没疑问,开、开始吧。 他接着喋喋不休地按程序进行,“我现在会为您接通头罩,如有不适,请随时提出。程序启动后,提示框将在在您平时掌中机屏幕上提示框出现的位置出现,另外下方还会有两个新提示框和一个紧急切断键,一个是调试员对话框,这是您在游戏过程中与我直接对话的操作框。因系统会根据游戏场景向您的大脑反馈信息,您会产生相应机体反应,举例来说,您与游戏人物对打时,如果躲避不及被打中,会产生疼痛感,这第二个提示框是用来调控反馈程度已以及选择是否要接受某种反馈,许多客户会将疼痛感调低或者选择不予反馈,这样就不好会产生真实的痛觉。在遇到惊险恐怖场面时,有些客户会产生严重不适,失去操作游戏的能力,需要立即退出游戏,这时您就需要用到紧急切断键,系统会将您退出游戏,同时保存游戏进度,以便您下次继续。此外,为了您的安全,系统会监测您的身体状况,一旦发觉异常,会提示询问您是否需要退出游戏,请您做出回应,如果系统得不到回应,会在一分钟内强制退出游戏。” 他一边解释,一边为我安装头套,头套安装完毕,还没进入游戏,躺椅突然伸出触手把我的腰和腿都锁住了。 我吓了一跳,掀开脸罩,“干嘛?” 程新一脸坦然,“游戏躺椅会根据场景设计产生高抛、坠落、翻转等动作,为防客户从躺椅上摔倒受伤,这是必须的防护手段,您放心,您的双手是一直自由的,如有必要,这些机械触臂都可以人工解锁。” 他示范给我看如果用手打开这些锁臂,一切检查妥当,他才启动游戏切入。脸罩在我眼前消失,眼前的场景变成我一个人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间,我回头四下看,沈孟烶和程新都凭空消失了,我的耳边响起程新的声音,“现在我们试一些简单游戏,以便您适应这种新的游戏方式,在您眼前会出现一系列选择,请您选择您想尝试的游戏。”随即我眼前凭空跳出一长条选择项,什么蹦极,过山车,高空跳水,极地严寒,等等,我伸出手指,按着这条选择栏上下移屏,看到一个低空坠机的选项,我点了一下,眼前场景立刻就变了,我正坐在一只打转的直升机上,耳边是直升机的轰鸣声,风声,以及驾驶员焦急的呼叫声,飞机打转颠簸产生的强烈震动和摇晃让我坐立不稳,不得不抓住机门边的把手维持平衡,机尾撞击建筑物,倒转,最后触地爆炸的震动感强烈真实,虽知是在游戏中,由于第一人视觉以及大脑根据反馈信号刺激产生的自然反应,那种恐惧紧张完全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爆炸之后发生起火,那种灼热感让人无法忍受,急于逃离,我原本想多体验一下现实生活中无法体验的这种火烧上身的感觉,但还是因为烧灼引起的巨大疼痛不得不选择逃离现场和扑火自救,正当我集中注意扑灭身上的明火时,一块弹飞的螺旋碎片击中我的后背,疼得我一声惨叫,抬头再看巨大的直升机残骸带着火焰正在向我侧倒,而因为逃离的时候没有看清路线,我已在一死角中无处躲避,不得不点下下方紧急退出键逃离游戏,如此真实的感受让我担忧如果给残骸砸到是不是会真实死亡。 游戏场景消失,我回到房中。 程新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语调不惊地问我,“您感受如何,是否需要休息一下再继续?” 我问他,“玩这玩意会真实死亡吗?” 程新说,“除非客户有不适合刺激的重大身体疾病,否则可能性非常小,另外我们在安全设计上已做出相应控制,之前曾提到在测试到身体异常时,系统会发出提示并切断游戏。有关游戏风险,我们在客户购买系统之前都一一解释清楚,如果您有何不清楚,可以阅读使用指南以及购买协议。您如果有任何担心的话,可以选择不戴头罩,或者关闭系统信息反馈或者减弱信号。请问是需要解除装置还是继续游戏?” 玩这游戏就是为了亲身体验的刺激,关了有什么意义?我选择继续游戏。 这次我选择了高空坠机,那接触地面时身体被震裂的感受让我再次退出游戏。 这些微游戏体验差不多了,我要求进入大型在线玩家游戏,我试玩过的那个游戏由于各种原因不在选项之内,我选了一款类似的升级打怪游戏,一出城,就被小怪吓到了。 妈妈啊,我哪有和这些奇形怪状的妖怪贴身肉搏过啊?抓一爪就至少三道血痕,疼得我跐牙咧嘴,我不善干架的弱点暴露无遗,游戏中的神勇被现实的骨感代替,我第一次遇小怪而逃! 我找到个安全地带,点开对话框,问程新,“有没打怪神器啊?”谁个人在真实世界中会打怪?大部分都是望风而逃吧?这么真实的游戏,怎么玩?我查看玩家名单,奇怪那些人都是怎么进入高段位的。 程新说,“您可以进商店购买护身衣,攻击武器,复血药水等。” 我靠,怎么把这么最简单的操作忘了。 我一翻口袋,“没钱怎么买?”打不了怪就攒不到钱,没钱打不了怪,这个怪圈怎么破? “您可以用您在真实世界中的钱币购买,一中都币兑换50游戏币,您还可以进城参加□□游戏,具体挣钱选项请参照下拉菜单。”程新继续提示,搞得我就像游戏菜鸟。 我的脑子被真实体验搞秀逗了,这普通常识都忘了。 我正琢磨着怎么挣钱,突然有游戏玩家与我私聊,我一看,靠,神马装备,超级玩家,标准俊男,稳占玩家头行榜,这谁啊?“请问大哥哪位?”我用敬仰的眼神看着他的玩家名“男友”。 泡妞的资本 “蠢蛋,是我” 我愣了一下,喔靠,是沈孟烶?他什么时候打游戏这么厉害了?三周练成这样,那是神,“你怎么打到这级别的?”我白痴地问。 “烧钱”,他一点没有羞耻感,直接坦白。 “你躺我隔壁?”我恍然,又问了句傻话。 “像你那样张牙舞爪?我才没那么蠢” 原来是用掌中机,我靠,不是你说我这样才是游戏正确玩法吗?又玩我。 我还没来得及接话,他就问,“包养费还要不?” “要要”,游戏烧钱,不要白不要。 “换个角色”,他无可商议地下达命令。 因为真实,我没选女性玩家,选了个肌肉男。无奈,在钱的诱惑下,我选了个清纯可爱的小妹子,细腰大胸长腿,在沈孟烶的淫威下取了个“女友”的玩家名,才换来一万中都币。我一出场先打量自己的身材,稍稍低头就看到两座高峰,特不适应,若不是怕躺在躺椅上的我当众做出不雅举动,我特想抓一把感受一下,再看腰部以下,知道现实中腿是绑着,做不了怪动作,就尽情地摆姿势秀腿。早知道连手也绑上,就不用担心房间里的我做什么动作了。 沈孟烶的角色突然就过来了。 我瞅瞅他,他还挺自恋的,人物和真实版挺像,就是服饰发型不同,看上去多了些大侠之风和仙灵之气。 我围着他转了两圈,这装备都是绝版啊,打怪秒杀,不躲都不会掉血,这得花多少钱啊? 他站着让我看了几眼,就不耐烦了,“去不去配装备啊?” 我看看兜里的钱,50万游戏币,可以配些中级装备了吧?跟他去玩家商店,店里还挺挤,不够人手招呼玩家客户,要等,沈孟烶出手就要了个贵宾服务,进小房间接受特殊服务,我挑装备的时候,有好多个玩家对话框冒出来,“你‘男友’是谁啊?能不能介绍认识一下?”我看看大部分都是不知真假的女性玩家,也有一部分男性。我被问烦了,满屏字幕,我都看不清装备,挑了几个怼回去,“你自己不会直接问他?”清一色的回答,“他不理人啊”。 我看不到沈孟烶的对话框,估计也是满屏字幕。这么吊的装备,到哪里都招人眼热。我帮不了他们,只能选择拒绝非好友对话,才把屏幕清空。我看看那些装备,顶级装备很少,我的玩家币也不够买,只能在中级里边挑,还要留钱出来买药水和一些有用的符,50万也得精打细算,我在那里配装备,沈孟烶等得不耐烦,自己帮我挑货,付了钱转给我,我兜里的游戏币就换了些补血药水,小包裹就满了。储物空间跟玩家级别,初级玩家包裹有限,要扩充储物空间也得花钱,我想想算了,一出场就花了他不知多少钱,知道他花的是真金白银,不是游戏币,就算他不在乎,我也介意。 出城打怪才知道他打游戏有多差劲,我出城打小怪练手适应新玩法,有了装备,打到了也不疼不掉血,轻轻回击一下就秒杀。打小怪他还要跟我组队,基本就在一边看着,等捡分,地上爆出来的东西他基本看不上眼,不捡,我包裹有限,除了钱能领,其他只能挑最有用,逼他捡起来放他的包裹里,象他那级别包裹基本是无限的,不用白不用,东西不用起码可以卖钱。 适应新玩法后,我进场找大怪。 头次遇到大怪,我又惊吓到了。 妈啊,那个个头,不用打,只要压下来整个就能秒杀我啊,而且连渣都看不到,我差点吓得掉头就跑,醒了醒神提醒自己假的,假的,才镇定下来。我这装备,打这种类型的大怪受到暴击还要掉血,就是躲过了,受余波震动还感觉心慌得不行,他那神级装备,明明可以秒杀那个大怪,却偏偏站那挨揍,哦靠,你不觉得疼,起码帮把手啊。他经抗,就是不躲不闪,掉血也比我慢,有时候就抖一抖,一点血也没掉。看他穿那么神的装备站着挨揍感觉超奇怪,我对他说,“你出把手啊!”他丢我一堆超爆神技,问我,“怎么打?”我差点给他气到吐血,你有那么多时间站那里挨揍,不会自己查操作指南啊?“看书!”我懒得教他,不如自己打,等我打得差不多了,他不知咋回事突然扔出一个神技,把只剩几滴血的大怪给爆了,虽然我们组队,不会误伤队员,那神技爆开的冲击波差点怼了我一跟头,打怪积分系统分了他大半。我差点以为他是故意的,不过他不捡装备,那些积分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用,我只能当他刚学会操作。这人有多懒我也见识到了,以后不管见到大怪小怪他就直接扔这一神技,每次总被他震得站立不稳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只能翻开他的技能清单,手把手教他每个技能的用途和操作,这些技能每个都有针对性,用对了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不是学了一个,拿着宰牛刀到处追鸡打就完事了。 谁想这些技能的熟练应用成了他甩酷泡妞的资本。 好不容易我们可以真正组团去打超级大怪,正打得顺手,有人过来围观。我抽空留意了一下,围观的玩家中有个女性角色身上穿的防护装备级别和沈孟烶的有得一拼,也是整个系统里至今独此一家的神器。我看看她手里的攻击武器虽然攻击性不差,但档次比起防护装备差很多,估计不会是象沈孟烶那样的烧钱玩家,很可能是打怪时爆的,琢磨着打完这个大怪可以问问她哪里打怪爆这个装备,可以去试试运气。没等我打完这个主意,沈孟烶突然扔下我和那人约了聊天去了。 卧槽,我差点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什么时候不能聊,要这个时候聊? 沈孟烶一走,被我们火力压制着抬不起头的大怪乘机反击,一个暴击打得我血槽降了一大半,差点直接挂了,我一边游走,一边嗑药水,这时候我不能退走,好不容易把这个超级大怪打得只剩八份之一血槽,这时逃走,这便宜就给周围玩家捡了,这种超级大怪大都会爆神器,万一爆一件刚才那玩家的护身神器,我就亏大了。我不敢跟那大怪正面硬刚,一边走避,一边扔刚到手的几个神技,一边喝药水补血,这种打法实在费时间,关键是不打到要害,那大怪会自动回血,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血槽补全,一看大怪的血槽已经恢复到七份之一了。我站稳脚跟,正面那个超级大怪,一手操作神技将能出手的神技一起抛出,一手控制攻击武器,不闪不避全力正面攻击,准备以血换血,以命换命。这一击我是满血,它是七分之一血,按刚才对打的经历来看,神技和武器攻击全中的话有可能直接打爆这个大怪,最差可以把它血槽打空,而我会剩三分之一血槽,还可以再补一招把它打倒。不冒一冒险,我不会甘心。 我拼了。 结果如我所料,大怪的血槽基本空了,只需一击就可以把它打倒。 不过我漏算了一点,它一击打我三分二血槽,再正面对一招,它死了,我也死了,围观的玩家连打都不用打就可以捡它爆出的宝贝。 这个可恨啊。 即便我继续嗑药复血,还是没有胜算啊。 我改变计划,决定继续嗑药游走,等大怪满血再退走。 还没等我药水瓶拿出来,有人远距离抛了几个神技,把大怪和围观玩家都秒杀了。 我用脚趾想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因为就我没事。 我在捡装备时,决定原谅沈孟烶这一次。 我捡完装备,沈孟烶和那女人还没聊完,两人没开语音,我看不到对话框,只能申请加入。两人看来聊得挺投机,我才进入,就看见一对话框,“就这么说定了。” 我立马就有些不淡定了,说定了什么,约会吃饭?还是上床睡觉? ※※※※※※※※※※※※※※※※※※※※ 国庆快乐!吃得好,玩得好! 男友还是女友 我打开私聊对话框,问沈孟烶,“你们说定什么了?” “刚才试的神技和我的装备换她的装备。” 哦靠,这种蚀本生意都肯做,那人是谁啊?还有,慢着,你甩神技不是为了给我解围,而是给人秀酷? “你要套女装干啥?”我问,他又穿不上去。 “给你”,他说。 说得好听,以为我三岁,会信你?好吧,我就是三岁了。那人男装一样套不上,估计是给男友吧?我自我安慰一下,跳到群聊里说,“我们不换” 再一看,对方甩了同样一句话,“不换了” 啊呀,谁啊,这么吊? “你干嘛?”我还没答话,就见沈孟烶在私聊框里问我。 “换了装你穿什么?我打怪都靠你,你被秒了,我怎么打?”就他那样打怪,没了这件护体神装,换什么都不顶用啊。 “我打不过不会躲吗?”他说。 你会躲吗?你不总是站那里挨揍吗?游戏里是这样,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不然清隽澈能缠上你吗?我回了他一个无法置信的表情。 “随你。”他一脸随意,问我,“玩差不多了吧?我都快饿穿了” 那个女玩家见我们在那里私聊,没理她,又着急了,“我还有个要求” 这谁事这么多,我心情好,决定搭理她一下,免得她以为我们断电掉线,“有事先撤了,回聊” “别走” 都说不换了,不走干嘛?你包吃?我打了个问号给她。 “我们组队,去执行一个任务” “小妞,我说了不换了”,我没要求,我最拽。 “不换也可以,任务完成,我的装备可以白送。” 哦,态度急转直下啊?什么任务这么重要,装备都可以白送?“哦,行啊美女,我们得下线吃饭去了,回来再聊”。沈孟烶已经下了线,我跟着也退了。 等着连线拆掉,我心情非常好,下了躺椅,走到沈孟烶身边,有种想在他脸颊上亲一下的冲动,想了想,还是换成勾肩姿势,“怎么样,吃什么?今天我请你?” 沈孟烶挑眼看了我一下,“你比那些拜金女还低俗,一点点游戏币就搞定了。” 一点点?今天花掉的游戏币也值几十万中都币,都赶中薪打工层的几年工资了,是不够你塞牙缝,但也不能因此说我低俗吧?“哈,送礼也要送心头好嘛,钻戒那个什么的当起来也麻烦。”我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去哪里?”我推着他往外走,“游戏这么玩,感觉是不错,你怎么不连上来?”不是放了两椅子吗?干嘛还用掌中机? “我可不想玩成你那傻样。” “什么傻样?”我打怪时难道说动作不够酷吗? 他僵着身子,伸出双臂在空中乱舞,“就这样。” 我靠,游戏人物打怪,真人在做怪。 “我怕你丢丑,只能把那个调试员赶出去了。”他继续刺激我。 我挠挠头,傻笑,“嘿嘿,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下到宾馆餐厅,我无聊地看着他点餐,问他,“你那个订婚典礼搞得怎么样了?” 他埋着头,“烦心。” 抱那么个美女还烦心,你就扯吧,“是不是糟糠之妻不下堂?”我引用他老爸的名言。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握一握我搁在桌上玩杯子的手,说了一句,“我的糟糠之妻是你。”然后收回手,继续看菜单。 喔靠,激动得我眼泪都下来了。 我寂晋城堂堂七尺男儿,顶着“哑巴”这样的雅号还能挤身至高校草行列,什么时候沦落成你的糟糠之妻了? 啊,不对,应该是八尺男儿吧,那个尺是多高来着? 我就闷着头把饭吃完了。 你看看你又把天聊死了。 大堂经理送了账单过来,我劈手抢过来,数字也没看,就签上了我的大名。 大堂经理看了一眼签名,没吱声,退走了。 高级贵宾不用当场付款是吧?你拽,我也会。小爷我身后可是有千军万马的,千把万把块钱的一顿饭算什么? 你的糟糠之妻?! 我就这样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地躺回了躺椅上。 游戏接驳之前,我突然想起那张账单,好像只是三位数,而且还是一字开头,还不及他一顿饭发的小费,不用这么给我省钱吧?真把我当有上顿没下顿的穷鬼啦? 还有,貌似这个餐费是可以包在房费里一起付的吧? 我白拽了。 游戏切入,“男友”和“女友”肩并肩站在一望无际的蒿草堆里,艳阳高照,四周是连绵青山,还有打不完的小怪,和络绎不绝的玩家。 我侧头打量一眼一身神装的“男友”。 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取消拒绝非好友对话的设置,扫了一眼满屏的通话请求纪录,除了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想要勾搭我,其余都是想要勾搭他的。 有友如此,与有荣焉,心有戚焉。 我看看自己的装备,虽然档次差了些,形象上还是蛮般配的。 不过我不想做他女友,还是想做他男友。 同生共死,患难同当,福祸相依,永不言弃,可以一起走到天涯的那种。 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 真实而温暖的触感,从我的掌心传来。 我没有把他手甩开。 这里是游戏世界,真实世界里不能实现的梦,在这里,都有可能。 我用空着的那只手翻看对话框,终于在一片汪洋之中找到那个女玩家的对话框,“喂,我们回来了,之前的话还做不做数?”本来想把所有对话框就那么留着的,实在太多,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清空屏蔽。 那头回应过来,“算,什么时候出发?你们在哪里?” “现在,发任务坐标过来” “好” 这是个寻找希望之星的任务,据说找到这颗希望之星的人,可以在现实社会中实现一个愿望,任何愿望。 这个游戏,非朝露拥有,但这个任务,却是朝露赞助的。据说朝露总裁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但他的话一向一言九鼎,说到做到。所以很多人都相信这个任务的真实性,蜂拥而至。 任何愿望?这只有神才能办到吧? 这个任务之艰巨,并非终极怪兽太难打,而在于参与者过多,路堵死了走不过去,要用转移符,每个可能藏宝的地点都有大批玩家互杀,要进去,先要有秒杀玩家的水准,否则就是去送死的。 就这样,还是有大把试运气的人往前冲。 据说这个任务不止在这个游戏里有,任何可布置任务的游戏里都有。 这就是全民抽奖中头等奖的节奏吧? 我们站在潮水一般的人群外面商量对策。 其实就是我和那个叫“留歌”的女玩家在商量,沈孟烶在一旁实在闲得无聊,待机去处理其它事情了。 说实话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俩商议了一堆无用的对策之后,对着人群发了会呆,她问我,“你是个男的吧?” 哦靠,这里人人都有火眼金睛?“你也是个男的吧?”我随口乱问,照大唐的说法,游戏打这么好的不会是女人。 “怎么不是女的,女人就不能打游戏了?”大概是质疑的人太多,她语气有些冲。 “哦,没恶意”,我看着人潮,“为什么要打这个任务?”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好不好?虽说打游戏本身就是浪费时间,但打怪可以捡装备升级,捡到神级货,还可以换真金白银,象大唐那样,还可以当工作挣钱。这个是真浪费,杀玩家升不了级,死了还要爆装备。我们的装备哪是那些玩家能比? 包养条件 “说了你可能以为我骗人同情,还是不要问了。拿到希望之星,我把装备给你” 这颗星这么管用,拿到之后,我还要你的装备干嘛?不是个胸大无脑的典型吧?“你装备要是中途爆了,怎么说?”我问。 她突然就不动了,过了好一阵才回话,“如果那么倒霉也只能算了” 我还以为她掉线了。 没商议出可行方案,我决定先下线把这个任务打探清楚再研究对策。 游戏里的公告远没有沈孟烶能拿到的内部资料周全,这个幸运之星还有实物,保存在一个层层设卡的地方,游戏中能拿到的幸运之星其实就是打开现实社会幸运之星的代码,这是防止有高手制造假冒幸运之星的最好方法,没有钥匙原型也看不到锁,怎么配钥匙? 资料里有寻宝地图,虽然任务艰巨,但还是有不少地点已经被玩家冲破过了,守护神也被万众一心的玩家打倒,不过就是没找到幸运之星。 游戏难点在于藏宝地点会随即转移,而且是跨游戏地转移。 迄今最成功的玩家是一个最大的游戏公会,这个公会横跨所有游戏,因为会员众多,很多藏宝地点都被他们占据了,一旦系统更新,立马打怪寻宝。 就这样,也还是没找到幸运之星。 我越看越气馁,要不是朝露在后面撑腰,真难说是不是一个骗局。 沈孟烶还拿来了“留歌”的玩家资料。她现实中的名字就叫留歌,顾留歌,今年22,有个妹妹,叫顾欢歌,才16,都是很美的名字。妹妹早产,身子偏弱,小的时候因为一场流感,细菌侵入脑部,十四多年了一直到现在还在重度昏迷中。他们家曾经拥有一个中型公司,父母恩爱,姐妹友爱,生活富裕,衣食无忧,出事之后,父母操心忧伤过度,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五年前一个因开车神思恍惚出车祸,重伤不治,另一个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很快跟着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和昏迷的妹妹相依为命,公司无人经营很快就倒闭了,没了生活来源,她只能辍学出来打工,所幸父母在世时买了重病保险,妹妹的医疗费还有保障,但这个医保只管20年,再过个五年多就没钱了。顾留歌白天上班挣钱,晚上上医院陪妹妹,没钱没心情,所以没娱乐没消遣也没了朋友,百无聊赖玩上了这个游戏,一玩五年。生活中没有希望,这个游戏中的希望之星成了她的唯一的希望和活着的支柱,本来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硬被生活逼成了一个苦命宅女。 这世上不知多少类似的悲惨故事。 一颗幸运星,又能救几个象留歌这样的不幸者? 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完全没了玩游戏的心情。 刚才问她话时好长时间没反应,估计是暂时崩溃了,那套神装是她得到希望之星的唯一依托,要是爆了给别人捡去,估计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不去做任务,但也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了,我想了想,问沈孟烶,“把装备送给她吧?”我们留着不过是玩,给她可能能救命。 沈孟烶没说不,“给她也要有人能玩啊。” 这话有理,要是给个象沈孟烶那样的穿着只是好看的,给了也是白给。帮人帮到底,我拿出掌中机,登录那个试运行的游戏,找到大唐,问他,“女朋友要不要?” “什么意思?”他很警惕地问。 我把事情经过简单跟他说了一遍,“装备白送,干好了还挣个女友,干不干?” 他有些犹豫,跟我登录那个在线游戏,一看沈孟烶的装备和配置,一脸夸张的表情,“真白给我?下半辈子都不愁了,我还要那希望之星有什么用?” “话说清楚了,拿到希望之星,装备随你处理,之前你要是敢卖,看我怎么整你”,我威胁他。 “好吧”,他看着神装和一堆神技跃跃欲试,不说他手痒不痒,那可都是值钱货。 “人多,人越多越好,把你的那帮朋友都叫上”,我叮嘱他。 我又找到留歌,把大唐介绍给她,要完成这个任务,找他比我管用。 留歌没想到这样的转机,非常意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又当机在那里。 我找到系统管理员,和大唐签了游戏协议,保证他不完成任务不能卖号、卖装备,就把“男友”那个号连人带装备一起转给他了。我点确认键时,隐隐有些不舍,感觉好像是把沈孟烶就这样送人了。交接完毕,我让大唐找人接手我这个号,虽然比不上“男友”,我这个“女友”号也不弱,在玩家堆里也可以傲视群雄,浪费了可惜。等大唐找人的时间,留歌开了语音,要和我直接对话,我那破嗓子实在不敢献丑,只能高姿态地拒绝了,结果就是她在那里说话,我在这里打字。 她的声音很柔,很有耐心很温柔的那种,“谢谢你!” 我没见她打怪,很难想象这么柔的一个女孩子挥着那把超大暴击刀杀怪的样子,能打到那样神装的玩家,技术一定不错,“祝你好运” “有时间能不能出来一起喝杯茶?”她问。 看她拒绝沈孟烶的样子,应该是个本性傲气的女孩吧,我不过给了一点点的恩惠,她就感动成这样,真是被生活欺压惨了,我寂晋城可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好啊,等你拿到希望之星”。 她意会了我的拒绝,“你那朋友对你真好,能有这样一个男友真幸福。”说完就把语音切断了。 我和大唐交接完“女友”就被系统下线了。 沈孟烶在一旁看着,“你拿了我那么贵的号做好人,打算怎么补偿我啊?” “嘿嘿嘿嘿,请你吃饭?”说完我有些心虚,我请客你出钱这种事可一不可二,我寂晋城可不是贪小便宜的人,“不就是送了人一点钱吗?那些对你还不是小意思?”和我斤斤计较?有必要吗?又不是我拿了你的钱。 “小意思?那也是我一个月的零用钱,这个月没钱花了,你包养我?”他翻白眼,头一次见他翻白眼,平时总是一脸拽样,没有多余表情,还以为他缺乏这个功能。 小样,包养他?我心里有些痒,就像一窝蚂蚁在爬,“说好了,只能吃糠咽菜。”我得先把支出计算好,“还有,逛街尽管逛,不准购物,联营网上也不行。交朋友得先经过我同意,不能随随便便跟人去聊天。其它吗,其它没有了。怎么样?没问题就这样签约吧。”我追着他问。 他一副晕厥状,要他吃糠咽菜,还是饿死算了。 我正一个人乐着,他突然露出一副危险的表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我使劲点头,你就一站着挨打的超级可爱傻蛋,我超爱欺负你。 他招呼没打一个,突然就动手了。 不知哪里学的格斗术,握着我的手一抄就把我反锁了,动作快得根本没给我时间反应。都怪我爱靠墙站,这时候就脸贴着墙,跟堵白墙贴身拥抱,那个紧密啊,一点挣扎的空间也没有,“哇哇,疼,疼。”我哇哇大叫。就这身手,怎么给人暗算的? 他拍拍我的脸,“以后还敢欺负我不?” “疼疼疼,快放手。”我就不回答你。 他见逼供不成,只能放开我,“我还没用力,叫得这么大声。” 我翻转身,靠着墙,用力掰我的拇指,我滴个妈妈,你神教教主转世啊?“你什么意思啊,打怪你站着看,功夫用来对付我?”我嚷嚷,我又不是怪。这么能打,不欺负你,我还欺负弱小吗? “没什么意思,怕你以为我怕了纪屺寒。”他抱着手,站着看我装样呼疼。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提纪屺寒是怎么回事? 他打量了我一阵,突然伸手过来解我衬衣的纽扣。 我吓了一跳,我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卖肉的,我一把推开他,“你干嘛?” “让我看看你胸口的伤口。”他不容置疑地说。 清隽澈胸口中了那么深一刀,应该有刀口留下,如果没有刀口,那么我就不是清隽澈。人有相象,但不可能也有同样一个刀口。他这是起疑了。 怕他动作太快挡不住,我抓着胸口的衣襟,“我胸口没伤口,不用看。”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一脸坦然地跟他对看,早就说了我不是清隽澈,你想怎么样? “有这样一个男友真幸福”,留歌的这句话突然闪过我的脑际,我闭眼,甩了甩头,我这是怎么啦? 他突然收回眼光,一脸冷淡地说,“既然你不是清隽澈,我没必要留在这里陪你玩。我回省城了,以后没正经事不要找我。” 又要断交? 我一把拉住准备走出门的沈孟烶,“真要看?”看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退回来,正眼看着我,一副我不是开玩笑的表情。 “先说好了,只能看,不能动手。” 我开始解衣扣,一、二、三,解得非常慢。 定力不够 他的神情明显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解了三个扣,我把衣领一角拉开,露出左胸,一道粉红的疤痕露了出来。 这一刀,肋骨间隙中插进,离心脏特别近。 清隽澈没有死,只能算命大。 记忆里,清隽澈是不怕疼的,被他保镖揍了,没叫过疼,被人用脚踩,也没叫过疼,插了那样一刀,更没叫过疼。 寂晋城和清隽澈分明是两个人,但我偏偏胸口有道疤。 他有些动容,忘了我的事先申明,伸手过来,想要触摸这道伤口。 他的手指只触到了我的衣衫。 我把衣领一拉,遮住了那道疤,“先申明,这道疤是先天就有的,不是被刀插的。我真不是清隽澈。” 我这是欲盖弥彰。 他脸上的冷淡消失无踪,换成一脸无奈,“别玩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付德行?” 这一关,算是过了。 我系好扣子,嬉皮笑脸,“我平白无故被你看过了胸,以后你一定要负责到底,不许说走就走。”妈滴,说走就走,小爷我玩得正开心呢,哪能这么容易放你走。 他用手遮着脸,哀叹,“怎么碰上你这样的人。” “别伤心啊,我包养你啊,条件谈妥没,协议签不签?”我勾着他的肩,一路往外走。 夜色深沉,我一个人站在露台上,抽上次留下的烟,他忘了扔了,我心里烦,睡不着。一开箱子,习惯性地先拿最便宜的那包,想想又换手,我又不是穷鬼,干嘛要挑便宜的抽?于是每一包都打开,只抽一根,抽了一口就掐掉,一会儿地上都是烟头。 沈孟烶,我真不想骗你,是你逼我的。 我拆完最后一包,扔了一地狼藉,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就被沈孟烶吵醒,“寂晋城,你找死,嗓子哑成那样,还抽烟!”他推门而入,冲着我嚷嚷。 我凌晨才睡着,睡得正香,被他这人一嚷,突然醒过来,好生不舒服,“吵什么,困死了。”我翻一个背给他。这小子开窍了,终于不叫我清隽澈了。 我不理他,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气哼哼地到外面把烟全扔了,天女散花一样,从露台上倒下去的,幸亏是软件,这样高空抛物,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他脾气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 倒完了,他心情才有所好转,进门跟我好好说话,“懒猪,起床了,你去找个医生查查嗓子吧。” “你不是说这声音感性吗?”我闷在被子里回答他。 “你再不起床,我要上床了。”他威胁我。 我怕你?我勉强抬起头,又倒下,瓮声瓮气,“起不来。” 他说到做到,真扑床上来了。 我终于被他吓醒,裹着被单逃起来,进洗手间,反手锁上门,额可不要人进来参观洗漱,隔着门,我又很神气,“小样,给我弄套换洗衣服,不要有洞的。” 外面没声音。 我以为他气晕掉线了。 洗漱完毕,出门一看,他还原样躺在床上,瞪着浴室门,不知在想什么。见我出来,眼睛直勾勾地对着我看。 我裹着浴巾,一条不够,搞了两条,从胸到小腿,裹得象女人一样,一看没新衣服,就问,“换洗衣服呢?” “什么是没洞的衣服?”他问。说起洞,什么衣服没有洞?上衣至少有四个洞吧?裤子得有三个,不然怎么穿?女人衣服洞可能更多。“上次给你衣服给你扔垃圾桶了,不知你要什么。” “我是说你拆商标的洞啊。我有密集恐惧症好不好?看得浑身起泡,怎么穿?” “你去看我屋里的衣服吧,什么合适拿什么。”他一直直勾勾地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声音突然有些变调,“过来。” 我还裹着浴巾,下面真空,怎么能过去?赶紧拉了门出去。 一间挂衣间满屋子都是衣服,各色各样,这是打算长住吗?我找了最紧身的,穿上还有些松垮,不过总算看上去还有些像样,内裤也都是全新的。我突然冒起个很龌龊的念头,他每天换下的衣服都去哪了? 换好衣服我又精神了,回屋一看,他还在那里,那张床有胶水的吗? “你好久没来撩我了。”他眼神不对劲,声音也哑了,不过那是暗哑,不是嘶哑,听上去效果截然不同,我的心立马就痒起来,“我忍得难受。”他老实交代。 是我忍得难受好不好? 突然感觉很热。 我没吃东西,屋里也没迷香。 完全是因为我经不起你撩啊。 接个吻应该不会走火吧?小爷我定力好,一定没事。 我安慰自己。 我走过去,跪坐在他身侧,两臂撑在床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我得先撑一会,不能就这样就给跪了。 不行了,撑不住了。 我低下头,狠狠地吻在他唇上。 头里有个氢/弹爆了,晕得找不到北,身子高得像在飘,没一个部位还受我控制的,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啊。 我靠,要出事了。 零花钱 我好不容易从屋里逃出来,一身燥热,恨不能跳到冰水里凉一凉。 他跟出来,从后面抱着我,脸埋在我脖子里喘息,“为什么要走?”声音哑得就像谁给他灌了药一样。 我心蹭蹭蹭地跳,好像要从口里嘣出来,那个难受,“再不走,我的第一次就没了,你又不会负责。” “第一次?”他吃吃地笑,“你哪还来第一次。” 哦烤,我怎么不能是第一次了? “我得回学校了。”我顾左右而言其它,再和他单独相处下去,我可不保证能管住自己,我得回去冷静一下。 “你不要跟着。”我顾不上听他说什么,挣脱他就走了。 体内没有发泄掉的荷尔蒙一路折磨着我,我飘飘乎乎地回学校,撞见沈孟桦在楼道里,见了我,劈头就问,“你不在寝室,去哪里了?是不是沈少过来了?你们在哪里碰头?” 他没在墙上打洞,哪里看得住我,我啥时要走人根本就不会让他知道。我现在的状态,特想撩人,看着他就像沈孟烶的盗版,斜着眼睛挑了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脸,留下一脸诧异的沈孟桦就回屋去了。 哪有主人跟狗交代去处的道理。 才进屋躺下,沈孟烶的短信就跟过来了,“发张照片过来,我带着。” 我拍了一张白墙给他,“我常靠那里,努力一下能看到我的影子”,他又没说啥照片。 那头估计晕了,很久才有回音过来,“我快被你整死了”。 谁让你老是威胁我?是不是该问他要张照片存着看看? “明天上完课你过来吗?”他询问。 我终于把他的态度整端正了,不是老象老板一样发布命令,会询问了,我回他,“我怕了你了。”他那个怎么能算接吻,就是啃人好不好,我舔舔自己的嘴唇,几乎能舔到血腥味。 “别再吊着我了”,他几乎哀求。 “你过来吧”,我不去他可以转校啊,对他来说不是像下馆子一样容易的吗? 他沉默,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逐渐冷静下来,他怎么可能抛弃省城的一切跑这里来?没结果的事玩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不如就此终止,,“算了,当我没说,你还是回去吧。” “别逼我”。 我把掌中机撂一边,我没逼你,不是让你回家做乖孩子去了吗? 第二天起床,觉得生活特无聊,日子特灰暗,爬起来出门上课,沈孟桦堵在门口,说,“我们谈谈。” 我皱眉,“没空。”没看见我要去上课吗? “假已经跟你请好了,我没恶意,就是想谈谈。”他说。 我看看他身后跟着两个大汉,这叫没恶意?他身后没跟过保镖,这两人明显是来堵我的。 “为了沈少,我们有谈一谈的必要。”他继续游说。 反正我也没心思上课,决定跟他走,万一有什么新意呢? 我们在校门口边上一个餐厅找了间包厢坐下来,走远了我怕他下黑手,这里起码安全,两保镖在外面站着把门。 他开门见山,“说吧,你要什么?” 你说我要什么?我没理他。 “沈少喜欢过一个男的,和你长得很像,现在失踪了,你知不知道?”他说。 这话什么意思?威胁我?我一脸事不关己地点点头,算是回答。 “我知道他现在在这里,你最好告诉我哪里能找到他,他和家里这样僵下去没有好处。”他说。 我还是没说话。 “给个价吧?”他不死心,又劝我。 我凑近他,“是不是我脸上写了很蠢两个字?”你能给我沈家半壁江山吗?要钱,跟着沈孟烶。以后沈家都是他的,你们最多拿点分红回家凉快着 。 “那你说怎么才肯离开他。” “你搞清楚,是他跑来找我,粘着我不放,要劝,你该去劝他。”我好心提醒他。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去劝他 。”沈孟桦接着我的话就说,这家伙也不是完全蠢货。 接下来一阵冷场。 我拿起桌上摆着的那包假冒名牌烟,拆开,抽出一根,点了吸一口,喷了他一脸,“我来帮你一下吧。” 他呛得直咳嗽,他们沈家门里家教看上去还挺严的,个个都不抽烟。 “你就开张支票给我吧。”我说。 “你要多少?”他一脸我早知道的表情。 “你看多少沈孟烶会在乎,就照那价开吧,不用给我,给沈孟烶看看就可以。”我站起来,“还有,没了沈大少爷我会很无聊,就换你来顶替他。我看这两条件,应该可以。”说完,我就走了。 贪财又滥情,这样还赶不走沈孟烶,你们就省省算了。 离城就那么大个地方,你沈家那么大能量,真要找个人迟早都能找到,何必一定要我来做这个恶人出卖他? 教主风范 周围都是学生,他也不好意思直接上手,只能跟得紧紧地,在我耳边小声地说,“那又不是我说的,你跟我生什么气?” 我不生你的气,还去跟那条叫沈孟桦的狗怄气?一点都不解风情,“行啊,不生你的气,我跟沈孟桦去说说。” “行行行,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妥协,回头瞪了一眼沈孟桦,“你跟着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 沈孟桦抗争,“是二妈让我过来,” 沈孟烶打断他,“二妈怎么啦?将来这个家是她做主还是我做主?你再跟着,以后你不要在沈家门里混了。” 我站停了看着他们俩,一正版一盗版,挺有意思的。 沈孟桦恨恨地瞪着我,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沈孟烶象做贼的一样跟在我后面,又想催我又不敢催,好不容易跟进寝室,关上门就压过来,把我顶在墙上,准备做君子兼小人。 我早就没了昨天的冲动,没有动手推他,只是漠然地说了一句,“起开。” 雄性都是身体本能控制大脑的动物,你找我就是为了蹭和啃?把我当什么了? 我昨天那么冲动大概是因为是第一次吧?所以你们看,第一次是多么的重要,所以一定要珍惜第一次。 慢着,如果雄性都是用第三条腿思考的动物,那么我现在这么冷静算什么?难道我是雌的? 沈孟烶把脸贴在我脖子里,细微地喘息,“别这样,我真的没当你是来骗钱的,我只是怕。” “怕什么?” “怕我的付出,换来的只是一个笑话。”他依旧埋着头,身体的躁动却在平息。 这不还是一回事?“没事,我不生气,我真的是来骗钱的,不是区区几百万,而是你沈家的全部家当。”那些在他耳边吹风的人,应该也会这么说,“你还是早点回去抱着你的省长千金,那就不怕有笑话了。”我冷漠地叙述,好像在说与我无关的事情。 他抬起头,离开我,看着我的眼睛,“以后我再也不要听到这样的话了。” “想穿了其实也没什么,你回省城,我多出三百万零花,还有了一条狗,没亏。”我说。 “什么狗?”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走狗。”我对着门稍稍弯了弯头。 他随即领悟,失笑,“你损起人来挺厉害。” “沈少,”沈孟桦在外面敲门。 “这人是谁?”我问。 沈孟烶摇头,“他长得和我像,二妈收了他。” “你二妈不是他亲妈?”我有些好奇。 沈孟烶说,“我记事起他就在家里了,谁知道他哪里来的。” “沈少。”沈孟桦坚持不懈。 “不是叫你不要跟着了吗?”沈孟烶不耐烦地回答 。 “爸爸说你不能一个人呆在这里,出门一定要带保镖。”沈孟桦说。 爸爸就一个,没有大爸小爸。 “我不需要。”沈孟烶隔着门回他。 “你出来自己跟爸爸说吧。”沈孟桦说。 沈孟烶皱着眉,开门出去。 沈孟桦在外面,拿着个掌中机。 我探出头,对沈孟烶说,“如果要走,记得替我抬个价,另外配跟牵狗绳。”说完,带上门,把两人留在门外。 关上了门,我低头看看战意高昂的老二,松了一口气,还好我还是个雄的,不过就是比他多进化了一点罢了。 不知他是怎么谈妥了,沈孟桦走了,他留了下来,订婚宴还有段时间,他搬到我隔壁。好好的豪华宾馆房不住,来挤这个小破屋,也真难为他了。 白天上课的时候他看上去很认真,一眼不眨地看老师,我一不看他,他就给我发短信,机子藏在桌子底下,记笔记时就搁大腿上,不记笔记就抄起来打字,一心两用,毫不含糊。 我反正一直是不上课的,人坐在课堂了,眼睛就在他和掌中机两者之间巡逻,别说老师说了什么我没听进去,连哪个老师来上课我都没留意。 中午吃饭时他陪我去食堂,我和他面对面坐,两保镖背对背站两边,两人就占了一张桌。我专心吃饭,他专心看我,食堂的饭不对他胃口。 晚饭他坚持不在学校吃。 饿一顿没事,饿两顿他不干了。 吃完了,车回宾馆, 原来寝室楼的房间只是摆摆样子的。 看来今天中午那一顿吃不好确实是饿到他了,一进房间,聊两句天都顾不上,直接就把我压床上了,反锁着我的两只手不让我反抗,又亲又啃,上下其手,一点教主的风范都没有。 手挣不出来,我还有嘴,我问他,“你干嘛?强/奸啊?” 干活这种事,总要你情我愿的吧?他一个人那么激动算什么? 强/奸这两个字刺激到了他,他停下手,有些恼羞成怒,“你说什么?” 我存心惹他,“这么大个人了,接个吻都不会,只会啃,要不我教教你?” 他显然搞不清我到底什么意思,很有些抓狂。 我趁机挣出手来,翻身把他压倒,启开他的嘴,一根舌头插进去,追得他无处可逃。他气息紊乱,喘息渐重,一双手又管不住地乱来。 我却偏偏不让他得逞,抵住他的手,“沈孟烶,你冷静点!我不是你的泄欲工具。” 他猛地推开我,拉开门冲了出去。 脾气这么大,不是这样就回省城去了吧?我倒在床上,正琢磨着他到底会干什么,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就是隔着隔音的窗还是听得我一惊。我跳起来跑到露台上探头一看,沈孟烶那辆拉风跑车正对着头撞在宾馆大门口的水池喷泉的水泥围栏上。这时候正在倒车,还没等我搞明白这是不是气头上大意了才撞上的,那车又往前猛冲撞在了同一个地方。两个保镖这时候已经冲到车边,却不知怎么能把车拦下来。 哦烤,沈孟烶这是疯了? 我急忙冲出门去,狂按电梯钮,要不是这是50几层的高楼,我就直接跑楼梯下去了,好不容易才等来电梯,等我跑下楼,沈孟烶已经下了车,酒店保安和大堂经理都已被惊动,跑到了车边。沈孟烶发泄了一通,已经没有像方才那么猛了,我就听他叫保镖把车拖出去扔了。那辆超跑有加固防护,水泥围栏都已经撞烂了,水池里的水漏了一地,那车不过就是车头的防撞杆弯了,这就要扔了? 我顾不得计较车,连拉带拽把沈孟烶拉走,再呆下去,不知他又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回到客房,我把他用力推倒在客厅沙发上,自己站一边喘气,不知是跑猛了还是怎么回事,我手脚都在发抖,“你发什么神经?”我几乎是吼着问他。 这么撞,就算车好也危险,什么事值得你拿命去发泄? 他把头埋在手里,吼回来,“我受不了了,再这样憋下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拍广告 我冷静下来,坐到他身边,“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 他闷着头不回答。 “沈孟烶,”静了一阵,我试着叫他,“我,” “我生我自己的气,跟你无关。”他打断我,“我管不住自己。” 我伸手过去,握着他的手,“沈孟烶,我很喜欢你,很想把你圈在我身边,有时候我也很冲动,但是我无法接受我们之间就只是一个性/爱关系,原谅我贪心,我要的更多,我希望我们可以无关性/爱、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聊天,聊日常的琐碎,谈工作的烦恼,构想生活的未来。在此之前,我不会放纵自己。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陪我慢慢来,我会耐心陪你,如果你不能接受,需要冷静,需要发泄,因此要回省城,我不会怪你。” 他沉默。 我抽出手,拍拍他的手背,“我先走了,你想清楚了,给我一个回音。” 这小子做事都不爱跟人打招呼,不跟他事先说明,怕是他一声不响拍拍屁股就走人,留我一个在那里瞎琢磨。 他的短信很快就跟来了,“我做不到”。 哦擦,这小子长得光鲜明亮,也就是一小脑控制大脑的货,我回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回省城冷静一段时间”,他说,“对着你我冷静不下来”。 万一一直冷静不下来,这是不是又是断交?异地情就是这点麻烦,一个不高兴就跨城市跑了,追起来特费钱。 我没回话。 “等我冷静下来就回来找你”,他又补了一句。 你都这么说了,叫我怎么回? 沈孟烶又是来教室坐了一天就走了。 回了省城没多久,他又给我发短信,“憋得实在难受”。 “我准许你找秦浅泠发泄”,我很大方地说,这事反正我也拦不住,不如大度一点。 “你信不信我过去揍你?”他不知好歹地回答我。 我无语。我都这么大方了,你还不放过我。 “我完了,现在看见女人直不起来了”,他提供解释。 我差点一口饭喷出去,这货回省城果然是找女人发泄冷静去了。“那么见了男人呢?”我憋了一会儿,问他。 “也不行,见了男人从来就没直起来过”,他非常坦白地回答我。 我一口血喷出来,这句话内容实在太丰富,我没话回他。 “我一想到你就高了”,他接着刺激我。 我怜悯他,发了一张自拍像给他,“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他礼尚往来,回了一张他的近照给我,那个风华正茂啊,不看还好,看了就叫人想入非非。 “有没有丑一点的换一张?”我问他。 “没有了,这张最丑”,他说。 我长叹一口气,跟这样的男人,没法交流。 “不能自控之前我绝不会去找你”,他留了一句狠话,然后就没音了。 一直没音讯。 我静下心来,准备高考,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谁会有心思在这期间折腾其它? 这期间,由大唐牵线,我接了一档朝露下属游戏推销广告,和朝露推广部就接触了一次,因形象符合要求,很快签订了第一期广告协约,我一人分饰男女两角,穿了几款带些古风的游戏人物服饰,手持打怪神器,根据现场指导的要求,在镜头前拗了好多个很别扭的造型,就杀镜了。 广告一推出,这款游戏热卖。 大唐发了几张广告里的女性人物造型像给我,问我,“你确定你是男的?” 别说,到底是行家懂行,那几个造型做的时候觉得别扭,拍出来效果特好。 “如假包换”,我回答。 “我那帮兄弟看了广告都给跪了”,大唐在联营网另一头发消息,“有人还真当场流鼻血了”。 那是化妆师做的特效,和本人无关”,我坦白。 大唐感慨了一阵,没话找话,“你那个‘男友’怎么样了?” 沈孟烶一直没有音讯,他和秦浅泠的订婚宴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月,赶在高考之前举办了,热搜上贴的订婚宴的照片上,他的表情特别冷,一点笑容都没有,但偏偏看上去特别帅。穿着正规礼服的沈孟烶只能用耀花了眼四个字来形容,看到了以后我不得不承认他那句有关最丑照片的话并非出于自恋,而是句大实话。 在高考之前不好好学习、可着劲瞎折腾的看来不止我一个,订完婚,他就协同秦浅泠出洋旅行去了,据说要等高考那天才回来。 我拍的广告,估计他还没看见。 俗得气派 车停在老地方。 沈孟烶把这间豪华套房预付了50年。 我走进客房,一切如旧。 沈孟烶很客气地与我保持着一定距离。 我很不客气地把他压在墙上。 我真的很想他,想念他身体的味道。 他没推开我,也没什么反应,任我蹭了一阵,才说,“我可没强迫你。” “没有,是我要。”这几个月我没抽烟喝酒,嗓子已经好了很多,不过这时候又哑了。 “你确定?”他问我,“不会中途逃走?” 我胸闷气喘,什么都顾不上,“不会,随你要怎么样。” 他这才下手。 下手很重,搞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大热的天,我又穿了一身长袖长裤,一瘸一拐地从房间里出来,跌坐在他身边。 也不知道这阵子他都干了些什么,果然是修炼成了得道高僧,关键时刻就抽身走了,老二连翘都没翘起来过。 他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说清楚了,我没动你的第一次,如果实在憋不住,我准许你去找纪屺寒发泄。” 他这算是报复我当日整他整得无处发泄的痛苦吧? 我妈妈滴被他弄得一身瘀伤,哪有脸去找别人? 我抓住他的手,靠着沙发背上,舒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微笑,没有接话,有他在一旁,真好。 他看了我一阵,说了一句,“傻瓜。” 晚上我在床上躺着怎么也睡不着,折腾了半天,爬起来,跑到他房间里,掀起被子就钻了进去。我握着他的手,他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别吵,睡觉。” 我很乖地没有出声,愉快地入睡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长,我都睡醒了,他还睡。看了他半天,他还睡。再睡太阳都要回家了,我忍不住叫醒了他。他懒洋洋地躺着,一脸特舒服的样子,人明明已经醒了,眼睛怎么都不愿意睁。 我怀疑他好一阵子没好好睡觉了。 握了一晚上的手,都习惯得变成连体婴儿了。 我也懒洋洋地不想起床,就是肚子里面有个器官一直在搞怪,咕咕地叫。 伺候好了胃,坐在客厅,对着露台看晚霞,舒适到了颓废。他问我,“接下来怎么样?”过无性夫妻那样的生活?无性到无话,然后自然而然地一拍两散。 我突发奇想,“我们谈场恋爱吧?” 他顿了顿,没反驳,只是问,“那是我追你,还是你追我?” “当然你追我。”我提供解释,“原因有两个,因为你有钱,因为你有钱。” 他理会了我的意思,“好吧。” 他想了想,又问,“礼物送什么?玫瑰,珠宝,包,衣服?” 把我当女人! “随便。”这是女人常说的话吧?礼尚往来。 “嗯,那你住哪儿?”他又问。 “呃。”我还真没地方住,“我想想。”既然还在交往初级阶段,当然自己租房自己住。我打开掌中机找出租屋,找到离城附近一偏僻角落的民居群,居住条件可接受且价格合理,签了一个星期试住,当天就搬进去了。这里都是三两成群的小矮楼,我的屋在一座四合院的二楼。住客不多,房间设备简陋但胜在干净,基本设施齐全,拎包入住,适合兜里没多少钱出来走天下的年轻人。群居屋还有一个管理处,说是有事可以马上找到人处理,另外交钱的话还管饭。说是说的不错,那个管理处走过去十来分钟,经常没有人。 沈孟烶送我过来,看了看周围环境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呼叫我,“出来看看。” 我拿着漱口杯出门一看,一口水喷了满天,连咬在嘴里的牙刷也飞到了楼下。 楼下院子里排满了成千上万朵各色玫瑰,中间搭了一个心型,里面排着三行字,“寂晋城,我爱你。你的粉丝” 这俗得够气派,我笑到抽筋。 他问我,“去不去吃饭?” 我问他,“我是不是应该装一下矜持?” “不要吧。”他说,“我耐心不好。”过了一秒他又解释,“我没招了。” 我洗了把脸跟他去群居楼的小吃部,有很简单的早饭供应,里面坐着几光人。彼此漠然地用眼光打过招呼,各归各吃饭。 沈孟烶就用眼光吃了两口端上来的早饭,问我,“跟我回省城吧?”对于他来说,这里不是观光区,这里是穷乡僻壤。 我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问他,“你女朋友没意见?”应该说未婚妻吧,就是感觉别扭。 “我们有协议,彼此不干涉对方私生活。”他说。 妈妈啊,这都能君子协议?“我想想。”我啃完一只馒头。 他皱着眉看我吃馒头,“这东西不嗑牙?” 馒头是硬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象他说的那样。 吃完跟他去散步,手拉手象两幼稚园儿童上街,拉着手以防走失。旁边有人看到指指戳戳。我暗中翻白眼,男人跟男人散步,没见过啊? 两人漫无目的地乱走,山里空气新鲜,到处郁郁葱葱,看多了,觉着到处风景都一样,实在无聊。沈孟烶陪我走了一阵,感叹,“还不如玩游戏。” 山里早晨凉,树荫里走久了,我穿了长袖也还觉得冷飕飕,两人回房间,院子里插满了玫瑰,没有空出来走路的地方,下楼时我是踩着走廊的围栏走出去的,回来我们就踩着玫瑰花上楼,想想还是有些浪漫的,幸亏花刺都处理掉了,不然少不了几道血痕。 到了屋里,我很热情地请他坐,他看着单薄的竹头椅子,一脸疑问,“你确定坐下去不会散架?” 我很无语地建议,“要不床上吧,躺着分量均匀,不容易塌。”老旧是赶时髦好不好? 他看着简陋的床,又是一脸怀疑人生的态度,“你确定床上没有虫,不会咬人?” 简单也是时下流行好不好? 我不跟他废话,拉起他的手臂,捋起袖子,一口咬下去,然后我看着两排牙印,很确定地对他说,“这房里咬人的,就我这一大虫。” 轮到他很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小臂,“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 我想想一院子的玫瑰,心想,这不能怪我。 冷场一阵。 我想起院子里的玫瑰花署名,你的粉丝,“你看过我拍的广告?” 他点头。 “是不是很炫酷?”我有些得意地问他。 他说,“很傻。” 我c,“什么地方傻了?”我很不服气。 “男不男女不女。”这是他的评价。 又是一阵冷场。 于是我很悲哀地发现,第一我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第二这小子一点不解风情。 “你和秦浅泠是怎么处朋友的?”我很崩溃地问,这小子看来都是靠颜值充场面。 “很小就在一起啦,家里默认的。”他回答,从语气上来说听上去很平淡,没多少激情。 “不是吧?你就没有冲动过?”这么个撩人的大美女啊,说得跟喝杯白开水一样,话说他是不是一直没出柜啊? “当然有过,年纪轻的时候谁不冲动?”他坦白,对动物本能没有任何羞愧。 多单纯一好孩子,我没啥好多说的。 “你跟她,那个过了?”我问他。 选择题 a.当然有啦,已经好多次了,我很猛的 b.当然没有啦,这种事要留在新婚之夜的,我很单纯的 c.就是不告诉你,这种事都拿出来说,你以为我傻啊 恋爱头一天 对着擅长把天聊死的沈孟烶,我实在想不出话题,只能放弃,“你说吧。” “说什么?”他一脸茫然,我没说啥啊? “聊天啊!”我抓狂。 “是你说要畅谈人生的,我可没说过。”他一口回绝。 直男哪,而且是理工直男,绝对的,验证了。 我绝望地倒在床上。 他站在房间中央,一脸莫名所以地看着我,过了一阵,换了一脸嚣张的神气问我,“后悔了没?” 装,感情他是故意的。我毫无选择地承认,后悔,很后悔,谈什么诗情画意啊共同语言啊,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抽,象以前那样直奔主题多简单。 “跟我回省城吧?”他大概觉得时机成熟了,又老话重谈。 好吧好吧,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目的,“等今晚看过夜星吧。”我回答他。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没有城市的喧哗,山里本来就静,再加人少,那绝对就是两人世界,世界两人。这样的环境中躺在高岗上看夜星,想象中的场景那可是超梦幻和超浪漫的经历。 我带着激动的心情躺下来,仰面朝天,一眼望去,哇塞,密密麻麻的群星,天都看不到啊。 鹅的个天,这么密,我的密集恐惧症又犯了。 然后各种虫子都闻香过来了,爬的,走的,跳的,飞的,赶都赶不走。 然后露水也下来了。 今夜更深露重。 无奈,狼狈逃回四合院。 一到屋里就开始下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打在屋顶。 坐在一屋子暖色的光里,大开着门,隔着环形走廊,看外面四合院中沉在黑暗中的瓢泼大雨,听着屋檐上噼里啪啦的雨声,和沟沿中倾倒下来的水柱,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对楼有个文艺青年拿了只吉他出来,坐在敞开的窗子后面,就着雨声边弹边唱,大雨声中听不清他在唱什么,就有种苍凉的意境。 唉,单身狗,惹不起。 我听了一阵,对沈孟烶说,“你唱一个吧?” 沈孟烶正十分无聊地在翻他的掌中机,头也不抬地回绝我,“不会。” 公鸡都能吼一嗓,谁还不会唱个歌啊?我又没要求他要符合专业水平。明显是推诿。我决定刺激他一下,“纪屺寒声音不错,他唱歌应该很好听。” “那你叫他来唱啊。”他抬头看我一眼,又埋头查机子。 我瞪着他看。 “别想着我会妒嫉。”他埋头声明。 我拿起掌中机,打开,翻到纪屺寒的对话框。考试结束了,纪屺寒在哪呢?回来了不?正好问一问。 还没等我打出一个字来,沈孟烶劈手就把我的掌中机夺了过去。 完了,上次和纪屺寒的对话还没擦掉。 他理所当然地翻开我的通话记录,皱着眉看完,问,“他让你从我这里拿什么?” “船上的录像啊。”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坦白交代,“就是他和至高女神哈哈哈的那段。”我补充说明。 他把掌中机扔还给我,否认,“谁有那种无聊东西。” “哦。”我很老实地相信了他,在掌中机上给纪屺寒发了段话:他说他没拍录像。 沈孟烶在一边警告我,“你不要背着我跟他搞什么小动作。” 我嘿嘿地贼笑,“你不是说你不在意的吗?” “你实在很欠揍。”沈孟烶一脸忍无可忍,“你坦白交代当初替人递条子给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我很无辜地摇头,找人做作业总要付报酬的吧? “真搞不懂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摇头。 话还没说完,暴雨肆虐下的屋顶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洗礼,渗透的水渍汇聚成珠,刚开始是羞羞答答地往下掉,很快就不客气地汇成一直线了。 他看着掉在被子上的水珠渗透开的水渍,问我,“你还要继续在这里浪漫吗?” 我眼光直直顺着水滴上下走,无奈妥协,“好吧,走吧。”躺在水床上和被水床躺着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 他打开掌中机,“11748起飞状态吗?” 那头不知回了句什么。 他说,“我半个小时左右到。”然后关上掌中机。 离城有两个正规机场,一个在城内,大型商用客机机场,离这里很远,另一个在城外,专接中小型私人客机,离这里就20分钟车程。这是要去谷园机场坐私人飞机。 这样的大雨夜适合坐飞机吗?凭良心说我可不想为了摆阔气送了命,“这个,房子租了一个星期,今天就走的话,”我提醒他,临时决定提前就走,人家可是不一定会退钱的哦。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这点小事都要纠结。”他打断我。 也是,短租一百一个晚上的房钱怎么会在他担心的日程上,这个借口显然是不管用的。 坐到他车里,我又问,“为什么不直接开车回去?”暴雨里飙超跑就已经够酷了吧? “六小时车程,你开?”他一点不留情面地反问。 我伸长腿,坐舒服,无语。 雨刷狂打也不顶用,全靠全息自动导航系统看路,他按正常车速开车,我却觉得飞快,一路紧张着,这要是系统模拟出来的路况与事实不符,这个速度是不是也会车毁人亡? 和他在一起,不知怎么超级怕死。 保镖的车一路在后面跟着。 私人客机实在舒服,有吃有喝有洗浴可平躺,就是一高级流动客房。我第一次沾这样的光,未免有些露怯,兴奋地合不上眼,坐在豪华皮倚里,对着装潢考究得一丝不苟,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机舱内壁发傻,有钱人真踏麽地奢侈。 沈孟烶上了机头一件事是,沐浴换洗,然后就是补餐。 雨太大,外加有雷电,机场建议延时起飞,他就把飞机当成餐厅,稳稳地坐着,等大餐上桌,一道一道美食轮着上,连我这吃饱的人也饿了,和他隔着走廊坐着比赛谁吃得多。 沈孟烶的吃相很优雅,虽然饿了一天了,吃得不比我少或者慢,但没有一点狼吞虎咽的感觉。 飞机终于起飞时,他已经安稳地入睡了,我靠着舷窗看窗外的夜景,夜在沉沉的雨幕中游走,天际逐渐清朗,接近省城时,已经是星空万里,我看着城市上空的夜星,没有一丝密集的恐惧。 白色的小洋楼样式简洁大方,沈孟烶带我进门,自己就进房间睡了,他的起居非常规律,非重要事不熬夜。 我坐在二楼卧房外的露台上看外面的万家灯火,很晚才回房。 到省城第一天。 早餐桌上,沈孟烶就对我说,“跟我去公司吧,打份工毕业找工作简历上好看一些。” 我想想也有道理,以后出来找工作总不能在简历上写我在郊外睡觉若干天,蹭私人飞机若干次等等之类,“安排我做什么?”我问。 ※※※※※※※※※※※※※※※※※※※※ 从个位数到三位数,本期榜单最后三天,忐忑不安中。 二妈来电 “行政秘书。”他说。 小秘?我就只能做这个?我瞪着他。 “你没任何专业知识,没什么工适合你,做做笔记应该没问题,就跟着我做会议记录,工资按市价开,不会多你也不会少你。”他娓娓道来,低头吃饭,拒绝与我眼光接触。 我瘪瘪嘴,据说做一个称职的行政秘书也需要专业培训,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我问,“只做笔记,不用端茶送水?”听说这也是本职工作之一。 “不要求。”他肯定地回答。 好吧,我就去试一试。 于是跟他去上班,办公桌就在他办公室里,他坐好大一张主桌,我坐近门口的一张正常办公桌。接电话,倒茶都另有其人,我坐等了一阵,就被他拎出去开高层会议,这里的人都叫他少总,他家老爷子是沈氏财团董事长,沈董,坐镇后台的真正第一把手,他老爸总裁,沈总,总公司的门面,第二把手,他排老三。听说这个子公司是他老爸给他练手的,他就像那宫里老皇帝拿主意,皇帝当着政,他当着太子爷的那种。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过家家是这么玩的。沈孟烶今年生日还没过,严格说来只有17岁,看着就是嫩得还能掐出水来的样子,但看他不苟言笑一脸严肃地坐在长桌的主位上,听一桌子老老少少汇报工作,及时插播一两句精辟的点评,那样子真有些未来霸道总裁的味道。无限敬仰啊! 我拿只掌中机坐他下手录音。 会议开完,他让我做总结,我把录音发给他,“都在了。”一点不拉,周全吧? 他没给我气死,“会议记录这么做,要秘书干嘛?都用机子,人都解雇算了。” 课堂笔记不都是照本全抄的吗?我收回来给他扒拉了几句总结,然后过去站他一边看他查看汇报给人审批工作,看了一阵,硬把他拉开,说,“不就是批准吗?我也会。”我就照着他的语气,给人家回邮,这工作,我看看就会。 他虽然没把我从他座位上赶走,但显然很不放心,站在一边看我审阅文件、写回邮,“你别给我惹祸。” 我嗯嗯地敷衍他,天马行空地考虑着该回的话,这项目市场价放在那里,凭啥我们要多付给合作方那么多,质量名声?难道我们卖货不是用我们自己的名声,要借用别人的?就不能找到质量等同价格便宜的供应商了?不要欺负我年轻。当然最后一句话我没明说,就事论事地陈述了一下疑问打发回去让重新调研。 沈孟烶看完了没说话,离开办公桌,去对面见客的沙发上躺着,替老板回邮也可以是行政秘书的工作之一啊。 我写邮件写得正入神,桌上的内线突然响起来,我想都没想就接起电话,“沈孟烶办公室,请问有什么事?” 那头一把甜腻又凌厉的女声,很不客气地问,“你是新来的秘书?” 哦啜,不是秦浅泠的声音,这谁啊,“是啊,你谁啊?”礼尚往来,我也不客气起来。 那头啪地一下就把线掐断了。 我看了看座机,谁嘛的那么嚣张。 还没等我有时间开口抱怨,座机又叫了起来,同一个号码,这次我按下了扩音键,不说话,等对方发音。 果然还是那个声音,“喂,喂,孟烶?孟烶?让孟烶来听电话。” 沈孟烶在沙发那头撇撇嘴。 我按下静音键,问他,“这谁啊?” 他拖拖拉拉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无线听筒,“二妈,什么事?” 那头唧唧呱呱地开说,貌似在问他为什么有人接他的私线。 沈孟烶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我请谁来接电话,好像不用上报审批吧?” 那头又是一顿好说。 沈孟烶耐着性子听那头说了一阵,撂了一句,“我的事我自己会做主。”就把通话掐断了。 又是二妈,这么多事。 沈孟烶显然心情不是很好,挥挥手让我把皇位让还给他,开始埋头工作。 不一会皇上的垂询就进来了。 我进宫的事不知由什么渠道已经传到皇上耳中,公司里人多得去了,普通人进来打个工,再高级这个当爸的也不会一个个都亲自过问,但我这种特殊身份,外面玩玩没什么,突然进了局了,连公司内部重要会议都出席,他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翅膀还没长硬,二妈的电话能挂,老爸的邮件还是要小心对付。 当爸的邮件很文艺,没头没尾,普通人看不懂,“听说你把人带进长捷了,注意分寸。” 沈孟烶对着最高指示发了一阵呆,才回邮,“知道了。” 我想他要说的可能是‘不知道’。 沈孟烶的日程是排满的,他只出席了一个会议,其它的连电话拨入都免了,不知他平时都这样,还是今天情况特殊。他不去参加会议,我这个专职记笔记的人自然就没事干了。无聊至极,搬张椅子坐到沈孟烶身边,把头搁桌上仔细端详他,看了一阵不过瘾,用手指戳他的脸颊,拉他的短发,弹他的耳垂,就像上课时无聊的男生欺负坐在前排的女生。他忍了一阵,警告我,“别以为我不会修理你。” 我本来只用一只手戳他,听他这么一说,干脆坐正了,用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戳,试图在他脸颊上戳出两个酒窝来,“你不是已经修理过我一次了吗?”皮肤挺滑,就是肉少了些,小时候有婴儿肥的时候不知戳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把目光从屏幕上转过来看着我,“你真的是很欠揍。” 我毫不在意地笑,转而用指尖顺着他的耳廓打圈,“听说这样按摩耳朵有利健康。” “你再不收手我真要动手了。”他一脸忍无可忍。 “哦,”我听话地收了手,不骚扰他的肩膀上部,阵地急速下移,“你现在是得道高僧,我怎么敢得罪。” 他全身震了一震,威胁我,“你是不是要我把你按在办公桌上直接办了?” “啊,少总,你要注意形象。”我笑眯眯地回答,继续深入骚扰。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突然有人敲了敲门,“少总,安副总经理有份重要文件请你过目,需要马上签批。” 我手里没停,转头对着门说,“少总现在很忙,没时间,你先搁那里。” 没听到沈孟烶的声音,门外有人转着门把手,试图推门而入,“少总,你在吗?事情很急。” 幸亏我早有先见之明,把门反锁了,不过听外面的动静,怕是沈孟烶再不发声,就要暴力砸门了。 我转回头看着沈孟烶,这么十万火急,难不成怕我把沈孟烶炖着吃了? 沈孟烶按住我的手,接着我的话说,“没听见我正忙着吗?搁着我一会有空再说。” 外面这才安静下来。 我吐了吐舌头,顺便在他侧脸舔了一口。这个狐假虎威还要老虎发了声才管用,口感很不错。 沈孟烶捂着我的手,静了一阵,转头看了一眼时间,站了起来。 就餐时间到了。 我伸长腿坐着不肯起来,“没有送饭的吗?” “工作餐有什么好吃的。”他说完,不予理会我的懒惰,自顾自就往外走有。 我跟着他出门。 门口小秘急急叫住他,给他一叠文件,他粗粗翻看了一下,就在小秘指定的地方签了个名。 这么马马虎虎就签字啦?这么不仔细,万一里面有什么陷阱怎么办?我心里嘀咕。 他走得飞快。 我一路小跑跟上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对啊。” “什么不对?”他不解地问我。 “不是说好你追我的吗?”怎么变成我追他后面? 他盯着我看了一眼,没发声,侧身让我走在前面。 这才对嘛。 我凭着记忆顺着来路走出公司大门,站着不动了。 二十四孝男友 沈孟烶问我,“又怎么啦?” 这省城我头次来,怎么知道东南西北,该上哪里去吃午餐哪? 沈孟烶摇了摇头,“你还是乖乖地跟着我吧。” 于是我跟着他,带着身后两保镖,走到一家精致的私厨午餐厅,一道一道等菜上来。一两次吃这么精致挺新鲜,顿顿这么吃我不耐烦,往餐桌上一趴,唉声叹气。 沈孟烶看着我,无奈地问,“你又怎么啦?” 我长叹一声,一脸了无生趣地嚷嚷,“我要吃白粥,我要吃馒头,我要吃榨菜。” 沈孟烶按铃叫来服务生,吩咐了几句。 等了一阵,就闻到香味。 到底是私厨啊,连个白粥和白馒头都能做出馋人的滋味来,粥稠而不腻,粒粒晶莹饱满,嚼上去又有韧劲又一咬即化,白馒头松香微甜,一口一个,回味无穷。头一次吃白粥白馒头吃得我口水直流的,我是服得五体投地,除了怕不够吃,没啥好再抱怨的。 老板亲自陪着服务生来上菜,我吃的功夫,他一个劲地道歉,“小店平时不提供面食白粥,要寻到上等的米和面粉熬粥和发面费时太长,怕沈少和这位贵客等不及,这些都是从合盒记现买来的,不是小店亲制,实在抱歉。下一次如有什么特殊要求,如果能提前通知一声,我们一定按您们的口味亲自配制。今天小店怠慢不周,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这类私厨的卖点是精品独家特制,客人跑来吃饭,他却要去别家店里买,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件很丢脸的事。这么上心找到专业做白粥和馒头的转卖,没有随便糊弄我们,说实话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好抱歉的,应该抱歉的是我,跑到精餐厅里来要粥要馒头,本来就是存心刁难。 我很乖地没有一句废话把一锅粥和一盘馒头就着榨菜都吃掉了,撑得直打嗝。 沈孟烶就坐在餐桌另一头,一脸你就继续作吧的包容表情慢慢吃他的精致大餐。 这个样子下午上不了班,我又作着沈孟烶陪我逛街买衣服,理由是我没有合适的上班服。 刚听到时,沈孟烶很有些奇怪地问我,“你不是不喜欢衣服首饰什么的吗?” 我瞪他一眼,一手插着腰,一指头点到他鼻尖上,“你那衣服我能穿吗?”人不能变的吗? 我这个动作显然吓了他一跳。 于是我试镜,他付钱,上演一出二十四孝阔佬男朋友陪年轻漂亮的女友逛街的日常。 逛了一下午,回到小洋楼,我累瘫在床上。没什么原因,虽然没穿高跟鞋,感觉上好像蹬了一双十吋高跟,所以脚特累。 他居高临下看了我一阵,突然说,“我今天想通了一件事。” 我没上心,随口问了一句,“啥事?” “为什么你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他说。 什么大不一样?我不早就告诉过他我不是清隽澈了吗? “说好听些,你这人天生是个好演员,演谁象谁。说难听些,你这人多重性格。”他评价道。 “什么多重性格?”我不满地反问。这是变相骂我神经病吗?不过就买了一堆衣服,至于吗? “你说你今天是不是入角成我现任女朋友了?”他一针见血地问。 我怔了一证,这都能被他看出来?我还冥想我穿了十吋高跟呢我,我否认,“什么女朋友,美得你。” 他一手插腰,一手指向我,而且还翘着兰花指,问我,“这个动作,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烤,这个动作我什么时候学会的?我一头黑线。回想起来,我今天可是没少做这个动作,而今天以前,我貌似和这个动作无缘。 我黑脸,怎么能堕落成他的女朋友了?看他一身精致瘦肉没一丝赘肉的样子,怎么着也该是我主公他主瘦啊。 没事,今天输一局,明天再板回来。 哦靠,明天上演男朋友版?我真成他说的神经病了。 我微笑着游离了。 第二天起床去他屋里找人,他正在衣帽间换衣服,上半身衬衣系扣完整,正在系领带,两条腿还处于初生婴儿状态,我一眼看到,脑子一热,又眼光直直地游离了。 沈孟烶一看我的眼神,就警告,“家里随你怎么样,在公司不准挑逗我。” 我一听这话,回过神来,往门框上一靠,咧着嘴看着他笑,“啊呀,谁让你长得让我情不自禁。”家里,公司?搞了半天我们这算是同居了吗?不过这分房睡算怎么回事?与小二无性同居中?世上有这种事吗?“话说你这几个月干嘛去了?”这次见他和以前截然不同,怎么逗都很平静啊,难不成阳痿了? 情不自禁 虽然船上除了保镖还有服务生,他今天一点都不惜肉,就一条沙滩裤,上身和小腿的肌肉都美美地秀出来。船还在开,他不能下海,只能在甲板上的小水池里撒撒欢。那水池还不够他两腿蹬的,踢腾几下就到头了。凉快下来了他就出水躺着晒太阳,听说男神的麦色皮肤都是这样整出来的。我站在驾驶舱里看他秀身材,虽然馋得吞口水,坚决不下去戏水。 我有难言之隐。 过了一阵他走舷梯进入驾驶舱,自说自话把船停了,下了锚,拉我出舱。 他一摆正独/裁者的姿态,我就拽不过他。他先拖我进客舱要求我换衣服,和他一样露胳膊露腿的,被我坚决拒绝。动手扯衣服太跌他的身份,他就拽着长袖长裤的我到后甲板上,不由分说把我推海里了。 我就象一秤砣一样,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沉水底去了。 他看我不像开玩笑,吓得脸都白了,直接跳下水把我捞了起来。 我瘫在甲板上咳水。 他一脸不相信地问我,“你不会游水?” 我没理他,我要是会游你不是还得继续把我按水里?趁早死了你这颗心。 他站一边,有些无措地看我咳水。 好不容易咳完了,我面无表情地爬起来,去客舱换衣服。 他站在门外等。 我没理他,换了衣服只管自己往外走。 他跟在后面,陪着小心,“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你不会游泳。” 不是故意又怎么样?我最恨别人强迫我干我不愿意干的事。 “上次你是怎么上岛的?”他突然想起那次他把我一个人扔孤岛上的事,心有余悸地问。 “淹死了我你不就省心了。”我冷冷地回他。 “天地良心,我要是想淹死你,就不会找个岛把你扔下去了。”他急得赌咒发誓。 “有个岛怎么啦?那么小一个岛,有个什么大风浪我就翻海里了,不一样淹死。”这事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倒自己先提起来了。 “怎么会,出海前都看过天气的。”他辩解,有些底气不足。 “海上的天说变就变,你把我一个人扔那里那么长时间不管,不是等着我自生自灭吗?”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越想我越生气。 他明明一脸后怕的懊悔,却死不肯认错,“你在至高人缘那么好,总会有人去接你的。” 这话说得实在过了,没有一点可信度,出这事之前我在至高屁个朋友都没有,要不是班长还算负责,没扔着班上同学不管,我就晾在岛上了,等着他沈孟烶大少爷气消了来找我,我早就成了干瘪木乃伊了。我瞪了他一眼,懒得再接他的话。 冷场一阵,他终于还是先软了,靠近过来陪小心,“不要生气了,上次是我不对,我喝多了气晕了,没想清楚。” 我依旧没接话,靠着船舷看海,清凉的海风一浪接一浪,实在酥爽。我的气其实早就已经消了,或者说压根就没为这事生过多大的气,不过就是很少听到他这么低声下气陪不是,不想打断这个气氛而已。 他从身后圈着我,把头搁在我肩上,海风吹干了他体表的水珠,带走他肌肤表层的热度,这样贴着他,感觉特别凉爽,让人的心都沉静下去,慵懒地不想说话。我侧头,贴上他的脸颊,“嘘。”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嘘,我只想这么靠着他,安静沉默,不需要思想,不需要说话。 沈孟烶陪我安静了一阵,很不识相地打断了沉默的氛围,“我教你游泳吧?” “不要。”我摇头。 “为什么?” “掉水里你来救我啊。”回想起刚才他急着下水向我游来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可是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啊。”他接着破坏美好的氛围。 算算好几个月了,真正在一起的不过几天,一只手就可以算过来,“不要。”我很无趣地继续拒绝。 “为什么?”他不懈地追问,就像五岁娃娃的十万个为什么。 “你那么凶,我怕被你拍死在水里。”我找了个他无法继续追问的理由。你有种问我为啥你要那么霸道吗? 成功把天聊死。 却没有成功死了他教我游泳的心。 这天晚上气氛出奇地和谐,沈孟烶陪着我躺在甲板上看夜星,天气不冷不热,没有蚊虫没有露水,船上的灯光不明不暗,过滤掉多余的星光,我也没有爆发密集恐惧症,正确到不能再正确的看星打开方式原来是这样的。 难得这样的好氛围,我直着眼看着直看到自己眼里冒出了星星。 沈孟烶转过头来看我。 我没留意他,两手枕着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夜深沉。 沈孟烶的目光也逐渐深沉,他翻身过来,吻上我的唇,温柔小心深入缠绵的吻,一改过往的急切暴躁。 我闭上了眼睛,无暇再看天上的夜星,一心一意回应他难得一遇的脉脉温情。 在彼此窒息之前,他放开我,欠身看我,清亮的眼眸带着半分醉意,扫过我的额,眉,眼。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 他突然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念了一句,“情不自禁。” 初初听到,我心尖都震了一震,回过神来细细品味,这句话带着旋律,不对,这不是说了一句话,这是一首情歌中的其中一句。额?这怎么行?既然开了口,总得唱完全曲吧?就一句怎么过瘾?我不满地看着他,“嗯,不行,还有呢?” 他眼里带着星光,嘴角含着微笑,放低声音从头唱来,“从不知道心动的感觉,在这深夜里,如此美妙,情不自禁,在见到你以后,才知道,原来我并不冷漠。人们传唱过的爱恋,我总以为那都只是失意人的无聊臆想,多少华男美女,在生命的旅途中路过,我只觉得枯燥乏味,即便是配上美酒也不能让我躁动。只有你,轻颦浅怒,顿首回眸,都让我,情不自禁。。。” 妈妈啊,我要炸了,我要死了,我要化了,我升仙了,哪个人能唱个歌就把我唱高了,遇到你之前,我也以为那只是无聊人的臆想。 不行了。 我把他推倒在地,翻身压下。 不是我不想听完,再听下去我的心就真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今晚我要是再上不了你,我就只能跳海殉情了。 你这个疯子 第二天早晨在客舱舒适的床上醒来,我看了一眼枕边沈孟烶带着笑意紧闭着的眼角,就着一身酸软,把头埋在枕头里,长长地哀嚎了一声。 他伸手过来摸摸我的头发,问我,“怎么啦?” 怎么啦,怎么啦?我清白之躯呢?说话好了要坚持守身如玉的原则呢?怎么一首情歌就丢盔卸甲,全部忘了?太不中用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混?我捶着枕头,又嚎了两声。 沈孟烶睁开眼,“你到底怎么啦?” “我湿身啦,怎么啦,怎么啦,”我嚷嚷着,“你叫我怎么向未来老婆交代?” 他哧一声笑了出来,又马上收敛,“你就作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一脸严肃地说,“我说的是真的,你又不能嫁我,我还准备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现在全完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他一脸又好气又好笑又要装正经不能露出鄙视的表情,“湿都湿了,你要怎么样?”一脸准备不认账的样子。 我翻身坐了起来,“我亏啊,亏大了,我还只是个小二,起码也得做个老大吧?” 他继续忍着笑,非常可恶地回答,“这个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保证你是唯一的老二,不会再有其他老二。” “那当然了,再有就是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了。”我沉下了脸,语气相当不开心。 他感觉到了我半假中的半真,脸色严肃起来,“不会再有老三老四了,我保证。”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无可奈何,除此之外,我还能拿他怎么样?我瞪着他,“你还得保证以后不准再上秦浅泠,也不能让她上你。”以往只能不究了。 沈孟烶很严肃地看着我,举起三个手指发誓,“我发誓。” 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不满意,想了想,“还有,你不许唱歌给别人听。”那个太煽情了,谁听到都会想把他直接扑倒的。 他继续举着手指,“我发誓。” 我哀嚎,“沈孟烶,我栽你手里了。” 我无精打采地走出客舱,甲板上多了个昨天不在船上的人,二十七八的样子,拿着整套潜水装备,身材健美,一看就是运动健将的架势。 沈孟烶跟我后面出来,看到那人就跟我说,“这是我请来教你潜水的,一级教练,这片海域最棒的,绝对专业。” 嗯?我啥时候说要学潜水了? 沈孟烶没等我反驳,接着怂恿,“潜水容易的,不一定要会游泳,只要能保持平衡和会水下呼吸就可以了,有教练在,不会出事的,我保证不动你。水下世界新奇漂亮,你不会潜水,怎么和我一起去游览水下的美景呢?没人陪我会寂寞的。” 我终于被他说动。 教练替我整装的时候,沈孟烶很自觉地回避了。 “你运气真挺好。”那人一边帮我套潜水服,一边说。 “啊?”我没完全听懂。 别了,沈孟烶(一) 接下来几天,沈孟烶又变成温柔体贴的那个版本,还有些小心翼翼,好像推重了我就会碎了一样。和我呆久了,估计都会精神分裂,几重人格。 七天之后,船返航。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之短暂,我都精确计算。 返航的路上,我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好像一上岸,他就要消失了一样。 上了岸,我们就回到现实中。 省城有个大型前期预备招商会,是为金秋正式商会招人气的,沈孟烶要出席,我自然是不能作为家属跟着出席的。除了能源天下那个翻手为云的大股东敢带着同是商界精英的男友出席正式宴会,中都迄今还没哪个商界大佬敢带着男□□出现在正规场合,沈孟烶还在长羽翼阶段,自然不会开这个先河。 我在小楼里没事闲逛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招商会现场直播,我拿起遥控换频段,换了好几个还是看到现场直播。夏季的招商会,有很多明星亮相,一向都是省城的大事。我站定了看今年哪些明星出席,一不留意就看到沈孟烶带着秦浅泠走上红地毯。省城商界头把交椅和省长的强强联手,外加双方过人的颜值,这一对金童玉女向来是各路记者追踪的对象,今天的争相采访是必不可少的。我定定地站在那里看两人答记者问,一身华服的沈孟烶今天特别地春风得意,笑容飞扬,性感冷艳的秦浅泠挽着他的臂弯,满脸写着幸福,说句公道话,光从外表来看,两人实在是非常般配。记者问起两人订婚之后的旅□□程,什么时候准备结婚,秦浅泠代为回答,说完了,应记者的要求,两人在镜头前对了个唇吻,才被放过场。 我站在那里看完了全过程才关掉直播,感觉有些麻木,没有生气妒嫉委屈之类的感觉,就只是木木地没感觉,好像已经没了正常的七情六欲一样。 脑子里乱糟糟的就是他们接吻的镜头。 我能生什么气呢? 我站在那里,正不知该做什么把自己凝滞了的思路带离刚才看到的画面,掌中机突然响了起来,很久没有音讯的纪屺寒突然发来消息,“我在省城,有没有空出来见一面?” 我的精神振了一振。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见面,当然见。 我在泥潭里陷了一身腥,纪屺寒却是被阡离洋的风浪洗礼得得越发光鲜了,日光考验过的肌肤肌理紧密色泽如蜜,琥珀色的眼眸折射着层层碎光,对视久了感觉眼花心乱。他随意地坐在一家小咖啡店外等我,成功成为路人目光焦点的聚集地。 他从来不怕被人直着眼看,岿然不动,自由自在,只当没有闲人。 我在他对面坐下,雕花的镂空铁桌擦得十分干净,上面放着一杯他喝了一半的咖啡。 “怎么突然来省城了?”我问他。 “中央军区派专员来视察省城军区,我爷爷让我跟来历练一下。”纪屺寒回答,把这么一件别人当成天大的事情说得十分普通。 “要军演吗?”我问。省城有军区,相当规模的军备。 他点点头,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好,也不好,“你打算留在夏澳读大学?” 他点点头,“已经联系好了华海大,今天秋季班入学。” 华海大是居星数一数二的顶尖大学,关键是专门培养全球顶尖军事人员,中都很多高级将领都在那里渡过金。 “你呢?”他问我,“定了哪个大学?” 考完了就跟着沈孟烶在混,我连考了多少分都没关心过,哪有考虑去哪个大学? “一起去夏澳吧,你天资那么好,进华海大肯定没问题,不要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纪屺寒突然说。 “录像你不要了?”我有些意外。 “你不是说没有吗?” “别人随便一说,你就信了?” “有又怎么样,他不肯认,你还申请去他家兜底搜吗?还是你准备用刑逼供啊?” 我无言以对。 纪屺寒看着我,“有没有其实都无所谓,我和他没有仇,除了因为你,他没理由非要跟我对着干,你不搞事,即便真有,他也不会拿着怎么样。我看你还是赶紧离开他吧,再下去你会把自己毁掉的。” 我回到小楼不久,沈孟烶也回来了,他心情很不错,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关于今天他带着秦浅泠在商会秀恩爱的事,他什么都没试着解释,我也什么都没问,就像没看到过,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晚上他进浴室准备洗漱,我跟了进去,拿了块白毛巾,“来,我帮你。” 他毫无准备地站在那里,被我狠狠一把擦得嘴唇都破了。 他下意识推开我,手指抹上嘴唇,看了一眼指尖上的血迹,问我,“你发什么神经?” 我冷冷地笑,“帮你擦擦干净啊。”当着那么多人跟那个女人接吻,连避嫌都不用,你能啊你。 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寂晋城,不要以为你救过我一次,我就一直会让你随意乱来。” 哦,是啊,连救他的人都不是我,我有什么资格这样对他?我扔下沾着血迹的毛巾,甩上浴室的门就离开了小楼,跳上他的超跑,一脚油门踩到底冲了出去。 速度没给我激情,倒是把路警招来了,花了三辆警车围追堵截,才把我拦下来,逃逸、超速外加无证驾驶,妥妥地进了局子,警局根据车辆登记找到车主,沈孟烶很快就来把我保了出去。 还好没有诬陷我偷车,这样就可以把我关在里面,不用担心被我骚扰了。 在局子的暂监室里坐了一小时,我已经冷静下来,我凭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他只是发誓不上秦浅泠,又没说从此不再做任何亲密动作?更何况他就是违背誓约,我又有什么资格质问他,惩罚他?真要对簿公堂,舆论谴责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他,更不是秦浅泠,不对吗? 出了警局,我走到超跑前,背对着他,“纪屺寒今天来找过我,他邀请我去夏澳读书。我们到此为止吧。” 夏澳是同性恋人的天堂,去了那里,和谁手牵手、订婚结婚都是公开的受人祝福的喜事,不必避到没人的公海上。 我拉开车门,坐上车,心里一阵疼。 沈孟烶什么话也没说,坐进驾驶室,狠狠关上门,把车开回小楼,把我丢在车里,自己就进楼去了。 我坐在车里没动。 我只是被保了出来,警局对我的指控还没撤消,不是找关系疏通,就要对薄公堂,等小法庭的宣判,不等这事了结,原则上我还不能离开中都。 我要不跟着他进去,要不就得自己找个地方去住。 我的脑子一场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实话,我要是真心想跟着纪屺寒去夏澳,跟沈孟烶从此一刀两断,我回都不会回来,最多发个消息给他知会一声,但是再这么走下去,对他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断总是要断,不过就是想拖得越晚越好。 没有人陪的夜,静得心慌,我从车里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小楼温暖的灯光,转头向外走。 别了,沈孟烶。 结婚证书 我还没走出花园大门,就被人一把揪了回去。 沈孟烶一言不发地拽着我,把我拖回小楼,关上了门,才放手,狠狠地瞪着我,“寂晋城,算你狠。” 我靠在门上,从看到他们一起出场就一直揪紧的心突然就松了下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笑,我忍着笑,一脸怪异表情,对他嚷嚷,“沈孟烶,我就是看不得你和她秀恩爱,我知道我没资格质问你,我就是生气,就是恨,你要是还要和她这样在一起,你妈的就不要来找我。我不缺一个情人,我妈的不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要我默默地、乖乖地做你的地下情人,凭什么? 沈孟烶瞪着我,没接话。 笑完了,我又想哭,我闭上眼睛,不想让他看到眼里突然涌上的眼泪,太tmd地丢人了。 他没打声招呼就扑了过来,狠狠地在我嘴唇上咬了一口。 我嘶了一声,疼,妈妈地疼,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的脸色柔和下来,用手指抚摸着我嘴唇上的伤口,“跟着纪屺寒去夏澳?你以为我会放你跟他走?就是烂死在我这里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你知道我没跟秦浅泠回去过夜,招商会一结束就回来陪你,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一把拽紧他,把头埋在他肩胛上,偷偷擦干眼泪,今天糗大了,这么大个男人,竟然又哭又笑像个丢了糖果的小孩。 他感觉到衣衫上的湿润,拍拍我的背以示安慰,“真没用,你有种闹到招商会上来啊,我保证不会赶你走,躲在家里生闷气,还要跟人跑了,差劲透了。” 我闷在他怀里笑,“我才不会做这种丢自己脸涨你志气的事,要有下一次,我就跟纪屺寒一起出席,保证比你和秦浅泠抢镜头。”这种市政组织的招商会,再大也是省级的级别,要有中央军界代表出席,那是给脸的不是一点点,纪屺寒带什么人,背后人怎么说谁也拦不住,但有谁敢当面废话? “你以为他会把你当情人介绍给大众?别天真了,人家最多不过是玩玩暧昧。整惨了我一个,你还真以为你无人不爱?”沈孟烶嗤之以鼻,不把我的威胁当回事。 我抬头看他,“谁说我要作为他的情人出席了?我当然是作为他的合作伙伴,你以为我见个男人就上?就你老想着那种龌龊事情,我也不过就是被你整惨了。” 洗浴前我俩对着镜子看着彼此的破嘴唇,这下终于感觉到了般配,我可以躲家里养伤,沈孟烶明天要出席宴会,这个样子保不准有谁以为他年少气盛,房事过于猛烈,以至于破了相。 沈孟烶看着镜子里的我,叹气,“我到现在也没想通,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因为我颜值比秦浅泠高呗。”我大言不惭。 “嗯,在我眼里确实如此。”他这句话听着象肯定,其实是否定。 “你是说大众不同意?”我反问。 他退开一步,打量着我的身材,“身体比例上来说呢,符合黄金分割,还算合格,身型曲线来说呢,后面也有看头,就是这里太平,”他作势在我胸口处虚抓了一吧,“一点手感都没有,别说和秦浅泠比,就是个普通女人,就把你比下去了。” 我反扑,“是是是,你胸前伟大,我甘拜下风。” 他笑得发骚,“你去隆个胸吧?这样就有得比了。” “你去死。”我一脚踹过去。我要是胸前多了两坨肥肉,别说美少年,哪还有半点正常男人的形象?还是死了算了。 躺床上时,我们就像老夫老妻一样,无言以对,各自翻看各自的掌中机。正看得有滋有味,我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纪屺寒请我去看军演,你去不去?”主席台的位置,虽然是在后面的站位,但从来上过主席台,抢个新头也好。 沈孟烶头也不抬,“没兴趣。” 班长也受邀?我抖一抖,和那货在台上对眼?我得琢磨一下。 沈孟烶话只说了半句,过了半晌,才说下半句,“你有兴趣当他家属出席,我没这个兴趣。”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请至高校友,不止我一个。”老把别人当他一样。 “要去你自己去。”这个死顽固滴水不进。 我放下掌中机,“陪我去一下嘛,一个人去多没意思。” “他请至高校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也在至高上过课吗?”本来也不是非去不可,我就是存心搞他。 他没接话。 我用脚磨他的腿,继续纠缠,“到底去不去啊?”嗯,皮紧肉滑,脚感超好。 “行行行,你说了算。”他放下掌中机,灭了灯,“这么烦人,来,先让我在脸上身上多盖几个章,沈孟烶私有,省得到时候给人冒领了。” 我推他推不开,只能很嗨地认命。 第二天我象一条被抽干水的鱼一样在小楼里睡得正晕,被沈孟烶很不体贴地推醒,一张证书推到面前,“来,起来看看,满不满意?”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很不情愿地坐起来,字还没看,先问,“什么啊?结婚证书。”除此之外,什么破纸能让我满意的? “差不多了。”他说。 我被他这句话吓醒,接过来仔细一看,是他名下那间公司的登记证书,上面写着共同持有人,沈孟烶,寂晋城,股份各占一半,我愣了一愣,“这是干嘛?” “合作伙伴啊,一人一半。”他炫耀。感觉就像夫妻分家产,一人一半。 “我没问你要过这个。”我还是没搞清状况。 “我不能把你当家属带出去,可以带合作伙伴啊,有了这个,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你出席商业宴会了,开不开心?”他显然对这个聪明的主意很感得意。 我顿时感觉亚历山大,坐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反应,有钱人就是能玩,上亿的公司,说送人就送人了。他送了这么大个礼,我总得说些什么表示一下吧。憋了半天,我说了句很破坏气氛的话,“沈孟烶,你就不怕我卷了钱跟人私奔了?” “你试试啊。”他很淡定地回答。 “一刀戳死我?”这是我想象的极限。 “那太便宜你了。”他很残忍地回答,“打断手脚带回家,绑着慢慢烂死。” 我打了个冷颤,你还是拿回去吧。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他坐到我身边,看着那张挺刮的证书,“以后我可能就只有这点身价了,你别不把它当回事。” 他家太上皇一旦知道他这么随便就把名下资产给了个外人,哪还敢把财产过继到他名下? 我心里不是个滋味,“沈孟烶,不要对我这么好,以后分手我会伤心的。” “你这人脑子是不是真有毛病?”沈孟烶转头看着我。 我握住他空着的那只手,放在心口,没再继续说败兴的话。 ※※※※※※※※※※※※※※※※※※※※ 当然没有结婚证书 猜猜我是谁处男境界 晚餐桌上,我给纪屺寒发了个消息,军演我不去看了。有那时间跟人后面卖乖,还不如和沈孟烶腻一起过过两人世界。唉,真是没用,一个亿就把我收买了。 吃完饭乖乖回家,不出去浪,也不用打理家务,还有大把时间打发,我们彼此拿着对方的掌中机乱翻。除了纪屺寒,我没朋友,掌中机里在学校时还有一堆有关学业的通知,出了学校基本上是干干净净,没人联系,没啥好看,翻两三下就结束了。他的那只不是给清隽澈的那只,是他平时用的那只,里面实在是热闹,除了皇上,太上皇,太皇太婆们每日恭亲的嘘寒问暖,他二妈也是够烦的,从早到晚不停有事,他亲妈倒是很高冷,有事有人,没事没人,话不多。朋友圈更是炸了锅,几百上千号人,密密麻麻的消息根本就是看不过来,秦浅泠被淹没在这些人中间,花好长时间才找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秦浅泠已经从密友家人圈划到普通朋友圈去了。他的机子上就家人和朋友分类,没有密友这一项,朋友圈里很少见他的回复,光看历史纪录也不知道他和谁关系好谁关系差。 我不在他的朋友圈里。我和他的通讯,全在他本来要给清隽澈的那只机子上。他的老机子基本上只是联络家里人的,家人以外平时有什么应酬不管是私人还是公事都在工作圈里,由他的两个秘书安排日程。 秦浅泠和他最近通信不多,通话历史却非常久远,跟他启用掌中机的年龄同步,通信频率几乎呈对数正态曲线分布,刚开始接近于零,初中时期直线上升,在认识清隽澈之前抵达峰值,而后急剧下降,目前又接近于零。我很无聊地花了很多时间把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一句不拉地看完,就像看一篇很有悬念吊人胃口的的长篇小说,每时每刻都期待着下一步的精彩场景,最后却总是平淡收场。看完了,我很愉快地总结,“沈孟烶,你这人特没情调。” 他看新闻看得困得不行,硬撑着,“可能我把情话都已经删了呢。” 这句话没什么可信度,“嗳,那么你都会说什么情话?给我讲解一下。”除了唱别人的情歌,我还没听他说过什么情话。 “无聊。”他回了我一句。 我把掌中机放下,翻个身对着他,“嗳,跟我描述一下你怎么跟她做的?” “你又哪根神经不正常了。”他皱眉。 我凑到他脸前,“说真的,什么感觉?” 他转过头来看我,睡意朦胧的眼睛清醒过来,看了一阵突然笑,“你不是告诉我你真是处男吧?” 我脸一下红了,不满地抗议,“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 “哈哈哈哈。”他好像听到什么笑话,哈哈地笑,笑完了,拍拍我的脸,“我知道了,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沈孟烶,”我咬牙切齿,“我不是跟你说这个。” 他忍着一脸的笑,“好吧,看在你第一次湿在我手上,你说,要听什么情话。” “你信不信我掐死你?”我一头黑线,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翻身过来,面对着我,头抵着我的头,“我沈孟烶对天发誓,一定把最后一次留给寂晋城。” 我c,看这阵势,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甜言蜜语,谁想到竟然嘣出这么一句话来,我当场黑化,杵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发作。 他说完,翻身对天,“对不起,认识太晚,第一次给不了你,你就想开点吧。” 我一口血象憋了许久终于冲天而出的地热一样喷了半天高,翻身骑到他身上,“沈孟烶,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弄成最后一次。” 他双手一举,立马求饶,“信,信,我投降,你最猛,放我睡觉吧,实在太困了。” “放你睡觉?”我狞笑,想得太美了吧? 沈孟烶方才还像怕上刑的叛徒的熊样,一会儿又换成那种就怕死得不够快的痞样,两手托着头,一脸期待享受处罚的愉快,“说句实话,秦浅泠太单纯,如果她有你一半会撩,今天就不会有你骑在我身上作威作福的机会了。” 我咔,我脑子一昏,两手照着不该掐的地方就掐下去了。 第二天我重伤不起,他拖着残躯逃离案发现场。 本来今天要开高层会议,通知公司股权更动,结果只能延期。沈孟烶穿了一身长裤长衣,从脖子裹到脚踝,去上了半天班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倒在床上,“困死了。” 我唔了声算是回答,继续睡。 他靠过来,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贴着我的脸就睡过去了。 我闭着眼睛笑,成功把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大好青年带坏了。 一觉睡到天黑,起来去吃饭,喂饱了,感觉很满足,回家继续睡,直到天亮,才醒过神来。 两人一身光鲜地去开公司高层会议。 这次我们分坐长桌两头,身份对等,平起平坐,沈孟烶宣布公司股东更动时,虽然没人当面质问,还有稀稀落落的掌声,我能明显感觉到高管们的震惊和不满。这是潜规则成功典范,地下小二博上位,而且是同性关系,没人震惊才是怪事,我想象不出如果未经家里默许,这事一张扬出去,沈孟烶该怎么跟家里的皇上,太上皇交代。 散会后,那个长了一张大妈脸的安副总经理找了间办公室和沈孟烶密谈了半个小时之久,猜都不用猜是为了什么。 沈孟烶做什么事都自己做主,没跟我商量过,他遇到的麻烦,自然由他自己解决,没人找到我头上,就不关我的事。事出仓促,我的办公室还没布置完毕,暂时和沈孟烶合用一个,秘书也是如此,等着另外招聘,暂时借用沈孟烶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没火,感觉春风细雨,特舒爽,啥也没干,等沈孟烶回来时他桌上铃声响我也没代接。这时候,啥也不干,只当自己不存在最安稳。 公司的事我也不过问,我就一摆门面点炮的。 坐办公室的时候我就拿着他给清隽澈的掌中机狂打游戏,开会,他去,我就跟着,他不去,我也不去。开会没人搭理我,我乐得清闲,有人要故意刁难,我就推给沈孟烶,上下班就跟沈孟烶的车,吃饭也跟着他,到了日子自然有人给我打工资分红,这样的班,上得实在爽。 我去留什么学,读什么大学啊。 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就从被包养开始。 幸福日子没过一天,姓安的男大妈就拿了一叠资料,趁沈孟烶被人叫走的片刻,过来找我麻烦了,美其名曰让我跟他出去熟悉一下公司业务。听说沈孟烶的二妈就姓安,这人闲事管那么多,难说没有跟他二妈沾亲带故,安插在公司做耳线。我非常识相地起身,几乎用抢的方式把材料从他手里接过来,对他说,“安副总,别担心我,我就沈少的一贴身保镖,生活秘书,他叫干啥就干啥。这些材料,我回头先问过沈少,他让看,我认真学习,他不让看,我改明儿交还给你,不耽搁你工作,不耽搁你工作。”连推带送请他出门。 想来套我口风,门都没有。 沈孟烶回来,我脚搁在桌子上,坐得舒舒服服,一边打游戏,一边指给他看桌上的文件,“你家丞相送来让我学习的。” 沈孟烶扫了一眼,没接话,问我,“今年的影视颁奖典礼,你跟不跟我去参加?” “有免费票吗?”我随口问。 “赞助商,特邀嘉宾,要走红地毯的,不是普通观众。”沈孟烶一听就知道我没听懂他的问题。 嗯?我放下掌中机,“秦浅泠不去吗?”这种级别的大型典礼,省长那边应该也会受邀出席的吧?到时候碰上秦浅泠,岂不尴尬? “我安排其他人带她出席。”沈孟烶满不在乎地说。 “我妈,这都行?”我托着下巴,“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未婚妻啊?” 他撇撇嘴,“早说清楚了,对外装装样的。” 老兄,你行,你这么想,别人可不是这么想的。我转转眼珠,“我看这样吧,我带她出席,你另外找个女伴。”要玩,就玩大一点啰。 “你打什么主意?”沈孟烶一脸审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一直在打她的主意?” “啊啊,我一直男,看到美女,当然有自然反应,更何况她是我情人的老婆,不打主意才是怪事。”我故意逗他。 “你!”我直言不讳,他倒是不知该拿我怎么办。 “上次船上,你不就想把她让给我了,现在这么着急干嘛?”我继续撩他,看他什么时候炸毛。 ※※※※※※※※※※※※※※※※※※※※ 改文改到崩溃,我已抑郁,被退回十七八次,审核员估计也已崩溃,希望这次终于符合规格 女性玩家 “不去拉倒。”他倒真是一点就炸,拍上门就出去了,连再说两句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我倒在皮椅里,给他发短信,“这么小气,开两句玩笑就生气啦?” “噹。”掌中机在他桌上跳了一下。 哦嘶,他掌中机没带。 我只能离开安逸窝,出门一看,人影不见,我问小秘,“沈少哪里去了?” “市场部开会。” 我顺着那个女秘书指点的路线找到会议室,隔着玻璃门就能看见沈孟烶脸上的乌云压顶。我推门进去,推广部的几个成员都一脸惭愧地低着头,看着好像刚被沈孟烶训斥过。沈孟烶见我进门,把一份企划书扔在桌子上,“回去看了重做,今天下班前把新方案交上来。”说完,起身从另外一头的门走了。 我拿起企划书扫了一眼,广告图画得挺不错,不知他哪里不满意。回手扔在桌上,跟着他从另一边出去了。 腿长的人走得快,就耽搁几眼的功夫,他已经走得没影了。 就个办公楼还跟我躲猫猫。 游击战我可不擅长。要我跟在后面追,没门。 我开了沈孟烶的超跑回家,敞篷,慢慢在车流里趟,一路上不断有人注目,还有人寻机会跟上来搭话,我一手搭着车盘,一手搭着操纵杆,一边开车,一边回抛别人递来的媚眼,正得意,突然就看到一路警站在路边上,我赶紧坐直身体摆正姿态,我一来还是没驾证,二来头天晚上的不良记录还在警局没撤消,要是给路警拦下来,妥妥地又要进去了,今天沈孟烶可是有借口不来保我。 于是一路姿势端正,目不斜视地回到小楼。 管他看不看掌中机,给沈孟烶发消息,“在家等你哦,回来给你道歉,xxoo。” 躺着等。 没多久沈孟烶就回来了,专车送回,进门没理我,毫无目的地乱翻。 “找什么呢?”我问他。 “车钥匙。”他头也不抬地回答,好像是专门回来拿了钥匙开他的超跑回公司。 小气鬼,我偷偷地笑,你那辆超跑开车根本不需要找钥匙好不好?今天错在我,你借口再白痴也没问题,我走过去把他堵墙边,“还生气?就开几句玩笑,不会这么当真吧?都有了你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打别人的主意?我不过是喜欢逗你而已。”我拉起他的手放在胸口,“你对我这么好,这里只容得下你一个,没有别人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卡,我多能说,哪像你,整天硬邦邦的。 他的脸色明显缓和,但依然很不满意,“这就是你的道歉?” “哪能呢,今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满足你任何要求,怎么样?够不够诚意?”我抵着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 这么近看他,我都看成斗鸡眼了,眼前都是他清亮的眼眸。 他勾勾嘴角,不屑一顾,“你能满足我什么要求?” 是啊,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波没波。 “嗯,我可以去隆胸啊。”我又忍不住逗他。 “哧。”他终于憋不住笑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咳,你能不能再痞一点,隆胸?想恶心死我你尽管去。” 内功一泄,他没理由再继续生气,不过他重又绷紧了脸发出严重警告,“你脑子里怎么想我管不到,要是你真敢动一下手,看我怎么修理你。” “哇,对我这么凶,我心都碎了。”我倒头搁他肩上,做出一副晕厥状,撑死了我也不会去碰秦浅泠的,“信我吧,我看到她都吓得硬不起来了,怎么可能会动手?我自从看到你之后,我就是纯粹一弯的,你成功地改变了我的性取向。” “行了,行了。”沈孟烶打断我,“别闹了。” 这段小插曲暂且告一段落,沈孟烶已经意兴阑珊,颁奖典礼交由沈孟桦出面,接着几天的气氛也不是很融洽。这一来我弄懂了两件事,一、秦浅泠虽然是他扔掉了的洋娃娃,但并不代表谁都可以捡起来玩。二、沈孟烶做事都凭自己喜欢,喜欢什么都好,不喜欢再讨巧也没用。我无意中踩到他的底线,道歉只能平息他一半的怒气,另一半的气他不自己缓过来,多献殷勤只会惹他的烦。 不冷不热冷清了一天,逗他也没什么反应。我懒得跟他磨嘴皮,回到家直接推倒就上,他起先有些不情不愿,终究还是因为定力不够匹配我的战斗力,还是缴械投降了,夫妻吵架最好的解决方案不就是从床头干起跑到床尾和吗? 发泄完了他的情绪,沈孟烶终于肯主动开口说话,“你这人最会败兴。” 这点我可不同意,“哪有,我就不过是爱说实话,有时候有些玩过头嘛。”分点家产,肯和我一起露面,这不都是恋人之间的基本相处准则吗?这样就要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跪舔,太小看我了吧?放下身架,求你开心,还不是因为我乐意? 一时疏忽 我象受了应激创伤反应一样转头就冲他嚷嚷,“不开!”这个仰视他的感觉也超奇怪,现实中我明明是和他平视的。 他笑得极其可恶,一脸调戏得逞的嚣张,“不用这么激动吧?” 我承认我是有些反应过激了。 “我是这里地头蛇,不开房寸步难行的哦。”他威胁我。 “走着瞧。”我就不信这个邪。 话没说完,突然就地震了。两旁房屋倾塌,地面开裂摇晃,四周的人都在尖叫奔逃,场面十分真实。 我站在那里看着地面的裂缝向我延伸过来,等着看沈孟烶是不是会丢下我消失。 他仰头看着两侧房子向街中心倾倒,提醒我,“飞石打到会疼,跌到地缝里夹住了会受伤,如果落入地下岩浆会烧伤,别忘了游戏是真实的。” “你没有护身神衣,或者什么护身法宝的吗?”我问他。 地裂就快到脚前时画面突然凝滞了,“没有,要逃一起逃,要死一起死,只要三秒钟考虑,你要怎么样?”他问我。 我终究还是没做好一死的准备,在画面动起来的片刻回答他,“逃。” 他拉起我的手,背着地裂来的方向在人群中寻找间隙逃生。两面落下的瓦片碎木多得无法躲避,打在身上的痛感不断地增加了游戏的真实感,地裂追在脚下,好几次差点滑落下去,四周的人不断被吞没,恐惧在我内心慢慢滋长。 前面有一块空地,跑到那里就安全了。 快要跑到的片刻,一条侧巷里突然卷出一股洪水,巨大的冲力撞得我站不住脚跟,飞扬的洪流一下把我卷了起来抛向街边的残垣。慌乱中我们交握的手分开了,我抓住街边的一根石柱,才没被水流卷走。洪流席卷着人顺着街道四下冲散,有一股分流卷着人冲入地裂,地裂深处的岩浆混在水流里向上蔓延,冰冷的水随着岩浆的上升逐渐温热发烫,再不设法逃离,人就会被岩浆煮焦。我在一片混乱中寻找沈孟烶,虽说这是游戏,我也不能扔下他一个人跑了。说句小说煽情台词,我打算和他同生共死,说句人人都能听懂的话,游戏操纵在他手里,不找到他,我烧死了也没人知道。 我顺着石柱爬出水面,才看到沈孟烶站在高处俯视众生。 这混乱的场景里,他一时也没找到我的踪迹。 洪水带着岩浆还在不断往上涌。 掉在水里的人尖叫翻滚,形状凄惨,惨不忍睹。 我已经站在石柱顶端,游戏再不停,我很快也会和那些人一样。 远处有一些奇怪的圆球漂浮过来。 系统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开不开房?” 圆球在不断地吸纳落水的人。 “开不开房?”系统继续在询问。 沈孟烶在高处对我看过来。 我终于忍不住大笑。 原来开房是这个意思。 形势比人强,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还能说不? 坐在密封的圆球里,外面的悲惨世界已经和我无关。我松了一口气,这类游戏玩着还蛮刺激的。沈孟烶坐在对面,眼光落在奇怪的地方。我省过神来,低头一看,湿嗒嗒的衣服贴在身上,整个是原形毕露啊。 我还保持着男人的坐姿,妈妈滴是不是不该露的都露出来了? 他的衣服为什么不湿,难道是防水型的? 不是说他现在看见女人已经不举了吗? 该死的他还说过一想到我他就高了。 我很尴尬地并拢双腿,侧过身,伸直双臂挡着胸,搞了个很标准的淑女坐姿。 这个坐姿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熟女装娇羞的挑逗姿势。 他的眼神明显游离了。 我这时候应该坚持在热水中挣扎,开什么房啊。这鬼游戏就是一拉皮条的。 他伸手过来。 我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怎么办?这么小的空间推推搡搡就是欲迎还拒啊,那不推开他不是更不拒啦? 我想他终于感受到了我胸前伟大是什么滋味,连我自己都感受到了。 还有这种玩法,我服了。大哥,请收下我的膝盖。 我麻麻酥酥地顶了他一膝盖,老子可没说过可以这么玩。 不知道是我顶得不够劲,还是他把痛苦感关掉了,总之他并没有预期地弓成虾米,还在继续他的咸猪手运动。 那陌生的酥麻感搞得我晕晕乎乎,像个钟摆一样在赶紧推开他和要不就这样试试之间剧烈摇摆。 沈孟烶却缩回了手,突然变了脸色。 我低头看我的左胸,一片白花花,皮光肉嫩。 喔咔,不对! 我突然醒悟过来,吓了一头冷汗,伸手把游戏接入头罩扯了下来。 游戏房里站着的沈孟烶脸色铁青,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左胸口一阵疼,低头一看,心里一凉,完了。 解开的衬衣后,左胸那道粉红的伤疤不翼而飞,皮光肉紧,根本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那条原本贴在我皮肤上的创口贴,正在沈孟烶手指上捏着。 化妆师跟我说过,这创口贴看着真实,也防水,就是不要让人碰,万一被人不小心撕下来,就没戏了,一直以来我都以刀口还疼为借口,把这里设成禁区,不让他碰的,没想到今天玩游戏疏忽了。 沈孟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象被开水烫到了手一样,甩手把那道创口贴扔掉,一言不发就走出门去。 “你听我说。”我急着想拦住他,大堆的连接线扯都扯不完,等我挣脱束缚跑出小楼,他已经连人带车一起失去了踪影。 该死。 我暗骂了一声,跑回楼里找到那只玩游戏的掌中机,拨他的呼叫,回铃一声后,系统就发来没有连接权限的指示,询问是否要申请权限。沈孟烶已经把我拉黑了。 ※※※※※※※※※※※※※※※※※※※※ 上榜了,今日开始日更,这章算昨天的,晚上还有一更 决裂之初 我关了呼叫,拿出自己的掌中机呼叫纪屺寒,他很快接通,我对他说,“能不能查到沈孟烶今晚的落脚点?拜托,事情紧急。” 深夜,我带着纪屺寒给我的路线图,来到沈孟烶真正的家,从后院墙翻上去一看,哇塞,有没搞错,宅子大得就像一座宫殿,我住的那栋小洋楼已经够大了,和这一比,简直就是一座门房而已,住住人而已,有没有必要搞这么夸张?我翻过院墙,根据路线图的指示,穿过好大一片黑嘘嘘的后院,避过监视系统,爬上二楼,穿过露台,推开门,一脚踏入沈孟烶的卧室。 哦靠,我无意中扫到床上的情景,差点没喷鼻血。 秦浅泠几乎□□地跪坐在那张大床上,双手大张着吊绑在床栏上,不停地扭着腰肢,看她那样,显然是嗑了药了。 我吓了一跳,握着门把,几乎想原路逃出去。 秦浅泠却抬起头来看到了我,她显然已经承受不住药力,看到个男人,就哼哼,“救,救救我。啊,啊!” 沈孟烶不在房里,我摸不清状况,有些犹豫。 秦浅泠又大声叫,“快,快,救,救救我,我受不了了。” 我怕人听到她的声音,吓得只能走过去,却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秦浅泠扭得越来越厉害,“有,有人,下药,我,我受不了了,快,快。” 我四处乱找,找到一个圆柱形的东西,扔给她,看看她手绑着,没法干活,抖着胆上床把她一只手解开。她象发了疯一样一把抓住我。我吓得卵足了劲挣开她,逃到一边她抓不到的地方,问她,“沈孟烶呢?” 她摸到那只东西,回答我,“我不知道。” 场面实在香糜,我不敢再看,捂着鼻子逃出卧室,带上了门,我的个乖乖。 我狂跳的心还没定下来,转身抬头一看,几乎吓了个魂飞胆散,沈孟烶正站在我面前,我从他卧室出来被他撞上个正着,卧室里秦浅泠发了疯一样的□□声隔着门也能听个隐约。我衬衫被她扯断了几个纽扣,还敞着,这下我是洗不清了。 沈孟烶一言不发,拽着我就走。 “沈孟烶,你听我说,我什么都没干。”我急着解释。 他根本就没听我在说什么,把我拖进隔手一间卧房,甩手把我扔在床上,我刚要坐起来,他扬手一记重拳,打在我下颚上,震得我一下就倒在床上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一阵急剧尖锐的疼痛刺醒了我,沈孟烶反扭着我的手,从后面撞入,持续撞击带来的反复锐疼折磨得我生不如死。“沈孟烶,你放开我。”我试图挣扎,他反手又是一拳,我再次陷入昏迷。 等我醒来时,卧室里已经没了人,四周静悄悄的,就像从来没人来过,大腿和床单上都是血,我忍着撕裂的疼痛从床上起来,到浴室清洗干净,一步一挪地慢慢从正门走出去。走到大门的路漫长没有尽头,路上遇到的保安服务生之类的人都带些惊讶地看着我,但没人上来问讯,只是避让到一边。 好不容易走出大门,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坐下来,呼叫纪屺寒。每走一步就像刀割一样,我实在疼得没力气再走下去了。 纪屺寒穿着便服,开着一辆军车来接我。借着车灯,他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有没有地方安排我住几天。”沈孟烶,今晚的事,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纪屺寒带着我就近找了一个旅馆开了间单人房安排我住下,血流还没完全止住,幸亏是大晚上穿着黑裤子看不见,我急着赶他走,免得他看到我来了大姨妈起疑。 我惨白着一张脸,趴着卧床养了一晚上才缓过一口气来。 第二天,我恢复了人气,才约出纪屺寒,“我拿不到你的录像,换一份他的给你,怎么样?” “你们闹翻了?”纪屺寒很敏锐地嗅到问题关键。 “这个你别管。我这几天手紧,要问你借些钱用,回到离城就还给你。”我虽然名义上有长捷一半的股份,但身上一分现金都没有,开房还是用纪屺寒的资金卡抵押。 “钱是小事,你不用担心还不还。”他抽一张卡给我,“车要不要留给你?” 我摇头,开辆军车太招摇,只要有现金,交通不是问题,“安排好了我叫你。” 纪屺寒看看我,不太放心,“你确定?以前的事情过去就翻过了,我看算了,不要勉强自己做要后悔的事。” 我摇头,这已经不是他的事情,而是我自己的事。 纪屺寒走后,我给把我拉黑了的秦浅泠发了好友申请,申请理由是,“给你一次上沈孟烶的机会,要不要。” 秦浅泠很快就接受了。 我约她见面,她没有犹豫就来了,一向娇嫩冷艳高贵、除了沈孟烶眼里没有其他人的秦浅泠,高傲的神色中掩饰着张皇无措和焦虑憔悴。 我开门见山,“你说过我们应该合作,我现在给你一次上沈孟烶的机会,你要不要?”被人下了药还要自己解决,表面光鲜的日子其实惨不忍睹,我的建议,她没有理由拒绝。 秦浅泠一脸诧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事你不用管,反正事后你还可以说是我设的局诱骗了你,你也是受害者。合不合作,你只要给我一句话,我不会卖你。”我很干脆地说。 她犹犹豫豫地点头。 我说,“机子开着,等我通知。” 我去省城码头,找工打。以前清隽澈在的时候,也常去那里找零工打,他经常把自己搞得很脏,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就一身光鲜,站在最明显的位置等人找上来。 有个开银钛跑车的年轻男人把车停在码头,年轻的脸庞一脸过来人的痞气,下车扫视了人群一眼,走到我面前,问,“多少钱一小时?” 我回答,“要看干什么活。” 他打开车门,“上车。” 是份漆工,我没干过这活,联营网上查一查,给他干得漂漂亮亮的。 他审视着我的成绩,问我,“你还打其它什么工?” 我说,“什么卖的,都干。” 他仔细打量了我几眼,“你是不是做朝露广告的那个人?” 我点头。 “为什么不做广告,来打工?”他问。这做法不符合逻辑。 “那行竞争厉害,不如直接出来卖。”我说,“你有什么上家,牵一下线,我给你一半分成。”他一个在东染拉皮条的,生意做到了省城,关系肯定不少。 他有些戒备地审视着我,不清楚我的用意。 我干脆直话直说,“我和沈孟烶的纠葛,你查查就能知道,最近我们闹掰了,我找他没门路,所以到码头上碰碰运气。你能帮我把桥重新搭上,所有收益我分你一半。怎么样,干不干?”这人我没打过交道,但我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经常到码头上寻找合适的人选,介绍给那些有不良瘾癖的有钱有权人,从中赚钱。 生意谈妥,他要送我上车,我手一摊,“钱拿来。”油漆工不是白干的。 我回省城的旅店客房等着。 这房我自己选的,就一间屋,普通宾馆房,进门走过进洗手间的通道就是床,两张沙发放在窗前,出去有个小阳台。 这房间不大不小,效果正好。 我现在找他找不到,就等着沈孟烶上门来找我。 别了,沈孟烶(二) 果不其然,搁不久沈孟烶就找上门来,指着我鼻子骂,“你厉害了,出来卖了?你还能不能更贱一点?” 我就坐床和窗间的沙发上,看着他,“我能怎么样?被你玩残了,甩了,还有脸去上班打正经工?不干这行干什么?” 沈孟烶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没事,你不用过意不去,我现在明码开价,价高者得,你还有兴趣的话,尽管开价,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我会优先考虑你。”我对他举举手中的酒杯,“沈孟烶,说实话,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我不欠你,是你欠我,我早跟你说过我不是清隽澈,要说骗你,也是事后你逼的,我错就错在喜欢上了你。不过都过去了,过去我们就不提了,说现在,你还有兴趣,开个价,没兴趣,从这里滚出去。” 沈孟烶的气焰明显低了三丈,“我,”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每次都是气头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气消了,又开始有话好说的迁就,“我是气疯过头了,对不起,要不我们好好谈谈,” 我打断他,“不用了,以前是我蠢,想多了,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好谈的?门不当户不对,多想什么呢?我和你之间,就是□□和金钱的关系,单单纯纯的,多好。你要是看不惯我和别人上床,那就出个高价,把我包了,哪天你厌了,那就停止付钱,交易结束,这样大家都轻松,没什么好生气,没什么好欺骗,是不是挺好?废话少说了,你想怎么样?我现在兴致挺好,要上现在就可以,不行的话就请左转左转向前走,不要挡着我挣钱的道。还有,出了门就请不要再回来了,免得下一次我不小心惹你大少爷生气,没这次好运,连命都送了。” 沈孟烶终究还是没有舍得舍我而去,他绕过隔在我们中间的那张双人床,走到我面前,试图和我沟通。 我拿起桌上的另一只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他,“无酒不欢,不喝醉怎么能忘了痛?” 他把酒杯推开,“城,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是真的要自暴自弃,” 我不是找他来交心的,打断他,“这么不赏脸?算了,我知道你根本就没对我感过兴趣,沈少喜欢的是清隽澈,不是寂晋城,我这是自作什么多情呢?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请你出去吧,我不会再为了让你高兴甘心当一个替身了。”我把酒杯放下,扭过头,不再看他。 沈孟烶拿起桌上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一杯酒,对于他的酒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扭回头看他,眼里尽是嘲弄。 “城,事情不是象你说的那样,我发现你不是澈时,我真的是很生气,我不是生气你不是他,我只是生气你骗了我,但我没想过报复你,也没想过跟你断交,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样的事实。那天你从我房里出来,慌慌张张的,我又听到屋里的声音,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就想,当时我是昏了头了,没想到后果。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那种情况下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仰头看着他,“原来沈孟烶看到寂晋城还真会这么情不自禁,我以为你不过是嘴上唱唱而已。”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你在酒里下药了? 我冷笑,“你以为呢?你沈少不是真以为我被你上上瘾了?” “寂晋城,”他扶着头,说了三个字,就一头对着我冲下来软倒了。 我把失去知觉的沈孟烶弄到床上,纪屺寒从隔壁客房过来,他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和我确定了一下计划依旧。我打开掌中机,呼叫秦浅泠,她很快就接机了。我对她说,“就是现在,上次给的地址。”挂机之后,我就把她拉黑,从通讯录里清除出去,这个女人,今天以后我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纠葛。 秦浅泠不来,今天沈孟烶可能就逃过一劫。 可惜秦浅泠受不了这个诱惑,很快就来了。 看到纪屺寒,她有些意外。 我把药连着包装一起给她,这事必须她自愿,没必要瞒她。 她看着包装,并没有多问,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去吃下去。 然后她就坐在床边,等药性上来。 先被沈孟烶逼着挑逗我,又被我在沈孟烶的睡房里撞破那么一幕,她在我面前已经没什么羞耻感可言了。 沈孟烶躺在床上,睡得很沉,一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只是借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没什么好羞愧的。 我把机子交给纪屺寒,这是他和沈孟烶之间的恩怨,我不过是借这个机会来执行我们当初的约定,为了防止因为意外录像泄漏到外网上,我特地用了老旧的磁碟摄影机,无法直接联网。 秦浅泠药性上头时,我就离开了屋子,到阳台上去了。 我没兴趣看他们上演清宫戏。 没一会儿,纪屺寒也跟着出来了。 虽然关紧了阳台的门,房间里的声音还是顽强地传了出来,听上去战况激烈,战时也很长。 沈孟烶真是挺猛,就是迷昏了还这么能干。 我等了很久才回屋,秦浅泠已经走了,架在灯架上的磁碟摄像机还在转着。纪屺寒上前按断开关,把机子取下来,交还给我。 床上的沈孟烶衣衫凌乱,盖着一块薄被,人还没醒。 我在窗前的沙发上坐下来。 纪屺寒站在房门前的通道口处,靠墙站着。 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等沈孟烶醒过来。 没过多久,沈孟烶慢慢清醒过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周,试图弄清状况。当他的目光与纪屺寒接触过后,聪明如他,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个所以然。 我把磁碟摄影机打开,放大音量,成功地吸引了他的眼光,“沈孟烶,爽吧?你以为自己魅力无穷,我寂晋城看到你就酥了,要跟在你后面跪舔?求着你上?上不到就沦落到要到外面去卖了?你真是太天真了。老实告诉你,我接近你就是为了今天,当初你用什么手段拆散我和纪屺寒,我今天就把什么还给你。怎么样?还要继续纠缠下去,还是就此为止了?” 班长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离城,毕业了,至高已经回不去了,好好一个暑假,本来是想陪着沈孟烶好好玩玩,回来一起上大学的,没想到去了一趟省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我回到我们俩一起住过的那个宾馆,豪华套房还留着,房间定了五十年,还没用满一年,他就已经走了。我都干了些什么? 我站在露台边缘,看着楼下那个才刚修好的喷泉水池,仿佛还能看到他开着跑车撞围栏的场景,脑子里有个诱惑,跳下去吧,跳下去就结束了。 我退离露台边缘,再站下去,我可能真会跳下去。 我坐在露台的躺椅上,瞪着天,好像还能感觉到他站在不远的地方,警告我不要再抽烟。我烦躁地挥手,求你了,不要再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了。 怎么可能,沈孟烶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为了我跳楼自杀了?! 我不相信! 我希望这只是他报复我的一个恶作剧。 可是有关他跳楼身亡的消息很快就在联营网上散播开了,一片惋惜之声,更有人跟着一起跳了。 这绝对不象是一个恶作剧。 沈孟烶下葬的日子都已经定了。 纪屺寒约我去了他家。 中庭的花园依旧,我却早已失去欣赏的能力,只是仄仄地坐着喝茶,茶是好茶,我却喝不出一丝味道。 纪屺寒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担心,“你还好吧?” 我木木地点头,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好。 “有关沈孟烶的死,我有些内部消息,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他说。 我抬头看他,虽然我不想再听到这件事,但有什么相关消息我必然想要知道。 “有可靠消息沈孟烶跳楼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而是内斗的结果,他是被当晚负责保护他的其中一个保镖推下楼的。”他说。 我瞪大了眼睛。 “我只能查到这里,剩下的,如果你有兴趣,只能由你自己查下去。”他接着说。 如果是谋杀,就和我们当天拍录像的事无关,也就是说沈孟烶的死与纪屺寒无关,如果和他无关,他就不会再动用关系继续追查。 问题是我要不要为沈孟烶报仇? 如果我不想出头的话,这事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可是如果没人帮忙,我一个小市民,怎么查得清他沈家内部的纠纷?怕是还没接触到核心,就跟着沈孟烶一起去了。连沈孟烶都敢杀,区区一个寂晋城又算什么? 我是有心没力。 纪屺寒提醒我,“虽然我不能插手,但有一个人一定能帮到你。” “谁?”我没经大脑,脱口就问。 “五一班的班长啊,你忘了他了?”纪屺寒一脸你老年痴呆提前了么的疑问。 哦,说得有理,就是我跟那货八杆子打不到边,帮忙?没整我已经算够给面子的了。 “我可以帮你牵一下线。”纪屺寒承诺。 于是我就很荣幸地被请到了班长的住宅里。 若说纪家大宅的历史悠久在于那套宅子的年久性,而班长家大宅子的历史只能体现在其建筑风格上,里面都是仿古的新建筑,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看着都崭新,连老树都是五年之内迁移过来的。 据说这座宅子是为了班长回国深造而特地翻建的。 班长生活很低调,时髦都赶得很低调,身上看不到名牌货,不是沈孟烶那种拆牌子的看不到,就根本不是店里买来的。 除了料理五一班的事情,班长甚有些深居简出的味道,他不住校,非必要活动也不出席,让人很是感觉神秘,外加他那种颇具深度、黑暗度和震撼性的长相,有好事者编了一套完整的吸血鬼贵族家族历史套在他身上,说什么他祖先是什么什么著名吸血鬼家族最高层的贵族,一直居住在不为人知的深山老林里,直到近代修炼得道,可以见光了,才迁入城市,与人类混居。 当然都是胡说八道。 我由人引荐至内屋,颇有些进宫面圣的感觉。 他坐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阴影之中,他的面目格外清晰。等我坐定,他头一句话就是,“要合作,我必须知道你真实的身份,否则免谈。” “我,” 他打断我,“我不是要问你是不是清隽澈,一个名字对于我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我要知道的是你一直以来的身份。” 这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被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放松了,椅背上靠稳,翘起二郎腿,反问他,“你觉得我能有什么特殊身份?” 他在暗影中,暗光隐隐的眸光洞穿我的防护,“不同身份切换自如,身世隐秘不可查,你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不要以为装傻装笨就可以骗过所有人。”他说,“还有,迷迭香是你自己点的吧?为了把我赶出寝室连这种手段都能使出来,你说你有多普通?” 哦靠,为了赶走他连自己都害,这种套路都能被他想出来,是宫斗剧看多了吧?我没跟他争辩,“我的身份,想知道的人必须以性命担保不予泄露,你确定已经做好准备了?”我给他一条退路,“不如我们先合作,等你哪天做好了心理准备,到时再告诉你。” 他思考了五秒钟,然后对我说,“不用,我现在就想知道。” “好吧。”反正我也在等这个结果,“说起来不够直观,我安排你自己去看吧。”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还有,已经毕业了,以后不用叫班长了,我有名字。”他在我身后丢了一句话。 班长的名字是林翦璃。 是剪不断离愁苦,弹玉潇湘,听断隔夜雨。 他老爸老妈不知有什么离别苦,要给他起这样一个名字。 说起林氏在中都的历史,与纪氏比起来,很难说谁更悠久,那些都是野史,不靠谱,单就显赫来说,林氏的祖先那可是一个盛世皇朝的帝皇,那是有正史记载的,不是哪个乡村野民一拍脑袋写下来的,他纪氏如今再怎么显赫,算起来也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想当年林氏朝堂上当政的时候,纪氏还没在朝上混过,还大隐隐于市地在乡野里拈花含笑韬光养晦,那时候朝堂上是姓潇的和姓韩的在斗。韩氏一族是式微了,现如今的后人不知在何处。潇氏一族人丁也不够兴旺,但胜在出神童,如今还有一个在京城被当成宝一样供着,所以在中都还是赫赫有名。话扯远了,说回林氏,改朝换代以后,林氏一族大多远渡重洋,去海外定居了,如今中都境内林氏很少见,大都是像班长,哦不,林翦璃那样,出口转内销,成了外国公民,回来留学镀金。 一日以后,我带着林翦璃在荒郊的一个隐秘的高坡上等人。 透明人 这里有一个衣冠冢,里面没人,只是纪念一段逝去的时光和过去了的人。碑上刻着六个字: “失于澈,必予城”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如果我不是清隽澈,总该给他安排一个合理的去处,好让一段故事有个结束。 接人的车很快就来了。 林翦璃进了车子,车就走了。 我站在高岗上目送黑色的轿车像幽灵一样在夜色里安静地游走。 凤天宗。 这个遍布居星各地,却异常隐秘,不为大众所知的宗派,从天赫年间,也就是林氏当政的同一朝代流传下来,从当时的天赫帝国延伸出来,遍地生根。 加入凤天宗,不需要聪明能干,只有一个要求,忠心守密。 以自己的性命担保,不会将组织的秘密连同名字在内,泄露给未经授权的人知道。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你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继续为本宗服务。 做不到这一点,就等着去死。 被凤天宗因为这个原因做掉的人都是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星球,存在过的记录抹得一干二净,尸体的渣都找不到,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所以除了凤天宗内部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宗派的存在。 就像所有其他的教派一样,凤天宗也需要领袖。 每一代的宗主,都是在七个少宗主里甄选出来的。 要成为宗主,除了必须有领袖必备的资质能力,还外加一条,七情六欲平淡如水,就是说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是以事论事做出决断,不为感情左右,这一条要求几乎是非人的。冷静也许冷血,但冷血并不代表冷静,即便是罪大恶极的冷血惯犯,也会有感情用事的时候。要做到冷静这一点,少不了年少时的历练。 每个少宗主在成为宗主之前,满15岁以后都必须脱离组织在外历练,一个人赤手空拳在社会上寻找生路,不能动用宗内资源。一个离开组织保护就无法独立生存的人,是没有资格领导这样一个宗派的。 等竞选宗主的时间到了,七位少宗主才会被召回宗内,竞争上岗,竞争毋庸置疑是残酷激烈的,甚至可能是致命,没有不能使用的手段,只要能分出输赢,而在此之前,少宗主之间是不准内斗的,如被发现违规,必会被取消少宗主的资格。新宗主即位后,其他还有命剩的少宗主们晋升为宗内重要领袖,摈弃前嫌,齐心协力共同辅佐宗主,主持宗内事务。 包括挑选下一代的少宗主。 而我,是这一期的少宗主之一。 这少宗主的名头听着好听,在宗主竞选结束之前,是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除了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能向凤天宗喊三次救命之外,享受不上任何福利。要是不巧需要喊第四次救命,那就没人来管你,等你自求多福了。 即便如此,能当选少宗主的要求相当苛刻。 能力不去说它,长相也必须能过关,未来宗主是凤天宗的脸面,镇不住场的颜值,怎么能代表凤天宗? 又有能力,颜值又高,而且冷静,这样的人实在不是很多。 拿沈孟烶来说,他算是有颜值有担当,但实在太感情用事,日后当不了宗主,现在自然也做不成少宗主。 而林翦璃不一样。 他和沈孟烶就是事务的两个极端。 沈孟烶是张洒满阳光的白纸,明亮耀眼但简单粗暴,我一眼就能看清他在想什么,接下去会做什么。 林翦璃是口古井深潭,一眼看过去就是一片黑,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或者事情是怎么办成的,这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少宗主人选。 所以我第一次看到林翦璃就在琢磨着怎么拉他下水。 而他一直就是滴水不漏,根本没给过我机会。 直到这一次。 多亏纪屺寒。 当初接近纪屺寒,大半也是为了今天这样的机会,没有他牵线,我走不入林翦璃的世界。 而林翦璃会不会入凤天宗,入了凤天宗,是会成为少宗主,还是我日后的一个手下,这要看他的造化,他的能力。 也有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我离开高岗,自己想办法回家。 两天过去了,还有五天,就是沈孟烶的葬礼。 时间过得很快,时间也过得慢。 我必须把我的日程排满,免得空闲的时候胡思乱想。 林翦璃很快就回来了,我不知道他到了凤天宗见到了谁,又或者他是否加入了凤天宗,或者他现在在凤天宗的身份地位如何。宗内的事务,该我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我知道的,现在还没到知道的时候,我不会也不该乱问。 他只是约我到林宅,对我说,“我可以把我的关系借给你,助你在省城商界占据一席之地。” 至于挖出内幕,为沈孟烶报仇,就看你自己了。 这后半句话我自然心领神会。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就像他不需要历练就有资格当选宗主,他也不需要借助凤天宗就可以呼风唤雨。 我不介意这些,可以合作,就是我所要的结果。 沈家内部的争斗,只要不波及旁人,就不关纪家的事,更不关林翦璃什么事,要他直接出面,要求不合理。 我点头。 “你的新身份,想好了用什么名字?”他问我。 “寂晋城这个名字挺好。”我回答他。 他不置可否,“沈孟烶的葬礼,你要不要出席?” “以什么名义?”我有什么资格出现在他的葬礼之上? “至高校友。” 省城的天气一直很好,葬礼这天也不除外,就好象根本没有一条大好的生命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参加葬礼的人很多。 沈家的大公子没了,这种机会只此一次,不来表达一下哀思,向沈家献一下殷勤,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所以所有沾到点边的人和听到消息的人都来了,墓园的主路上人络绎不绝,没收到正式邀请的人就远远看一眼就被安保人员请走了,能留下来瞻仰遗容的都是有来头的。 林翦璃是有正式请帖的,据说沈家皇上亲自发了请帖给至高的校董,校董顺理成章地就把这事交给林翦璃代理了。这是我听说的版本,具体到底怎么回事,就不在我能打听到的范围了。 林翦璃带着我和纪屺寒一同出席,车到,我头一个出来,这几天我的心不在身上,做事欠缺思考,一路走到聚集地,面对沈家皇上时,我才发觉站错了位,正确的位置应该是林翦璃站前面和沈皇上寒暄,我和纪屺寒一左一右站他后面助威,我一不留神站在了班长的位置,他俩跟在了我身后,意识到了这个错误,在沈皇上开口之前,我赶紧退开两步,把主位让给林翦璃。 林翦璃穿了一身黑,气势完全碾压沈皇上。 同样一身黑的纪屺寒神情内敛,站在后面没发声。 沈皇上一脸压抑着的悲痛,眼光就在林翦璃和纪屺寒两个人身上打了个转,招呼道,“谢谢你们代表至高来参加犬子的葬礼,这么远道赶来,烶儿泉下有知,也算欣慰了。”他过来打招呼应该只是为了纪屺寒,他认识纪屺寒,却根本不了解林翦璃的背景,以为他就是个留洋的学生班长。 林翦璃和沈孟烶压根就没打过交道,没交集,没感情,今天过来完全是走个场,随便敷衍一句了事,“都是同学,应该的,沈总节哀顺变。”就把剩下的聊天活交给了纪屺寒。 沈皇上和纪屺寒聊了几句,问候了一下纪屺寒的父母,就去招呼其他重要来客了。 我在他眼里就是个透明人,不值得他的关注。 ※※※※※※※※※※※※※※※※※※※※ 凤天宗就是里那个‘龙困双阳内,凤翔九天外’的金阳凤翅,看现言的大概不看古言吧? 我陪你 葬礼本身很简短,主持人致辞,沈皇上说了几句,沈孟烶的亲妈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发表演说,大妈不开口,二妈三妈就更没机会说话了,因为人多,瞻仰遗容花了很长时间。我排在纪屺寒后面,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虽然沈孟烶不是被我直接害死的,但我也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他喝醉了,哪会跑到高楼上去,又那么容易被人推下去?今天我有什么脸面来面对他?好不容易排到,我站着那樽厚重的棺材前,鼓足了勇气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躺着的他脸容如生,神情安详,化妆师手段实在是高,听说他摔得头骨碎裂,根本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仓惶地看过这一眼,我就逃了开去,心里堵得发慌,就想大喊大叫发泄一下。 虽然不敢仔细看他,我也没想着马上离开,葬礼都散了,我还在一边草地上坐着。林翦璃和纪屺寒站在一旁低声聊天,也不急着催我走。这片墓园风景优美,有大片闲置的绿地,还有湖泊树林,若不是时不时冒出几个墓碑,看着就像个望不到边的森林公园。我坐的地方离沈孟烶的墓地有段距离,我就远远地看着人一个个地都走散了,最后只剩那座新起的墓碑在斜阳下孤零零地站着。 那个人,就这样没了。 他本来该有大把美好的人生。 我站起身,往车停着的地方走,再坐下去他也不会回来了,不如离开。 林翦璃和纪屺寒跟在后面,继续着他们的密谈,有时候声音低得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我也无意听他们的对话。坐进车里的时候,纪屺寒不知说了句什么,我瞥见林翦璃扫了我一眼,微微上翘的唇角浮起一丝略带嘲弄的笑意。 车子行进中,两人一直缄默着。 只到晚餐桌上,两人才重拾话题,用正常语音聊一些很轻松的话题。 在至高的时候就听说两人私交很密,但不知为何我一直都没见他们在一起过,这还是头一次见他们两人在一起聊天。听两人交谈,貌似纪屺寒来省城之前两人在离城已经碰过头了,省城的军演目前还在紧密筹备之中,纪屺寒为了沈孟烶的事中途离开省城,与我在离城见了一面,牵上林翦璃这条线之后,才又回到省城军区。林翦璃来省城出席沈孟烶的葬礼,全是看纪屺寒的面子,换句话说,林翦璃这次愿意帮我一把,也都是照着纪屺寒的面子,和我本人完全无关。 林翦璃只字未提凤天宗。 再好的朋友之间,也会有不得不隐藏的秘密。 凤天宗的宗旨和纪屺寒的家族信仰背道而驰,林翦璃如果入了凤天宗,日后和纪屺寒也将会成为敌对者。 晚餐过后纪屺寒就被军车接走了。 林翦璃跟车送我到了那座小洋楼。 车是林家的,林翦璃他老人家出门一般不自己开车,有专门司机。 车到小楼,他没走,跟我一起进了门。 我还能进这个门,都是托了林翦璃的福。 沈孟烶走后,我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随随便便把我名字加到公司股份书上,因为哪一天他想拿回去了,也能随随便便就把我名字取消了。省城里,沈家的资产,他沈家说了算。除了长捷公司,这栋小楼,沈孟烶也加了我的名字,我之前并不知道。我离开省城那段时间,沈阅,也就是沈家皇上,非但把我名字从公司和洋楼注册书上取消了,还把小楼的锁都换了。林翦璃不知怎么又把小楼的户主改在了我名下,连锁也换了,今晚我来,是要取放在这里的那份公司注册书,有了这份注册书,通过林翦璃的关系,长捷很快又会归在我名下。这一次修改之后就成定局,不是他沈阅想拿,就可以拿回去的。 沈家资产太多,要不是沈阅盯着沈孟烶,知道他让我入住了这里,估计他都已经忘了他还有这么一栋小洋楼。锁是换了,里面的东西一样都没挪过窝,连那台游戏机还是我扯完一堆乱线的老样子,更没有人来翻是不是有一份小小的证书搁在某个角落里,我很快就在床前的抽屉里找到了注册书。 林翦璃还站在正厅里,那副用来遮掩本尊光辉的平光眼镜被他脱了下来,随手扔在一旁的茶几上,眼角的桃红称着青黛的眼眉,配着一身挺括的黑衣,在正厅灯光下看着气场强得惊人,貌似把光都惊走了。 沈孟烶站那里,我就想上。 林翦璃站那里,我就想逃。 我看着他,心里琢磨着那有关吸血鬼世家的传说有没可能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他从我手里接过那份股权证书,问我,“你打算在这里落脚?” 这人眼光锐利,我的心思被他一眼看透。 林翦璃四下看了一眼,“你不适合一个人住这里。” 这话道理没错,睹物思人,我现在的情况应该离这里越远越好,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些不太对劲。我屏住了气,等他下文。 “屺寒让我留下来陪你几天,等你情绪安定了再走。”他一脸不关我事的冷漠,接着说,“不过如果你想一个人呆着,我很乐意现在就走。” 果不其然,纪屺寒面子好大啊。我就想如果他马上要走的话,干嘛把眼镜拿下来?而且我在找证书的时候,分明听到外面车子离开的声音,车开了,他准备走着离开吗?明明是口是心非。 不过我还是猜错了他,他把沈孟烶那辆超跑也弄了过来,如果我赶他走,他就把那车开走,让我出门两条腿走路,这人得罪不起,有仇现世就报,等不到明天。 林翦璃说完话,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把外套脱了下来,勾手臂上,各位直着眼准备看好戏的看官不要想歪了,没露肉,他里面还穿了件黑衬衣。 说实话我挺佩服这些还有内功修为的现代人,大热的天,一身捂得严实的正装,竟然没有一点汗迹,这汗都出哪里去了?我也没见他张着嘴,象狗一样腆着舌头流汗啊? “主卧在哪里?”他问我。 哦塞,感情他把自己当这里主人了?我得把房契拿来看看,那上面到底是我的名字,还是他的名字啊? 推开主卧的门,林翦璃很不客气地对我说,“把床单被子枕头都换了,这几天我就住这里。” 我靠,这是找了个大爷来,把我当佣人啊。 ※※※※※※※※※※※※※※※※※※※※ 上榜最后一天,晚上再有一更 烟火气 他还没完,进房又打开衣帽间,他又说,“把这些衣服都清理了,我会拿自己的来。” 我无语,谁让我现在求着他呢? 站在那张超大卧床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绪,才开始收拾床上的用品。 林翦璃在一旁视察工作,“别想着找个地方留着,全给我扔了。” 我停了停手,才继续手里的工作。床是我和沈孟烶一起睡过的,床单被套平时天天换,都是崭新的,哪还有什么可保留的纪念价值? 好不容易把床弄好,进了衣帽间,手刚搭上那些沈孟烶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衣服,我突然之间就僵在了那里。 林翦璃在我身后说,“想哭就哭,想嚎就嚎,没必要忍着。”说完,他就把门带上离开了。 我把头搁在手臂上,静静地等着那突然弥漫全身的哀伤退下去。堂堂凤天宗的少宗主,怎能为了这种事嚎哭? 沈孟烶的衣帽间满满堂堂,跑了我好几次才把里面的东西清空,望着空空荡荡的衣帽间,我好像也把所有和沈孟烶在一起的记忆片段清空了,身体感觉空空荡荡,没有着落。 我走出衣帽间,抬头望去,林翦璃在室外的露台上坐着。 天色已经很黑了,我记得林翦璃也是起居规律的人,怎么今天还没有就寝的迹象? “感觉好一些了,还是更难过了?”他问我,伸手递给我一杯酒,“要酒,还是要烟?” 我木木地接过酒杯,却没有喝的兴致,只是把杯子放在围栏上。 沈孟烶已经不在了,无论烟酒还是什么更刺激的都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林翦璃在我身后,没有再说话,安静得如同已经融化于夜色中。 夜色清冷,长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了,进入后厅,远远看到早餐桌前的林翦璃,有一刻的幻觉。我甩了甩头,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沈孟烶和林翦璃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我怎么能把林翦璃看成沈孟烶?实在是笑话了。 房子已经有人来整理过了,厨房间多了一些简单的厨用工具,沈孟烶在的时候,厨房只是个摆设,从来就没开过火。虽然林翦璃这个人看上去没有烟火气,他来了一晚上,这小楼就多了些烟火味。桌上有些简单但营养到位的早餐,也不知道是他下的厨还是有人来煮的。 我勉为其难地扒拉了两口,味道不错,只是实在没有胃口。 林翦璃也没多问,只管交代,“这几天如果没大事我不会出门,你回来记得带点吃的。” “你要吃什么?”我懒得跟他计较跑路费,机械地问。 “无所谓,我不挑剔。”他说,“待会有人会来带你去公司,既然接了手,业务必须熟悉。” 总是说随便的人最难伺候,他有人打下手,为什么要我带饭,再说我要是一天都在外面不回家,难道他就饿着等?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我一句话没说,就点点头。长捷原本只是跟着沈孟烶去坐坐玩的,现在是打入沈氏内部的切入点,必须打点起精神来应付。 他交代完了就不再说话,两人面对面安静地坐了一会,就有人敲门,他拿了掌中机遥控,说了句,“进来。”这小楼系统升级,从监控到门锁,都由掌中机统一控制。他一套,我一套。怎么着都觉得这房子是我和他联名的。 有个三十出头、麦金色短发、形象干练的男人走进小楼,这人我没打过交道,却在新闻上见过,麦威跨国财团中都省城分公司总经理夏普威,在省城商界极有分量,是极少数能与沈氏分庭抗礼的存在。 夏普威进门和林翦璃打过招呼,林翦璃简单介绍,“他以后就是你的商业合作伙伴。” 虽然只有一人出面,但胜在后台够硬。 我跟夏普威出门上他的车,看到沈孟烶的超跑在阳光下闪得耀眼,感觉好像沈孟烶还在小楼里,没出门。 夏普威进长捷,所有的铺垫工作早都已经做好,保安安插了麦威的人,门卡一路畅通无阻,我的办公室也已经布置妥当,只等主人入内。夏普威带了自己的秘书占了一张桌,沈孟烶的两个秘书挤在一张桌子上,有些无所事事。 一到公司,夏普威就让沈孟烶的秘书发通知给各高管,召集开会。 我坐在沈孟烶的座位上,夏普威坐在对首我坐过的位置上。 人基本到齐,夏普威先开口,“诸位大概已经听说了,麦威接手长捷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从今天开始,我入驻长捷,协助寂董处理公司业务。接下来几天我们会和各部门负责人约谈,公司会被重组,人员也应该会有更动,具体方案过几日会通过人事部发出通知。所有被离职人员都会得到合理补贴,希望各部门配合工作。” 长捷就此易手,和沈氏再无半分瓜葛。 夏普威上任就烧了一把火,这把火烧得实在厉害,这不是大家合作共同发展的节奏,就是我接手把你直接拆了的做法。 你市值三个亿嘛,小意思,我砸十个亿把你从里到外拆了重新组装,不服气,尽管罢工,要不自己走,要不我送你走。 我中午就回到小楼,问林翦璃,“你买长捷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钱付给谁了?” 他头都没抬,“我什么时候说买了?”哦对,夏普威说的是接手,感情他把注册书拿去就是为了一分钱不花地接手。 我还没说话,他瞥了我一眼,很不屑地问,“你从沈孟烶那里接手长捷,又付了谁多少钱?” 好吧,算你狠,我不跟你争。 他见我不说话,又问,“我的午饭呢?” 我把手里拎着的盒子交给他。 里面是合盒记的粥、馒头和榨菜。 他打开看了一眼,没发表意见,中午喝粥,这感情是款待病号。 不是我故意要叫他吃不饱,我现在只有喝粥的胃口,就像孕妇,我最近看到荤素都犯恶心,倒胃口。 他等我摆碗筷,吃完了还要说风凉话,“寂晋城,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我林翦璃出面办这么多事,一两个亿可不够。” 咦,话说你当五一班班长时,做事不都是免费的?难不成至高校董还倒贴学生?我给他面子,只是腹诽了一下,没有反驳他的话。 下午回到公司,一直把我当透明的沈氏终于有人出面了。 ※※※※※※※※※※※※※※※※※※※※ 今日第二更 无底线恶毒 夏普威做事雷厉风行,上午会才开完,他就立刻开始裁人,第一个端盒子滚蛋的就是安大妈。我可怜沈孟烶的两个秘书,坚持把他们留了下来,于是他们就安排我和安二妈见面。 听过这人声音快一个月了,才被恩准见面,我还真有些小激动,为了避免被她直接下黑手灭了,我约她在长捷的会议室见面。这里,她熟门熟路,不用人带路,就找到了地方。 安妙婕,沈孟烶的二妈,今年才三十有二,保养得当,身材一流,一双媚眼象猫,涂了粉的脸看着好似二十出头的妙龄少女,不过就是没了当初的清纯,据说她跟上沈阅的时候才18岁,也就是比沈孟烶今年的岁数稍稍大一些罢了,那时嫩得真是能掐出水来。跟在沈阅身边混了这么久,纯真早就磨灭干净,只剩精明狠辣。沈阅八个儿子,大妈名下就沈孟烶一个,她名下连沈孟桦在内占了五个,剩下两个听说都是老三亲生的。沈孟烶死后,据说沈孟桦很有可能会被过继到大房名下,成为沈家的大公子。 沈孟桦和沈孟烶同岁,怎么都不可能是安妙婕亲生的,除非她15岁那年就已经瞒着大众珠胎暗结。 我突然想起有一点挺奇怪,葬礼上貌似没看到沈孟桦,不过也有可能我魂不在身上,没看仔细。 安妙婕坐得一副上流社会淑女样,上身挺直,两腿合并紧密,不带一丝漏风的。 我还没等她开口就扔了个重磅炸弹给她,办公室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来,上面蹦出一段画面,画面无声,有些模糊,一看就是长焦距远距离偷拍的,画面上有两个壮汉压着一个年轻男人,拽着头往他嘴里灌药,药灌完了,有个女人走入画面,抽了那被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几个巴掌,貌似还训了一顿,因为没音,听不到在说什么,说完了,那女人把一张支票样的纸撕了个粉碎,扔在那人身上,三人扬长而去,那个年轻男子瘫倒在地上,盖了一头一脑的碎屑,嘴里吐着血和白沫。 画面就停顿在那里。 虽然看不清脸,那女人的身形和安二妈象得不能再象。 安妙婕一张脸就是隔着粉都能看出死白来,震惊之下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有这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扔了一句人人皆知的老话给她。 她很快平静下来,一脸无所谓,“你能怎么样?” 是啊,凭沈家的道行,一份看不清脸的录像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是画面清晰的录像,一样能被他们抹个干净。“是啊,掐死个盲流算什么吗?传出去,大概你还能得个清洁省城奖,”我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把屏幕关了,“不过我要是把这个发给沈阅,说你除掉清隽澈是因为你妒嫉,你一直在打沈孟烶的主意,他没给你机会上手,你就把气出在他情人身上,你说这个效果会怎么样?” “你,”她气得脸色铁青,“无中生有,卑鄙无耻!” “对付小人当然用无耻的方法。”我笑得恶毒,“我不是光说说,”我晃晃手里的掌中机,“我有你和沈孟烶对话的所有记录,你对他的关心,可是有些过头了,完全不像一个长辈啊。”从今天出门不要穿太多或太少,到晚上到点应该睡觉,什么都能扯上一句,说她不是关心过头,谁信? “你,”她被我气乱了阵脚,不知该怎么否认。 “是不是事实不是关键,关键是沈阅信不信,你说对不对?”我好整以暇地看她发狂。沈孟烶过世,他的地位会被沈孟桦替代,我看害沈孟烶即便这个当二妈的不是主谋,也应该有一份苦劳,查证没有线索,自然先从她这里入手。 “你到底是谁?”安妙婕终于问了一句关键的话。 “寂晋城啊。”我不痛不痒地回答她。 “你到底要怎么样?”安妙婕一脸看不起我的嚣张终于烟消云散。她大概是以为我是善良本分的清隽澈榜上了夏普威或者麦威的其他高管,回来抢沈孟烶名下的资产,所以忍不住过来试试水,看看是不是还能照老样子把我一脚踢出去,没想到我突然之间变恶毒了,手段龌龊没底线,搞得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我云淡风轻地笑,口气轻松地威胁她,“替清隽澈报仇啊,让你也尝尝走投无路的滋味。” 会面不欢而散,我等她耐不住,乱了阵脚,先去找沈阅表忠心,想歪念头来除掉我。其实我压根没有接触沈阅的渠道,我也没打算散布二妈看上大房儿子的谣言,断了她的生路,一样也会损害沈孟烶的名誉,只不过是她不先动手,我怕杀错人。 长捷的重组还在进行中,夏普威把公司里一半的人都换掉了,林翦璃倒是没有趁机侵吞长捷,新来的人都是市场上招来的,部门主要负责人都由我亲自面试通关,通过这些面试,我对长捷的业务和运行都有了相当了解,长捷没有任何实体产品,就是个中转站,根据需要把物资在沈氏内部企业之间以及与沈氏有关系的企业之间进行周转,什么市场推广部都不是给长捷打广告,而是给其他企业的产品做广告,公司最高层并不需要做任何重要决策,只要下属员工会听从母公司指令办事就可以。 长捷只是沈氏集团属下的周转站之一,所谓的市值也都是沈氏托起来的,一旦脱离沈氏集团,所有周转都可以转移到其它子公司,三亿的市值可以瞬间转为零。 这也是夏普威接手后立时三刻就要整组的原因,物资周转大部分是根据母公司发过来的指令执行,也有相当一部分有通过长捷和合作公司签订的合同,这些合同是长捷毁约还是对方公司毁约,结果截然不同。 这也是我当初看到不合理价格的一个重要原因。 整组同时,夏普威就同时着手处理这些有合同束缚的物资周转,有利长捷的,通过麦威周转物资继续履行合同,不利长捷的,通过威压逼迫对方改签,或者考虑如何减轻毁约后果。对于机遇和危机的敏感度,夏普威是个不可多得的商业人才。 一连赶了三天,到第三天晚上,我才处理完最后一份合同的细节,抹一抹疲惫的眼睛,突然想起来今天忘了给林翦璃带吃的,我跳起来,和对面坐着还在赶文件的夏普威打了个招呼,准备冲出门,夏普威急着叫住我,“小林先生让我告诉你今天回家吃饭,不用带餐了。” 我跟公司车回小楼,楼上楼下找不到人,推开通往后院门,就闻到香味和交谈声,走出去一看,原来纪屺寒来了。后院不知什么时候设了烧烤台,大半夜的,两人就着后院通明的灯光,一边在聊天,一边在烧烤,香味喷了满天,我走过去,也没人招呼我,两人只管自己聊天,吃,喝。 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胃口吃饭了,这几天埋头赶工,更是有上顿没下顿,有时候就喝点营养汁对付一下。这时候闻到香味,突然胃口大开,也不管他们聊得正欢,挤过去,老实不客气地问,“我的份呢?”不是说让我回家吃晚饭的吗? 林翦璃看都没看我,“自己烤。” 纪屺寒拿了个盘子和夹子递给我,“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吧。” 唉,这态度,太不一样了,难怪同是校草,一个已经美人在抱,一个还是孤家寡人。 我是饿坏了,只管捡香的吃,差点吃撑了。 差不多到点纪屺寒就准备告辞了,我跟着林翦璃送他走,有些假惺惺地问客套,“要不今晚就住这里吧?”军区在城郊,从这里开车过去至少一个小时,我没看到来接他的车,林翦璃一去送他,我一个人一呆起码两小时,说实话我最近挺怕一个人呆着,纪屺寒留下来,三个人聊个通宵,这主意挺得我心。 纪屺寒回头看了林翦璃一眼。 林翦璃没说话。 纪屺寒突然鬼笑了一下,“算了,不打扰你们两人世界。”说着就直接走进内车库里去了。 没看到他的车,原来是停到内车库去了。沈孟烶从来不用内车库,觉得麻烦,再好的车也就开进院子,哪里方便哪里停。 我看着纪屺寒的车尾灯,没转过弯来,他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怕我跟林翦璃走太近,替代了他的发小位置,故意挑拨离间? 果不其然纪屺寒一走,林翦璃又是一副没啥表情的高冷脸,见我回头只说了一句话,“吃完了,把后院收拾干净。”然后就丢下我,自己回楼里去了。 说实话他来住这已经是第四晚了,我们的对话是少之又少,哪有什么两人世界之说?充其量不过是两个见面打声招呼你好,吃过了,今天天气哈哈哈,就没其他话题的室友而已。 我都不懂他为啥要留下来,怕我想不开自杀?总不会是在省城没地方住,过来蹭房的吧? 我到后院收拾残局,忍不住又吃了几口,隐隐觉得胃有些不舒服,刚开始还没留意,一会儿的功夫疼得汗都出来了,哇鬼,他们这是下了什么毒害我? 我捂着肚子跑到主卧门口,敲门,“开门,快开门,我不行了。” 林翦璃很快就把门拉开了。 我一头栽他身上,就记得说了一句话,“我大概快要死了。”是不是这次终于轮到他把我一脚踢开? ※※※※※※※※※※※※※※※※※※※※ 这几天更文更上瘾了 头七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是躺在医院病床上以后的事了。 折腾了大晚上,天都快蒙蒙亮了,看我恢复了精神,坐在床边的林翦璃象看白痴一样看着我,”没想到你连基本生存常识都没有。忙了半天,还没开始整对手,先把自己撑死了,我真服了你了。” 食物没毒,只不过是胃经不起长期空腹以后突然暴饮暴食,就爆发了,我昨晚是没管住我的嘴,“你不会拦住我吗?”我底气不足地抱怨,昨晚上他明明看着我不停地吃,还要我去收拾剩下的食物。既然他有这个常识,不劝阻就是居心不良啰。 “我怎么知道你一直在自残不吃饭。”林翦璃很有道理地反驳,“难得见你吃那么香,还以为你给屺寒面子。” 是是是,纪屺寒面子最大,我连吃顿饭都要看他的面子,我无语,本来想谢谢他送我上医院,几句话一说,完全没了这心情。 这人也和沈孟烶一样,擅长把天聊死。 “算了,好好在医院里休息几天吧。”他有些无可奈何地说,“这几天要挂水,吃流质,还好没穿孔,不然只能等着挨刀了。” 我烤,要吃医院的流质?那浆糊一样的东西吃几天我刚恢复的胃口又得倒了。我有些愁眉苦脸。 “想吃合盒记的粥是不是?”他看看我的脸色,一语说中我的心思。他的眼光一向比沈孟烶毒辣。 我转愁为喜,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 “这几天我没少吃他们的粥。”他没好气地回答。 每天至少一顿,我暗中好笑,只要我记得给他带餐,大半是合盒记的粥,只有在我让秘书给他订饭时,他才有机会吃上正餐,这怪不得我,谁让他不自己想着解决肚子的问题? 三天后从医院出来,我也终于把自己吃倒了胃口。一天三顿合盒记,虽然也算换着花样,不同品种的粥,还是倒了胃口,我要吃正餐! 林翦璃开着沈孟烶的超跑来接我出院,不知是出于低调,还是怕太阳晒,没敞篷还关着车窗,坐里面外面人看不到,感觉没拉到风,实在是有些浪费。在城里开这种超跑,速度完全用不到,本意就是为了炫耀给人看的,你把门窗都关紧,还不如开辆老爷车。 我一路无趣地坐着望天,他放的音乐都是舒缓养神的,和超跑格格不入,大概是三天医院住闷了,我的情绪又很低落,那几天疯狂工作带来的亢奋已经消散无踪,我思忖着是不是应该回公司继续努力加班打发时间,他却把车开到沈孟烶的墓园来了。 他把车停在沈孟烶墓边上,对我说,“今天是入葬后的头七,据说运气好的能和死人通上话,想说什么,想干什么,最好今晚上都做了,今天以后还想好好活着就不许再想他了。”说完他把门弹开,“一小时之后我来接你,要更长时间通知我一声。” 我有些茫然地下车。 超跑带着轰鸣绝尘而去,把入夜时分墓园的静谧全都打破了。 除了胃口不好,这几天我貌似特别听话,人叫我干嘛就干嘛,在家林翦璃叫我扔东西我就扔,叫我整理啥就我就理,在公司夏普威推荐我裁谁我就签字,提醒我看合同我就研究,就连要聘谁进公司也都是按着夏普威的建议在办理。其实现在我并不想下车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墓园里,可是我还是很听话地下车了。 我在路边上呆站了一阵,才走到沈孟烶的墓前,对着那块墓碑坐下来,自从他去了以后,我就尽量地麻木自己,不去想他,可我却住着他的房子,开着他的车,运营着他的公司,就连刚才垫饥解馋,都跟着林翦璃去了我曾和沈孟烶一起去过的一个高档私厨。我这是想要忘记他,还是想要烂死在我和他的那段过往里? 想哭就哭,想嚎就嚎,今晚过后就忘了他。我想起林翦璃说的话,我没哭的感觉,也没嚎的力气,明天开始就忘了他,我怕是更做不到了。 墓碑上只有沈孟烶的名字生辰死日,没有他的画像,我的掌中机里,只有他发给我的一张照片,没有我们共同的合影,所有的过去都只在我的记忆深处封存着。我伸手摸了摸那块冰冷的墓碑,上面没有制作商的商标,就像他生前穿的衣服没有商标一样,我想笑,眼泪却没有通知地涌了上来。 入葬头七可以和死人对话,那都是骗活人的,我和沈孟烶,再也说不上话了。 一直没有流过的泪水就像那晚的雨水一样,从一滴两滴慢慢汇聚成河,在这个没有人的夜晚,对着将我和他生死两相离的墓碑,我终于开始嚎啕大哭。 我哭得忘了时间,忘了环境,一直哭得筋疲力尽,靠在那块墓碑上虚脱了为止,那块墓碑冰凉凉的,怎么靠也暖不起来,我闭着眼睛想,沈孟烶,如果你泉下有知,就出来收了我一起下地狱吧。我活不下去了。 沈孟烶没有出现,林翦璃静悄悄地来了。 我悲伤得太专注,压根没留意他是什么时候到的,只是偶尔睁开眼时,看到那辆超跑安静地停在路边。 超跑处于敞篷状态,清亮的月光把车和车里坐着的人都渡了层炫目的银光。 我看着驾驶位上那人明晰峻挺惹眼的剪影,心里想,是不是沈孟烶上了林翦璃的身了。 我用了最后一丝劲站起身,坐上超跑,就象瘫了一样躺在那张座椅里。 林翦璃并没急着开车,他靠在放低了椅背的座椅里,看着车外墓园的夜景,沉默着。 在他身边坐了一会,我缓过劲来,看着墓园深处,突然想问他一件我纠结了很久都没搞清楚的事,“那晚上你怎么会睡到我寝室来的?” “帮校董重组寝室安排学生就寝,每天下课开始赶到就寝,还有就是凌晨到上课那段时间可用,不想赶回家浪费路上时间,有人说就你的床大,可以不加床就能借住几个晚上,我就想着省事。”他说,难得解释得这么详细,“那时候不知道你的前科。”他还补充一句。 “那迷迭香真的不是我点的。”再怎么着我也不会连自己一起害了。 他微微地笑,没接话,也不知他信还是不信。 “还有那次你来海岛上接我,怎么搞了那么小一条快艇?”我又问。 “那个最快。”这次他只解释了一句话。 我笑,是我把他想得太狭隘了,“我还以为你要找借口把我踹下海。” “能踹我还是会踹的。”他也没急着澄清否认。 真踹海里了,万一我不会游泳呢?你是不是还要跳下海救我?明明就是口是心非。我一直堵得重得透不过气来的心突然有种轻了的感觉,人也象是在慢慢活回来,话多起来,“我怎么没在船上看到你?” “我没去,沈孟烶明显没安着好心,我上船干嘛?也就你们喜欢出海找刺激,我只负责你们每个人都平安上岸。”他说。 哦,原来如此,大概是上岸时请点人头数,发现少了一个我,才急着出海找人。 我抬头看着墓园上空的夜星,没有蚊虫,天光正好,原来在这里也可以望天,“谢谢你。”他并不像外表看着那么生人勿近。 “不用谢我,在学校,谢校董,这一次,谢屺寒。”他冷冷地回答,虽然委托另有其人,但好像办事的都不是他本人一样。 于是又是一阵冷场。 “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遇上沈孟烶,你会怎么样?”过了一阵,他突然问。 “怎么可能。”我突然想起希望之星那个骗人的任务,不知多少人到现在还像大唐一样在为了它奔命,这世上哪有重头再来这种好事,都是写小说的没事骗人骗己的。 “怎么不可能,沈孟烶不是得到了第二次机会。”他启动超跑,“不过他还是没来得及学会怎么和你相处。” 我心动了一动,真有这个可能吗? 他却打断了这个话题,问我,“想去哪里?” 我有些不解地转头看他,去哪里?你不是一宅男吗?天黑了不回家去哪里? “再宅在那栋楼里要发霉了。”他抱怨。 “那也得让我回家换身衣服。”他让我哭也没记得给我足够纸巾,眼里鼻涕都擦衣服上了。 “就你事多。”林翦璃一脚油门,车飞一样弹出去,反座力把我死死地按在了座椅上。 吹着清凉的夜风,我感觉难得的轻松,难过要死的时候,有个不讨厌的人陪着,真的很好。 标价 我们开着敞篷超跑去夜店发泄,效应轰动,完全满足了我出门炫耀的虚荣心,大堆上来搭讪的都市男女。林翦璃显然是不喜欢这种环境的,冷着脸一个人都没理,拿了杯酒找最避人的位子坐着。我是出来发泄的,顺我眼的就多说几句,不顺眼的就打发走,颜值高的就跟去舞池里蹦两蹦,夜店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外加酒精的刺激,顺眼的人明显比平时大街上翻倍,郁闷了太久,今晚我玩得有些嗨了。 林翦璃就管着我的胃,不让我喝高度酒,只能低度果酒解解馋,他虽然带着平光镜遮着眉眼的锐气,但气场还是超强,没人敢惹他,搭讪没结果的人退下来问我,“那人谁啊?” 我回头看看他,说,“家里老大,管着我的,可凶了。” 问的人大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看我,“哪天能溜出来,找我来玩。” 我很无知地点头。肚子里腹诽,玩你个头,也不撒泡什么当镜子照照,你配吗? 玩到凌晨三、四点,我才跟着林翦璃离开,光顾着回头跟他说话,没留意撞上了个人。 平时撞上人,道声歉也就过去了,这人还特别横,回手就把我推了个趔趄,要不是林翦璃眼明手快一把把我拉住,我差点就直接跟夜店的地板亲热去了。 我站稳了看他,这人我在沈孟烶的朋友圈里见过。 他看清我,就笑了,“嗳,这不是沈孟烶的玩宠吗?怎么沈家大少爷一走,就出来找上家了?” 我和林翦璃就两人,这人身后还跟着五个跟班,都站着准备看好戏。 陈若东,省城靠房地产敛财的暴发户家的富二代,冼安生提起过的那类没事就爱把人往死里整的渣子,东来产业的小老板,油头粉面自以为是的一痞子。 林翦璃在,我不想惹事,拉了林翦璃准备绕过这些人走。 陈若东却不知好歹,挡着我的路,看看林翦璃,流里流气地笑,“欧哟,厉害啊,这么快就找到上家了?” “别乱说,这是至高的班长。”我解释了一句。 “你们至高的不都是出来卖的吗?”陈若东显然不了解林翦璃的背景,为了激我,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林翦璃脸色变了一变。 我没等他发作,先开了口,“每个人都有价,就看你出不出得起了。” “你要多少?”陈若东没料到我没变脸,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有些心猿意马,试探着问。 我转头问林翦璃,“尚发小筑现在市值多少?” 林翦璃很配合地回答,“大约五千三百万。” 我回头看着陈若东,“尚发不过是东来产业下属一小块,我也不要多,只要尚发的一半,这个价你出得起,我就卖你一次。” 他的脸色有些僵,张口想骂我狮子大开口。 我一脸嘲笑,“这么一点点都拿不出手,还敢在我面前摆阔,沈孟烶出一次游戏装都不止这么多,还敢提买我过夜权,说出去笑掉人大牙。” 陈若东转头看看林翦璃,试图讨价还价,我为保他的狗命立马打断他的痴心妄想,“想都别想。” 陈若东脸色发青,当着狗友的面不方便回绝掉身价,恶狠狠地回答,“好,今晚我带钱过来,你给我等着。” 我一脸平静地看着陈若东离开。 林翦璃看看我,“你确定今晚不需要帮手?” 我摇头,对付陈若东,一个人足够了。林翦璃去了,我怕陈若东活不过今晚。 带着半分薄醉,这一天我第一次睡了个整觉。 靠晚我找了个小旅馆约他。 陈若东怕我设计骗他,特意带了保镖过来,一来看到房里就我一个,坐在客房的沙发里,点着一支烟,在等他,心就放下了。他拿出一张支票拍在我面前,“看清了,2650万,一半,一分不少你。” 我扫都没扫一眼,收过来放在上衣口袋里,“陈少的支票当然可信。” 他又拿了一份文件出来,“这份合同,你签个字,今晚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自愿,事后不得追究。”他身后两个保镖虎视眈眈,一副不签也得签的狠样。 我伸手接过来,扫了一眼,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我看看他身后五大三粗的两保镖,现在逃是不是已经晚了。 我问他,“既然是合同,一式得两份,大家都签字才有效,不然别人会以为陈少持强凌弱。”凭我的实力,打他一个都打不过,何况三个?这个合同,我一定得签。 他人多,不怕我不听话,陈若东收回合同,对其中一个保镖说,“再去搞一份来。” 两份合同签毕,一人一份,我把自己那份小心收好。这合同上的内容,死伤自己负责,我其实很满意,万事俱备,我再次抬头看他身后两保镖,“陈少干活喜欢有人看着的吗?” 陈若东挥挥手,“你们都出去。”两保镖还没退到门口,他急吼吼地已经开始解皮带,“你们在门口守着,没我叫你们,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进来。”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我抽一口烟,把烟头的火点得火亮,看着他脱裤子,亮家伙,这么丑的东西都敢拿出来现眼,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他一手握着皮带,一手提着掉到腿根的裤子,心急火燎地靠过来,“来,今天大出血,先给老子好好爽一把。” 我伸手就把烟头送他左面那颗球上去了。 出血不至于,出肉是一定要的。 他疼得几乎昏死过去,握着受伤的部位倒在地上,别说反抗,连呼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半蹲在他面前,“陈少,你出了那么多钱,不搞个左右对称,感觉有些对不起你,要不你忍忍,我再来一下?” 他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不知是怕还是疼,蜷得像只虾米一样拼命摇头。 “唉,这么快陈少你就已经高了,真不过瘾,我看我们还是下次再玩吧。”我拍拍他的脸,站起来,开门出房,对门口两保镖说,“你家陈少不行啊,没一下就已经抽了,嗨得站不起来了,你们去看看他吧。” 说完我就走了。 保镖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来打架的。 文明社会,玩的是手段。 关系网 我从楼梯一路小跑下楼,从侧面出门把掐灭了的烟扔掉,自从听到沈孟烶的死讯,我这还是第一次碰烟。我呼了一口新鲜空气,听着小旅馆正门那头大呼小叫,感觉很爽。 胸口一口闷气憋了太久,再不发泄一下,我都快把自己憋死了。 第二天大早,警署就有人找上门来,证件出示一下就要带我走,说我故意伤人,要去局子里解决。 我坐着没动窝,拿出一份合约,“昨晚出来玩,大家都是自愿,这个合约是陈若东定的,他那也有一份。他自己玩得过头了,这事怪不到我头上来吧?” 其中一人伸手过来,准备从我手里把文件拿走。 我没立马松手,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探头,“陈若东摆明了要诬告,这文件我只有一份,要是不小心弄坏弄丢了,那就麻烦了,你拿去,可要小心保管。”话说完,才让他拿走。 看到有探头,这两人有些忌讳,拿了文件扫了一眼,对视一眼,才说,“不管怎么样,蓄意伤人这种事,不是有个合约就能逃脱制裁的,麻烦你跟我们去警局做例行调查,如果你没做错事,自然会放你走的。” 我看了看时间。 其中一人的掌中机突然叫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马上接了起来,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听完了他点头,“好的好的。”然后有些狐疑地看着我,“今天就这样了,你这几天不要离开省城,以便警局随时传唤。”他看了看手里的合同,犹豫了一下,“这是证据,我们要带走存档。” 我没有疑议,“麻烦回去跟陈若东提醒一声,他给的支票不能兑现,传出去有损他东来产业的名声。” 不就是比后台吗?陈若东那个暴发户几年里靠钱拼凑起来的人气怎么拼得过林翦璃几百年的树大根深?这两人不带走文件是聪明,带走弄丢了,就等着被舆论淹死吧。 台面上走明的,黑幕后走暗的,这一次胜算都在我手里,我还怕你在一份合同上做手脚? 没几天,合同送了回来,跟着陈若东的老娘就找上门来了,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披着男人皮的狐狸精,丧门星,把我儿子弄残了,我饶不了你。” 泼妇都是没其它法子了,才这么骂上门来出口气,要是真被她气到了,我就中她意了。我点根劣质烟,对着她哇哇大叫的嘴喷了她一脸,呛得她开不了口,我才慢悠悠地说,“玩残?怎么,他还没玩够?没事,我有的是时间,给钱给钱的玩法,不给钱不给钱的玩法。你真要我把你儿子玩残了,尽管骂。”这个当老娘的自己不能生,还不许当家的出去开花散叶,他陈家就陈若东这一宝贝儿子,我上次还算手下留情,留了他一半传家接代的种子,这当妈的再不检点言行,下一次可就没这个好事了。 陈若东的事情还悬而未决的时候,东来产业的股价就开始水泄式下跌。 市面上在传东来资金流转出现问题,建好的房滞销,空着的地拿不到建房审批,所有资金流都套死,开出的支票全数退票,连每年都给警署的捐款也拿不出来。 这事不是我干的。 我整人一向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事情是我干的。 林翦璃从来都低调,把人整死了都不知道是他干的。 中都巨大的关系网,要整死一个暴发户是分分钟的事。 有人把这笔帐算在了我头上。 东来破产之前,省城商界大佬终于拨冗一见,沈孟烶的老爸亲自约我见面。 沈孟烶葬礼那次不算,跟着沈孟烶混了近半年,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会面。沈阅这个大播种机30岁生的沈孟烶,今年50还没到,保养特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他有沈孟烶的基础轮廓,长相比较和善亲民,远没有沈孟烶的那份出众,据说沈孟烶继承老妈的基因多一些,还有种说法是沈孟烶是父母两人的优势组合。沈老妈比较低调,非重要场合不露面,露面必戴一顶帽子,遮着半边脸,看不清全貌,所以无法证实传说的真实性。 沈大播种机家里会客室千千万,他偏偏租用了东来产业名下商用楼里的一间会客室约我见面,大概是一方面为了寒碜我,另一方面也是提醒我对于沈家来说,我是个进不了大堂的外人,所以不配用他们名下的物业。 我又何尝在意过这些细节。 一进门,我就走过去,在他对面坐定,非常自然地张口叫了一声,“老爸。”凭我和沈孟烶没闹翻之前的关系,我也能算他半个女婿了吧。 沈阅到底这么多年人生阅历了,镇定得很,没被寒碜到,他还不会为一个称谓就一惊一乍的,只当没听到,问,“小子,我以前是小看你了,你老实告诉我,留在省城的目的是什么?” “查证沈孟烶死亡真相。”我直言不讳。沈阅亦敌亦友,状况不明。 “我儿子不是被你害死的吗?”沈阅略带讽刺地反问我。 沈孟烶当日醉酒的原因对外一直是个谜,除了纪屺寒,秦浅泠和我,也许还有林翦璃,没有其他人知道为什么,今天沈阅这么问到,只有一个可能,出于未明原因,秦浅泠把我卖了。 我摇头,“我听到的消息正相反,沈孟烶是被你们沈家门里的人害死的。” “哈哈哈哈,”沈阅好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年轻人,编故事要有证据,空口胡说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所以我要查真相。”我不和他争执。 “我看你是觊觎沈家的资产吧?”他不以为然地问。 “你们沈家门里怎么分财产我不感兴趣,但是要是资产分到陷害沈孟烶的凶手手里,我不介意拼个两败俱伤,划来自己用。”我摆明态度。 “你那个班长朋友什么来历?”沈阅没有在同一个话题上纠缠,转移了话题。 “哦,他是海归,来省城玩,没地方住,在我那里借住几天。”我信口胡说,还不是暴露林翦璃身份的时候。 “是嘛?你这朋友家底挺殷实,不像没地方住的样子啊。”沈阅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是嘛?”我一脸怀疑地皱眉,“吃我的、住我的,还开我的车,他很有钱吗?我得回去问问他。” “小子,不管你叫寂晋城,或者清隽澈,还是又靠上了什么后台,看在你救过我儿子一次的面子上,他想给你的那些我就给你了。你要是继续打我家资产的主意,不管谁给你撑腰,你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他一脸和善地警告我,“还有,我家里头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外人来管,不管你是好心还是恶意,你要是继续插手,我一样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我回到小楼,在大门口对着沈孟烶那辆超跑发了会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从林翦璃接手这辆车,我还没动过驾驶位。我摸上车门,车门没开,车顶敞着,我翻身入内,翻看车主记录,本年度的车型,从出厂开始就登记在林翦璃名下,没有更换主人的记录。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不是沈孟烶那辆超跑? 我进了小楼,林翦璃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就着音乐在读书。小楼里有个藏书室,里面有很多纸印珍藏版的书籍,林翦璃没事时就找一本出来打发时间,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茶香。自从林翦璃入住以后,这小楼里沈孟烶存在过的气息就越来越少,小楼总体格局并没有变,只是些小细节上的变化,例如这从未有过的茶香,还有厨房间的烟火气,衣帽间用品的品位等等,都昭示着小楼已经换主。 我站在那里看了林翦璃一阵,没见他抬头,直接开口就问,“门口那辆车是不是沈孟烶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白痴,“当然不是,你以为我喜欢开别人用过的车?” 他看我一脸不解,又解释道,“捷翔六十周年限量版,全球只出六辆,今年毕业,我订了一辆作为留念,没想到沈孟烶也有一辆。车颜色都不一样,你怎么就看出是沈孟烶的来了?” “沈孟烶那辆车呢?”我问,一直自以为是当他把沈孟烶的车重新上了车漆。 “看着不顺眼,沉湖底去了。”他说,看我一脸信以为真的样子,又说,“想什么呢?他那辆还在他家搁着,难不成我还去他家里偷来抢来?” 原来如此,我还一直在想他怎么把车弄出来的。问题原来出在这辆车上了,我还以为沈阅查到离城去了,林翦璃在离城的居所没几个人知道,对外他一直称自己借住在亲戚家,就像他现在借住在我家一样。“沈阅那老狐狸怀疑上你了。”我说。 他不以为然,“下次他再问,你就说你送给我的。”说完,又低头去看书。 我倒是真这么说了,不过就是我说的时候并非存心骗沈阅,当时真以为林翦璃开着沈孟烶可能会给我的车。“你不怕沈阅误会?”我看着他问。 “误会什么?再说他误会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和我不误会不就没关系了。”他一句话把所有可能都堵死。 我笑着摇头,我这是想哪里去了。我回身准备离开书房,林翦璃突然说,“我看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老妖精 我呆了一呆,转眼已快半个月,我已经很习惯每天从公司赶回来因为家里有个人要我管饭,我也已经很习惯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对坐着半天不用聊一句话却不用担心对方觉不觉得尴尬,我也很习惯在我陷入回忆的困境里时他那种不太令人愉快的刺激方式让我觉得我还应该好好活下去。 说来,他陪了我也够长了。要走,也很正常。 我慢慢转回身,“班长,你救人救到底,不能中途而废啊!”策,要走,哪那么容易?我脸皮一向厚得很,我才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着,他一走,我估计又得想起沈孟烶来。都说失恋最好的治愈方式是赶紧找个新欢,难得有这样各方面都不输前任的新欢,我怎么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他摇头,“太闷了,住不下去了,要留我,你想点有意思的事情来。” “不是我不想逗你乐,你老人家难伺候啊。”我一脸为难,“逛夜店吧你不喜欢,上班吧看你也不象想忙乎的样子,出海吧我没游轮,逛街吧我买不起你看得中的东西,吃饭吧我一天三餐差不多都对着你了你也不像满意的样子,聊天吧你三句话就能把我戳个洞出来,你说我还能干啥?”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一拍脑袋,“要不我去请些脱衣舞娘来办个脱衣舞会?” 他翻白眼。 我自作聪明地更正,“哦,不不,是脱衣舞男。” 他拿起手里的书直接就砸过来了。 快、狠、准。 这家伙肯定也练过。 太快了我怕躲不过,只能用手臂去挡,砸到了钻心地疼,这是他第一次动手不动口地弄伤我啊,我嚷嚷,“我一刚死男票的,你要我想出什么新意啊?要找乐,你自己出主意啊。” 他站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里?”不是就这样走了吧? “去找屺寒。”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今晚回来吗?”我在他身后追问。 他没答话,开着超跑就走了。这习惯倒是和沈孟烶挺像,这么名贵的车,哪里方便停哪里,一点都不懂放内车库里保养着。 我又是看着车尾灯在眼前消失,心里琢磨着,又是纪屺寒,从小到大快十七年了吧,你俩哪就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呢?都说一男一女之间不可能有单纯的友谊,那么两个男人之间呢?难道说两个同性之间就可能有纯粹的友谊吗?那么我和沈孟烶之间是哪里搞错了? 这天下午我旷工了,没上班的情绪,入夜了,也没见林翦璃超跑的影子,我拿出掌中机,翻出那只有一句死回来上课的对话框,给林翦璃发了个短信,“在干嘛?” 这次他没有把我当透明,回音过来,“帮屺寒安排军演进程。” “今晚还回来吗?”我输入了问题,又擦了,感觉好像怨妇在等不回家的老公,怪别扭的。 “今晚不回去了,你也该开始习惯一个人过日子了。”他好像猜到我的问题,接着又发了一句话过来。 我把掌中机丢一边。 他说的都是很有道理的实话,就是感觉很刺人。 沈孟烶曾经说过说实话很扫兴,我当时还不以为然。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地大早就入睡了。 第二天我又旷工了,叫了辆车送我去码头,用沈孟烶的船照租了辆小游艇出海,游船租赁大概都是有钱人的玩意,管理松懈,也不管我是不是持照人,更不管这是不是死人的驾照,只要付足押金,有张证就放行了。我翻证件时还找到了上次纪屺寒给我的金卡,我忘了还他,他也没记得问我要。我把游艇一直开到公海上,一个人望了会天,又下海潜了会水,感觉忒没劲,回到船上,拿起掌中机,不管三七二十一,给林翦璃发了句话,“我完了,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起他。” 然后我就把掌中机关了。 回程还船的时候,换了一个年纪大的办事员,收钥匙的时候对我说,“年轻人,下次不要再用死人的船照了,自己考一张很方便的,我这里就有培训班,两天课程,包考证。” 我接过他的日程表,看了一眼,敷衍一句,“下次我来考。”我连车照都还没一张,先搞船照,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我叫车回家,有了长捷,我现在也算个暴发户了,明天还是乖乖回去上班,免得哪一天倒闭了,我又得流落街头等救济。 我没精打采地回小楼,车入前院,一眼就看到那辆惹眼的超跑,这辆车外型和沈孟烶那辆一样,除了颜色,小细节处其实也有很多不同,以前是我一直疏忽了。不管怎么样,林翦璃还是回来了。 我推开门,小楼里静悄悄的,后院也没人,我抬头看看二楼的主卧,灯已经灭了。我打开掌中机,上面也没什么信息,我这么晚回家,林翦璃也不担心我是不是投海自尽了。我很是没趣地回房倒在床上,睁眼望着天,沈孟烶已经走了,我也该醒醒了。 第二天起床,林翦璃一如既往已经坐在了早餐桌前,我在他对面坐下,很平淡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可以有个准备。” “过完暑假吧,总得回校读书。”他也很平淡地回答我。 这不是句废话吗?谁都知道暑假过了他要升学读书,我也没指望他荒废了学业来拯救我的情绪,这还用提醒我,这是故意要刺激我,还是以为我老年痴呆提前发作?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是不是纪屺寒让你留下来?” 他用种奇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没回答我的问题,“今天开始你不用管我的饭了,我自己会解决,下周就正式军演了,长捷有两张正式邀请函,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和夏普威一起出席,我另有安排。另外今年季末的影视颁奖典礼,长捷的两张邀请函,你也可以和夏普威共同出席,我对那个不感兴趣。” 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让外界以为我和夏普威有暧昧关系吗? 不过说实话我确实是考虑过是否要邀请他出席那个颁奖典礼,军演我知道他是被邀的,我原本没打算出席,影视颁奖典礼那两张邀请函,本来沈孟烶打算交给沈孟桦出面的,他这一走,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夏普威把邀请函交给我时我就想不知道林翦璃会不会感兴趣出席,倒也不是有什么其它想法,只是觉得麻烦他很多,无以为报,借花献佛而已。他开口这么一说,又把路先给堵死了。 我放下碗筷,打量了他一阵,然后说,“你知不知道为啥你明明比纪屺寒酷,其它也不输他,但他倍受欢迎,你却没啥人缘?” “因为我不近人情。”他倒是蛮有自知之明。 “此其一而已,你知不知道你明明比我和他都小,整天一副都看透了的神情,看着就像三四十岁的大叔?人在哪个阶段就该干哪个阶段的事,早熟早老,未必是件好事。”我一脸语重心长,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啊,就是该玩该乐,该爱该恨的年纪,这时候伤过痛过,才真实地活过。就他一副什么都不痛不痒的样子,所以才活得没意思。 他一点也没被我激到,无动于衷地反击,“等你们看上去七老八十了,我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呃,我还有啥好说的?只能低头吃饭。 错觉 “想知道什么刺激?今天早点回来。”在我放下饭碗之前,他一脸你们小孩懂什么的神情说了一句。 我琢磨了一天他会干啥。 夏普威给我带来消息,东来进入破产保护期,沈氏集团有意收购,我问他,“我们有足够资金争购吗?” 他摇摇头,“最近地产市场趋于平缓,这一块目前没多大盈利空间,中央最近可能会有打压房地产的政策出台,进一步降温,东来一家独购还能压价抄底挣一笔,和沈氏恶性竞争的话大有可能得不偿失,照我看这一次不如让他们一下。” 我点点头,没有争辩。 夏普威离开,我决定试试水,我找到沈孟烶的秘书,对他们说,“给沈阅带句话,沈孟烶那里还有一辆超跑应该归在我名下,如果他愿意出让的话,我放手让他接东来。” 下午三点我就离开公司,回到小楼,林翦璃已经坐在超跑里等了,我一坐进车里,他就一脚油门出去了,城里他很守规矩,虽然启动很猛,但绝不超速,开出城,他依旧控制着速度,我耐着性子一言不发,等他出妖蛾子,虽然做了千百种猜测,还是给他吓了个半死。 省城郊区里军区不远的地方有段专供军区练车的地方,路况复杂,且不限速,平时不被征用的时候,爱飚车的一族经常借这里赛车,其中最刺激的莫过于比谁胆大,在断崖前冲刺,看谁最晚刹车。虽然大部分人都怕死,早早就刹了车,有惊无险,也有挑战极限的人出了差错掉下悬崖去送了命的例子,断崖前因此竖了非军区车辆不准入内的标志。 林翦璃绕过主路进了这段断崖区,超跑开始显示疾速的威力,隔着车窗都能听到风的呼啸声,他勾勾嘴角,问我,“准备好了吗?” 我坐在副驾位,心想你不过就是想秀秀你的车有多快,刹车系统多厉害吧? 车表很快显示抵达时速上限,超跑开得就像要离地飞起来一样。 超跑过了应该刹车的标记,他没刹车。 超跑过了再不刹车就要坠崖的标记,他还是没刹车。 超跑到了断崖边缘,他依旧还是没刹车。 然后车就飞起来了。 我看着迎面扑来的天空,问了句傻话,“你这车能飞?” 他摇头。 我闭上眼睛,这是要找死吗?你妈的不想活,起码先告诉我一声,我还不想死呢。 超跑越过最高点,开始下落,我的心悬着,人浮着,耳边几乎听不到声音,妈啊,这是游戏里吧,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超跑狠狠地砸在地上,震得我几乎从座椅里飞了起来。 我想,完了,要死了。 我根本没有腾空的机会,安全带把我拽了回去。超跑也没有散架,或者起火,向前冲了一段距离就慢了下来。林翦璃打了一个急弯,把车对着断崖猛地刹停了下来,转头问我,“怎么样?” 我紧紧地攥着能抓到的把手,忍着过于猛烈的心跳带来的呕吐感,喘了好几口气才回过神来,你狠,你最狠,以后再也不坐你开的车了。 林翦璃看着对面的断崖,“我开过战斗机,潜艇,发射过远程导弹,人能玩的东西都玩过了,你们那些小打小闹在我看来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你觉得我老成,我觉得你们幼稚,没办法,同一代也有代沟。” 我推开车门,跌了出去,躺在地上让野风肆意地吹。 林翦璃出来,蹲在我身边,问我,“你没事吧?” 我仰头看着他,“你走吧,我自己走回家。”他要是还要飞越断崖开车回去,我还是情愿慢慢走一两个星期走回去,谁知道下一次车是落对崖,还是直接掉崖底去了。 他几乎笑趴,“不至于吧,你好歹也是那么大一个宗派的未来掌门,这么就吓趴下了?” 我很严肃地对他说,“我就是一撑门面的,别对我寄那么大希望,我还想好好活一阵。”我停了停,又说,“我还是觉得,不管你见过多大的市面,十七岁就是该过十七岁的日子,可以沮丧地不想活了,而不是真地去寻死觅活,再怎么无聊,我也想找个同伴一起好好活着。”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阵,然后伸出手,“好吧,输给你了,起来,我们一起去过过幼稚的日子。” 他找路开回城,虽然还是飙了一阵车,好歹没做找死的事,回到小楼,我把楼里的藏酒拿了几瓶出来,“死过一回,我们喝两口,喝高了,就容易幼稚了。” 他一脸迁就的忍耐,接过酒杯,“喝醉的滋味不好受,就陪你喝一杯。” “你酒量很差吗?一杯就不行啦?”我给他倒满。 “要幼稚也不用喝醉。”他品了一口,“味道还可以,好酒应该慢慢品,直接倒喉咙里有什么意思?” 看来我们的代沟还真不小。 我打开冰柜找吃的,把后院的烧烤炉弄旺,有些想念纪屺寒,他在的话就不用我忙乎这些了,不过那小子也就林翦璃的德性,不是一类人说不了一家话。一晚上有一个林翦璃也就够了。 肉在烧烤架上滋滋作响,我的肚子很饿,心情很轻松。那天我在沈孟烶墓前哭得死去活来想要跟他一起去,不过是一时冲动,比起死,我更想好好活着。 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我会被选中成为凤天宗的少宗主,除了长得还对得起观众,我既不冷静也不冷血,经常感情用事,还不会打,也不求上进,大当家的到底看上了我什么? 这一晚难得地与林翦璃相处融洽,谈的话比我们上学到一起住的那几天加起来的话还多,虽然没有成功把他灌醉,起码让他流露出这年纪该有的活泼来,我教他普通市民是怎么行酒令的,他用顶级学霸的绕口令把我虐了个体无完肤,虽然用标准测试测出来的智商值我比他高,现实社会里他总是把我直接碾压了,我承认这都是拼爹妈的结果,凭我的资质,如果我和他换个家庭出身,我肯定把他碾得连渣都不剩,比他压我绝对要惨。 这一晚我们聊到差不多天亮才散伙。 这种和谐让我有些飘飘然,觉得好像我已经替代了纪屺寒,成了林翦璃的头号密友。 当然等第二天天明我就意识到了这是个错觉。 垂帘听政 林翦璃第一次在早餐桌上失约,我想起来今天开始我不用担心他的一日三餐了,他自然也不用起来告诉我他早餐已经解决了。我有些失落地一个人吃完了早饭,赶去上班。 公司里也没什么新消息,沈阅那老狐狸很狡猾,并没有上我的当,他没有把车送来,而是让两秘书带了一句话,“小子,不要贪得无厌。” 我早料到了,如果他真把车送来了,我才会觉得奇怪,琢磨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就又让秘书给安妙婕带了句话,如果她能把那辆超跑送过来,我就把我手里所有沈孟烶和她对话的记录删了。 第三天,车就送到了小楼门口。 我看着两辆几乎一模一样的限量版超跑并排并停着,觉得特满意。 我让人把车拖去车行彻底检查了一下,果然减压装置被人动了手脚,不知哪一天刹车就会失灵。这女人果然恶毒。 车子整修好后,我又站在院子里看着两辆车出神。 林翦璃准备出门,看我那样,问了一句,“你驾照都没,把车搞来干嘛?” 我跳进他的车,“我就喜欢霸着,看看也好。” 林翦璃摇头,“去哪里,不顺路我不送的。” 我看着他笑,“顺路,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结果他把我扔在公司门口就跑了。 今天是军演的大日子。 我们都会出席,却不同路。 他作为不知来历的特邀嘉宾,坐纪屺寒边上,我作为外国公司特邀代表,坐夏普威边上。挺好,主席台嘉宾台上大部分都是男性,没人带家属,无论彼此关系如何,也不会有人说闲话。我看着林翦璃和纪屺寒在内宾嘉宾席上举案齐眉,而我在外宾嘉宾席上和夏普威琴瑟和谐,就觉得特讽刺,明明我是正宗中都国籍,而林翦璃是老外好不好?怎么我是外宾,他倒是内宾? 军演好大阵仗,我看着各式炮台飞机整齐地在眼皮底下头顶上走过,就想着林翦璃说这些他都开过,他这是a.放炮呢还是b.吹的呢?他那开战斗机,大概就像开民航机一样直着飞飞,边上还有人手把手教着的吧? 我就这样琢磨琢磨先进武器,再琢磨琢磨林翦璃,愉快地看完了军演。 和夏普威一起去看军演也就罢了,那就是上下台的时候需要站着,其他时间都是坐着,要去参加颁奖典礼,我就有些嘀咕了,作为特邀嘉宾一起出席那是要一起走台的,论年纪吧,当然是他带契我,论身高呢,只能我带契他,看着有些不伦不类,本来如果和沈孟烶一起出席,外型年纪绝对般配,换上林翦璃就算他还带平光眼镜也绝对吸睛,现在要跟夏普威一起站队,那个效果可就差了不止一截了。 我把这顾虑和林翦璃随口说了一说。 结果出席那天夏普威就长了一截,他穿了一双内高跟鞋,后来他跟我抱怨,他1米76,平时在商业精英里算是高个的,从来没担心过身高,为了配上我这1米86的小毛孩,不得不定制一双高跟鞋,如果不是林翦璃发话,打死他也不会做这种事情,那10公分,算个啥啊。 为此他郁闷了好一阵,差点决定不干走人了。 典礼之后我跟林翦璃说起此事,他没当回事,轻飘飘地蹦了一个字,“so?”那又咋样,一点也没有危机感。 “夏普威那可是个人才。”我提醒他,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流失这么个人才,那就可惜了,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挽留挽留。 林翦璃头也没抬,很冷地回了我一句,“这世上人才很多,可以给他们展示的平台很少。” “那也不是这么说,万一他跳到沈阅那里跟我们作对,或者自己跑出去创业,和我们作对?”是,你是可以找个人来替代他,但你也竖了个敌人,这人怎么看不到大画面? 林翦璃抬头看看眼前的白痴,“你说拍死一个陈若东容易,还是拍死一个夏普威容易?”陈若东有自家企业撑着,夏普威还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没后台。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人家换个工就要把人整死,在他手下打工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坐下来,没好气地问他,“拍死一个林翦璃容易,还是拍死一个寂晋城容易?”万一日后我们变成敌对,他老人家一不满意可不就想着把我拍死。 他看着我,没生气,只是半笑不笑地答了一句,“都容易。”他接着又解释,“只要是个凡人,都很容易被拍死。” 又是一句大实话啊,有道理啊,不知多少大佬一枪就给人崩了,多有能力多少保镖都没用。我泄气,瘫在沙发里,哀叹,“道理都给你说完了,你让我说什么?” 林翦璃突然顷前身,凑得离我很近,说,“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是老板,不用跟我讲道理的?你一定要跟我说道理,我只能认真地说清楚了。” 嗯?这话什么意思?我蒙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体内兴奋激素一下就冲高了,差点从沙发上直接蹦起来,我压低了声音冲他嚷嚷,“你是说,你加入组织了?” 他又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我。 哇塞,这小子也不早说,“你是我线上的?”我又问。 他没回答,站起来离开。 我追他后面继续问,“以后竞选站我一边?”哇塞,入宗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个手下,而且战斗力超爆啊,我兴奋地直搓手,宗主之位指日可待。 “嗯。”他赏脸回应了一声。 擦,这年头都是打工的虐老板吗?这么爱理不理的。我继续兴奋着,“那万一你也当上少宗主了,怎么站我的台啊?”我很不放心,形势时时会变啊,是不是该在他变节之前把他拍死,以绝后患? 他站停了,回身过来看看我,问我,“你知不知道垂帘听政?” 那个,那个就是皇上是个傀儡,后宫娘娘,或者不死老母幕后主政,这个我知道。我猛猛地点头,呵呵地傻乐,所以不管怎么样还是可以合作的,管他谁站前台,谁主后宫,至少不用把他拍死。 他就站那里看我傻乐了一阵,就自顾自走了。 我原地转悠了一阵琢磨着,该差他干些什么呢?老板总该有老板的样子。以前看他总有些不顺眼,知道他现在是我的人啦,就越看越顺眼,恨不得拉过来搓两把过过瘾。一直都是他骑我头上作威作福,现在翻身做主人了,可以骑他头上拉丝拉鸟,我简直是爽呆了,什么郁闷不爽都抛到九霄云外,妈妈滴,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对着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还是没敢当面比。 这个工他要是不打了,一时半会我也找不到替代者。我这当老板的,还得看着他的脸色。 想想不甘心,跑到主卧门口,敲门。凭什么老板睡客卧,打工仔睡主卧? 不对,我敲什么门哪,直接推门进去叫他让位啊。 刚要动手推门,林翦璃就把门拉开了,见了我就说,“换屋是不是?不是我不肯换,我是怕你晚上一个人睡那床上,老是想到故人,睡不好。” 哇咔,这也是句实话。 “不是,我来叫你一起去上班。”我一脸严肃地说。我不是老板吗?不能让你白吃白住的,总得干点活吧。 他看看我,没吱声。 ※※※※※※※※※※※※※※※※※※※※ 恭祝2020新年快乐,亲们都得晋升哈 亲爹式傻笑 我跟着他出门,很自然地坐在副驾位上等他开车,哈哈,超爆专职司机,比起沈孟烶这省城级的来,这个更像京城里的太子爷吧?京里太子爷给我开车,哈哈哈哈。 林翦璃没赶我下车,猛一脚油门接着就是一脚刹车,我差点没从车里飞出去,出啥事了?我攥着把手,回过神来,自动安全带怎么没有跳出来?这么新的车就出故障了?那也太次了。 林翦璃靠着椅背坐得舒服,见我检查安全带,提醒了我一句,“自己有车了,干嘛还要坐我的车?” 我转头看他一眼,挺委屈地说,“我不是没驾照吗?”果然是他存心害我。找到这样的打工仔,老板日子煎熬啊。 他没继续做怪,放出安全带,一路把车开到公司门口,我很自觉地准备开门下车,他却拦住我,“等一下。”然后特地跑到我车门这边,拉开门等我下车。我不知道他又整什么幺蛾子,小心翼翼地下车。 他没试图绊倒我,只是问我,“满意啦?” 满意,满意得都快上天了。 于是我趾高气扬地在他前面走着,到了办公室门口,对两秘书说,“给我办公室添张桌子。”我也学学沈孟烶,摆个小米在办公室里。 秘书们有些面面相觑地看着林翦璃,没动。 林翦璃很温和地说,“就是加张桌子,不是要挤你们走。” 哦,感情他们以为我新招私人秘书,要解雇他们。 桌子搬进来,擦干净,安排妥当,才坐下来,夏普威就敲门进来了,“寂董,”话没说完就看到林翦璃,于是就打断了原来的话,一脸惊讶地招呼,“小林先生。”你咋在这里? 林翦璃继续很温和地说,“材料放下吧。” 夏普威很听话地把手里材料放他桌上,放完了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我一眼,问林翦璃,“方便和你说几句话吗?” 林翦璃很客气地说,“等一会吧。” 夏普威一脸疑问地退出去了。 这是要背着我打小报告? 这个小米比老板有威信。 我坐得笔直地打量着林翦璃,一身正装,一副黑边眼睛,气势内敛,坐姿峻挺,倒是挺像坐办公室把雇员耍得团团转的顶级腹黑高管。下面该差他倒茶倒咖啡呢?还是给他点正事干干? 还没等我打定主意,纪屺寒的呼叫就跟进来了,貌似在问他人在哪里,林翦璃回答,“闲得没事,给人打工。” 我暗自猜测着纪屺寒听到这话的表情,是不是应该很惊讶,跟着追问他给谁打工。 林翦璃安静地听了一会,垂着眼睛微微地笑,答了一声,“是。” 我又猜他这是的问题是什么?纪屺寒是不是猜到他到我这里来上班? 这只能听一半的对话搞得我心里发痒,如果是沈孟烶,我就凑过去一起听了,我和沈孟烶之间没秘密。我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这个当小秘的是不是不应该当着老板的面讲私人电话? 林翦璃抬眼看了看我,“行了,换个时间再聊吧。” 哎呀,意外啊,这么乖,真能接领子,我还以为他要无视我的警告继续畅聊呢,他跟纪屺寒唠起嗑可是没完没了的,也不知哪来那么多话。 挂了通话,他就开始看夏普威送来的材料。 我就超爽地打量着他,哎呀,从来没想到林翦璃会来给我打工啊,这状况是怎么发生的?这是哪世修来的福?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上午就这样浪费了。 我还在懊恼为什么没早知道我是他老板捏?跟夏普威去颁奖典礼那简直就是浪费,带着林翦璃去抢镜头,多爽啊。这小子穿礼服肯定帅爆天啦,让他挽着我的手腕去走红地毯,那要杀死多少少男少女的心啊,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了。 我一路走出去吃午饭的时候还在不断构想着和林翦璃一起出席颁奖典礼,上台给获奖演员颁奖,把那些画了浓妆的明星们比得一钱不值的,以后几天的娱乐版都是长捷寂董身边那个神秘人物是谁的猜测,然后谣言漫天飞。呀哈哈哈哈,我绝对不会去辟谣。 林翦璃终于忍不住问我,“你傻笑什么呢?” 我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思考一些问题。” 对着林翦璃一脸你能有什么严肃问题的神情,我接过侍应生手里的白毛巾擦了擦手,问他,“你和纪屺寒说打工的时候,是不是心里想着闲得无聊,找个沙雕逗着玩?”我是他老板?傻子才会信。 他笑了笑,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是你让我玩得幼稚一些吗?” 我心里一凉,“入宗的事你是骗我的?” 他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屺寒怕我暑假闲得无聊,把你当成难题扔给我 。” “什么难题?” “逗你乐啊。”林翦璃扬扬眉,“屺寒怕你走不出沈孟烶死亡的阴影,托我照看你。” “哼,”我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我就想着他怎么会愿意和我合作,那些什么一本正经合作要有诚意啊,不然就不行啊,都是装的,不管我说不说出我的身份,他都会陪我来省城,因为我是纪屺寒托给他的一个课题,他闲得无事答应了纪屺寒,“你要住沈孟烶的房间,把他衣服扔了,每天要我给你带饭,都是你设计的一部分吧?” “是,”他没否认,“包括收购长捷,让你集中精力上班,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特码的,我还自作多情以为他真关心我,“林翦璃,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我说你是我老板之后,你是不是乐上了天,把沈孟烶全抛脑后去了?”他问。 “是。”我很坦白地确认。 “那不就结了,你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你管我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他拿起刀叉吃他的午餐。 乐极生悲,从天上直接攥下来撩地上,我又倒了胃口,真特么地会玩,把我耍得团团转 。 冷场一阵,林翦璃看着一口一口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的我,开口说,“你是不是以为随便屺寒扔谁给我,我都会花这么多时间陪吃陪住? 那当然,纪屺寒就是你爹呗,他说什么你不照办?话说你的那些关系是不是都是纪屺寒借给你的? “哼。”我冷淡地回了他一个字,老子我也不是谁来都会答理的,彼此彼此。 他又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我不冷不热地打断他,“调控人的情绪是不是挺好玩的?”别把我一巴掌拍昏又逗我开心,傻最多一次,再做你的小白鼠,我那智商都喂狗了。 “当然,比玩弄人的肉/体有意思多了。”他回了一句,就没再说话。 又刺我一刀。 ※※※※※※※※※※※※※※※※※※※※ 本周双更 替儿子牵线 下午我提前走了,没等他。 坐了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有些惊讶地看到我坐他车里,“你不自己回去吗?” 我闭上眼睛坐坐好,没理他,反正顺路,我就省省长捷的开销了。 第二天起来经过主卧,门大敞着,里面干干净净。 我下楼,穿过楼下客厅,经过他身边,随意地问了一句,“准备走了?” “主卧让给你啊,沈孟烶那张床睡得我够恶心了。”林翦璃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扬长而去,再接下去,他就该说,你以为我喜欢陪着个已经给人睡过的男人吗?或者什么更难听的版本。 我省略了早餐,坐公司车上班,一路上查看省城里怎么考驾照,无论什么事还是靠自己的好。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屏幕,脑子才开始考虑正事,给林翦璃这几天搅和得把来省城的本意给忘了,军演沈氏没人被邀,那个颁奖典礼上也没见沈孟桦也没见秦浅泠,省长大人倒是带着夫人大驾光临,沈氏只派了个公司代表。我到现在还没在商场之外找到打入沈氏的切入点。 看来只能在商场上对着干了。 我按下呼叫器,把沈孟烶的秘书叫了进来,“省城有没有好的地产经纪?等楼里那个住户搬走,帮我把小白楼卖了。另外帮我在附近找个合适的客房,先定半个月,还有,把我放小白楼的车运到公司来。”省得林翦璃老是威胁我要走,我先搬走,釜底抽薪,看你拽。 干完这事,我就把夏普威叫了进来,商议长捷的转型问题。 我想和沈氏产业抢市场。 沈氏产业涵盖面很广,光凭长捷,不可能全面开花,只能专注一行,要么我们借麦威的实力,把省城整个吃下来。无论哪条路,没有抓实权的关键人物撑腰,都是条险路。 我们还没商议出个头绪,掌中机就跳了起来,纪屺寒的邀请进来,“出来喝杯咖啡?” 我想了想,回了一句,“选地方,我过去找你。” 我们仨一个喝茶,一个喝咖啡,一个喝酒,也不知道是怎么凑一块的。 他一向不挑地方,就找了一个长捷附近的咖啡馆,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很清静。 才刚坐定,纪屺寒就直接问了,“你们俩闹崩了?” 我就猜他是为了这个来的,“哪有,主要是不想浪费他宝贵的时间。”我很冷淡地回答,拿起杯子闻了一闻,咖啡味也挺不错,至少提神。 他看着我,一脸了然,“是不是翦璃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了?” 我没接话。 “他就那德性,你要是信了他,才是蠢。” 我还是没接话,耍酷扮高冷呗,谁不会?管他爱说什么。 “我马上要走了,你这态度,是打算一个人留这里和沈氏一大家对抗了?”他说。军演已经结束,他在这里的事也了结了,暑假也马上就要结束了,去夏澳和洛悦纤汇合进大学继续深造,合情合理。 凤天宗 他不一只教潜水不干副业的直男嘛,晚上上我宾馆房间干嘛?难道房间里有海鱼捞吗?“好,我等你”,我回复他。 我现在特怕晚上一个人呆着。 有个人聊聊天,骂骂陈若兽也好。 沈孟烶,你真把我害惨了。慢着,这件事上,难道林翦璃没火上浇油吗? 我循着导航找到我新的暂住地,简洁的家庭式酒店套房,有厨房洗衣房,一间带浴室的卧房,一个客厅,一个共享厕所,远不及沈孟烶在离城订的豪华套房那么离谱,但一个人住已是足够。我的个人用品也已经从小白楼搬了过来,就等我入住了。我关上房门,寻思着在和沈家开战以后,我是不是也得找两个保镖把门,不然晚上说不定就给谁溜进来戳死了。 我抬头望望窗,听说杀手身手都特别矫健,如果门口没法走的话,还能像蜘蛛一样爬墙翻窗进来,要防的话,我还得找人来看着窗。 这么多窗,要找多少人哪? 不如直接找个人躺床边吧。 我捏着眉心叹气,怎么这么麻烦?要不我还是听纪屺寒的话,别搅和下去了,跟林翦璃去中京大学读书吧,听说中大俊男靓女特别多,说不定就找到新对象了。 跟着纪屺寒去华海大也行啊,那里可不止中都的男神女神,整个居星的大把挑啊。 选择这么多,我干嘛一定要死在省城?沈孟烶都已经不在了,报仇,报仇又有什么用?报了仇沈孟烶也回不来了,再说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啊,我怎么这么烦! 我正烦躁着,突然听到敲门声。 过去把门一开,就见冼安生一个人站门外,神情有些局促,期待,紧张和兴奋。 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理了发,换了衣服,人看上去和海上有些不一样,少了些野性和阳刚,多了些秀气和腼腆。 什么味道?我嗅了嗅,妈啊,还喷了味道很淡的香水。 这干嘛啊?老兄,你已经27我算是18,是不是该我局促不安,你老成持重啊?怎么搞得像个课堂上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却没有做好准备的小学生?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你当是头一次赴暗恋对象的约会啊? 我不出声地看他,把他搞得更不安,生怕会错了我的意,“寂,寂董,”没敢叫我名字,叫了称谓就没下文了。 寂,寂,我很寂寞,你很聪明,没会错意。我伸手勾住他的后脑,一把把他拉进门,关上房门,就把他顶在门背上了。 虽然动作挺激烈,却没太大激情,很快就完事了。我躺床上望天,试过了,没用,解决了生理问题,没解决心理问题,还是堵得发慌,不是沈孟烶真不行。 喔烤,怎么又找了个男的,我是彻底地弯了。 “我有女朋友。”他躺在边上,扛着一半的枪,喘完了一半的气,突然坦白交代。 交代这个啥意思?我又没打算和你长相厮守,不过是正好找到你解决生理问题。 我没接话,站起来拉好拉链,就走阳台上去了,干这次活我连上衣纽扣都懒得解开,哪像和沈孟烶那样恨不得从头发啃到脚趾。 他跟了出来。 我叼了根烟在嘴里,转手递一根给他。 他接过去,看了看,又还给我,“很久没抽了。” “女朋友让戒的?”我随口一问,感觉自己象三四十岁的过来人,心态很老。 他有些讪讪,等于是默认了。不是说他在隶属省城的海域上是老大,挺跩的吗?跑我这里怎么扭扭捏捏的? 这年头人都怎么了?有了女朋友还出来找刺激。我没再理他,吐了一口烟圈,划着玩。 “其实我上次在船上看到你,我就,”他说了一半。 “我没打算包养你。”我很生硬地打断他。 “我不是出来卖的。”这句话他早就说过了。 “你可以回去陪女朋友了。”我突然很后悔刚才干的事,就想赶他走。 我这么说更让他误会了我生气的原因,试图解释,“我,” 我没兴趣再听他说话,坚持把他送出门,到了门口,我又叫住他,抵着他的头,没看他的眼睛,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好。”说完,就把他关在门外。 我是虚伪了,根本没打算跟他道歉,只不过是没想好以后还会不会需要他。 进化了,不是老二做主,老大做主,干活还挑人,这也不完全是件好事,要象陈若东那样随便找个人就能玩得很嗨,也不是件坏事,起码不会郁闷。 冼安生以后可以给我起个绰号叫寂晋兽。陈若东还象只野兽,我是进化了的野兽,再贴切不过。 还有,我睡了个黑人,除了内裤遮着的部位还能看到原色,其它部位的皮肤黑得可以。 妈啊,我都干了啥? 我坐沙发上,把头埋在手臂里。 我完了,这是标准的自暴自弃。 哒哒哒,又有人敲门。 怎么还没走,我很不耐烦地过去把门打开。 看了一眼门外站的人,我愣了愣神,脱口就问,“有事?” 我都做那么绝了,怎么人还没走,还找到这里来了,难道说他真没地方住? 林翦璃没一点特意打扮过的痕迹,穿得很休闲,平光眼镜后面的眼光沉静无波,一脸公事公办的正经。 我下意识地嗅了嗅,也没喷香水。 他给了我一个没事干嘛来找你的眼神,今天不知为何他很有些收敛,气场没有平时那么强。 “进来说吧。”我没啥力气站着,退进房,找了张沙发坐下。 他随手带上门,四下打量了一眼,“本来以为任务已完成,没想到还是功败垂成。”屋子里只有一股烟味,不知给他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别把我当小白鼠。”又来,还想继续?他还没玩够? 他在我对首坐下,“那你要我怎么样,坐下来语重心长地告诫你,不要为逝者伤心?要是劝慰人就是说几句那么简单,这世上就没有心理学这门课了。” 是是是,mr. right,正确先生,道理永远在你嘴里。我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平静的脸色,你不会生气的吗?要是我这么对沈孟烶,他早就炸了。还是你的生气都藏在肚子里,不到关键时刻不会爆发? “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谈这个。”他手指上把玩着一个形状古怪的冰晶模样的东西,“宗主发话,让所有少宗主尽快归队。” 那是凤天宗宗主专用的传令符,看样子他没骗我,“你真的入宗了?”我还是不能确定地问了他一句,不会是他伪造了来逗我的吧? “你什么时候抓到我骗你了?”他站起来,“行了,我话带到了。”言下之意,去不去就是我的问题了。 凤天宗招少宗主归队,一般是发生了和少宗主直接有关的事情,照理还不到竞争宗主的时候,也不知宗里发生什么事了,“宗主有说为什么吗?”我问了一句。 “听说宗卿要归队了。”他说。 宗卿,现任宗主的亲生儿子。 凤天宗的宗位不是传宗接代的,往日里为了避嫌或者其他原因,从来就没有宗主的直系子嗣参与下届竞选的例子,宗卿是个例外。不说他父亲,他家婆也是宗里一个重要人物,去世之前非常疼爱他,听说宗卿成为少宗主,和他家婆有很大关系。这届七个少宗主入宗的时间差异在十年之间,大部分都呆在宗里直到历练之年才被流放到社会上求生存,只有宗卿是在他家婆过世之后就被送了出去,不知所踪。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他,都不知他现在长什么样,只是记忆里那个高挑疏离的身影,与生俱来的宗主气质,和令人侧目的俊美容颜。 坐在回凤天宗的幽灵车里,我有些无聊地推测着这次宗主招我们回去的真正目的,一个少宗主归队没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如果是因为他儿子归队就把人都找回去,未免引人非议。一定是有什么有关少宗主变动的大事要发生。林翦璃才入宗不久,就已经开始替宗主直接传指令,这次的回招令是不是和他有关?但是少宗主之位只有七个,现在已经全部填满,不把其中一个干掉,没有空位留给林翦璃。难道说宗主会让宗卿让位?为了林翦璃如此大义灭亲,可能性不是很大,除非宗主掌握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会影响到凤天宗的未来。 幽灵车开到景台山,这里是那些厌倦了人世间烦恼的有钱人的清修之地,绵延的山岭苍翠静谧,钟灵毓秀,一直以来都是闲人免入,是设立秘密基地的绝佳地点。车沿着主路转入一条暗道,进入山腹,凤天宗的一个基地就隐藏在山腹之中。山腹中凿出的殿堂高达三十米,灯光只是隐隐绰绰,从车里一脚踏出,阴森威压的感觉就迎面扑来。 我穿过外殿堂,走入内殿,抬头仰望,凤天宗,我回来了。 训诫 侧殿训诫堂,六个少宗主一字排开,齐刷刷地一色标准站姿,一色黑衣,双手背后,目光直视前方,焦点落在虚空中。 这个从小训练的站姿要求目不斜视,目光聚焦正前方六米的距离,不管那六米的地方是固体,液体还是气体,人和目光都不得移动,所有不在视觉焦点上的,只能凭眼角余光观察,不能用眼光去追随,更不能转头去看。站久了,周围的人和环境都会模糊,人好似会跑到另一个空间去,要非常的定力才能保证清醒。 殿堂门开,身穿同色宗服的最后一人步入训诫堂,眼角里拐到的身型比林翦璃还正,此人走到队首位置,一个标准漂亮的后转身,一步退入队伍,站定,如水滴入大海,再无声息。 我却依旧能感觉到他旧日里那种生来就高人一等的气场。 这人应该就是宗卿了。 室内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我们都在等宗主的到来。 我掐着心跳算时间,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敞开的大门终于有人走了进来。 亦父亦师亦老板的宗主大人,终于出场了。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都很疑惑,为毛要我们等那么长时间才来,你老人家忙没问题,通知我们晚一点来不就行了吗?让我们一动不能动地干站着,那么长时间,你就不怕我们集体倒毙,凤天宗没了宗主接班人吗?虽说这个倒毙的比喻过分了些,但也不是没可能,我们这样象等枪毙一样一字站开,还不能动,有人进来用枪一扫,可不就那样了? 我不知道其他少宗主是不是有类似想法,这种严肃的时候实在不适宜动这种不正经的念头。 “凤天宗有教义,成员之间必须精诚合作,作为少宗主,更不能例外,这一点,我从小就跟你们重复,可惜有人还是没把它当回事。”宗主大人一脸威压,以同样的姿势站着,双目扫视过每一个在训诫堂站着的人,沉着声,一字一顿地开始了他的训诫。 我们这些人不都给他赶出去了吗?而且散布各地,连照个面都难,怎么合作?又怎么不合作? 我一肚子问题,没地方问。 “今天我把你们都招回来,就是为了重申这项规则,免得再有人犯错,做不到这一点的人,再好的条件也不配成为凤天宗的少宗主,你们最好给我记清楚了。”宗主大人字字如金,分分钟训诫完毕,“宗卿,你随我走,其余人,先散了。” 宗卿跟着宗主走了,余下六人活络活络腿脚,也一个个地散了,没人交谈。 现在还不是聊天叙旧的时候,集体训话结束,接下来就是单独训话时间,大家回房等通知。 我回到编号六的房间,房间不大,连着墙的石板床,嵌在墙中的挂衣橱,六套件洗浴间,基本设施俱全,材料质地也够好,只是简洁到了简陋的程度,要是沈孟烶看到了,肯定又不满意。我站在房正中发了会呆,除了嵌在墙体里的灯散发一些暖意,其余物件都只是折射着金属的阴冷,这里不适合阳光,也不适合沈孟烶,我迟早都会离开他,这样断了,算是最省心的方式了吧?只是我实在有些不甘心。 墙体里的灯光变幻着,我抬头解读着指令,这么快就轮到我去晋见宗主,聆听教诲了?论资排辈的话,不是我该排老六吗?这快得,每人就说一句话么? 我站在门外等,门半开着,能听到里面的对话,“这届少宗主中,我最看好老六,以后要多和他合作,你去吧。” 最看好我?凭啥? 宗卿从里面出来,墨蓝的眉发就像精绣一般,每个细节都精工细绘,挑画完美,磁石碎光色的眼仁微转,冰晶般的光芒流动,看到门边的我,微微低头,对着我展颜一笑,才离开。 这一笑满室生辉,千年顽石都开花。 我却有些心惊。 这货从小就很安静,不爱说话,更不爱笑,说好听些,天生高冷,说难听些,大概有些内向。他是那种如果大家都眼瞎了,不看颜值的话,就很容易被忽略的人,不过这人生了一张谁都想偷偷看两眼的脸,连着背影都吸睛。往哪里一坐,不用说话,就成为视线中心,从小就这样。 小时候没集体活动很难看到他,有什么集体活动他就负责吸睛,不负责聊天,更不负责提供笑脸增进感情。 他要是对谁笑一笑,余下人等准保得研究一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比起林翦璃来,他没有那么强大的压迫人的气场,他的气场是强大內吸式的,就像个黑洞往里吸东西那种,但他偏偏比林翦璃更疏离,从来没听说过他关心过谁,或者帮过什么人的忙,在凤天宗渡过的那些日子,他没有一个亲近的朋友。 这不是他宗主老爸关照了什么,为了宗主之位,他要来和我套近乎了吧?套近乎没关系,不看宗主面子,就看你的面子我也不会拒绝,不过就是帮了你,我自己怎么办? 宗主即位之前少宗主之间的合作,该怎么进行?这不是为难人吗? 我正了正神,走进室内。 充盈着冷色调灯光的室内,宗主大人站在一张整块巨石凿出的桌子后面,石台越是冷硬,宗主大人越见柔和。在凤天宗掌舵越久,他的棱角越不明显,最初那些显露在外的锐气现在都已沉淀成内含的精气,连带原本隽得咄咄逼人的脸容都略显圆润。 我的眼光落在石台上。 这张原石桌子在市场上可是能卖大价钱,左右两头高翘起来的部位我能理解它的用途,就是宗主大怒之下横扫桌面时,桌上的东西不至于从两边掉下去砸碎了,不过干嘛不前面后面都搞这么一个设计,东西都放在中间的凹坑里,那才够安全。 宗主的脸看了这么多年了,就是再多少年不看,我都能默写下来,所以不用多看了。而且他已经四十过半,快奔五十了,再怎么威严,再怎么青春永驻,在我眼里,也是老了,小时候眼里的天颜,已经因为眼角的细纹而不完美了,虽然不妨碍观瞻,但要看脸的话,我情愿对着他儿子。林翦璃说等他七老八十还会是现在的容颜,除了吸血鬼,谁能做到那一点?靠美颜手术吗?一个象婴儿的老人,一个象老人的婴儿,呃,恶心了些。 我这是在想啥? “老六,”宗主沉缓的声音唤回了我跑远了的思绪,“出去历练了三年了,感受如何?” 一场混乱,“都挺好。”我口是心非。 “那就好。”宗主提起桌上的笔,开始写帖子,“你的经历,我都听说了,关键时刻,要能斩断,你做得不错。” 什么跟什么啊?你没看到我哭得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吗?尽瞎扯,“多谢宗主夸奖。”我继续一本正经地配合宗主胡说八道。 “从小我就最看好你,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宗主很认真地写贴,很认真地说(胡)话。 “就怕辜负了宗主的厚望。”我低着头谦虚,这倒是真话,我哪里比其他人强了?话说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说?怎么集体训话和单独训话说的内容相差这么大?到底谁和谁不合作了? “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宗主大人很自信。 我没敢问他为什么,怕他说不出个道道来,让我失望。七个少宗主,各有千秋,我除了智商值测得最高,其它没什么值得炫耀的,要说最差劲的地方,倒是一抓一个。这宗主竞争要是靠打擂台,我连我们群里唯一一个女的都比不过,妥妥地最后一名。比心机吧,我也排不上号,自小到大,群里老三都是最能算计的,啥事他都能预先算好三步,等着人一二三咚掉下他的陷阱。我不过是胆子小,等不到他第三步圈套,第二步我就先逃了。 “这次宗里发生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不会影响到你,你只管放心,少宗主间不该有的争斗,都会被消灭在萌芽状态,涉事之人,必会被严惩。好了,你下去吧,通知老四来见。” 我一头雾水地来,依旧一头雾水地离开,宗主这话说得等于没说,把我叫去安慰一通,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这次有人犯事,我还是受害者?娘滴,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太后知后觉了,被人害了还不知觉。 我到老四门口,敲敲门。 “进来。”一把漂亮的女声。 我推门而入,抬眼一看,急忙转头。这人换衣服,脱成初生婴儿状态,还让我进门,这又是几个意思? ※※※※※※※※※※※※※※※※※※※※ 出来几个打酱油的 最近几章的情节平铺直叙,只是铺垫章节,会更频繁一些 老四 老四见我这样,一边套上衣,一边轻蔑地笑,“怎么,出去混了快三年了,没见过女人?真没出息。” 这叫非礼勿视,跟见没见过女人有几毛钱关系?你那两坨肉,形状是不错,比起谐平女神来,尺寸可小了至少一个码,有啥可炫耀的?我没跟她计较,扭着头没看她,对她说,“宗主让你过去。” “等等。”见我要走,她叫住我,“过来。” 房间不大,就走两步路的距离,就进入她的攻击范围。这女人长得纤瘦挺拔,个子极高,一旦把胸裹紧了,除了小蛮腰细了些,乍眼一看像个长得比大部分男人还帅的小子,这次回来她把一头乌金柔丝剪得比男人还短,不看脸,还真有些雌雄难辨。 我回身站定,保持安全距离。从小在男人圈里长大,她攻击性很强,搏击术水平一流,不在沈孟烶之下。 她见我站得远,欠身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按在了自己胸前。 手心里感觉异样的柔软。我没动,没有丝毫反应,就像天天杀猪的大叔手里握了一堆猪油肉。 她看了看我,嫌弃地把我的手甩开,“看来传闻是真的,你弯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就凭你那一下就能试出我的性取向?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没事啦?没事我走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哼,我就知道你在装。”她有些不甘心,“从小就你最会装,我知道你做的一切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我没理她。 老四长一对狐狸眼,笑起来特媚,板着脸特凶,桃红色的心型唇很柔软,却时常绷得铁硬。小时候还没产生青春期情愫时,我们这帮男孩老是合着伙欺负她,她很要强,不哭,也不告状,偷偷锤炼自己,隐忍着找机会把债讨回来。长大一些,她学会了离间和拉拢,我们这些男生之间本来也有矛盾,慢慢就被她分化了。 很难想象一群要竞争的男生之间能产生紧密无间的友谊,这本身就是违背人性的。而男女相惜也是天性,现如今她在群里地位很稳,老二老三都是她的死党。 目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老四拖起来去向宗主献殷勤了。 空旷的库房里日用品只占了微不足道的一小角,最多的是军用器材,最拉风的是七架最新款水陆空三用战用机,但凡少宗主聚集,这七台机器是不可少的,不是为了主动出击,而是为了应付不可控制的意外给我们保命的,这七台战机是为七位少宗主度身而制,只有指定的主人才能操作,特殊金刚砂纤维制作的机壳据说可以承受陨星的冲击力,机上配备的普通弹药不值一提,所携六枚超小型流星弹遇山开山,逢水断水,威力可以直接摧毁一座大型城市,省城军演那些高精尖武器在普通人眼里是了不起,根本不够这七架战用机踩的。 一入库房,我眼光便遥遥地落在这组机群上,走近前,从才发现库房里还有人。 三号战机银翼前,有人悄无声息地站着,仰首观望,黑色少宗主服裹挟的背影笔挺,收敛不住的气势透着衣背而出,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 我们的目光正好对上。 那人竟然不是老三。 林翦璃看到我和老四的亲热样,眼里掠过一丝惊讶。 老四正挽着我右臂,靠在我身侧。见到林翦璃,没露出一点意外和排斥,反倒是很自然地放开我,走过去一拍他的上臂,好似老相识一样,“欢迎入群。” 平日里生人勿近的林翦璃一双眼一直落在我身上,对老四的亲热举动并没有避让。 入群?我下意识地微微一笑,眼光落在少宗主服笔挺的料子上,和我这件正好一双啊。 老三被炒了,这消息昨天下午我听说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来位子被他接了。我果然没看错人,这人手段真高,这么快就晋升了。不过就是他挤走的是老三,凭老四和老三的交情,怎么她一点不介意,还挺高兴的样子,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还是这么短时间,林翦璃已经深入组织了? 老四拍完,接着说,“这人我交给你啦,你们叙旧吧。”说完扔下我就走了。 说好的姐弟情谊呢?怎么丢下我就跑了?不是要堵悠悠众口的吗?这让我和林翦璃单独呆着,这样不是更助长了谣言不是? 还有,话说他不是比我小吗?这论资排辈,论年纪排辈,不管怎样,怎么他一下子就爬我头上去了? 再有,这是故意带我到库房的吧?这么快就搭上内线了,还两人不是早有私交吧?我内心嘀咕着,盯着林翦璃看,有些发毛,前几天刚得罪过他,这里没旁人,这货是不是要顺便把我做了? 林翦璃也看着我没出声。 不知为何最近他越来越精气内敛,胁迫人的气场比上次又弱了些,清冷的黛青眼眉象雨洗过后远山一样纯净清晰又诗情画意,看多了心都象小学生正在春游一样荡漾起来。 我这几天一直憋着的一股气突然就泄了,伸出手说,“恭喜晋升。”其实我不该伸手的,万一他肚子里也憋着一股气,不接我这茬,岂不是自找没趣?我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觉得没个肢体接触,不显诚意。 果然他只是看看我的手,没动作,只是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这小心眼,话说我这手刚跟老四握着,这不是他嫌弃的原因吧?我满不在乎地把手收回,揣兜里,“是我该谢谢你。”不管出于什么动机,怎么说都是他花时间花心思陪我走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时光,这句谢,他值。 林翦璃清冷的脸色染上了一层不可察觉的暖意,“总算你还知道谢。” 看他那样子应该是不计较了,“还以为你让人把我带这里乘机把我做了。”我直视他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有那么小心眼吗?”他没好气地问。 怎么没有?至高给你整过的学生可不止五一班上的。我扯着嘴角吊儿郎当地笑,“继续合作吗?”我还等着垂帘听政。 “算是吧。”他一副大人大量的神态。 “一起走走?”我邀请他,反正已经闲言碎语满天飞了,干脆摆正了我们是一伙的姿态,省得有人打他主意。 “嗯。”他用鼻子发声,以证明他有很好的共鸣技巧。 我们俩在物资库里慢慢走着。 “这里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他问。 我嗤,你也太小看凤天宗了,凤天宗可不止这样一个基地。“你想说暗无天日?”我反问,山腹里见不到阳光,照明全靠灯。想到阳光,我的思绪忽而飘远,沈孟烶,我阳光一般的存在,你现在在哪里?还在那块墓碑下,还是已经去了下世投胎?今生里我会遇到你的来世吗?若等我的下世再遇,我怕已经忘了你。 “那也不至于,至少很安全,不用担心外面天气。”他很体谅地说,清凉镇定的语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继续沉默。 “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林翦璃突然问。 我摇头,该我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我只要知道是他顶替了老三的位置,我们还是盟友就足够了。至于老三为什么被废掉了,现在人又在哪里,显然还没到我应该关心的时候。 我们抄近道走出山腹中的基地,夏日里明媚的山峦逐渐呈现在眼前,我深深吸了一口山岭中清新的空气,心情很宁静。 两个大男生,手兜兜里,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言不发地逛街,原来也可以是一件很和谐的事。 “林翦璃,你有喜欢过谁吗?”坐在高坡上看物资运输机升降,我问他。这山里人的日常用品,都靠空运。 野风呼呼地吹过,他在我眼角余光中很肯定地点头,青墨短发折射着的细碎暗光在风中凌乱。 我有些意外,感觉他应该是那种看谁都不上眼,等着人来追还嫌烦的品种,竟然会主动喜欢上别人吗?我一下来了兴致,“是谁?纪屺寒吗?” 他扬手给了我个爆栗,手势游走弧度很绝,避无可避。 “嗷。”我叫了一声疼,“你们两个话那么多,看着像嘛,干嘛敲我?” 他没理我,我继续问,“那是洛悦纤?” 他继续没理我,我很八卦地追问,“男的还是女的?” “你问太多了。”他很淡定地回答。 策,这又不是凤天宗事务,哪来问太多那一说,我看着运输机起飞,不舍不弃地追着他问,“我听纪屺寒说你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 他沉默地点头。 这都什么年头了,竟然还真有这种事,我益发好奇,追着尾翼飞远的方向伸长眼光,想当然地问,“你见过对方吗?准备好了毁约是吗?” 他摇头。 我很讶异地回头看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毁约?这世上有多少自由恋爱是善终的?为什么父母之命就一定不幸福?”他很淡定地回答我,好像不是在说他自己的事。 “盲婚啊?你起码也得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吧?”我实在不解。又有颜值又有身价又有智商,象他这类精品如此随便娶个女人,他不急,我替他不值。 “我见过她父母的照片,她应该会是我喜欢的样子。”他嘴角有丝淡淡笑意,貌似很神往。 我死瞪着他看,几乎晕厥,“先生,你研究过基因遗传吗?”要是一定龙生龙凤生凤,这世界就简单了。父母的照片,连父母本人都不用见的吗?要知道现在越是高颜值的照片越没有真实性啊。你不是这么幼稚吧? “不是我不想见她,在她出生前,她父母就已经失踪了,至今音讯渺无。”他说。 我被他击晕,彻底无语,半晌才问,“你一直在找她们吗?” “是。”他很肯定地回答。 “你确定人还活着?”我小心翼翼地问,怕触到他的痛脚。 “不知道。”他说,“突然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铛,我脑中一根弦突然绷紧,“你入凤天宗,不会是为了找到她吧?”这分明是凤天宗处理人的方法。 ※※※※※※※※※※※※※※※※※※※※ 没事在家多上网看书吧,希望大家身体健康 活靶子 “是。”他直认不讳。 我冷汗直冒,“这件事宗主知不知道?”人是我带入的,有好事不一定轮得上我,出了乱子我可得一起担着。 “当然。”他说。 我稍稍松了口气,“那万一真跟凤天宗有关,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说要和整个宗派为敌? “凤天宗这么大,做决定的、办事的,只会是一小部分人,我只要和有牵连的人做个了断,不会牵扯整个宗族。”他很淡定,“再说也不一定人已经死了,也有可能入了宗,不能与旧人联系。” 这人通透得简直可怕。我沉默了一阵,才问,“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失踪迄今十八年零九个月。”他计算清晰。 我又糊涂了,“十八年前你还没生吧?”别说生,你妈还没怀你吧?你未来丈母娘就已经失踪了,你咋那么肯定你未来老婆存在这世上呢? “是的,当时准岳母怀孕三月有余。”他陷入回忆,“我父母与她有约,若两家有孩子年岁相当就结为姻亲,谁想突然之间人就失踪了。” 怀孕三月有余,“你肯定你准岳母怀的是女孩?万一是个男的呢?”盲婚,失踪,对方还比你大,而且不确定性别,我今天真是开眼了,与君多谈一席话,三观都得刷新啊。 “当时两家医院的检测报告都显示是女孩。”他很肯定,“即便有错,并不妨碍我找人。” 哦,这是铁定了,就算是个男的,只要找到人就要定终身的意思啰?没其它线索,只能凭年岁来推断了,这好事能不能轮上我啊?我掐指一算,按40周怀胎来算,此人现在应该是十八岁零三个月,群里有人正好这个岁数啊。 “你有没有她父母的遗传基因备份啊?”我问。 他摇头,“所有存在的痕迹都被擦除,连我当年见过的照片后来都不知何故不见了。” “那你怎么确认对方就是你要找的人?”不会是能亮出一张类似的照片就行吧?这也太儿戏了。 “若我们今生有缘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确认的。”他很自信。 想不到这人既传统又天真,竟然还相信缘分。我躺下来,望着天,试探着问,“你觉得老四像不像?”两人这么快熟捻,不会是因为这个林翦璃先去套的近乎吧?想到林翦璃日后追着老四走,捧在手心里哄,我怎么就觉得妈妈滴实在不是个滋味? 与林翦璃这段对话可比老四不打底裤坐我身上刺激多了,我琢磨着总觉得会有狗血下文,不过就是这件事的震撼性,比起第三件事来,也只能算小儿科。 宗主办事一向雷厉风行,老三位置换人之后,他当天就离开了景台山,本来我们这些少宗主也该散了,我却因为多留了几天在基地看到了一个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 因为林翦璃的原因,我在基地多逗留了几天,三号机换了主人,他要留下来熟悉宗内事务和日常操作,宗卿因为离宗时间长了,首次归队,也需要温习一些流程,原本这些都有宗内专职人员负责,与其他少宗主无关,出于私人原因,我自愿承担了林翦璃的战机操作培训。陪他站在那台颜值超高的战机前,他突然叹气,“被你骗得好惨。”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他了? “你才是那个什么都玩过,该觉得人生没有意义的人。”他感叹。 “好歹我比你虚长一岁,总得多长点见识吧?”我没有借机踩他,不过就是多操作了一台最尖端战机,如果我原地踏步的话,很快他就会赶超过我,“可惜这里还不够荒野,只能模拟操作,不能实战,你就当玩就行。”如果不能启动的话,这玩意其实和沈孟烶安装的那套游戏玩起来没多大区别,只要掌握操作流程,剩下的关键是练习熟手,本人领悟了。林翦璃倒也没说大话,确实有操作战机的经验,很快就掌握了基本要点。战机要操作灵活要求人机合一,除了专业技术传授,还需要不断地磨练契合,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达到理想境界。第一天的培训在熟悉基本操作以后,我用六号战机的模拟台以友机模式引导他上天入水,凭借导航辅佐他一直跟得很紧,第一天课程结束,他已经可以和我并驾齐驱了。 内部联网模拟的室外景观栩栩如生,两架战机在晴空下呼啸而过,那种震撼,又让我产生了错觉,那个我一直在找的、可以生死与共、并肩作战、走到天涯海角的人,就在我身边。 不过现实最会打脸,他在寻找的人比我整整大四个月。 我只能自己去洗洗睡了。 第二天再来,我跳过了技术课,直接进入对战模式,昨天试过了,这小子也是个玩游戏的高手,绝对不是沈孟烶那种摆正姿势等挨打的类型,趁他还没进入人机合一的境界,让我碾他一把过过瘾,免得今天错过机会日后没得后悔。 一上场我没打招呼就咬住了他的尾巴,打过空战的人都知道被人追击当活靶子的苦衷,不过这类战机早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推进的方向有局限,系统模拟瞄准的靶子不分前后,360x360度全方位无死角,追着尾翼的飞机一样可以瞄准击落,不需掉头。我这么做,不过是在改变他固有的思维逻辑,而且战机有自动作战模式,一旦觉察到人工操作有失误,会自动切入更正,要击中这架战机,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一直只是死咬着他,没有发射任何弹药,我在寻找最佳时机,人和机器一同出错的时机。人出错很容易,累了,情绪不佳,病了,注意力分散,反应跟不上变化等等,各种原因可以出错,而机器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出错,程序设计漏洞、计算超出容量。要击中这台战机,最好双管齐下,我不断修改着模拟环境的复杂度,一直到稍有偏离就要撞机的程度,普通撞击对于坚韧有度的机壳来说不会造成损害,减震系统还会降低撞击产生的强烈震动对内部机器的损坏,但对于防御系统来说,能避就避,最大程度避免撞击,这样大大加大了系统计算量,此外,如果航线只有一条的话,被击中的可能性就变成必然性,作为教练机,我占着绝对优势,关键是他并没有觉察到我的真正意图,以为我不过是为了锻炼提升他的应变能力。 我把六号战机改成自动跟随模式,集中精力演算飞行路线上的最佳攻击方式和位置,一定要出其不意,一击必中。 并肩作战 就在我演算完毕,准备动手的时候,系统突然发出提示,有两台同型机也启动了模拟操作,询问是否邀请他们一同加入训练。我看了一眼,一台是一号战机凌天,另一台是四号战机射月,这是老四勾搭上了宗卿?还是宗内的高级教官征用了老四的战机?自从那让我心惊的一笑之后,宗卿并没有主动联络过我,正相反,我根本就没见过他的踪迹,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他还是一贯的脾气,不屑与其他人交往。我关闭了系统提示,作为群里老大,宗卿如果有意加入,自然会发出邀请,既然没有收到邀请,就没必要去自讨没趣。不过这个提示打消了我打落银翼的念头,在外人面前内斗,不是我的风格。我迅速清除所有演算,专心修改环境参数,两机顺利穿越飞石密集区,进入无边无际的外太空。星光隐隐的黑暗空间呈现在眼前,战机的轰鸣声消失无踪,没有参照物,感觉不到前进的速度,反倒是感觉只是悬浮在某个未知领域,没着没落。 “换个机开,怎么样?”耳边传来林翦璃的声音。 “啊?”我正感叹星空浩渺,没料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不是这么小气吧?”他追问一句。 六号寂城是我的战机,从来没让别人操作过,有些东西我不喜欢出借,即便只是模拟,我问他,“已经厌了?”还没动真格呢。 “听说你的战机战斗力最强,想试试而已。”今天他很坚持。 我犹豫。 “谢字口头上说太没诚意了,就当你还我人情,以前恩怨一笔勾消,怎么样?”他继续游说。 “好吧。”我终于松口。 机腹舱门打开,林翦璃进舱。单机操作,主舱位只有一个,副舱位平时是空置的,其作用只是用来救人,万一协同作战时友机被毁,有个空位可以把人带走。他进舱,我就让位,准备离舱,他却把舱门关了,把我拦了下来,不容置疑地说交代,“别急着走,先教会我操作。” 我只能在副舱位上坐下。 舱门一关,库房就消失在视野里。飘渺的星空中,三号银翼突然加速推进,处于自动跟随状态的寂城紧咬而上,银翼被林翦璃设定在无人操控一级战备状态,一旦锁定目标,就会自动发射。 “一起上。”林翦璃紧盯着银翼,对我说。 这是干嘛?辅佐敌军歼灭自己的战机?我很是不解,但也没追问,反正是模拟演习,随便怎么都可以。我重启计算模式,一边修改环境参数缩小安全航线范围,一边重新配置弹药装备,除了六枚流星弹,其它弹药对银翼不会造成任何实质伤害,我干脆把剩余弹药全部卸载,换成体积最小的穿甲型子弹,根据最大承重满仓上弹,我操控战机的运行轨道和环境设置,林翦璃协调战机的攻击策略,除了防震的自我调节,寂城的所有计算几乎都集中在演算银翼飞行轨道和最佳进攻路线和时机上。没有战机协助的单人操控自然不及银翼自主计算出来的路线来得精确,小碰小擦难免,但并不影响我操控寂城死死咬住银翼,两台同功率的超强处理器,相比银翼多功能操作,寂城的单一任务操作显然占了强大的优势,配合林翦璃的判断,终于抓到银翼在避开密集的穿/甲/弹计算中出现的小小停滞,六发流星弹顺序击中同一要害,前五颗在机身上撕开一个裂口,最后一颗穿入内舱炸了个里焦外嫩,没有了机芯的银翼只剩一个空壳漂浮在空中,内部的火熊熊地燃烧,强大无比的外机壳除了那个裂口有火焰冒出,其他部位依旧完好无损,里面烧空了也没受影响。 两颗人脑外加一颗机脑成功地击败了一架机脑。 我看着模拟屏上废了的银翼发呆,这是第一次看到银翼被毁的样子。 这要是实战,坐在机舱内的人连逃的机会也没有就直接灰飞烟灭了。这么牢固的防御到头来也不保险,还是要看谁的脑子更强大。 寂城也中了弹,但散布在机身各处,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战机协同作战时,三号主导防御,六号主导攻击,照设计,银翼的防御能力强过寂城。看来银翼防御设计的主导逻辑需要修正,过度保护一点不磕碰并非最佳方案。 我靠着椅背,舒了口气,自作聪明揣测他的用意,“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弱点,以后更有取胜的把握?” “我更喜欢这样并肩作战。”他目视着银翼,冒了一句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话来。 我撇了撇嘴角,没有自作多情,都知道他找的人不是我,这句话自然就是字面的意思。我有些意兴阑珊地关了模拟系统,打开舱门,请他下机。 他转头,不是很满足地看着我,“今天训练结束了?” “我累了。”我避开他略带期盼的目光,难道你还想再干一场,把寂城也打废了吗? “那就算了。”他眼中的星光一闪即灭,卸了安全带,起身离舱。 我看着他下机,有踹他一脚的冲动,明明是他主动来帮我达成了一个心愿,我却感觉很不爽。我压抑着这个冲动,跟着他下了机。四号机射月的舱门紧闭着,模拟练习还在进行中,我突然很想知道里面是谁。 经过老四的房间时,我停了下来,门敞开着,里面干干净净,个人用品清理一空,已经没有人住这里了。宗主离开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在库房遇到林翦璃的那天下午,老四就已经离开了,射月里的人不会是她。老三老四两人关系这么好,老三被废,老四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她故意来套我交情,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是圈里少了个伴,再拉个人入伙?还是老三的离开和我有关,她要避嫌?除非我追着她去问,否则也无从查询。省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总要安定下来,如果日后要安家生子的话,老四是个不错的选择,知根知底,宗里宗外的事情都可以商议,不用藏着掖着。 我发了一会呆,转身离开。 人都散了,我还留在这里干嘛?林翦璃并不需要我,我也该离开了。 我没有回房休息,而是意兴阑珊地在基地穿行,用终端机呼叫了幽灵车服务,准备回省城,顺便给林翦璃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准备先行离开,另外安排教练配合他完成余下课程。他极其聪慧,做事又专注,上手特别快,估计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完成全套课程满师了。我顺着通道走,去幽灵车出发地点,远远看到出口处已经有一辆车就位,车门大开,有人上车。宗卿的身形惹眼,远远一看就知道是他,他的历练早就已经结束,此次回宗,会留下来熟悉宗内事务,这应该是去往另一个基地。我没特别留意,慢慢走自己的路。 死亡事件 林翦璃的神情有些复杂,好像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听说沈孟烶的死亡事件和这次少宗主更变有关。” “死亡事件?”死亡就是死亡,怎么还加个事件?我听出不对劲来,“你是说沈孟烶没有死?” 林翦璃摇头,“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暂且还不知道。” 有人认为沈孟烶是我的弱点,故意制造沈孟烶死亡假象,暗中调包,准备扣留或者拉拢他,日后竞争宗主时用来威胁我,所以沈孟烶没有死,刚才我看到的真是他?我迅速做出这样的判断。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老三给废了,沈孟烶会跟着宗卿?宗主口口声声说会为我做主,如果老三是事后主谋,宗卿与此无关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把沈孟烶交给我? 或者这只是一个很像沈孟烶的人。 怎么才能弄清真相? “宗卿在哪里?”我第一次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你一直知道他在哪里,不是吗?”林翦璃反问我。 宗卿一直在中都臭名昭著的东染。 看着普通的掌中机有外人看不到的频道和页面,里面是宗内人的通讯,每个少宗主表面上看似流落各处,没有联系,其实私下里多多少少都关注着彼此的动向。 不过这一次我真不知道宗卿去了哪里,如果我试图跟踪他寻找真相的话,我就会成为第二个违背教义、被踢出群的少宗主。如果我看到的不是沈孟烶的话,这就是宗卿为除掉我这个对手设计的一个陷阱而已。 眼中最明智的选择,是按兵不动,等对方先动手。 就是我实在没有这个耐心。 我直接给宗主发了请求,公开要求看一下人,如果没事瞒着我的话,这是个很正常的请求,一定会等到合理答复,如果真有鬼的话,我再另外想办法查也不迟。这叫先礼后兵。 接下来就是等他老人家的答复了。 霸气 就离开几天的功夫,财经版和娱乐版头条都是长捷主动挑寡沈氏集团的消息,不止物流这一块,而是全面开花,凡沈氏有业务的,长捷都伸手去抢合同。这是怎么回事?不说我这占51%股份的董事长没开这个口,长捷哪来这样的实力? 我立马呼叫夏普威。 明知我为什么找他,他正事不说,先跟我打哈哈,问我这几天突然没有音讯,去了哪里。 我没心思和冼安生闲扯,更没心思和他闲扯,“长捷和沈氏集团抢市场的新闻怎么回事?” 他顿了一顿,“这不是你之前跟我商量过的决定吗?机会正好,我找不到你,就自己做决定了。” 我在机子这头冷笑,真以为我是傻子,“别瞒我,是林翦璃的授意,是不是?” 夏普威顿了顿,斟酌着回答,“寂董,我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不该说的话,我不能乱说,没其它事的话,我要回去工作了。” “所有竞价全部撤回。”我不跟他争执,“就当我改主意了。” “寂董,做实业不是开玩笑,现在撤回,不可能,除非你已经做好破产准备。”夏普威一口回绝。 “我不管,你有本事这么短时间参与这么多项目,怎么会没有办法撤回?这些都是你的决定,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如果公司倒闭,你全权负责。”他话说得绝,我口气也不善。 “你的公司你不要,我的声誉我还要,我不会背这个锅。”他有些气急败坏,开始口不择言,“撤回是你的决定,要撤你去撤,不要赖我头上。” 哼哼,平时没事的时候毕恭毕敬,一到关键时刻真实嘴脸就露出来了,真要翻脸,拍死你一个夏普威我还是做得到的。掐了通话,我坐着试图平息内心的烦乱,夏普威的话并非威胁,撤一两个竞价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么多一起撤,入场费浪费还是小事,声誉没了也还能撑一阵,商监局头一个不会放过我,故意扰乱省城商业繁荣,这个罪名压下来,行业制裁外加罚款可以直接让一个企业立马破产。 掌中机震了一下,那一头夏普威冷静下来,追了个道歉过来,“这几天连夜赶报价,实在人累心累,如果刚才说了什么过头的话,请多包涵。不过如今形势下真的不能撤,你考虑一下,我们明天再细谈吧。” 我回头仔细看了一遍新闻,我离开的时候正是为期五天的年度省城商会,这个不是吃吃喝喝吹吹牛的大佬聚会,本省企业和外省知名企业都会带着具体项目前来,很多合作意向书甚至是合同都会在会上会后签署。我原本确实有在这个商会上和沈阅抢合同的打算,如果不是在凤天宗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夏普威给我的是惊喜,而现在则是惊吓。如果沈孟烶坠楼是凤天宗的人搞的鬼,嫁祸给沈氏家族成员,那么我完全没有理由去挤垮沈氏集团。不管夏普威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现在该怎么收手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 单方面撤消合作显然是行不通的,最理想的方法是找沈阅摊牌,拿下的合同双方合作执行,问题是沈阅凭什么相信我? 思来想去,只能违背少宗主历练的规定,联络林翦璃,我直截了当发问,“长捷抢合同是不是你的授意?” “夏普威找不到你,来问过我”,林翦璃并没有试图否认,很快回信过来。 这次少宗主回招真不是时机,为什么不早个一两周?“我要撤回所有报价,有没有什么安全的方法?” “没有”,他回绝地很干脆。 “我打算放弃长捷”,写完了,我犹豫了一下,才发出。 “至于吗?又卖楼,又放弃长捷,什么时候卖车?” 这说得就像是要和过去告别的架势,“我现在不能和沈阅恶性竞争”,他明明应该知道我的处境。 “太晚了,当初屺寒劝过你。”他说。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说实话,搞垮沈氏我其实一点也不高兴。 “你以为放弃长捷沈阅就会认同你?沈孟烶还会回来跟你做朋友?”他接着扎刀。 不先摆出诚意,怎么能换取对方的信任和接纳?万事皆有可能,不试一试,我不甘心。我沉默。 “换个角度想想,你接手沈氏集团,以后你可以养他一家,何必要搞到破产仰人鼻息”,他试图开导我。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你有把握吃下整个沈氏集团?”沈氏的资产和东来可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和沈阅斗,最后可能两败俱伤,白白给其它企业占了便宜。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发回的一这句话,隔着联营网都能感到霸气。 我放下掌中机,林翦璃说的也不无道理,沈孟烶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凭我现在的资历,沈阅绝无接受我的可能,与其现在放弃让他以为我收手是因为害怕,还不如等全盘大胜的时候再拱手相让更能显示诚意。 背水一战 那人急着跑路没顾得被风吹掉了一半的帽子,露出来的肌肤上,分明新伤夹着老伤,一张脸烂得像猪头,这不是被人揍了一次。我联想起冼安生说的那些话,看来不止被我烫了的那一次,而是出门玩一次被人打一次,这是谁干的?从沈孟烶到陈若东,一个个下场这么惨,统统让我背着害人的罪名。 我靠着小巷的墙,摸出掌中机,这次没有发短信,直接拨了林翦璃的呼叫,问他,“那天晚上陈若东带来的保镖里,有没有你的人?” “有。”他倒是一向不主动交代但也从不试图隐瞒。 “不是说好只借人,不介入的吗?”我并没有要求有人保护,为什么他要自作主张? “一个人行动不安全。”他说。 这是担心我,还是不信任我?“省城有多少你的人?”我转头朝小巷两头看,主道上人流匆匆,无法确定是否被人监视。 “够用。”无论说话还是打字,他一样地言简意赅。 “以后省城的事情能不能让我决定,不要再插手?”我试着问。 “不行。”他一口回绝。 “那么我不用你的人呢?” “也不行。”他的语气没有商议的余地。 “为什么?” “既然是合作伙伴,我必须确保你不干傻事,否则会拖累我。”他的语气听上去很绝情。 我冷笑,果然又是我自作多情了,“林翦璃,进省城早在你计划之中,帮我只是你的借口,是不是?”我还是不死心,多嘴问了一句,期望着他的否认。 不知为何他沉默了一阵,才回答,“你觉得是就是吧。”说完就把通话掐断了。 我望着手里的机子,说不清为什么堵得发慌。除了林翦璃,没有人会追着陈若东痛打落水狗,不过就调戏了他一句话,这手段也太狠了,对付这种人渣也许不算过分,但为什么自己不出面,黑锅都让我来背?林翦璃,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这种状况其实我早先并非没有顾虑过,只是落为事实,不知为何特别不能接受。我正了正神,转头往住处走,沈阅掌握着省城白道势力,陈若东已经正式勾结上行会势力,我被置于漩涡中心,以后一定要步步为营,基于清隽澈的下场,省城里孤身一人已经不再安全,应该要着手寻找可靠的保镖了。 我却还是迟了一步。 我折返宾馆,却在楼道里撞上被我赶走的冼安生。他有些意外,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脱口就说,“我还以为你连门都不肯开。”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几乎同时开口问他。 “先别嫌我烦,你得罪了陈若东,现在又和沈阅对着干,在省城没有一点势力撑着你,我总怕你不安全。”他说。 看上去省城的水深水浅,只有我这个外来人不清楚,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担心,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我能借你的势力支撑一下吗?” 他有些窘,“别笑我,我没有恶意。” 我摇摇头,我并非有意嘲笑他,“吃过晚饭了吗?” 黄昏的街头,下班的人流匆匆,方才绷紧的弦因为冼安生的担心反而放松了,我在街头找了一家装潢考究的餐厅,和他面对面坐在三楼的露台上,俯视芸芸众生。繁华都市的街角被无家可归的人占着,稍稍走近就能闻到令人反胃的酸臭味,人们从他们身边经过,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有的只是一脸的麻木和疲倦。我出了一会神,侍应生端上第一道开胃菜,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耐心等他摆盘退走,点燃一支烟,眼光穿过袅袅青烟看着冼安生眼里倒映的两点跳跃的烛火,直接问,“说吧,看上我什么了?” “啊?”他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样一句话,踌躇了一阵,终于还是没有回答。 我转移了话题,“你认识沈孟烶有多久了?”冼安生,一级潜水教练,现年27周岁,十年教龄,持有深海潜水资格证,地下潜水资格证,以及培训潜水教员资格证,中都潜水家俱乐部执行委员会副会长,目前正职是培训潜水教练和专职运动员,海场上带游客是副业,一小时三千中都币还得至少提前一周预约,除此之外每周花至少三小时打义工,服务对象是身患绝症的穷人,满足他们看一看水下世界的愿望。如此干净光明高尚的人设,干什么一定要来趟我这里的浑水?难道他不知道我在省城的名声被人传得很臭,会拖累他吗? 陷害 掌中机震了一下,林翦璃的回音过来,“背水一战,才能保证只赢不输”。 精辟,高,你躲在幕后,自然可以说得这么轻飘。 我还未及回话,他又转了两篇旧闻过来,一篇是一个月前的报道,盟安成功收购风达35%的股份,成为风达最大的实际控权股东。另一篇是三天前长捷以三千六百万的高价收购朝露的一个外包公司。很多人都忽略了第一条新闻的内在意义,并未在意这段简短的报道。风达是联营网最大的数据流量及安全管理维护商,控制风达,其实是控制了联营网数据的流向。我看完这段报道后,立即将掌中机位置设置到省城之外,果然,从经济版到娱乐版一片歌舞升平,有关省城商会只有几篇口气平平的报道,根本没有提及长捷与沈氏集团抢盘的火爆场面,寂晋城这个名字更是根本找不到。也就是说所有的风起云涌,都被控制在了省城之内,沈阅和我眼里的硝烟,出了省城根本没人知道。 我猜测着林翦璃这样做的用意。如果沈阅的眼光只在省城之内,那么他肯定还沾沾自喜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殊不知他已是别人更大一张网中的瓮中之鳖。一旦抢盘成功,这些一边倒的舆论随时可以被消失。 我还没来得及猜测第二条新闻,长捷收购的这个以娱乐游戏为主的公司是怎么回事,林翦璃又转了一张照片过来。 那是我为朝露做广告的一张女装正面全身照,黑白高清,眉发肌理条条清晰,惊雷狂云压顶的夜空,惨白的城市街道,凭空出世的女战神手握战刀脚踩神兽立于风暴中心,威压的眼眸直面眼前看不到的千军万马,照片正中女主给人的视觉震撼度甩出老四几条街。 “你在外面?”他问我。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为了夸我的造型,我给朝露做的广告被人鱼肉出来,贴得满世界都是,这些照片都是用来认人的。 “这几天你最好躲家里别出来”,果然他下文跟着过来了。 “多谢关心”,我毫无诚意地回了他一句。这提醒也来得太晚一点了吧?我撇撇嘴角,放下掌中机,要凭这些镜头认出我本人,还不如到掌中机里直接去找游戏女主来得容易。 这顿饭我基本都在和掌中机一起吃了,根本没顾及眼前的冼安生,这时放下掌中机才发现他那里甜品都上台了。他很有礼貌地没有打断我看掌中机的雅兴,只是有些担忧地问,“你就吃一道开胃菜,够吗?” “菜在精,不在多,不是吗?”我胡诌一句,看了一眼已经乌黑了的天空,“吃完了下去走走?”一个人躺床上失眠的滋味不好受。 “好。”明知不应该,他还是答应得很快。 我们就这样冒着被人认出来围殴的危险上了街。 路人是没拿我怎么着,我还是特么的太天真了。 沈孟烶的那两个秘书没被请走,我搬出来住哪里对于沈阅来说就不会是秘密,外加今天出门走路撞上了陈若东那个渣渣,我的行踪一早就让人盯上了。我和冼安生两大男生手兜兜里,一路逛到人烟稀少的青石古道口,迎面就撞上了找麻烦的人。 巷子里的人都是抄家伙的,一路怒气冲冲,当头一人走到我面前,抡起手里的家伙就招呼下来,“你妈的不给我活路,今晚就跟你一起死。” 我因为是看着人冲过来的,一早做好了后退的准备,才勉强避过这一棒,我这是把谁逼到这绝路上要和我同归于尽啊? 第一棒才落空,第二棒就跟着来了,后面十来人趁着空也赶了上来,除了抡棒子的,还有举着两尺来长的大砍刀的,这就是要往死里打的节奏啊。旁边站着的冼安生一看这势头不对,上来一脚踹开挡着道的一个打手,拉起我就跑。这要被人围上了,根本就别想跑。 “给我追,别让他跑了。”后面人举着刀棍紧追不放。 巷子深处有人缩在阴影里冷眼看着。 路边仅有的几个路人吓得瑟瑟发抖,急着躲避,差点自己绊倒了自己。 穿过街心花园,我们就能回到闹市区,即便没人敢拦这些亡命之徒,起码会有人报警吧。冼安生拉着我没命地跑,后面的人玩了命地追,黑嘘嘘的花园里,好不容易拉开了一些距离。我抬头往前看,只见花园对街的门口有五六个人把着,夜灯下手里的折刀明晃晃地令人心寒,看来早把我的退路给阻了。我一把拉住冼安生,“那边也不安全,别管我,你自己走吧。”要死死一个就够了。 他没答我的话,猫着腰四下里着急地看,找到一堆密集的灌木,一把推我进去,压低了声音吼,“快躲好,有机会就逃。”说完一个人跑了出去。 “那里,人在那里,快追。”我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都朝一个方向去了,回头看来路,已经没人堵着,这时候只要趁着夜色静悄悄摸出去,说不定就能安全逃脱,到了安全地带再报警,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反正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冼安生,不会拿他怎么样吧。 “操,不是他。”那边已经发现追错了人,“分头找,别让他跑了。”“妈滴,放走老子要找的人,给我一起打。”“今天找不到正主,你就赔死吧。”杂乱的人声中夹杂着棍棒敲在人身上的闷响。我在树丛中偷偷摸近,夜灯下场面清晰,冼安生已经被人围在正中,这么多人不要命地一起下手,再厉害的人都挡不住啊,看着他避过了刀子没避过棒子,结结实实地挨在手臂上,几乎能听到骨裂的声音,这样下去等警察赶到,他早就变成肉饼了。这好好地不悄悄逃走,偏偏要去灯光下引人注目,你是怕死的不够快,是不是?我咬了咬牙,偷偷摸出去,捡起地上一根被冼安生架飞的木棍,对准那个拿刀砍得最凶的后脑勺一棍子敲下去,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打了再说吧。暗算了一个,我继续暗算第二个,两个一骨碌倒地,围殴冼安生的人发觉不对劲,转头一看,原来正主在这,丢了冼安生一呼噜都围上来,我打不过,不会跑吗?在被围之前拔脚就逃。哪里暗哪里逃,逃一半一有机会回头一棒又干掉一个,大家看不清,我才好摸鱼,好不好?谁说我打架不厉害的?我有策略啊。 就这样打一棒换一个地方,心一急,凤天宗培训少宗主的绝技突然都记起来了,棒子不乱打,要打专打致命要害,暗搓搓跳出来直打脑门,一棒倒一个。我正得意,第三棒还没打下去,自己的后脑勺那边风声响起,下意识里躲避,一根木棒贴着胳膊呼啸而过,我打的那一棍也偏了准头,没把追在最前面那个人打趴下,这下完了,前有狼后有虎,找我的人都在聚拢过来,要被围住就死定了。我抡起棍子扫一圈,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找到一条退路,可惜我目前的都是亡命之徒,根本不怕一根棍子,横着手中的刀棍一挡就跟着往前冲,这一扫反倒把自己扫入了包围圈,我挡得了前面挡不了后面,避过了左面避不过右面,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刀劈到头顶却无处可逃,我命休矣。 这关头,有人横冲过来,直接用身体把持刀人撞开,我俩一照面,几乎同时开口,“你怎么不走?!” “撑一下,我叫了人。”冼安生接着说。 “坚持住,我报了警。”我同时说。 逃已无路可逃,我只能和他背靠背死撑,不管被打到了多少棍,砍到了多少刀,我们都坚持着不倒下,还能站着,就有希望,还能站着,就能护住对方,无论哪个倒下,另一个也会跟着一起死。 这一刻的时间过得特别地慢,援兵在哪里,警察在哪里?血糊住了我的眼睛,被棍子击中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对不起,冼安生,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看着迎面而来的那根沾满血迹的木棍,脑海中闪回着清隽澈被最后那记重拳打倒在血泊中的镜头,放弃了最后挣扎,历史,又要重演了。 沈孟烶,我这就来找你了。我对着血色夜空微笑。 关心 在我眼前一黑软倒的那一刻,有人扑过来把我抱在怀里,生生挨了那一棍。 耳边隐隐听到遥远的警铃,更刺耳的却是木棍打在肉身上的沉闷声响。 我已无力挣扎,昏死过去,靠在那人的怀里,等着警察来收尸。 那个人的怀抱,强大而温暖,充满了阳光的香味。 阳光,我自小就向往的温暖和光明。 眼前一片刺眼的白,我勉强睁了睁眼,又睡了过去。风驰电掣的救护车警铃刺耳,身边坐着的人好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不知昏睡了多久,我才在病房里醒了过来,床边有人坐着闭眼小憩,我努力集中精力想看清楚他,脑子里却是一锅粥,眼前只是一片混沌。我闭上眼睛,集聚着精力。 “失血过多,脑袋受了重击,医生说你会糊涂一阵,不认人,不过不用担心,养几日就好了。“那人清冷的声音不带一点热忱或者欣喜,语气听上去好似漠不关心。不过一个不关心我的人,为什么要坐在我床边守夜? 我睁开眼,这人眉眼深刻,被白炽灯光雕刻出的剪影异样地清晰完美,气场惊人,看上去好靓好帅好年轻好气派,这不是我一心想成为的偶像嘛,这人到底是谁? “让你在家偏出门,遇险不报警,拉人打群架,差点一起进局子,你可真不是一般地厉害。”如蝶翼一般的眼睫下眼白如清泉冷冽不带一丝杂质,黛青色的眼瞳幽不可视,遮在一副普通的平光眼镜后面,真是浪费了一双长得这么好看的眼眸。 我看他看得出神,完全没理会他语气中的讽刺。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我为什么躺在这里了,拉人打群架可不是我干的,如果不是冼安生的人先赶到,等警车停稳了,找到的可不就是几具尸体了?那不是一起进局子,而是进验尸房。“他怎么样了?”我问。虽然冼安生一直在我背后,但那个抱住我的人从触觉和嗅觉上来说可不象是他。 “没死,和你差不多吧。”他冷冷地回答。 我突然笑,“喂,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两还在历练的少宗主在基地外碰头,这可是违反规定的。 “我怕你蠢死,所以请示了宗主,过来看着你。”林翦璃回答,“这么快就恢复记忆了,恭喜恭喜。”他的语气没有一点喜气。 我继续咧着嘴笑,“林翦璃,你说你值不值?”为了找那个没一点谱的指腹为婚,入了凤天宗,现在做事都要请示汇报,他这么拽的身份,不是太委屈了吧? “不知道。”他倒是一直很坦白。 “我们俩,到底谁更蠢,还难说。”不动还好,一动浑身伤口疼,我咧咧嘴,“给我一支烟。” “病房里不准抽烟。”他坚决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向支持我抽烟喝酒的林翦璃今天居然开始要求我遵守不抽烟的规矩,这是什么情况?“嚯,怎么,今天我躺这里还不是拜你所赐,抽口烟就违反规定了?”我冷笑,省城谁跟我有这么大的仇,自己命不要,当街把我往死里打,这还不是利益所驱?“我在古城街看到陈若东了。”那货躲在后巷的阴影里,没敢露面,以为我看不到他。 林翦璃的眼色一沉,“这次我不会放过他。” “你揍得他还不够惨?”想起他那张肿得像猪头的烂脸,我不是没一点同情,换做是我成天被人追着打,我也得狗急跳墙和对方同归于尽。 “信不信由你,我只让人揍过他一次,以后的事,与我无关。”他的脸色有一丝被人误解的不快,又不愿多做解释。 这世上大把跟着打落水狗的人,陈若东失势,被他玩弄过的人趁机寻仇,这也不是不可能,怪只怪陈若东把这些帐全算在了我一个人头上。我寒着脸没说话。 “伤还没好,烟最好少抽,你一定要找死,我也拦不住你,不过宗主交代了,伤好了,才能见你要见的人,你自己掂量吧。”他说完就站起来。 “要走了?”我脱口就问。 “这里没我的事了,有人在外面守夜,你要烟要酒要自杀的刀子,开一声口,都会给你。”他说完就拉门出去了。 从半开的门缝中望出去,可以看到房门两边各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唉,语气这么不爽,到底是我被人冤枉挨了打,还是我让他背了黑锅挨揍了?我望望窗外的天,黎明的曙光已经在夜的尽头升起,不知不觉,漫漫长夜都过去了。我望着看不到一丝星光的夜空发呆,很快就要见到那个人了,如若真是沈孟烶,看到我这个绑带裹得象干尸的样子,是会觉得很解恨呢,还是会很心疼?为什么要伤好才能见?现在就见不可以吗?我又不是要色/诱他,更不是要跟他干架,见个人和我的伤有半毛钱关系?分明是借口。 我转回头看着关上的房门,想开口叫人,想想又算了,少抽一口烟又不会死。自杀的刀?这是咒我早点死吗?既然这样又急着赶来救我干嘛?么滴,这种别扭性格的人真是烦人。 次日早晨探班时间,夏普威带着礼物来探病。 昨天刚干过架,气氛有些微妙。 “寂董。”他先打招呼,“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我很平淡地回答他,“公司情况怎么样了?” “和沈氏火拼之前,我一直试图联系你,真的是机会难得,我实在不得以才自做了主张,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听到消息会很高兴,实在没想到你会改主意,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撤资的事,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有小林先生的大力支持,这场硬仗,我们赢算很大啊。这样放弃,实在太可惜了,不但毁了长捷,更会拖累小林先生。”夏普威有些激动。 “没关系,不用解释,我支持你,只是想问一问进度。”我又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夏普威松了口气,绷紧的神情轻松起来,一轻松,话就多了,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我就知道小林先生能说服你。你不知道昨晚你出事,他有多着急,怪只怪我没有你掌中机的定位,收到他通知,带人去你客房找不到你就不知该去哪里再去找你,害他要亲自出面,幸亏赶到及时,要是慢一步,”他顿了顿,“那场景,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一群亡命之徒把人当砧板上的肉砍成肉糜。 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 省城的白缚会和东染的黑帮械斗,砍死的人都血肉模糊,看不到人形。 省城没有黑帮,只有白道行会,光明正大地开馆收徒弟教打架。每年的千合会擂台大赛都有死伤,称为正常体育竞赛项目意外伤亡。这些行会抢弟子,抢地盘,抢生意,私底下械斗也不少,都让有心人以维护省城繁荣给掩盖起来了。 黑帮和白帮的区别,只在于在市政府哪个有关部门有注册,是行会登记处呢?还是警署清算名单。 ※※※※※※※※※※※※※※※※※※※※ 是不是已经回去上班了,还是依旧宅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