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沙海/重启]我无归处》 第1章 黎簇 二零一三年三月,初春。 晚上九点半,放学铃声恍若仙乐一般在校园里响起。 苦逼的高三生终于放学,坐在后排靠窗位置正枕着胳膊梦会周公的黎簇猛然惊醒,小腿肚传来隐隐的疼痛。 他下意识抬手擦了一把嘴角,转过头茫然看向隔壁桌的苏万。 “你终于醒了,班主任刚才巡查,你睡得太香了我踹了你好几脚你都没醒。”苏万动作飞快地把书装进书包,都顾不得抬头看他。 黎簇没答话,他摸了摸脑袋,有些心有余悸。 他刚才做了个梦。 他身处一个大得看不到顶的山洞里,中心位置有个很大的木质高台,高台周围一圈火把在燃烧,中央摆放着一座棺材。 他站在台下,是个观众。 有个少女从他身边走过,好像没看见她似的踩在木质台阶上向高台走去。 她衣着华丽,几层长袍,最外层是红底金丝绣线的长袍,头发被各种金钗发饰挽起,表情冷漠,眼神空洞。 他偏过头看到少女的侧脸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向前扑去想要拉住少女阻止她过去。 因为那少女的样貌,分明和她妹妹一模一样!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他只差几厘米就能抓住那少女的袖子。 她最终还是走到高台之上,山洞里忽然响起一阵音乐。 如果音乐家来欣赏,肯定会说这是举世无双的美妙声音。可惜他只是个高中生,如果响起的是放学铃声他会觉得更美妙一些。 少女抬起手,跟随着音乐围绕着棺材翩翩起舞。沉重的衣服坠在她娇小的身上,活动非常受限。 可她的动作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还越跳越快,到最后沉重的衣袂被她的动作带起,在空中上下翻飞,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如果只是单纯的跳舞,他也不会那么着急想要冲上去。可他分明看见从周围洞壁猛然间弹射出密密麻麻的红线向高台中忘情跳舞的少女射去。 在他眨眼的瞬息,少女就被红线刺穿,那场面用一种动物形容的话——刺猬。 少女身上有无数个红线造成的细小伤口,整个人像花洒似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流出,浸透了几层长袍后,给最外层的红袍染上了更加浓重的颜色。 可即便这样,伤者本人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继续着舞蹈动作,哪怕牵扯到深深扎进她皮肤里的红线也没有停止。 “卧槽!” 黎簇看得牙酸,骂了句脏话,顾不得场面有多血腥怪异,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高台上。就这么几步路的时间,那些红线已经彻底接管了少女的身体,操纵着她的关节跳舞。 动作甚至比刚才更加流畅优雅,可黎簇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就在他想把那些红线扯掉时,正在跳舞的少女忽然静止不动,山洞内美妙的音乐也停了,空气凝结起来,周围死一样的寂静。黎簇不敢动,他急促地喘息,耳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忽然那少女如同鬼魅一般快速向他飘来,漫天的红线遮蔽他的视线,黎簇最后只看见一张惨白冰冷的脸被扎进嘴角的红线拉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她一抬手,一道红光闪过。 黎簇脖子一凉,他死了。 幸好是梦,要不然他就要摸不着头脑了。 “我说,什么时候还带着咱妹出来玩,我请妹妹去万龙洲吃鲍鱼。” 苏万早就收拾好书包站在黎簇桌边等他。 “别咱妹咱妹的,那是我妹。” 黎簇甩头,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场景甩出去,把桌上的书胡乱塞进书包。 三月份的天气逐渐回暖,但夜晚还有些冷。黎簇一只手裹紧厚外套,一手把着车把,和苏万并排走在校园里,二人身边陆续经过其他班的学生。黎簇一直低着头想着刚才的梦,直到一阵香风从他身边飘过,他才抬头看过去。 是隔壁班的张薇薇,双肩背包,规矩梳起的长发随着动作晃荡,侧脸在昏黄的路灯下带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她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过头看到是黎簇时,脸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却让黎簇浑身一凉。他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暗自幸好晚上灯光暗看不太清,要不然对方就会看见有些狰狞的表情。 张薇薇和她朋友离开,黎簇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灯光晃得,刚才张薇薇那个笑和梦里少女的表情如出一辙,现在红衣少女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远远超过模拟考试了。 到了校门口,苏万他家司机载着苏万离开,黎簇有些羡慕。 可恶啊,这个世界多我一个富二代会死吗! 他今天蹬自行车的速度很快,他老爹今天也不回家,家里只有他妹妹。妹妹身体不太好,所以从小到大一直在家里待着,靠着他带回家的课本学习一些知识。 他不知道老爹为什么不让妹妹上学,还曾经抗争过好几次。毕竟他妹妹那么漂亮,带到学校谁都会羡慕得不得了吧。可惜每次抗争都是以失败而告终,他老爹把他暴揍了一顿,最后还是妹妹给他上的药。 苏万总惦记着让他带妹妹出来玩,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养的水灵灵的大白菜谁也别想摘走。 骑车十多分钟,黎簇拐进他家所在的胡同里,打开反锁的大门,黎簇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刚停好车,一个女孩扑进了他怀里。 黎簇抬手抚摸女孩的头,神情异常温柔。 他父母三年前离婚,再加上他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事情,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产生对家庭生活的向往。他说不上恨谁,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他已经十八岁,该自己养活自己了。 他不知道那梦境代表什么,他只知道妹妹是他唯一惦记的人,如果谁想要伤害她,那就做好永远被他针对的准备。 女孩拉着黎簇的手回屋,指了指摆在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漂亮的脸上满是期待。 黎簇完全拒绝不了妹妹的任何要求,哪怕他已经在学校吃过晚饭。 等他吃了饭洗完碗,妹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正刷刷写着什么。 黎簇坐到妹妹身边看她写字。 徊徊写字很好看,黎簇觉得这归功于他攒钱买下来的字帖。当然,苏万也赞助了不少。 [哥哥,今天那个人又来了。] 一行娟秀的字迹浮现在纸上,黎簇神色一凛。 “什么时候来的?” [晚上八点半左右。] 由于低头写字的原因,女孩乌黑浓密的长发垂落胸前,纤细苍白的手指握着笔认真书写。 [我一直坐在窗边看他。] [还是穿着一身黑衣,带着墨镜。] 黎簇家是个二层小楼,是黎老爹从黎爷爷手里继承下来的,黎家祖上也风光过,后来就不行了。 黎老爹大半辈子混了个公务员,起码是不用愁温饱,但也没多少闲钱。 黎老爹想过要不要把这栋房子卖了,买个便宜点的房子,但后来考虑到这里离黎簇的学校比较近,而且也算是祖产,卖了有些可惜,才没被卖掉。 妹妹的房间在二楼,和黎簇斜对门。从她房间的窗户可以直接看到黎家门口那条路,什么人从这里过她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所以当黎家门口那片柳树林里来了个陌生人时,妹妹是第一个发现的,当天就告诉了黎簇。 黎簇咬了咬牙,他第一次知道有人盯上他家时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在等人。可后来妹妹用手机录像,录像里那男人时不时就向他家看一眼,甚至某一次直接透过手机和他来了个对视。 不会是老爹外面欠了高利贷,收债的人盯梢呢吧? 他不敢瞎猜,要是家里只有他自己他不会顾忌什么,可是现在还有个身体不好的妹妹。 要是什么人盯上他妹妹怎么办,妹妹那么漂亮温柔可爱,肯定会被欺负的。 不行,这件事必须赶紧解决,最好后天……不,明天,明天我逃自习回来提前蹲点抓住那个人,省得每天担惊受怕的。 黎簇暗自下定决心,又告诉妹妹不用担心,让她先回屋睡觉,他则认认真真地把屋里每个窗户和门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反锁上。 转眼到第二天,黎老爹还是一晚没回来,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回家。 在家没待多长时间,黎簇的班主任就给黎老爹打来电话。 徊徊不知道班主任说了什么,她光是看到老爹挂掉电话后暴跳如雷的样子就知道她哥肯定又在学校惹事了。 哥哥回家肯定会挨揍,还是先把药准备出来吧。 黎老爹抓起钥匙怒气冲冲地离开家,徊徊默默上楼拿出小药箱摆在桌上,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那条路。 这一看就看了快三个小时,平时这时候黎簇已经到家半个小时了,今天竟然没按时回家。 徊徊不知道该怎么办,去学校的黎老爹也没回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睡不着,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钟表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昏昏睡去。 放在茶几上的纸上新写下了一句话。 “哥哥,你一定不要出事。” — 第2章 七指 黎簇再次睁开眼时,他正趴在病床上,上半身缠满了绷带,后背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他双手撑着床想爬起来,这动作牵扯到后背皮肤,一瞬间的剧痛让他的胳膊卸了力,脸砸进了枕头里。 “我怎么在医院里…”他四肢摊开尽可能放松,这姿势能让他好受一些。 “哎?你醒了。”小护士端着托盘进屋,听见他自言自语,放下托盘查看他后背的伤口。“你别乱动,刚给你缝好的伤口会崩开的。” 黎簇抽了口凉气,疼痛让他混沌的头脑逐渐清醒过来。他依稀记得昨天他往女生宿舍阳台上踢球,被生活老师和女生们扭送到班主任办公室。 他的新班主任是个中年大叔,姓杨,叫杨精密。刚调来他们学校,有的是力气没处使,一看有个主动撞上来的,立刻给他老爹打电话请家长。 在黎老爹和班主任谈话的空档,他向苏万借了500块蹬着自行车逃离学校。离开学校时是晚上七点多,他寻思着先回家蹲守,把那个黑衣人抓住扭送警察局,然后这500块正好可以带妹妹出来吃她想吃很久的烧烤。 黎簇兴奋地骑车往家赶,就在经过离家最近的一个小巷子时不幸被人袭击,后背被刀割下无数伤口,头部被板砖拍了十几次,中度脑震荡,护士说他能活着简直是医学奇迹。 黎·医学奇迹·簇此刻像个王八一样趴在床上,内心无比焦虑。他昨天晚上没回家妹妹肯定急死了,更何况他家外面还有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盯梢,放妹妹一个人在家根本不安全。 不行,得赶紧回家。 想到这儿他立刻大声喊人,也不管后背痛得要死,手脚并用地想从床上爬起来。刚处理完隔壁床病人的小护士端着托盘正准备出去,听见黎簇的叫嚷声回过头,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 “别动!你不要命了!”护士冲过来按住他,冲门外大喊:“快去叫梁医生!” 路过门口的护士听见呼喊,赶紧去护士站给梁医生打电话。很快,一个漂亮的女医生快步走来,半长发仔细地梳在脑后,目光锐利,一看就比较聪明,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健壮的男助手。 先前小护士一个人的力气黎簇还能抗住,但现在来了几个肌肉壮汉,菜鸡黎簇就被死死地按住四肢固定在床上。 “疼疼疼!我错了!”黎簇瞬间认怂,乖乖趴在床上不动。那个梁医生走过来拿出工具把他因为挣扎而被血染红的绷带小心翼翼拆开,在壮汉们的协助下换上新的绷带。 “小孩儿,别再乱动了,好不容易长好了些,这下又要重头开始。”梁湾有些头疼,青春期的小孩总是这样,行为完全不受控,你永远不知道他们的脑袋下一秒会蹦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哦。”黎簇乖乖地等着医生给自己换绷带,忽然想起了什么。“梁医生,今天几号?” “3月21号,怎么了?”梁湾手法精湛,缠好最后一截绷带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昏迷了十几天,你爸妈来过,只是他们一见面就吵架,我只好让他们分开来看你。” “啊,说起来,你爸妈好像有几天没过来了。”梁湾挥手,几个壮汉松开按着黎簇的手,看黎簇仍然乖乖趴着不动,笑了笑。“你要给他们打个电话么。” “什么!十几天?!”黎簇眼前一黑,顿时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他不敢想象妹妹自己在家这十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他可不觉得他老爹会给妹妹什么好的照顾。怎么办,他要不要像逃学那样逃离医院? “医生,我爸来的时候有没有一个女孩跟着?” “嗯…”梁湾皱眉,认真回想起来。“没有哦,你父亲自己过来的,怎么,那女孩是?” “我妹妹。”黎簇已经按捺不住想回家的心了,恨不得现在就爬起来回家。 “别担心,弄伤你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梁湾以为他是担心妹妹也受伤害,于是安慰道。 “赔偿是不可能当面要了,不过他还有个同事,想见你一面。”她拿出手机给什么人发了消息,笑眯眯地看向黎簇。 黎簇咬着牙,只觉得幸好这事儿没落在妹妹身上,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么严重的伤出现在妹妹身上是什么情形,他肯定会疯掉。那人的同事要见他一面是吧,很好,等着瞧吧,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事儿没完! 夜晚,梁湾带着他离开医院前往他们约见的地方,一家高档酒店,一进屋黎簇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四处张望。他忍不住暗自唾弃自己,真没见识,等我有钱了带着妹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没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梁湾走过去开门,进来一个男人。身形消瘦,大概一米八左右,面容周正,以他的角度来看是女生会喜欢的类型。果不其然,当黎簇偏过头看向梁湾时,这位女医生正面色微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 呵,肤浅。论容貌难道我不算帅吗? 黎簇撇了撇嘴,可他不知道的是,有时候异性身上的某些气质远比容貌更加吸引人。 “王盟。”男人伸出手和黎簇浅握了一下,随后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黎簇。“这是我们老板赔偿给小兄弟的,还望笑纳。” 黎簇狐疑地接过支票,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1,2…5,5个零,十万块! 十万块买我半条命,该说值呢还是不值呢。 黎簇把支票揣进贴身的口袋里,王盟紧接着又和他说了一些关于他背后那幅七指图的事。梁湾打了个呵欠坐在沙发上,让他们快点说。 接下来所有发生的事都像电影一样,王盟突然跳起用电/击/枪给了梁湾一下,梁湾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随后王盟又开始追着黎簇满屋跑,嘴里说着要看黎簇的后背。 就在黎簇跑到卫生间退无可退时,原本瘫在沙发上的梁湾站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电击器给了王盟的腰子一下。 王盟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梁湾抓着黎簇的手仓皇逃出酒店。 “我说姐姐,真的不用报警吗。”黎簇气喘吁吁地问。他们跑到酒店外,梁湾抬手招呼出租车。 “不用管他,肯定死不了,我没下重手。”梁湾摸了摸后腰疼得龇牙咧嘴。电/击/枪的电流不小,挨一下痛得要死。 臭男人下手还挺重。 他们坐上出租车,梁湾决定先带着黎簇回她家,黎簇同意了。他有私心,怕有人跟着他回家知道她家住址,对他妹妹不利。出租车把他俩送到楼下离开,梁湾搀扶着黎簇上电梯到了十四楼。 以后他绝对不买高楼层,地震了都跑不下去。黎簇这样想着,梁湾掏钥匙打开大门,黎簇一进屋就闻见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洗衣液和香水混合的味道,他家也有。不过…… 黎簇提鼻子仔细嗅了嗅,好像还掺杂着别的味道。 还没等他仔细分辨,就听见比他快一步进屋的梁湾发出了一声尖叫。黎簇瞬间警觉条件反射转身就想跑,梁湾家的大门没来得及关,几个彪形大汉围了上来,把黎簇最后的逃生通道给堵得严严实实。 妈/的,他是不是犯了什么,怎么最近一点好事儿没有?黎簇暗骂,在大汉们的注视下迈着僵硬的步伐进屋,梁湾有些哆嗦,站在他身边手死死抓着他胳膊。 妹妹,坚持住,你哥我虽说现在虎落平阳,但肯定能东山再起逃离这几个变态的! 黎簇给了自己心理暗示,深吸一口气走到沙发旁,却看见一个他希望看见却不希望在这儿看见的人。 “徊徊?!” — 时间回到3月8号这天。 徊徊昨天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睁眼时黎簇也没回来,倒是黎老爹神色憔悴地进屋。她期待从老爹口中得到黎簇的消息,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你哥他受伤了,在住院,他好了才能回来。”黎老爹虽然在黎簇面前时常脾气暴躁,但面对徊徊时脾气要好得多。他温柔地摸摸女儿的头,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又离开了家。 就这样,她自己一人在家待了十几天,从不出房间。黎老爹从不让她离开屋子,哪怕是去院子里也要在有人的情况下才能获得片刻的自由。 这十几天风平浪静无事发生,黎老爹开始几天会回家告诉她黎簇的情况。可后来直到最后一天老爹再也没回过家,徊徊联系不上他,只能在家干等着。 最后一天夜晚八点多,天黑透了。徊徊独自一人照常在卧室的窗台旁坐着,盯着门前的路发呆。这是她这十几天的日常,每天都期盼她哥哥的身影从小路尽头出现。 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她听见楼下有敲门的声音。徊徊抿了抿唇,她没看见刚才有人从小路走过来,会是哥哥吗? 徊徊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小跑着下楼,透过猫眼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皮衣带着墨镜的高个男人。 那个蹲守在她家门口很久的男人,此时就站在门外,眼睛被墨镜遮住,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 第3章 黑爷 “我们是一堆青椒炒饭~青椒炒饭~特别香~你知道吗~” 门口的奇怪男人哼着奇怪的歌,徊徊有些担心外面那人是不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小丫头,想见你哥哥吗,我带你去见他怎么样?”就在徊徊认真考虑打110报警的可行性时,男人提到了她最关心的话题。她往后退的脚步停下,表情非常纠结。 黑瞎子说完这句话后悠哉悠哉地靠在墙上等待,他极其灵敏的听力让他轻松听见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分钟后,大门打开,黑瞎子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孩:身形娇小不到一米六,长发乌黑浓密垂落腰际,一抬头,一张美丽至极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 黑瞎子敢打包票,他活了这么多年,眼前这个女孩绝对可以称之为最美。那张脸就是女娲炫技之作,美的代名词。但她美则美矣,却缺失了灵魂。 黑瞎子倒斗下墓无数次,经手的东西数不胜数,真品往往在经过时间的侵蚀后有些损坏,但仍然可以感觉到创作者寄托在它身上的情感。赝品虽然精致完美,却缺失了当初创作它时的感情,眼前这个女孩也是如此。 光从面容上来看这女孩和黎簇就不像是一家人,黎簇虽然小帅,但远不至于帅到让人无底线原谅他的错误,这女孩就可以。 不过他可没这么肤浅,他信奉的一条准则就是:女人很危险,漂亮的女人更危险。 在黑瞎子打量徊徊的同时,徊徊也在观察黑瞎子。这人很高,她抬头只能看到他下巴,嘴角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内穿黑色背心外套黑色皮衣,腰间挂着一把刀,手上带着黑色半截手套。 在眼睛被墨镜遮挡住的情况下,依然可以看出这人属于帅哥行列。虽然没有黎簇身上青年人的阳光热血,但独有一种让人想要探究他内心的神秘感。 徊徊在小本上写了句话,递到黑瞎子面前。 [你是谁,我哥在哪儿?] 黑瞎子接过本子看了一眼,浅浅扫过她的脖子,眼中带着可惜的神色。 这孩子原来不会说话吗,看来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开了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 “我叫黑瞎子,你可以叫我黑爷。” “你哥哥没事,你看这是什么。”黑瞎子从皮衣口袋拿出一件物品递到徊徊面前,她一看,是她新手织的一个鸭梨样式的小玩偶。黑瞎子看到女孩眼睛蓦然一亮的模样,知道她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说法。 徊徊伸手想把玩偶拿回来,可手刚抬起来,黑瞎子就把手收了回去。“别急,到了地方再给你。” 徊徊点头,关好门后亦步亦趋地跟在黑瞎子身后,十分乖巧。 她出门的次数很少,黎家父母没离婚时黎妈妈还会偶尔带她出去,离婚后黎老爹经常不着家,黎簇还要上学,就没人带她出去,还是黎簇觉得妹妹一直关在家里很孤独,趁着老爹不回家时偷偷带妹妹出去,和苏万一起带着她玩。 黑瞎子是开车来的,一辆白色轿车。徊徊坐在后排,黑瞎子启动车辆,很快就到达了一个小区里一栋高层住宅楼下。 坐电梯到达14楼,黑瞎子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门一开,黑瞎子长腿一迈走进屋内,大声和坐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他的人说话。 “人我给你带过来了,自己看。” 徊徊跟在黑瞎子身后,手中的本子被她抓出了好几道折痕。她一进入这栋楼就感觉到了危险气息,好几道视线如同毒蛇盯住猎物一样,她一踏入楼道就落在了她身上。 在黑瞎子的引领下,徊徊绕到沙发正面,看到了那人的真面目。那是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针织外套,面容俊美,身材修长,带着一股书卷气。他听见黑瞎子的话后抬起头,视线投向黑瞎子身后的女孩。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无袖皮衣的男人,不同于他的文人气质,这人长相就很阳光,一脸的“我独自开心”的神情。 徊徊和他对上视线,双方都在打量彼此。 这男人虽然长得年轻,可眉宇间却弥漫着一种难以驱散的沧桑,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审视。她不知道这男人为何这么看她,她只想找到她哥哥。 吴邪已经盯上黎簇很久了,从大概半年前开始了对黎家的监视。那时候黎父很少回家,黎簇要上学,徊徊就再也没出过门,所以吴邪的人从来没发现过她。 他曾打算派人在黎家无人时潜入进去,可据回来的人说,他们根本进不去那所房子,不管是溜门撬锁还是强攻都无法进入屋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们进去一样。 吴邪从他年轻时第一次下墓后就不是无神论者了,他对手下们所说的一切抱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暂停了进屋计划,让手下们只在屋外蹲守。 后来某次手下们发现黎簇逃课回家,进屋没一会儿就带出来一个女孩,他们立刻汇报给吴邪,吴邪也有些吃惊,叫他们立刻进屋查看。 奇怪的是这次他们竟然异常轻松地进入屋内,毫无阻碍。正是从这时开始,这个一直住在黎簇家的女孩出现在吴邪面前。 吴邪拜托解雨臣查一下她,小花表示很遗憾,根本查不到。据小花说,这女孩可能和黑瞎子一样,是个黑户。 黑瞎子一听来劲儿了,非要亲自去瞧瞧这个和他“同病相怜”的小姑娘。 吴邪:什么同病相怜,人家小女孩总不会和你一样是通缉犯吧。 一般来说黑瞎子的行踪基本不会被人发现,要不然为什么黎家父子都不知道自家门口有个盯梢的。可这女孩却异常灵敏,在黑瞎子盯梢的第四天察觉到了他。 吴邪觉得再拖下去黑瞎子可能就会被当成变态跟踪狂给抓起来了,于是就在黑瞎子被察觉到的第二天夜晚动了手。 黎簇受伤住进医院十几天,这女孩一直在家从未外出,吴邪请黑瞎子去把人带过来,他还担心不会很顺利,有可能黑瞎子会扛着被打晕的女孩回来。 可他没想到,黑瞎子很快就回来了,甚至这女孩好像是自愿跟过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吴邪问道。名字是了解一个人最基本的条件,眼前这个女孩他连全名都查不到,只知道黎簇和苏万都叫她“huáihuái”。 一直站在吴邪身后的阳光男人轻轻推她,让她坐在沙发上。徊徊摊开本子,写下了她想说的话。 [我叫黎奚徊,请告诉我哥哥在哪里。] 吴邪一愣,这孩子不会说话?他看向黑瞎子,黑瞎子摊手耸肩:和我可没关系,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黎奚徊见他不说话,把写了字的本子往前递了递。吴邪看过去,本子上的字迹工整娟秀,不像她容貌那样耀眼张扬。 “我叫吴邪,你哥哥他很快就会来了。”吴邪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估计王盟此刻应该已经见到黎簇和梁湾,再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人我给你送到了,没我事儿了,走了。”黑瞎子手插兜,向门口走去,背影潇洒。奚徊张口,欲言又止。 那人还没把鸭梨玩偶还给她…… 妹妹不开心,但哥哥不在,所以妹妹不说。 黑瞎子走了,黎奚徊安静坐在沙发上,吴邪则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就传来厨具碰撞的声音。 她不感兴趣吴邪在做什么,她只关心她哥哥什么时候来。 她发了会儿呆,无意中被那个阳光青年腰间别着的东西吸引。 那是什么?长得像树杈子。 黎奚徊眨了眨眼。 哥哥会做这个吗?好喜欢,好想要。 时间在她胡思乱想和厨房里的声响中飞速流逝,她哥终于姗姗来迟,看见她坐在沙发上一脸震惊。 “徊徊?!”她哥声音震惊中夹杂着愤怒。“你们混蛋!弄伤我不够还把我妹绑架过来?我要报警!” “哥!” 黎奚徊站起身,向她哥跑过去。原本空洞的表情在看到黎簇的下一秒突然生动了起来,就像画像被点上眼睛那样,如同黑白画瞬间被填充上色彩,整个世界被点亮。 黎簇看见他妹跑过来条件反射抬起手接着她,结果动作太快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黎簇拒绝放下手臂,直到妹妹扑进他怀里后才小小地抽了口气。 黎奚徊抱住黎簇的腰,闻到了他身上的药味。“药味。”女孩子声音很小,从他怀里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 “没事徊徊,你哥是纯爷们,这点小伤完全ok。”黎簇到底还是个青春期男生,有这种在女孩子面前做英雄的事情当然一定不能错过的。 此时吴邪端着一盘散发着不妙味道的神秘食物走出厨房,正好看见黎奚徊扑进黎簇怀里那一幕,当然也听见了黎奚徊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哥”。 原来她会说话啊,那为什么…… — 第4章 湾仔 此刻黎簇趴在茶几上,内心是崩溃的。 刚刚和妹妹来了个热情拥抱,那个叫吴邪的男人就叫梁湾拆开他后背已经被缝好的伤口。他顾忌着妹妹和梁医生还在他们的管控之下,不得不屈服。 “梁医生,你,你手别抖啊。”梁湾没答话,她拿着工具,手有些哆嗦,慢慢向缝合线靠近。 黎簇像过年待宰的年猪一样,疼得嗷嗷惨叫,但妹妹跪坐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叫得太惨严重影响自己在妹妹心中的形象。 黎奚徊紧握着黎簇的手,时不时用纸巾擦拭哥哥额头上因为疼痛冒出的汗。刚才那个叫吴邪的男人要看哥哥后背的伤痕,而且还要是拆线的那种,指名让身为医生的梁湾来拆线。 “你来拆,他能减小痛苦,我来的话,可不会管他死活。” 黎奚徊不高兴,张开双臂挡在黎簇面前,恶狠狠地瞪着吴邪。可惜她的“凶恶眼神”并没有威慑力,就像人看见小狗崽因为恐惧而狂吠时不害怕反而会觉得可爱。 “别动我妹!我给你看还不行吗。”黎簇拉住妹妹的手把她拽到身后,脖子一梗。“冲我来。” 黎簇后背的线被剪开,吴邪打着小手电对着伤痕仔细研究。黎簇本人此时已经痛晕过去了,他妹妹把胳膊垫在他脸下让他枕着。 黎奚徊看到黎簇后背的伤非常心疼,那么多道口子,多痛啊。 吴邪查看完伤口,手电一关揣回兜里。“收拾收拾后天去一趟沙漠,黎簇……”吴邪扫了一眼趴在茶几上不知死活的黎簇顿了顿,视线转向跪坐在地上的女孩,语气明显柔和了不少。 “帮你哥哥收拾一下衣物吧,你自己的也别忘了。” 黎奚徊点头,旁边的梁湾问道:“我呢?” “你不用,不过我建议你打个120,把他送回去伤缝上。”黎簇后背那些口子开始往外渗血,虽然出血量不多,但长时间失血也有危险。 “对对,得赶紧打电话…”梁湾拿出手机,手哆嗦得厉害,按号码都按不太准。一只苍白的手递过来一只手机,120已经拨好了。梁湾看过去,是刚刚站起来的黎簇的妹妹。 “谢谢。”梁湾接过电话和那边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等到她打完电话,发现屋里只有她俩和茶几上的黎簇。“他们?” 黎奚徊指了指门口,门已经被关上。刚才梁湾打电话时,吴邪带着人离开了。临走前还嘱咐黎奚徊,一定要尝尝他亲手做的正宗长沙臭豆腐。 “哎…”梁湾瘫坐在沙发上,烦躁地挠了挠头。“小妹妹,等会儿先送黎簇去医院,之后我再送你们回家。” [谢谢梁姐姐。] 黎奚徊道谢,和梁湾一起把黎簇后背出的血擦了擦,等着120过来。等着等着,二人有点饿,就一起把那盘臭豆腐给吃了。 梁湾点评:手艺不错,就是行事像土匪。 大概十多分钟后,有人敲门,一行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屋把黎簇抬走。 她俩跟着一起去,伤口缝完没一会儿黎簇就醒了,非得要出院,梁湾就开车送兄妹俩回黎家。 两个女生一边一个搀扶着黎簇回到他房间后,黎奚徊觉得现在时间太晚,就请求梁湾今晚留下。 [姐姐晚上和我一起睡吧。] 黎奚徊的小纸条递到梁湾手里,一脸期待。梁湾抬头看了一圈黎家的环境,很大,独立院落的二层楼,但家具们看上去似乎用了很久。 这一层就比她家大吧,梁湾羡慕地想。 梁湾的房子是她养父母留给她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100,这在顺京这种一平均价四五万的地方,有一栋自己的房子已经非常不错了。 黎簇刚缝完伤口有些弯不下腰,梁湾就帮忙把黎簇的鞋脱了放在地上,黎奚徊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床新被给梁湾盖。 夜晚,黎奚徊躺在床上,侧着身看着她旁边的梁湾。她对同性的认识源于她的母亲程璐和一些影视作品。 程璐在黎簇和黎奚徊面前还是很温柔的,只是一和黎老爹对上就收不住脾气。 这也不是她的错,黎老爹酗酒脾气暴躁,总是打黎簇,往死里打。程璐实在受不了,终于在三年前提出离婚。 之后她和哥哥就再也没见过母亲。算是被抛弃吗?她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奔向更加美好的未来的权利不是吗。 而梁湾,漂亮温柔,她对这个成熟女性不由得生出一种亲近感。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梁湾正在思考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知道吴邪和那个人有很深的关系,她要是想了解关于那个人的消息,就必须和吴邪打交道。只是她总有种预感,一旦上了这趟车,再想下车可就困难了。 不过在找到她自己的身世之谜前,这一切都值得。 这时,躺在她旁边的小姑娘向她靠过来,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梁湾转过头,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让她想起小时候曾养过一只小狗崽,每天喂奶时它就用这种眼神盯着她手里的奶瓶。 “怎么了?”梁湾小声问。 对于这个小妹妹,她要是再大八岁就能当她妈妈了,所以完全把自己看做对方的长辈,语气颇为慈祥。 黎奚徊没说话,从被子里伸出两条手臂搂住了梁湾,整个上半身挤进她怀里,脸埋进她的颈窝蹭了蹭,不再动弹。 梁湾愣住,不知所措地抬手,放在怀里女孩子单薄的后背上轻拍。她第一次被漂亮姑娘投怀送抱,只觉得怀里软绵绵香喷喷,让她想一直抱下去。 此刻她总算知道皇帝被美人投怀送抱时的感受了,这谁忍得住啊?! 黎奚徊没抱过程璐,或许是因为华夏人表达情感十分含蓄,很少当面对人表达爱意,尤其在面对长辈时。她错过了拥抱妈妈的机会,今天她不想再错过了。 拥抱梁湾,和她想象中拥抱妈妈的感觉一样。 梁湾的体温比她高一些,身上带着洗衣液的香味,让她不想撒手。 梁湾闭上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怀里女孩的后背,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打在她脖颈处的呼吸逐渐平稳,搂着她的力道也慢慢放松下来。 梁湾悄悄偏过头看,女孩睡着了。月光透过窗帘笼罩在女孩脸上,如同睡美人一般。 什么时候可以无痛拥有这么个漂亮乖巧的女儿啊…… 早上,黎簇从床上爬起来,他迷迷糊糊地出房门,斜对面妹妹的房间门开着,屋里空空如也。黎簇挠了挠头,听见楼下厨房隐约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 “徊徊在做饭?” 黎簇下楼,看见两个女生的背影在厨房忙活。黎奚徊正好端着粥放到餐桌上,看见黎簇立刻露出了笑容。梁湾解下围裙,转头看到了黎簇。 “小屁孩醒了,吃饭吧,吃点清淡的,你湾姐煮的粥。” “湾姐可以啊,佩服佩服。”黎簇的背不像昨晚这么痛了,动作轻快了不少。 他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舒服地叹了口气。 “赶紧吃,吃完了你们还要收拾行李呢。”梁湾道。 “行李?湾姐你要带我们跑路啊,太好了!”黎簇很兴奋,他现在只想带着妹妹赶紧跑路,越远越好,最好永远找不到他们。 “别开玩笑了,我还想活着呢。”梁湾苦笑一声。“是你和妹妹,那个吴邪昨晚说要带你俩去一趟沙漠,明天出发。” “什么?”黎簇嘴角抽搐,他看向坐在旁边乖巧喝粥的妹妹,妹妹抬头,点头,神色真诚。 黎簇一下子萎了下去,妹妹从不说谎,完了,把妹妹也搭进去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跑,湾姐看人很准的,他们不是一般人,你俩跑了万一他找到你父母怎么办?”梁湾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么说有一部分黎家父母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担心她自己。万一黎家兄妹真跑了,吴邪找不到人,那岂不是要来找她问行踪? 黎簇叹了口气,仰头把粥一口闷。 吃完早饭,梁湾回家了,回家前还和黎奚徊互加了微信。 “小徊有时间给姐姐发微信,姐姐带你出去玩。” 黎奚徊笑得很开心,给了梁湾一个大大的拥抱。梁湾依依不舍地挥手道别,黎簇看着她俩一脸郁闷。 妹妹什么时候和梁医生关系这么好了,明明才认识不到一天时间,就好得像亲姐妹似的了? 女生的友谊真奇怪。 看着梁湾离开,兄妹俩开始收拾行李。妹妹没出过门,黎簇就让妹妹只装她自己的衣服,剩下的东西黎簇准备,一边装还一边念叨: “沙漠肯定很晒,防晒霜和遮阳伞拿着,妹妹晒黑了怎么办。对了徊徊,你吃的药片要记得拿。”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放在妹妹抽屉里的药瓶拿出来放进妹妹包里。 “小妹,去了沙漠要跟紧我,好吗,哥会保护你的。”黎簇不怕自己遇到危险,是担心妹妹。他妹本来就身体不好,还要去沙漠,怎么受得了呢。 希望那个吴邪在沙漠办完事赶紧放他们兄妹俩回家。 — 第5章 兄妹 到了出发的日子,梁湾特地来送他们。 她开车送他们到了顺京首都机场,带着他们找到t3航站楼10号门,吴邪和他那个伙计王盟已经等在那里。梁湾看见他们后就离开了,黎簇拉着妹妹的手走到吴邪旁边。 吴邪正在抽烟,他吐出一个烟圈,盯着它消散在半空中。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来递给黎簇。“来一根?” 黎簇摇头,还没说话,站在旁边的黎奚徊打了个喷嚏,往黎簇身后退去。黎簇看着烟飘向妹妹,连忙抬手把烟挥走。 “抱歉。”吴邪注意到女孩的小动作,偏过头把口中的烟吐掉,扇风吹远,把烟掐灭丢进垃圾桶。 黎簇闷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算你还有点公德心,知道照顾女生。 “王盟,把东西给他们。”吴邪道。 王盟从包里拿出两个文件袋递给黎簇,黎簇接过来想打开,却被吴邪按住。“飞机上再看,一会儿要登机了。” “哦。”黎簇把文件塞进包里,和吴邪他们等了一会儿后,登上了飞机。吴邪给他们准备的其他行李已经送上飞机货仓,等飞机落地去拿就可以了。 黎奚徊因为没有身份证没办法坐飞机,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吴邪花钱给她做了一个,正常买票没问题。 飞机上,黎奚徊坐在靠窗位置,她右边坐着吴邪和王盟,黎簇和王盟隔了一个过道。吴邪根本不怕黎簇逃跑,黎奚徊就在他旁边坐着。根据他的调查,黎簇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妹妹。 妹妹在手,黎簇我有。 黎奚徊倒是没有因为和哥哥分开而感到焦虑,而是打开了属于她的文件袋,查看里面的内容。文件袋中是几张纸和一些资料,拿出来后第一张就是她的新身份。 [姓名:关玲] [年龄:22岁] [身份:大四学生,关根妹妹] [姓名:黎簇] [年龄:27岁] [身份:随行摄影师] 黎家兄妹俩对外不是兄妹,黎奚徊成了由吴邪化名的旅行作家关根的妹妹,黎簇是关根的摄影助手,而王盟作为生活小助手随行考察。 黎簇看完撇了撇嘴,非常不高兴。 黎簇的小情绪黎奚徊看不到,她正在仔细研究这次和他们随行的人的资料。 这次一起去的是个姓马的大老板,带着个女人,叫杨红露。马老板雇佣了一位叫苏难的女人,苏难手下是几个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男人,雇佣这种人就是为了在沙漠中保护他。 吴邪对马老板雇佣这种人表示理解,但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黎奚徊记性很好,背诵非常快,那些资料看了大概五十多分钟就全部背诵了下来。她把东西装回去,碰了碰吴邪的袖子。吴邪睁开眼,小姑娘拿着文件袋看着他。 “都背下来了?” 黎奚徊点头,期待地看着他,好像在等着他表扬。 “玲玲好聪明。”吴邪摸了摸女孩子的头,语气温柔。他把文件袋拿过来装进包里,等下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王盟看着自家老板和女孩子的互动,认同地点点头。还是老板厉害,从飞机上就开始演,提前熟悉,这样到时候和那帮人见面就不会露马脚了。 坐在过道那边的黎簇:你大爷的吴邪!离老子的妹妹远一点啊喂! — 飞机降落,下飞机后吴邪带着他们换了一辆车,换上别的衣服,去和马老板见面。 路上,吴邪带着墨镜开车,黎簇坐在副驾驶,黎奚徊和王盟坐在后排。相比于前排黎簇和吴邪之间不太和谐的氛围,后排的王盟算是和黎奚徊混熟了。 王盟正在玩游戏,坐在他旁边的黎奚徊有些好奇,就悄悄凑过去看。 王盟感觉到她在看,还把手机往她那边侧了侧。“你看啊,这里要这么点,哎,这不就全部消掉了吗?” 黎奚徊不太喜欢玩游戏,她更喜欢看别人玩,于是王盟就成了被她围观打游戏的不二人选。 虽然黎奚徊不说话,但她会在纸上写,写完递给王盟,王盟看了再和她交流,俩人就这么唠了一路。 到最后王盟甚至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接过黎奚徊的本子写字给她回复。 他写完才反应过来,和车内后视镜里吴邪的眼神对上,尴尬地笑了笑。“条件反射。” 车开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停在一座废弃工厂的院子里。院子里有几个男人正在擦车,看到有陌生人开车进来纷纷起身走过来。 吴邪一行人下车,黎奚徊看到陌生人有些紧张,本来想躲到黎簇身后,但又想到自己现在是吴邪的妹妹,于是小跑了几步到吴邪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手上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吴邪看向贴着他站着的小姑娘。小姑娘的眼睛盯着那几个男人看,红润的嘴唇紧抿着,表情有些紧张。 他又看向旁边的黎簇,某位吃醋的哥哥看着他,眼中仿佛说着:快安慰她啊!她现在是你妹妹! 吴邪叹了口气,反握住小姑娘的手,垂下头贴着女孩的耳朵轻声安慰。“别害怕,没事的。” 吴邪抽烟,身上总有淡淡的烟味。他一贴近女孩,烟草味随着他的动作飘向女孩。 黎奚徊家里没人抽烟,黎老爹只喜欢喝酒,黎簇从小被管得严,后来长大了也不抽。所以黎奚徊觉得烟味很刺鼻,并不喜欢这种味道。 但吴邪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她并不反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几个男人走过来,其中一个上下打量着吴邪一行人。“关大摄影师终于到了啊,怎么还带俩孩子出来啊。” 他们在看到吴邪身边的黎奚徊时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吴邪往女孩身前站了站,笑着介绍黎簇时才回过神。 “这是我妹妹关玲,大四下学期没课跟着我出来转转。这位是黎簇,我随行摄影师,王盟,生活助理。” “行,跟我来吧。”男人带着吴邪他们进入建筑,穿过一个厂房到达马老板所在的地方。“老板!人来了!” 黎奚徊亦步亦趋跟在吴邪身后,她紧紧握着吴邪的手。黎簇和王盟紧跟其后,黎簇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妹妹,生怕一不留神吴邪让他妹妹受伤。 终于见到了马老板,黎奚徊发现这位老板的腿有些问题。这样可以在沙漠里走吗? 黎簇在一旁走神儿,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突然发现这里停放的每一辆车的后备箱里都有个大箱子。 箱子半开着,里面隐约有些闪烁着光芒的东西。他走近飞速扫了一眼,惊恐地发现里面有不少武器。 黎簇咽了口口水,赶紧远离这个地方,站到王盟身边。内心思绪烦乱。 他和妹妹到底被卷进一个什么可怕的事情里为什么对方车里会有武器啊?这片沙漠不会是他黎簇的埋骨之地吧? 忽然觉得在学校读书也挺好的,杨精密的脸都显得亲切很多。 “这位就是……带我们找古潼京的人?”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来人是位女性,半长发披散在肩头,衣着干练。锐利的眼神在吴邪一行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吴邪身边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黎奚徊身上。 “关大老爷真打算带孩子进沙漠啊?”苏难道。 吴邪淡笑,抬手搂住黎奚徊的肩往怀里带了带。“我妹妹的专业需要旅行采风,至于他们俩…我总得带几个帮手吧。” 苏难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随后吴邪提出要找到古潼京需要一个“找海的人”,马老板就让吴邪几人去找,找到人立刻出发。 吴邪效率很高,很快就带着人回来了,他用几瓶宋代老烧酒诱惑了一个叫马日拉的人给他们带路。 人带到,所有人整装待发。吴邪开打头阵,王盟坐副驾驶,黎家兄妹俩坐在后排。 沙漠里的道路着实不好走,像坐过山车似的不断起伏。黎奚徊很轻,有几个陂直接把她颠起来好高。 “徊…坏…厄,吴邪你车技太坏了吧,你看把玲玲颠成什么样了。”黎奚徊的小名在黎簇口中转了一圈后被他吞了回去。 他长了个心眼儿,另外一拨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万一像电视剧里那样在他们车里装窃听器怎么办? 黎簇扶着黎奚徊让她可以稳定一些,在看到妹妹脸色十分苍白时有些着急。黎奚徊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不得不每天靠着吃药缓解。“玲玲,今天吃药了吗?” 黎奚徊靠在黎簇肩上,闭着眼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摇了摇头。她的药是每天早上吃的,但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不断地在路上,根本没时间吃。 黎簇赶紧从妹妹包里翻出那瓶药,打开瓶子倒出一粒黑色药片放进妹妹手里,又打开水杯递到妹妹嘴边。黎奚徊把药片放进口中,就着黎簇的手喝了一口水把药顺了下去。 吴邪透过车内后视镜看着后排黎家兄妹的动作,看着黎奚徊吃下药片后没一会儿脸色就好了不少。 那黑色药片看着就像是白雪公主后妈的毒苹果,散发着诡异的色彩。 吴邪没说话,转头看了一眼王盟,王盟颔首。 黎奚徊吃了药,休息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只不过还是有些萎靡。 她也没有刚上车扒着车窗看风景时那么精神了,一直半闭着眼靠在黎簇肩上。 — 第6章 会长 在抵达目的地之前,还需要穿过以前枯树林。马老板的房车进不去,只好换成小车继续前进。 走了一半,前面的路被堵住了。一辆车陷入了沙坑,半天没弄出来。 那辆车的车主一看到吴邪的车开过来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小跑过来。吴邪把车停下,降下车窗。黎奚徊看到对方是东方人长相,希望吴邪帮帮忙。 吴邪用车上的专用铁钩把对方的车从沙坑里沟出来后,借着他们收拾东西的空挡休息一会儿。 这拨人是一个拍摄团队,领头的是姓王的导演,带着几个姑娘和小伙子要去沙漠拍摄一档纪录片,没想到半路车陷进了坑里。 黎奚徊下车,黎簇给妹妹打着太阳伞防晒。吴邪靠在车上,向着忙着收拾的王导一行人仰了仰头,问黎簇。“现场的这几拨人里,你会选和哪一拨一起进沙漠?” 黎簇扫了一眼,现场一共三拨人,马老板一行,王导一行和吴邪他们。说实话黎簇哪个都不想选,就不能选回家的飞机吗。 黎簇不情不愿地冲身后马老板那边努了努嘴。“选他。”马老板那边人多,而且似乎身手都不错,遇到危险时还能相互照应一些。 吴邪笑了笑,看向站在伞下阴影里的黎奚徊。“玲玲呢。” 为了维持人设,黎奚徊不像吴邪他们穿地那么沉闷。 她穿着一件颇有异域风的深红色收腰长裙,披着棉麻披肩,浓密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两条垂落腰间的麻花辫,像极了异域公主。 她站在阴影下,暴露在空气里的雪白皮肤和红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听见吴邪的问题,黎奚徊眨了眨眼。她完全没有停顿,直接抬手碰了碰吴邪的袖子。吴邪一愣,完全没想到她会选择自己,不禁问道:“为什么选我?” 女孩子掏出本子认真写下一行字递给吴邪,吴邪接过,看到了本子上的内容。 [我相信你。] 黎奚徊说不上来为什么相信他,她只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可能是感觉不到吴邪身上的恶意,也可能是因为吴邪比另外两拨人长得要好看好几倍。 黎簇:可恶,难道在妹妹眼里我的颜值不够排第一吗! 吴邪捏着本子,有些愣神。他想起自己的曾经。当年他还是“天真无邪”时和女孩一样,没有不相信的,谁都能骗他一下。现在他能相信谁呢,只能相信自己。 “关老板,这位黎摄影师,和你妹妹关系很好啊。”就在三人沉默时,一个女声唐突地响起。是苏难,穿着紧身吊带,外面套着皮衣,显得很是潇洒。 从苏难的角度看,关玲是关根的妹妹,黎簇是关根的随行摄影师,一个男人主动照顾女人,女人不拒绝,那么起码双方都有点意思。 黎簇表情一僵,瞥了吴邪一眼。吴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打算开口。黎簇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您这话说得,我喜欢玲玲,老板也知道,是吧老板。" 黎簇转过头背对着苏难,冲吴邪挤眉弄眼。意思是我这理由不错吧,赶紧配合我。 “苏小姐,玲玲这么漂亮,很多人都喜欢她。不瞒你说,我这小员工就是为了玲玲才跟我来的沙漠。”吴邪直起身,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带好墨镜,又从墨镜上方看着苏难。“小年轻的事咱们还是少管吧,还是马老板的事更要紧,你说对吗。” “好。”苏难笑了笑转身离开。吴邪盯着女人离开的身影皱了皱眉。 “老板。”王盟收回铁钩,坐上副驾驶。 “嗯。”吴邪颔首,抬手轻点苏难离开的方向。王盟探过头看了一眼,点头。 王导收拾好东西,又听说马老板和吴邪一行的目的地也是古潼京,他非常高兴,央求了好半天,马老板那边才痛意他们跟着,不过要是出了什么事得他们自己负责。 就这样,一行二十几个人再次启程,前往下一个补给站。 — 到了下一个补给点,三拨人分开围坐几桌,补给点的人给每桌都拿了几瓶酒。黎簇已经成年可以喝酒,但他没心情喝。 黎奚徊有些好奇地看着王盟倒酒。 黎老爹虽然酗酒,但他都是在外面喝完醉醺醺地回家,从来没在黎奚徊面前喝过。 所以她对这种喝了能让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饮料很好奇。 “要不要尝尝?”王盟晃了晃酒瓶。 黎奚徊看向吴邪,吴邪看向黎簇,黎簇看着妹妹渴望的小眼神点头同意。 于是吴邪拿了杯子,开了一瓶啤酒,往杯子里倒了一些,放在黎奚徊面前。 女孩子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被入口的辛辣味呛得直咳嗽。 “关老师,来我们这边喝杯酒啊。”隔壁桌的王导过来邀请吴邪过去,说是要感谢他帮忙把车拖出来。 吴邪起身过去,剩下几人在原地坐着。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吴邪这边带着王盟和黎家兄妹刚上飞机时,黎簇的朋友苏万和杨好为了找他已经进了新月饭店。 他们先是在沈琼的带领下找到梁湾,又通过梁湾得知了新月饭店。 此时他们正忐忑不安地坐在饭店大堂的四人桌旁,拿着菜单不点菜,小心翼翼地四处观察。 “这里的菜也太贵了。”杨好看着菜单上菜品后面的一串数字就肉疼。他家开纸扎店的,他和奶奶要卖多少纸扎才能赚够这一道菜的价钱啊。 俩人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杨好发现隔壁好像就是办公区,或许可以直接找到经理呢?俩人一拍即合,起身像办公区走去。 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他俩已经被盯上了。 “会长,他们来了。”一个装修古色古香的房间内,穿着素雅旗袍的长发女子站在桌前恭敬地说道。 她面前的红木桌后坐着一位男子,看年纪大概二十三四岁,面容英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表情淡漠。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看不清照片上人的脸。 “把两个小朋友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被称为会长的男人冷漠开口。“是。”女子应声而退。 苏万那边,就在他俩还在空无一人,交互错杂的走廊里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时,旗袍女子带着几个人拦住了他们。“两位,我们会长有请。” 杨好看着女子身后人高马大的男人,咽了口口水。好家伙,请人是这么请的吗,他严重怀疑如果不跟她走她就让身后的男人绑着他们走。 男子汉能屈能伸,打是打不过,就只能跟着她去见那个会长。 “这个会长是谁?为什么要见我们?”在去见会长的路上,杨好悄声问苏万。 “我上网查了一下,说是一个叫什么…九门协会的组织,会长叫张日山。”苏万道。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组织。”杨好嘟囔着,他自以为说话声很小,但走在前面的女子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让杨好一激灵,缩了缩头,瞬间噤声。 女子带着他们来到一扇木质雕花大门前,轻轻敲门。“会长,人带来了。” “进来。”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女子推开门,带着苏万杨好进入屋内。 坐在红木桌后的男人抬头看向他们,似乎不打算先开口。苏万和杨好相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张会长挥手,跟在女子身后的男人们撤出屋子,旗袍女子站在他身旁。两个十七八岁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对上这种场面还是有些心慌,吓得谁都不敢说话。 “你们这些小朋友,不好好学习瞎跑什么。”张会长慢悠悠地说。 “我,我们是来找人的!”苏万硬着头皮说道。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到桌上,上面是素描画的三个人,熟悉他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画的正是吴邪,王盟和黎簇。 张会长淡淡扫了一眼,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底照片推到苏万面前。“认识她么。” 这是一张大头照,像是会应用在身份证上的照片。 苏万探头看到照片上靡颜腻理,笑意温柔的少女时,直接脱口而出:“徊徊?你怎么会有鸭梨妹妹的照片?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对不对?”苏万有些急迫。 自从那天鸭梨老爹来学校,鸭梨逃课出去后就再也没上过学,去他家,家里根本没人,就连黎簇的妹妹也不在。 现在有个人拿出黎奚徊的照片,就算黎奚徊不在他手里,他肯定也知道些什么。 小徊妹妹那么漂亮,落在坏人手里肯定会受伤的,苏万脑海中此时已经脑补出黎奚徊的凄惨景象了。 可他们面前这个张会长并不想告诉他们黎家兄妹在哪里,而是摆手让女子送他们出去。 两个男生不情不愿地跟着女子出去后,张日山从手旁拿起一个文件袋打开,从中抽出几张纸。 这是黎家所有人的资料,黎簇的父亲黎一鸣的资料最多,黎奚徊的资料最少,仅有几行字。 [姓名:黎奚徊] [年龄:18岁(疑似)] [出生日期:1995年1月19日(疑似)] [家庭住址:华夏国顺京市城西区南华东街双柳胡同07号] [生平:暂无] [数据来源:身份证所写信息] 张日山看着这份资料有些头疼。刚才那两个小朋友报明来意时,他隐约知道,吴邪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 可他选中的人身边有这么个身份信息都查不到多少的“定时炸弹”,他真的想好了吗? — 第7章 废墟 黎奚徊是一杯倒,那半杯酒她喝了几口觉得有些晕乎,就靠在黎簇肩上小憩。 黎簇吃着烤羊肉,在想着什么,他忽然抬头看向喝酒的王盟,放低音量问道:“你们老板进沙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和那帮人一起?他们手里有武器你们知不知道?” “你这问题太多了,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王盟摇晃着酒杯眼神迷离,像是在回忆什么。“我们老板以前,那可是个相当有名的古董商人,后来生意不好做,借了不少外债…” “嚯,原来你们是躲债的?这样,我有个朋友,他家特别有钱,我求他帮你们把钱…喂,喂?!”黎簇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无意中看向王盟时发现他已经托着下巴睡着了。 啊啊啊气死我了!怎么这个时候打瞌睡! 这时靠在他肩头的人动了动,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黎簇声音立刻柔和下来,把她从肩头滑落的披肩往上拽了拽。“吃点东西吗。” 黎奚徊点头,黎簇就想帮她拿些烤羊肉,但盘子里的肉快吃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难啃的地方。 黎簇端着盘子去摆在中间位置的一整只烤羊那里弄一些肉下来,妹妹跟在他身后,蹲在一旁看着哥哥用小刀割羊肉。 黎簇不太习惯用刀,所以弄得很慢。 “黎摄影师,不太会用刀吗。”苏难端着盘子走过来,拿过黎簇手中的刀动作简洁利索,没一会儿就弄了一盘子肉。她看向黎奚徊,小姑娘看着她,眼睛里全是崇拜。 苏难是漂亮的,她富有生机和活力,看上去就是那种生存能力很强的人。如果这群人里没有吴邪,黎奚徊会选择跟着她走。 苏难自己也装了一盘子肉后起身离开,黎奚徊的视线仍然跟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移动。“玲玲?”黎簇叫她。 黎奚徊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向哥哥眨眨眼。 黎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牵着妹妹的手回到座位上。 他妹妹自己长得就很好看,还喜欢看美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只要长得好看,她都喜欢。 所以他很担心以后不在妹妹身边时有人用美人计诱骗妹妹该怎么办。 比如吴邪,黎簇瞄了吴邪一眼。他还没回来,和王导他们喝着酒聊天。 黎奚徊吃了几块烤羊肉就不吃了,她胃口小,桌上全是肉有些腻。正好其他两桌也都吃完了,短暂修整了一会儿后车队再次踏上路途。 — 车队在沙漠中行驶,带起漫天黄沙。 吴邪的车依然是领头的,王盟坐在副驾驶,黎簇坐在后排中间,他两边分别是马日拉和黎奚徊。 很不幸,黎老爹是酒蒙子,但他两个孩子,一个不爱喝,一个一杯倒。 黎奚徊昏昏欲睡,头随着车的颠簸轻轻晃动,好几次马上就要撞到车窗了。 黎簇轻轻把妹妹靠在自己肩上,用手拢着她的头,他自己也靠着座椅眯着眼,就这么睡了一路。 等他醒过来时,驾驶座吴邪的对讲机里有人兴奋地叫着什么。 “快看!古潼京!我们到了!” “还没到,不过快了。”吴邪说。 他给了一脚油门,带着车队继续向前行驶。半路上狂风大作,狂风卷着细沙把天空染成了黄色,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吴邪把持着方向盘紧盯着前面,防止一不小心走歪了路。 黎奚徊还没醒,黎簇护着她。等车队远远看见一片残垣断壁时,对讲机里又爆发一阵欢呼声。 车稳稳停在废墟前方的空地上,黎奚徊悠悠转醒。她迷迷糊糊地跟着哥哥下车,直到看清眼前金黄色的废墟时才清醒过来。 她有些激动,拉着黎簇的手摇晃,波光潋滟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黎簇看着妹妹这般高兴,不免心里有些埋怨起父亲来。妹妹看个什么都没有的沙漠都这么高兴,如果去华夏各地旅游岂不是得兴奋地跳起来。 都怪老爹,不让妹妹出去,这下好了,更容易被骗了。以后要是谁用‘带她出去玩’这个借口把她骗走,我上哪儿哭去! 黎奚徊从背包里拿出本子和笔,找到一个不错的角度后,拿起笔在本子上勾画了起来。黎簇站在旁边给她打伞,一边欣赏从妹妹手底下诞生的素描画作。 妹妹这天赋,去考个美术院校轻轻松松。倒是他,学习不行,以后干什么去。黎簇叹了口气,又开始怀念起在学校里学习的幸福日子。 黎奚徊沉浸在绘画中,连她哥哥离开都不知道。此时碰巧走过她身旁的苏难看到了本子上的画。“关小姐还会画画?” 黎奚徊一震,她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是苏难时才松了口气。腼腆地笑,点了点头。她把本子送到苏难面前,似是让她看。 苏难看着画作,确实画的很好,这片废墟在她笔下仿佛活过来一般,除了未上色,堪称完美。 “关小姐画得很好。”苏难道。在平时她挺乐意哄着这个小姑娘的,说不定可以通过她得到一些她哥的信息。 这女孩子看上去并不像她哥关根那么心思深沉,十分单纯好骗。倒是她那个小男朋友,似乎比她机警一些。 果不其然,眼前的女孩得到了夸奖,忐忑的神情瞬间高兴起来。原本就极其漂亮的脸蛋一笑起来更加摄人心魄。 就连苏难见了都不由得愣神,恍惚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她轻咳一声,把本子还给黎奚徊后就快步离开。 “玲玲,她来找你了?”黎簇道。 他刚才回车上拿点东西,走的时候妹妹身边还没人,一下车就看见马老板雇佣的那个苏难在和妹妹说话。 他怕那个苏难对他妹不轨,于是赶紧走过来,结果还没到,对方就先走了,走得很快,好像身后有人追她似的。 黎奚徊点头,在另一页纸上刷刷写下一行字。 [哥,那个姐姐说我的画很好看!我好开心!] 她就只是为了夸一句这个?黎簇可不这么觉得。可是他妹又这么高兴,他不想扫了妹妹的兴。 “玲玲的画是最好看的,没有第二。”黎簇不管是在外人还是妹妹面前都是无情的夸妹机器,谁敢说她妹一句不好他就跟谁急。 “玲玲!”忽然吴邪在不远处喊她,她看过去,男人拿着相机摆弄,时不时对着废墟拍摄几张照片。 “过来我给你拍照!”他冲着黎奚徊招手。 “去吧,我和你一起。”黎簇打开挂在他身上的相机,带着黎奚徊走过去。 “玲玲,坐在这儿。”吴邪指着废墟前一块勉强可以坐的地方说。 “玲玲,表情再悲伤一些。”吴邪道。黎奚徊很听话,她坐在吴邪指的地方,按照吴邪的指示摆出相应的姿势和表情。 金黄沙漠,古城废墟和美艳的红衣少女,少女表情哀伤,让人为之难过。 眼前的这幅场景被吴邪的相机完美记录下来,黎簇也忙不迭用相机拍了好几张。 回家就去照相馆把照片洗出来,裱框挂在墙上,黎簇美滋滋地想。 他们这边在拍照,另一边的王导也忙着用摄像机拍摄眼前这个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废墟,双方互不耽误。 黎奚徊拍完照,跑到吴邪身边看照片。 不得不说吴邪的拍摄技术很好。光影构图都非常好,让这张照片美到一个新层次。 黎簇不甘落后,把自己拍的照片给妹妹看,最终得到了妹妹赞叹的目光和一个大拇指。 随后一行人在检查过此地可以安营扎寨后,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搬物资,扎帐篷,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吴邪去扎帐篷了,他把相机给了黎奚徊,于是黎家兄妹一人一个照相机对着眼前的景色拍照。 黎奚徊举起照相机对着不远处的苏难拍了好几张,又意犹未尽地把零头转向扎帐篷的吴邪。 “咔嚓咔嚓”快门响起,黎奚徊很开心。 “黎簇!”她正拍得开心,镜头里的吴邪忽然朝他们招手。“过来帮忙!” 黎簇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向吴邪走过去。走之前还嘱咐妹妹不要乱走,就在这一片营地区里待着。 黎奚徊答应,他才离开。哥哥离开后,黎奚徊四处张望,看看哪里还有没拍的。 她的视线略过一个坍塌一半的塔楼时,她忽然注意到有个黑影站在塔楼完好的那一半的阴影里。 等她再仔细看时那里却空无一物。那是什么?黎奚徊很好奇。 她想叫哥哥和她一起去,可哥哥还在和吴邪忙活帐篷。 我自己去也可以的吧?她一边想着一边抬脚想塔楼所在的建筑群走去。 沙地不好走,脚踩进去总是下陷。 黎奚徊费了不少力气终于走到塔楼那里,四处查看。她刚刚明明就是在这里看到了一个黑影,结果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失望,想拔腿离开,结果一不留神,沙子里有块深藏不露的石头,绊了她脚一下。 她身子一歪向前扑去,眼看着漂亮脸蛋就要砸在面前的废墟上,从此美貌不再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免除这一场灾难。 黎奚徊借着那人的力站起身,转过头想道谢,却在看见那人时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那人语气轻快,嘴角依旧挂着迷之微笑。 “本来不想出来,但这张漂亮脸蛋可不能毁了。” — 第8章 沙坑 黑瞎子对自己的潜伏能力很有信心,之前那次对黎家的盯梢被发现纯属意外,这次暗中保护吴邪肯定不会再出岔子了。下一秒,他眼看着黎家那个小女孩扫视一圈后盯上他所在的塔楼。 他不得不赶紧转移阵地躲起来,等着那小姑娘找不到人失望离开。他没打算一直藏着,但起码不应该是现在被发现。 直到黎家小丫头被绊了一跤马上要毁容,黑瞎子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藏身之地出现扶住她。小姑娘看见他先是惊讶随后是惊喜,紧接着手来回比划着什么。 “小丫头你想说什么?”黑瞎子看着黎奚徊有些着急的神色,玩心大起,决定逗逗她。 “鸭梨!”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下轮到黑瞎子吃惊了,原来她会说话啊?她说的鸭梨是什么? 黑瞎子忽然想起之前自己从黎家小子书包上拿的鸭梨针织玩偶,他就是用那个玩偶才把黎奚徊带到吴邪那里的。想到这儿,他从兜里拿出小玩偶在黎奚徊面前晃了晃。“你想要这个?” 黎奚徊点头,张开手等着黑瞎子把玩偶放在她手上。不过黑瞎子并不想这么简单就给她,他拿着玩偶的手举高,带着墨镜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想要的话,叫声黑爷来听听?” 黎奚徊有些犹豫,她咬着嘴唇看着黑瞎子一脸纠结。在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叫出了口。“黑爷!” “哎!”黑瞎子应了一声,把玩偶放进黎奚徊手里,大手揉了揉女孩子的头。“以后不要自己跑到没人的地方,也就是黑爷我善良,要不然你被人拐跑了都没人救你。” 黎奚徊把玩偶紧紧握在手中,郑重地点头。 “玲玲!玲玲你在哪儿呢!”此时塔楼外,黎簇在喊她,估计是扎完帐篷没看到她才叫她的。 黑瞎子也听见黎簇的喊声,手插兜潇洒转身。“赶快回去吧,那小子很担心你。还有小心点别再绊到石头了。” 黎奚徊看着黑瞎子的身影消失在废墟中,才转身小心翼翼地注意脚下,缓慢离开这片碎石沙地。 黎簇正到处找她,刚才他和吴邪收拾好所有东西,抬头就看不见妹妹的身影了。他心一紧,立刻大声呼喊起她来。幸好他喊了没几声,妹妹的红色身影就从那片废墟后走了出来。 “玲玲去那边做什么?”黎簇拉着妹妹的手走到围在废墟前讨论着什么的人群旁。黎奚徊举起相机,表示自己是过去拍照了,黎簇点头没再说什么,兄妹俩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这个被人围着的沙坑上。 “这坑里埋了不少相机,他们刚发现的,在讨论是怎么回事。”黎簇小声告诉妹妹她不在时都发生了什么。 他俩对这些事不太感兴趣,他带着妹妹去了他和吴邪扎的大帐篷里,现在太阳西斜,温度还是有些热。哪怕妹妹不说,他也不愿意妹妹遭罪。 他俩在帐篷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一些水凉快一些后,黎奚徊又安耐不住想出去了,于是黎簇带着她去找吴邪。 吴邪此刻正独自靠在远离营地的枯树干上翻看照片,刚才他叫王盟接着挖那个沙坑,全部挖出来后再看看相机的sd卡里有没有什么信息。 王盟效率很高,一共挖出了四十五台相机,但能正常使用的只有6枚sd卡。他花费了一些时间,把其中的信息导入进平板里交给吴邪。 黎簇和黎奚徊站在吴邪身边看他翻照片,翻到一张照片时黎簇眼尖地发现,这张照片中的角落有个人十分眼熟,长得和吴邪一模一样。 “这不是?!”黎簇指着照片吃惊地说,吴邪面不改色,把照片划了过去翻看下一张。黎簇指着吴邪“你”了半天,得不到吴邪半点回应。 黎簇生气了,一把拉住妹妹的手要带她回帐篷。黎奚徊转过头看着吴邪,眼中带着歉意。吴邪笑着摇头,黎奚徊才一步三回头地跟在哥哥身后往回走。 进了帐篷,黎簇气咻咻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咬牙切齿。“我就知道…”这家伙之前明明就来过这里,现在还不承认!坏得很! [哥,我们直接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谁让他先骗我的。”黎簇嘟囔着。 [可是,我们两个走不出沙漠的。] 黎奚徊知道哥哥是对自己平白无故招此劫难非常气愤,毕竟谁要是像他那样先是后背被划上让人看了得密集恐惧症的伤口,然后又被迫跑到沙漠里风吹日晒,都会感到愤怒,这是人之常情。 可眼下他们兄妹俩车,物资,向导都没有,光靠两条腿想从沙漠深处走出去那就是天方夜谭。 “哎,我知道。”黎簇叹了口气。“我就是生气。”生气他自己运气不好遇此横祸,还把妹妹也牵扯进来,生气吴邪骗他,辜负了自己对他刚产生的那么一点点信任。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彼此多一点信任吗? [哥,其实吴先生对我们挺好的。] [如果马老板那边知道你背上的图,他绝对不会像吴先生那样对我们。你要是反抗几次,说不定我们就要在地府相见,你后背还会少一块皮。] 黎奚徊和人交流时很少写这么长的句子,这让黎簇知道,妹妹比他要更相信吴邪。确实像妹妹所说,虽然他受了伤,可又不是吴邪亲手划的,那个王盟还给了他十万块的支票不是吗。 况且现在人生地不熟,隔壁那伙人手里还有武器,惹了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因此看来,抱紧吴邪的大腿才是离开沙漠的关键。 “好吧,那我就短暂原谅他一会儿。”黎·死傲娇·簇如此说道。 “轰隆!”帐篷外忽然一声巨响。黎簇从帐篷里探出头,看见一群人围在一个大坑旁往里看。“又有什么事了这是。” 他和妹妹走出帐篷,走到吴邪身旁。他伸头看,原来是吴邪找到一处进入地宫的通道,挖开上层的沙子后就塌开了一个大口子。 吴邪正半蹲在深坑旁边从兜里拿出一盒火柴点燃后伸进坑中试试氧气,苏难直接拿着一个探测仪伸进去测试了一下。“关老板,看来你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吴邪抬头,茫然的眼神中还带着可怜巴巴的神色。黎簇在旁边抱着双臂看戏,心里在幸灾乐祸。哼哼,总算让我逮到你尴尬的时候了吧。 不过吴邪很快就从尴尬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看着苏难下到坑中查看。马老板听说找到入口也走过来,等着苏难探路归来。 几分钟后她就回来了,报告说下面的路可以正常走,没有问题。一听这话,马老板当即表示他要亲自下去,几人搀扶着他下到深坑,其余的人也跟着下去了。 黎簇不太想让妹妹下去,可黎奚徊表示她一定要跟在他身边,他后背受伤时她不在,这次不管发生什么必须要和他在一起。 轮到他们下去时,王盟先跳了下去,紧接着是吴邪,然后是黎簇。黎簇跳下来站稳身子后想把妹妹接下来,旁边的吴邪快了他一步。 黎奚徊先蹲下,看到吴邪冲着她张开手臂。“跳下来,不要怕。”她点头,一跃而下,正好被吴邪接住。 吴邪在接她之前已经暗自用力,但女孩子掉进他怀里时飘轻,像朵软乎乎的云,还没有超市大袋装的大米重。 因为冲击力,黎奚徊是撞进他怀里的,二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近,隔着衣服贴在一起。 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那是一种年轻的味道,让他短暂地想起上大学时暗恋的女孩。 如果黎奚徊和他在一个大学,估计他会和所有人一样对她产生好感。不过那只是想象罢了,现在的他早已不配提起什么感情。 吴邪眨了眨眼,抛弃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把怀里的女孩稳稳放在地上,坦然接受黎簇幽怨目光的洗礼,还不忘嘱咐一句。“你们两个跟紧我。” 黎奚徊拉着哥哥跟在吴邪身后,吴邪就像是带着小鸭子的鸭妈妈一样,时常回头看看他们有没有跟上。 他们走过一段不算太长的地道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房间,苏难无意中踩到了什么,手电筒一照,王导那边的女生吓得直接叫出了声。 黎奚徊看过去,地上是用未知生物的骨头摆出的一个七根手指的诡异图案。 黎奚徊和哥哥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眼前这幅图和黎簇背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黎奚徊看向吴邪悄悄拉住他的衣角,吴邪感觉到她的动作,转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黎奚徊便垂下眼不再看那幅图。 吴邪蹲下身仔细观察,发现骨头下面的石板上雕刻着浮雕。把地上的骨头移开,沙子弄干净后,露出了一块石板。 关于那些浮雕,王导队伍里的那个学者说这是讲的一位城主的生平。 吴邪随后发现这块石板中间其实是有拼合痕迹的,这石板下很有可能是深入帝宫的通道。 果不其然,几个男人费力挪开石板后下面真的露出了一条更深层的通道来。 王盟需要留在地面上,吴邪自己一定要下去,黎簇也必须跟着,只是他妹妹…… 吴邪有些犹豫,黎奚徊察觉到吴邪的注视,于是紧紧握住了黎簇的手,目光坚定。 他叹了口气,慢慢点头。 女孩子很高兴,跟在黎簇身后下到通道里。 吴邪偏过头,和王盟耳语。 “你留在地上知道该做什么,还有那女孩的……” “我知道,老板。”王盟点头应道。 吴邪点头,转身下了通道。 — 第9章 宫殿 更深层的通道比上层通道要窄不少,两面墙上还密密麻麻地挂着干枯的不明植物。 吴邪和黎簇把黎奚徊放在二人中间,黎奚徊紧紧抓着吴邪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向前走,避免自己碰到那些枯枝。 黎簇很紧张,他的手紧握成拳,走得很慢。黎奚徊停下脚步回到哥哥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黎簇有密闭恐惧症,源于他父亲。他不断深呼吸调整情绪,为的是不让自己在妹妹面前失态。 黎簇睁开眼垂下头,映入眼帘的是妹妹非常担忧的表情。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安慰妹妹自己没事。但显然这个笑容没什么说服力,黎奚徊并不相信。 “怎么了?”吴邪走过来问道。刚才女孩子一直抓着他衣角,刚才突然松手了,转过头发现兄妹俩停在原地,于是走回来询问情况。 “我有幽闭恐惧症,你还非要带我下来…”黎簇脸有些白,声音有些颤抖。 “别怕,跟着我。”吴邪拉住黎簇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 “哎哎哎?干什么?注意距离!男男授受不亲知道吗?”要是女生和他拉手他还能浮想联翩,可吴邪的手握住他的手腕让他一阵恶寒,浑身起鸡皮疙瘩。 “再瞎说把你丢在这儿,把玲玲带走。”吴邪道。 “……”黎簇哑火了,连忙大力回握住妹妹的手。哈,让我抓住了吧?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人果然对我妹妹有所图!虽然你帮我,但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黎奚徊看着他们俩斗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哥哥心里明明是感谢吴先生的吧,偏偏嘴上那么说。 一行人沿着通道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堵墙,没路了。右方是一条新路,但被两排石俑堵得严严实实。别人正在研究该怎么过去,站在队伍最后的吴邪他们在观察单独矗立在一个地方的石俑。 “这东西怎么了?”黎簇小声问。 吴邪没说话,上手轻轻触摸石俑的头,发现这个石俑的头竟然可以动。 他用手电照了照右边堵住路的石俑群,思索片刻后把手电塞进黎簇手中,抬手挪动石俑的头。 “咔刺——”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响起,右边道路上的那些石俑竟然慢慢转动,向墙靠拢,中间多出了一条路来。 “可以啊你。”黎簇有些吃惊,吴邪淡笑。“走吧。” 站在最前面的苏难看着石俑移开,身后吴邪已经走了过来。“咱们…接着往前?”苏难上下打量他,吴邪坦然接受视线。 “好啊,接着走。”苏难道。 穿过石俑过道,又走了一段路后,他们停了下来。面前是一扇石门,石门两侧有两个石俑。就在他们抬脚继续走时,有人拦住了他们。 “大家等一下,有点不对劲。”男人说。他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段路竟然装了重量守恒装置,最大承重四十八公斤,超过这个重量,上方碎石顶就会坍塌,所有人都会被砸死在底下。 唯一的方法是让一个体重低于四十八公斤的人去往对面把机关关闭。 所有人面面相觑,在这里的大多都是男性,最轻的也肯定比四十八公斤要重的。那么合适的人选就两位,苏难和黎奚徊。 苏难大概一米七多,看肌肉就是经常锻炼的,将将满足小于四十八公斤,只不过还需要再减一些身上的重量。最稳妥的方法是选择身形更娇小纤瘦一些的黎奚徊,她不用减重可以直接走过去。 还没等苏难说话,黎奚徊从吴邪身后走了出来。 “玲玲你?”黎簇拉住她的手,黎奚徊笑眯眯地点头。妹妹心意已决,黎簇只好松手不再阻止她。吴邪揉了揉她的头,接过她手中的手电。“不要着急,慢慢来。” 黎奚徊点头,以防万一,她把肩头披着的棉麻披肩取下来放到吴邪手里,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踩上地上的重量守恒装置。 身后的人用手电给她照亮前方的路,她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对面的石门。当她站在机关面前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黎奚徊平复心情,抬手握住兽头口中的铜环。 只要拉下这个,所有人都可以过来了。她握紧铜环,往下一拽。 她刚才走过的那段路轰然下沉,下沉半米后才停下,紧接着那道石门也慢慢转动,露出了通往下一个地方的道路。 “太好了,可以过去了。”其余的人赶紧一个接一个走了过来。黎奚徊也很高兴,她觉得自己总算是帮上忙了。 “阿嚏!”一阵凉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这地下不像外面那么热,这地下十分阴冷,还时不时有不知道哪里进来的冷风吹人后脖颈子。 吴邪快步走过来,抖开披肩把女孩裹住。经过这几天的观察相处,他发现这女孩子身体不太好,要不然也不至于每天都吃药。 而这地下又这么冷,她穿得又不多,冻感冒是迟早的事。 黎奚徊冷得缩了缩脖子,肩膀上蓦然传来温暖的感觉。她转过头,吴邪站在她身旁,把她的披肩裹紧。“还冷吗,再坚持一会儿,再往前走走我们就回去。” 黎奚徊点点头,伸出手抓住披肩。黎簇走过来,相当干脆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妹妹肩上,还示威似的向吴邪看了一眼。 小爷的妹妹当然要小爷亲自来守护! 好小子,这以后还怕找不到女朋友?我当年要是有他这自觉,估计现在孩子都上初中了,吴邪无奈,摇头笑了笑。 不和黎簇斗嘴,吴邪把手电还给女孩,随后举着手电继续往前走。 “关小姐刚才很棒。”刻意放慢脚步,就是为了等黎奚徊走过来的苏难说。她和黎奚徊并肩走着,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抿唇一笑。 苏难侧目看到女孩露出的笑容,依然有些愣神,不过比上一次好一点,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她带着笑容快步走到前面去,黎簇盯着苏难的背影有些警惕。 这个苏难为什么总是似有似无地接近他妹妹?他妹妹除了长得倾国倾城性格温柔头脑聪明(此处省略一万个字)之外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 搞不懂。 黎簇想不通,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件事,带着妹妹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吴邪身后。走了一段路,他们来到一个很宽阔的宫殿,这里说话都有回音,而且比之前的地方都要冷。 大部分人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无不瞪大眼睛四处观察,不放过每一处细节。 “这里大概就是古籍中记载的清凉殿了,太壮观了!”王导团队那边的学者感叹道。 “什么是清凉殿?”黎簇小声问吴邪,黎奚徊也凑了个耳朵过来听着。在两个好奇宝宝的注视下,吴邪给兄妹俩解释了一番。“清凉殿,就是古代皇室修建用来避暑的。咱们现代有空调风扇,就用不到清凉殿了,不过这些建筑是古人的智慧,是华夏人的宝藏。” “你怎么这么了解?”黎簇问道。 “我大学学建筑的。”吴邪露出微笑,转身离开,黎·高中没毕业·簇愣在原地欲哭无泪。可恶,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人贩子”把学历比了下去。 他找自己的小棉袄妹妹祈求安慰,妹妹踮起脚抬手摸摸黎簇的头,眼中是满满的安慰。 那边,他们围着一个青铜箱打算把它打开。吴邪没凑过去,而是举着手电在殿中转悠。转了一圈后,他拿出一盒火柴点燃,丢进殿中的灯油槽里。 火柴碰见灯油的一瞬间就燃烧了起来,沿着灯油槽的轨迹把整个大殿点亮。这样就暂时不需要手电了,可以省一省电量。 这座清凉殿里摆放着一些雕刻精致的巨型玉器和其他一看就很值钱的东西,但本着谨慎小心的态度,黎家兄妹俩最大限度也只是好奇地围观欣赏一番,然后拍几张照片以作纪念。 这时吴邪走过来大声说道:“这里有机关!你们看一下是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苏难雇佣的那些杀/人/犯当然不会走,他们就是为了钱财来的。王导那边因为拍摄工作还没完成自然也是不能走的。 “要是能走我第一个走。”黎簇嘟囔着。要不是吴邪不让他走,他肯定带着妹妹比谁跑得都快。 见他们没人动,吴邪也就不再说什么,而是走到黎家兄妹身旁,和他们耳语。“一会儿别离我太远,跟紧我。”跟那帮人在一起,早晚得整出点事儿来,必须要早点做准备。 吴邪脸上很严肃,黎簇也不由自主地点头,紧紧拉住妹妹的手。 没一会儿,大殿中央响起清脆的“咔哒”一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原来是苏难雇佣的那伙人,其中一个叫老秤的,已经把那青铜箱子撬开了。 随着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夺人眼目的珠宝玉器。 “哈哈哈!发财了!”另一个叫老麦的冲过来,直接伸手进去抓了一把珠宝上来,神色极其兴奋。王导他们想阻止他这种行为,可他们哪有人家凶狠,立刻就被驱赶开。 黎奚徊看着他们的动作,秀气的眉头皱起。黎簇拉着她的手离那群人远远的,紧紧跟在吴邪身边。 别的不说,起码吴邪比他们都靠谱。 — 第10章 塌方 吴邪带着黎家兄妹找出口,把整个清凉殿转了一遍都没发现有别的出路。他们只好回到大殿中央,在附近继续寻找。 老秤他们还在分青铜箱中的宝贝,拿起来就往包里塞,黎簇则拉着妹妹在附近转悠。忽然,妹妹捏了捏他的手,黎簇看向她,却发现妹妹的视线落在离他们不远的那面墙上。 顺着妹妹的视线看去,黎簇惊讶地发现那面墙上密密麻麻的“藤壶”此时正疯狂地往外吐着什么。他举着手电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后,一步一步小心靠近。 等走近了蹲下身,黎簇看清了那些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一些红色珠子。黎簇长了个心眼儿,自己没上前,而是把其他人喊了过来。“你们快来看看这些是什么东西!” 他们被黎簇吸引过来,都蹲下身看那些珠子,有的人还捡起来一个凑到眼前看。 看他们都没事,黎簇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眼睛还是观察着四周,生怕突然从哪个角落窜出来怪物。 “这是红宝石啊!”几个杀/人/犯之一名叫老麦的兴奋地用手划拉,还不断往兜里揣。别人一听他这么说,都开始蹲在地上捡那些东西。 黎奚徊看他们都在捡珠子,她也跟着在外围捡漏捡了一些,大概有一捧。黎簇从妹妹手里拿了一个出来用手电照着仔细观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有一片模糊的深红色。 看了一会儿看不出所以然,黎簇放弃了。他看妹妹实在喜欢,就让妹妹把珠子放进他那件此时披在妹妹肩上的外套口袋里。口袋有拉链,珠子装进去不会掉出来。 但这时,整个清凉殿忽然摇晃起来,所有人都被晃得站不稳。黎簇一看不好,赶紧拉着妹妹跑回大殿中央青铜箱所在的原型石台上。 王导他们看到黎簇跑到台上也跟着跑了过去,吴邪也回来了,他表情非常严肃,长腿一迈上了石台。“这里的机关被触发了。” 大殿晃动地越来越凶猛,他们被晃得七荤八素。之前那个发现重量守恒装置的老秤在观察过自动关闭的石门后认为这和之前那个装置一样,只要青铜箱中的珠宝被拿出来,重量变轻,殿中的机关就会被触发。 “老麦!快把拿的东西放回去!”老秤大喊道。 “瞎说,跟这有啥关系!”老麦不乐意,但在老秤连声劝阻和自己怕死的双重推动下,还是和别人一起把东西放回去,把青铜箱盖上。 果然,青铜箱刚盖上几秒钟后,大殿就停止了摇晃。众人的心脏刚平复下来,紧接着大殿再次摇晃起来,而且比刚才更加猛烈。 整个屋顶开始掉下碎石,柱子坍塌,地面向下陷落。老秤没有及时回来,和坍塌的地面一同坠落下去。 整个大殿只剩下中央的圆台和两边的矩形站台,像跷跷板似的上下晃动,稍有不慎就会整个翻过来,所有人全部掉下去。 在吴邪的指挥下,他们分散开掌握两边平衡,得到了片刻喘息。黎奚徊站在黎簇附近,一切来得太快了,她注意到屋顶有碎石坠落后就把哥哥拉到她身边,要不然他刚才就要和老秤一样掉下去被尖刺捅个透心凉了。 他们必须要赶紧找到出路,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会让人发疯的。 黎簇一边保持平衡一边观察四周。他忽然发现正对着他的墙上出现了一幅之前没见过的壁画。“快看那边!” 黎簇的喊声让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吴邪觉得这幅画可能会和出口有关系,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和别人交换位置挪到壁画的不远处。身后的人慢慢往中间走,让他可以看见跷跷板下方是什么东西。 当吴邪那边的跷跷板下降到一定位置时,壁画下方逐渐露出了一个洞口。通道果然在下面!吴邪慢慢挪回去,把王导那边的人换到前面。 那人看见洞口,突然冲了过去钻进洞口不见踪影。他这一走倒是潇洒,身后努力维持平衡的众人却遭了殃。 王导那拨人中的学者没站稳,身子一歪掉了下去。 离他不远的黎奚徊脚一歪眼看着马上要掉下去,刚走到她身边的吴邪一把拉住她的手拽进怀里,黎奚徊靠着吴邪稳住身体,急促地喘气。 她吓坏了,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的脸埋进吴邪怀里,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 “还好吗。”吴邪问道。黎奚徊正贴在他胸口,听到的声音有些沉闷,但依旧十分有安全感。 黎奚徊摇头,平复了心情后从吴邪怀里离开。 她差点以为她要下去见阎王了。 看着黎奚徊站稳,黎簇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刚才吓出的白毛汗。幸好吴邪手快,要不然他就要和妹妹阴阳相隔了。 吴邪的视线从黎奚徊身上离开,沉声说道;“我们只有这一个出口,所有人一起出去并不现实。”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和我一起配合控制两边的高度,让所有人安全过去。” “黎簇,你来。”吴邪不相信其他人。 但其他人不同意,磨叽了好久才勉强答应。于是在黎簇和吴邪的配合下,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快速进入洞口,最后只剩下吴邪,苏难,黎簇和黎奚徊四个人。 “玲玲,你先走。”吴邪道。黎奚徊看向他,明明这里乌漆嘛黑,可那双眼睛却那么耀眼,仿佛看到少女投在他身上的担忧。 “别担心,走吧。”吴邪温声说道。 听他这么说,黎奚徊才慢慢向某口挪过去,与苏难擦肩。看着时机成熟,她立刻快步跑进洞口。 剩下三个人,黎簇是第一个走的,苏难是第二个,吴邪最后借着跷跷板完全翻转前最后的一点时间成功逃离。 黎奚徊还在洞口等着他们,看见吴邪平安出现在她眼前才算安心。几人沿着这条通道一直走,终于看见了光亮。 黎簇一把抱起妹妹把她先送上陆地后自己才爬上来。等吴邪一上来就看见老麦把那个差点害死所有人的男人按在地上打。 “麦哥!别打了麦哥!”王导不得不出来拦着,总不能眼看着他把菜头打死吧。 黎簇把妹妹护在怀里,沉默片刻。“你选我的时候害不害怕我像他那样?” 吴邪看着他半天,忽然笑了笑。“不怕。” “为什么?” “因为——”吴邪拉长声音,摸摸黎奚徊的头。“玲玲也在。” “这算什么。”黎簇没好气地拿开吴邪的手,带着妹妹向他们的帐篷走去。亏得他还以为吴邪是因为他靠谱才选的,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妹妹也在所以不怕他跑路啊? 黎奚徊笑,她倒觉得吴邪不会因为她在就草率地选择黎簇,起码肯定有50%的原因是因为吴邪确实觉得黎簇比较靠谱,只不过吴邪不愿意说罢了。 兄妹俩进了帐篷,第一件事就是用水稍微打湿了毛巾擦脸。这一次下去虽说没受伤,但都是灰头土脸的,幸亏黎簇把妹妹的头发编成两条麻花辫,要不然打结起来,不能洗头发更难弄。 帐篷的帘子沙沙响动,是吴邪进来了,黎奚徊就把手中刚打湿的新毛巾递给吴邪。 “你先用吧。”吴邪摆手。但女孩子仍然坚持,旁边黎簇酸溜溜地语气:“给你你就拿着,玲玲是感谢你刚才救了她,”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邪接过毛巾把脸擦干净后就离开了帐篷。 看吴邪用了毛巾,黎奚徊才拿起另外一条轻轻擦拭自己的脸。她脸上不怎么脏,但身上那件红色长裙是不能穿了,这里没水不能洗,只能穿别的。 于是黎簇擦完脸就离开了帐篷,留妹妹在里面换衣服。他出了帐篷看见吴邪和王盟坐在电脑前,吴邪拿着平板看着什么。他悄悄潜伏到吴邪身后,刚一站稳就被吴邪发现了。“想看?” 黎簇点头,吴邪倒是大方,直接把平板递给了黎簇。“拿去吧,不许下游戏。” “哦。”黎簇想走,又想起帐篷里妹妹正在换衣服,可不能让这俩人冲撞了。“那个,玲玲换衣服呢,你们注意一点别进去。” “去吧。”吴邪表示自己知道了,黎簇这才拿着平板跑到一个拱形废墟的阴影里坐着看照片。 黎奚徊换好衣服出来时,吴邪和王盟还在帐篷门口坐着,听见身后的声音转过头看向她。“玲玲换好衣服了。” 她点头,把身上的外套紧了紧。她上身黑色外套,里面是和黎簇同色系的衬衫,下穿黑色裤子,这下她衣服颜色终于和吴邪三人组的颜色统一了。 吴邪扫了一眼,女孩子的头发依然是麻花辫,但似乎比刚才凌乱了一些。于是他问道:“头发怎么了?” 小姑娘走过来用王盟手边的纸和笔写下一行字。 [头发是哥哥编的,我不太会。] 吴邪懂了,他起身让女孩坐在他座位上,自己半蹲在女孩子身边把麻花辫解开,皮套套在手腕上。“我给你编头发吧。” 女孩子的表情有些吃惊,她对吴邪会编头发这件事保持怀疑态度。 果不其然,当吴邪自信地向王盟展现作品时,黎奚徊从王盟的脸上看到了惨不忍睹这四个字。基于眼前这种状况,她突然不是很想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 “不好看吗。”吴邪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大作,王盟心虚地呵呵一笑。老板,你说这话不丧良心吗,看看人家小姑娘好好的头发让你弄成什么样儿了。您以后有孩子,要是女孩儿,估计得遭几年罪。 此时“无辜的路人”苏难从他们面前路过,她本来是去找马老板,不经意间看见可怜巴巴望着她的黎奚徊和站在她身旁欣赏的吴邪,视线落在黎奚徊的头发上时,嘴角抽搐了几下。 “没想到关老板的手艺这么……”一言难尽。 吴邪叹了口气,看来他不适合这项工作。“苏小姐,那么就麻烦你?” “轻轻松松。”苏难说。她毕竟是个女人,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会,最简单的编麻花辫不会,那才丢脸呢。 于是吴邪给苏难让位,王盟又拿过来一把折叠凳让她坐着。苏难把吴邪编的部分全部拆来,又轻轻把某些打结的地方通顺。 黎奚徊的头发又多又顺滑,结果刚才让吴邪霍霍地好多地方打了结。幸好苏难是真的会编头发,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两条乌黑的粗麻花辫垂落在女孩子胸前,苏难非常满意。“关老板,看看,这才叫麻花辫。” 吴邪耸肩。“你赢了,我替玲玲谢谢你。” 苏难笑,帮女孩子调整了一下麻花辫的位置。“以后编头发来找我,别让你哥编。” 黎奚徊乖巧点头,苏难这才离开。 — 第11章 失眠 苏难走后,吴邪也起身离开不知道干嘛去了,帐篷前就剩下王盟和黎奚徊。 看她没意思,王盟就拿了个平板给她。“你拿着先玩。” 黎奚徊接过平板点亮,上面除了系统自带软件,只有一个消消乐游戏。 “你可以从头开始玩。”王盟道。这游戏他已经玩到两千多关了,从头玩也没问题。 黎奚徊点头,坐在王盟身边认真玩起了游戏。 “那个…盟哥。”黎簇的声音响起,他走过来,把吴邪之前给他的平板放在桌上,表情紧张。“我,我刚才不小心把露露姐的照片都删了。” 王盟一愣,看了一眼正扭着腰走路的杨红露,一本正经地对黎簇的命运表示由衷地哀悼。“那你完了。” “不行啊盟哥你得救我!求求你了。”黎簇握住王盟的手一脸真诚。 王盟只好点头,拿过黎簇递过来的手机,连接电脑后在电脑上一顿操作。很快屏幕上就显示出正在扫描手机恢复删除信息。 “行了。”王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起去个厕所?” “不了不了,我在这儿看着。”黎簇嘻嘻笑着说。王盟走了,黎奚徊看着哥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黎簇向妹妹做出噤声的动作,妹妹点头。黎簇盯着屏幕,看到数据恢复完成后立刻打开照片文件,把一张照片导入到手机相册里。 那张照片黎奚徊见过,就是之前黎簇说某个人很像吴邪的那张照片。可是哥哥要这张照片做什么? 黎簇感受到妹妹的视线,凑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我要好好看一下这张照片,确认那个人是不是他。” 黎奚徊恍然大悟,眼尾余光看到王盟已经回来了,正在往这边走。于是她借着黎簇的身体遮挡王盟的视线,抬手往他身后指了指。 “回来了?”黎簇问。妹妹点头,黎簇立刻把手机从数据线上拔了下来。 “恢复好了吗?”王盟已经走到黎簇身边,手拍在他肩膀上。 “弄完了,盟哥,太感谢你了。”黎簇拿起手机,光速开溜,剩下黎奚徊继续在那里玩游戏。 黎簇回来时,妹妹已经不在帐篷外,桌子也不见了。他进帐篷后看见吴邪,王盟和黎奚徊三个人坐在桌旁。 吴邪一边说,王盟在纸上一边画。黎簇不太懂他画的是什么,于是走到妹妹身边。 黎奚徊坐在吴邪左手边,面前摊开着她那个画画本子,正拿着笔认真画着什么。 黎簇坐在妹妹身后,探头看她画画。 这幅画是他们刚到这儿时,黎奚徊画的古城废墟全景,比之前细化了很多。此时她正在废墟前勾勒出一个人形。 妹妹要把谁画在上面吗?黎簇一边看一边猜测。 那肯定是画我了,他自信地想。 可是当人物细节逐渐丰富后,黎簇的嘴角垮了下来。新画的人物是长发,长相和服装很熟悉,明显就是那个苏难! 不过黎簇很快又高兴起来,反正画的不是吴邪就好。 帐篷中安静了片刻,躺在里面的马日拉突然喃喃自语起来。“蜘蛛悬梁,喜虫天降…” 吴邪对他喃喃自语十分感兴趣,让王盟给他灌酒,灌懵了就什么都说了。 王盟拿着一瓶宋代老烧酒给马日拉灌了下去,马日拉咂咂嘴,又说起胡话来。 “据说这古潼京的城主…他白天在八百里外,晚上就能…回到城里,还能…吸取人的魂魄…” “据,据说这个城主,有一块宝石,这块宝石让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宝石?”吴邪皱眉。那个马老板要来古潼京找一样东西,就是这个吗。“马茂年要找的就是这个。” “啊?”王盟停笔,赶紧把本子合上。“那可不能让他看见这个。”他本子上画的正是有关城主陵墓的信息,要是让马茂年看见那还得了? 黎奚徊的画已经收尾,她放下笔听着马日拉说话。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神奇的宝石吗?如果有,那这个社会就永无宁日了。这种东西就应该永远埋在地下,最好永远不要被人找到。 帐篷忽然被人敲了敲,来人是苏难。“关老板,马老板那边友情。” 吴邪起身走了出去,剩下王盟,黎家兄妹和醉酒的马日拉在帐篷里。 “那个马老板为什么想找那块宝石?”黎簇问。 “没看出来吗,他腿不行,身体也不好,那块宝石是他的救命稻草。”王盟说。“换成你如果像他那样,你会想去找宝石吗?” 黎簇认真思索。“如果只有我自己,那我无所谓。但是为了玲玲我肯定会像他那样拼一把。” 他孤家寡人,怎样都可以,但有妹妹在,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死在妹妹前面。 吴邪回到帐篷,马老板要他今晚就要拿出方案。马茂年太急迫了,想找的东西就在眼前却得不到,让他非常失望。 黎奚徊起身说想出去一趟,黎簇以为她是想去厕所,就有跟着。她摸摸外套里藏着的东西,打开帐篷走了出去。 找了一圈,她终于找到了苏难的帐篷。苏难自己住一个帐篷,所以她的帐篷不怎么大。 黎奚徊敲敲帐篷,里面响起女人的声音:“谁?” 黎奚徊张口,犹豫片刻后小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关玲。” 帐篷里沉默片刻,一个女人的影子靠近,把帐篷的拉链打开,露出了她真面目。 “关小姐?怎么了?要编头发?”苏难说。 黎奚徊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苏难。苏难接过纸张,看到上面正是女孩之前画的古城遗址,而且上面还填上了一个新人物,画的正是她自己。 “画的…是我?”那个中性笔画的小人可谓是活灵活现,她一眼就看出来这画的就是她自己。 女孩子点头,脸有些红。“谢谢你。”她画下这个,是为了感谢苏难。苏难先是夸她画画很好看,后来又帮她编头发,只要没有什么原则性错误,她认为自己会一直与苏难交好。 “不。”苏难摇头,她把画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应该是我谢谢你,你是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人。” 黎奚徊眨眨眼,下一秒苏难的表情变得惊讶。女孩子抬手包住了她,她的脸埋进女孩子的怀里,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的香味。 苏难不由自主地回抱她,越抱越紧。女孩子的怀抱温暖,身体柔软,有点像她小时候想要但不敢要的毛绒玩偶。 “抱抱。”女孩说。她的声音很好听,苏难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常说话。她也在怀疑女孩和关根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明明关根身边那个摄影助手和女孩更加亲近些……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苏难晕乎乎的,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放松的。 这些天她一直在绷紧神经,和马老板打交道太麻烦,一方面要帮他找他想找的东西,一方面她也要找到古潼京。 如果没办法找到古潼京,就没办法回去交差。 现在,她在女孩子怀里得到了片刻安宁。 不行,不能沉溺其中。苏难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些,从女孩怀里脱离出来。 “咳,我…”苏难说话说一半突然卡壳,女孩子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眼中倒映着她的影子。她叹了口气,败下阵来“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 黎奚徊回到帐篷,黎簇发现妹妹好像很开心,脸上高兴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他挠挠头,不知道妹妹是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 黎奚徊把桌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又从黎簇的外套里取出自己在地下清凉殿里带出来的那些红色珠子。 她盘腿坐在自己的睡袋上数了一遍,一共118颗。 “这是玲玲从地宫带出来的?”旁边的吴邪看着女孩子一个一个认真地数珠子,开口问道。 黎奚徊点头,抓了一把放进吴邪手里。吴邪拿起一个,用手电放在底下照。和之前黎簇一样,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吴邪看了半天放弃了,把珠子们又放回黎奚徊面前的珠子堆里。他还需要再和王盟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办,毕竟明天还要给马老板那边交差。 他的睡袋在帐篷门口,从他开始是黎奚徊,黎簇,王盟,马日拉在最里面。 黎家兄妹都没换衣服,直接和衣而睡。等到吴邪和王盟忙完,兄妹俩都睡熟了。 小姑娘因为头发很长,编成两条麻花辫放进睡袋里很不舒服,就放在睡袋外。此时她的睡姿变成了侧睡,这就导致一条辫子正好卡在她脖子下方。 可能是因为头发扫着脖颈有些痒,女孩子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用手拨弄头发,可惜越动越弄不出去。 吴邪虽然觉得她这样很可爱,但也不忍心看她睡不好,于是抬手小心地拿起她的辫子调整了一下方向。 看到她的眉眼平稳下来,吴邪松了口气,自己也钻进睡袋里,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他年轻时常年下斗,白天需要睡觉,越到晚上越亢奋,作息非常不规律,所以他失眠是经常的事。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每天都要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小时才能勉强入睡。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他虽然刚开始还是很精神,但躺着躺着他竟然感到自己产生了久违的困意。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早睡过了。 鼻间是睡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分辨不出这是什么香味。他已经失去味觉很久了,能闻到烟味都是他求之不得的,更何况是香味。 伴着这种香味,吴邪渐渐陷入沉睡。 — 第12章 失踪 第二天黎奚徊醒来时,觉得气氛有些怪。 王导那边的女生们之前会在帐篷外待着,偶尔帮忙什么的。但她今天早上起床出去洗漱,直到她回帐篷也没看见那几个女生出来。 吴邪和黎簇已经整装待发,他们要再下去一次。昨晚吴邪睡得正香,帐篷外忽然有人喊人,把他惊醒了。 出去后发现是苏难派下去的三个人回来了,一个失踪了,一个胳膊折了,骨头刺破皮肤裸露在外面。苏难徒手把断骨按回原位,这种痛苦是肉眼可见的。 马老板拄着手杖走过来,要求吴邪明天拿出方案,但吴邪并不想帮他。于是苏难的刀架在了黎簇脖子上,想要逼吴邪就范。 但吴邪像是丝毫不顾黎簇死活的样子,依旧表示拒绝。马老板最后与吴邪谈条件:他只要宝石,剩下地宫里的所有宝贝吴邪随便拿。 吴邪沉思片刻同意了,但要求王导那些人还是留在地上,毕竟他们也没什么用,下去也是添乱。 可马老板还想用那些人当替死鬼,最后协商让女生们都留在地上,这其中就包括了黎奚徊。 黎簇不想让妹妹自己待在地上,但又不希望她下去遇到危险。最后在两方取舍下还是觉得让妹妹待在地上,和王盟待在一起好一点。 黎簇絮絮叨叨嘱咐妹妹,说完,依依不舍地跟着吴邪他们进入地宫。 幸好王盟还在,黎奚徊就和王盟待在一起。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药瓶,拧开瓶盖倒出一粒黑色药片。 她把药片放进口中,就着矿泉水一仰头,把药片送了下去。 如果她有数药片的习惯,她就会发现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药瓶里少了两粒药片,那两粒药片此时正装在王盟身上。 王盟拿药片时曾闻过,药片的香味和女孩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吃完药,黎奚徊就坐在王盟身旁看他玩游戏。后来王盟把平板打开让黎奚徊也玩,两个人就这样在帐篷里愉快地玩起了消消乐。 两天后的夜晚,距离吴邪他们下地宫已经过去四十二个小时,但他们还没上来。此时的帐篷中,黎奚徊缩在睡袋里睡得正香,好像什么动静都叫不醒她。王盟还没睡,他把收拾好的背包背在背上,犹豫几秒种后把一个平板放到女孩的睡袋旁边,然后起身打开帐篷拉链。 走出帐篷后,王盟看向睡着的女孩,神色复杂。抱歉了,老板的计划必须要顺利进行,作为变数,不能带你一起走。那个平板留给你玩消消乐,如果你还能活下来的话。 吴邪在下地宫之前告诉过王盟,如果他进去四十二小时后还没出来,那就要离开去找黑眼镜。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没人发现,但王导那边的一个女孩注意到他想走,于是赶紧小跑跟上他,希望他可以带自己离开。可惜王盟不懂怜香惜玉,直接把女生关在车门外,启动车辆离开。 这女生咬牙,注意到王盟身边并没有那个漂亮女孩。她心想,跟着他们来的女孩都不带走,可见他们是多么心狠的人。既然如此,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于是一狠心大声叫嚷起来:“快出来啊!有人要逃跑!” 留在地面上的事老麦那几人,他们听见叫嚷声对开车离开的王盟并不怎么关注,或者说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们惦记的是几个女生。他们连更凶残的事都做过,强抢民女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几个男人非但没追王盟,反而冲着几个女生的帐篷走去。就在女生们陷入绝望时,越野车大灯刺眼的光照向他们,王盟下车,靠在车的前引擎盖上。“怎么着,是一起上还是挨个儿来?” 他开车到半路,心思捉摸了半天,还是对黎奚徊有些过意不去。这几天的相处,他明显感觉出他家老板对女孩子不一样,在他看来这就是老树逢春的征兆。万一他这一走,女孩子出什么意外,老板因此错失良缘,那岂不是我的过失? 再者说黎簇很宝贝这个妹妹,要是黎簇知道妹妹因为他受伤,把他刀了都是轻的,那小子一股疯劲儿,说不定还会故意毁掉老板的计划来报复他们。 不行,还是得回去。 于是他立刻掉头回来,正好赶上老麦那些人想要欺负王导那边的几个女生。他下车和他们干了一架,勉勉强强打了个平手,谁都不能彻底压制住对方,于是进行休战。 可等他重新打开帐篷,想看看女孩子有没有被吵醒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异常震惊。 — 此时地宫内,吴邪他们已经损失了好几个人,终于到达了那个传说中第二十八代城主的墓室里。马茂年只想找到那枚宝石,对里面的陪葬品没什么兴趣。吴邪一心想找到出去的路,完全无视了墓室中的宝贝。 黎簇在谨慎的用手电四处看,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心里空空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越来越远。以前从来没有这种状况,刚才是第一次。这么说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妹妹分开这么久这么远。 不知道妹妹那边还好么。 刚才在路上他幽闭恐惧症犯了,口不择言把吴邪的真实身份抖了出去,说完他就后悔了。别人又不傻,既然吴邪不叫关根,那跟着他的所谓的妹妹关玲也没什么可信度。他的一时冲动让妹妹陷入无形的危险中。 苏难在知道吴邪身份后,莫名松了口气。关玲不是他的妹妹,以后如果伤害吴邪,也不需要对她有愧疚感了吧。 那边,墓室中的棺椁被打开,露出了城主栩栩如生的尸/体。黎簇凑上去看,就在他凑到跟前没几秒钟,城主身体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坍塌下去,化成了灰。黎簇懵了,他挠头,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事。之前是密封环境,尸体保存完好,一开棺氧气涌入,很快就会腐坏。”吴邪站在他身边说道。 “谢谢。”黎簇有些扭捏。他之前刚把吴邪的身份抖了出去,害得吴邪差点被那个马老板所伤,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愤怒,反而给他讲解,这让他很意外。 这就是成熟男人该死的魅力吗。 这时苏难突然发现了什么,手电照向棺椁中的残骸。“你们看,那里面有东西。” 那堆人形骨灰里,在腹部位置有个隐隐发光的东西,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太脏了。马老板一听有东西立刻过来,当他看到那是什么东西后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黎簇和吴邪相视一眼,知道那就是马老板要找的宝石。可是要想离开这里不能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必须要阻止他。 吴邪还没来得及开口,马老板已经探进去把那块宝石拿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宝石突然迅速褪色,像城主一样化作灰从指缝中溜走。“什么?!”不光是马老板,吴邪他们也是一脸震惊。 明明是和尸体放在一起,刚才却没有和尸体一起化成灰,反而是拿出棺材才变成粉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不得他们深究,整个墓室忽然剧烈晃动,棺椁所在的地方坍塌,吴邪和马老板掉了下去,苏难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黎簇远离大坑,和其他人找到别的路回到陆地,黎簇不小心在回去的过程中头磕了一下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上半身精光趴在行军床上,吴邪和王盟坐在他身边,表情有些凝重。 “嘶……我妹呢?”黎簇手撑着床坐起来,没发现妹妹的身影,又看见吴邪二人的表情不太好,瞬间警觉起来。“我妹在哪儿?你说啊!” 吴邪和王盟对视一眼,王盟深吸一口气,开口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昨晚和老麦他们干了一架,回到帐篷后却发现帐篷里空无一人,女孩子的背包没拿,王盟放在她睡袋边上的平板还放在原地,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一瞬间王盟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画面:他老板的铁树上好不容易开出的小花骨朵瞬息之间就蔫吧下去掉在地上,老板捧着花骨朵嚎啕大哭…… 他一晚上没睡,一直在想该怎么告诉老板这个不幸的消息。等到第二天上午,苏南拖着昏迷的黎簇回来,吴邪和马老板被困在地下不久也出来了。 吴邪知道黎奚徊不见后,紧绷着脸愣在原地许久,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低声自言自语。“有可能…是他带走了…”王盟一时没反应过来,忽而眼前一亮。“是他?”也对,帐篷里没有挣扎痕迹,那人是她认识的人,她才会跟着那人走。 吴邪点头,又告诉王盟,就让其他所有人都以为女孩失踪好了,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更何况跟在那人身边比跟在他们身边要更加安全。 不过黎簇那边还是要透露一些消息的,要不然这个小疯子会和他们拼命。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她现在很安全,比和你我在一起更加安全。”吴邪说。“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你觉得马老板那些人会不会用她来威胁你?” 黎簇沉默,再次后悔自己在地下的口不择言。“那我妹妹的药有没有拿走?” “药”王盟拿起黎奚徊的包翻看,从包里拿出一瓶药。“没有。” “我妹妹没有药不行的!”黎簇很焦急。但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呢,他都不知道妹妹在哪儿,只能祈祷妹妹一直平安无事,用不到药了。 苏难的帐篷里。 女人面前的折叠桌上摆着一张纸,正是黎奚徊送给她的那幅画。她摩挲着画,紧皱眉头。 苏难一回来就从王盟口中得知那个叫关玲的女孩竟然在帐篷了失踪了,她当时真的有一种眼前一黑的感觉。她看王盟脸上是真的着急,后上来的吴邪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刚醒过来的黎簇更是直接再次晕了过去,怎么也不像假的。 刚刚向她表达善意的漂亮女孩就这么消失在了沙漠里,很有可能是被流沙吞没,转眼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关玲……我出去给你买块墓地。” — 第13章 坍塌 夜晚的沙漠有些冷,黎奚徊裹着黑瞎子的外套,坐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胳膊昏昏欲睡。 “要不是黑爷我把你带走,你明天可就遭殃了。”黑瞎子双手反撑在身侧,语气吊儿郎当。 他们此刻待在离营地较远的地方,这里有颗干枯的歪脖子树,二人坐在栽歪的树干上,看着远处营地里几个小小的人影。 “嚯,王盟那小子还挺仗义,和那几个人打起来了。”黑瞎子眼神很好,他看见王盟开车回来,下车和老麦他们开始干架。 黎奚徊困得睁不开眼睛,一直靠在黑瞎子的手臂上。 半夜她睡得很沉,王盟离开时她并不知道。王盟一走,黑瞎子就潜入帐篷把她叫醒,让她赶紧跟着自己走。 她突然被叫醒脑子还没太清醒,迷迷瞪瞪就被黑瞎子扛在肩上带走了,放在包里的药和写字用的笔本都没拿。 黑瞎子一直潜伏在他们营地附近,他是受人之托来暗中保护吴邪。 前天晚上马老板和吴邪他们的对话他听见了,他觉得如果黎奚徊和吴邪他们分开会遇到危险,让计划不能顺利实施。 于是他干脆趁着王盟开车离开,直接把黎奚徊带走了。 黑瞎子得不到女孩的回应,侧头看向靠在他胳膊上的女孩。“睡着了?”还真是,女孩睡得很香,让他都舍不得叫醒她了。 他把女孩打横抱起,向他晚上住的地方走去。身后营地里王盟和老麦他们还在打,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第二天苏难把昏迷的黎簇拖回来时,黎奚徊和黑瞎子隐藏起来观察他们。她看到晕过去的哥哥有些担忧,但也没办法。 “别担心,你哥皮实得很。”黑瞎子道。 黎奚徊点点头,继续认真盯着远处的营地。 … 黎簇被苏难拖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刚睡醒的他坐起来,眯缝着眼摸索着外套穿。穿上外套后,他的手无意中摸到口袋里有一个坚硬的物体。 他伸进口袋把东西摸了出来,在看到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后表情瞬间震惊。 他手中是一颗球形淡金色宝石,直径大概几厘米,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黎簇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东西不是已经在马老板手里化成灰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他口袋里?鬼塞进来的? 这可不能让马老板看见,要不然他肯定要用非常手段把宝石抢走。 想到这儿黎簇决定赶紧把宝珠藏起来,但一时找不到该藏在哪儿。就在他抓耳挠腮思考的时候,王盟进来了。 黎簇吓了一跳,握在手里的宝珠掉在了睡袋上。 王盟进来是拿东西的,扫了黎簇一眼发现他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他暗自奇怪,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盟哥。”刚才王盟看向他时,他血都凉了,脑子里已经在疯狂地想该怎么狡辩珠子是哪儿来的了。 “哦。”王盟没怎么在意,拿了东西转身出去了。剩下黎簇在帐篷里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宝珠捡起来,放进口袋。 刚才王盟好像没看见掉在睡袋上的珠子,不过他也不太确定,万一是王盟没看见呢。 于是他决定再试一试。 黎簇手揣进口袋,走出帐篷坐到王盟旁边,正巧吴邪也在,正吃饭呢。 他清了清嗓子,吴邪把黎簇的那份推到他面前。“吃吧,味道一般,不过吃饱就行。” “好的。”黎簇应了一声,从兜里把宝珠拿出来发放在桌子上,悄悄观察二人的反应。 果然如他所料,这颗珠子就像不存在一样,吴邪和王盟确实看不见。黎簇放心下来,他俩都看不见就好办了,只要他不主动拿出来马老板根本发现不了。 “不好了!快跑啊!”外面突然有人大声叫喊,黎簇向外看去,其他帐篷里的人都慌乱地向高处跑去。随后他就看见营地中心的地方在不断下陷,靠近那里的东西都被流沙所吞没。 “我靠!快跑!”吴邪直接蹦了起来,饭也不吃了,抓起背包抬脚就往外跑,还不忘叫黎簇和王盟。“别愣神了!跑啊!” 黎簇回神,慌忙把珠子塞进口袋拉好拉链,跟着吴邪和王盟跑出了帐篷。 … 远处,黎奚徊和往常一样偷偷观察着营地,没想到营地竟然会发生塌陷。“黑爷!”黎奚徊惊叫一声站起来,抓住黑瞎子的胳膊。 “你黑爷在呢。”黑瞎子的眼睛紧盯着吴邪的帐篷,在看到吴邪三人顺利跑到高处后笑了笑。“没事,他们跑出来了。” “不过…他们之后可不好过了。” 他们的物资和车辆被流沙吞没,这方圆十里也没有补给站,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物资也不多,靠着这点东西和两条腿根本走不到古潼京。 黑瞎子转过头,女孩子明亮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揉了一把女孩的头,再次看向远处废墟前的吴邪一行人,他们已经开始继续行进了。“休息好了吗,咱们也要前进了。” 女孩点点头,跟在黑瞎子身边。他很高,腿又长,一步比女孩大很多,所以总是落在后面。 黑瞎子注意到这件事,干脆放慢脚步拉着她的手腕一起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开始以不远不近的距离尾随在吴邪的队伍后。 他们要保持距离,既不能跟丢了,也不能离得太近,要不然会被发现。 中午,他们已经走了半天了,太阳高悬,能把人晒成干。吴邪那边停下休息,分吃了一些食物休整片刻。 黑瞎子这边,他还好,毕竟黑瞎子常年下墓,体力很好,这些路对于他来说还算轻松。 黎奚徊抓着黑瞎子的手大口大口地喘气,跪在沙地上。 她本来身体不太好,还走了长时间的路,头上的太阳又暴晒了那么久,要不是有黑瞎子牵着她,她早就走不动了。 “还好吗,小丫头?”黑瞎子单膝跪下询问。女孩子垂着头不说话,黑瞎子只能看到她侧脸的皮肤变得很红。 他心微微一惊,赶紧用手托起女孩子的脸。触感很软但很烫,等完全抬起女孩的脸后,他心头一紧。 黎奚徊雪白的小脸此时烧得通红,原本明亮的双眼此时黯淡无光,额头泛着细密的汗珠。 “该死,小丫头中暑了?”黑瞎子把女孩打横抱起,举目四望,哪有什么阴凉地方,只有几棵零零散散的枯树矗立在身后。 他抱着黎奚徊加快脚步走到枯树阴凉下,从背包里拿出他带来的退烧药。他捏住女孩的脸让她张开嘴,把药片放进去,又拿出水瓶递到女孩嘴边。 黎奚徊无意识地把水和药片吞咽下去,黑瞎子让她上身靠在自己怀里,把外套脱下来顶在头顶,为怀里的女孩遮挡更多的阳光。 黑瞎子把女孩的外套解开透气,一边用衣服蘸了些水擦拭她的额头。 他们在这里待了快半个小时,女孩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一些,也清醒过来,吴邪那边也正起身准备继续走。 黎奚徊睁开眼睛,她正靠在黑瞎子胸前。她有气无力地轻拍黑瞎子的胸膛,男人垂下头看向她,脸上的笑容依旧痞里痞气,却让她很安心。“小丫头,一会儿黑爷背着你走。” 她想说谢谢,张口说不出话。黑瞎子把她扶起,背对着她半跪在她身上。“上来。” 黎奚徊抬起沉重的腿,一碰到黑瞎子的后背就卸了力气软绵绵地趴在他后背上。 黑瞎子的手臂卡住女孩的腿弯站起身,轻轻掂了掂。“太轻了些,你哥不给你吃饭吗。” 黎奚徊搂着黑瞎子的脖子,缓慢摇头。她不太喜欢太油腻的东西,吃得又少,她知道黑瞎子是在逗她,想让她放松一些。 “以后跟着黑爷混,让你白白胖胖。”黑瞎子纯属瞎说,要是让吴邪知道他说这话一定会义正言辞地反驳他:跟着黑爷混,三天饿九顿。 黎奚徊趴在黑瞎子背上,虽然头顶的太阳依然很晒,但背着她往前走的男人让他很安心。 黑瞎子不属于肌肉爆发类型,但他常年下墓和锻炼,皮肤下随着运动而收放自如的肌肉块让他的肩膀很可靠。 伴随着因走路而轻微的上下起伏,黎奚徊搂紧了黑瞎子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脖颈,渐渐陷入沉睡。 黑瞎子背着女孩跟在吴邪队伍后走,走着走着,他感觉到背上的女孩放松下来,悄悄转过头就看见女孩的睡颜。 贴着他脖颈的脸已经不烫了,眉眼间也不再皱眉。 她身上的淡淡香味飘进他的鼻子,漂亮地过分的脸蛋依偎在他的脸旁。如果真的有天使的话,那么天使正在他背上。 “小丫头,你可要挺住啊,我看吴邪那小子挺喜欢你…” … 黎奚徊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地方,她抬手触摸,却摸到一片冰凉。 那是一层厚玻璃。 她面前站着一个人,身形高大,好像是男人。虽然他的脸很模糊看不清表情,但她好像能感觉到那人的情绪一样,他在十分期待她的到来。 那人走到她面前,手放在玻璃上轻轻摩挲。那人的嘴唇微动,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依靠口型大概分辨。 “不要…保护…我的…” 然后她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等她再次醒过来时,依然在黑瞎子背上。她分不清是哪天,抬手揉了揉眼睛。 “小丫头醒了?你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感受到女孩的动作,背着她的黑瞎子说道。 昨天她睡着后一直没醒,睡得很死,什么动静都吵不醒她。黑瞎子总是怕她在睡梦里断气,于是半夜经常探探她的鼻息,以确定她还活着。 今天上午,吴邪一行继续前进。他又重新背上她继续跟在吴邪后面。 — 第14章 九门 走到现在,吴邪他们已经筋疲力竭,但他们不能停下。黎簇头晕眼花,走在他前面的吴邪在他眼里变成了两个。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感觉肺要炸了。 “坚持住,你不想见到你妹妹了吗。”吴邪的声音响起,他和黎簇差不多,累得不行,喘着粗气走到他身边。 “我,我当然想见她啊…”黎簇像僵尸一样用惯性推动两条腿向前走。他恨不得现在就看见妹妹,但又不想让妹妹和他一样这么难受。 吴邪没说话,只是轻拍他的肩膀,越过他向前走去。 他走得很慢,渐渐和马日拉走到一排去了。 两人一直沉默,直到马日拉绊了一跤,黎簇一把扶住他后,马日拉开口说话了。“你知道吗小伙子,我第一眼看到你觉得你很眼熟。” “大叔,你这搭话的技术太烂了,现在谁会相信这个?”黎簇无语地说。 “不不不小伙子,是真的像,大概……七八年前吧,有个人来找我阿爸,要他帮忙找海子…他和你长得很像的嘛!”马日拉嘟囔着说。他说话声只够黎簇听见,离他稍微远一点都听不见。 “和我…长得很像?”黎簇沉思。这世界上人这么多,偶尔有几个人长得像倒也没什么。 别人也说过他和他老爹长得像,可他老爹就是个公务员,要真是他老爹,那老爹没事闲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沙漠找海子干嘛? 他想不明白,刚想问马日拉更多信息,可马日拉已经晃晃悠悠地走到他前面去了,再问他什么他都说想不起来了。 黎簇一脸郁闷,继续闷头走路。 … 一直尾随他们的黑瞎子在黎奚徊的要求下把她放了下来,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牵着女孩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 黎奚徊忘记自己几天没吃药了,反正两天肯定是有的。她也不知自己没吃药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就算有,也没有任何解决办法,那瓶药早就跟着吴邪他们的物资和车辆一起被流沙吞没。 走着走着,黑瞎子忽然听见了什么,转头一看,身后是狂风卷着漫天黄沙向他们袭来。“沙尘暴!”他一把拉过女孩按进怀里,二人双双倒在背风的沙坡上。 黎奚徊被黑瞎子紧紧护在身下,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夹杂着细小的沙粒刮擦着她的脸。二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知道耳边风声完全停止,黑瞎子才抬起头看向四周。 他们所在的背风坡挡住了不少风沙,二人只是身上有些沙子而已。黑瞎子放开怀里的女孩,坐起来抖了抖头发上的黄沙。“走,看看吴邪还活着么。” 黎奚徊站起来拍拍身上和头发上的沙子,和黑瞎子悄悄靠近吴邪他们。他们还晕着,几个人趴在沙坡上被黄沙盖住,不知是死是活。 黎奚徊很想去看看,但黑瞎子突然捂住她的嘴带着她趴下,神色严肃。“嘘,有人来了。”她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黑瞎子没看错,确实有人来了。是个穿藏族服饰的男人,看他疯疯癫癫的动作神态,好像是个傻子。那人发现吴邪他们,蹲下来看,然后跳起来大喊大叫,把一个人背了起来,往他来时的路走去。 二人一直没说话,知道那个人背起最后一个人时,黑瞎子松开了捂住黎奚徊嘴的手。“小丫头,咱们得跟上了。”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黑瞎子和黎奚徊再次开始跟踪之旅。 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了一个小院子。黑瞎子和黎奚徊自然不能靠近,于是他们还是找了个背风,距离不远不近的地方安营扎寨。 看着黎簇被背进房子,黎奚徊才放下心。她第一次和哥哥分开这么久,才知道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情。 “别想了,你们会很快再见的,只是不是现在。”黑瞎子从包里拿出一盒饭放在黎奚徊手上。“快中午了,走了这么久饿了吧。青椒肉丝炒饭,味道还行。” 黎奚徊打开盖子,里面的饭看着虽然没有刚炒出来的好看,但起码也是个正经吃食。它在已经好几天没吃过正经东西的黎奚徊面前已经晋升为美味佳肴了。 只是这一盒她确实吃不了,丢掉可是浪费粮食。 “怎么了?”黑瞎子捧着盒饭吃得正香,女孩坐在他身边举着勺子一脸犹豫不决。女孩指了指盒饭,用塑料勺子把盒饭分成两半,摇摇头。 “吃不下?拨给我。”女孩子还是食量小啊,如此美味的青椒肉丝炒饭无法吃完,黑瞎子颇为遗憾地想到。 … 顺京,新月饭店,张日山办公室。 一个女人坐在张日山旁边的椅子上,把一个文件袋推到张日山面前。“你想要的我查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张日山拿起文件袋打开,取出几张纸来。上面是一个人的资料,姓名栏写的是“黎康霖”。 [姓名:黎康霖] [年龄:82岁(已逝)] [出生日期:1923年(具体日期未知))] [生平:1923年出生于湖南长沙岳麓区,父母皆为高级知识分子,曾从事国家科研项目。1935年12岁,留洋美国。1943年归国后从事科研工作,同年-1950年所有资料缺失。1951年其妻生育一子,取名“黎瑞良”。……2005年于顺京去世。] 看到这份资料,张日山皱了皱眉。“尹南风,你们只能查到这个程度吗?” 被称为尹南风的女人点头,端起茶杯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茶。“这正是我想说的。” “我的人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他缺失的那几年去做了什么,推测应该是参与了国家科研项目研究。”尹南风说。 虽然她对没查到消息这件事很受挫,不过她也知道什么事该碰什么事不该碰。国家插手的人,她新月饭店还没那个实力。 张启山长出一口气,把文件放回袋中放到桌上。他也不喝茶,一直在沉思。 吴邪在沙漠中的这段时间,外面也不安宁。九门中霍陈两家在不断搞事,他处理这些事倒是不麻烦,但他怕麻烦。 如今的九门早就不再是几十年前的九门了,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实际内里早已腐败不堪,它的土崩瓦解,只差临门一脚,而吴邪抱的就是这个心思。 他在考虑要不要帮他。 佛爷和夫人不在后,他独自支撑九门十二年。十几年间的发展,他也看透了,某些事必须要做个决断。 佛爷要是还活着,也必定不希望九门像如今这样腐朽败落,各自算计。但九门再烂,也不能现在散,所以这些年他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从不偏袒,所以其他人对他明面上还算尊敬。 如今他主动调查黎家,又不断在其余几家针对吴邪时出手,意味着他的思想其实已经偏向吴邪了。 “那些人最近又开始不老实了……”张日山叹了口气。以他的年龄算,他应该已经退休四十六年了。结果他还在这里整天被一些小辈挑衅,烦不胜烦。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尹南风问。如果有需要,尹家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他们尹家自从几十年前尹大小姐尹新月和张大佛爷结婚开始,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属于藕断丝连。更何况,尹家现任当家尹南风,对张日山有点意思。 不过张日山有没有那个意思就没人知道了。 “人不全,戏怎么能开场呢。”张日山的话模棱两可,尹南风也不介意。“如果有需要,新月饭店会继续提供帮助。” “多谢。”张启山微微低头表示谢意,尹南风笑笑,起身离开。 “声声慢。”看着倒映在雕窗上的尹南风的影子消失,张日山把门口站着的人叫了进来。门外的旗袍女子推门进入,站在张日山面前。“会长。” “派人盯着黎家,黎家兄妹回来告诉我。” “是,会长。” 张日山拿起文件袋向门口走去,声声慢跟在他身后。 佛爷过世后,穹祺集团就不再过问九门中事。他这个九门协会会长,也只不过是立个旗子在这儿。有他在,九门表面上就没散。 他不知道吴邪的具体计划到底是什么,但危险程度是显而易见的。 如今九门中已经被汪家势力渗透了不少,霍陈两家这两只出头鸟就是被汪家暗中撺掇,妄想着佛爷留在古潼京里的东西。 说好奇他当然好奇,他当年并没有跟着佛爷一起去沙漠,九门这边必须留一个人替他管事,于是张日山就一直留在顺京。 但自从佛爷从那里回来后就闭口不谈,导致他对佛爷在古潼京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直到佛爷临终前,张日山才从佛爷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古潼京的信息。 那里面极度危险,但也封存着对佛爷来说最宝贵的东西。张启山的其中一个遗愿就是要张日山保护好古潼京,不让任何人进入,确保里面的东西不会被人发现。 “我一定会做到的,佛爷。”张日山喃喃自语。他抬手抚摸拿着文件袋的那只手上戴着的双响镯,眼中怀念的神色一闪,瞬间坚定起来。 他要在佛爷诞辰125周年时,为佛爷奉上一个干净的,重获新生的九门。 — 第15章 老宅 崇德戏楼。 一个穿着西装身形挺拔的俊美男人慢慢走上戏台眼中满是怀念,他的师傅人生中最后一场表演就是在这里。当年人满为患,一票千金的场景如今是很难再看到了。 “当年佛爷在这里求过你师傅,如今你在这里求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张日山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响起,男人抬头看向二楼声音的来源,张日山站在那里。 “解雨臣,如今其他几家可都惦记着你们解家的那枚印章,你在九门中的处境很危险,你还要帮吴邪?”张日山问道。他的手背在身后,戴着玉扳指的大拇指摩挲着文件袋。 “我不是单为解家,还有整个九门。九门不安生,解家不可能独善其身。”解雨臣握紧手中的黑伞,语气坚定。 “让我帮你们,起码要让我知道计划到底是什么。” 解雨臣摇摇头。“如果我告诉您,我也不知道呢。” 张日山挑眉,沉默片刻后沉声开口:“穹祺早就不再掺和九门的事,但吴邪去的是古潼京,那我一定要管。”古潼京对他来说就像是佛爷留给他的遗产,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你放心。”张日山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中的文件袋令人瞩目。“我不打算阻止你们。”他忽然眼神凛然,手腕一甩,手中的文件袋如闪电般向解雨臣飞去。 解雨臣身形一闪抬手抓住了文件袋,有些疑惑地看向张日山。“会长,这是……” “吴邪带去沙漠的那两个黎家小朋友,家庭背景你没查过吗。”张日山说。“黎簇的曾祖父身份不一般,我怀疑和七十年前的古潼京工程有关系。” 他来崇德戏楼的这一路上都在回想,当年佛爷前往古潼京是在1943年,在1950年回顺京,和黎康霖消失的时间太过重合。 黎康霖和佛爷都是湖南长沙人,又是搞科研的,让他很难不怀疑当年佛爷带走的那一批人里就有这个黎康霖。 可年岁太过久远,哪怕是他亲自送佛爷一行人上的火车,他也记不太清随行的人都长什么样子了。或许,老照片可以给他答案。 看来,提前回一趟长沙的张家老宅是势在必行的了。 解雨臣打开文件袋飞速浏览了一遍资料,眉头紧锁。“不是我们不想查,而是……” “查不到。”张日山替他把话说完了。“这些东西是尹南风查的,只查到这些。黎家人员构成简单,其他几人的资料虽然有缺失但都能查到,只有这个黎康霖。”八十二年的生命中被硬生生扣去七年。 人只要活着就会留下痕迹,没道理七年不见踪影。 “关于黎康霖,我会去找线索。”张日山缓缓走下楼梯,解雨臣走到楼梯口等他。“我不管吴邪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我只告诉你一件事。” “您说。”解雨臣收好文件袋。 “歼灭汪家,我必须在场。”佛爷最遗憾的事就是没在他活着的时候看到汪家覆灭,他一定要替佛爷完成这件事。 “我向您保证,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解雨臣也在期盼着这一天。 … 古朴的大宅门前,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在门前。张日山下车,声声慢和一个银发男人站在他身后。 “上一次来是今年过年,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张日山感慨道。他没有亲人,除了佛爷和他是本家有些血缘的亲人外,他的亲人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以前过年时他都是跟着佛爷夫人一起过年,过年期间包括平时他经常会去解家和解家太太们搓麻将,还会替佛爷给九门各家送新年贺礼。 后来佛爷去世,九门转向顺京发展。他自然也要过去,但他每年各种节日时都会回来在老宅待几天。 “还真是怀念啊。”怀念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快乐日子。 几人踏进大门,院中抄手游廊,团花簇锦,和当年一样。只是少了一些人,让这些景色都不再生动。而那尊大佛,已经按照佛爷的遗嘱上交给国家博物馆了。 穿过几条游廊来到一个厢房门前,声声慢和银发男人站在门口守着,张日山拿出钥匙打开门上的大锁,大步迈了进去。 关好门,张启山环视着屋里的一切。屋里摆设简单典雅,整套的海南黄花梨木桌椅摆在价值千金的古画下方,墙边摆着圆形博古架,架上摆着青花瓷瓶和明代青花香炉。 博古架旁的墙上挂着一座大型西洋挂钟,早已不再工作,只是作为一个很有历史气息,充满纪念意义的摆设挂在那里。 他走上前,打开钟表盘的玻璃盖,手指轻轻拨动三个走针到对的位置,又取出挂钟上链器给它上发条。上好发条盖好玻璃盖,几秒种后挂钟开始走针,下放钟摆晃动,屋里隐约可以听见机关移动的声音。 紧接着挂钟后方的一块墙壁缓慢移开,露出了只允许一人通过的入口。张日山没有犹豫,立刻走了进去。他走进去后,那块墙壁合上,挂钟停止摆动,屋里就好像没人来过似的。 这是间密室,里面放着一些放着的都是佛爷和夫人的东西,还有一些张家的私藏珍宝。 张日山要找的就是佛爷的照片,佛爷留下的照片很多很杂,大部分都是结婚后拍的,想找到单独某一年的并不容易。 不过幸好佛爷有个习惯,他拿到照片后都会在背面手写拍摄日期,是按照拍摄时间装进相册的,这大大减轻了他的工作量。 他花费了一些时间找出1943年的所有相册整齐码放在桌上,坐下一本一本地翻看。 他记得当年佛爷离开长沙时是43年夏天,佛爷夫人携手走过的第二十三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五月时夫人因为一场大病不幸去世,佛爷为夫人守孝一个月。六月一整月佛爷都在四处联系科研人员和工程师为去古潼京做准备,七月人员凑齐在长沙火车站整装待发。 佛爷走时拍着他的肩膀说暂时把九门交给他管理,他有些怕自己做不好,佛爷却很相信他。 不知道如果佛爷还活着,看到现在的九门会不会觉得他失职? 翻看着照片,张日山的脑海里总是会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过了一差不多一个小时,他终于找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照片托在手中。 照片上是三十几个人,站在最前面最中央的就是张启山。那时的他已经53岁了,或许因为张家血脉吧,他老得要比普通人慢一些,像三十多岁的人。 剩下的就是科研人员和建筑工程师了,大多是年轻人,有几个格外稚嫩。 看到这些人,他忽然想起了一些当时的场景。当时跟着佛爷一起去的人中有好几个还不到二十,刚从象牙塔出来,还带着对世界的好奇。 九门中的霍家也送去了一个孩子,才十八岁,刚留洋回来,学建筑的,好像叫…霍中枢。 可佛爷回来时,他并没有看到那个青年,而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见过他。 跟着佛爷去了三十几个人,回来的只有二十几个。三分之一的人永远留在了那里,足以证明古潼京的危险性了。 他点开手机,放大他之前拍摄的黎康霖的照片和手中照片上的人一一对比。由于资料上的照片是黎康霖八十多岁时的样子,和这些年轻人对比起来要费一些时间。 在对了十几个人后,终于在第三排找到了和黎康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不得不说年轻时的黎康霖长相很是清秀文雅,泛黄的照片都掩盖不住的书卷气。他对着镜头笑容温和,眼中带着光,和他身边的年轻人们一样,都对即将踏上的路程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虽说确定了黎康霖确实在当年跟着佛爷进古潼京的那一批人中,但佛爷回来后就把所有带回来的,能证明他们去过古潼京的的东西全部烧毁,更加详细的信息就此断掉。 要想知道佛爷当年在那里发生了什么,还是要进入古潼京一趟。 佛爷临终时留给他一个盒子,告诉他:什么时候到了必须要进古潼京的地步,就打开那个盒子。 不过进古潼京的人选必须和吴邪配合着来,等吴邪从古潼京出来再议吧。 确定黎康霖的身份后这张照片就暂时不需要了,张日山把照片放回相册,把成摞的相册放回原位,走到之前入口出现的地方。这里也有一个挂钟,和外面的流程一样。 张日山操作了一遍,门打开,走出密室。他亲眼看着门慢慢合上,这才推开门走出屋子。 “会长。”声声慢和银发男人异口同声。 张日山颔首。“走吧,回顺京。” “是。” … 张日山和解雨臣会面的第三天。 解家。 “解当家的,我是罗雀,受张会长之命前来。”之前跟着张日山的银发男人站在解雨臣面前说道。 “张会长找到了?”解雨臣愕然,他没想到张日山动作这么快,三天前才见过面今天就派人给他答复了。 “是的,张会长让我告诉您一句话。”罗雀说。 他看了一眼四周,解雨臣会意,摆手让他过来。罗雀弯下腰贴着解雨臣的耳朵,按照张日山交代的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说给解雨臣听。 “他在队伍中。” 说完,罗雀直起身,远离解雨臣向他告辞。“解当家的,消息已带到,罗雀告辞。” 解雨臣亲自把人送出解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思索。 在队伍中,是说黎康霖也在当年佛爷前往沙漠时所带的那群人中么。这么说,黎家其实和古潼京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吴邪出来后必须要告诉他这个消息。 — 第16章 海子 吴邪他们被救进小屋后又过了两三天,期间黑瞎子和黎奚徊一直在附近待着。 “黑爷。”黎奚徊拉了拉黑瞎子的袖子,抬手指了指远处院子里给骆驼喂水的藏袍女人。 “这女人可不简单。”黑瞎子说。“装得还挺像。”他摸摸黎奚徊的头,语气难得的严肃。“你不许学她,不要骗人知道吗。” 黎奚徊点头,黑瞎子这才又恢复了平时的吊儿郎当,继续盯着小屋。 吴邪他们已经进去几天了,他们有时候会出来走走,但很多时间都是待在房间里。黑瞎子只能保证在外面确保吴邪他们的安全,室内黑瞎子就管不了了。 夜晚,黎奚徊靠在黑瞎子胳膊上睡觉,黑瞎子也闭着眼假寐。其实现在也不晚,只是天黑得早,又没有事做,干脆睡觉好了。 “砰!” 屋里传来一声巨响,一下子把黎奚徊惊醒,猛然坐直身体,茫然地看向黑瞎子。“黑爷” "摸摸毛,吓不着。"黑瞎子顺平女孩子翘起来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刚才的声音像是枪/声,我们靠近一些看看。” 二人悄悄走近房屋,黑瞎子听力很好,他侧耳听了一会儿,听见了吴邪三人的声音。确保三人都活着,黑瞎子放下心,带着女孩回去了。 第二天二人才知道死的是那个傻子男人的母亲齐日格,偷听他们对话得知苏难想要带着名叫嘎鲁的傻子男人一起走。 等到他们收拾好行囊离开房屋,黑瞎子没追上去,反而带着黎奚徊大摇大摆地进入房屋。“他们走不快,咱们可以收拾一下自己。” 确实得洗个澡了,黎奚徊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洗澡,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听到黑瞎子这么说,也就按耐住追着哥哥走的心思,四处寻找能够烧水的工具。 黑瞎子把所有房间转了一遍,没有任何人,只是这大厅里的地上还残留着血迹和一些恶心的虫子尸体。“什么东西。”黑瞎子踢了踢,虫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用客厅里的打扫工具把虫子扫起来丢出屋外,女孩子过来指了指烧水的炉子,又摊开手。 “生火不用你,我来就行。”黑瞎子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把木头点燃丢进炉子中,看着火一点点大起来后把水壶放到上面烧。 这期间,他带着女孩子到楼上房间转悠了一圈,随便挑了个房间作为一会儿休息的地点。等了一会儿,水烧开了,黑瞎子让黎奚徊先去洗,他守着。 拎着水壶找到洗澡的地方,黑瞎子帮她接了一些水倒在浴桶里。黎奚徊关好门,往浴桶中倒了热水。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叠好放在旁边的长凳上,慢慢进入浴桶中。 久违的被热水泡着的感觉袭来,黎奚徊把长发解开认真梳洗,又把身上也用热水淋洗几遍。 她这边在浴室洗澡,黑瞎子在屋里半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有人刚才给他发了信息。 [怎么样] [一切正常。] [。] 对方发过来一个句号后就把前面的消息撤回了,黑瞎子也把自己的消息撤回。 他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等着女孩子洗完澡出来,可是等了好久都不见人。就在他准备起身出去找她时,门被敲响了。 黑瞎子打开门,门口的女孩头发半干,衣着完好,只是手紧紧攥着衣领,表情十分紧张。 “怎么了?”黑瞎子皱眉。难不成这屋里还有人。趁他不在溜进浴室欺负小女孩?他把黎奚徊拉进屋里,自己要去浴室查看,却被女孩子一把拉住。 她摇摇头,拉着黑瞎子坐到床边,一脸纠结。黑瞎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黎奚徊深吸了一口气,松开紧紧攥住领口的手,把外套脱掉,扯开衣领露出了雪白的锁骨和小巧的肩头。 黑瞎子来不及收回目光,就被女孩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漆黑纹身震惊地移不开视线。 那是一小块形状诡异的黑色图案,因为衣服遮挡他看不到整体,不知道纹身到底有多大。 “小丫头,只有这一小块吗。”黑瞎子问。他看到这块纹身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张起灵,张起灵身上也有这种黑色纹身。难道…这小丫头和张起灵有关系? 黎奚徊摇头,背过身,手指了指后背。要是旁人,黑瞎子肯定直接让她脱衣服了,但现在的是个小姑娘,还是要哄着来比较好。“把后背露出来我看看好不好?” 女孩子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她先把外套脱了,解开衬衣,偏过头把潮湿黏在后背的长发拨到一侧,露出整个后背。 果不其然,图案不止在她肩头有,她的整个后背都被一条面容凶猛的黑色五爪龙所占据。 这条龙正面朝前,背有羽翼,姿态优雅生动,仿佛活过来一样。黑龙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所有看着它的人,让人觉得汗毛倒立,寒气刺骨。 这诡异的黑色纹身与少女雪白纤瘦的后背形成了强烈反差,形成一种邪气又浓艳的场景展现在黑瞎子面前。 黎奚徊现在很慌,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刚才她洗澡时,洗着洗着忽然觉得后背发热。先开始以为是水温的问题,她没在意。等她洗完澡擦干身体时,才无意中瞥见肩膀上有一块黑色不明图案。 她吓坏了,以为是这几天没洗澡得了什么皮肤病,于是赶紧回到水里用力擦拭。她把肩膀擦得通红,那块黑色图案还是擦不掉。 在浴桶中待了很久,黎奚徊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黑瞎子。如果哥哥在这里,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哥哥。可现在哥哥不在,只有黑瞎子陪着她。 她可以相信他吗。 黎奚徊的心情十分忐忑,她身后凝视着黑色纹身的黑瞎子忽然帮她把衬衫穿好,语气深沉。“小丫头,这个纹身不要让任何人看见知道吗。” 这纹身和张起灵的非常相似,唯二不一样的就是位置和所纹动物的物种。张起灵的纹身在前胸和手臂,纹的是麒麟。黎奚徊的在整个后背,纹的是五爪龙。 不管怎样,这纹身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否则这小丫头不死也得掉层皮。 黎奚徊默默点头把衣服穿好,用手把长发粗略地梳了一遍,借着头发潮湿编成两条麻花辫。 她等着头发变干这段时间,黑瞎子重新烧了水洗了澡。二人收拾妥当后,才追随着吴邪的脚步继续前行。 追上吴邪时,吴邪他们正被枪顶着,拿枪的那人竟然是那个傻子男人,看样子苏难似乎还认识他。而他们周围的沙地上倒着一些人,痛苦地捂着脚踝。 那男人好像和苏难起了争执,苏难突然踢起一片沙土眯了男人的眼睛,男人痛苦捂眼,吴邪趁机捡起□□对准苏难。 黎奚徊眨眨眼,她隐约听见二人说什么汪家。 这时苏难身后的王盟突然窜出来把她砸晕,跟着吴邪和黎簇向出现在不远处的海子跑去。 那个男人愤怒地咆哮追逐他们,吴邪三人跳入水中。黑瞎子一只手伸进大衣内侧,眼睛紧盯着男人。"小丫头,会游泳吗。" 黎奚徊摇头,黑瞎子笑。“别怕,一会儿跟住我。”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枪,上膛,举起来对着站在岸边无能狂怒的男人就是一枪。 男人倒地,黎奚徊指着倒在地上的人看向黑瞎子,黑瞎子拿出手机给谁发了条消息。“很快就有人来找他们了,我们要赶快追吴邪去。” 黑瞎子拉着黎奚徊的手,走到海子边带着她跳了进去。 黎奚徊沉入水中,水不断呛入口中,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她正身处于一片白色沙漠中。 黎奚徊从沙地爬起来站稳,目之所及只有她一个人,黑瞎子不知道哪里去了。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潮湿,她拍掉身上的沙子,漫无目的地在周围转悠。 这里和外面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天空灰蒙蒙的,几乎和白色沙漠连成一片。她走了一段路,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片湖水。 走到湖边,她蹲在岸边洗手。忽然离她不远的湖水咕噜咕噜冒泡,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物体浮出水面。黎奚徊被它吸引了视线,抬头盯着它看。 那东西整体呈现出青绿色,上面有很多复杂的图案和花纹,有的地方因为腐蚀已经看不清原来是什么样子的了。 黎奚徊记得她在家看古装电视剧时,剧中有人死亡就会用这种叫棺材的器具来装殓。 眼前这具棺材里也装着人吗? 她不由自主地走进水中,那具青铜棺椁被水流推到她身边,在浅滩搁浅。 抬手抚摸上棺材,黎奚徊的脑中突然一阵疼痛,紧闭的双眼前不断闪过一丝零碎的记忆。她想看清内容,那些记忆却一闪而过,像手中的细沙,握得越紧流失越快。 "小丫头!"此时岸上有人喊了她一声,一下把她从呆滞中唤醒。“黑爷?” “站在水里做什么,还想洗澡吗?”黑瞎子道。他和黎奚徊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找到她花费了一些时间。 黎奚徊看看身边的青铜棺椁,又看看岸边站着的黑瞎子,心中有些犯嘀咕。黑爷看不到她旁边那么大一个棺材吗?难不成这棺材还会隐身 — 第17章 重逢(二更) 她瞥了一眼青铜棺材,蹚水回到岸边,站在黑瞎子面前。她有些不死心,抬手指了指湖水。黑瞎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片微微泛着涟漪的水面。他以为黎奚徊是问他那片湖水是什么,于是说道:“这也是海子,我们离开这里时要从这儿走。” 听到这个回答,黎奚徊意识到那具棺材只有她能看见,在黑瞎子眼中那里只有一片普通的海子。 “走吧,去找找吴邪,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黑瞎子带着黎奚徊走在白色沙漠中寻找吴邪,吴邪三人在他们前面一会儿跳进海子,估计现在已经醒了。 当他们走到几个围成一圈的巨型沙堆附近时,看见几个小小的人影在沙堆中掩埋着的卡车里忙活着什么。 “都活着就行。”黑瞎子确定吴邪还活着,就带着黎奚徊稍稍远离这个地方暂时躲了起来。吴邪他们正忙着把卡车里副驾驶变成骷髅的司机搬出来放到一起,还把他们用沙土掩埋当做坟冢,用卡车铁皮写上“离人悲”三个字当做墓碑。 黑瞎子忙着偷窥吴邪,黎奚徊蹲在他旁边抓起一把沙子,细沙从她指缝中溜走回到地上。 她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沙坡。那里这里的沙漠外表呈现出波浪形,和她在外面看见的外表平滑的沙漠并不一样。于是她抓住黑瞎子的袖子轻晃,黑瞎子看向她。“怎么了?” “好奇怪,这里的沙漠,和外面不一样。”她第一次在黑瞎子面前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黑瞎子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凭借常年下墓和野外生存的经验来看,判断出那些痕迹是蛇类爬行留下的痕迹。 黑瞎子发现了自然吴邪那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片白色沙漠并没有表面上呈现的那么平静,有什么类蛇物体在沙子下方游荡。 就在黑瞎子还在琢磨那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吴邪那边已经受到了攻击。王盟和吴邪先后被那东西缠绕住脚踝拽进了地下,剩下黎簇反应过来躲开了攻击摔在地上晕了过去,还被沙坡上掉下来的沙子掩埋住。 “哥!”黎奚徊想跑过去,却被黑瞎子一把拉住。“别动,那东西好像没走。你哥被沙子埋了,更安全一些。”为了黎簇的安全,黎奚徊只好乖乖待在黑瞎子身边等待。 过了一会儿,黎簇醒了,他从沙子中爬出来,想到吴邪和王盟被拖入地下,他疯狂地扒开沙子。可就在这时,他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阴影在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上扭动,让他想起海鲜市场的缸里疯狂扭动的八爪鱼。 黎簇确定这里没有长成影子那样的东西,那么这片阴影的真身是…… 他抬起头,被眼前的东西震惊地说不出话。那个庞然大物遮天蔽日,无数藤蔓扭曲纠缠在一起,触手像树木枝干一样肆意扭动伸展,他隐约看见触手上好像还黏连着一些恶心的东西。 黎簇有点想吐,他飞快地爬起来捂住嘴,向卡车那里逃跑,藤蔓触手在后面追。躲在远处的黎奚徊紧盯着哥哥的身影,在心中为他加油。 旁边的黑瞎子注意力不在黎簇身上,他在想别的事。为什么那东西不攻击他们?明明他们也站在它的攻击范围里,它却只追着黎簇跑。黑瞎子知道肯定和他自己没关系,那么就是身边的女孩? 黑瞎子偏头看向女孩,女孩的手紧紧攥成拳,正紧张兮兮地盯着逃窜的哥哥,她漂亮至极的脸蛋在古潼京惨白的日光下愈发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现在的女孩比他第一次看见她时更加生动鲜活,更富有人情味。原来的她如同没什么情感的机器人,现在的她才算有了一些她这个年纪的同龄人该有的样子。 虽然说话还是很少,但心情完全流露在脸上,很好懂。 那边黎簇躲进了一辆卡车里,车门关死藤蔓进不去,就盘踞在车顶上使劲摇晃撞击。黎奚徊从远处看着都觉得晕,车里的黎簇更不好受,头磕到方向盘有晕了过去。 可怜的黎簇,自从来到沙漠都不知道晕了几次。 “黑爷。”黎奚徊脸上难以掩饰的激动,终于要和哥哥见面了,她特别期待。 “别急,我去逗逗他。”黑瞎子从背包里摸出一副眼镜,转过身背对着黎奚徊换好,又带着她前往卡车群,从车里拿出一件破破烂烂的军大衣换上。"看你哥哥警惕性怎么样。" 不知过了多久,黎簇再次苏醒,他揉着红了一片的额头打开车门下车,摇摇晃晃地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这时背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捂住了黎簇的嘴拐着他上了一辆空间较大的运人车辆,黎簇的嘴被捂住又挣脱不开,只能跟着男人上了车。一上车他就看见座椅上背对着他躺着一个女孩,他惊叫出声:“徊徊?!” 他想冲过去,身后的男人一把拉住他,张口是一嘴四川话。“你做撒子,那个女娃儿是窝先发现嘞。” “发现你个头啊!她是我亲妹妹!”黎簇不管那个,直接挣脱开男人的手扑过去跪在妹妹身边,把女孩翻过来。幸好,目测身上没受伤,只是昏迷着。 "你在哪儿发现她的?她身边还又别人吗?"吴邪不是说妹妹跟着他的人走了吗?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带妹妹来的人又去哪儿了?和他老板一样被那个酷似章鱼的藤蔓给抓走了? “我是在水边发现她嘞,她晕在那里,旁边没得别人,我又不能见死不救,只好把她带到这里了嘛。”一嘴四川话的男人摊手说道。 黎簇没有完全信他,狐疑地看着他,把妹妹扶起,让她靠自己肩上。“你是谁?” “我是谁?年岁太久喽,我都快忘记自己是谁喽……”男人喃喃自语。“我在这儿待了好多年,具体时间记不清喽。” 紧接着男人给黎簇讲了一个足够惊悚的故事,那叫一个精彩纷呈。但黎簇总觉得哪里不对。“等等,这位大爷,你这故事编得也太假了吧逻辑漏洞那么多,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别装了,你到底是谁?” 男人听他这样说,呵呵笑,站起身把军大衣一脱,脸上贴的胡子撕下来,背过身换上墨镜,低沉略有些沙哑的男声响起:“现在的小崽子还真不好骗啊,小丫头,你哥还算聪明。” 黎簇震惊了,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大爷变成他面前这个高大的成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靠在他肩上的小姑娘坐起身,看着他露出了笑容。“哥哥!” 女孩扑进黎簇怀里,久久不愿意松手。黎簇呆愣地任由妹妹抱着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黑衣男人很有可能是吴邪说的那个人,要不然妹妹也不会自愿待在他身边。“你你你!是不是你把我妹带坏了?徊徊从来不会骗我的!” 妹妹开始“骗人”这件事让黎簇痛心疾首,他很后悔,妹妹自从来到沙漠认识了好几个奇怪的人,一个“人贩子”,一个是眼前这个玩角色扮演,救命,他和妹妹身边没有正常人了吗! “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黎奚徊也不想这样,可是黑爷说要考验一下黎簇,她觉得黑瞎子不会伤害黎簇,这才假装昏迷躺在座位上,配合黑瞎子演了一出戏。 “我怎么会怪你呢!”黎簇赶忙安慰妹妹。妹妹不管怎样都是最对的,骗我怎么了,那是在考验我! “不过,你到底是谁啊?吴邪的人?”黎簇还是觉得这人身份奇怪。黑瞎子笑笑,往后一靠。“我不是吴邪的人,你可以叫我黑瞎子,也可以叫我黑眼镜。”他顿了顿。"或者跟着你妹妹一起叫我黑爷也没问题。" 黎簇看向妹妹,妹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把你妹妹带走后,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呢。本来挺顺利,谁知道那个傻子突然窜出来想杀了吴邪,我只能解决他之后带着你妹妹跳进水里。”黑瞎子从包里拿出一盒青椒肉丝炒饭丢给黎簇,黎簇抬手接住。“你赶紧吃吧,你妹妹和我吃过了,你吃饱了明天还有事要等着你做呢。” 黎簇饥肠辘辘,原本兴奋地打开盖子舀起一勺塞进嘴里,一听黑瞎子说明天还有事等着他做,还笑得一脸阴险,他嘴里的饭瞬间不香了,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怎么有一种吃断头饭的错觉…… 黎簇这样想着,但还是在黑瞎子的注视下快速把盒饭吃完。他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就眼看着黑瞎子走过来,手在他后脖颈轻轻一掐,黎簇就软绵绵地倒下,睡了过去。 “让你哥睡一会吧,小丫头,你是自己睡还是我来?”黑瞎子故意问黎奚徊。女孩把黎簇的身体平放在座位上,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腿,然后抬起头看着黑瞎子。“黑爷帮我。” 哥哥这样睡得好轻松,她这几天的睡眠质量很差,晚上依然很精神,基本要闭上眼胡思乱想好久才能睡着。还不如直接让黑爷给她一下,一觉睡到第二天。 黑瞎子没想到女孩会让他来,嘴角勾起一抹痞笑,走过来。大手轻轻捏住女孩的后脖颈。 有些痒,她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她就失去了意识,身子向一侧歪去。黑瞎子扶住她的肩膀,自己坐在她旁边,让小姑娘靠着他。 他看着女孩被长发挡住的脸,抬手把她脸旁的头发挽到耳后,露出了她漂亮的脸蛋。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变得善良了不少,怎么还有心思给女孩子挽头发。 这要是让小花看见,肯定会开他玩笑。 — 第18章 地下 黎簇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被反绑,整个人被吊在半空中。他对面是一辆吊车,驾驶座坐着昨天遇到的那个黑瞎子。再低头一看,妹妹站在下面的沙地上,腰上绑着一根麻绳,冲他傻兮兮地笑。 “我靠你干嘛把我绑起来啊!块放我下去!”黎簇惊恐地大喊。“还有我妹腰上的绳子怎么回事!” “别乱动,我要用你钓鱼。”黑瞎子一条腿垂在驾驶室外,姿态优哉游哉。“你妹妹当你的对照组,看看那东西是不是更容易放过美女。” “开玩笑!它又没有眼睛!”黎簇欲哭无泪。他那个傻妹妹呦,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不对,万一黑瞎子说错了,那妹妹不也会被抓走吗。想到这儿,他挣扎地更厉害了。“黑爷算我求你,块放我下去!” “放你下去可以,记住要一直往前跑知道吗。”黑瞎子操作操纵杆把黎簇放到地上,黎奚徊把他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沙子。 黎簇没管身上的沙子,伸手想把妹妹腰上的绳子解开。就是一瞬间的事,忽然从沙子底下钻出了昨天遇到的巨大藤蔓,缠住了黎簇的脚踝想把他拖走。 绑住黎簇的绳子承受不住巨大拉力而断裂,黎簇摔在地上,来不及缓神就被藤蔓拖着往前跑。 “哥!”事情发生的太快,黎奚徊没反应过来,驾驶室里的黑瞎子跳下车,举枪射击藤蔓,一边把腰间的黑金短刀丢给她。“把腰上绳子割开!” 黎奚徊接住短刀,拔出刀来割绳子,黑瞎子去救黎簇。刚才发生的事他已经确认,这种名为“九头蛇柏”的东西确实不会攻击黎奚徊,但对别人却异常凶猛。 黑瞎子把子/弹打光,果断丢掉枪,一个大飞扑抓住了黎簇的胳膊,两人被拖向蛇柏钻出来的地方。 黎奚徊终于把绳子割断,把刀插进刀鞘后抱着刀跑向他们。她也发现这种东西并不会攻击她,但原因未知。她眼看着哥哥和黑瞎子被拽进洞里,立刻加速跑过去跪在洞口向里看。 “我,我的屁股…”黎簇捂着屁股在地上痛苦哀嚎,他掉下来时先是摔在类似桌面的东西上,又从桌面掉下来摔在地上,双重暴击让他痛得难以思考。黑瞎子没比他好多少,只不过是千锤百炼后对疼痛的忍耐力提高罢了。 “哥哥,黑爷?”洞口旁女孩子的声音响起,黎簇强忍着后背和臀部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徊徊快下来,外面危险。” 黑瞎子站起身,抖落头发上的沙子和衣服上的灰。“你妹妹比咱们安全多了,你没注意到那东西只追着我们跑吗?”黑瞎子这样一说,黎簇意识到确实是这样。“那我待在妹妹身边是不是…” "别想了,你之前还站在你妹妹身边,你看它放过你了吗。"黑瞎子无情地打破了他的想法,黎簇颇为失望,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要是这样,那妹妹就安全了,也不亏啊。 黎簇美滋滋地想着,踩着桌子伸手接住从洞口滑下来的黎奚徊。二人刚刚站稳,身后再次传来藤蔓摩擦沙子的声音。黑瞎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黎奚徊的手,拽着她就跑。“快跑!黎簇跟上!” 三个人夺路而逃,黑暗中被黑瞎子拉进一扇门后。把铁门关上插上插销后,黎簇和黑瞎子堵着门,外面的藤蔓力气很大,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黎奚徊一直紧紧抱着黑金短刀,生怕弄丢了。等到外面安静下来,她才把刀递给黑瞎子。“黑爷,刀。”黑瞎子接过刀,刀鞘还带着女孩子的体温。抬眼看向她,黑暗中女孩子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犹如黑暗中的灯火。 他愣了一下,握住刀的手紧了紧。 “咳咳。”旁边的黎簇清了清嗓子,黑瞎子移开视线面色如常。他从包里拿出手电分给黎家兄妹俩,自己打开手电走在前面。 黎簇狐疑地看着黑瞎子,一手举着手电一手牵着妹妹跟在他身后。他对他人的情绪异常敏感,尤其是在关乎他妹妹时。他感觉到黑瞎子看他妹妹的眼神有些奇怪,于是刚才出声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以前黎奚徊没出过门,她只认识黎家父母和黎簇,还有苏万和杨好。在妹妹和苏万杨好相处时他没感觉到他们对妹妹有什么别的情感,最多也只是嘴上调侃几句要当他妹夫,还有青春期男生在同龄的漂亮女孩面前自动触发的耍帅技能。 但黑瞎子和吴邪,黎簇是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对妹妹明显有不一样的情感。虽然还只是个小苗苗,但未来也有长成参天大树的可能。而且妹妹并不反感他俩,甚至还挺相信他们的,黎簇觉得压力山大。 为什么妹妹总是招老男人,就没有和他一样年轻有为长相帅气的年轻帅哥追妹妹吗。苏万就不错,长相小帅家里有钱,和他还是发小知根知底,干脆等回去苏万再说要当他妹夫的时候答应他好了。 不过还是要看妹妹自己,他可不是封建社会大家长,一切要以妹妹的想法来。 黎簇这边胡思乱想,黎奚徊四处观察。他们身处一条走廊中,右边是正常墙面,左边却是用铁皮封了起来。 黎奚徊拉着哥哥走到铁皮旁边抬手摸了摸,黎簇也伸手去摸铁皮,刚放上去就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撞击铁皮,吓得黎簇赶紧收回了手。 “外面是沙子,沙子里的那东西……”黎簇惊魂未定。 “九头蛇柏,等着吃我们呢。”黑瞎子说。“走吧,如果你不想留下来当午餐肉罐头的话。” “哦。”黎簇拉着妹妹快走几步跟在黑瞎子身后。他们在走廊中走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黑瞎子推门走了进去,黎家兄妹跟在他身后。 这里像是个办公室,是上世纪的装修风格。他们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有用的东西,黑瞎子倒是在办公桌后发现木制书柜上了锁。黎簇研究了一会儿,自信满满地看向黑瞎子。“有铁丝吗,给我来一根。” 黑瞎子没有铁丝,递过来一捆刚炸药的铜丝。 黎簇接过,把铜丝的头弯成“7”型,对着锁孔操作起来。“咔哒”一声,柜子开了。“可以啊,你小子原来是个贼啊。”黑瞎子拿回铜丝装进包里,调侃道。 “说什么呢,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我这手艺是以前为了趁我老爹不在撬我妹门锁带她出去玩特意学的。” 以前家里没人时黎老爹都会把妹妹锁在屋子里,直到老爹中午回来才把她放出来。后来黎簇就自学铁丝撬锁技能,就是为了趁老爹不在好逃学回来带妹妹出去玩。 两个人在书柜旁研究里面的文件,黎奚徊在屋子别的地方转悠。她的手指划过办公桌,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飞速闪过。她抓不住闪过的信息是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这里她似乎有些熟悉。 她走到桌子后,随手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是一把黑色手/枪,她伸手拿起它,脑海中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徊徊!”黎簇惊呼一声,黎奚徊手一抖,思绪被打断,那些即将浮现的东西也如同烟雾一样消散。“哥哥。” “吓死我了,徊徊这枪是你从抽屉里拿的?”黎簇刚才一个没注意,妹妹就拿起枪来看着它发呆。虽然这枪有年头了,但也不是没有走火的可能,伤了她怎么办。 黎奚徊点头,黑瞎子拿过手/枪取下弹荚查看,枪里子弹还是满的。 “张启山?”黎簇回到书柜旁继续翻看文件。“这些文件的封面上都是一个人的名字。”黑瞎子正在摆弄手/枪的动作一顿,把枪放在桌上拿起文件袋。"佛爷?" “你说的佛爷是这个人?”黎簇问。黑瞎子沉默,在黎簇看来就是默认。 黎奚徊把手/枪拿起来看,异样的感觉驱使着她摸上扳机外围的护圈,在护圈内侧,她摸到了什么。“黑爷。”她把□□递给黑瞎子,指了指她刚才摸到的位置。“这里有字。” 黑瞎子拿过□□,借着手电光仔细检查,在扳机对面的护圈内侧果真发现了几个雕刻小字。“张…启…山。” “这枪也是他的?那这里不会是他的办公室吧?”黎簇反应过来。枪是他的,文件是他的,那这办公室估计也是他的。 黑瞎子沉默点头,他刚才看见文件时还不太确定,但现在佛爷的配枪出现在抽屉里,那就有80%的可能性了。“把东西都放回去,走吧。”黑瞎子把枪放回抽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黑爷。” 黑瞎子不明所以,黎奚徊指了指手/枪。“我可以带着它吗。” 她第一眼看见这把枪时就觉得有些熟悉,刚才也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引导她摸到了护圈内侧的刻字。 那些熟悉的感觉和一闪而过的记忆对她来说很可怕,她十几年的生活里只有黎家父子和苏万杨好,如今那些记忆让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绝对不单单是黎簇的妹妹,肯定还有什么埋藏至深的身份。 而这把枪或许可以让她像刚才那样,重新抓住脑海中那些隐藏很深的记忆。 少女的表情很坚定,明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黑瞎子隐藏在墨镜后的双眼。黎簇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妹妹的表情时,他沉默了。他从没在妹妹脸上看到过如此坚定的神情,今天是第一次,为了一把枪。 他想开了,想要枪就要吧,这是妹妹第一次主动想要什么东西,他这个做哥哥的还不能满足妹妹这个愿望? 屋里安静下来,兄妹俩一起看着黑瞎子,最终黑瞎子败在少女的眼神之下。“想要…就拿走吧,注意别伤了自己。” 黑瞎子松了口,黎家兄妹很高兴。黎奚徊把手1枪拿起,小心翼翼地放进她外套内侧的大口袋里。 — 第19章 礼堂 离开办公室后,三人继续向前走。走到一个死路,三人分开查看。黎簇和妹妹蹲在地上,观察踩在白沙上留下的脚印。“黑爷,这儿有脚印。” 黑瞎子走过来,黎簇看着脚印,想到吴邪他们可能来过就有些激动。“这会不会是吴邪留下的?” “吴邪的鞋码没这么大。”黑瞎子道。黎奚徊站起身看那些脚印,发现一个问题。“他们是两个人。”可这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鞋印不是吴邪的,那就是王盟的?王盟和吴邪不在一起,是失散了还是…不不不,吴邪怎么会死。黎簇下意识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潜意识里并不愿意认为吴邪已经死了。 “别想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吧。”黑瞎子在房间角落找到一个井盖,黎簇和他把井盖打开,顺着管道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这里比上面的办公室宽敞一些,黑瞎子在墙上发现了一只手印。这手印的手指奇长无比,比哑巴张的手指还长一些。 黎簇和妹妹在这个房间里转悠,这里不像是办公室,是个类似实验室的房间,桌上还摆放着实验用的烧杯。 “哥,黑爷,这里。”黎奚徊的手电指向桌子下的一个箱子,黎簇弯腰把箱子拖出来,打开后发现是个老古董录音机,上面还有一盘磁带。 黑瞎子从包里拿出微型发电机递给黎簇,叫他快速摇动手摇杆给录音机发电。随着黎簇的摇动,发电机上的磁带转动,断断续续地声音传出: “y26-650-01号实验体日常生命检测数据正常,心跳51,体温6c,外观正常,处于深度睡眠状态…滋…滋…实验体心跳回升至751!体温回升至30c!ta醒了!快去告诉黎组长!(玻璃破碎声,桌椅倒地声)ta出来了!啊——!” 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从录音机里传来,吓得黎簇生出一身冷汗,转动摇杆的手停了下来。“别停,继续。”黑瞎子说。 黎簇继续动作,可录音机里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黎簇把微型发电机还给黑瞎子,拍了拍吓坏了的心脏。“吓我一跳,好悬没把我心脏吓出来。” “你听到了吗,录音机里说的那个黎组长?”黑瞎子意味深长地看着黎簇,黎簇果断否认。“喂,世界上又不只我家姓黎,肯定是同名同姓。”黑瞎子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嘴角一直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黎簇一阵恶寒,感觉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良民,别污人清白啊。” 黎奚徊在二人身边来回踱步,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别的线索。这时,房间内突然传来了东西碰撞倒地的声音,黎奚徊吓得一个趔趄,靠在黑瞎子身上。 黑瞎子扶住她,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和黎簇一起用手电照亮房间的四周。“什么鬼?是吴邪他们吗?”黎簇小声问道。 “不一定。”黑瞎子低声说。“还有可能是其他东西。”他伸出一只手护着身后的小姑娘,在黑夜中看得更清晰的双眼紧盯着房间各处。小姑娘抓着黑瞎子的衣服紧紧贴着他,明亮的双眼看着房间的黑暗处。 黎奚徊突然觉得背后一凉,有什么东西从她身后跑了过去。她立刻转过头,却什么都没看到。“黑爷,身后,我怕。”女孩子贴着黑瞎子的后背小声说。 黑瞎子也感觉到身后有东西跑过,立刻转过身,不过也什么都没看见,眼前只有一个拜访实验设备的柜子。 黑瞎子侧过头向下看,女孩子雪白的手很用力地抓着他的胳膊,用力过猛导致手在颤抖。她自己像个小鸡崽儿似的躲在他身后,偏偏还大着胆子探出头来看。“害怕就别看,你黑爷在这儿呢。” 旁边的黎簇撇嘴。“徊徊别怕,你哥我给你保驾护航呢。”想英雄救美?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三个人一步步走过去,走到实验柜只有一步之遥时,脚下的木质地板年久老化导致坍塌,三个人直接踩空摔了下去。 “轰隆”一声,黎簇摔在地上生无可恋,麻木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这一趟沙漠之行算是把他的抗摔能力锻炼出来了,刚才那一下他竟然觉得没有多疼。这么高,徊徊摔下来得多疼啊…等等,徊徊?我靠! “徊徊!你没事吧?”黎簇赶紧蹲在妹妹身边询问。 黎奚徊这一下摔得不轻,结结实实地从一层楼的高度摔在地上,腿痛得打不了弯。她靠在墙上揉着腿,小脸皱成一团,额头上一层薄汗。黑瞎子轻轻按着小姑娘的腿,检查她腿上有没有受伤。 “这里痛?”黑瞎子的手从小腿外侧按到大腿外侧,她点头,痛得直抽气。“徊徊,把裤腿挽起来我看看。”黎簇跪在她身边,把她的裤腿挽上去,小腿一片通红,还隐隐有肿起来的倾向。 黎簇凭借多年竹板挨揍的经验来看,这么一大片红肿的皮肤,过不了两个小时就会淤青。 黎簇恨不得这伤在他身上,徊徊细皮嫩肉,他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长这么大虽然不是照着富家小姐那么养的,但黎老爹和他都是要什么给什么,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我背着你走。”黎簇说。他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和妹妹一起活着走出沙漠。小姑娘摇头,想要站起来,黑瞎子一把扶住她的胳膊让她站稳。“能走吗。” 黎奚徊试着走了几步,左半边的腿走起来有些痛,胳膊只要一动,牵扯到皮肤也会轻微疼痛。“能走。”黎簇还是想背着她走,黎奚徊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很累,我可以的。” “别逞能,难受就说。”既然女孩子如此坚决,黑瞎子也就不再说什么,嘱咐了几句后走在前面打头阵,黎簇带着妹妹跟在后面走。 他们不知道这是哪里,面前是一整面类似于剧场才有的红色帷幕,由于常年落灰,红色有些暗沉。黑瞎子挑开帷幕走过去,黎家兄妹跟在后面。 这帷幕后面就是一个礼堂,整齐的座椅摆放在舞台下方,和外面的礼堂别无二致,前提是忽略掉那些座位上的死1人… “噫,好恶心。”黎簇的手电划过四周,发现这里的很多东西上都挂着蛇蜕下来的皮。“这里竟然还有蛇?它们吃什么活下来的?”他拉着妹妹绕过蛇皮,快步赶上黑瞎子。 三个人走进礼堂,看着那些歪七扭八地坐在长椅上的人类遗体,黎簇心上涌起一股看到同类遗体的恐惧感,一股寒意从脚心窜到头顶。 黎奚徊还好,她只怕未知的恐惧,倒不怎么怕实体生物,所以她拿着手电凑近观察,发现这里的尸1体非但没有腐烂白骨化,反而皮肤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那般光滑,而且每具尸体从脖子到脸的皮肤上都蜿蜒着黑色纹路。 “徊徊,别看了,怪吓人的。”黎簇不太敢看那些死1人,脸撇到一边说道。黎奚徊点头,和哥哥一起远离那些东西,坐到黑瞎子刚点燃的火堆旁。 这里的温度有些低,兄妹俩坐在地上,黎簇搂着妹妹的肩膀,妹妹靠在他怀里。温度上升,他俩渐渐地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黎簇迷迷糊糊醒过来。黎奚徊睡得浅,黎簇一动她就醒了。 “哥!跑啊!”黎奚徊一睁眼,就和一张惨白灰败的脸来了个贴脸杀,一对被白翳笼罩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她立刻反应过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推了它一把,那东西往后踉跄几步,给兄妹俩留出了逃跑的时间。 黎簇被妹妹的一声喊吓得瞬间清醒,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他根本没看是什么东西追他们,直接拉着妹妹向黑瞎子跑去。“黑爷救命啊!”黑瞎子动作敏捷,等他们跑过去后长腿一抬,把那东西踹翻在地,碰翻了燃烧着的火盆。 黎簇拉着妹妹仓皇逃窜,这里到处都是那些人类尸1体,不知道怎么竟然活了过来,还追着人咬。它们数量太多,兄妹俩很快就被前后夹击,退无可退。 就在黎簇思考该怎么联系苏万,让他给自己和妹妹订两个漂亮的骨灰盒时,他们面前的怪物被人打翻在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兄妹俩面前。 “吴邪?你没死啊!”黎簇看见吴邪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面前很高兴,黎奚徊看到吴邪后也露出了笑容。 吴邪看着女孩笑了笑,不过很快就回归严肃,指着后面被火盆点燃燃烧起来的红色帷幕。“还不能走,火要灭掉,这些东西和蛇的习性很像,温度升高他们就会醒过来。” 说完他就跑回去从包里拿出一个装着干粉的球向大火处扔过去,黑瞎子把兄妹俩推到长椅背后。“你们在这儿待着别乱跑!”说完他和吴邪一起跑过去灭火。 兄妹俩抱作一团,看着吴邪二人灭火,还要躲避闻着活人味道来咬黎簇的怪物。 是的,这东西只追着黎簇咬,就像没看见旁边的黎奚徊似的。黎簇是既高兴又悲伤,他第一次体会到被别人追的感觉,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那东西不会因为黎奚徊在他身边就不咬他,黎奚徊把黎簇抱在怀里,还是没躲过被一条蛇咬住手的命运。“嗷!”黎簇吃痛叫了一声,强忍着疼痛把咬住他的蛇拽了下去。 黎奚徊急得不行,但也没办法,她只能帮哥哥查看伤口是否严重。看上去不严重,只有两个小红点。“哥哥”黎奚徊检查完伤口抬头,却发现黎簇的表情变得很呆滞,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边吴邪他们正在努力灭火,可是火太大了,他带的干粉球完全不够用。“灭不掉,赶紧走。”他们俩往回跑,看见黎簇还在愣神,就给了他肩膀一下。“愣什么神儿,快走!” 黎簇清醒过来,表情一瞬间的茫然,紧接着回过神来拉着妹妹跟在吴邪身后跑。此时王盟突然出现,替他们拦住追过来的怪物。等他们跑进一间密室后,王盟把门关上,又用旁边的书柜堵住大门。 — 第20章 怪物 进入房间后,黎奚徊张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怦怦”跳。她刚才逃跑时回头看了一眼,在红色帷幔顶部看见了一个人形生物。它像蜘蛛一样趴在那里,异变畸形的脸上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异常焦躁不安。 她看得很清楚,那个人形生物身上穿着和这些怪物一样的制服。也就是说他们活着时应该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但为什么变成了不同的东西呢? 黎奚徊思索着刚才的事,黎簇拉着她跟在吴邪身后来到一个向下的入口旁边。“这地下还有一个空间,我发现了和你后背上那幅图有关的线索。”无邪指着它说。 五个人一个接一个下去,这下面是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地道,两边全是岩石。黑瞎子提议休息一下,于是所有人都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片刻。 黎奚徊跟在哥哥后面,一瘸一拐地坐下,偷偷摸了摸左腿外侧。摸上去触感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只要稍稍一按就会很痛。黎簇坐在她左边,没注意她抚摸自己左腿的动作,倒是坐在她对面的吴邪看得清楚。“玲…咳,徊徊,你的腿怎么了” 黎簇听见吴邪这样问立刻转头看向妹妹,黎奚徊的手僵住,看着哥哥眨眨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别卖萌,休想萌混过关。”黎簇难得没有败在妹妹的笑容之下,单膝跪在她身边把她的裤腿撸上去,露出了小腿的皮肤。 果不其然,像黎簇之前想的一样,从刚摔到现在两个多小时,她的小腿外侧有一大片都是青紫的,大腿不用看,肯定也是这样。 黎簇看着这一大片淤青,想起自己年少轻狂时被老爹揍过的屁股,和眼前这幅惨状不相上下。啊,屁股已经开始幻痛了。 吴邪皱眉,走过来蹲在黎簇旁边,托起女孩的脚踝,用手电照明仔细检查她的小腿。“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怎么弄得这么严重?” “遇到你们之前,我们一脚踩空从一层楼的高度摔了下来。这小子皮糙肉厚的挺抗摔,小丫头细皮嫩肉的,摔这一下没骨折都算好的。”黑瞎子道。说实话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应该让这小丫头自己走,要不然不至于这么严重。 青紫的淤伤出现在雪白的皮肤上,就像美丽的青花瓷瓶上出现裂痕,是让人十分心痛的事。 “挫伤后24小时内采用冷敷治疗,这里没有可以治疗的东西。”吴邪轻轻用大拇指按了一下青紫的皮肤,手中握着的纤细脚踝瑟缩着往后躲了一下。“抱歉,我想看看有没有水肿情况。”吴邪把女孩的腿轻放在地上,把裤腿放下来。 “休息一下就走吧,她的伤需要尽快处理。"吴邪说。于是几人在这里歇了一会儿,直到上面那些东西终于撞开堵住的大门向入口移动时他们才起身离开。 “我带你们去看点有趣的东西。”吴邪带他们来到一处断崖前,断崖对面很遥远的地方有一扇门,门上镶嵌着巨大的圆形大算盘。 吴邪回到山洞扳动机关,从下方深渊中升起了一块块的道路断面,拼合在一起后形成了一条通往对面的石路。 几人向对面走去,由于腿受伤的原因,黎奚徊走不了太快,黎簇要扶着妹妹,兄妹俩就落在最后。等吴邪三人到了门前开始解密时,兄妹俩离他们还有段距离。 吴邪一顿操作猛如虎,大算盘上方的穷奇兽首的眼睛亮起红光,大门缓缓打开,三人率先走了进去。“小子,带着你妹妹快过来。”黑瞎子回头招呼他们。 “来了!”黎簇在妹妹身前蹲下身,把她背起来后还要小心避开她腿上的淤伤。“徊徊,我没碰到你的受伤的地方吧。”“没。”黎奚徊搂着黎簇的脖子,摇摇头。 黎簇这才背着他向敞开的大门走去,吴邪三人走到中心位置,黎家兄妹俩和门只有一步之遥时,石门却突然关闭。“轰隆”一声,提前进去的吴邪三人转过身时已经来不及了,兄妹俩被关在了门外。 黎簇已经懵了,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石门在他眼前关上,再走快一点他和妹妹就会被夹成二次元纸片人。“我靠!吴邪!”黎簇使劲敲门,手生疼。里面吴邪三人也站在门前,试图找到机关把门打开。 “哥,哥!”背后的妹妹忽然声音急促地叫他,声音中透着一些紧张的情绪。“别害怕徊徊,一定有办法的。”黎簇以为她是因为和吴邪他们分开而害怕,还安慰她。 “不是,我们后面。”挣扎着从黎簇后背上下来,忍着腿上的疼痛把哥哥的身体转过来,让黎簇看清了他们身后的东西。“啊!——”黎簇尖叫出声,腿一软差点没摔倒,幸好妹妹扶了他一把。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长相怪异贴地行走的怪物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吴邪他们都没发现。 还是黎奚徊无意中回头,正好看见它从石路下面往上爬。它就是黎奚徊在礼堂帷幔上看见的那个东西,黑瞎子之前发现的那枚手指齐长的手印也是它留下的。 黎簇咽了口口水,挡在妹妹前面,脑海中疯狂思索该怎么办。黎奚徊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个怪物慢慢接近他们。两人一怪物就这样面对面对峙,谁也不动。“哥,他好像不想攻击我们。”黎奚徊小声说。 黎簇也发现了,这个怪物想攻击他们的话很容易,但它没有,只是一直在试探着离他们更近一些,用畸形的鼻子嗅着气味,似乎想要分辨什么。 黎奚徊从哥哥身后走出来,那怪物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竟然站了起来。它的脸极其像蛇,四肢也变得畸形扭曲,正常人稀松平常的站立动作让它做出来就变得很艰难。 它歪歪扭扭地向黎奚徊走过来,动作艰难却异常执着。黎簇想挡在妹妹身前,被妹妹阻止了。 黎奚徊看着它走到自己面前,齐长无比的手指从早已破烂不堪的制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古朴的小盒子,送到她面前。“…给我的?”那怪物好像听懂了,畸变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吼声。“小…小姐…” 她伸出手把盒子拿在手里没有看,而是看向怪物那套工作服上的名牌,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就把名牌取了下来。“宋,春,山。” 这三个字一念出来,那怪物狰狞扭曲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慌张惊恐的表情,飞速趴在地上转身跑走了。 “等等!”黎奚徊想叫住它,但它速度极快一闪身就跑到深渊下没影了。看着手里的名牌,她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种酸涩的情绪。 随后她打开手中的小盒,里面是一块挂着长链的金色怀表。做工很精巧,虽然已经很多年的历史,但保存十分完好,依然散发着光芒。她拿出怀表打开表盖,表盖内侧是一张迷你版的全家福,照片已经泛黄,但几人的容貌还依稀可见。 黎簇凑过来看,他并不认识照片上的人。“徊徊你认不…你,你怎么哭了?!”黎簇本想问妹妹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一扭头却看见妹妹眼圈泛红,双眼蒙着一层水雾,脸上有着几行泪痕。“别,别哭啊,天塌下来哥给你顶着呢。” 他手忙脚乱地给妹妹擦眼泪,妹妹看着怀表不说话。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并不认识照片上的人,却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悲伤席卷心头。 “没事哥哥,走吧。”她摇头,抬手抹了一把脸。把名牌和怀表一起放回小盒子, 装进外套内侧的口袋。 黎簇看着妹妹重新回归平静的表情只能暂时放下担忧,把注意力转向那个大算盘。他们得想办法去到吴邪那边,但这个机关黎簇又不会,吴邪那边也还没找到别的机关开门。 黎奚徊看着大算盘中心的圆盘,发现这块圆盘和周围有一道缝隙,好像可以按下去。“哥,可以按。”她碰了碰圆盘,让黎簇看。 黎簇把妹妹拉到身后,一咬牙,抬手放在圆盘上按了下去。石头摩擦的声音响起,那块圆盘移开,露出了后面的装置。一块圆形石板,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凹槽,这些凹槽组合在一起所形成的图案是一条龙。这条龙围绕着石板中心的一个半圆凹槽,有点像二龙戏珠的意思。 “二龙戏珠?不对啊,只有一条龙啊。”黎簇皱眉。他看着那个半圆形凹槽,总觉得他好像忽略掉了什么。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想起之前马老板一直想找的那颗宝石,后来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口袋里的那个,不就是个球吗? 想到这儿,他赶紧从兜里把那颗被他忘到脑后的宝珠拿了出来。黎奚徊看哥哥从兜里拿出一颗十分漂亮的金色的宝石,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神情有些奇怪。“哥,这个,哪里来的” “徊徊你看得见!”妹妹看得见宝石,黎簇很高兴,立刻小声和她讲了事情经过。“要是不能开机关就留着给你当项链,好不容易来一次沙漠,起码得带点纪念品回去吧。” 黎奚徊无奈笑笑,没说什么。黎簇把宝珠怼在半圆形凹槽中,等了一会儿却没反应。他挠头,有些疑惑。“怎么不动啊,不是这么用的?” 他走上前想把珠子扣下来,却被妹妹一把拉住。在黎簇震惊的目光下,黎奚徊咬破手指,按在了宝珠上。血1液顺着珠子向四周的凹槽蔓延,缓缓流淌在凹槽中。随着凹槽被血1液填满,兄妹俩的眼前出现了一幅血1腥的五爪龙图。 黎簇呆愣地看着它,黎奚徊觉得浑身一阵凉意蹿了过去。如果她没判断错,这些凹槽就是需要特定人的血1液才能填满。 它们组成的五爪龙图和黑瞎子拍的她后背上的纹身一模一样,纹身直到现在都还在。刚才哥哥把宝珠拿出来时,她的纹身反应很大,整个后背像是被火烧一样痛。基于这几个条件,她确定以及肯定这扇门需要她的血液才能打开。 果不其然,五爪龙图形成后几秒钟的时间里,宝珠和大算盘顶部穷奇兽首的双眼一起发光,石门再次缓缓打开。黎簇还想把珠子取下来,但时间来不及了,吴邪他们就在大门内侧等着。 看到兄妹俩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吴邪三人都松了口气。 王盟想的是,幸好黎小妹妹没事,要不然老板那棵铁树上的幼小花骨朵就又要蔫吧了。 吴邪想的没那么多,他看见黎家兄妹俩没事首先想到的是幸好“活地图”黎簇没事,其次想到的是幸好他妹妹没事,要不然“活地图”疯起来可不好控制。 黑瞎子就简单很多,他直径走过来揉了一把女孩子的头,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小丫头这次命大,以后跟紧我知道吗。”女孩子乖巧点头,黎簇心中咬着小手绢。 可恶,又让黑瞎子得手了。 紧接着他们又询问怎么开的门,黎簇发挥了他胡编乱造作文的功力,废了一些口舌才把吴邪他们的疑虑打发掉。五人聚齐,继续在新地宫探索。黎簇和妹妹一起在地宫转悠,他叹了口气,为丢失那颗宝珠感到难过。 那么漂亮的珠子就应该挂在妹妹脖子上,丢掉太可惜了。这时妹妹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黎簇偏过头,妹妹张开双手,那颗宝珠正待在她的手心里。 黎簇很惊喜,看着妹妹眨了眨眼。黎奚徊会意,贴着他的耳朵小小声说:“突然出现的。”黎簇使了个眼色,让她把珠子放回兜里拉好拉链,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拉着妹妹继续四处转。 虽然脸上面色如常,但黎簇心中心烦意乱。这珠子怎么追着他们兄妹俩跑啊,奇了怪了。 这个奇怪的现象把黎簇的cpu都干烧了。 — 第22章 小姐 黎奚徊的耳刮子没让吴邪清醒多久,他让黑瞎子把他俩用绳子绑起来后,很快就和王盟一样陷入无意识状态,对外界的声音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必须要尽快找到血清,要不然他俩就得留在这儿蜕皮了。”黑瞎子说。 “血清,血清…”黎簇挠头。“它能在哪里呢。” 黎奚徊坐在吴邪旁边,听着哥哥念叨着血清,手摸到了外套内侧口袋里的小盒子。她想到了那个貌似尚有人性的人形生物。它会不会知道血清在哪里呢,毕竟看衣服它也曾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哥,那个人形生物。”黎奚徊说。黎簇秒懂,看向黑瞎子语气很兴奋:“黑爷,我们被关在石门外时有个人形怪物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但它没伤害我们,好像还有些人性,我们要不要试着找找它?” “人形怪物?”黑瞎子仔细回想,想起之前在墙上看见的那枚手指奇长的手印。“可以一试,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好嘞。”黎簇走到吴邪身边,把他那把名叫‘大白狗腿’的刀拿走。“刀先借我用用,回来还你。” “这个,拿着。”转身要走时,黎簇手里被妹妹塞了一把枪,正是那把刻了‘张启山’三个字的手/枪。“或许有用。” “好,你自己在这里要注意安全,我们会尽快赶回来。”黎簇摸摸小妹的头,和黑瞎子一起离开了山洞。 山洞安静下来,黎奚徊坐在被绑起来的两人身边。此时王盟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白翳,吴邪暂时还好,只是一直愣愣地发呆。 他脸上的巴掌印还很清晰,黎奚徊心中升起一阵愧疚。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吴邪的脸颊,小声道歉。“对不起。” 她一直认为生命是非常宝贵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要珍爱生命,一切问题都会有解决办法,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她也在好奇,吴邪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被寄生了。 虽然她和吴邪总共没相处几天,但她潜意识里觉得吴邪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哪怕陷入危险也肯定会暗自准备成功脱身的方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自己深陷危险之中。 她一边想着,一边慢慢靠近吴邪,直到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才停下。她盯着吴邪的眼睛看,对方呆滞的双眼毫无情绪,看不出什么来。 黎奚徊咬着嘴唇思索片刻,漂亮的眼睛转动,下定决心。 她再次凑近吴邪,红唇贴着吴邪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说完,她远离吴邪,也不去看吴邪的表情,只是安静地坐在吴邪旁边不再说话,就这么一直等着黎簇他们回来。 那边黎簇和黑瞎子顺着人形怪物留下的脚印一路尾随,终于在铁制高架上找到了它。它刚开始并不想搭理他们,直到黎簇拿出妹妹给他的那把□□,它才停留下来盯着他们。 “我,我们只想找到血清,你知道在哪里吗?”黎簇手里握着手/枪,有些紧张地问道。那怪物没有回答,而是凑近他,畸形的鼻子嗅了嗅他的气味后,才用嘶哑的声音问他:“小姐…身边的…” 黎簇疯狂点头。之前遇到它时它就叫妹妹为“小姐”,虽然有些疑惑,但眼前这个怪物只认“小姐”,或许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可以得到血清的线索呢。 那怪物在得到黎簇的肯定后,奇长无比的手指伸进外套内侧拿出一个盒子,慢慢递给黎簇。“血…清…可以…用…”怪物嘶哑着嗓子说。 “谢,谢谢。”黎簇接过盒子仔细装进口袋。 “等…等…这个…给…小姐…”怪物在衣服上缓慢且用力地擦拭手掌,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包裹。 黎簇接了过来粗略看了看,外面是用一块类似于手帕的布料所包裹,配色非常具有上世纪的风格。他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好像是一块一块的糖果。 “请问这…”黎簇刚想问问它这里边是什么,那怪物就以很快的速度爬到高架上一跃而下,摔死在铁制高架底下。“黑爷,这,怎么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黎簇手里拿着小包裹一脸茫然。 “别想了,先回去吧。那个包裹,人家既然拜托你,那你就好好完成就行。”黑瞎子说着,带着黎簇原路返回。 回到山洞,一切和离开时一样,吴邪他们还是被帮着,黎奚徊坐在二人旁边,双手抱着膝盖,脸埋进臂弯里睡着了。“小妹,醒醒。”黎簇把黎奚徊叫醒,女孩揉揉眼睛,看着黎簇。“哥。” “血清已经拿回来了,先给谁打呢…嗯?怎么只有一支?!”黎簇兴高采烈地打开盒子,盒子里却只有一支血清了。“黑爷这怎么办?” “能救一个是一个,快点吧,他俩眼睛都白了。”黑瞎子从包里摸出一个没开封的注射器递给黎簇,黎簇打开血清瓶,用注射器吸取完里面的液体后站在二人面前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吴邪突然挣脱绳索抢过黎簇手中的注射器直接扎进王盟的脖子,把液体注射了进去。 “吴邪你干嘛?!”黎簇惊叫,然后他赶紧捡起刚才随手丢在地上的空瓶。“黑爷,把血清瓶用水涮涮还起作用吗?” “很遗憾,不能。”黑瞎子说。黎簇泄了气,松开手,瓶子掉落在地上。 “赶,快,撤,离。”吴邪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开什么玩笑?我和我妹俩人能走出去吗?”还没走出去就先被蛇咬一口变成怪物,也可能在沙漠里晒成人干。 “给,背包里有食物,水和求生用品,带着你妹走吧。”黑瞎子动作很利索,把背包丢给了黎簇。“包上有天心石粉,蛇和蛇柏不会攻击你。包里还有个手机,上面只有一个号码,出去后给那个号码打个电话。还有,出去后赶紧带你妹去医院看看。” “好啊,把我们拐进沙漠,最后关头把我们赶走是吧?”黎簇气笑了,拎着包冷冷地看着他们。“徊徊,过来,既然有人过河拆桥咱们也不用客气,咱们自己走。” 黎奚徊没说话,默默走向黎簇。在经过黑瞎子时,她小声说道:“青椒肉丝炒饭,下次,请你吃。” 说完她向哥哥走过去,没有回头。黑瞎子一愣,摸摸鼻子,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 黎簇把背包背上,拉着妹妹独自踏上归途。 往回走的一路上没遇到任何危险,他们顺利地从最开始掉下来的那个洞口爬了出去,俩人手拉手艰难地走在沙漠中。 “徊徊,这个给你。”黎簇从兜里拿出□□和那个小包裹递给妹妹。 黎奚徊接过手/枪收起来,接过小包裹时有些疑惑。“哥,这是?” “那个人形生物让我给你的,我摸了摸,里面好像是糖果。”黎簇说。黎奚徊没说话,把包裹揣进怀里装好,手/枪和人形生物之前给她的小盒子也在那里。 两人在沙漠中走了很久,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黎簇穿着粗气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沙坡上休息。"徊徊,我可能不行了,你拿着东西走。" “不。”黎奚徊固执地拉着黎簇的手想要把他拉起来。“我们一起。” 黎簇看着妹妹的眼睛,沉默片刻,随后释然一笑。“好,我们一起。”他爬起来,带着妹妹继续向前走。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背包里的食物和水已经耗尽,二人也即将筋疲力尽时,眼前出现了一条公路。 “太,太好了…”黎簇踉跄着扶着妹妹走到公路旁,腿一软双双倒了下去。 在清醒的最后一刻,黎簇挣扎着把妹妹搂进怀里,随后陷入了无限黑暗中。 … 黎簇再次醒来时,他正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他想坐起来,但一阵头晕目眩让他打消了坐起来的想法。“黎簇?你终于醒了!你妹妹在哪儿你知道吗?”旁边一道女声响起,语气惊喜中带着焦急。 黎簇抬起眼皮,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梁医生?” “半个月没消息,我担心死你了。”梁湾觉得当初草率地让黎家兄妹俩跟着吴邪走是个非常错误的选择。 这半个月来她一直忧心忡忡,去黎簇的学校询问,得到的答复是黎家有人帮黎簇请了半个月假。去黎家找人,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 黎簇就这样一直音讯全无,梁湾再次见到他时就是在医院的急救室里。 黎簇只觉得头部钝痛,他皱眉,揉着太阳穴。“我妹?徊徊怎么了?” “你进医院时是一个人,我特意问了一句,人家说当初在路边只看见你,没有别人。”梁湾说。 “你说什么?!”黎簇头还痛着,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妹妹失踪这件事比他自己失踪还让人难以接受,他明明记得最后妹妹就在他怀里的,怎么醒来时不见了呢? “你别激动,我也帮你想办法。你先好好休息,我会通知你爸爸来接你回去。”梁湾安抚住他,善解人意地给他调了一下点滴的流速后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一个多小时后,黎簇的老爹黎一鸣来医院把他接回家。父子两人坐在沙发上,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谁都不说话。最后还是黎簇先开的口。“你知道徊徊失踪了吗?” 黎一鸣迟疑了几秒钟,点点头。黎簇冷笑,心头烦躁不堪。“她是你女儿!她失踪了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但凡在以前,黎簇要是像刚才那样和黎一鸣说话,肯定会招来一顿“竹板炖肉”,但今天黎一鸣出奇地心平气和,任由黎簇大吼。 等黎簇口干舌燥时,黎一鸣才缓缓开口。“当年把她带回来时,我就已经料想到了这一天。” — 第23章 妹妹 “你说什么?”黎簇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带回来,妹妹…真的不是他亲妹妹?在沙漠经历过的一切让他隐约觉得妹妹和他不一样,可即便这样他也从不怀疑妹妹是他亲妹妹这件事。 或者也可以说,是他自己不愿意往别的方面想。 “这么多年我从不让她出门,就是怕有人找到她。”黎一鸣没管黎簇的疑问,继续说道。“十年,我藏了她十年。”黎一鸣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一个暴起把手中的手机摔到地上。“啪”地一声巨响,伴随着黎一鸣的咆哮闯入黎簇的耳朵。 “你以为我想一直关着她吗!你以为我不想带她出去吗!你以为我不想像别人一样炫耀女儿吗!我不能!这十年来我担惊受怕,每天都在担心有人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就算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她!” 咆哮出一大段话,黎一鸣颓废地瘫坐在沙发上,捂住了脸。“我以为我可以一直保护她,起码在我死之前。直到那天你住院,我第四天探视结束后半路上被几个人拦住带走,我就知道,我最害怕的那一天还是来了。” 黎簇想起他之前住院时梁医生说父亲曾来探视过他,但后面就没再来过,今天是他时隔半个月第一次和老爹见面。原来他之后一直没来也没有消息,是被别人带走了吗。 “谁,是谁在找徊徊。”黎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慢慢消化黎一鸣咆哮出的话。 “具体是谁我不知道。”黎一鸣摇头。“我只察觉到不止一拨人在找她,他们中谁好谁坏就需要你自己分辨了。” 屋里再次陷入沉默,许久后黎一鸣再次开口。“这十年里,她和你的相处我都看在眼里,虽然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徊徊就是我的亲妹妹。”黎簇打断了老爹的话。“她黎奚徊这辈子就是我黎簇的亲妹妹,谁也改变不了。” 黎一鸣愣住,随即露出了释然的笑。“对,没有人能改变这件事。”他站起身,走到黎簇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儿子,如果你找到了那个你真正相信的人,不妨把徊徊交给他,多一份力量保护徊徊是好事。” 说完这句话,黎一鸣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拎起公文包走到门口。 “找到她后,药必须一直吃。药在我房间床下,去拿吧。黎簇,爸爸走了,徊徊和黎家交给你我很放心。”黎簇看着黎一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背影透着一股壮士就义的悲壮感。 黎簇张口说不出话,他忽然觉得他老爹的话颇有一种交代遗言的感觉。 愣在原地一会儿后,他反应过来追了出去。但就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黎一鸣已经不见了,院子里不见人影。 黎簇挠头,打开院门左右看看院门外的小路。从他们家到胡同口骑车也要五六分钟,他也就愣神了一两分钟,老爹怎么靠两条腿走那么快的?不过他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个了,刚才他老爹说妹妹的药放在老爹的床下,他得去看看。 他立刻锁好院门回到屋里,径直走到黎一鸣的房间。老爹住在一楼,他以前从来不去老爹房间,一般都是老爹来他房间揍他,他再跑去妹妹房间上药。 黎簇推开房门,屋里摆放简单,对着房门的窗下有张床,床旁放着一张办公桌,一个衣柜在房门左侧立着。看到屋里摆设,黎簇暗自感叹:就冲这屋里摆设,他也不该怀疑老爹对妹妹的爱。 妹妹房间的装修比老爹房间不知道漂亮复杂多少倍,就光她房间的卫生间都快和老爹房间一边大了。 黎簇想着老爹说药在床下,于是单膝跪在地上向床下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没东西?”黎簇不信邪,再次弯腰看向床底。这次他把床下的每个角落都仔细看了一遍,却还是没有看见任何东西。“药在床下,床下…” 床的床底板也属于床下啊,会不会是药贴在床底板上?想到这儿,他直接趴在地上把头伸进床下。一番寻找后,他果然在撑着床垫的铁架夹层中找到了一张纸条。 他从床下退出来拍拍灰尘,拉开书桌前的凳子坐下,打开纸条看了起来。这张纸条崭新,只有几道折痕,估计是刚放到床下没几天。纸条上有一行字,根据字迹分辨是黎一鸣所写。 [钥匙在书房从左数第二个书架的第四排第六本书的第217页] “二楼的书房。”黎簇握紧纸条来到二楼书房,进入书房后他按照纸条的指引找到左边第二个书架,抬起手从第四排取下第六本书。取下后黎簇发现这并不算是一本书,而是一本用厚实牛皮包裹的笔记本。 这笔记本很有年代感,沉甸甸的。牛皮封面上有细小的划痕,但总体还算保存得比较好。打开泛黄的扉页,右下角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黎,康,霖。”黎簇仔细回想,觉得以前听过这个名字。 在记忆中翻找一番后,黎簇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看过这个名字了,是在他太爷爷的葬礼上。2003年六月时,他太爷爷在家中院子里安然去世。那时他爸妈还没离婚,一起操办太爷爷的丧事。 好像也是那年,忘记是几月份了,大概是太爷爷去世两三个月后吧,老爹抱着八岁的妹妹回家。妈妈告诉他,这是他双胞胎妹妹,因为刚出生时身体不好,所以一直住在医院。 从那以后,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妹妹。他那时也好奇过为什么老爹不让妹妹出去,问老爹,老爹都用妹妹身体不好来打发他,现在看来是老爹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吧。 其实老爹不说他也清楚,妹妹后来被发现肯定和他偷偷带妹妹出去脱不了关系。 最开始在他家门口盯梢的那个人,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黑瞎子吧。哪怕没拍到脸,但那一身黑皮衣和标志性的墨镜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黎簇把这本书数到第217页,他惊讶地发现钥匙被完美地卡在一个和它一样形状的凹槽里。他拎起一页,查看这个裁剪出来的钥匙图案。他发现这些裁剪过的边缘是和纸张一起氧化变黄,而不是最近修剪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在字典里挖洞藏手机的技能他太爷爷几十年前就用来藏钥匙了。把钥匙拿出来后,黎簇把牛皮笔记本夹在腋下。“有钥匙就有需要钥匙打开的东西,像什么大箱子这类的,可老爹没告诉我这钥匙要开哪里的门啊。” 黎簇觉得自己肯定忽略了什么信息,于是坐在书房书桌旁翻阅笔记本。 “217页除了钥匙或许还有别的信息。”他重新打开第217页,仔细阅读后还真发现了一些东西。他刚才专注于找钥匙没注意内容,现在他仔细阅读内容后,震惊地说不出话。 然后他把整本笔记本翻了一遍,翻完后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凉了一片。 “怎么可能?这,这里面书写的文字怎么和那块石壁上的一模一样?” 他清楚地记得在地宫里时,吴邪拉着他做动作得到正确密码,在输入密码时他站在旁边看着。石壁上那些文字他记住了几个,而现在他在笔记本里找到了相同的文字。 黎簇又想起和黑瞎子一起听老古董录音机时,录音中那人喊了一句‘快去告诉黎组长’。“难道我太爷爷真的去过古潼京?”他当时还和黑瞎子说自己家是良民,这下好了,脸都打肿了。 闲话不提,黎簇在217页上发现很多用铅笔圈出的文字,于是他找来一张纸按照顺序把被圈中的文字画了下来。“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呢…”黎簇盯着纸上的文字有些头疼。他又不会古潼京文字,圈出来也没用啊。 不行,换一种思路。首先可以确定我自己不认识古潼京文字,其次留给我钥匙信息的是老爹,如果老爹想让我找到线索那就肯定会用我能看懂的方式留下信息。那我能看懂什么呢,从小到大就熟练掌握母语和半吊子水平的英语… 嗯?等等,这两种语言都会用到26个字母,难道说这些鬼画符和字母有什么联系?黎簇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兴奋,立刻开始研究起来。他不知道古潼京文字的读音,那就只能从它的形状来分辨了。 黎簇把26个字母写在白纸最上方,古潼京文字写在下面,按顺序挨个对照了起来。古潼京的文字有些抽象,他花费了一些时间才全部完成,最后得到了一长串字母。[wofangjiankaochuangzuizhongxcizhuanxiashudierkuaixipanzawufang] “我…房间…靠,靠窗…最中心…瓷砖,下数,第二块,xi,吸盘…杂物…房。”黎簇慢慢把一句话念了出来,兴奋地抬起头,结果因为低头太久抬头太快抽筋了。他揉着脖子打开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书房待了快一个小时。 平时上课觉得度日如年,现在怎么一眨眼就一个小时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要不学习做任何事都行’?不管了,赶紧去老爹房间。 黎簇把所有东西都拿上,回到黎一鸣房间。把东西放在书桌上后,他把床拉开,找到窗户底下最中心的那块瓷砖。又接着往下数了一块,黎簇单膝跪地,手指弯起敲了敲,声音很空洞。“找到了,就是这儿。” 这瓷砖贴得这么紧,看来需要老爹提到的吸盘。黎簇立刻起身,去了他家院子里的厢房。这间厢房就是他家的杂物房,什么工具都往里放,堆得乱七八糟。 他在一堆落灰的工具里翻出了一件瓷砖专用的大型吸盘,拎着它回到老爹房间。他按照说明书操作,先把吸盘器放在瓷砖上,然后打开了开关。随着一阵抽气声,黎簇把吸盘器提起,瓷砖成功被吸了起来。 “太好了!”黎簇把吸起来的瓷砖轻轻放在旁边的地上,才把视线放回瓷砖下露出的一条垂直地道。这地道有些深,手机的手电筒照到最底部有些费力。往旁边照,还有空间,好像还不小。 黎簇把手机装进口袋,踩着地道边上嵌着的梯子慢慢下到地道底部。到了底,他拍拍手,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整个空间一下明亮起来。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概五米多高的空间,他正对面有一扇门。 黎簇的心脏“砰砰”跳,从兜里掏出钥匙走上前,把钥匙插进钥匙孔。 “咔哒”一声,门打开,里面的场景让黎簇震惊地说不出话。他眼前这个地下室很大,从地面到天花板都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箱箱的东西。 离他最近的箱子在他脚边,正打开着,里面摆着十几个药瓶,都是未开封的。黎簇拆开旁边一个未开封的箱子数了数,里面是二十瓶药。 他数了一下,如果把这间地下室看作一个长方体,那么长方体的宽放了20箱药,高放了11箱药,长放了24箱药,这几个数乘在一起的话… 一瓶药有180片,妹妹一年吃两瓶,救命,这五千多箱药他妹妹到死都吃不完吧…… — 第24章 相似 时间推回到黎簇刚被送回顺京医院那天的半夜,新月饭店,张日山办公室。 “会长,解当家到了。”接收到耳麦里传达的消息,声声慢立刻转达给了张日山。办公桌后的男人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后门?” “是的。”声声慢回答。张日山颔首,快步下楼走向新月饭店隐藏很深的后门。 后门隐藏在底下车库里,空荡荡的车库中央此时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看见张日山和声声慢后,司机下车打开后排车门,后排两条长腿迈出,下来一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两个人,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被遮盖住面容的身形娇小的人。 “你们还真把她带过来了?”张日山挑开外套露出女孩的面容,女孩双眼紧闭,脸上和身上都有尘土,估计在沙漠里吃了些苦头。“他让你把这女孩送来我这儿是想做什么?” “会长,我想您在看到她身上的一些东西后,一定有话想问她。”解雨臣的双手稳稳地抱着女孩子的身体,温和地笑了笑。“而且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她,所以…” 张日山沉默片刻,抬手从解雨臣怀里接过昏迷中的女孩。“这段时间她会得到保护。”解雨臣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稍稍松了口气,神色放松下来。“她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这段时间麻烦会长了。” 张日山看着解雨臣的车离开地下车库,抱着女孩转身离开。“会长,安排她住在哪里?”声声慢问道。 “我房间隔壁收拾出来给她。” “是,会长。” 伙计们动作很快,房间不出十分钟就收拾干净,等着女孩入住。等张日山抱着女孩到房间门口时,他看见尹南风抱着双臂站在雕花大门前。“我说张会长,这大半夜的,往我新月饭店里接人,是不是该让我这个主人知道啊。” “她的房费我会交,明天付给你。”张日山语气平淡无波,他的话让尹南风哽住,表情怪异地瞪了他一眼。“…明天她醒,我要见她,最起码该让我知道她的模样。” “这是自然。” 尹南风转身离开,声声慢推开门,张日山抱着女孩走进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 黎奚徊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装修古朴的房间里,身上的衣物依然是沙漠中的那套。她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环视四周。这是什么地方?她是怎么从沙漠来到这里的? 记得当时她和哥哥倒在沙漠公路边,哥哥晕了过去,她还在勉强撑着。虽然她也很想两眼一翻晕过去,但那样的话,开车路过这里的旅人就没办法得知他们的信息了。 眼巴巴地盯着公路尽头不知道过了多久,黎奚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远处的公路上隐约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有车过来了!她立刻清醒了不少,撑起身体看向前方来车。 那是几辆黑色越野车,打头的车缓缓停在离兄妹俩几米远的地方。车停稳后,后排下来一个黑西装淡粉色衬衫的漂亮男人。那男人向她走来,停在她身边,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将她的脸颊擦拭干净。 “找到你了。”他说。 男人拿开黎簇搂着她的手,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抱了起来。一阵眩晕感袭来,她的头无力地靠在男人肩上,抬手指了指还在地上躺着的黎簇。男人看懂了她的意思,脸上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男人把她抱上车让她靠在座椅上坐好,叫司机返回。黎奚徊意识到不对,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带黎簇走的意思。 怎么可以把她哥哥一个人留在这里?!她挣扎着起身要开车门,下一秒她脖颈被一只手捏住按了一下,随即她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手法怎么和黑爷一模一样…… 中间这段时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从沙漠出来,又怎么来到这里,她一概不清楚。黎奚徊怔怔地发了会儿呆,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摸了摸身上的外套,感受到东西都在后才松了口气。 幸好东西没丢。 房间的装潢古典气派,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各种中式黑檀木家具和摆件,就连她现在坐着的床都是黑檀木做的拔步床,看着就价格不菲。她悄悄踩着拔步床的木阶下床站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是有声音的,但窸窸窣窣地听不太清。她还想再听一下,但有脚步声向她这边走来,她赶紧回到床上坐着。 门被敲响,黎奚徊应了一声。一位旗袍女子手里抱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黎小姐,这套衣服是新的,房间里的浴缸任您使用。我叫声声慢,您有任何事都可以叫我。”眼前这个女子长相清秀语气柔和,让黎奚徊放下了些许的戒备心。 “这是哪里?”黎奚徊接过衣服,抿了抿唇。 “这里是新月饭店,您收拾好后可以叫我,我会带您去见会长。”声声慢离开,剩下黎奚徊一个人抱着衣服坐在床上。新月饭店,她没听过这个名字,和以前苏万带她去的万龙洲一样吗? 她叹了口气,抱着衣服起身走向浴室。目前这种状况除了她会飞可以直接从窗户飞出去之外,只能认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 他们只把她带走,说明她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这样一来哥哥那边就安全多了。 推开浴室的门,黎奚徊放好热水脱下衣服,把自己整个人跑进热水里。她长舒一口气,闭上眼,头靠在浴缸的小靠背上。在沙漠里半个月,除了中间和黑瞎子在小旅馆那次算是洗了个热水澡外,其他时候一直都是灰头土脸的状态。 怪不得那个粉衬衫男人要先擦擦她的脸才能确认她是谁。 黎奚徊彻底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不能再干净,但后背的那条龙却还没有消掉。她很担心这东西会跟她一辈子,听爸爸说身上有纹身不能考公务员,那她后背这么一大片可怎么办? 不死心地用手蹭了蹭肩头,看到纹身毫无变化后,她从水中起身擦干身体吹好头发,换上声声慢送来的衣服。黎奚徊犹豫片刻,还是抱着装有东西的外套推开大门。 声声慢此时正在门口等着,看见她出来后不由得一愣,随后垂下眼做出“请”的手势在前面引路。“会长,人带到了。”声声慢推开门,黎奚徊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正对着她的是一个办公桌,桌后坐着一个带金丝眼镜的男人。 黎奚徊坐在办公桌下垂手的黑檀木椅上,看着被称为“会长”的男人沉默不语。声声慢离开房间把门关好,屋里只剩下低头看着什么的男人和女孩。 此时的张日山心情很复杂。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在佛爷去世后他曾无数次梦到佛爷满眼失望地看着他,质问他为什么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如今在吴邪的无意推动下那人浮出水面,现在就在他眼前坐着,他却有些迟疑。 他怕女孩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又怕是他找的那个人,自己过于失态吓到对方。他深吸了一口气,摩挲着手中泛黄的照片,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女孩。 “…佛爷?”看到她的一瞬间,张日山失神,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喃喃自语。“不,不是佛爷…”不是佛爷,但和佛爷有四分相似。昨天接到她时地下车库光线很暗,在加上她刚从沙漠出来,灰头土脸的,根本看不出来。 虽然之前也得到过她的照片,但远没有本人坐在他眼前给他的冲击力大。他晃了晃头,努力保持镇定,再次抬眼看向女孩。 女孩身形娇小,身穿一身豆绿色倒大袖刺绣旗袍,膝上放着一件外套,白皙的双手交叠压在外套上。卷曲长发垂落至腰际,唇红齿白杏脸桃腮,明亮清澈的双眸正好奇地看着他。 黎奚徊不知道这男人怎么回事,刚开始不抬头,一抬头就一直盯着她看。这样很不礼貌,先生。她很想这么说,但对方好像隐忍着强烈情绪,一副要扑过来的样子,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 “…黎奚徊?”张日山轻轻叫她的名字,女孩子看着他,以为他叫自己有什么事。 “我…我叫张日山,是九门协会会长,这里是新月饭店…”张日山语速很快,但可以听出语气里的紧张和慌乱。“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缺什么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不在可以找声声慢…” 黎奚徊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男人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她以前为了打发时间看了很多寻亲节目,眼前这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和节目里那些与丢失十几年的孩子见面的老父亲一模一样。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老父亲”张日山脸上难以压制的欣喜又让她选择闭嘴。 张日山站起身叫声声慢进来,声声慢一推门看到张日山这么高兴的神情也是一愣。出于职业素养,她很好地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但心里难免会嘀咕。 她被自家尹南风尹老板派过来跟着张会长有几年了,但还从来没见过他像今天这么高兴过。这女孩是张会长的什么亲人吗? “声声慢,告诉你们老板一声,从今天起她在新月饭店的所有费用都刷我的卡。” “好的,会长。”声声慢离开后,张日山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平静,定定地看向黎奚徊。现在只差最后一件事没有确认了,虽然解雨臣曾把照片发给了他,但他还是决定要亲眼看到它的存在才能安心。 于是他说:“请让我看看你后背的纹身。” — 第25章 叔叔 纹身?黎奚徊瞬间警觉起来。她的纹身只有黑瞎子见过,连黎簇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知道她后背的纹身的?不会是黑爷告诉他的吧? 女孩子的表情变得警惕,张日山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于是放轻声音,缓声开口。“你在为纹身的事心烦是不是,我恰好知道一些关于你纹身的线索。” 如他所料,女孩子听他提及纹身的事后立刻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不要骗我。” 黎奚徊迫切地想知道关于她后背纹身的故事,但这个男人不足以让她信任。可他口中关于纹身的线索让她十分感兴趣,因为那很有可能牵扯出她的真正身份。 “我永远不会欺骗你,你可以把你的信任交给我。”张日山看着她,尽力展示自己的真诚。 明明平时面对九门众人时可以轻松做到面不改色应对自如,现在却在女孩子面前绞尽脑汁地措词,以降低对方的戒备心。 黎奚徊盯着他的眼睛看,没从他眼睛里看出任何欺骗的意思来。她最终还是点头,同意把后背的纹身给他看。不过这里是张日山的办公室,女孩子的隐私需要保护,于是张日山带着她回到她的房间。 关上门,黎奚徊放好外套,背过身将旗袍的盘扣解至腰际,把长发拢到一边。衣服领子下拉,女孩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她雪白的后背皮肤上覆盖着大片漆黑诡异的图案,那些图案纠缠扭曲,呈现出一条黑色五爪龙的模样。 那条龙的双眼仍然恶狠狠地瞪着所有直视它的人,张开大嘴,口中尖利的獠牙隐隐带着寒光。两只前爪向着前方打开,好像要抓住看着它的人,把他们撕碎。 这么一幅极其凶恶的图出现在一个娇气的小姑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和违和感。 黎奚徊拢住衣服侧过头,她拜托张日山拿一面镜子来,她想看看那纹身现在是什么样子。张日山照做,拿过她房间里的那个化妆镜摆在她身后。 黎奚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后背,黑色纹身清晰地映入眼帘。她再次看到纹身时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妙了,纹身好像比她第一次看见它时颜色更重了,而且还有通过肩膀向胳膊蔓延的趋势。 张日山看着纹身,眼底隐隐泛着水光。他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女孩的后背去触摸那些纹身。男人的体温比她高一些,温热的指腹落在她后背上,她瑟缩了一下。 感受到女孩的躲闪,他回过神,手指离开她的后背。“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黎奚徊摇摇头没说话,身后的张日山捏起衣领把衣服穿回她肩上。“我已经确认过了,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些事,你不要太过惊讶,好吗。” 系好盘扣,黎奚徊转过身。张日山坐在她旁边,表情好像比刚才还要紧张几分。她不知道张日山接下来要说的事有多让她惊讶,便点头答应下来。 看见女孩子点头,张日山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被丝帕仔细包裹的东西。等他把丝帕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后,黎奚徊真的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张日山手里那方丝帕上摆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好像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普通的全家福没什么稀奇的,但这全家福和她从怪物手中得到的那块金色怀表里的照片如出一辙。 她立刻拿过外套,从衣服内侧拿出装怀表的小盒子打开,把怀表打开递给张日山。 “这是你哪里来的?!”张日山看到怀表,震惊地看着黎奚徊。“沙漠,古潼京。”她把怀表放进张日山手里,张日山捧着怀表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原来是在那里…”这块怀表是佛爷最常用的一块,被佛爷带去了古潼京,可回来时这块表却不见踪影。 后来佛爷去世,他想找到这块怀表当做陪葬品一起放进棺材,可一直都没有找到。 “他们,是谁?”黎奚徊指了指照片上的人问道。她脑海里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就差张日山的临门一脚了。 “这照片上的人…”张日山没有看黎奚徊,而是盯着照片满眼怀念,语气低沉。“是你的父母和兄弟。” “父母和,兄弟?”黎奚徊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她是黎一鸣的女儿,黎簇的妹妹,但这照片上根本就不是他们,为什么他要说这是她的父母和兄弟? 张日山颔首,将丝帕中的照片递给黎奚徊。“照片中的男人是你的父亲,名为张启山,民国时长沙九门提督之首,旁人都称呼他为‘佛爷’。这位夫人就是你的母亲,名为尹新月,民国时新月饭店老板的女儿。佛爷怀里左边的婴儿是你,右边的是你的兄弟。” 她听着张日山的叙述,看着照片上笑意盈盈的夫妇,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这是我的父母兄弟,那我在黎家算什么?我是…被爸爸捡回来的?哥哥知道吗?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吗? “别哭。”张日山抬手女孩子的脸,大拇指腹擦拭掉她的眼泪。 拥有亲人的感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夫人和佛爷先后去世后,这个世界再没有他牵挂和牵挂他的人。可上天垂怜他,在他孑然一身时把佛爷失散已久的女儿送到他面前。 “我和佛爷是有血缘的同族兄弟,也是他的副官。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我当做你的亲人。” 黎奚徊眼泪汪汪地吸了吸鼻子,认真地看着张日山沉默了许久。就在张日山以为自己要被拒绝时,女孩子看着他怯生生地开口:“…我该叫你什么?” 这问题一出口,张日山沉默了。按年龄算他和佛爷只差了五岁,算是平辈。但后来他是佛爷的副官,这女孩是佛爷的女儿,该叫他什么呢… “叔叔?”黎奚徊试探着叫了一声。叫哥哥不合适,叫父亲也不对,还是叔叔叫起来最顺口了。“好,好,我在。”张日山背过身偷偷用手背擦了一把眼角,心脏“怦怦”跳。不是紧张地,是激动地。 今天是他这些年来情绪起伏最大的一天,也是他往后圆满生活的第一天。 "可是叔叔,这照片后面,拼起来的。"黎奚徊擦干眼泪,拿起那张照片再次观察时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这张照片夫人身后的背景和佛爷身后的背景不太一样,只是整体色系差不多,所以她刚开始没看出来。 而且翻到照片背面会发现,照片中间被仔细地粘合过,正面看不太出来,但后面还是比较明显的。 “这个日期是佛爷所写。”张日山颔首,拿过照片翻到背面,指着照片左下角的一行小字说道。 “我并不清楚在古潼京中发生了什么,佛爷临终前把这张照片交给了我,告诉我照片上是他的两个孩子。佛爷希望我可以找到其中的女孩,你背后有纹身也是佛爷告诉我的。只是当时佛爷只给我看过几眼纹身的照片,随后当着我的面把它丢进了火炉里。” “后来我仔细查看照片,发现照片是拼合而成,日期是1948年6月19日,可当时夫人已经去世五年。而且…”张日山眉头紧皱,视线落在佛爷怀里抱着的男婴身上。 “佛爷生前从未提及过这个男孩,也没有让我找到他,我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张日山娓娓道来,黎奚徊渐渐搞明白了一些东西。她可能出生在古潼京,但因为莫名的原因和她的父亲张启山失散,父亲在去世前拜托张日山找到她。于是时隔几十年,张日山终于找到了她… 等等,1948年我刚出生,那我现在怎么还是十八岁的样貌?我现在难道不应该是一个老奶奶吗? 黎奚徊表情瞬间呆滞,抬手摸了摸脸,茫然地看向张日山。她突然意识到她刚认的叔叔好像和她父亲是同族兄弟,那他…比她还大几十岁?怎么还这么年轻?! “我,我是妖怪?”黎奚徊难以置信,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能成精吗?不对,她是1948年生的,那时候还没建国。想到这儿黎奚徊的表情放松下来。 张日山被小姑娘脸上飞速变化的表情逗笑,轻咳一声给她解答了疑惑。“我们张家一族寿命很长,一百多岁算是…青年。” “我父亲他?”既然可以活这么久,为什么她父亲还会去世呢。张日山一愣,嘴角向下沉了几分,表情有些黯然神伤。“张家分本家和外家,本家寿命长,外家寿命比只普通人稍稍长一些,佛爷就是外家人。” 听到这些黎奚徊有些开心,她父亲是外家人,她是父亲的女儿也是外家人。这样她就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正常老去,太长的寿命她不感兴趣,和爱的人在一起才最珍贵。 “叔叔,这个给你。”黎奚徊想起外套里的手1枪,连忙拿出来递给张日山。那把手1枪上刻着张启山的名字,是她父亲的枪,应该还给叔叔的。 “这也是从古潼京带出来的?”张日山看到这把1枪很欣喜,他接过□□摩挲着黑色枪身。“这是佛爷的配枪,佛爷当初回来时还很遗憾把枪留在了古潼京,没想到它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谢谢你。”张日山摸摸女孩子的头。他很感谢这女孩来到他身边,不光完成了佛爷的遗愿,也将佛爷在古潼京的遗物带了出来,这是他的幸运。 黎奚徊看着张日山高兴的神情笑了笑,但心头还有疑惑没有解开。她是1948年出生,和父亲在古潼京生活了一段时间,没有那时候的记忆可以理解为几岁的小孩子记忆力不好,记不住是合理的。 那后来呢,她怎么和父亲失散的?失散的那几十年她又在哪里?她为什么没有任何那几十年的记忆?爸爸把她带回家时告诉她,她以前身体不好经常住院昏迷,所以对以前的事没什么印象。 爸爸其实也知道一些什么吧? — 第26章 扫墓 黎奚徊失落的神情落在张日山眼中,他抬手摸摸女孩的头。“不要为黎家的事难过,我说过,我是你的亲人,把你抚养长大的黎家父子也是你的亲人。我不会阻拦你和黎家父子相处,只是现在你的处境有些危险,需要在我这里住一段时日。” 吴邪这一趟沙漠之行,和他一起去古潼京的人中有汪家人。黑瞎子击1毙了一个,那个女人被王盟敲晕目前生死不明。张日山倒是希望她能死在沙漠里,这样黎奚徊的存在还能晚一点被传回汪家。 此时,顺京福安陵园。 一个衣着干练,长发束起的女人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听着他给自己讲解。“苏小姐,这块地风景不错,您觉得怎么样?”苏难眼前的这块地位置在坡上,可以俯视对面的湖泊和岸边的花草,从这个视角看风景很是秀美。 “风景不错。”苏难思索着。关玲才二十二岁,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子,或许会喜欢这里…的吧?她在沙漠中被人砸晕,幸好提前醒了过来,趁着其他人还没醒,自己先离开了。 回到汪家后她很纠结要不要把关玲的事告诉上层,思虑很久后还是决定先来给她买块墓地。她知道吴邪的身份,也知道关玲不是他的妹妹,甚至她觉得关玲根本就没死。 可她的内心想法告诉她,不要把这个猜测告诉上层。干脆买个墓地让他们觉得关玲已经死掉好了,这样就算她没死继续生活下去,汪家也不会打扰她。她不该被掺和进这种危险的事情里。 “行,我就要这里了,多少钱。”苏难爽快地拍板定下了墓地。“好的苏小姐,请和我这边来。”工作人员带着苏难前往管理处签订合同,苏难痛快刷卡。 “苏小姐,请把刻在墓碑上的字写在这儿。”工作人员递给苏难一张表,苏难接过表格拿起笔。 [先友关玲之墓1991年—2013年4月1日] 她不知道关玲的真正生日,只好用年龄往前推算得出一个年份写了上去。“就这些,你们先准备。”苏难把表还了回去,工作人员接过看了一眼,很惋惜。“这么年轻,可惜了。” 苏难颔首,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确实很年轻,但遇人不淑。” … 此时“遇人不淑”的黎奚徊和张日山并排坐在轿车后排,他们要去解家见解雨臣。“我们一会儿要见的人叫解雨臣,他将你从沙漠中带回来送到了我这里。”张日山说道。 解,雨,臣。那个穿着粉红衬衫的漂亮男人,在车上捏了她的后脖颈后她就晕了过去,都没来得及和他说几句话。 车停在解家门口,张日山下车,向车内的女孩伸出手。黎奚徊把手放在张日山手上,被他牵着下了车。解家是一处大四合院,漆红大门深院高墙,颇有她看的《大宅门》电视剧的味道。 此时漆红大门打开,门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粉红衬衫。一看到他,黎奚徊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张日山的手。 张日山偏过头,小姑娘只到他肩膀,他只能看到她紧抿着嘴唇的侧脸。 女孩子的手很小,柔软的皮肤紧贴着他的掌心,体温有些凉。怎么这么凉,女儿家都这样吗?张日山皱眉,反握住她的手。“别紧张,有我在。” 黎奚徊抬头看他,点点头。 “会长,您来了。”解雨臣走下台阶来到张日山面前,和张日山握了握手。黎奚徊站在张日山身侧,悄咪咪地看着解雨臣。 这个男人确实很好看,虽然一看就是男子的骨相,但有种女子的婉约之美,周身笼罩着温柔的气质,美而不娘,娇而不媚。 解雨臣接收到她的视线,冲她笑了笑。“会长,随我进来吧,黎小姑娘穿得单薄,屋里暖和。” 就这样,解雨臣在前面引路,带着三个人来到了解家的会客厅。“会长,请坐。”解雨臣请张日神坐上座,他和黎奚徊坐在两边。 “会长,不出意外的话,那边很快就会查到杭州,到时候还请您带着黎姑娘前往那里。”刚一坐下,解雨臣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张日山挑了挑眉。“黎簇还有那个女人,动作很快。”“是的。”解雨臣点头。“所以麻烦您到时候告诉他那些事。”张日山点头。 黎奚徊一直看着二人说话,当得知哥哥快要查到杭州时很高兴。 她就说哥哥很聪明,这点小坎坷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看来她很快就可以和哥哥见面了。 “啊对了,黎小姐。”解雨臣忽然叫了黎奚徊一声。她的视线落在男人脸上,歪了歪头。 “很抱歉那天对你有些粗鲁,我其实对女性很绅士的。”男人笑起来很好看,只是有种你不同意他说的话他就会扭断你脖子的压迫感。 黎奚徊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张日山站起身,拉住了黎奚徊的手。“说完了,我们也该走了。” 黎奚徊跟着张日山往外走,路过解雨臣时,她没忍住又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办法,解雨臣的脸确实让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就连黎奚徊都拒绝不了。 解雨臣看到女孩子的眼神,冲她眨了眨眼。 黎奚徊像是被电到了一样,立刻转过头乖乖跟着张日山离开了解家。他明明长相看上去是温柔挂的,但行事却好像和外表完全不符呢。 她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地看向车外,却发现车的行驶路线不是回新月饭店的路。“我们,去哪里?”她问道。 “我们要去一趟陵园,去见见佛爷和夫人,你的父母。”张日山看着手腕上的双响镯,喃喃自语。 夫人去世后,佛爷将她的衣冠冢设在福安陵园。当初他买的是双人墓地,等佛爷去世后,张日山就遵照佛爷遗嘱将佛爷的衣冠也埋了下去。 虽然现在还不能带她去佛爷夫人真正的埋骨之地祭拜,带她来这里也算是个心理安慰。很快,车停下,张日山轻车熟路地带着她来到一处墓地前。墓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张启山,尹新月] 身后的罗雀从后备箱里拿出祭拜用品,张日山将鲜花递给黎奚徊。“你是佛爷和夫人的女儿,这次,就交给你来吧。别担心,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黎奚徊接过花,将墓碑前花瓶里半干枯的花束取出来,把新鲜带着露水的花放进花瓶,又接过清酒倒进碗中。张日山用打火机点燃檀香,黎奚徊跪在地上接过檀香插进香炉中。 不用张日山说,她先俯下身结结实实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父亲,母亲。”虽然她与他们分别几十年,但毕竟这是她的亲生父母,自己理应给他们磕几个响头。 张日山跪在她身边,点燃黄纸投入盆中。“佛爷,几十年了,我终于没辜负您的期望,把您的女儿带到您的墓前。我会好好照顾她,尽我自己的全力。” 威风吹拂张日山的脸,神情萧瑟。黎奚徊默默地拿着黄纸放进火盆,看着火焰吞没纸张,灰烬被微风带起,在空中盘旋,久久不愿落下。 “别伤心,我也是,你的亲人。”黎奚徊握住张日山的手,学着哥哥安慰她的样子笨拙地安慰张日山。他的手被女孩子握住,他偏过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她的眼睛清明,满是认真。 “好。”张日山将剩余的黄纸放进盆中,站起身又把旁边的女孩扶了起来。盆中的黄纸烧尽,只剩下一些泛着红的余灰。 张日山把剩余的清酒倒进盆中浇灭火光,最后和女孩对着墓碑鞠躬后,带着她离开。 车上,黎奚徊和张日山坐在后排,谁都没说话。张日山看着女孩的侧脸,犹豫片刻后,开了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爱说话吗。” 这是他最好奇的点,明明女孩是会说话的,但她却很少甚至不说话,这点他根本查不到是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她问。张日山挑眉,沉默代表同意。她垂下眼,叹了口气。“很快就会知道的。” 张日山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女孩子明显不想继续说,他也就不再追问。 回到新月饭店,黎奚徊拉着张日山的手,带他来到新月饭店后院花园里。这里是尹家私人花园,平时没有人来,倒是给了黎奚徊一个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一颗树开口说话了。“这棵树,十秒钟后就会被雷劈中。”张日山不理解她说的话,但还是抬起手腕看手表。 就在秒针走过十位的那一瞬间,原本万里无云的晴天唐突地劈下一道耀眼的闪电,正正好好击中了黎奚徊刚才指着的那棵树。 张日山立刻把女孩搂进怀里背过身,挡住了刺眼的光芒。 这一幕闪电劈树是在太过显眼,很快尹南风就带着声声慢赶到了后花园。“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尹南风抬起手指指着焦黑一片的树,嘴角抽搐。“你们在我后花园搞炸弹?” 刚才这一声巨响让听力异于常人的声声慢差点被震晕过去,等她缓过来后赶紧去找了尹南风。 “啊,这棵树被闪电劈了。”张日山一脸无辜地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揽着背过身的黎奚徊准备离开。 “等等。”尹南风抱着双臂狐疑地转到张日山面前,看着背对着她的长发女孩。“这位就是…你带过来的女孩?” 黎奚徊转过身,带着歉意向面前的漂亮姐姐笑了笑。 “……”尹南风没说话,看着她的脸愣神。忽然她动了,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从张日山怀里拉了出来。“跟这个无趣的男人待在一起有什么意思,走,姐姐给你看一些有趣的东西。” 尹南风搂着黎奚徊的肩膀,她拼命回头向张日山求助。张日山接收到黎奚徊茫然无措的眼神,又收到尹南风警告的表情后,思考片刻选择放手。 他还是比较相信尹南风的,小姑娘跟着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她刚才那个眼神怎么有还种向他挑衅的意味? — 第27章 杭州 黎奚徊有些忐忑地被尹南风拉着穿过一个又一个走廊,最后拉着她进入一间好像是换衣室的房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尹南风拉着她的手,目光热切。 “我叫黎奚徊,姐姐。”她小心翼翼地说。她以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尹南风,但其实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她是以昏迷的姿态和尹南风打了个照面。 她不了解尹南风和她叔叔是什么关系,不知道二人之间有没有矛盾,因此也吃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不过看她这么好看,叔叔又没阻止她拉着自己离开,说明这个姐姐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张日山还没和你说过我吧,我叫尹南风,新月饭店老板。”尹南风拉着她,二人坐在雕花方凳上。 “张日山没地方住,我这儿给他住宿。”尹南风介绍自己时还不忘暗戳戳黑了张日山一把。哼,张日山,无趣呆板的男人有什么意思,还是你带进来的漂亮小姑娘好玩。“和他待在一起没意思,姐姐这儿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尹南风的心腹进来,低声耳语了几句。她点头,又拉着黎奚徊跟在心腹身后来到一扇雕刻非常复杂华丽的大门前。此时大门打开,尹南风带着她走了进去。 黎奚徊一进来就忍不住低呼一声,这屋里的东西让她看花了眼。屋里摆放着有很多类似于博物馆的玻璃展示柜,柜子中摆放着一看就很值钱也很有历史的文物。 “这里都是我新月饭店的藏品和拍卖品,没什么好看的,来这边。”尹南风连看都不看,带着她直径穿过琳琅满目的藏品停在另一扇门前。“这里是一些古董衣,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那些衣服穿在你身上最合适。” 尹南风推开门,挥手叫跟在后面的心腹退了下去。“来,我挑几件你试试。”她带好手套仔细挑选服装,黎奚徊在房间里四处转悠。通风口,恒温装置,这一系列设施就是为了保护藏品精心设计的。 “找到了!”尹南风选中了一件衣服,招呼黎奚徊过来看。“来,看看,好不好看?”黎奚徊走过去站在女人旁边看着玻璃柜里展开摆着的服饰。 “这是清代的石青缎三蓝绣花卉博古纹对襟女褂,我母亲在时从一位收藏家手里收回来的。”尹南风将衣服小心翼翼地取下来,给黎奚徊换上内衫和配套的裙子,帮她换上女褂,梳好发化上妆。 “太美了…”尹南风感叹道。“我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黎奚徊坐在方凳上完全不敢动,只是轻微地点点头。这有什么不行,正好她也想看看自己穿这件衣服是什么样子呢。 于是她们就在屋子里开始了换装游戏,尹南风像是有无穷的精力,给她换衣服化妆梳头,完全不累。两个女生在古董衣收藏室里玩得不亦乐乎,那边张日山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张日山在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认真思考刚才发生的一切。刚认回来的小姑娘似乎有种特别的能力,从她口中说出的话都会变为现实。 那么这能力遗传谁呢?张家人不管本家外家都肯定不会有这种能力,那就是与古潼京有关?只是佛爷给他留下的资料太少,还都是写无关紧要的记录,完全不触及更深层次的东西。 关于神秘的古潼京工程的事,他想追查都找不到源头。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豆绿色旗袍的小姑娘走进了房间。“叔叔。”小姑娘走过来,乖巧地站在他身边。 “和尹南风相处的怎么样?”张日山问。他随口一问,丝毫不担心尹南风会对黎奚徊做什么。他了解尹南风,和她相处这么长时间,知道她的为人,她不会对一个小姑娘出手。 “很好的。”黎奚徊点点头。刚才她和尹南风玩得很好,两个女生都欣赏对方的美貌,氛围自然非常愉快和谐。 “那就好。”张日山笑笑。小姑娘一进来脸上带着的笑容,让他知道二人相处地很不错。 “徊徊,来和我说说,今天你给我展示的东西。”张日山问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他迫切地想知道黎奚徊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奚徊思索片刻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后,张口说话。“我,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就这样了,我——”话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张日山看着女孩的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黎奚徊张口奋力想要喊出声音,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要她想说出关于她能力的一切事情,她的嗓子就会被某些不可抗力堵住,无法说话。“我,我说不出来,对不起,叔叔。” “来,你试着写下来。”张日山起身,向女孩子招手,让她坐下来。 黎奚徊坐在办公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白纸和一支钢笔。她拿起钢笔,想在纸上写下字迹。可笔尖落在纸上,墨水已经晕开,却还是没有写下任何字迹。 “对不起叔叔,我写不动。”黎奚徊用力地想移动钢笔,但钢笔纹丝不动,可能是某些看不见的东西不希望她说出这些事。她咬着嘴唇,看向张日山,满眼是歉意。 “不碍事。”张日山摸摸她的头。“看来你的能力希望只有你自己知道它的来历。” [抱歉叔叔,没能帮上你。] 黎奚徊在纸上写下一句话。她半个多月没用笔和纸,刚写下字还有些不利索。张日山摇头,拿下黎奚徊手中的钢笔。“走,我们去吃饭。” 张日山带着她来到新月饭店二楼包厢,伙计拿上菜单,张日山把菜单递给黎奚徊。“想吃什么?”她接过菜单,最后选中了一道菜。 “鱼香茄子?只要这一道菜吗。”张日山问。 黎奚徊点头,回想起以前和哥哥在家时的场景。她最喜欢吃的就是鱼香茄子,这也是哥哥人生中第一次做菜时选择的菜品。她到现在还记得那道菜的味道,又咸又辣,她吃下第一口被辣味呛得直咳嗽。 不过她还是全吃完了。 张日山和黎奚徊在新月饭店吃饭,她哥黎簇和梁湾忙着调查吴邪。“小屁孩,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梁湾和黎簇约见在咖啡厅,二人一见面,黎簇刚坐下梁湾就发问。 “前几天有个快递寄到苏万家,是个大箱子,箱子里装得是…”黎簇凑近梁湾,低声耳语。“一具干尸。”梁湾的表情瞬间惊恐,怕自己叫出声还捂住了嘴。“干尸?” “嗯哼。”黎簇拿出手机挑出一张照片递给梁湾。“你看,苏万拍给我的。” 梁湾接过手机,照片里的主角是个面目狰狞的干尸,梁湾很想表现出害怕的情绪但是…干尸旁边两个伸手比“耶”的小屁孩实在太出戏了,她根本害怕不起来。 “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黎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重要的是这里和…这里。”他接连往下翻了两张照片。 “这具干尸的编号是487,快递单的寄件地址显示为,吴山居。” “吴,山,居。”梁湾打开电脑在搜索框输入这三个字,跳出了一张照片。上面的男人让梁湾分外熟悉。“吴邪?吴山居是他的?吴,吴山居,怪不得。” 黎簇凑过来看,照片上是个店铺开业剪彩的留影。站在最前面拿着剪刀剪彩,笑得一脸灿烂的男人正是吴邪。 黎簇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湾姐,能查到吴山居的地址吗。” “我看看。这篇新闻发布地是杭州,地址是,这里。”梁湾指着屏幕上新闻最底下的一行小字。“只是这篇新闻已经发布很久了,万一吴山居倒闭了怎么办?” 黎簇想到之前在沙漠补给点时王盟说他老板欠了高利贷,不会真的经营失败关门大吉了吧? “管他关没关门,我肯定得去一趟。”黎簇可不管这个,他妹妹肯定在吴邪的人手里,说不定正被吴邪藏在已经倒闭的吴山居里呢。“你呢湾姐,去不去?一起啊。” “我当然得去了,你不是说小徊还在那个吴邪手里。”梁湾欣然接受黎簇的邀请,加入了"南下杭州小分队"。 “你身份证给我,我把咱们俩的票买了。不过今天肯定走不了,我明天有预约的病人,还要回医院请假。后天走吧,正好我们可以回去简单收拾一下。”梁湾打开购票网站买了后天上午从顺京到杭州的飞机票。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各回各家,后天上午机场见。”黎簇和梁湾在咖啡厅分别后,各自回家收拾。 黎簇到家简单装了一些东西,又从地下室里拿出两瓶药。“老爹说妹妹要一直吃药,拿两瓶带过去。” … 黎簇这边暂且不提,张日山正和黎奚徊吃饭,手机振动,有人发消息给他。 [人已上钩,后天杭州。] 张日山看到消息,隐秘地笑了笑。看来黎簇已经看到那张照片了,他们也要走了。“徊徊,时间不等人,我们要去杭州了。” “?”黎奚徊咽下口中的饭,茫然地抬头。“慢慢吃,我们明天再去。”张日山说。他们要比黎簇他们提前到吴山居,他有事情要和吴家奶奶说。 二人吃完饭一起回房间,黎奚徊房间在张启山房间的隔壁。在她推开门准备进房间时,忽然转过头看着张日山,语速飞快。“我难以控制它,我不能…” 说完这几个字,她张口想说别的,又没了声音。 张日山看着女孩的表情,随即懂了她的意思。这种能力她可能无法掌控,那么说出口的话可能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回到房间,尹南风知道他们要去杭州很是遗憾,不过还是给黎奚徊送来一个非常漂亮的行李箱。 “等你们回顺京,还要来我这儿住哦。”尹南风依依不舍地说。 她用力点头,把尹南风送走后开始收拾东西。张日山给她送来很多衣服,旗袍,长裙,鞋子一应俱全,她都叠好放进行李箱。 佛爷的□□她带不走,就放进房间的抽屉里,而佛爷的怀表正挂在她脖子上。 黎奚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刚才告诉张日山的话。虽然还是没能说完,但希望叔叔能懂。她的能力很邪门,虽然言出法随,但达成愿望时中间的过程完全不可控。 就像她哥小学时不想上学,中午时她试着说希望哥哥可以放假休息。结果她哥当天下午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脚踝崴了,在家躺了一个多月才好。 这种能力听着好听,但实施起来完全看运气,谁都不知道它会通过什么途径达成你的愿望。 而且哪怕是她无意中说的许愿性质的话也会实现,经常造成一些小麻烦。后来她渐渐长大,才能稍微控制一下它。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减少说话次数,甚至干脆不说话直接写字。 — 第28章 启程 收拾好行李,黎奚徊想把之前从沙漠穿出来的那件外套洗了,摸口袋时摸到了她忘在内侧口袋里的小包裹和那颗金色珠子。她把珠子放在一边,包裹拿出来,解开布料两角系成的扣子。 黎簇猜对了,小包裹里真的是一小把糖果。看包装纸像是上世纪的,里面的糖果早就变质不能再吃了。 她抚摸着手帕,在手帕一角摸到了凸起部分。拿起来一看,原来是用丝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三个字“宋春山”,丝线已经褪色,和手帕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 这会是谁绣的呢?那位人形生物的妻子?她看了手帕许久,决定现在把它洗干净,明天一起带走。 洗好手帕晾起来后,她回来收拾剩下的东西。那些糖果正好可以装进之前装怀表的盒子里,于是她把糖果装进去后和手/枪一起放进抽屉。 这颗珠子怎么办呢…她拿起珠子犹豫片刻,把盒子拿出来把珠子放了进去。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于是直接拿着盒子和手/枪去隔壁找张日山。 “叔叔。”黎奚徊敲门。 “进来。” 她推门走进去,张日山的行李已经收拾完了,就一个小箱子,放在书桌旁。“徊徊怎么了?”张日山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 “这些。”女孩子将手中的盒子和手/枪递给张日山,张日山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站在他面前的女孩,试探着问:“是想把这些,交给我保管?” 黎奚徊点头。不是她不相信尹姐姐,只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放在自己屋里不是很保险,放在叔叔屋里安全性高多了。 “不怕我不还给你吗。”张日山忽然想逗逗她,他拿着盒子和手/枪站起身,笑着问黎奚徊。 女孩子摇头,她不觉得有什么,这些东西本来也属于她父亲张启山,只是被她从沙漠中带了出来,被叔叔拿走也没什么。 “放心,我不会的。”女孩子信任他,这让他很欣慰,但又不免担心起来。这么容易相信人,以后被人骗了可怎么办。总不能刚接回来就让人连花带盆都端走吧,看来需要交给她一些行走江湖的技巧了。 “要不要去花园,我在花园锻炼。”张日山摸摸女孩的头,拿下房间书桌上摆着的一把短刀。他每天下午在花园练刀,雷打不动。 锻炼?黎奚徊看到张日山手中帅气的短刀疯狂点头。她记得黑爷也有一把黑金短刀,在地宫里一刀一条黑毛蛇,简直太帅了!要是我也会就好了,她这样想着。 “走吧。”张日山看到她期待向往的神情觉得有戏,于是带着她来到后花园。黎奚徊坐在石桌旁,张日山在她不远处练刀。 他手腕一转,刀在空中挽了个刀花,明晃晃的刀身刺破空气的声音灌了黎奚徊满耳,练刀的动作让黎奚徊看得眼花缭乱。 张日山一套动作结束,将刀收回刀鞘,在石桌旁坐下。女孩子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想学吗。”张日山见目的达到,笑着问道。 张日山话音未落,女孩子立刻点头。“很苦的,你确定要学吗,确定就不能放弃了。”张日山问。学这一类冷兵器光学姿势动作是没用的,身体素质和基本功也必须要跟上。 “可以的。”她才不会因为苦就放弃学习,她一定要学。在沙漠中除了她和哥哥还有那些摄制组的人之外都会一些功夫,有一些自保能力,不怕被别人当做累赘抛弃。 这一次沙漠之行,如果没有吴邪和黑瞎子,他们兄妹俩估计现在已经是沙漠里的两具干尸了。所以说,武力值还是要自己有,安全感才能倍增。 “既然你确定了,那就和我来。”张日山带着她回到他的房间,走进书房。书房的大书柜中摆满了书,有一块空了出来。那里摆着一个刀架,刀架上横摆着一柄刀。这把刀的刀鞘漆黑,凸起的雕刻用金包裹。 张日山双手将刀捧出来,放进黎奚徊的手中。“这是佛爷的刀,它作为你以后的武器,怎么样?”张日山说。黎奚徊佛摸着刀鞘,温度寒冷刺骨,却让她觉得分外亲切。“我要它,叔叔。” “好!佛爷留给你很多遗产,这把刀正是其中之一。其余的资金和人脉,只有这把刀可以调动他们。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张启山的遗产丰厚,包括张家老宅在内的一系列不动产和银行里的钱都留给了黎奚徊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张日山作为监护人,一直代为管理这些数目庞大的财产。而穹祺集团就是张日山用佛爷的人脉和资金建立的,本质上也算是遗产的一部分。 “可是,叔叔…”黎奚徊有些吃惊。张日山是张启山的副官,他管理财产这么多年早就得心应手,如果她永远不出现,那这笔钱就相当于是留给他的。可现在却毫不犹豫地交给她,他竟然这么舍得。 “不要担心,我会慢慢教你如何管理公司事务。”张日山笑笑,毫不在意。他本来就是受佛爷所托管理这些属于佛爷女儿的遗产,这些钱财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物归原主自然丝毫不会犹豫。 听了他的话,他的态度让黎奚徊觉得,不枉她的父亲那么相信张日山,把庞大遗产交给他打理。 握紧手中质感厚重的刀,黎奚徊抿了抿唇。“叔叔,我不合适。”张日山管理公司这么年早已得心应手,那她为什么还要强插一脚?她不会也不愿意去管理什么公司,她只想守着亲人平淡生活。 什么人做什么事,所以管理公司什么的还是叔叔来吧。 看着小姑娘脸上明显的抗拒,张日山知道不能逼她太紧,于是他松了口。“不想的话,今天就算了。刀先放在这里,你回去换一身衣服,我带你去练习,好不好?” 小姑娘不要也罢,现在穹祺处境也不好,等一切危机解除尘埃落定再还给她也不迟。 一听到去练习,黎奚徊这才舒展眉头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跟在张日山身后回到花园。 练刀肯定要先练基本功的,张日山就一点点指导黎奚徊做基本功练习。他训练黎奚徊和黑瞎子训练吴邪比起来是温柔了很多,毕竟“老父亲”肯定舍不得拿鳄鱼锻炼小姑娘… 几个小时过去,夜幕降临。黎奚徊一身汗,面色因为运动而通红,但仍然在坚持按照张日山的方法练习。张日山站在一旁看,女孩子的毅力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好了徊徊,停下吧,今天第一天练得太多明天就起不来床了。”张日山抬起手看看手表,八点半。明天他们要搭最早的一班飞机前往杭州,现在休息最合适。 “好的,叔叔。”黎奚徊听到可以休息瞬间卸力,腿一软要坐在地上。张日山闪身过来扶住她的胳膊,等她站稳后才松手。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七点半的飞机,我们要提前两个小时到机场。”张日山嘱咐道。“好的,叔叔。”黎奚徊应道。 她回到房间洗澡洗头发,最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因为太累的原因,她的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四点半,黎奚徊换好衣服起床,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门。一开门,尹南风正站在门口刚准备敲门。 “阿黎,你醒了。”尹南风从身后声声慢手中拿过一条披肩披在她肩上。“天还没亮,外面冷,你还穿着旗袍,披着点。” “谢谢南风姐姐。”黎奚徊手掩住嘴打了个呵欠,乖巧地任由尹南风给她整理披肩。 “张日山,照顾好阿黎知道吗。”尹南风整理好披肩牵着女孩子的手走到张日山面前。“这是自然。”张日山颔首。 这是他家佛爷的沧海遗珠,不用尹南风说他都会拿她当做自己眼珠子似的保护她。 尹南风又看着黎奚徊的打扮,长发披散实在和旗袍不搭。于是她向声声慢使了个眼色,声声慢立刻拿出一个长盒并打开。 尹南风拢起女孩的长发,从木盒中拿出一只玉簪将长发挽起来。 “这样才对。”尹南风欣赏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叫伙计把你行李搬下去。”她一摆手,一个伙计上前接过黎奚徊手中的行李箱,拎着它先行一步,尹南风则亲昵地挽着黎奚徊的胳膊一起下楼。 张日山和罗雀的行李不多,总共就两个小行李箱。二人各自拎着行李跟在两位女士身后出了新月饭店。 尹南风送他们到门口,目送他们上车后就回去了。黎奚徊和张日山坐在轿车后排,罗雀在副驾驶,一行人前往机场。 漫长的等待时间结束,三人坐上飞机向目的地飞去。 虽然路程只有两个多小时,但他们起得很早,黎奚徊一上飞机就靠着椅背睡了过去。张日山没睡,他在闭目养神。 忽然胳膊一沉,他睁眼侧头看去。女孩子的头靠着他的胳膊睡得正沉,手拉着他的衣袖。他看了看女孩身上的披肩,叫空姐帮忙拿了一条毛毯给她盖上。 睡吧,我会一直守着你。 — 第29章 吴家 两个小时后,三人下了飞机。“嗡嗡—”张日山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按亮手机,看到了某人给他发的消息。“他倒是会偷懒,让我给他带消息。”张日山将短信看完,哼了一声。 他又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女孩,她还没睡醒,抓着他的袖子跟着他亦步亦趋。 一会儿有个惊喜要给她,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 直到站在吴山居的大门前,黎奚徊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眼前是热闹的古董交易市场,一位脸上有伤疤的男人出来接他们。 “张会长,请。”男人在前面引路,另有伙计帮忙拿行李。黎奚徊秉持着谨小慎微的态度,一直紧紧跟着张日山。 男人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穿过走廊,走进一扇小门后,真正的吴山居才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吴山居里的院落一个套一个,占地不小,和解家有一拼。 黎奚徊悄悄打量着吴山居内部的样子,想起之前王盟说吴邪外面欠了不少外债的事。可,眼前这场景也不像欠了外债的样子啊,谁欠债家里还有这么多伙计? 她想不明白,但看张日山好像并不惊讶的样子,她就觉得吴邪是在骗人。 当时王盟说欠外债根本就是想把她哥糊弄过去,希望她哥来到这里时不会被吴山居的真实状况吓到。 张日山侧眼看小姑娘有些惊奇的表情笑了笑,看来吴邪没和她说实话啊。 “张会长,这边。”男人推开一扇院门,这里是个会客厅,一位气质优雅的老夫人坐在厅中主位。一看到他们,那位老夫人立刻起身向他们走了过来。 “吴老夫人。”张日山向老夫人问好。论年纪张日山是吴老夫人的长辈,但光看容貌倒是吴老夫人的晚辈。 “张会长,这位是?”吴老夫人有些惊奇地看着站在张日山身边的黎奚徊。在老夫人印象里,她可从来没见过张日山身边有过女生啊。 张日山笑,将身边的女孩让到身前。“徊徊,这是吴家的老夫人,叫奶奶。” “奶奶好,我叫黎奚徊。”黎奚徊很听话,张日山让她叫什么她就叫什么。 “哎!”吴奶奶应了一声,向女孩投去慈爱的目光。“老夫人,我受人之托给您带来消息,还要在这里暂住几天。” 张日山说。有人托他给吴家捎口信,倒是会使唤人。 “是…”吴奶奶没说完,张日山点头。“来,进屋说。”吴奶奶带着他们进了会客厅后面的小屋子,黎奚徊没去,她在外面等着。 不知道屋里说了什么,吴奶奶再出来时脸上挂着比刚才慈爱好几倍的笑向黎奚徊走过来,拉住她的手。 “小姑娘,来,和奶奶来。”吴奶奶拉着她不知道去哪里,她茫然的目光投向张日山。 张日山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跟着去。黎奚徊这才扭过头跟着老夫人离开。 要说张日山给吴奶奶带了什么口信?“吴老夫人,他说,不要担心他,所有计划在顺利进行。明天吴山居会来两个客人,希望老夫人按照以前他嘱咐的做。”说到一半,张日山似乎不太想说后面的消息。 但他犹豫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只不过表情不是很美妙。 “他还说,张会长带回来的女孩,希望奶奶好好照顾。如果他回不来,麻烦奶奶拿她当亲孙女看待。” “他真是这么说?”吴奶奶很兴奋,脸上抑制不住地高兴。 她什么都不愁,就愁他们老吴家独苗的婚姻大事。这几年小邪就没起过结婚的心思,甚至连对象都没带回来过。 吴奶奶和吴妈妈几乎已经放弃了,可现在小邪竟然主动让她照顾一个姑娘,这肯定有戏啊! 虽然张日山很不乐意看到吴某人这种当着他的面撬墙角的行为,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多一个保护女孩的人。 张日山不知道吴邪那边是否知道黎奚徊是佛爷的女儿,他并没有特意告诉过吴邪。可能是不知者无畏,也可能是故意的。 难道,他刚找回来的鲜花就要被人连盆端走了?“老父亲”张日山心酸地想。 佛爷,副官无能办事迟钝,您刚认回来的女儿早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那边,黎奚徊和吴奶奶进入一间院子,坐在外面的围廊中。“小姑娘,你家几口人啊,今年多大了?”吴奶奶握着她的手亲切地问。 “家里有爸爸,叔叔还有哥哥,今年…厄,十八岁。”黎奚徊说家庭成员时很自然地把张日山算了进去,但说年龄时她犹豫了。 说十八岁吧,她其实生于1948年,不看脸的话她可能和吴奶奶没差几岁,但说真实年龄又怕吓到吴奶奶。 最后犹豫几秒后还是报的十八岁,但语气有些心虚。电视剧里都说年龄是女生的秘密,那她撒个小慌也没事吧? “这么小的年纪,乖孩子。”这女孩子才十八岁,吴奶奶看她更像自己的孙女了。要是小邪玩得花一点,都能当她爸爸了。 这孩子不会是小邪骗回来的吧,年纪小未经世事很容易被骗的。 “小徊丫头,你告诉奶奶,吴邪和你是什么关系?”吴奶奶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黎奚徊懵了,她和吴邪什么关系,朋友?应该…算是吧?虽然是他把他们兄妹俩带进沙漠,但相处了几天也算是熟识了。 “朋友?”她犹豫着说。吴奶奶有些失望,不是情侣关系吗。 不过看到小姑娘有些忐忑的神情后,吴奶奶又觉得可能是小邪怕字迹出事所以根本没和人家表明心意。 既然如此,为了大孙子后半辈子的幸福,她这把老骨头可要出手了。 “来,小徊丫头,跟奶奶来。”吴奶奶拉着黎奚徊的手推开屋门,迈过门槛走进屋子。 黎奚徊环视屋内,屋内有几个博古架,上面摆着一些瓷器和摆件,只是落了很多灰,貌似很久没人住过了。 “这里是小邪的房间,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住过了。”吴奶奶抚摸着桌子,神情很是怀念。 吴邪的房间?黎奚徊眨眨眼,看向她面前的一整面墙。墙上挂满了日历,她看了看年份,整整十年份。 “来,这里坐。”吴奶奶让她坐在房间中央的圆桌旁,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相册递给黎奚徊。 黎奚徊接过,慢慢翻看。从吴邪刚出生时的照片开始看,看到他二十多岁时的照片。 “他现在,也很年轻。”黎奚徊看着他那张标注为25岁的照片,回想起他现在的样子,肯定地说道。她第一次见吴邪时觉得他的脸长得年轻俊秀,但身上的气质完全和长相不符。 “哎。”吴奶奶叹了口气。小邪确实俊秀,但她不希望女孩只看到她的脸。“奶奶带你到这儿来,是想让你知道小邪是个什么样的人。” 黎奚徊翻看着相册,照片里年轻的吴邪脸上一直都是笑着的,显得整个人明媚阳光。但第一次看见他时,周身却笼罩着一层忧郁疲惫的情绪。 “他近几年,一直心事重重,却不愿意告诉我们。”吴奶奶叹息着说。 接着往后翻,出现了一张被精心保护起来的照片。 吴邪站在中央插着口袋,脸上挂着微笑。他身边两个朋友,一个被连帽衫的帽檐挡住半边脸,一个体型偏胖,笑容灿烂。 “这是他两个最好的朋友,年轻时在外闯荡,还得了个外号,叫‘铁三角’。” 看这张照片的保护程度,这两个人对吴邪来说肯定很重要。 黎奚徊轻轻把照片的保护膜盖好,将相册合起来。 “小徊丫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吴山居吗。”吴奶奶将相册放回去,坐在她身边问道。 黎奚徊摇摇头,她是被叔叔带过来的,并不知道她过来做什么。 “小邪虽然没有告诉过我们他到底要做什么,但奶奶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吴奶奶一听说张日山要来,就知道吴邪那边可能触及到了古潼京的事情。 “小邪要做的事很危险,他怕你出事,才请张会长把你送到吴家来。” 张副官自从佛爷去世后就不再过问九门事,他一直接替佛爷封锁着一切古潼京的消息。 如今吴邪想要进入古潼京必然会触碰到张副官的底线,他来吴山居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没想到的是,张副官还带了一个女孩过来。 当小邪说出希望她能好好照顾女孩时,她意识到很有可能这女孩有亲人和小邪一起参与了他那个危险的计划,而女孩自己也快被人盯上了。 他请张副官将女孩送来,是希望吴家可以给予女孩一些保护。 她吴家不争不抢不代表是个软柿子,保护个小姑娘绰绰有余。更何况她和这女孩很有眼缘,她还想努力一下给自己找个孙媳妇呢。 “小徊丫头,如果不嫌弃,你就住在小邪房间好不好?我会叫人过来打扫一遍,给你换上新的被褥。”吴奶奶试探着询问。 她巴不得女孩住在小邪屋里,这样女孩无聊时说不定会翻看更多小邪的东西,也能更加了解小邪一些。 “好的,奶奶。”黎奚徊无所谓,吴邪又不在,她自己住在这儿也没什么。 吴奶奶心满意足地离开房间,黎奚徊送她出了院子,回到屋外围廊的桌前坐下。 她在想吴邪现在是否还活着,活着的话在哪里在做什么,那本十年日历的作用又是什么。 她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内容,她只知道很危险就是了。 吴邪,如果你没死,也该来找我问那句话的意思了。 — 第30章 姻缘 吴奶奶走后没多久,就有几个伙计带着工具过来打扫房间。吴奶奶还托人带来一套崭新的床单被褥。她看着伙计们打扫不太好意思,就拿了个抹布擦拭起博古架来。 架上摆着的瓷瓶和摆件她也一一拿下来擦干净再放回去,几个人一起做家务,很快整个房间都焕然一新。原本空旷清冷的房间重新变得温馨起来。 “黎小姐,老夫人那边说房间打扫完后请您过去一起吃饭呢。”伙计们收拾好工具,将老夫人嘱咐的事告诉黎奚徊。 “好的。”她点点头,跟在伙计们身后前往老夫人的院子。到了目的地一进门,正房门大开,屋里的圆桌旁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刚见过的吴老夫人,另一个她并没有见过。 “小徊丫头,快来。”吴奶奶热情地招呼她,她快步走了过去。“奶奶。”女孩子甜甜的称呼让吴奶奶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小徊丫头,她是我儿媳妇,吴邪的妈妈,你叫她…” “叫我吴妈妈就行。”坐在吴奶奶身边的中年女人长相美丽气质娇贵,整个人生机勃勃,看着黎奚徊的眼睛满是热切。 “吴妈妈好。”黎奚徊乖乖问好,女人笑容更加灿烂。“小姑娘是张会长带过来的?”黎奚徊点头,女人轻拍她的手。“乖孩子,就拿吴山居当自己家,缺什么少什么直接找你奶奶要。” 吴邪的妈妈平时和吴邪父亲一起住,今天被吴奶奶一通电话叫了过来。 “儿媳妇,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邪托张会长送过来一个小姑娘,还让我好好照顾她,你说这以为着什么!” “真的!”电话那头吴妈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激动没控制好音量。“我要有儿媳妇了?” “那小姑娘还不知道小邪的心思,所以我叫你过来一起。我约了她中午过来我这儿吃饭,你快来啊。” “我马上!”吴妈妈放下手机回房间仔细挑选了衣服换好,有简单化了个妆,拎着包坐上车就赶往吴山居。一见面,果然没辜负她的期望。 听妈妈说这女孩才十八岁,长得这么漂亮,又有礼貌,真不知道她好大儿从哪儿找到的宝贝。她还以为儿子要当一辈子孤家寡人,没想到一出手就挖了一颗质量奇高的大白菜。 虽然妈妈说“大白菜”还不知道好大儿对她的心思,那就让她们娘儿俩为小邪后半辈子的幸福出一份力吧! 此时伙计们端着不少菜品进屋,圆桌渐渐被各式菜品摆满。 或许是吴奶奶提前给吴妈妈介绍了黎奚徊的名字,吴妈妈也跟着叫她小徊丫头了,还时不时给她夹菜。“来,小徊丫头,吃这个。” 吴家两个女人性格很好,虽然吴妈妈年轻时家里娇生惯养脾气大,但和她一起吃饭的女孩在她看来就是她以后的儿媳妇,所以非常温柔,生怕把对方吓跑了。 黎奚徊性格很温柔,和吴家两位女士相处起来格外融洽。吃完饭,吴妈妈又拉着她的手聊了一会儿天才放她走。 看着女孩离开院子,吴奶奶笑着看向吴妈妈。"怎么样小霜,这孩子不错吧?"吴妈妈叫沈如霜,吴奶奶从来都叫她小霜。 “不瞒您说,我真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她,谁说婆媳之间会关系恶劣的,我恨不得她现在就和小邪结婚。” 沈如霜抿了一口茶,觉得有些可惜。可惜这孩子才十八,还不到结婚年龄。 “小徊丫头才十八岁,离法定年龄还有几年,正好可以让她和小邪培养感情。”吴奶奶看得开,她也只是为了小邪的幸福做一下最后的努力。 如果这个姑娘真的对小邪没感觉,也不能按着人家女孩的头强迫她和小邪在一起不是?那不成强抢民女了吗。 “您说的对,不过妈妈,我想起一件事。您还记得小邪刚出生时齐老先生给他算过一卦吗。” 沈如霜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心中忽然一阵担忧。“我们要不要请人给小徊算一卦,这样对我们都好。” 吴奶奶听儿媳妇提起,立刻想起沈如霜说的那件事。 那时老九门排行第八的齐铁嘴还在,因为他当年在长沙城算命堪称一绝,所以吴邪出生后,吴老狗特地请齐铁嘴来杭州给吴邪算了一卦。 当时齐铁嘴是怎么说的?“这孩子命太硬,克妻啊。”就这一句话,让沈如霜开始致力于给吴邪找一个命硬的女人当老婆。 “你提醒我了,我现在去请先生过来。”吴奶奶立刻拍板,叫人去请住在古董交易市场里的一位算命先生过来。 那位先生是吴奶奶的丈夫——老九门中排行第五的吴家狗五爷请回来给自己算墓穴风水的。狗五爷去世前曾特意交代过吴奶奶,让她在吴山居给算命先生安排个住处。 但先生不愿意,只要了古董交易市场里一处小房子。从此就在那里住了下来,靠着给人算命挣钱生活。 没一会儿伙计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戴圆眼镜,仙风道骨的老爷子。沈如霜赶紧迎上去扶住老爷子,让他在圆桌旁坐下。 “哎呀呀,老夫人,夫人,老朽这厢有礼了。”老爷子拱手作揖,老夫人和沈如霜连忙回应。“老先生,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老爷子虽然和老夫人住得很近,但一般老夫人都不会打扰他的生活,只是经常叫人过去瞧瞧,看老爷子缺不缺什么东西。 “劳烦老夫人挂念,好得很呐。”老爷子摸着胡须哈哈大笑,中气十足。“老夫人这次叫老朽来,莫不是为了小少爷的终身大事啊。” 吴奶奶和沈如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不过吴奶奶还是见多识广,很快就整理好了表情。“老先生神机妙算,还请您指点迷津。” 老爷子闭眼捻着胡须,左手掐指嘴唇微动默念着什么。忽然间他猛地一睁眼,严重满是惊奇。“奇了,奇了。” “老先生,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小邪克那姑娘?”沈如霜性子急,急切地开口询问。 “非也非也,合得很呢。”老爷子仰头大笑,这让吴家两位夫人都松了口气。“那您看他们俩有没有可能…”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邪喜欢,命格又相合的女孩,吴奶奶可不想放手。 “老夫人,老朽实话与你说,我算到这女娃娃的姻缘有好几条…”老爷子说。 “啊?这可……” “老朽的话还没说完呢,虽然有好几条,但老朽算出,那女娃娃和小少爷的姻缘最牢固紧密,针扎不破水泼不进。小少爷与她在一起,往后一生将顺遂平安,心想事成,老夫人可以放心了。” 老爷子圆眼镜后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显然也很高兴。 “太好了,太好了!”吴奶奶激动地双手合十闭上眼,脸上掩盖不住地喜悦。“小邪苦了这么久,总算要好起来了。” 沈如霜没说话,撇过头去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和吴邪的父亲其实一直知道吴邪在做什么,只是不了解具体的内容。她见过儿子手臂上那十几道伤疤,心疼他在外奔波,他们做父母的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其实不太信命格一说,但如今老先生说小邪即将拥有属于他的幸福,往后的人生平安喜乐,说不激动是假的。 “老夫人,小少爷的婚姻不可操之过急。”老爷子嘱咐道。他算到吴邪往后几年还有个坎儿没过,需要度过难关方可成婚。 “好好好,我知道了。”得知大孙子的幸福生活即将到来,吴奶奶也就放下心来。既然确定了早晚都会来,又何必急于眼前呢。“老先生,太谢谢你了!” 老爷子将杯中茶水饮尽,起身告辞。吴奶奶和沈如霜赶紧起身,一边一个扶着他,亲自把人送出吴山居大门,再由小伙计送老爷子会算命铺。 他回到铺子,立刻重新掐指算了一次。再次睁眼时依然是一片惊诧。 “一身骨肉最清高,幼入凡尘命飘摇。待到时年将二九,肉身退去换神袍。”他喃喃自语。 “当年我果真没有算错,没想到他真的遇到个命格如此奇特的女娃娃。命也,命也。”老爷子感叹道。 … 黎奚徊回到房间,她刚吃完饭还不困,想从吴邪房间的书架上拿本书看。于是她来到书架旁寻找可以阅读的书籍,但在找书的过程中发现了几本笔记本。 处于好奇,她取下其中一本翻开,心想着如果是日记一定要放回去。 翻开封皮,扉页龙飞凤舞写着“吴邪”两个字。 接着翻下去,微微泛黄的纸页上是手写的文字,字体稍长,笔迹瘦劲锐利。内容也不像是日记,而是…自传?讲的貌似还是他年轻时的事迹。 看了开头,黎奚徊就被内容吸引,捧着笔记本慢慢坐到圆桌旁认真阅读起来。 这笔记里的内容对她这个没出过门的小姑娘来说太过吸引人,她一页一页地看下去,逐渐进入忘我的状态。 什么鲁王宫,青铜神树,吴邪的文字很生动,让她眼前仿佛浮现出他们几人盗墓时和各种机关僵尸斗智斗勇,惊险刺激的场景。 故事中有两个人和他关系紧密,一个是胖子,还有个被吴邪称为‘闷油瓶’的男人。 这两个人,就是相册里那张三人合影的另外两人吧。吴奶奶说他们还有个外号,叫“铁三角”。 黎奚徊一本一本地看下去,夜幕在不经意间降临。 黎奚徊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活动手脚转动脖子。看得太入迷,身体有些僵硬。此时她院落的大门被敲响,她快步走过去开门。 是张日山站在门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她微微笑着。“徊徊,我…给你带来一个惊喜。” “什么?”黎奚徊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张日山的身后。张日山也不藏着掖着,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她。 “刀!”黎奚徊将刀抱在怀里,脸蹭了蹭包裹着刀的黑布。 原来张日山想到他们要在吴家待上一段时间,而小姑娘刚开始学习基本功,中间断掉有些可惜,于是他特地拜托尹南风通过自驾将刀送来。 尹南风得知刀是要给黎奚徊用的,当时就亲自把刀用黑布包裹好,派她的亲信开车,送声声慢过来杭州。 这一路很辛苦,一天的行程,张日山拿到刀后就安排声声慢几人住在他的院子里,明天做飞机走,车就暂时放在了吴山居。 — 第31章 抵达 黎奚徊今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叔叔把刀带了过来,她抱着刀高兴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孩子的表情落进张日山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惊喜送得非常成功。 “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个更大的惊喜等着你。”张日山笑着说。明天黎簇和那个梁湾就要来吴山居了,小姑娘看见她哥肯定更高兴。 “好,叔叔再见。”目送张日山离开,黎奚徊抱着刀关好院门,回到房间。她打开行李箱拿出睡衣,翻找洗漱用品。 这时行李箱中叠好的衣服缝隙中突然闪过一道金光,她顿感不妙,赶紧顺着闪光的方向扒开衣服。一颗金色珠子正安安静静地摆在行李箱底部。 救命,她眼前一黑。这颗珠子不是被她放在盒子里,送到叔叔房间了吗,怎么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行李箱里? 如果她今天背着挎包的话,这珠子怕是会出现在挎包里吧?还挺智能,知道退而求其次选择行李箱。 拿起珠子,她叹了口气。你说你就是个珠子,又不是活的,怎么还会自动跟随啊,我之前从地宫里带出来的那些红色珠子怎么就不会呢。 那些红色珠子在她那件外套的口袋里,此时放在新月饭店她暂住房间的椅背上。 南风姐姐有那么多收藏,或许可以请她帮忙鉴定一下那些珠子到底是什么。黎奚徊一边想,一边洗漱,然后回到床上睡觉。她把裹着黑布的刀放在床的里侧,还贴心地给它盖了被子。 父亲的刀啊,让我在梦里见见他好不好? 女孩抱着刀,脸贴在隔着几层黑布仍然冰凉的刀鞘上,带着美好的愿望渐渐陷入沉睡。 … 今天是黎簇和梁湾去杭州的日子,俩人在机场碰头,上了飞机,度过焦急又期待的两个小时后,在杭州机场落地。 出了机场,梁湾打车和黎簇一起来到之前在新闻上得知的目的地前,二人看着眼前热闹的古董交易市场陷入沉思。 “不是吧,真倒闭了?”黎簇很郁闷,梁湾拿着手机再三核对照片。“就是这里啊,这围墙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黎簇挠头,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梁湾在他身旁,经过他们时偷偷看他们交易。忽然,她眼尾余光扫到了什么,立刻转过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 “湾姐,怎么了?”黎簇问。梁湾压低声线,手指隐晦地指了指身后。“我一出机场就觉得不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咱们,刚才我又看见她们了。” 黎簇皱眉,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看向身后,果然发现几个行踪诡异的女人。“湾姐,你确定不是你情敌来找你寻仇的?” “开什么玩笑,我梁湾最近封心所爱哪来的情敌。”梁湾一边和他斗嘴,一边拉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希望能甩掉她们。” 可惜,没如他们所愿。就在二人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时,身后那几个女人忽然冲上来一把抓住黎簇的肩膀,想强行把他带走。 黎簇奋力挣脱,拽着梁湾跑路,身后的几个黑衣女人紧追不舍。 “该死,什么时候招惹上的这群人?!”黎簇暗骂一声,脚下跑得虎虎生风,稍微甩开了身后追逐他们的人。 在他们跑过一扇隐蔽的小门时,门突然打开,一只手伸了出来,将黎簇和梁湾抓了进去。 “哎!什么人?”梁湾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和外面截然不同的院落中。 “二位是吴山居的客人,我叫白蛇,在此地等候二位多时了,快进去吧。”这位叫白蛇的青年语速极快,将黎簇二人推进门里,自己出去,关好门向前走,独自迎战那几个女人。 这人赫然就是当时来接张日山和黎奚徊的男人,这次又被派来接黎簇二人了。 黎簇和梁湾一下飞机就被霍家盯上,一路追到吴山居附近。她们想要强行将黎簇带走,从而得到吴邪进入古潼京时经历的所有事情。 但吴奶奶早有准备,赶在她们抓住黎簇之前把二人带进吴山居。 “二位请跟我走吧,老夫人正等着您呢。”管家样貌的男人长相宽厚,微笑着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过来的?”黎簇眯眼,一脸警惕。 管家没说话,依然笑眯眯地在前面引路。黎簇和梁湾对视一眼,虽然疑虑,还是选择跟在他身后向吴山居深处走去。 来到一处会客厅,客厅主位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她身后站着一排伙计,目光如炬,严阵以待。“老夫人,人接回来了,只是白蛇还在外面。”管家道。 “呃…”黎簇和梁湾跟在管家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会客厅。那老夫人一看见二人眼睛一亮,抬手招呼他们过去。 “你应该就是小徊丫头的哥哥吧?”吴奶奶拉着他的手,亲切地说。 黎簇听到妹妹的名字立刻精神起来。“您知道我妹妹?她现在在这里吗!” 老夫人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皱眉,抬手指了指后面。 站在吴奶奶身后的那位中年男人开口:“她们来了,你们到屏风后头去。” 中年男人身边的阳光青年立刻带着他们俩绕到屏风后面暂时躲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正坐在屏风后的椅子上。 “小徊?!”梁湾捂住嘴,将惊喜的声音压制住。原本垂着头的姑娘抬起脸,看着黎簇和梁湾也是一脸惊喜。“哥哥,梁姐姐。” 她扑进黎簇怀里,兄妹俩时隔一个星期再次见面,都有很多话想对对方说,只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外面追黎簇的那些人是九门霍家的,霍家现任当家叫霍有雪,一直想进古潼京,但碍于张日山的阻止一直没有得逞。 但现在吴邪却违反规矩进了古潼京,这下让霍有雪抓住了把柄,直接在吴家门口绑人。 “哥,他叫坎肩,吴邪手下。”黎奚徊小声向哥哥介绍那个阳光青年。 黎簇越看他越熟悉,端详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在梁湾家遇见吴邪,当时吴邪身边站着的就是这个阳光青年。 “是你啊,你老板呢?他没死吧?”黎簇问。他和妹妹离开时吴邪被蛇咬了没有血清,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 坎肩没说话,抬手指了指外面。 “在外面?和那些女人一起?” “不,他的意思是,吴邪在别的地方。”黎奚徊纠正了哥哥的错误理解。要说为什么黎奚徊和坎肩突然熟悉起来,还要从早上说起。 早上吴奶奶让坎肩来叫她过去吃早饭,在去吴奶奶院子的路上,黎奚徊看到他腰上挂着的弹弓。 于是她问坎肩这是什么,坎肩长得阳光,性格也开朗,女孩子主动搭话自然很热心地给她讲解。 二人顺理成章地约定早饭后坎肩教她用弹弓,二人年纪没差几岁,所以就算黎奚徊不怎么说话,他们之前依然聊得很起劲。 紧接着黎簇他们在吴山居门口被霍家人追,吴老夫人就带着人在会客厅严阵以待,坎肩自然也就回到老夫人身边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屏风后的四个人不说话了,都侧耳听着会客厅里的动静。 “是,当年张大佛爷立下的规矩,九门中人不允许进入古潼京。但现在吴邪进了古潼京,张会长打算怎么办?”霍有雪的声音响起,语气愤愤不平。 “我还听说您的孙子从古潼京里送出两个孩子,老夫人还要藏着掖着吗?” 叔叔也来了?黎奚徊听见张日山的名字一愣。 她偷偷看了一眼黎簇,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不是他亲妹妹的事告诉他。要不,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或许这样还可以继续维持兄妹关系。 可是…这样对哥哥很不公平吧? 黎簇收到妹妹的视线,低头看她,抬手摸摸她的头。 老爹说妹妹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那又怎么样。我管她是谁的亲妹妹,到了我家,她叫我一声哥哥,那就是我妹妹,谁来都没用。 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徊徊会伤心的。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只要徊徊一直在我身边。 兄妹俩带着同样的心思,默契地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而外面的霍有雪先是被吴家养的大狗吓到,又被张日山再次警告。吃了两次瘪的她一边谴责张日山双标行为,一边被吴家伙计请了出去。 “哼,这霍家的新任当家…”吴奶奶冷哼一声,坎肩带着兄妹俩和梁湾从屏风后走出来。 黎奚徊本来想叫张日山的,但顾忌黎簇在身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把那声“叔叔”叫出来。 张日山看出女孩的担忧,没在意,只是向她笑笑,示意她不要紧张。黎奚徊看到叔叔没生气,也放松下来。 “我们吴家,头一次这么热闹。”吴奶奶站起身,招呼黎簇过去。“好孩子,到了这儿,就安心待着,有人来找你,奶奶都给你挡回去。” “谢谢奶奶。”黎簇从只言片语中得到的信息,表明眼前这位老夫人正是吴邪的奶奶,于是礼貌道谢。 黎奚徊看着蹲坐在吴奶奶身边的那条大狗,按耐着心中那种想走过去摸摸头的冲动。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大狗扭过头看向她,竟然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大狗的动作吸引了视线,吴奶奶看着大狗,有些紧张。 这条狗是狗五爷留给小邪的,只听吴家人的话,对外人凶猛异常。但她看小满哥的动作并不像要进攻的样子…… 黎簇想过去,却被吴奶奶拉住。他扭过头,吴奶奶向他投去安心的目光。 那条大狗在黎奚徊身前站定,围着她左闻右嗅,最后直接在她脚边趴下。 吴奶奶登时松了口气,心头愈发高兴,对之前算命先生说的话更加信服了。 我老吴家的狗王认定的孩子,那还有错? “小徊丫头,别怕,它叫小满哥,它喜欢你呢。”吴奶奶投向女孩的目光更加慈爱,站在吴奶奶身后的中年男人看向女孩的视线也柔和许多。 他是吴邪的二叔,之前听闻吴邪托张日山把一个女孩带回吴家,吴邪似乎还对那女孩有意思时,他还觉得很不靠谱。 可现在,小满哥都趴在女孩脚下,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老爹在天之灵保佑,吴邪这次能在完成计划的同时给他带回来一个侄儿媳妇。 — 第32章 来历 不过,一想到吴邪他就来气。这个侄子在外面到底在做什么也不说,甚至还惊动了张副官。如今还直接送过来两个人,虽然有一个是他未来的侄儿媳妇…那他也很生气。 “副官,你和小邪在外面到底在做什么,现在应该可以和我说了吧?”吴家二叔将视线从抚摸小满哥的女孩身上移开,看向张日山,轻声问道。 “二白,吴邪的计划在没有成功之前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吴邪也会有生命危险,你确定还要问吗。”张日山手插着口袋,表情平淡无波。 吴二白算是问错人了,他也不知道吴邪具体要干什么。不过他肯定不能这么说,随便说说糊弄过去好了。 “副官,你别框我,一个侄子而已。小满哥认定的侄儿媳妇在这儿,大不了吴家认她做孙女,找个上门女婿。” 吴二白真心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这姑娘一看就是不爱出门的孩子,认到他们吴家和妈妈作伴多好,不比总在外边跑的大侄子贴心? “……”张日山沉默,他的内心受到了暴击。你家狗王看上的女孩就是你家侄儿媳妇?还,还认孙女?她是我家的!我刚认回来的宝贝! 要不是现在局势混乱,他一定会告诉所有人,这姑娘是他家佛爷的亲女儿! 黎奚徊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她正忙着和小满哥玩。“小满哥,握手。”大狗立刻把爪子放进她手里,她握住狗爪上下晃了晃。“真可爱—” 吴奶奶看她这么喜欢小满哥,眼睛一转,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小徊丫头,来,奶奶一会儿带你去个很好玩的地方。” 黎奚徊听见吴奶奶的召唤,最后摸了一把小满哥的头,来到吴奶奶身边,小满哥也跟在她身后。“奶奶。” “哎。”吴奶奶拍拍她的手,叫了白蛇过来。他之前一人和十几个人打斗没打过,被霍有雪绑着回到吴家。霍有雪吃瘪带着人离开后,伙计们就给他松了绑。 “白蛇,你给梁小姐安排一个住处,” “是,老夫人。”白蛇领命,带着梁湾离开了会客厅。 就在黎簇想跟着吴奶奶和妹妹一起走时,张日山忽然叫住了他。“小朋友,稍等,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黎簇有些疑惑,转身看向张日山。他不认识这个男人,只知道他有可能是吴邪的人。 “和我?可我不认识你。”黎簇嘴上说着不认识,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停下脚步。 妹妹的手被吴奶奶拉着,扭过头看向他。他给了妹妹一个安心的眼神,目送着妹妹跟着吴奶奶离开。 “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会客厅门口,黎簇才坐在张日山旁边的椅子上问道。 张日山摩挲着玉扳指,心下思量。黎奚徊的真正身份,是一定要和黎簇说的,但不能当着徊徊的面说。她从小被黎家养大,和黎簇的感情深厚。 所以他要先试探一下黎簇得知徊徊不是他妹妹时有什么想法,如果黎簇不介意徊徊不是他亲妹妹,那皆大欢喜,张日山不会阻止兄妹俩继续相处。 但如果黎簇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他会把徊徊接走。 “你…是否知道你妹妹的真实身世?”张日山开口道。黎簇放下茶杯,看着张日山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怎么,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张日山拉长声音。“因为徊徊是佛爷的女儿。” “佛爷?”黎簇想起在古潼京和黑瞎子在实验室文件袋上看到的那个名字。“…张启山?” “咚咚。” 张日山勾起手指敲了两下桌子。“不要直呼佛爷名讳。” 黎簇闭嘴摊手,请张日山继续说。张日山这才开口道:“我已经确认过了,你妹妹后背上有一幅文身,和佛爷临终前给我看的他女儿的纹身一模一样。” “什么?!纹身?我怎么不知道?”黎簇一愣,他从来没在妹妹身上看到过什么纹身啊。 不对,我又不是变态总盯着妹妹后背看,自然发现不发现不了啊。可是妹妹从来没出过门,就算出门也是有他带着,纹身哪儿来的? “你自然不知道。”张日山说。“你妹妹的纹身是突然出现的,大概在她被黑瞎子带走之后。” 黎簇沉默,认真思索,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我妹当时没有拿走她的药,那个药是她从小就吃的。” “她以前从来没断过,但从她和我分开那天一直到现在都没吃,我这次过来还给她带了两瓶药。” 黎簇从背包里拿出一瓶药,张日山拿过来看。 这瓶药的瓶子就是普通的塑料瓶,瓶身连包装都没有。但当张日山反转瓶子看瓶底时,他发现这里刻着一个字。 [張。] “这是佛爷的字迹。”张日山笃定地说。“这药,是佛爷制作的。”这世界上最熟悉佛爷字迹的人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这药瓶底下的字迹正是佛爷所写。 “我妹吃的药是佛爷做的…”黎簇嘟囔着。“不对啊,那这药岂不是早就过期了?我妹这么多年吃的都是过期的药?!” “不。”张日山打断黎簇的话,他拧开瓶盖倒出一粒药在手中,放在鼻子底下闻,只问到一种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和黎奚徊身上的很像。“不一定。” “再给我一些药,我会请人对它的成分进行分析。” “…好吧。”黎簇把一整瓶药都递给了他。“我可不是白给你的,分析出来记得告诉我。” 要不是没那条件,他都不想把药给他。但谁让他还只是个高中生呢。 “这是自然。”张启山也不客气,接过药瓶收好。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和佛爷,是什么关系?”黎簇问。 “我是佛爷的副官。” “副…官?这是哪个朝代的称呼?”黎簇皱眉思考。“副官,起源于清末时期的北洋新军。” 张日山抿了一口茶,给黎簇科普历史知识。“小朋友,你的历史不是一般的差。” “我那是没好好学。”黎某人嘴硬道。 张日山笑笑,继续开口道;“我在民国时是佛爷的副官,跟随他在长沙生活。” “哦—民国,长沙。”黎簇突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等等,民国到现在多少年?”黎簇在脑海中翻找有关民国的信息。“三十,五十…一百年?!” 黎簇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冲击了。 “你现在一百多岁?!可是你明明?”这脸长得比吴邪还嫩一点,现在告诉我他一百多岁?“你不会骗我呢吧?” “关于我的年龄问题,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解答。”张日山站起身,从西装内侧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黎簇。“这是吴邪答应你的尾款,他托我转交给你。” 黎簇接过卡,说不高兴是假的。在沙漠风吹日晒,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了十几天,总算看见钱了。再加上之前王盟给的十万块,他和妹妹以后的生活总算有保障了。 “啊,对了。晚上过来找我,我还有别的东西给你看。”张日山说完这句话后,利索地转身离开,留下黎簇一个人拿着卡站在会客厅里。 “黎先生?我带您去您的房间。”身旁的管家走上前来,黎簇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跟着管家离开会客厅。 … 这边,黎奚徊跟着吴奶奶来到一个院落前,伙计们打开大门,露出门后异常宽阔的场地,还隐隐传来犬吠声。 “小徊丫头,这里是我们吴家的狗场,从吴邪爷爷那辈开始养狗。”吴奶奶拉着她的手,走在路上,旁边是一排排房子,狗叫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奶奶看你这么喜欢小满哥,就想着带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送给你一只。” “真的吗,奶奶。”黎奚徊很高兴,眼中带着欣喜。 “当然了,奶奶从不骗你。你去,把车嘎力巴请来。”吴奶奶吩咐身边的伙计,伙计立刻小跑离开,没一会儿带着一个男人回来。 “哎呀,老夫人,今天怎么突然过来的嘛。”这男人皮肤黝黑,和马日拉口音一模一样。“这位美丽的姑娘是?” “啊,我带这孩子过来,看看有没有她喜欢的小狗。”谁让小邪那孩子还没和女孩袒露心思,让她都不知道怎么介绍这姑娘。 “好的嘛,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小狗嘛。”车嘎力巴看向黎奚徊,黎奚徊用比划了一下。“大狗。” “小姑娘很有魄力嘛,大狗可不好控制。”车嘎力巴思索片刻,带着吴奶奶和黎奚徊走进一个屋子。 “这里是一个多月前刚出生的藏獒,四十几天了,正好可以带走,小姑娘喜欢吗?” 黎奚徊跟在车嘎力巴身后进入屋子,屋里很温暖,一窝小狗在柔软的窝里睡着,挤成一团。 她弯腰看,窝里的几只小狗胖乎乎的,但有一只特别显眼。“这只,白色?”黎奚徊指着唯一一只雪白毛发的小狗,看向车嘎力巴。 “这一窝里,只有这一只是白色的嘛。”车嘎力巴把那只白色小狗抱出来,放进黎奚徊怀里。 “小徊丫头,喜欢它吗。”吴奶奶走上前问。黎奚徊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那小小的一团,点点头。 “好,就要它。”吴奶奶说。 “美丽的姑娘,给它取个美丽的名字吧?” “请问,它的家乡?”黎奚徊抚摸着小狗,小狗哼唧了几声,又睡了过去。“它的父母来自青藏高原喜马拉雅山下的牧民家里。”车嘎力巴说。 它的父母是车嘎力巴费尽力气从牧民家里收回来的,那对藏獒在草原上战功赫赫,凶猛异常,杀死了所有来猎杀家养羊的野狼。 “那就叫它…冈日森格吧。” “…雪山狮子?”车嘎力巴是藏族人,自然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 他心中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小看了这个小女孩,本来他还可惜这么一条好藏獒落在一个小女孩手里会埋没了。 但现在看来,它的未来会创造很多奇迹也不一定呢。 — 第33章 翻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妹妹出生在古潼京,但在当年时古潼京发生了一些事,没能和佛爷一起离开。”夜晚,黎簇坐在张日山对面,听他讲了大概经过后,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妹妹其实比我大四十多岁?” “单纯按出生年月算的话,确实如此。”张日山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只是我觉得,你不会在意这些对吗。” “当然了!”黎簇挺直腰板,有些不自在地说。“我就是有些不习惯而已,很快就会调整过来的。”谁的妹妹突然从十八岁变六十多岁但容貌还没变,都会反应一会儿吧。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找她,你父亲把她藏得太好了。”张日山回想起以前的经历,感叹了一句。“要不是吴邪,我找到她的时间还要在向后拖延。” “你一说我父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黎簇开口道。“当初我们在沙漠时,马日拉曾和我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 “大概十年前吧,有个人来找他爸,要他爸帮忙找海子,那个人和我长得很像。” “十年前?是2003年。” “对,当年具体是哪一天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太爷爷大概是六月去世,之后我父亲出去了一趟,再回家时就带着我妹妹回来了。” 黎簇仔细回忆着十年前的事,把回想起来的部分讲给张日山听。 “你的太爷爷。”张日山算了算辈分,记起当初他拜托尹南风查的那份资料。“黎康霖?” “对,我太爷爷的名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黎簇对张日山掌握他家好多信息这件事已经快要习惯了,就随口问了一句。 但出乎他预料,这次张日山竟然向他解释了。 “你们被吴邪带进沙漠时,我就查过你们家。”张日山说。“但我没办法查到更深层的东西,是新月饭店帮我才查到了零星的信息。” “你太爷爷的一生中,1943年到1950年期间的经历被人为抹除,恰好这七年正是佛爷当初去古潼京再到他回来的时间。” 敢情那个古董收音机里叫的那声“黎组长”真的是他太爷爷?黎簇心下暗想。 他们家怎么会和沙漠里那么危险的地方扯上关系?妹妹是张启山的女儿,可张日山说张启山的老婆在他去古潼京之前就已经死了,那妹妹是他和谁生的? 黎簇的心情像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手不由自主摸上背包,想起他带过来的另一件物品。 怎么办,要把它给张日山吗,我可以相信他吗?它是太爷爷的笔记,里面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很有可能记载着有关妹妹身世的信息。 黎簇深呼吸,手伸进背包,眼睛看着张日山。“张日山,我可以相信你吗。” 张日山看着黎簇的动作,知道他是有东西要交给他。“你可以相信我,永远。你妹妹是佛爷的女儿,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她,绝不会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 “那好,这个给你。”黎簇将牛皮笔记本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这是我太爷爷留下的笔记,从我家书房找到的。” 张日山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他拿起笔记本翻开,却发现里面的手写文字他并不认识。“这里的文字?” “这是古潼京的文字,我在沙漠地宫的机关上见过。”黎簇回道。“所以有理由怀疑,这里面肯定写着古潼京的很多信息,所以我太爷爷才不愿意让别人读懂。” “古潼京的文字…”张日山细细琢磨,有些懊恼。“古潼京文字属于未破解文字,没有学者可以解读。” “这,嗨,没关系,说不定有人正研究着呢。”黎簇也有些失望,但还是安慰了他几句。 张日山将牛皮笔记本递给黎簇,黎簇没接,看着他不明所以。“笔记本已经给你了,还回来干嘛?” “还是放在你这里吧,它是你太爷爷的东西。”张日山将笔记本塞进黎簇手里,站起身。“既然你相信我,那我也要拿出诚意来不是吗。” “行,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先拿着。”张日山的做法让黎簇对这个他第一次见的男人产生了一些好感,他将笔记本放进背包,也站起身来。“别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黎簇抬腿迈出门槛,张日山却突然叫住了他。“等等。”黎簇回头,张日山快步走过来,站在他身旁。“从现在起,你不要相信任何人。” “?”黎簇皱眉,不太懂他的意思。 “你要做的,就是找到第十家人——汪家。他们的行踪更加隐蔽,如今的九门正处于他们的渗透和监视之下。”张日山的声音压得很低,黎簇不得不提高注意力,认真倾听。 “沙漠中和你们一起的女人,就是汪家人。”听张日山提起,黎簇的脑海里立刻想起那个名叫苏难的女人。 “什么!我妹妹还和她单独相处过!”黎簇低声惊呼。 坏了,那个苏难肯定会把妹妹的事告诉汪家的! “所以现在,汪家已经开始注意到你们了,我们必须要加快进度。”张日山协助吴邪,也是因为黎奚徊,他必须要为佛爷的女儿创造一个安全平和的成长环境。 吴邪想要彻底清除汪家的想法,正好和他不谋而合。 “我会的,前提是你们必须为我妹妹提供保护。”黎簇理直气壮地提出条件,这样才不枉费他在前线奋斗。 “你放心,我不会拿佛爷女儿的安危开玩笑。”张启山做出承诺,黎簇这才满意。 张日山颔首,做出了“请”的手势。黎簇背着包,走出张日山的院子回到自己的住处。 … 第二天早上,黎奚徊抱着小狗来找黎簇,发现他翻看着笔记本,一脸郁闷。“哥哥?”黎奚徊走进屋子坐在黎簇身边,好奇地探头看。“这是古潼京的文字。” 黎簇知道妹妹过来,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位置给妹妹看笔记。“写得什么啊,我都看不懂。” “ψξ%…ζ&δe”低沉嘶哑的奇怪语调从黎奚徊口中冒出,黎簇转头看向妹妹。“徊徊,你在说什么?” 黎奚徊抿唇,她知道,是时候把她的秘密告诉哥哥了。“我,可以看懂,古潼京文字。” 黎簇睁大双眼,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他一把握住妹妹的手,结结巴巴地问道:“那在沙漠地宫时,那面石壁上的字,你也能看懂?” 女孩点头,黎簇接着问道:"吴邪按下的文字顺序组成了一句话?" 黎奚徊再次点头,黎簇口中发干,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那句话说的是什么?” “祭祀之地,擅闯者死。” 当初输入密码时,她不知道这些字是这样排列的,所以当吴邪把第三个字按错时她没来得及阻止他。 之后吴邪将正确密码输入,黎奚徊发现那八个文字组成了这句话。 “原来是这样。”黎簇点头,他将笔记本递给妹妹。 “徊徊,这是太爷爷留下的笔记。当年太爷爷曾和佛爷一起去古潼京,我猜这笔记里很有可能记录着有关当年古潼京的事。但我和张日山都不懂古潼京文字,所以拜托你了。” “嗯!我把它们翻译过来。”黎奚徊当即拿着本子回房间,黎簇则跑去找张日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张日山也很高兴,他立刻带着一个新笔记本和中性笔,跟黎簇一起去了黎奚徊的院子。 在拿到新笔记本后,黎奚徊立刻开始进行翻译复写工作。 黎簇和张日山没打扰她,只是在外面守着。黎簇中途还回房间拿了药回来,把药给妹妹,嘱咐她继续吃。 古潼京文字发音晦涩,句式复杂难懂。虽然黎奚徊可以看懂它们,但正式翻译要逐字逐句地斟酌其意思,所以进度还是比较慢的。 一天里刨去吃饭睡午觉的时间,她已经翻译完成了五分之三。 黎簇心疼妹妹累了一天,就让她先歇歇。他和张日山离开,临走前把笔记本放在了妹妹这里。 … 夜晚,凌晨十二点二十分。 黎奚徊终于将笔记的所有内容翻译完成,把两本笔记收好掖进床褥底下藏好,自己去了浴室洗澡。 她擦干头发,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拿着吹风机坐在床上把头发吹干,却猛然间看到书桌前竟然坐了一个人。 黎奚徊僵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尖叫马上要脱口而出。 那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惯性让黎奚徊被那人扑倒在床上,滚了一圈。 那人在她身后反剪着她的双手,腿被他压着,动弹不得。 “嘘—是我,吴邪。”黎奚徊奋力挣扎,身后的人压制着她,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低声细语。 她听到久违的声音,挣扎的身体顿住,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吴山居不是他自己家么,怎么回来还偷偷摸摸的? 不过在知道身后的人是吴邪后,黎奚徊还是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着的身体卸了力,软绵绵地靠着他。 吴邪松开捂着小姑娘嘴的手,小姑娘扭过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得意。 “我就知道你没死,吴邪。” — 第34章 心动 黎奚徊猜得没错,吴邪确实没死,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吴邪低头,女孩子靠在吴邪怀里正扭过头眨巴着眼睛盯着他,一脸的求知欲。 他视线下移,女孩刚洗完澡还裹着浴袍,整个肩膀和后背的大片皮肤裸露在外,皮肤泛着淡淡的红色,后背的黑色纹身依然显眼。 女孩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此时正黏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和吴邪的前胸衣服上。 她的脸有些红,是洗澡时热蒸汽熏的,湿漉漉的眼中带着计谋得逞的小得意。他的视线触及怀里女孩子的皮肤和她因为歪倒在床上而挤压的胸口,视线颤抖,下一秒光速移开。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吴邪有些尴尬,轻咳一声。 他坐起身,把女孩子扶了起来,拿过被子披在她身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 “你们走后…”吴邪低沉的声音慢慢将兄妹俩走后发生的事讲出来。 … 王盟清醒后,吴邪已经陷入很深的无意识状态,甚至还做出了和蛇类似的动作。王盟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办。“黑爷,眼下…怎么办?” 黑瞎子蹲在吴邪面前,看着他像蛇一样左右摇晃。“你老板吸了那么多费洛蒙,说不定已经有抗体了。” 王盟急得抓耳挠腮,突然想起之前他从小黎姑娘药瓶里拿过两粒药片。 他赶紧摸口袋,拿出被仔细包好的小纸包打开,两粒药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眼前。“黑爷,你说黑毛蛇不咬小黎姑娘,会不会和这个药有关?” 王盟的直觉告诉他,这药绝对不一般,说不定真的可以就老板一命。 黑瞎子拿起一粒药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看不出个所以然。放到鼻下闻,倒是闻到一种和小丫头身上类似的味道。“嗯,这药和小丫头身上的味道很像。” 他看了一眼吴邪,拿着药看着吴邪。“怎么样吴老板,试试?” 吴邪的眼睛已经全白,但似乎还可以听见并理解黑瞎子的话。他微乎其微地点头,黑瞎子立刻捏住他的脸让他张嘴,把药片丢了进去。“死马当活马医吧,要是治好了你,你可欠了小丫头一命。” 王盟慌忙把水壶递过来,给吴邪喂了一口,把药片顺了下去。 吞下药片后,吴邪刚开始没什么反应。但过了几分钟后,他双眼的白翳渐渐退去,猛然间向前吐出一口黑血。 王盟和黑瞎子扶住他,他扶着额头渐渐恢复了神志。“王盟,我吃的是什么。” “老板,你吃的是我从小黎姑娘药瓶里拿的药。刚才黑爷问你,你不是点头了吗。”王盟把水壶递过去,疑惑地问道。 “我只是隐约听见瞎子问我要不要试试,我哪知道试的是什么。”吴邪接过水壶渴水漱口,将口中的残余黑血吐了出去。 “还真蒙对了。”黑瞎子抱着双臂戏谑地说。“看来小丫头的药和古潼京有点关系。” “王盟,还有药片吗,拿给我。”吴邪从地上站起来抖落身上的尘土,王盟把最后一粒药片递给他。 他拿过药片放在鼻间闻了闻,觉得味道有些熟悉。“这是…”他将药片再次放到鼻下再次深呼吸。“黑毛蛇的费洛蒙。” “什么?”王盟一愣,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这药片里有黑毛蛇的费洛蒙?”黑瞎子挑眉,看向吴邪。 吴邪点头,将药片收好递给王盟。"之前我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可是…那香味和黑毛蛇的费洛蒙不太一样。" “看来我们又有的忙了。”黑瞎子说。“你既然清醒了咱们就走吧,小花那边现在应该已经把人带走了。” 他将手电丢给吴邪,三个人收拾了一下,原路返回走出了沙漠。而沙漠中,小花留下的车队把他们接走了。 … 吴邪的经历讲完了,二人之间短暂的沉默。 黎奚徊没想到竟然是王盟用她的药救了吴邪,她眨了眨眼,没说话。 关于她吃的药,她了解的并不多。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吃了,一直到她进沙漠后,她被黑瞎子带走,她的药和物资一起被流沙吞没,这才断掉。 不过她哥又给她拿过来一瓶。 黎奚徊看着吴邪的眼睛,觉得他现在肯定不是要问药片的事,而是别的。 那个她一直等待他活着从沙漠出来后,来找她询问的问题。 果不其然,在女孩子期待的目光下,吴邪如她所愿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真的看得懂古潼京文字吗?” 黎奚徊笑了,点点头。那时,她在吴邪耳边说的话,正是‘我可以看懂古潼京文字’。 如果吴邪活着出来,那么肯定会来找她核实这件事的。她没有赌错,他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拉住吴邪的手,带他来到书桌旁,又回到床边从床垫底下拿起本子递给他。“我太爷爷的笔记本,用古潼京文字书写,由我翻译。” 吴邪接过翻译好的笔记翻看起来,黎奚徊则回到床边,开始换衣服。 女孩子在他面前换衣服,他不能做小人,于是将笔记抬起挡住脸。 黎奚徊背对着他换上睡衣,扭过头看他。“吴邪。” “怎么?”吴邪放下笔记本,女孩子手里拿着吹风机冲他晃了晃。“可以帮我吹头发吗。” “当然。”吴邪笑,拿着两个笔记本走过来,把本子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女孩身后。 他接过她手中的吹风机,打开热风,用手试了试温度后给她吹头发。 女孩子抱着双膝小小一只,背对着他坐在他面前。垂落腰际的长发浓密乌黑,可以把她整个人都遮盖住。 她的长发潮湿顺滑,从吴邪指缝中滑过。这种触感,让他想起年轻时在水中遇见的禁婆。 那是他的青年噩梦,现在成功晋升为他的中年噩梦。 吴邪打了个哆嗦,牵动手中的长发,女孩子回头看他。美艳鲜活的面容让他意识到他面前的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不是黑发乱飞的禁婆。 “没事。”吴邪扯了扯嘴角,继续给她吹头发。 他难以想象自己竟然有一天克服了禁婆对他的威慑力,去给一个长发姑娘吹头发。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吹风机呼呼作响的声音。 吴邪给小姑娘吹头发,神色异常认真,动作十分轻柔,生怕扯到她的头发把她弄疼。 吹风机的声音把小狗吵醒,它哼哼唧唧地从窝里爬出来,跑到床边去够黎奚徊耷拉在外的衣角。 “这狗?”吴邪看得新奇,黎奚徊把小狗抱在怀里哄着,小声说了一句。“奶奶看我喜欢小满哥,才送给我的。” “奶奶送的?”吴邪叹了口气,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奶奶还真是……先是把他的房间给女孩住,后来又带她去吴家狗场送了她一只小狗,丝毫不掩饰自己喜欢她的心啊。 这样也好,奶奶很喜欢她,他就放心了。 “好了。”吴邪将手指伸进她浓密的长发中,触感干燥。他关闭吹风机放到一边,女孩将头发随意地拢到耳后,将再次睡着的小狗放回窝里,拿起两个本子再次坐到书桌旁。 “还要继续写吗。”吴邪走过来,女孩点点头,指了指最后五分之二的部分。吴邪明白了,她是想一鼓作气全部翻译完。 既然这样,他不再劝阻,而是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翻开本子拿起笔,认真书写起来。 她做起什么事来很认真,几乎头也不抬地一直写到凌晨两点多。写下最后一个汉字,她抿着唇,对本子中的内容十分震惊。 这里面记载的东西超乎她的想象,也让她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她看向吴邪,吴邪睡着了。他的手肘撑在桌上,手托着脸,眼睛被额前碎发遮挡了一些。他睡着时好像回到了照片里他年轻时的样子,抛去现实的烦恼,眉头不再紧皱,一片温柔平和。 就这样盯了他几分钟,他猛然惊醒,双眼凌厉扫视一圈,在看到女孩的眼眸时顿住,渐渐放松下来。“抱歉,吓到你了,这是以前遗留的一些后遗症。” 吴邪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睡着,明明他是个饱受失眠困扰的人,却在这种场合下打盹。回想起上一次这么轻易地睡着,好像也是和这小姑娘一起。 她身上的气味和黑毛蛇的费洛蒙类似,但很香,而且所有人都能闻到。二者有什么联系呢,一个让他丧失嗅觉,一个却让他闻到香味,陷入沉睡。 黎奚徊善解人意地摇摇头,将全部翻译好的本子推到他面前。吴邪拿过本子看了起来,越看表情越震惊。 他想,如果笔记本里的内容公之于众,那所有人都将为之疯狂。 笔记的内容很多,他看了半个多小时,等他合上本子看向女孩时,女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笔记本上写到,女孩所吃的药片不能断掉,断掉后的后遗症未知。 吴邪简单算了算,她已经半个多月没吃药了,现在看来暂时还没什么副作用,应该没事吧。 他将黎奚徊打横抱起,怀里的女孩很轻,没什么重量。吴邪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把挡住她脸的头发抚开,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屋里异常安静,女孩侧着身蜷缩着身体,睡得正香。吴邪坐在她床下,靠着床边看着她。 吴邪犹豫片刻,抬手轻抚她柔软细腻的脸颊,低声呢喃:“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可惜…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他的手即将离开她的脸颊,却突然被女孩握住,压在脸下,还蹭了蹭。 “!!”吴邪身体一震,他的手被温暖柔软的触感包裹。他身体僵住,心脏“怦怦”直跳,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这三十多年来,他就没这么摸过女生的手。此时的他像个毛头小子,思绪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里那头老鹿在横冲直撞,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快做出决定吧,我最后再为你撞一次。你要把握住机会啊,吴邪。 — 第35章 日记(一) 耳边是无法忽视的心跳,眼前是睡意正沉的女孩。吴邪看着女孩子的脸,他叹了口气,继续坐在她床边,任由她枕着他的手睡觉。 就让他任性这一次吧,就当做他这些天来努力完成计划的奖励。 这种姿势一直维持到早上五点多,到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再不走,他就要被伙计们堵在吴山居了。吴邪动作极轻,悄悄把手拿出来,把两个本子掖进床褥底下,给女孩子盖好被子后跳窗离开。 他没注意的是,就在他跳窗时,身后床上的女孩已经睁开了眼睛。 黎奚徊在吴邪给她盖被子时醒了过来,但并没有睁眼。直到吴邪打开窗户从房后离开,她才从床上坐起来。 她摸摸被褥,从被褥下拿出两本笔记本。这两个东西放在她这里并不安全,还是给叔叔和哥哥看完后尽快销毁最好。 只是…… 她看着吴邪离开后被他在窗外虚掩的窗户,垂下眼看着自己昨晚拉住吴邪的那只手。心中暗想,这习惯显然不是很好。 以前她经常生病,都是哥哥陪着她。哥哥为了让她在睡梦中知道有人一直在她身边,都会让她枕着他的手睡觉。 希望吴邪不要介意她的失礼行为吧。 … 吴山居外,天还没亮,一辆灰色轿车停在离古董交易市场不远的地方。驾驶座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胸口挂着的小银牌。 副驾驶的门突然打开,吴邪上车系好安全带。黑瞎子斜瞅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启动车辆。“吴老板,你去干什么了,在屋里待那么晚?” 吴邪没说话,他举起被女孩子压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怔怔地盯着它发呆。“怎么,这手摸过谁了,这么宝贝?”车内嗡嗡作响,黑瞎子拧开一瓶水,往嘴里倒了一口。 “瞎子,你说…”吴邪突然开口,他的表情非常认真。“我这个年龄追求小姑娘还有竞争力吗?” “噗——”一口水从黑瞎子口中喷了出来,全都喷在驾驶座内侧的玻璃上。他咳嗽了好几声,扭过头震惊地看着吴邪。“你说什么?!你要追谁?不会是——” 吴邪看向吴山居的方向,黑瞎子挑眉,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恍然大悟。他压下心头那一点异样的情绪,开口调侃。“原来是黎家那小丫头,她哥非杀1了你不可。” 黎簇那个小疯子,知道有人惦记他妹妹肯定气得跳脚,再说惦记他妹妹的还是把他们兄妹俩卷进局中的罪魁祸首,他不得气到原地爆炸螺旋升天? 吴邪笑笑,黑瞎子看着他,也咧嘴露出一个笑容。“走吧,为了你以后能平安给你们老吴家找儿媳妇,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你说得对,走吧。”吴邪关好车门,黑瞎子启动车辆,带着吴邪驶向远方,去直面未知的危险。 … 黎奚徊醒来后就再也睡不下了,她先给小狗喂食,自己简单洗漱一番后就带着小狗去找黎簇。 黎簇在床上睡得正香,朦胧间听到房间的门敲响,妹妹的声音隐约传进他的耳朵。 妹妹来找他了。 黎簇猛然猛然坐起,披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打开门。 “哥哥,给。”一开门,妹妹就把两个本子递到他面前。 “徊徊,你是不是熬夜了。”黎簇明明记得昨晚他和张日山走之前还有一些没写完,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全都翻译好了?肯定是熬夜了! 黎奚徊吐舌,拉着黎簇胳膊摇晃撒娇。在妹妹的撒娇面前,黎簇能赢的次数少之又少。显然,这次黎簇依然败下阵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和妹妹一起去找张日山。 张日山早就醒了,他坐在院子的凉亭里喝着茶,正好赶上黎家兄妹俩敲门进来。“张会长,东西翻译好了,一起看啊。”黎簇指了指妹妹怀里紧紧抱着的本子。 “这么快?”张日山带着他们进屋,反手关好门。 黎簇坐下,看了一眼妹妹。“当然是我妹熬夜写完的了,要不然能这么快。”张日山听闻,看向女孩,女孩视线飘忽不敢看他,干脆低头逗弄怀里的狗。 张日山无奈笑笑,接过本子打开,放在他和黎簇中间。黎奚徊没凑过去看,她在翻译时就已经看完了。 —以下为日记节选内容— [一九四三年六月二十八日星期二晴 收到父母亲的来信后,我几次辗转周折,终于抵达长沙,父母亲来车站接我。 我向他们询问为何要突然叫我回来,父亲说,长沙布防官张启山这一个月来一直在秘密联系科研人员,想研究的科研项目似乎和国家有关。 我的父母都是搞科研的,张布防官自然向他们发出了邀请。不过我父母因为年纪大了,已经不太适合科研工作,才回绝了他。 但父亲知道我一心报效祖国,于是向布防官举荐了我,随后特意修了一封家书到美国把我叫了回来。 明天父母与我就会去布防官的府邸拜访,望一切顺利。] [一九四三年六月三十日星期四晴 昨日父母与我一起前往布防官府邸拜访,我终于见到了那位死守长沙的布防官。在我记忆中,我三四岁时曾短暂地与他打过照面。 那时,布防官身穿笔挺军装腰挂漆黑佩刀,从车中接出一位容貌美丽的女子。 母亲告诉我,那是布防官的妻子,长沙久负盛名的新月饭店的大小姐。 在我出生的三年前,他们二人成婚,是整个长沙人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 那时的布防官面容英俊意气风发,可如今我再见他,却与记忆中有很大不同。 他的面貌与当年无差,依旧英俊,丝毫不像五十几岁的人,只是眼中透露着深深的疲惫。整个官邸显得冷冷清清,也不见当年那位夫人的身影。 后来回家后,母亲才告诉我,原来在我回国的一个多月前,那位夫人因病去世。布防官为他的妻子守孝一月有余,随后又开始到处联络科研人员。 布防官看到我很高兴,当即拍板同意我加入科研团队。但他还告诉我,此番我们要去沙漠深处进行科研工作,一旦去到那里,想要出来不容易。 幸好父母亲都支持我,我昨晚回来在收拾行囊,只好把日记推迟到今日。 启程时间在七月三日,望家中父母一切安好,路途顺利。] [一九四三年七月三日星期六入夜 写下这些文字时,我已经在前往沙漠的火车上。今日早些时候,布防官带着我们一行人来到火车站,父母来送我。 布防官身边的副官未与他一同前往,而是留在了长沙。我听见他人都称呼布防官为张大佛爷,据说这称呼来源于他家院中的那尊大佛。 佛爷请人为我们留影,我看着镜头,想到我即将为祖国奉献我所有的精力和知识,难免笑得开心了些,不知是否会显得狰狞。 母亲在我临行前说,等我回家就为我寻一门亲事。这样好。我定会好好待她。 望一切顺利。] [一九四三年七月四日星期日雨 在火车上已经度过了两天时间,外面下起雨来,我与同排的年青人交谈甚欢。 年青人名为霍中枢,十八岁,建筑系学生。我猜测,到沙漠后还会建设研究所,才会带他一起去。 他告诉我,一起去的人中,有很多和他一样都是‘老九门’的人。这老九门,是佛爷建立的,共九个姓氏,何种职业都有。 前些年,日本鬼子进攻长沙时,九门中人无不出力,这才护住长沙一方平安,我的父母也幸得了佛爷保护。 都说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却不这么觉得。佛爷为我保护了父母亲,我也要为佛爷以及国家的科研项目尽力,这样也算报答了佛爷护我父母的恩。 火车上的路程还有两天,很快我们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望一切顺利。] [一九四三年七月六日星期二阴 我们终于抵达目的地,但这里没有什么研究所,只有一片望不到头的黄色沙漠。佛爷找到一个藏族人,请他来帮我们找‘海子’。 中枢弟告诉我,海子就是沙漠中的小湖泊,它们可以移动,我们将要去的地方需要海子。我暂时不清楚科研项目和海子有什么关系,不过中枢弟安慰我,叫我不要担心。 我们在沙漠中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泛着涟漪的小湖泊。佛爷突然叫我们所有人都跳进海子中去,中枢弟拉着我率先跳了进去。 水淹没我,腥咸得海水呛入我的鼻子。我再次醒来时,依然在沙漠中,但又似乎和平时不一样。中枢弟找到我,将我拉回大部队,所有人坐上运兵卡车,向未知方向驶去。 不知行驶多久,我眼前出现一片建筑,或许那里就是研究所了。来到这里第一天,我和中枢弟,还有一位名叫宋春山的年青人住在一起。 这里的生活设施很齐全,甚至还有小型礼堂。我此时坐在我的书桌前写下这些文字,中枢弟和春山兄叫我一起去吃饭,笔就停在此刻吧。 望明天一切顺利。] — 第36章 日记(二) [一九四三年七月八日星期四阴 到研究所已有两日,我们收到了工作服和名牌。我三人的职位各不相同,我是研究员,中枢弟是建筑工程师,春山兄是后勤补给员。 我与中枢弟难免有些艳羡春山兄。我二人的工作不能外出,但后勤补给需要定期从外界运送物资进来,还可给父母带些自己的消息。 今天从外面又来了许多外国人,佛爷知道我留学回国,请我过去为他充当翻译。 通过对话我知道这些外国人也是佛爷请过来协助他进行科研项目的。 我不免有些疑虑,为何我国科研项目需要外国人协助…… 不管如何,望明天一切顺利。] [一九四三年七月十一日星期日阴 我发现这里的天气一直都很阴沉,天空白蒙蒙的,看不见太阳。 到这里已经有几日,中枢弟每日跟着其他建筑工程师一起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我与春山兄倒是像个闲人似的,每日无所事事。 不是我们偷懒,而是设备还未全部送来,无法开始正常工作。后勤补给也充足,暂时还不需要春山兄他们。 今日夜晚中枢弟回到住处,忽然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他们今日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这座研究所底下,有一座异常庞大的皇陵。只是损坏比较严重,需要等他们这些工程师画出图纸将皇陵修复后才能看见全貌。 我听了也很高兴,看来我国考古事业将迎来一个重大发现。 今日的晚饭是川菜,鱼香茄子。我头一次吃,觉得味道不错。 明日设备运进研究所,很快就可以开始工作了,望一切顺利。] [一九四三年七月十三日星期二阴 昨日,我们这些研究员被分为几组,我组编号为“一”。组长是一位叫‘robert’的英国人,正是前些天与佛爷交谈的人。他从剑桥大学毕业,从事生殖生理学研究。 他已年逾四十,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来到如此封闭艰苦的沙漠中进行科研工作,我很敬佩。 罗伯特问我,是否知道我们要在沙漠中研究什么。我摇头,他却露出了很神秘的微笑。‘哦,亲爱的l,如果我们的研究真的成功,那将会造福于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 他的表情很狂热,由于我真的不知道这次的科研项目是什么,我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l,你很聪明,我需要你帮助我。’他很大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痛得龇牙咧嘴,点头应下。 希望可以尽快开始工作吧,望一切顺利。] [一九四三年七月十六日星期二阴 前两日,设备陆续送到,安装进实验室中。我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跟着其他同样兴奋的人一起走进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我轻轻抚摸它们。刚认识的同事说,我看着设备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孩子。 参观完实验室,佛爷来了。他脸上难以抑制地激动。佛爷说,他明天要带我们去看一些令人震惊的东西。 期待明天的到来,一切顺利。] [一九四三年七月十七日星期三阴 太震惊了……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谁都不会想到我们在沙漠中看到了什么!! 佛爷带着我们深入地下,来到地下皇陵的最深处的神庙面前。神庙中有一具雕刻极其精美的青铜棺椁,在我们来之前,已经开棺。 棺材中装着的,是一个女人。 如果她是一具白骨或者干尸我都不会这样震惊,可她竟然如此鲜活地躺在棺材中,就如同睡着似的。 我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的美,任何词汇在她面前都显得逊色。 她长发乌黑很有光泽,头上的金饰依旧耀眼。皮肤雪白,像活人一样富有弹性,皮肤下的血管若隐若现,好像血液仍然在流动。 我不知道她身上穿着的服饰来自哪个朝代,听佛爷说,这座皇陵的历史有几千年。 一具女/尸,如同活人睡着一般躺在这神庙中几千年。对外公布,可能也没多少人相信吧? 佛爷说,其实还有一具青铜棺椁,但他已经将棺材锁在了研究所的某处。 他曾怀疑女/尸不腐是因为棺材的问题,于是他用那具空棺做了实验。 佛爷将一些水果放入棺材中,又在棺材外摆放了同样品种数量的水果,这样可以同时测试出神庙和棺材哪个起到了不腐作用。 一段时间后,放在神庙中棺材旁的水果已经变质腐烂,但棺材中的水果依然新鲜,甚至拿出来喂给小白鼠后没有任何副作用。 这种逆天而为的存在,现在并不适合出现在大众眼中。所以我很赞同佛爷将棺椁收起来,并严密看管的举动。 但我仍然不知道佛爷要进行的科研项目到底是什么,我看到罗伯特看着棺中女尸的表情很不对劲,于是悄悄向旁边移动了一小步。 我觉得这次的项目没有表面上那般容易,希望之后一切顺利。] [一九四三年七月十八日星期四阴 今天,实验开始了,我终于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二组的研究组长同样是个外国人。来自德国。 他从德国带来一种名为“鬼手藤”的植物的干枯枝干,将从女/尸体内抽取出的赤金色血液注射进去。 几分钟后,那干枯枝干竟然逐渐充实起来,焕发出勃勃生机。 罗伯特得到这个消息后欣喜若狂,但还是带着我亲自去二组实验室参观了一番。 我看着在玻璃容器中扭动的鬼手藤,心中没有任何欣喜,反而觉得遍体生寒。 可以让枯死植物焕发新生的血液,如果用在死人身上呢?活不过来还则罢了,那活过来了呢? 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复活过来的人到底是谁? 这完全不符合伦理! 我真的觉得佛爷疯了,他失去他的妻子,想要复活她。 太可怕了,如果可以我宁愿现在脱掉制服立刻离开这里。可惜我明白地太晚,所有进入研究所的人都不可能在实验结束前离开。 否则,佛爷的枪和他那些亲兵手里的枪可不会心软。 我悲哀地想到家中的父母亲,还有我未来的妻子,不得不屈服。如果我死了,我的日记或许可以作为我的遗书。 不过我想,为了保守秘密,他们可能更愿意把我的尸/体和日记丢进火炉里烧个干净。 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还是希望上天保佑我,往后一切顺利。] [一九四三年七月二十一日星期三阴 前几日,我们一直泡在实验室。 刚开始罗伯特将女/尸的血液注入到小白鼠的尸/体内,几秒钟后小白鼠真的活了,但仅仅维持了三分钟就爆体而亡。 后来我们逐渐减少血液注入量,小白鼠复活后存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最后定格在三个半小时内。 之后不管我们怎样减少血液注入量,小白鼠永远会在三个半小时的最后一秒钟死掉。 我们又尝试给复活后再次死去的小白鼠重新注射血液,这次,小白鼠的身体被血液从内到外腐蚀掉,化为一滩血水。 罗伯特得出结论,如果复活一个人类,在给他注入合适的血液后,他只会复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一过,他自然会重新死去。 实验进行到这里,得出这样的结论让我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或许佛爷不愿意看到他夫人的身体在他眼前化为一滩血水呢? 但罗伯特有些失望,他拿着实验报告去佛爷的办公室汇报,回来时却比去之前更加兴奋。 我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我只求佛爷明辨是非的能力没有被所谓的‘复活’所蒙蔽。 为我自己祈祷,望明日一切顺利。] [一九四三年七月二十二日星期四阴 我知道罗伯特昨天为何兴奋地回来了,佛爷竟然真的应允了他的想法!! 他们竟然想用棺中女/尸体内的卵/子与男性精/子结合,体外培育出婴儿! 先不说这有没有可能实现,从伦理道德角度来看就极其不妥!如果真的成功了,这个孩子长大后知道他的母亲是一个几千年前的女尸,他会怎么想? 我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我的同事们大多是和中枢弟一样的九门人,他们本身对佛爷就有很强的崇拜心理,所以对他的决策都很遵守。 少数和我一样的同事,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危,也不敢反抗。 我开始觉得我来沙漠这个决定简直大错特错,甚至开始想念家里柔软的床铺和母亲烧的菜。 希望我能活着回去,望以后一切顺利。] [一九四三年七月二十四日星期四阴 今日罗伯特从美国加急运过来的工具送进沙漠,还是春山兄送过来的。他十分好奇我们的实验,但我不敢告诉他。 我跟着罗伯特,带着设备前往地下神庙。佛爷规定那具女尸只能每日搬出来一会儿,所以我们的速度必须要快。 我小心翼翼地搬动女/尸的身体,让罗伯特更好地将长针扎进她的身体,来抽取她体内的卵/子。 触摸她身体的感觉我难以形容,明明像活人一样皮肤很有弹性,但体温凉得像冰块。 这种又凉又软的感觉让我全身一层一层地起鸡皮疙瘩,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牙齿忍不住地哆嗦,甚至有些想吐,哪怕她的脸美若天仙。 我知道这是人类对同类尸/体的恐惧,我控制不住。 我看到她就会忍不住想她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谁将她关进这具青铜棺椁中几千年,死后还要被我们这样侮/辱。 幸好罗伯特动作很快,这种酷/刑很快就结束了。我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棺材,旁边的小型起重机将青铜棺盖重新盖回去。 罗伯特带着装有卵/子的箱子小跑回实验室,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实验。 我很庆幸我写的是日记而不是接受什么采访,这样就不会有人来问我罗伯特用于实验的精1子是哪儿来的了。 最后实验还是失败了,女尸的卵1子根本不能与精/子结合,甚至刚一接触,精1子就死了。我有些高兴,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希望最好以后的每天都是这样,这是我第一次希望一个项目可以永远都不成功。 现在是二十点十八分,罗伯特呼叫我去实验室帮忙,就先写到这里吧。 望明日如我所愿。] — 第37章 日记(三) [一九四三年七月二十八日星期三阴 前几日我一直在协助罗伯特做体/外/受/精的实验,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罗伯特肉眼可见的疲惫,但却依然夜以继日地泡在实验室里。 作为他的第一助手,我自然要一直陪着他做实验。我不忍看到他过于劳累,又不希望实验成功。 佛爷来过几次,他看到罗伯特疲惫的样子也于心不忍,劝他可以休息,不必如此执着。 但罗伯特很坚定,表面上答应了,但实际还是整天待在实验室不出来,一天三顿饭都是我强拖着他去吃的。 这几日他失败了几十次,我都怕他过度劳累导致肾/虚。 今日他问我要不要做他的精/子提供者,我果断选择了拒绝。罗伯特很失望的样子,但没有强迫我,而是向佛爷求助。 当天下午就陆续有几个年轻的男同事过来,我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这样看的话,只要一直不成功,那早晚有一天会轮到我。 哎……] [一九四三年八月十二日星期四阴 这十几日没什么特别的,我依然和同事们在实验室里跟着罗伯特忙碌,中枢弟还在地下修复建筑。 前几日春山兄第一次跟着补给队出去了一次,回来后他告诉我,他觉得自己像是大山里跑出去的野人,看到洋车都反应了一会儿。 昨日中枢弟和他的同事们在皇陵的某些地方发现了一些东西,他们取下样品送到我手上。 经过检测,这是一种未经发现过的物质,我搞不清楚它是由什么组成的。 他们还在蛇矿里发现了一种生物,类蛇,身上长有黑毛,像是在冬眠。我跟着中枢弟过去,抓了一条小蛇带回去研究。 为了方便称呼,我根据它的外貌特征干脆叫它黑毛蛇,而那些黑色矿物质就叫蛇矿。 这条小蛇一直没有苏醒,对我来说倒也省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向佛爷汇报,希望其他人员在遇到这种矿石时还是要避开,避免蛇类突然苏醒攻击他们。 罗伯特还在致力于体/外/受/精,我已经懒得劝他了,反正也从来没成功过。 他也不缺精/子来源,只要别找到我头上,一切万事大吉。] [一九四三年九月五日星期日阴 可能是第一次发现黑毛蛇时就是我接收的原因吧,从那天起,有人在皇陵的哪个位置发现黑毛蛇后都会过来告诉我一声。 我根据这些位置,结合中枢弟拿给我的地图得出:这些住着黑毛蛇的蛇矿是围绕着皇陵地下的神庙产生的,距离神庙越近,蛇矿数量越多,大致形成了一个圆形范围。 我向佛爷汇报这件事后,佛爷干脆直接把研究黑毛蛇的工作交给了我,又单独拨给我一间新实验室和几个助手。从今天起,我也是个研究组长了。 我带的小组平时除了研究黑毛蛇,也会承接罗伯特小组的女/尸血/液稀释任务,同事们为了方便都称呼我组为‘蛇组’。 虽然还是和罗伯特有些接触,但我还是庆幸,终于不用每天看着他近乎疯狂地做实验了。 感觉生活又美好起来了,连研究所外的漫天黄沙都顺眼了些。] [一九四三年九月十日星期五阴 经过观察研究,我发现这种蛇在蛇矿中时格外安静。 我觉得蛇矿可能对黑毛蛇起到了镇静作用,或许可以作为黑毛蛇血清的原料。我取了一些蛇矿碎成细片状,再加以特殊溶液,这样就得到了蛇矿的提取液。 但还没办法检验它的可行性,因为黑毛蛇虽然离开蛇矿后有些异动,但还是不会醒来。 我又没把握能控制住一条未知品种的活蛇,就只好暂时将血清研究搁置下来。 今日我的助手去罗伯特的实验室送稀释血液,我随口问了一句他的实验怎么样。助手告诉我,依旧是失败。 哎,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一九四三年九月十三日星期一阴 今日我的助手不慎把未经稀释的血液滴落在了另一个助手正在研究的黑毛蛇身上,那条蛇在短短几分钟后就扭动着身躯苏醒了过来。 正在做研究的助手躲闪不及,被扑过来的蛇咬了个正着。 另一个助手眼疾手快掐住蛇头把它取下来,但还是晚了。他被咬的地方一片发黑,表情也逐渐变得呆滞。 我不得不在几秒钟内做出决定,抓起针管给他打了还未做过临床实验的血清。 万幸的是,这血清有用。助手被注射血清几分钟后吐出了一大口黑血,被咬的伤口周边的黑色也渐渐退了下去,人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我用对讲机呼叫来医务室的人,用担架抬着他去医务室进行检查。随后又把被摔到地上的蛇用长夹夹起来放进厚玻璃容器中,拿着剩下的血清去找了佛爷。 佛爷得知我研制出血清很高兴,希望我可以尽快制作出更多血清。 但我告诉他,血清还未经过临床试验,这次注射纯属是为了救命才走了一步险棋,想要在研究所内普及还需要用小白鼠做一些实验才行。 听了我的解释,佛爷也没有再为难我。他还告诉我,如果缺少什么东西,仓库任我取用。 遇到一个好上司是我的愿望,很幸运,我真的遇到了。] [一九四三年九月十四日星期一阴 今日我去医务室探望被蛇咬的助手,简短地聊了几句。他说他叫‘吴居敬’,今年三十岁。 这个名字起的很好,‘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看来他的父母希望他成为一个严肃认真,严于律己的人。 只不过他的年纪让我出乎意料,三十岁的年纪却长着一张二十三四岁的脸。 而且他容貌清秀,更加显得他年纪轻。 我平白无故生出一种尴尬来,论年纪我是要称呼他一声居敬兄的,但平时他却叫我黎组长。 不过他不在意这个,我也就不再纠结。 我问他注射血清后是否出现不适,他说没什么不舒服。就是醒来后第一次吃饭时出现了鼻子短暂失灵的情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我将这条信息记录在本子上,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生龙活虎,不像是有别的后遗症的样子。 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嘱咐他有任何不适都要立刻告诉我,他答应了。医务室的护士将他的体检数据交给我,我回到实验室继续进行血清研究。 感谢居敬兄贡献的一些数据,我逐步调整了血清浓度。在又一个人被咬时,我为他注射了四代血清。 这次终于没有出现昏迷,后续也没有鼻子失灵的状况。 我将四代血清交给佛爷,佛爷大喜过望。随后我开始了四代血清的批量生产,大概一个星期后整个研究所就可以坐到人手一支血清了。 我还向弄巧成拙的助手表达了感谢,如果不是她意外将女/尸的血液低落到黑毛蛇身上,那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怎样唤醒黑毛蛇,血清的研制也会遇到很大阻碍。 对我来说也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一九四三年九月二十九日星期三阴 今日居敬兄又被咬了,我那时在和中枢弟闲聊。得知这个消息后我立刻赶回实验室,他已经注射了四代血清,坐在椅子上,靠着墙休息。 我问他怎么咬的,他说是走神了没留意,被蛇咬住了手掌。 我看出他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心中有些担忧。这些天他经常愣神,算上今天这次被蛇咬,这已经是他两个星期以来的第三次了。 当初给他注射的初代血清的浓度比现在的四代血清要高很多,我怀疑他出现了脑部方面的后遗症。 我很愧疚,那支血清是我给他打的,如果因此毁掉了一个家庭的顶梁柱那就是我造下的孽。 我叫女助手扶着他去休息,自己去找了佛爷。向佛爷汇报了居敬兄的状况后,佛爷决定将他送出去好好休养。 他目前已经不再适合做这种精细工作了,佛爷连夜叫亲兵将居敬兄送出了沙漠,回到长沙休养。 他走时还笑嘻嘻地,我告诉他回家后一定要好好休息,剂量不当的血清会对人体造成不小的伤害。 他满口答应,我目送着他被卡车拉走,心中很羡慕。我之前曾说没有人能在试验成功前离开,确实是这样。 这几个月来,居敬兄是第一个离开研究所的人,不知我何时可以向他那样回家呢。] [一九四三年十月三日星期日阴 今日休息,我,中枢弟与春山兄难得一起在屋中闲谈。 忽然想起中枢弟曾说过,这次来这里的人有很多都是九门人。我便问他九门中都有哪些姓氏,中枢弟粗略地为我讲解。 听他讲解后,我大概了解了这个九门。九门中有个吴家,居敬兄姓吴,还轻而易举地让佛爷送他离开这里。 或许居敬兄就是吴家的少爷吧。 中枢弟说,地下皇陵的修缮已经完成了一小部分,预测全部复原完成大概还需要一年时间。 我也很期待,不知这座皇陵修复完后会是怎样的模样。 春山兄拿出上次他外出采购时买的糖果分给我们,我其实不爱吃糖,但在这里能吃到的零嘴少之又少,糖果是唯一可以让我们回想外界打发时间的东西。 今日一切安好,望明日亦如此。] — 第38章 日记(四) [一九四三年十月十四日星期四阴 今日发生了一件事,研究二组的一个实验体丢了。就是当初注射过女/尸血液的那株鬼手藤,组员们翻遍了实验室的所有角落都没有找到。 后来监控室查监控才发现是那东西自己打开了关押它的厚玻璃容器,从下水道跑掉了。 佛爷派人去找,整个研究所翻了个底朝天,就连下水道系统都找过一遍,还是没有它的踪影。 后来经过分析,我们一致认为那东西现在很有可能已经钻进了沙漠中。 沙漠中虽然有水,但食物并不好获得,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呢。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谁知道以后呢。] [一九四三年十月二十二日星期五阴 刚才翻阅日记,发现还有些信息没有记录,索性一并记录下来好了。 神庙中的那个女人很神奇,按照正常的生理现象来说,她死去那一刻就已经停止生产卵/子了。 罗伯特已经做了这么多次实验,每次都会取走她很多卵/子。但下一次再来抽取时,数量又恢复到原来的数目。 这下倒是如了他的愿,做起实验来也更加没有顾及了。] [一九四四年八月七日星期一阴 我到古潼京已经一年有余,这一年稍许平淡。 每日在实验室—食堂—住处三点一线,偶尔和中枢弟,春山兄插诨打科,时间流逝得飞快。 一年前吴居敬离开后,佛爷重新分配了一个助手给我。我们‘蛇组’可以说是整个研究所最轻松的部门了。 中枢弟他们的修缮古建筑的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今年九月初就会结束所有工作。 我现在已经习惯了沙漠的景色,虽然对家的思念依然强烈,但在我心中,这个研究所也算是我第二个家。 罗伯特的实验还在失败,实验报告堆了两个纸箱子。 我对他的执着精神十分敬佩。] [一九四七年四月十六日星期三阴 春山兄回来了,满身沙土异常狼狈,身上还有多处擦伤。我碰巧来内勤处取物资,看到他这幅样子带着他先去了医务室。 他说,外面沙漠突然出现了一种触手怪物。他们泡在海子里时还没事,一上岸那些触手就从沙子底下钻过来缠住他们。 这次后勤处的两个补给员和佛爷的一位亲兵不幸被触手卷走,这是研究所第一次出现死亡情况。 平安回来的亲兵将这件事报告给了佛爷,佛爷很重视,亲自带着我们商议解决方案。 从触手怪物的触手里逃出来的一位士兵说,那东西长得很像植物,他努力挣脱时摸到它的皮肤,也像是树木的树皮。 我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起了四年前从实验室逃跑的鬼手藤。 我们在明它在暗,着实不好对付。 佛爷连夜从外面运进铁皮,除了必须的外出通道外,将整个研究所都封闭地严严实实,为的是防止它半夜闯进研究所把人卷走。 早知今日,当初就算把沙漠翻过来也该找到它的。 这下好了,进出沙漠时还要防着沙子底下的东西。] [一九四七年四月十七日星期四阴 罗伯特的小组还在进行那个实验,他为了方便记录,重新设计了一种编号。 以二十六个大写英文字母为首,一个字母代表一组,每组有26次实验。 例如他将要进行的‘a1-1’编号实验,a1代表‘a组第一次实验’,后面的-1代表‘总试验次数’。 这几年他从未放弃,整个研究所里除了佛爷,我,还有一小部分人外,其他男同事大多被他请去了一遍,中枢弟和春山兄也没跑掉。 我还记得我当初盼着他实验失败,现在看他每次颓废地离开实验室我都有些难过。 如果我做实验,像他那样无数次失败,我不确定我还会不会坚持下去。] [一九四八年五月四日星期二阴 研究所的男同事们已经被他挨个请了一遍,我这几天都绕着他走。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请到了佛爷头上。 我不知道他和佛爷说了什么,只是那天晚上佛爷从办公室出来时,好像哭过。 这是罗伯特进行的‘x26-624’编号实验,不知能否会成功。] [一九四八年五月十七日星期二阴 我在罗伯特的实验室待了很久,直到写下这篇日记时,我还没有从实验室里的那个东西带给我的震惊中走出来。 罗伯特成功了!佛爷的基因竟然能与女/尸的卵/子结合! 他叫我过去时,那东西已经有拳头大小,被消毒后的玻璃容器盖住。 白色的椭圆球状物体被包裹着它的丝状物悬挂在玻璃容器内,像心脏那样重复收缩再舒展。 ‘我真的成功了,l!’罗伯特摇晃着我,我快被他晃晕了。 我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问他有没有扫过x光,他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扫过。 佛爷被他惊动,也赶了过来。 在看到那玻璃容器内拳头大的神奇物体后,有片刻失语,最后嘱咐罗伯特好好照顾‘它’。 对于称呼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不知道那物体里会生出什么东西…… 时隔四年,我再次祈祷我能活着离开沙漠。] [一九四八年六月十九日星期六阴 经过一个月的发育,它已经长到了正常婴儿的两倍大。 罗伯特用x光进行扫描后发现其中竟然有两个婴儿,而且仅仅用了一个多月就发育到了正常婴儿九个月才能达到的体型。 罗伯特对它实行了孕妇常用的‘剖腹产手术’,当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将外面那一层类似蛇蛋的柔软‘蛋壳’划开后,一对婴儿出现在我眼前。 谢天谢地,不是我晚上做噩梦梦到的那样。 罗伯特不会抱婴儿,他手下一个女研究员是一位母亲,走上前来将两个婴儿轻轻抱了出来。 ‘l,你瞧瞧,他们可真漂亮。’罗伯特赞叹地对我说。女研究员检查过两个婴儿的性别,一男一女。 ‘我当初明明只放了一个,怎么会有两个婴儿?’罗伯特想不明白,我没理他,和几个过来帮忙的小护士凑到床前看那两个孩子。 他们的容貌和那个女人有六分相似,剩下四分自然长得像佛爷。 佛爷赶来,他动作有些笨拙地挨个抱起两个孩子,表情很悲伤,嘴里念叨着‘新月,新月,你要是还在就好了。’这样的话。 我知道,佛爷在思念夫人。] [一九四八年六月二十一日星期一阴 这两个孩子的编号分别是‘y26-650-01’和‘y26-650-02’,先抱出来的男孩是01号,女孩是02号。 原本罗伯特以为只有一个孩子,但现在却多了一个,他只好在‘y26-650’的基础上添加01,02加以区分。 但佛爷给他们起了名字,男孩叫张不泊,女孩叫张月回, 还特地叫会留影的人给他们拍了一张相片,送出去洗好再带回来。 其实对于科研人员来说,最忌讳的是对实验对象产生感情。 但是管他呢,他们这么可爱谁看了都会喜欢吧。] [一九四八年九月二十五日星期二阴 兄妹俩的生长速度异于常人,三个月就长到了一岁多的样子,开始牙牙学语。 后勤补给部门的春山兄每次外出回来都会带很多婴儿用品,但往往还没来得及用,就因为长得太快用不了了。 佛爷每天都教他们说话识字,还熟练掌握各种照顾孩子的技能,已经从新手父亲蜕变为老手了。 看到佛爷这样,我也不禁为他高兴。 遥想刚来这里时佛爷还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和悲伤,现在因为两个孩子变得容光焕发精神十足,多好啊。 我还主动申请照顾过他们一段时间,想为以后回去结婚生子时好为妻子分担一些照顾孩子的辛苦。 他们可真可爱。]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十九日星期日阴 他们的生长周期异于常人,罗伯特观察过他们的细胞分裂是普通人的四倍。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四分之一的时间就可以达到普通孩子一岁时的样貌。 因此,我们干脆每三个月的十九日就为他们庆祝一次生辰。 研究所的同事们都很喜欢兄妹俩,尤其是春山兄。 兄妹俩本质上还是实验体,所以一切饮食都受到严格监控,一些零嘴自然是不被允许吃的。 后来妹妹被允许吃了一小块春山兄从外面带过来的糖后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去缠着他要糖吃。 小孩子撒娇的威力他根本受不住,就去求罗伯特放宽对兄妹俩的管控。 罗伯特在经过数据分析后没发现什么危害,这才松了口。 从此以后春山兄每次出去都会带一些糖果,还用他的手帕包得很仔细。 春山兄以后一定会成为女儿奴的,我敢打包票。] [一九五零年四月七日星期五阴 兄妹俩现在已经长成普通孩子七岁多的模样了。 三月份过生日时,佛爷决定把自己的佩刀作为礼物送给哥哥,配枪送给妹妹,只不过还要等他们再长大一点才行。 昨天时,罗伯特给哥哥做日常检查,突然发现他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块一块的白色鳞片。 我蛇组研究蛇的能力不是吹的,在我们对哥哥进行全身检查后,惊恐地发现他竟然开始变异了。 他的体温逐渐降低,双眼在某天突然变成了竖瞳,开始不认人,疯狂地攻击我们。 我们不得不把他关进特制的房间里,紧接着又对妹妹进行检查。 幸好妹妹没有出现这种状况,她还会趴在窗户上问研究员,为什么要把她哥哥关起来。 我没办法回答她,只能说哥哥生病了需要隔离治疗。] [一九五零年四月十三日星期四阴 哥哥的情况越来越差,他的习性越来越像蛇了。 我冒险给他注射了血清,当时情况确实在变好。但只过了半天,情况反而更加严重。 我们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将妹妹也隔离开,饮食限制比以前更加严格。 春山兄没事地时候就会去看她,还从外面买了一些色彩艳丽的丝线。 他觉得或许小姑娘都喜欢甜食和刺绣,现在她吃不了糖,就绣东西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他把自己的手帕贡献了出来,妹妹在他的手帕上歪歪扭扭地绣了他的名字。他像个宝贝似的收起来,经常向我们显摆。 哼,我以后也一定会有女儿的。] — 第39章 日记(五) [一九五零年四月十七日,星期一,阴 我在地下皇陵中发现了一些古籍,里面的字迹好像鬼画符一样。但旁边竟然有繁体字注释。 我抱着它们去找佛爷,佛爷大手一挥,把它们送给了我。从此以后我就过上了白天做研究,晚上学文字的生活。 有一天妹妹偶然间看到了那些古籍,她竟然很顺利地将那些文字念了出来。 她竟然看得懂! 昨日半夜,留守在实验室的女助手用对讲机惊慌失措地告诉我,哥哥的样子完全变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胡乱穿好衣服一路跑到实验室,一推开门就看见女助手靠着墙挤在角落。 她看见我进来就像看见救星一样,指着对面的隔离房叫我看。 这个大房间被一面墙分割成两半,墙上装了一面防弹玻璃,可以看清屋里的情况。 原本里面应该是一个小男孩,现在却只有一条白蛇。白蛇的头比我的头大了好几倍,雪白的蛇身在屋里扭动摩擦墙壁,很不安。 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蛇,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件事必须要告诉佛爷。 虽说兄妹俩是实验体,但佛爷对他们的爱,我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 我站在佛爷房间门口组织了好几分钟语言,才敲响了佛爷的房门。佛爷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我刚敲了两声门,门就开了。他衣着整齐,跟着我一起回到实验室。 看到哥哥的样子,佛爷好像并不奇怪,只是表情有些许凝重。他思虑良久后告诉我,哥哥这个样子没办法救了,但妹妹还有救。 我听他这么说顿感不妙,妹妹还有救?意思是她也会变成这样? 想好的好的不来,想坏的一想一个准。罗伯特突然对讲机呼叫我,说隔离在他那边的妹妹突然发起高烧,皮肤上也出现了白色的蛇类鳞片。 佛爷深吸一口气,拜托我立刻带人去神庙抽取女尸的血液,必须要达到可以给一个人换全身血液的量。 我不明白佛爷的想法,但还是带着几个人拿着设备前往神庙。等我带着血液到达罗伯特的实验室时,佛爷正在隔离屋中抱着妹妹。 妹妹现在再怎么是个小孩子我也怕,怕她突然变成和她哥哥一样的白蛇伤害佛爷。 佛爷却丝毫不在意,怀里的小姑娘皮肤雪白,但高烧导致她的脸很红。 她精神萎靡地趴在佛爷怀里,呢喃着什么。 ‘爸爸在,别怕。’佛爷轻拍妹妹的背哄着她,单手把她抱起,走到手术台前。 ‘开始吧。’妹妹躺在病床上,旁边的医生为她进行血管穿刺建立血液通路。 她的另一只手一直拉着佛爷,怎么都不松开。 ‘爸爸一定会救你的,乖。’我听见佛爷这样说。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夫人因为重病没能救过来,现在儿子已经没救,只剩下一个独苗女儿,自然有什么办法都恨不得都试一试。 我将装着赤金色血液的输血袋挂好,看着一边红色血液流出,赤金色血液缓缓流进妹妹的身体。 随着大量红色流出,妹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一片片白色鳞片竟然真的慢慢消失了。 我们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佛爷的表情更是松懈下来。 等到出血口流出的是赤金色血液后,医生将输血设备取下,包扎好妹妹的伤口。 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了,按理说应该吧妹妹送回隔离屋,但佛爷不愿意。 他想让妹妹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她的爸爸陪在她身边。 佛爷爱女心切,我能说什么呢,只能交代佛爷的亲兵半夜多多注意一下屋里的动静。 希望明天一切安好。] [一九五零年四月二十四日,星期一,阴 妹妹换血后观察了一周,确定身上的鳞片都已经消失。 但鳞片消失,她的后背上却多了一些东西。一片黑色的图案,像是一条长翅膀的五爪龙。 佛爷看到这些图案后眉头紧皱,将这些图案留影后并没有说什么。 妹妹好了,但哥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将隔离室的温度调低,直到蛇的冬眠温度才停止。 白蛇扭动身体成一团,在隔离室角落里陷入冬眠状态后,同事们冒险进去给它戴上各种检测生命数据的设备。 妹妹经过一周的恢复,很快又变得生龙活虎,每天除了去看哥哥,就是缠着佛爷还有春山兄陪她玩。 看她这么有活力我也很高兴,这兄妹俩总算救回来一个。 只是,佛爷怎么知道换血可以救妹妹的? 佛爷将两张照片交给春山兄,希望他出去后找人将夫人的那一半和他抱着两个孩子的那一半好好拼合在一起。 又把自己的怀表也给他,让他去表店里将拼合在一起的全家福缩小放进表盖内侧,春山兄领命而去。] [一九五零年五月十二日,星期五,阴 写下这篇日记时,我正坐在回长沙的火车上,我的手还在颤抖。 这几日是我人生中度过的最惊险刺激的一段时间,我需要组织语言来将我的经历写下来。 五月九日,我与中枢弟还有其他同事们在地下蛇矿聚集区做例行勘测。 我们的探测仪以往对蛇矿内黑毛蛇的反应一向很稳定,但今日不知为何,探头一直在疯狂鸣叫。 我总觉得有些心慌,却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出于担忧,我拿起对讲机呼叫留在实验室检测白蛇的研究员。可呼叫了很多遍都没有反应,我的担忧更加浓烈。 中枢弟看出的不安,就让我先回实验室看看。 我看看手里发出刺耳声音的探测仪,告诉他不如和我一起回去。他说还有一小片区域没有探测,忙完那边就回去。 我只好先行离开,走到半路时,我的对讲机突然响了。对方是我的同事,他那边风声很大,急促地喘着气。 ‘老黎你在哪儿?千万别回来!直接离开研究所!直接离开研究所!这是佛爷的命令!’ 我不明所以,但对方已经的信号已经断了。 我内心疑惑,犹豫片刻后跑回宿舍把古籍带上后,遵照命令快步沿着走廊来到研究所大门处。 那里已经聚集了几辆卡车,有十几个人站在门口,看到我出来向我招手。 我跑过去,问到底怎么了。 一位同事的表情凝重,告诉我,哥哥变异成的白蛇突然从冬眠中苏醒,率先攻击了我的助手。 紧接着地下的黑毛蛇暴动,开始无差别攻击工作人员。 我暗到不好,立刻用对讲机呼叫中枢弟。他没和我一起出来,还在地下黑毛蛇最密集的区域工作。 可我呼叫了很多次,他都没回复我。 我想再等等他,说不定他一会儿就出来了。但第一批撤离的车队已经准备离开,我们必须要走了。 独自外出完成佛爷任务的春山兄碰巧这时候回来了,他茫然地看着我们。 我告诉他,现在不得不撤离,研究所现在已经被黑毛蛇占领。 他却问妹妹有没有出来,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旁边的同事说妹妹今天正在做例行检查,那个实验室离门口有些远。 春山兄着急了,他一定要进去找到妹妹。我想拦住他,但他挣脱了我的手,看向佛爷。 佛爷一咬牙,闭上眼点头同意。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春山兄走进大门。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着他,沙漠里的鬼手藤很快就会来。我们逃出来的这十几个人和佛爷坐上第一批离开的卡车先行离开。 第一批卡车带着很多黑毛蛇和蛇矿,第二批卡车上带着那具空的青铜棺椁。 我们在半路上,对讲机接到了春山兄的频道。他说他被黑毛蛇咬伤,就不出去了。他身上的那支血清要留着,他觉得找到妹妹后血清会有用。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头脑发晕。中枢弟在地下生死未卜,现在春山兄又被蛇咬了。 我们三人,最后竟然只有我一人跑了出来。] [一九五零年五月十五日,星期一,晴 十四日,我在长沙火车站与佛爷分开,回家见到了七年没见的父母亲。 七年未见,母亲一见我就将我搂住,双眼通红。 进了家门,我瞧见家里很多东西都已经打包封好。父母说,他们得了小道消息,最近上面在长沙有大动作。 我们黎家虽然不在九门,但也跟着佛爷工作过,所以最好还是尽快避开,免得遭连累。] [一九五零年五月二十八日,星期日,晴 我们要走的前几日,佛爷竟然亲自登门拜访。 他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交给我,我隐约觉得和妹妹有关。 自从我们离开沙漠,就再也没有了妹妹的消息,当时给她做检查的女研究员也失踪了。 佛爷后来曾回到那里,但研究所已经被淹没,只剩下满眼白茫茫的白沙。 佛爷交给我一把钥匙,要我到顺京时,先去城西区南华东街双柳胡同07号一趟。 我答应了,和父母连夜搬家离开长沙。 到达顺京后,我们一家先来到佛爷所说的双流胡同07号,用钥匙打开门锁。 这是一座类似于四合院的住宅,两边各一个厢房,中间正房有两层。 我推门走进客厅,桌上放着一封信,是佛爷的笔迹。 他说近日长沙将有大大事发生,九门危在旦夕,担心自己不能平安等到女儿回家。 于是将这栋房子作为酬劳送给我家,房子的地下室里有重要的东西,使用用途放在地下室里。 如果未来有一日女儿能重现世界,他希望我可以照顾她。 因为黎家与九门并不关系,只要消掉我的记录就没人会注意到我。 佛爷既然敢这样直接叫我来到这里,那就是确定我会接下这个任务。 我也确实如他所愿。] [一九五零年五月三十日,星期二,晴 我找到了地下室,地下室装满了一箱箱的药片。 我不知道这么多东西是做什么的,佛爷的信中说,这些药片永远都不会过期。 如果以后找到了妹妹,就把这些药片给她每天吃一片,一定不能断掉。 我对于找到妹妹这件事信心不大,沙漠那么大,她一个小姑娘又靠什么活下去呢?] [二零零三年四月十日,星期四,晴 学了这么多年古潼京的文字,我终于可以熟练运用它们来写文章了。 我决定将我所有的日记全部用古潼京文字书写一遍,然后把所有古籍和日记原稿全部烧毁。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别人可以看懂古潼京的文字了,妹妹的存在除了我也没人再知道。 不过我将沙漠的地图画了下来,这样我的后人或许可以接替我找到妹妹。] — 第40章 分别 看完日记,张日山抚摸着黎奚徊的字迹,喃喃自语。“这笔迹…” “什么?”黎簇脑子很乱,他听到张日山的话,眼睛直愣愣地看向虚空,条件反射接了一句。 “和佛爷的笔迹一模一样。”张日山看着黎奚徊翻译复写下的日记,眼尾泛红。“原来是佛爷教的。” 黎簇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堵得慌。 原来妹妹的字写得好,不是因为他和苏万买的字帖。原来妹妹还有个亲哥哥,如果不是老爹,他和妹妹只是陌路人。 他自虐般地胡思乱想,手忽然被拉住,是妹妹。 “哥。”黎奚徊不想他难过,拉住他的手晃了晃。 她的亲哥哥只存在于那些被她遗忘的记忆里,她后十年的人生被黎簇占满。 就算以后与亲哥哥相认,黎簇在她心中也永远是最重要的,没有之一。 黎簇反握住妹妹的手,妹妹的坚定选择让他渐渐平复下来。 张日山拿着两本笔记本,点燃打火机。“这两本笔记必须销毁,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这里的信息。” “我没异议。”黎簇摊手。他自然希望谁都别知道妹妹的真实身份,要不然肯定会被抓进实验室切片研究。 “那就好。”打火机靠近笔记本,纸张燃烧起来。张日山将它们丢到地上,三个人看着两本笔记渐渐烧成灰烬。 黎簇觉得不保险,将灰烬扫起来扔进池塘。又用木棍把水中的灰烬捅散,沉入水中。“哼,我就不信这样还有人能找到。” 他得意地拍拍手,张日山站起身来。“小朋友,带着妹妹去玩吧,我还有点事。” “那我可走了。”黎簇毫不客气,拉着妹妹的手,俩人回到黎奚徊的院子去。 … 张日山回屋取了一件物品,去找了梁湾。 “张会长?您来找我是?”梁湾觉得有些奇怪,她和张日山没什么交集,怎么今天突然来找她? 她请张日山进屋,张日山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梁湾。 梁湾被他看得直发毛,干巴巴地问他:“呃,张会长?” 张日山坐直身体,语气严肃。“梁小姐,听说,你一直在查你后背纹身的事?” “?”梁湾的表情瞬间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日山。“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知道的事,有的是办法知道。”张日山淡笑,将手中的小盒子推到梁湾面前。 “这是?”梁湾拿起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绘制着一张地图。 “古潼京内部地图。”张日山说。这是佛爷临终前交给他的,为的是有朝一日进入古潼京时不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你需要把整个地图全部背下来。” “什么?!”梁湾失声惊呼,她看着眼前这张地图,眼前仿佛出现了星星。“叫我背地图?” “这张地图,只有在你脑子里才最安全。”张日山看着她,神情淡漠。 吴邪的计划需要黎簇进古潼京,但他同时也是徊徊最重要的人,于情于理他都必须保证黎簇活着。 这份地图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但纸质版地图不能带走。那么,就只能让梁湾将地图全部背诵下来。 “我需要你去一次古潼京,这张地图必不可少。”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梁湾嘴硬。 “你不去,也没关系,只不过你纹身的事就要永远埋葬在古潼京里了。”张日山毫不慌乱,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梁湾一哽,看着手里的地图认命地垂下头。“好吧,我会把它们背下来。” “这样才对。”张日山背着手站起身走到门口。“好好背,我晚上会过来检查。” “慢走不送。”梁湾没好气地说。 她拿起地图默默背诵,时间一晃眼就到了下午。 梁湾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门口忽然有人敲门。“进!” “梁姐姐。”黎奚徊端着托盘进屋,将托盘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梁湾旁边。“甜点,我自己做的,” “真的!”梁湾迫不及待地用叉子剜下来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嗯!很好吃!” 得到了梁湾的认可,黎奚徊很高兴。 她和哥哥聊天后,本来想找好久没见的梁湾玩的。但她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梁湾正在伏案写着什么,就悄悄离开先去了一趟厨房。 做好的糕点给吴奶奶,张日山和哥哥一人一份,最后梁湾的那份她就自己送来了。 “梁姐姐,在背什么。”黎奚徊指了指梁湾摊开的泛黄纸张,还有旁边散乱摆放的草稿纸。 “古潼京的地图。”梁湾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张日山让我背的。” 叔叔让梁姐姐背的?她虽然疑惑,但还是觉得叔叔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想到这儿她不再追问地图的事,而是陪着梁湾继续背地图。 夜晚,张日山过来检查梁湾的背诵情况,一进屋就看见两个女生睡着的身影。 梁湾趴在茶几上睡得正香,肩上还搭着一件衣服。黎奚徊坐在沙发上,趴在沙发扶手上也睡着了。 张日山将窗户关好,又悄悄把黎奚徊抱了起来。 他抱着女孩走在吴山居路上,大步迈进却很平稳。 清冷的月光洒落他们身上,张日山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心中一片平和。 曾经佛爷和夫人的离开,让他觉得长久地活着是一种痛苦。 他曾经很想找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就那样安静地死去,是佛爷交给他的‘找到女儿’的任务才让他苟活到现在。 [处处逢归路,头头达故乡。本来呈现事,何必待思量。] 这是他在庙中求得的签文,劝他不要思虑太多,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刚看到这个签文时只是当做一个安慰。可如今…他总算等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了。 他找到了佛爷的女儿,往后漫长的生命中,终于有了一个不会比他更早离开的人。 他会守护她,像守护佛爷一样,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回到黎奚徊的院子,进屋。张日山把女孩轻轻放在床上。脱下她的鞋放在一边,给她盖好被子。 掀开被子时张日山看到佛爷的刀被女孩放在床上,刀柄的位置甚至还放在枕头上,刀鞘盖着被子。 “这孩子。”张日山笑着叹了口气,将刀向里推了推。 他把女孩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后,他放轻脚步走出房屋,关好门离开。 … 一大早,黎簇收拾好东西,和打着呵欠揉眼睛的梁湾在会客厅汇合。 “湾姐,你熬夜了?”梁湾在短短十分钟打了五个呵欠,什么时候也没见过她困成这样子啊。 “嗯。”梁湾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神色萎靡。 那个张日山太讨厌了!她以为检查一遍就可以了,没想到因为她有一块地图没能在五秒钟之内答出来,就看着她背到半夜! “对了徊徊,怎么没看到你的行李,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梁湾再次打了个呵欠,看向站在黎簇旁边的黎奚徊。 女孩子身边什么都没有,连背包都没背。 “我也想带徊徊走,可她还要在这儿待几天。”黎簇的表情有些不乐意。 他早上想去妹妹的住处找她,但被半路出现的张日山拦住了。“徊徊还要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你和梁湾先回顺京吧。” “徊徊留在这儿做什么?”黎簇狐疑。 “我有些东西要教给她,她需要一些自保能力。”张日山决定尽快将用刀方法交给徊徊,因为他不能做到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她身边。 况且,佛爷的女儿不应该只做一株温室里的花朵。他的这个决定,想必佛爷也会支持的。 “这…”黎簇皱眉,本想拒绝,但想到妹妹真的很喜欢那把刀,又觉得妹妹应该学习一些技能。 这样以后看谁敢欺负他妹妹。 “好吧,但我想要妹妹送我。”黎簇很快说服了自己,同意妹妹留在吴山居几天,自己先和梁湾回顺京。 张日山欣然接受,和黎奚徊一起送他们俩出了吴山居。 “哥,注意安全。”黎奚徊不想和哥哥分开,但叔叔告诉她把她留在这里是要教她刀法,她受不了这个诱惑,只好和哥哥依依惜别。 “徊徊,好好学,争取把张日山打倒!”黎簇冲着张日山示威似的挑眉。 黎奚徊抿唇笑,偷偷看张日山。张日山耸肩,一脸无辜地摊手。“我自然会竭尽心力教导徊徊,不过,打倒我这件事,就要看她学习得怎么样了。” 张日山摸摸女孩的头,黎簇撇嘴。 正巧此时梁湾叫的车到了,她打开后车门把黎簇推了进去。“走了小屁孩,飞机要赶不上了。徊徊我们走了,之后再见!” 黎簇贴在车窗上,脸被玻璃压平,滑稽得很。他卖力地和妹妹挥手再见,妹妹也踮起脚回应他。 目送车辆消失在街道尽头,张日山带着黎奚徊回到她的院落。 她换上轻便的衣服,抱着刀和张日山面对面站着。 张日山手里也握着一把刀,他掂了掂手中的刀,看着他面前身形娇小的女孩。 “徊徊,接下来的几天,会很累。” 黎奚徊握紧父亲的刀,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头。“我可以。” “好,你有信心,那我也有信心了。” 就这样,院子里,两个人的身影在院子中移动。 男人的动作利落手中的刀划破空气发出阵阵刀鸣,女孩子的动作有些慢,但和男人的动作丝毫不差。 张启山的刀对于女孩子来说很重,仅仅几个来回后她的手腕就酸/涩得不行。 黎奚徊喘着气,想到了日记中对她那样好的父亲。 我绝不,绝不让父亲对我失望。 抱着这种想法,她再次忍着强烈的酸涩感再次挥起手中的刀。 — 第41章 出师 一个星期的时间,从早到晚。 黎奚徊一直跟着张日山学习刀法,没有一刻停歇。 经过这些天高强度的魔鬼训练,她对刀的掌握已经驾轻就熟,可以出师了。 “不要怕它割伤到你,你要习惯它像习惯你的双手那样。”张日山是这么告诉她的。 佛爷的刀,包括刀刃在内通体黑色,刀刃上曾沾染着无数敌人的鲜血,泛着森森的寒光。 将刀拔出,杀气喷涌而出。 杀手浓重的黑刀配上雪肤花貌的少女,有种诡异又和谐的美感。 张日山这些天亲眼看着女孩子的变化,很是欣慰。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很能吃苦。哪怕再累,只要张日山给她发布新任务,就必定要完成。 他看着有些心疼。 她也每天都在吃药,但和以往的情况有些不同。 她重新开始吃药的第一天,当天晚上心脏位置突然有些抽搐地疼。只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她就没怎么在意。 往后她都会按照以前的习惯每天吃一粒药片,但晚上睡觉时都会心口疼,而且情况还不见消失。 她有考虑过要不要告诉叔叔,可叔叔最近一直在忙着教授她刀法,还要处理别的事情,她不想麻烦他。 人多少都有些侥幸心理,总是觉得自己运气不会那么背,什么坏事都落在自己头上。 黎奚徊也是。 … 几天后,张日山收到消息。中出面缅边境那边,红家人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他这个九门协会会长出面。 张日山不可能带着黎奚徊一起去,但她自己在吴家还不太放心。 思来想去还是把她送回新月饭店,交给尹南风照顾他还放心些。 黎奚徊将行李连夜打包好,向不舍她离开的吴奶奶道别并且保证肯定会经常回来吴山居后,由罗雀开着声声慢来时开的车把她送回去。 差不多一天,到了新月饭店。尹南风早得到了张日山的消息,在门口等着他俩。 黎奚徊抱着狗下车,罗雀确认她和尹南风上楼。随后他把车停在饭店不管,风风火火地赶往机场回去与张日山汇合。 尹南风很高兴她回来,拉着她去吃饭店最新研制的菜品。 吃完饭,尹南风把她送到她房间门口后才离开。 黎奚徊忽然想到她之前交给张日山的小盒子,她从地宫捡回来的一堆红色珠子还在那里。 她拿出张日山在她临走前交给她的房间钥匙,打开了张日山的房门。 根据记忆找到了小盒子和手/枪,黎奚徊拿着它们将门锁好,回到自己房间。 快两个月的狗子破坏力不容小觑,冈日森格正在咬着她的拖鞋来回甩,弄不坏誓不罢休。 “冈日森格,不行。”黎奚徊犬口夺拖鞋,一边叫它坐下。 它倒是很听话,摇着尾巴眼巴巴地看着她。 它刚被黎奚徊带回来时快十斤,那时候她还可以把它抱起来走。现在短短一个多星期过去,它的体重就飙升到十五斤,她的胳膊已经吃不消了。 她摸摸狗子毛茸茸的头顶,拿着盒子坐在床上。 盒子打开,红色珠子和糖果在里面放着。 她将一直随身携带的手帕拿出来,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三个字。这是她绣的,很丑,像虫子爬出来的。 可春山叔叔却那么重视,哪怕在变异后也有在好好地把它收起来,一点都没弄脏。 真的对不起,春山叔叔,我把你忘记了。 黎奚徊用手背抹掉眼泪,将手帕叠好,和糖果放在一起,随后拿着装着红色珠子的盒子去找尹南风。 尹南风说这珠子和红色翡翠类似,可以做成手串。 黎奚徊就拜托她做了四个手串,她自己一个,梁湾和尹南风一个,最后一个给哥哥。 而那颗金色宝珠,她经常会把它忘记。因为往往她随手一摸口袋,就会发现它正安安静静地待在里面。 哪怕她原本没把它放在口袋里。 … 几日后,尹南风在饭店的会客厅接待了解雨臣。 “解当家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我新月饭店可不单单只是来吃饭的吧。”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尹南风和他之间没有多少交集。 九门中,她与张日山关系相对来说最为密切。而霍陈两家经常来新月饭店找张日山的茬,她间接性也对这两家了解一些。 基本上他们一张口,尹南风就能大概猜到要说什么。但解家,她摸不透。 “尹老板说笑了,我这次来,确有要事。”解雨臣笑,将茶杯放在桌上。“我想请黎小姐帮我个忙。” 尹南风往嘴边送茶杯的手顿住,皱眉。“小徊能帮你什么?” “这件事只有她来,成功几率才会增加。” “张日山知道?”尹南风依然抱有怀疑。张日山把小徊送到她这儿来,肯定是认为她可以将小徊保护好。 尹南风不知道吴邪要做什么,但在看到和吴邪交好的解雨臣登门拜访时,她本能觉得他希望小徊去做的事肯定会很危险。 “我来请黎小姐帮忙,正是和会长商议后的结果。”解雨臣颔首。 九门中各家都有汪家的眼线,他们解家也不例外。他必须要找到这个卧底,但又不能惊动汪家。 解雨臣需要一个诱饵“钓鱼”,这个诱饵不能和九门的关系太深,又不能毫无关系。 汪家才会动用眼线来接近调查,这样他就可以借机找出解家有异动的人。 秀秀自然不行,她本身就是九门中人。而尹南风,又无人不知她是新月饭店老板。 他在认识的女性里仔细寻找,发现最后只有黎簇的妹妹最合适。 “既然张日山同意,那我再问问阻拦也没用。”尹南风其实不希望黎奚徊再参与这种事,安心地待在新月饭店不好吗。 可张日山都同意了,那小徊也必定不会拒绝。 “不过你必须要告诉我,你要她做什么。” “和我结婚。” “咳咳!…你,说什么?!”解雨臣轻飘飘一句话,成功让尹南风被热茶烫了舌头。“我没听错吧?” “尹老板别担心,只是办一个婚礼。”解雨臣非常淡定,漂亮的脸上露出笑容。 “先不说别的,你知道她现在的年龄是十八岁吗?”华夏规定女子二十岁后才可以结婚,要让别人信服,起码在年龄上合理一点吧? “黎小姐的身份证是我帮忙办的。”当初吴邪找到他,希望他帮忙给黎奚徊办个身份证。反正对方给钱,他自然是要收的。 当初吴邪给他的资料上写的是‘关玲’的资料,年龄是22岁。 况且黎奚徊十八岁之前是个黑户,所以汪家要查,也只能查到关玲的身份信息。 “…你们既然都安排好了,我没话说。声声慢,去请小徊下楼。”解雨臣这一席话让尹南风想阻止也没理由阻止,她抬手招呼声声慢,让她把黎奚徊带下来。 “是。” 黎奚徊跟着声声慢下楼,看到尹南风旁边的解雨臣时一愣。 她上次见到解雨臣是在去杭州之前,他的长相在记忆中已经逐渐模糊。但现在重新看到他,他的面容一瞬间再次清晰起来。 解雨臣和吴邪不同。他比吴邪更容易看出是三十几岁,但他给人一种很贵的气质。 就像那种摆放在玻璃展柜中,你永远也买不起的奢侈品。 “小徊,来。”尹南风向她招手,她走到尹南风身边。“南风姐姐。” “解当家的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尹南风拉着她的手问。 如果小徊不愿意,那就把解雨臣请出去好了。 “和哥哥有关?”如果事关哥哥,那她必须要帮忙的。 在女孩子明亮双眼的注视下,解雨臣有些心虚,但犹豫了几秒还是点点头。 看到他点头,黎奚徊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答应下来。 解雨臣被她答应的速度震惊到,不由得开口询问。“黎小姐不问问我需要你做什么吗。” 黎奚徊摇头。“只要能帮哥哥。” … 晚上,解雨臣带着黎奚徊回到解家,冈日森格也跟着她一起去。 车缓缓停在解家的漆红大门前,解雨臣看向坐在他旁边,怀里紧紧抱着黑刀的女孩,温声安慰。“别紧张,照着我告诉你的做就好。” 有句话说得好:要想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 解家上下除了解雨臣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和黎奚徊是假意结婚。所以这种在几百号人面前演戏的事,也不是多么好做的。 所以虽然他这么说,但黎奚徊还是紧张。 她只是喜欢看电视剧,又不代表她会演戏。 解雨臣交给她的事情着实有难度,以至于她不得不抓紧时间恶补各种“狗血强制爱”类型的文学作品,学习里面女主的行为。 她刚知道解雨臣要和她办一场假婚礼时五味杂陈,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自然也对好看的人抱有好感。 但让她和一个见面次数不超过五次,相处时长不超过6小时的男人办婚礼,哪怕是假的,她也觉得不太自在。 可解雨臣说,办婚礼的主要目的是替吴邪和黎簇那边吸引汪家视线。 身为妹妹的她又怎么会放过这次帮助哥哥的好机会呢。 只是,和别人办婚礼什么的,还是不要让哥哥知道了。 以哥哥的脾气,肯定会很生气,说不定还会冲过来找解雨臣。 可哥哥肯定打不过他,到时候受伤了怎么办。 — 第42章 汪灿 汪灿已经卧底进解家一段时间了,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伙计,还接触不到解家高层。 今日晚间,汪灿在院子里扫地。他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但也不是孤僻的性格。 只是他的身份让他必须要谨言慎行,否则稍有不慎任务就会失败。 此时解家管家突然背着手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喜气洋洋,说话声音中气十足。“来几个伙计跟我走!要力气大的!” 汪灿没说话,放下笤帚默默走过去。 自从他来到解家,就从来没见过管家笑。 今天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笑得这么开心,他很难不好奇原因。 管家带着他们几个来到一个院子中,两个人正站在屋前。 其中一个就是解家当家——解雨臣。而另一个… 汪灿跟在管家身后,悄悄打量着怯生生站在解雨臣身边的女孩。 她很漂亮,漂亮到他找不到形容词来描绘。但脸色有些苍白,抬眼仅仅看了他们一眼,就仓惶地收回视线。 她似乎很怕解雨臣,站在离解雨臣一米的位置,身体很僵硬,一直紧紧抱着怀里那把用黑布包起来的刀。 她脚边蹲坐着一条半大的白色藏獒,看着他们目露凶光。 管家叫他们进屋打扫卫生,又叫几个人去解家仓库搬出来不少古董。 管家一边指挥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屋里搬动古董,一边给解雨臣介绍,汪灿偷偷听了一耳朵。 “当家的,这雕漆百宝嵌屏风价值百万,配得上关小姐的身份。” “这是宋代耀州窑的青釉花瓶,关小姐喜欢吗。” 他们陆续往屋里搬东西,管家将每件古董都介绍了一遍,直到他们全部搬完。 现在这屋里所有物品的总价值已经破亿,这让汪灿也暗自震惊。 这女孩到底是谁,竟然让解雨臣用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古董来装点房间? 汪灿内心疑惑,但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用眼角余光观察那个女孩。 刚才离得远,现在离她近些,汪灿发现女孩的眼尾带红,像是刚哭过。 她自从刚才看了他们这些伙计一眼后就再也没抬眼看过他们,一直垂眼看着地面。 解雨臣向她伸出手,女孩不由得握紧刀鞘。 她抬头看向解雨臣,在他的注视下还是慢慢抬手,将手放进他的手中。 解雨臣嘴角扬起一个笑容,牵着她走进屋里。“喜欢这里的布置吗,不喜欢再叫他们换。” 女孩沉默点头,解雨臣的笑容愈发灿烂。 汪灿本来还想再观察一下女孩。但管家开始催他们赶紧离开院子了。“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管家带着他们走出院子将门关好,脸上掩盖不住的好心情。 汪灿沉得住气,别人就忍不住了。一个伙计凑到管家身边,小声向他打听那女孩是谁。 “告诉你们也没什么,那位是关小姐,我们解家未来的夫人!”管家骄傲地宣布。 管家是解家老人了,当年解雨臣年幼掌家,就是他一直陪在解雨臣身边的。 他看着解雨臣长大,早就把他当做自己孩子那般对待了。 解雨臣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他难免有些着急。 他认为人总要结婚成家才算安定下来,解家总不能在解雨臣这辈断掉。 如今解雨臣真的带回来一个女孩,还说要尽快准备婚礼,他自然非常兴奋。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解家列祖列宗牌位前烧香,告诉祖宗们这个好消息。 汪灿听着,暗自记下“关玲”这个名字。 … 离那个名叫关玲的女孩住进解家已经四五天了,汪灿早就把关玲的消息传递给汪家。 汪家高层让他接近关玲,可那女孩似乎不经常离开院子。 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打听对方的消息,就只能旁敲侧击别的伙计。 “我劝你还是别打听关小姐的事了。”碰巧他问的这个伙计还真有点本事,那人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告诉他自己得到的小道消息。 “据说这位关小姐是当家的抢来的,当家的一直想讨她欢心,这才不惜从仓库里搬出那么多好东西送给她。” “可是关小姐从来没有过笑模样,我们都不敢和她说话,生怕哪句话把她逗笑,当家的看到了生气。” 随后那人还告诉他,关小姐几乎不出院子,就连吃饭也是厨房做好了送到屋里。 她偶尔会去解家后花园喂鱼,但基本上待不了多久就会回房间。 汪灿抓住‘去后花园’这个信息,每天都借着去后花园扫地的机会在那里蹲守。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坚持蹲了三天点后,汪灿终于遇到了女孩。 见到女孩时,她穿着藕粉色倒大袖旗袍,坐在湖泊中心凉亭的美人靠上,靠在围栏上喂鱼。 她抓起一把鱼食丢进水中,锦鲤们在水中抢夺食物。 女孩的动作毫无灵魂,像个机器一样不断地将鱼食丢进水里。锦鲤吃到最后都吃不下了,慢慢游走。 鱼不吃了,鱼食碰巧也喂完了。她没什么乐趣,起身想要离开。 一看她要离开,汪灿有些着急。她走了自己还要再等好几天,绝对不能让她走。 他余光扫到不远处的台子上放着一袋未开封的鱼食,立刻走过去拿起鱼食,慢慢靠近凉亭里的女孩。 女孩起身转头,被出现在身后的汪灿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 她的手捂着心脏位置,另一只手撑在围栏上。看着他,表情惊惧。 “小姐别害怕,我是解家的伙计。”汪灿应道。 这是汪灿第一次离女孩这么近,他几乎可以看清她浓密纤长的睫毛。 她很白,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暴露在空气里的脖颈处可以看到在皮肤下蜿蜒错杂的血管。 像一只易碎的瓷娃娃。 汪灿从没见过像她那样的女孩,汪家的女性向来是当做男人看,男人当做牲口看。 面前的女孩在汪家,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很快就会被别人当做垫脚石踩在脚下撕碎。 确定他对自己暂时没有伤害后,女孩才慢慢放下戒备,重新打量汪灿。 “解家的伙计?”她的声音很轻,美艳的脸上带着好奇。 女孩似乎对他起了兴趣,重新坐回美人靠。 汪灿将手中的鱼食袋打开,把鱼食倒进女孩旁边的托盘里。 汪灿察觉到女孩在盯着他看,他垂下头,低眉顺眼地为她装鱼食。 “你才不是解家的伙计。”她忽然喃喃自语。 汪灿低垂着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以为自己的身份被看破了,袖子里藏的匕/首握在手里。 他的上司告诉他,接近后如果身份暴露就直接将女孩做掉。这种事他做多了,自然得心应手。 但出乎他意料,女孩其实并没有看出他的身份。 她紧接着的下一句话是:“他们都叫我夫人,我才不要当什么夫人。” 汪灿皱眉,站起身看着女孩。他在女孩侧后方,只能看到女孩的侧脸。 她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带着落寞。 握住袖中的匕/首,汪灿盯着背对着他的女孩。 她毫不设防,就这么将后背留给他,这种情况下想杀/掉她简直轻而易举。 但她的表情让他难以忽视,犹豫片刻后还是收起袖中匕首,将装着鱼食的托盘递到女孩手边。“…夫人,您还喂鱼吗。” 女孩兴致缺缺,但还是拿起一小把鱼食洒进池塘。 锦鲤们已经被撑得不行,这些鱼食就这么漂浮在水面上,直到吸满水分沉入水中。 汪灿看着水中明显比他刚来时胖了一圈的锦鲤,突然冒出一句话。“夫人,池塘的鱼有福了,比之前都胖了一圈,您瞧,都游不动了。” 说完这句话,汪灿自己都觉得诧异。 他从来不会说这种逗趣儿的话,今天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他自己也搞不懂。 “噗。”女孩被他逗笑,苍白纤细的手指掩住嘴,看着他的双眼弯成月牙。 她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说话的语气也沾染上几分生动。“你真有趣,不像他们,从来不和我说话。” 汪灿知道,她说的“他们”自然是指真正的解家伙计。 自己当然不像他们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解家伙计。 “我叫关玲,你叫什么名字?”女孩放弃喂鱼,一边用手帕将手擦干净,一边好奇地问道。 “我叫…王山。”族名在口中转了一圈,汪灿还是选择告诉她化名。 “王山,你不要叫我夫人,其他的随便什么都行。”女孩放下手帕,看向汪灿,神色认真。 “那…玲玲小姐?”汪灿试探着叫了一声。 “这个好。”她笑了,眼眸亮晶晶的,像是夜空中耀眼的星星。 微风吹过她的长发,长发轻抚她的脸颊,此时的氛围是那么平和温柔。 可偏偏经常会有人来破坏这种氛围。 花园外,外面传来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一个人高喊。“当家的回来了!” 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看向汪灿的眼中有些慌张。“你快些离开这里吧,不要让他们看见你和我说过话。” 女孩催促他离开,汪灿想到之前别的伙计告诉他的话:解雨臣看见关玲被别人逗笑会生气。 他顺从关玲的建议,转身离开花园。 但他没走,只是一直躲得远远地看着女孩和大步走进花园的西装男人说话。 — 第43章 汪灿 从汪灿的视角看,关玲在面对解雨臣时异常冷漠,甚至宁可盯着地上的草也不愿意看面前的男人。 “喜欢湖里的鱼吗,捞出来放到你院中养着好不好?”解雨臣不在意,握着她的手,笑容温和。 “不需要,我要回去。”关玲任由解雨臣握着她的手,面无表情语气冰冷。 “好,我们回去。”解雨臣好脾气地说。“中午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做好送过来。” “随便。” 说话声逐渐飘远,汪灿躲在暗处,目送男人牵着女孩的手离开花园后,自己也转身离开。 汪灿将得到的信息汇报给汪家高层,得到了高层反馈给他的关于“关玲”的其他信息。 关玲,年龄22岁,大四学生。今年三月时与一个名叫“黎簇”的,男生跟着吴邪进入沙漠。 据汪家苏难的情报得知,关玲和黎簇是一对情侣,猜测是被吴邪胁迫进入沙漠。 先是被胁迫进沙漠,又是被人关在家中非法拘禁,她的运气也忒惨了些。 汪灿:我/杀/人/放/火,但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 往后的一段时间,汪灿和女孩时不时会在花园遇到。 女孩依旧在喂鱼,但每次看到汪灿时,总会冲他笑笑。 但汪灿能察觉出来,女孩在刻意阻止他与解雨臣正面相遇。 这让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什么呢,偷情? … 某日,关玲难得好心情。 她没有去喂胖得连游泳都费劲的锦鲤,而是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时不时蹬一下地面,让秋千慢慢晃悠。 这木制秋千是解雨臣给她做的,希望她无聊时用它来玩乐解闷。 汪灿走进花园时,女孩正玩得不亦乐乎。 她双手握着两边的铁索,忽上忽下地荡在半空中。豆绿色旗袍的裙摆被风掀起一个小角,露出裙摆下雪白的小腿。 她的长发被一根玉簪挽住,额前刘海如同情人般抚摸她的脸颊。 “王山,你来啦。”她看见汪灿走进花园很是高兴,用雀跃的语气问他:“可以帮我推秋千吗。” “好的,玲玲小姐。”汪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秋千旁。等着女孩下落到他眼前时,推了一把两边的铁索。 她惊呼一声,再次荡了出去。 汪灿推得比她自己弄得要高得多,她紧紧抓着铁索,闭上眼,感受风吹过她的速度。 汪灿看着女孩荡出去的身影,看着她笑容灿烂,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想他汪灿什么时候和女孩子有过这么纯情的互动?以前在汪家,不拿枪指着别人都算他脾气好,打架见血更是常事。 但他现在竟然在卧底的地方给他的任务目标推秋千,还没有任何怨言。 虽然他的意识觉得这种行为很明显不符合他的人设,但他的身体依然很诚实,继续任劳任怨在女孩身后给她推秋千。 解雨臣走进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花草繁茂的花园里,少女坐在秋千上笑容灿烂,男生在她身后给她推着秋千,脸上也带着一丝笑容。 “我不在,你很高兴。”男人的声音突兀响起,女孩的表情僵住,握着铁索的手收紧。 等秋千降到最低点,她一下从秋千上站起来。但因为惯性身体没站稳,向后退了几步,撞在汪灿胸膛上。 汪灿扶住她,女孩没说话,抓着他手腕的手指很用力。 他看出关玲十分紧张,抓着他的手指因为用力已经泛白。 “玲玲,过来。”解雨臣在笑。 但他的笑容里看不到任何高兴的情绪,反而透着彻骨的寒意。 关玲急促地呼吸,转头看了汪灿一眼。她向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挡在汪灿面前。“别伤害他。” 解雨臣看都没看汪灿一眼,向关玲伸出手。“怎么会,你乖乖过来,我不对他动手。” 汪灿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女孩,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明明自己害怕得不行,身体都在发抖,竟然还是选择挡在他面前。 她太天真,才会相信他这个认识没几天,甚至还曾打算杀/掉她的人。 就在他思考时,女孩已经慢慢向解雨臣走去。 在离男人还有几步路时,解雨臣拉住女孩的手,一把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女孩还在颤抖,解雨臣抚摸着她的头,双眼看向汪灿。“你叫什么名字?” “当家的,我叫王山。”汪灿垂下眼,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很好,王山。我的玲玲很高兴,我有个奖励给你,一会儿管家会去找你。” 汪灿本能觉得解雨臣说的这个所谓“奖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他现在还是解家伙计,又不能拒绝。 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谢谢当家的。” 解雨臣没说话,摆摆手。 他搂着女孩的肩膀离开,女孩不情不愿地跟着他的脚步向花园门口走。 走到门口时,她扭过头看汪灿,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汪灿冲她摇头,女孩抿唇。 忽然,她的脸被旁边男人的手捏住,态度强硬地转了过去。 “玲玲看着我就够了。”男人的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女孩垂下头,不愿再看他。 男人携着女孩离开,身影消失在门口。 汪灿双手握拳,紧咬牙关。 他忽然一脚踢在木制秋千上,尖锐的疼痛让他从莫名的愤怒情绪中清醒过来。 记住你的任务,汪灿,你不应该也不配谈感情。 汪灿在心中警告自己,深呼吸几次,平复了猛烈跳动的心脏。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秋千,然后转身离开了花园。 … 等汪灿再回到解家时,已经是四天之后了。他受伤了,身上的衣服也因此破损。 此时夜幕降临,他对女孩在花园这件事不抱有希望,但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向花园走去。 走进花园,耳边除了昆虫鸣叫声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忽然他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右手慢慢握住袖中匕首。 “王山!你终于回来了!”女孩子的声音响起,她从没有灯光,阴暗的角落里快步走出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花园的。” 女孩子漂亮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在他心中,她的双眼比夜空的星星更加明亮。 “…玲玲小姐?你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汪灿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物,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 “没多久,这几天我每天都过来等一会儿。”关玲捏紧衣领,笑眯眯地说。 他们坐在凉亭里,汪灿借着月光打量女孩。她好像又瘦了,面色比几天前更加苍白。 解雨臣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怎么人还越来越瘦了? “玲玲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汪灿四处张望,却没看到蓝看守关玲的人。 按照解雨臣对关玲的态度,是绝对不会把她自己一个人放在外面,肯定会找人看着她的。 “他出去了,带走了好多人。”女孩听见他提起解雨臣,撇了撇嘴。“我偷跑出来的。” “他没有为难你吧。”汪灿问。 女孩子摇头,抬头看向汪灿。“他派你去做什么?我问管家,管家不愿意说。” “当家的派我去办件事。”那天花园和女孩荡秋千被解雨臣看到后,当天下午管家就来找他。 告诉他,当家的派他去做一个很危险的任务。“你是不是得罪当家的了,这么危险的任务竟然派你一个新人去。” 就连管家都十分诧异,但汪灿心里门清。 解雨臣就是纯粹想报复他,说不定心里还希望他最好死在任务里。 不过他身为一个汪家人,又怎么会让这个愿望实现呢。所以他不光活了下来,还完美完成了任务,总算没丢了汪家的脸。 “这里的口子就是这么来的吧。”她低头摆弄着汪灿外套的衣角,看到了几块破损处,又根据外套破损的位置看向汪灿的左手臂。“你受伤了,很痛吧。” 汪灿抬起胳膊,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 他手臂外侧有几道伤口,他只是用绷带草草包扎了几圈就没再管它们。 “你等等我。”女孩子忽然站起身,快步离开花园,剩下汪灿一个人坐在凉亭里。 没一会儿,关玲抱着一个小箱子回到凉亭中坐在汪灿身边,打开了箱子翻找。 他这才看清她怀里抱的是什么——一个医疗箱。 “玲玲小姐,这个医疗箱?” 女孩翻找东西的手顿了顿,扯起嘴角笑了笑,语气僵硬。“他有时候受伤了,就会来我这里包扎。” 她握住汪灿的手腕,撩起袖子想查看伤口。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解雨臣。 汪灿听着,心中有些不舒服。他将手臂从女孩手中抽了出来。“没事,玲玲小姐,不用包扎了。” 被汪灿躲开,女孩抬起头,神色茫然地看向他。“可是……” 汪灿不知道怎么,就是不想用这个医疗箱包扎。女孩子急得不行,再次拉住他的手腕。“这怎么行,会感染的。你别担心,我操作很规范的。” 汪灿听着女孩说的话。觉得很刺耳。 是给解先生包扎练得熟练了吧。 汪灿看着关玲,女孩眼中的担忧不是假的。 他最后还是败在关玲焦急担忧的视线下,乖乖把手伸了过去,任由女孩包扎。 就任性这一次好了,没人会知道的。 他这样想着。 — 第44章 汪灿 关玲托着汪灿的手臂,另一只手用镊子夹起酒精棉,轻轻擦拭伤口周围。 她怕汪灿痛,在清洁伤口后轻轻向伤口吹气。 女孩垂着头,用绷带仔细地缠绕住伤口。汪灿可以看到月光在她眼下投下的,像小扇子似的睫毛阴影。 她苍白的皮肤在月光照耀下染上了温暖的颜色,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白玉美人。 “好了,还痛不痛?”女孩将绷带打了个漂亮的结,邀功似的看向他。 汪灿活动手臂,绷带绑得很服帖,对活动完全没影响。 曾经他受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忍忍就过去了。可现在,这些小伤口却远比曾经的伤还要疼。 为什么呢…… “有点痛,包扎完就好多了。” 听汪灿这么说,关玲松了口气。她将剩余绷带卷好放回医疗箱,有些忧愁。“我知道你们的工作肯定会经常受伤,所以一定要好好包扎。” “好。”汪灿点头。 他抚摸着绑着绷带的手臂,想到汪家告诉他的关玲的信息。 关玲和黎簇,是一对情侣。 “玲玲小姐,没想过离开这里吗。”汪灿突然发问。 “…离开?”关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向往,几秒钟后嘴角扯了扯,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这里挺好的,有人照顾,有人送我漂亮衣服和我买不起的古董,为什么要离开呢。” “不要说谎。”女孩的强颜欢笑落在汪灿眼中,他皱眉,拉住了女孩的手。 女孩惊慌失措,想把手挣脱出来,但汪灿的手劲很大,她挣脱不了。 “你骗不了我。”汪灿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能看出她留在解家并非本意。 再加上后来汪家提供的信息,他可以肯定是解雨臣用那个黎簇的安危在威胁她。“解雨臣威胁你了是不是?” 女孩挣脱不开只好放弃,任由汪灿拉着她的手。她偏过头,眨了眨眼。“王山,别再说了。” 她不愿再谈这个话题,抗拒的表情让汪灿张了张口,没再说话。 汪灿就这么拉着关玲的手,二人都沉默着。 关玲双目放空,盯着湖面上倒映着的月亮发呆。汪灿看着她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远方解家大门的方位传来声响,大门周边的灯陆续点亮。 关玲回过神,抬起头看向大门,意识到了什么。“是他回来了,我要快些回房间去。” 汪灿松开她的手,和女孩一起站起身。 女孩将肩上披着的棉麻外套取下递给汪灿,在看到几块破损处时忽然说:“这件衣服破了,明天晚上我趁他出去,帮你缝一缝吧。” “玲玲小姐给当家的缝过衣服吗。”汪灿没正面答应,而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关玲摇头,汪灿心中升起一种优越感。“那就,麻烦玲玲小姐了。” “明天晚上,这个时间,后花园。”关玲留下简短的信息,匆匆离开。 汪灿没走,他杵在原地看着自己刚才拉住女孩的手。 … 第二天夜晚,汪灿遵守承诺,来到花园中等待。 他等了很久,坐在凉亭中待到半夜,女孩也没有来。 他站在凉亭中,心中冰冷一片。 她为什么没来,是解雨臣住在她的房间她没法脱身吗,他们…都做什么了? 汪灿不想再往下想,他握紧拳头猛然给了柱子一拳,指关节处缓缓渗出血液。 … 第三天夜晚,关玲抱着针线盒走进花园。她来到凉亭中四处看,没有看到汪灿的身影。 她有些懊恼,漂亮的皮鞋踢了一下柱子。 关玲不死心,想再等一等,于是坐在凉亭中打开针线盒整理针线。 她坐在凉亭中大概几分钟后,一个男声幽幽响起。“玲玲小姐,你来了。” 关玲吓了一跳,抬头发现来人是汪灿时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王山!” 是的,汪灿又来了。 他比关玲来得早一些,一直站在花园角落处看着门口。 当女孩的身影出现时,他曾想走出来去找她。但他又想到自己白白等了她好几个小时,决定也让女孩等等自己。 一个小时时间太长了,晚上冷,冻到她怎么办,就五分钟好了。汪灿想。 但最后其实连五分钟都没到,第三分钟时他就忍不住了,悄悄从角落中走了出来。 “对不起,他昨天留宿在我那里,我没跑出来。”高兴过后,关玲就一脸歉意地向汪灿道歉。“我白天想找你,但是我出不去。” “我知道,玲玲小姐,没事的。”关玲的话和汪灿想的没什么差别,昨天晚上解雨臣确实住在女孩的房间。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关玲摇头。 汪灿观察女孩的表情,她表情坦然平静,不像是说谎。 二人在凉亭中坐下,汪灿将外套交给女孩,女孩穿针引线,借着月光拿起衣服认真绣了起来。 他们不能用手电,光亮会被别人发现。 她用青绿两色的丝线绣出了几座山将口子遮住,为了协调她还在旁边锈了一个太阳和几片云。 “喏,好看吧。”女孩子将绣好的衣服递给他,很自豪。 “好看。”汪灿接过衣服,轻轻抚摸刺绣。女孩的刺绣技术很好,针脚平整,色彩过渡自然。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关玲选择绣一座山,是因为他告诉她的名字里有个“山”字。 他忽然有一种把自己的族名告诉她的冲动,但这种冲动最后还是被他压制了下来。 … 两天后。 女孩子照旧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她脸上愁云遍布。 直到看见汪灿走进凉亭,脸上才扯出一抹笑容。“王山,后天就是我的婚礼了,你会来吗。” “…这么快吗。”汪灿倒茶的手顿住,垂下眼去,女孩看不到他的表情。 怪不得,这几天他看管家一直在忙里忙外,一直往解家运大红灯笼和一些喜庆的结婚用品。 “嗯。”女孩点头。“我在这里没有朋友,你是第一个。” “如果后天你能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她脸上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悲伤,嘴角挂着苦涩的笑。 “好,玲玲小姐,我一定在人群最前面看着你。”汪灿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太好了。”女孩脸上的表情又高兴了几分。她似乎不在意和谁结婚,只要汪灿能来她就心满意足了。 当天晚上,汪灿在花园中等了一夜,女孩也没有来。 直到第二天他才知道,关玲在那天下午被送到新月饭店,那里将作为她的出嫁时的娘家。 — 终于到了婚礼当天,关玲的婚礼排场很大,除了包括陈霍两家在内的九门各家,与解家有往来的生意人也都来参加婚礼。 汪灿混在街边那些欣赏一排排豪车的人群中,紧紧盯着其中一辆黑色轿车。 那辆轿车正好停在解家门口的红毯上,后排开门,身穿深红底金线长袍马褂的解雨臣下车。 他向车内伸出手,牵出一个身穿古代大袖婚服,头顶盖头的新娘子来。 汪灿看不到女孩的脸,只能看到女孩苍白的手指。 他不知道关玲能不能看到他站在人群中,但他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他在解家的任务已经结束,成功接触到关玲后,汪家就让他离开。 只不过是他自己为了完成关玲“来参加她的婚礼”的请求,才多留了两天。 他目送女孩被解雨臣牵着走进解家,悄悄转身离开。 是否留恋,那就要问他自己了。 — 他再次与关玲见面时,是在解雨臣的葬礼上。 彼时他已经成功混进九门陈家,在陈家当起了卧底。 在听说解雨臣在火车上被汪家人解决时,他呆愣了很久。 解雨臣死了。 那她该怎么办? 汪灿在陈家卧底的这段时间,他得到了很多信息。 陈家和霍家对解家盘口和宝胜集团虎视眈眈,原本解雨臣在时,他们是不干光明正大对解雨臣出手的。 可如今解雨臣死了,解家就剩下能名正言顺当家的新婚妻子关玲。 她真的会像待宰羔羊那样,被饿狼拆解入腹。 他跟着陈家当家的陈金水一起去参加葬礼,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关玲。 最后一次见她,她身穿一件深红色嫁衣。这一次见她,她穿着黑色长裙,胸口带着白花。 陈金水对解雨臣出言不逊,汪灿才懒得管,但陈金水竟然敢打关玲的主意。 他握紧袖中匕首,很想把陈金水刀了。 霍陈两家拦住了霍家的那个霍秀秀和一个胖子,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代表宝胜的解雨臣私人印章。 那个胖子打开衣服,他腰上竟然缠着一串炸/药。 汪灿汪家人的身份暴露了,一个蓝袍藏人要将他带走。 他不得不在解家门前和蓝袍藏人开打,但显然他的身手远不及对方,被对方反制住。 “他,怎么了?”女孩的声音响起,汪灿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还是发生了,他的真实身份在女孩面前被揭露。 “别怕,小花媳妇儿。”那个胖子安慰关玲。“一个汪家的卧底而已,我们会把他带走解决掉。” 汪灿不敢看她的眼睛,一直垂着头。他骗了她,他可以想象到女孩的眼神。 震惊,失望,还有他不想看见的情绪。 蓝袍藏人一个手刀将他敲晕,他脑海中最后一个想法就是: 任务失败,所有方面的失败。 — 第45章 花爷 时间拨回到汪灿和黎奚徊在花园中遇到的那天。 解雨臣揽着黎奚徊的肩膀走出花园,黎奚徊完全不敢有别的动作,一直维持着人设,直到走进她的房间。 解雨臣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了这个院子,关好门。 黎奚徊坐在圆凳上,心中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呼出。“解先生,我的演技,很好吧?” 女孩子一脸等待夸奖的表情,解雨臣在她对面坐下。“黎小姐演得很好。” 女孩子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无可挑剔,她该去做演员的。 得到了别人对自己演技的称赞,黎奚徊瞬间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枉费她连夜钻研各种“强制爱”小说,认真分析女主的心理状态。什么状况该做什么,她都一一列举出来并且对此进行完美演绎。 但是她还是搞不懂解雨臣要她演戏到底是要做什么,她对此一无所知,只是一直照着解雨臣的要求演。 “解先生,为何要我这么做?” “我要…钓鱼。”解雨臣不打算把他的计划告诉黎奚徊,他觉得这样会影响女孩发挥。“别担心,我会保障你的安全。” 黎奚徊点点头,解雨臣环视房间一周,视线最后落在女孩的脸上。“屋里这样装饰还喜欢吗。” “喜欢。”整个房间的古董,破亿的价值,哪怕古董丑出天际她也会喜欢的。 “喜欢就好,觉得哪里空就叫管家再添一些。”解雨臣摸摸女孩的头。“反正在管家眼里你已经是解家夫人,这种特权不用白不用。” 解雨臣敢肯定,如果女孩要求把解家仓库里的所有东西都搬出来,管家都不会阻止,甚至还会帮忙一起搬。 他刚告诉管家他要和女孩办婚礼时,国管家当时就给他表演了一个老泪纵横。 要不是他拦着,管家现在已经在解家祖坟前烧纸,告诉老祖宗们这个好消息了。 看到老管家这么高兴,解雨臣不敢想象他以后知道这场婚礼是假的后会有什么反应。 哎,没办法。 一切为了计划,希望老人家的心脏能坚强一点。 “我先走了,黎小姐在外人面前继续维持人设就可以。”解雨臣的手放在门上,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推开门。 “玲玲,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和管家说。”解雨臣回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解先生入戏比她还快,她也不能落下! 黎奚徊赶紧调整表情,冷漠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解雨臣脸上依然微笑,内心对女孩的反应能力很赞赏。 不错,反应很快。 … 她为了维持人设很少离开房间,幸好解雨臣知道她无聊,给她送来不少书籍打发时间。 有时候管家也会来,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同情和歉意。 解先生到底和管家先生说了什么? 黎奚徊满头问号,但还要用“强制爱女主”的人设来应对管家。 管家来是问她对婚礼上的布置有什么要求,以及看看凤冠和嫁衣有没有哪里需要改动。 凤冠和嫁衣属于两个不同的服装种类,但它们都只有一个相同点——奢华。 她光看着金灿灿的凤冠就觉得颈椎酸痛。 那件嫁衣也是,哪怕只是照片,也都让黎奚徊觉得十分耀眼。 这不只是个假婚礼吗,为什么这么真实?嫁衣凤冠早就准备好了? 她后来听管家说才知道,原来凤冠和嫁衣确实是很早就准备好的,它们来自于解雨臣的父亲解连环。 解连环在解雨臣年幼时就特地请来技术最好的绣娘缝制嫁衣,又用金子和各种珠宝打了一套奢华沉重的凤冠。 “这小子比小丫头还好看,鬼知道以后能不能娶上媳妇。”解连环理直气壮地说。“作为他的爹,我得提前为未来儿媳妇做准备,用漂亮衣服和凤冠给她壮门面。” 关键现在已经不是壮不壮门面的事了,是这套纯金凤冠已经可以把姑娘的脖子压出颈椎病了! 黎奚徊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胡乱点头,反正她的人设也是“被强迫结婚的无辜女孩”,这样反而没崩人设。 … 等解雨臣再来黎奚徊房间时,她向解雨臣说了这件事。 她觉得那套凤冠和嫁衣穿在她身上并不合适,但解雨臣不是很在意。“没关系,你喜欢就好。” “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你。”黎奚徊摊手,表示不能理解。 “那件嫁衣和凤冠有很重要的意义,应该给你未来真正的妻子穿戴,而不是和你假办婚礼的我。” “黎小姐,你不懂。”解雨臣被女孩的话说得一愣,慢慢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完成,哪怕需要牺牲掉很多东西。” “你父亲留给你的嫁衣你也愿意?” “自然。”解雨臣颔首。 黎奚徊被他的话气笑,冷哼一声,转过头抱着双臂不再理他。 好吧,这下不用维持人设了,是真的生气不愿意搭理他了。 解雨臣看着女孩子背对着他气鼓鼓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他这张很能讨女孩子欢心的脸,如今也有失灵的时候啊。 黎奚徊单方面和解雨臣冷战了几天,时间来到她和汪灿约定晚上在花园碰面的那个晚上。 她本来和一个名叫王山的伙计约好,但碰巧解雨臣来了。 “和别人约好了?谁?” “就是上次在花园给我推秋千的那个王山,解先生见过的。”黎奚徊抱着一个针线盒准备出去。 “等等,今晚就先别去了。”解雨臣拦住了女孩,不让她赴约。“今晚我回来进了你的院子,很多伙计都看见了。” 黎奚徊会意。 确实,解雨臣进了她的院子,肯定不会让她出去的。那她再出去,不就是和人设起冲突了吗。 希望那个伙计不要生气,明天再去找他道歉吧。 把针线盒放回抽屉,她坐回到床上,和解雨臣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解先生你,晚上睡在这儿?” “嗯。”解雨臣点头,黎奚徊扭头看了看自己睡的中式架子床。 目测这床可以睡两个人没问题,但是…… 黎奚徊看了一眼悠然自在喝茶的解雨臣,有些头疼。 哥哥告诉她,除了他之外不要和其他男的睡一个张床。眼下这种状况,她还是去睡沙发吧。 “那我睡沙…呃,这屋里没沙发?”黎奚徊这才发现,这屋里竟然没沙发。那她总不能睡在桌子上吧? “别怕。”解雨臣站起身。“晚上我要是对你做什么,你可以用刀劈了我。” 黎奚徊看向床内侧她的那把黑刀,安下心来。“好。” 她又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问,就看见解雨臣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男士睡衣。 ? 这睡衣不会是管家叔叔放的吧?他怎么知道解雨臣要留宿的? 解雨臣看到这睡衣也是无奈,他知道肯定是老管家偷偷放的。 他拿着睡衣去了浴室,给黎奚徊留出换睡衣的空间。等他洗好澡出来,女孩已经换好睡衣躺在床上了。 女孩躺在外侧,怀里抱着刀。虽然紧闭着双眼,但紧抱着刀的动作能感觉出她现在很紧张。 睡在外面有一点好处,如果有哪里不对劲可以立刻翻身跑路。 解雨臣身高腿长,踩着床绕过躺在床外侧的女孩,躺在床内侧盖好被子。 他也是第一次和异性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竟然罕见地出现了短暂失眠的情况。 本来黎奚徊还想谨慎一些,想着等解雨臣先睡着后自己再睡。 但是,她显然低估了她的睡眠质量。等着等着,她就上下眼皮打架,逐渐睡了过去。 解雨臣还没睡着,他歪头看向侧身背对着他的女孩。女孩的呼吸声从急促变得平和,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她可能是怕她的长发被压住,都被她拢到一边去了。被子盖到肩膀,后脖颈处还能露出一些黑色纹身。 解雨臣闭上眼,旁边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味慢慢飘进他的鼻子。 怪不得吴邪和他说,女孩身上的香味很好闻。 因为确实很好闻。 一阵困意袭来,解雨臣借着最后的清醒时刻将女孩肩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然后闭上眼。 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就算黎奚徊百般不愿,那套嫁衣和凤冠她还是得穿。 她此时正坐在新月饭店自己的房间里,尹南风给她化妆。 “我们小徊真好看。”尹南风一边给她描眉一边赞叹。 这金凤冠很奢华闪耀,她刚看到它时还担心会不会喧宾夺主,但等黎奚徊梳好头发戴上它后,尹南风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 她竟然会怀疑小徊的美貌打不过一顶凤冠,太可笑了。 黎奚徊坐在圆凳上完全不敢动,像个木偶似的任由尹南风在她脸上涂涂画画。 一方面是她总担心头顶的凤冠掉下来,另一方面这嫁衣用料太实诚,她穿上后想动都不太能动。 黎奚徊的指甲为了应景也涂上了红色指甲油,她抚摸深红色嫁衣,对在她面前神色认真的尹南风说:“南风姐姐,我紧张。” “没事的小徊,就当是提前体验一下。”尹南风站直身子。“虽然我也不想你随便和谁办婚礼,但解雨臣长得不错,小徊你不亏。” 这倒是。 解雨臣的相貌确实一等一,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他结婚呢。 谁知道让她捡了这个便宜。 — 第46章 花爷 上妆完毕,尹南风最后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后搀扶着黎奚徊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 “南风姐姐,叔叔还没有回来吗。”黎奚徊提着长裙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生怕踩到裙子。 尹南风摇头。“张日山带着罗雀去中缅边境后就没再发过消息给我,完全失联了。” 说完这些,她又怕黎奚徊忧虑过度,于是轻拍女孩的手。“你也别担心,他身手很好,没有哪个地方能困住他。” “说不定是因为信号不好发不出消息,过几天就好了。”尹南风一边说,一边拿起金丝绣的红盖头轻轻盖在黎奚徊头顶,遮住了女孩的脸。 “嗯。”黎奚徊轻轻低下头,方便尹南风给她盖盖头。 “好了,我们要走了。”最后调整了一下着装,尹南风和声声慢扶着黎奚徊从二楼下来。 为了映衬喜庆的氛围,整个新月饭店内外都挂上了大红装饰。 解雨臣站在大厅中,穿着和黎奚徊嫁衣匹配的长袍马褂。红色很衬他,更显得他的容貌俊美,温文尔雅。 管家站在他旁边,昂首挺胸,神气十足。 一看见尹南风扶着新娘子下楼,新月饭店的婚礼高喊一声:“新娘子来喽!” 整个厅中就餐的客人们都发出了善意的起哄声,搞得被盖头遮住视线的黎奚徊更紧张了,不自觉地将尹南风的手握得更紧。 “小徊别紧张。”尹南风低低地说。 她和声声慢扶着黎奚徊走到解雨臣面前站定,挑了挑眉。“解当家的,我把玲玲交给你了,好好对待她。” 虽然在场的人中只有新郎新娘和尹南风知道这场婚礼是假的,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这是自然,我一定对玲玲好。”解雨臣笑着说。他向新娘子伸出手,尹南风指引着黎奚徊将手搭在他手上。 解雨臣牵着她走到新月饭店大门处,在新娘子面前背对着她单膝蹲下。“玲玲,我背着你。” 黎奚徊只能看见自己脚前的一点路,她抬手摩挲着,摸到男人的肩膀,将身体靠了上去。 解雨臣扣住女孩的腿弯,等她搂住他的脖子后才站起身。 他掂了掂女孩,确保她在他后背上很稳后,抬脚走下楼梯。 解雨臣的身材和黑瞎子比要稍稍清瘦一些,但也很有力。 他踩着红毯将女孩背到接亲的婚车前,管家打开车门,他转过身小心地将女孩放在后排座上,自己则去另一边开车门上车。 一排排婚车载着接亲的客人们回解家,尹南风和声声慢作为“娘家人”自然也要跟着去。 轿车缓缓停在解家门口,此时解家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解雨臣的婚礼场面很大,九门中各家都派了人来。 远在杭州的吴家,吴奶奶也派了白蛇过来。霍陈两家虽然和解家不对付,但也来了。 和解家的宝胜集团有生意的生意人也来了不少。 和九门众人或多或少的小心思不同,他们纯粹是为了和宝胜继续维持良好关系的。 解雨臣率先下车,他打开黎奚徊那边的车门,将她牵了出来。 这天有风,将黎奚徊的盖头吹起一角。透过这一角,她正好看见人群中那个编着满头辫子的青年转身离开。 王山?他真的来赴约了! 他能来,黎奚徊真的很高兴。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转身离开,是因为解家有别的事要忙吗? 她来不及细想,就被解雨臣带进了解家,拜了天地后去解家祠堂为祖宗们上香叩拜,随后就是宴宾客。 其实他们是需要拜高堂的,但解雨臣的父亲解连环本人已经很久没回家,再加上解连环没有娶妻,导致他们没办法进行拜高堂这一步。 黎奚徊的任务到此结束,她被送到后面的新房等待,解雨臣则留在前厅和宾客们觥筹交错。 回到新房坐在床上,黎奚徊偷偷掀起盖头四处看了看。 很好,屋里没人,她终于可以放松一会儿了。 头上的金凤冠太重了,她的脖子真的要断了。偏偏现在她还不能摘掉,要等解雨臣回来挑盖头之后才可以摘。 解先生未来的妻子,真的对不起。穿解先生父亲为你准备的嫁衣凤冠非我本意,不要怪罪我。 黎奚徊在心中向解雨臣未来的妻子表达了歉意后,继续乖乖坐在婚床上等着解雨臣回来。 她的那把黑刀用红色带子打了个蝴蝶结,跟着她去新月饭店,又作为“嫁妆”跟着她回到解家,此时正躺在婚床内侧。 不知道解雨臣什么时候回来,黎奚徊有点饿。 这一天从早上四点多开始,化妆换衣服一刻没歇着,连一口饭都没吃。 碰巧新房里桌上摆着几碟点心和一个酒壶,她四下看没人,提着长裙溜到桌边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 饿了一天,吃什么都觉得好吃。就连平时吃着一般的普通糕点,她现在都觉得是美味佳肴。 就在偷吃点心时,她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正在向她这边靠近。 她立刻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提着裙子动作敏捷地坐回到床上,还不忘擦掉嘴上的点心渣。 解雨臣推门进屋,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新娘子正襟危坐在大红喜床上,大袖下露出的雪白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视线左移,旁边桌上碟子里的点心少了好几块。 “饿了吗。”解雨臣了然,走进屋站在黎奚徊面前,掀开了女孩的盖头。 她的视线终于从满目红色解脱出来,眨了眨酸涩的双眼,抬起头看向解雨臣,诚实地点点头。 女孩子嘴边还有一些没擦干净的点心碎屑,解雨臣笑。 “我去给你做一碗面吃,等我一下。”他将盖头取下来放在一边,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房间。 一听说有面吃,黎奚徊又精神了,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等一百年。 她百无聊赖地描绘着嫁衣上金丝绣的图案,等着解雨臣回来。 忽然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熟悉的疼痛感从心脏处像四肢蔓延。 黎奚徊暗道不好,她意识到日记中说的副作用可能要发生了。之前症状比较轻微她没有在意,现在是要爆发了吗。 解雨臣端着碗回来,一推开门就发现了异常。新娘子没有像他离开时那样好好坐着,而是倒在了床上,痛苦地来回翻滚。 她头上的凤冠松动,长发凌乱地如同海藻般散落在床上。 “黎小姐?”解雨臣察觉到情况不对,他将碗放在桌上,快步走到床前。“你还好吗。” 他撩开挡住女孩面容的长发,才发现她的脸白得吓人。 女孩紧闭双眼,牙齿紧咬着嘴唇,嘴唇上已经出现了深深的齿痕和血丝。 解雨臣不敢随意移动她,为了她舒服一些只好先将女孩的婚鞋脱掉,把她的腿挪到床上放好。 突然,女孩猛地抓住解雨臣的手臂,眼睛瞪得很大,张口用力呼吸。 解雨臣看着她的眼睛,她那双黑色眼睛竟然泛着金色,瞳孔甚至还有变成竖瞳的趋势。 黎奚徊抓着解雨臣的手腕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她痛得说不出话。 这种痛苦和以往的不同,是从她的骨头往外泛着痛,好像有人拿着刀在剔她的骨头和筋脉。 原本她以为和以前一样很快就会好,但是没有。 这种疼痛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在挣扎时,她好像看到自己的皮肤上出现了鳞片。 那些鳞片和早已变成白蛇的哥哥不一样,她的鳞片是黑色的。 “解先生,帮我…看看…”她费力地从紧咬着的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抬手握住衣领,一把扯开。 解雨臣没来得及移开视线,就被女孩嫁衣下的皮肤震惊地愣在原地。 黎奚徊身上遍布黑色印记,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女生雪白的皮肤上肆意游曳。 脱掉女孩的嫁衣将她的后背露出来,他看到她后背的纹身像活过来一样,正肆意地在女孩身上“开疆扩土”。 看完纹身,解雨臣才意识到他似乎已经把小姑娘看光了。 他将女孩的嫁衣穿好,给她盖好被子。 黎奚徊现在可管不了自己被看光这件事了,她痛得动不了。 想到黎康霖日记中写到的她的白蛇哥哥,黎奚徊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也要和他一样,变成一条真正的蛇了。 “解,解先生。”她抬起手指够向解雨臣,解雨臣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我在。” “我,我如果变成蛇,就,杀了我。”黎奚徊不想变成没人性的怪物,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她变成蛇的一瞬间将她斩/杀。“用,这把,刀。” 解雨臣看向婚床里侧那把用黑布仔细包裹的长刀,又看看面色如白纸的女孩,闭上眼。 像女孩说的那样,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着她异变成蛇后立刻斩杀。 可是,他心中却有种想法,他觉得这女孩可以挺过这次劫难。 于是,他再睁开眼时,眼中带上了一抹坚定。 “别怕,你不会死的。”解雨臣取来毛巾擦拭黎奚徊脸上的冷汗,顺便也将妆面擦干净。“想想黎簇,你不想再见到他吗。” 黎奚徊张口喘着粗气,想到现在可能已经再次前往沙漠的哥哥,心中升起一股希望。 她用力点头,握紧了解雨臣的手。闭上眼,忍受着剔骨的疼痛强迫自己入睡。 — 第47章 花爷 第二天早上。 解雨臣睁开眼,一对赤金色竖瞳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双眼的主人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整个人趴在他身体上方,浓密的长发有几缕垂落在他脸上。 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要摸出蝴/蝶/刀来。 “解,雨,臣。”沙哑的声音从面色苍白的女孩口中缓缓吐出,赤金色竖瞳如毒蛇一般盯着他的脖子。 “黎小姐?”解雨臣轻推女孩的肩膀,幸好,可以推动。 他双手握住女孩的肩膀将她从自己身上轻轻推开让她坐在一边,自己也坐起身,手悄悄摸上蝴/蝶/刀。“你还好吗。” 女孩没说话,缓缓点头,动作僵硬,神情有些木讷。 解雨臣发现她的皮肤上还残留着一些黑色印记,脖颈处尤其明显,脸色白得厉害。 刚才他碰到女孩肩膀时,发现她的体温很凉,远远比正常人要低很多。 “我去拿体温计,你别乱动。”解雨臣下床,找到一只电子体温计递给她。 黎奚徊缓缓抬手,接过体温计放在腋下夹好。 她现在思绪很混乱,脑子里有太多信息等着她处理。 黎奚徊早上醒来睁开眼,视线出现片刻模糊,紧接着就变得特别清明。 她还活着,她很高兴。 她原本想告诉解雨臣这个好消息,于是她撑起身体坐起来想看看解雨臣在哪儿。 解雨臣就在她旁边睡着,她先看到了他的脸,然后是裸露在外的脖子。 看到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她的身体和思想有点不受控制,直接扑了过去。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已经扑在解雨臣上方,想给他脖子一口。 幸好解雨臣及时醒了过来,叫醒了她,要不然这一口就要结结实实咬在他脖子上了。 黎奚徊夹着体温计等了几分钟后,把体温计拿了出来。 “…测不出来?”解雨臣看着体温计上乱码的屏幕皱眉,手背贴着女孩的额头,只感受到一片冰凉。 “黎小姐,可以张嘴给我看看吗。” 解雨臣的要求并不难,同时黎奚徊也意识到他是想看看自己的牙齿。 于是她张开嘴,露出了两颗明显很尖锐的牙齿。 “你现在觉得自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解雨臣问。 黎奚徊摇头。“没有不舒服,只是我现在对移动着的物体很敏锐。” 当女孩看向他时,解雨臣发现她的眼睛又变回了原来的黑色。 “你的眼睛刚才是赤金色竖瞳,现在又变回人类的眼睛了。”解雨臣告诉她。 黎奚徊一惊,她想起太爷爷黎康霖在日记中说,当初她的白蛇哥哥就是先出现了竖瞳症状,后面才变成白蛇的。 “别担心,我们过几天看看情况。”解雨臣安慰又开始紧张的小姑娘。 “嗯。”黎奚徊应了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昨晚你没吃饭,我做的面条不能吃了,我再去做一碗,稍等。”解雨臣起身离开,黎奚徊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男人出了房间。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很凉。她的体温是变得和蛇一样了吗,那她不会还要冬眠吧?! 黎奚徊试图想象一下冬天时自己蜷缩起来冬眠的样子,随后疯狂摇头。 不不不,千万不要,光是想一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等了十几分钟,解雨臣回来了。他端着托盘,托盘里两个碗。他将其中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在黎奚徊面前。“来,尝尝。” 黎奚徊下床坐到床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口中。“嗯!很好吃。就是解先生,能不能…” 自己的厨艺被别人夸奖自然很高兴,解雨臣笑眯眯地等着黎奚徊接下来的话。 “…给我两瓣大蒜?”女孩的话成功让解雨臣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看向一脸真诚的女孩,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耳朵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能不能给我两瓣大蒜?”黎奚徊很坦然地重复了一遍。 拜托,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哎!她哥黎簇,还有苏万和杨好都是这么吃的,同时也是这样告诉她的。 “呃……”解雨臣漂亮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维持不了笑容的情况,偏偏女孩子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等着,我去给你拿。”他一咬牙,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黎奚徊有些纳闷,为什么解先生去厨房拿个大蒜像是去“奔赴刑场”一样? 难道厨房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像她的冈日森格那样凶? “冈日森格,来。”黎奚徊将趴在床旁的狗窝里睡觉的冈日森格叫醒,藏獒张大嘴打了个呵欠,甩甩头跑过来用头顶蹭她。 冈日森格已经快两个月了,天天吃好喝好,体长半米多,体重已经向30斤发起冲锋了。 它才两个月,黎奚徊就已经抱不动它了。 哎,还是小时候可爱,现在都不能抱在怀里揉搓了。 黎奚徊颇为遗憾地抚摸着冈日森格的狗头,冈日森格则享受地任由主人抚摸。 “嘎吱—” 解雨臣推门进来,将碗推到女孩面前。“你的大蒜。” “谢谢!”黎奚徊很高兴,手立刻离开狗子,去浴室把手洗干净后回来正式开吃。 看到她吃得开心,刚才在厨房有些尴尬的场景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解雨臣回想起刚才在厨房里的一幕,苦笑着摇摇头。 刚才他去厨房,几个厨师都在,一看当家的进来都和他打招呼。“当家的,您还要做什么,我问给您准备食材?” “不用。”解雨臣摆手,双眼在厨房四处搜寻。“咳,有大蒜吗?” “大蒜?您不是不吃吗?”一个胖厨师挠挠头,有些茫然地问。 他明明记得以前当家的看见大蒜就像看见仇人似的,怎么今天点名要大蒜了呢? 旁边体型偏瘦的厨师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语气高深。 “你懂什么,当家的和夫人新婚燕尔,肯定是夫人想吃,当家的过来拿了。” “哦~”整个厨房顿时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当然,解雨臣知道厨师们这是善意地打趣,就当做确实是这样,笑笑就过去了。 — 简单来说,黎奚徊除了体温低,视觉和听觉更加灵敏,外加不喜欢炎热之外没什么别的不适。 黎奚徊还有些喜欢这种变化,因为她的感官更加灵敏,再配合上她的刀,基本上可以做到一般人近不了她的身了。 如果叔叔在这儿,肯定会很高兴的,她总算没有让父亲的刀在她手中蒙尘。 除此之外,她在解家的生活一切都好。 管家看她年纪轻,总觉得解雨臣对她有哪里不好,时不时就借着解雨臣的名义送点东西过来。 送的东西包罗万象,像各种古董,金银首饰之类都太过平常。 管家知道她喜欢刺绣,还特地给她打了个专用的架子,和一大堆上品丝线,绣布一起送过来。 虽然管家都说是当家的送来的,但其实她都知道,解雨臣就算送她这些,也是为了维持他现在的人设才送的。 她心里清楚怎么回事,所以依旧照着人设演——视而不见,爱理不理就完事了。 毕竟他们又不是真的夫妻,等解雨臣的计划结束,她就可以离开解家了。 以后她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而是光明正大地和哥哥还有苏万,杨好他们一起吃烧烤了。 想想就开心。 只是老管家对她太好,以至于黎奚徊都有点不忍心再按着人设演了。于是她只好演出慢慢被解雨臣感动到的样子,这让老管家深感欣慰。 老管家:老夫的苦心没有白费!虽然小夫人是当家的抢回来的,但现在小夫人已经对当家的改观很多,相信过不了多久老夫就要过上带孩子的生活了哈哈哈哈! … 解雨臣有时候出去办事,她每天百无聊赖。 于是她拜托管家买了一些毛线和工具回来,在房间里用毛线编织各种手作的可爱玩意儿。 今天解雨臣又不在家,她坐在窗边完成手中最后一件小玩偶的编织,将它们放进篮子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解先生真的好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看了看窗外,天空阴沉沉的。自从前几天一醒来,黎奚徊就变得很喜欢这种阴雨天气,觉得在这种天气下更自在一些。 在太阳底下,她总觉得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很烦。 关好门后,黎奚徊牵着冈日森格向花园走去。冈日森格精力旺盛闲不住,她也想去荡秋千。 可惜的是这次没人给她推秋千了,王山不见了。她去问解雨臣,也没得到答案。 等她遛狗回来回到院子,一推开门就觉得屋里的气味不太对。按理说解雨臣和她身上都很香,所以屋里的气息肯定是香的。 但得益于她变得异常灵敏的鼻子,她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在两种香味中辨别出极其细微的海水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熟悉,像是他们去古潼京时跳的那个海子的味道。 她握紧腰间的黑刀小心翼翼进屋,看见一个黑衣人。 他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坐在她刚才勾玩偶的位置上,手里摆弄着她刚勾好的玩偶。 听见有人进来,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呦小丫头,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黑爷!?” 那人竟然是好久没见的黑瞎子! — 第48章 花爷 看着黑瞎子出现在眼前,黎奚徊很开心。遥想她和哥哥离开沙漠后,起码有一个月没见到黑瞎子了。 上次吴邪半夜回吴山居,她还想黑瞎子怎么没和他一起。现在她不用担心了,他还活得好好的呢。 “我听说你结婚,火急火燎地从沙漠里出来想吃顿喜酒,结果还是没赶上啊。”黑瞎子颇为遗憾地说。 解雨臣将自己结婚的事四处宣扬,大到远在沙漠的黑瞎子和吴邪都知道这件事了。 一开始知道这件事他还有些震惊,但转念一想,眼下这种情况小花要是真结婚,肯定尽量少让人得知消息,不会宣传得满世界都知道。 所以这次结婚肯定是他故意设计的。 黎奚徊听到黑瞎子的调侃,只是有些无奈地笑笑没说话。 直觉告诉她,黑爷肯定明白解先生的用意,这么说只是为了打趣她罢了。 “小丫头,你这把刀?”黑瞎子注意到别在女孩腰间的刀,记起吴邪之前和他说的,小姑娘得了一把通体黑色的长/刀。 吴邪不认识他可认识,毕竟他见过张启山,自然知道这把刀正是张大佛爷最喜爱的那把佩刀。 “叔叔给我的。”黎奚徊垂头,摸了摸刀柄。 她十分将黑刀看得十分宝贝,甚至为了方便随时带着它,干脆不穿旗袍改穿裤子了。 听到女孩子说“叔叔”,黑瞎子知道她说的是张日山。黎奚徊是张启山女儿这件事,除了黎簇之外,就只有解雨臣,吴邪和黑瞎子都知道。 这事儿还是张日山主动说的,黑瞎子觉得张日山是怕他们把小丫头当做一枚普通棋子对待,导致她受到伤害。 “小丫头,小花儿还没回来吗。”黑瞎子来到黎奚徊房间之前曾在解家转了一圈,但没找到解雨臣。 黑瞎子表示很遗憾,他本来还想吓解雨臣一跳的。 黎奚徊摇摇头,看了一眼挂在屋里的古董座钟,座钟显示现在时间为10:37分。“解先生出去大概一个多小时,不过他一般都会在午饭前回来。” 管家说以前解先生出门基本以“天”为单位,但自从结婚后回家时间基本稳定在中午之前。 她住进解家的第一天,解雨臣和她一起吃的饭。后两天是分开吃的,但之后他又开始和她一起吃了。 黎奚徊认为,解雨臣很有可能是觉得还是两个人吃饭更有吃饭的氛围,才又回来找她的。 “小丫头,有吃的没。”既然解雨臣还没回来,黑瞎子也不再想这件事。他摸摸肚子,觉得有些饿了。“我这一路风餐露宿,都没怎么吃饭。” 他为了赶上婚礼开车跑了好久,都没来得及吃点什么填饱肚子。 “我之前说过,要请黑爷吃青椒肉丝炒饭的。”在沙漠分别时,黎奚徊曾答应要请黑瞎子吃炒饭,正好在解家实现了。 “黑爷等我一下。” 黎奚徊去了厨房,没一会儿端着托盘回房间。黑瞎子很有眼力见儿,坐到桌子旁接过女孩手里的托盘。 “黑爷尝尝好不好吃。”黎奚徊将盛得满满当当的饭碗放在黑瞎子面前。 “嗯!这味道就很正。”黑瞎子端起碗舀起一勺饭放进嘴里细细品味。“小丫头手艺很好啊,黑爷欣赏你。” 黑瞎子竖起大拇指,继续大快朵颐起来。黎奚徊笑,看着黑瞎子吃得欢快。 “小丫头,你自己没装饭吗。”黑瞎子吃饭如同风卷残云,没一会儿就解决掉一半的饭。 他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姑娘,却发现对方只是看着他吃,自己没吃。 “我等解先生回来,一起吃。”她和解雨臣一起吃饭这么久有点养成习惯了,不和他一起吃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黎小姐,你在和谁说…瞎子?”黑瞎子还没接话,黎奚徊的房门被推开,解雨臣走了进来。 “瞎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解雨臣看见黑瞎子很吃惊。 因为在他记忆里,现在瞎子应该和吴邪在沙漠里,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还不是为了赶上你结婚,虽然还是没赶上。”黑瞎子咧嘴一笑,又舀了一勺饭给解雨臣展示一番。 “不过有小丫头给我做青椒肉丝炒饭吃也不错。” “我就知道。”解雨臣也笑,他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将空托盘拿起来。“徊徊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盛饭。” “好。”黎奚徊点头。 不出五分钟,解雨臣端着托盘回来。他将一碗放在黎奚徊面前,自己留下另一碗。“吃饭吧。” 寝不言饭不语,三个人愉快地进餐,谁都不再说话,房间里只有勺子轻轻碰撞瓷碗发出的声音。 “啊——舒服了。”黑瞎子将一整碗饭吃完,往后一靠,很是舒坦。“小丫头手艺真不错。” “瞎子,你自己回来,吴邪那边……”解雨臣问出了黎奚徊最关心的问题,她抬起头看向黑瞎子。 “他没事儿,生龙活虎。”黑瞎子摆手。“不过我现在要走了。”他起身打开房间对着后院的窗户,轻松地翻身坐在窗户边上准备离开。 解雨臣早已习惯黑瞎子翻窗户的离开方式,黎奚徊则是经历过吴邪回自己家都要翻窗后,对黑瞎子从哪里走都不觉得奇怪了。 “黑爷,等一下。”黎奚徊从篮子中拿起两个小玩偶跑到窗边塞进黑瞎子手里。“我勾的,和哥哥的鸭梨一样。这个给黑爷,那个请捎给吴邪。” 黑瞎子伸手比了个‘ok’翻身跳下窗户,飞速翻墙离开解家。 等回到车上,他才看向女孩子塞进他手里的东西。是两个小玩偶,正好将他手心占满。 一个穿着黑衣,圆脸上带着墨镜,很明显是给他的。另一个面部特征不是很明显,女孩子说是给吴邪的。 黑瞎子想起之前他从黎簇背包上取下来的那个鸭梨线勾玩偶,弯唇轻笑。 他将自己的玩偶装进外套内侧,和自己的一堆墨镜放在一起,然后把吴邪的玩偶随手装进外套兜里。 “我们是一堆青椒炒饭~”他心情很好,哼着歌启动车辆,按照原路返回沙漠。 看着黑瞎子的身影消失在墙头,黎奚徊回到她的座位上,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玩偶递给解雨臣。“解先生,送给你。” 解雨臣接过娃娃,那是个用毛线勾的戏装娃娃,和他某次演出时很像。 “管家给我看了你表演的照片,我依照那张照片做的,解先生喜欢吗?”黎奚徊有些紧张地问。 之前管家给她看了解雨臣的相册,里面很多都是他演出时的照片,黎奚徊挑了一张最清晰的照片来制作娃娃。 “很好看,谢谢你。” 这种线勾娃娃没办法将容貌做得特别细致,但在解雨臣看来它依旧很可爱。“我会好好留着它的。” “黎小姐以后可以不用叫我解先生,‘先生’这种称呼太过生疏了。”解雨臣忽然意识到自己和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关系很复杂。 在还没怎么相处过的时候,女孩子就因为他的计划和他办了婚礼,与他也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二人之间的称呼,太过生硬。 “那…花爷?”黎奚徊想不出来该怎么叫他,称呼名字直接称呼名字不礼貌,那就像称呼黑爷一样叫他好了。 “好,那我叫你,小徊?”解雨臣之前听尹南风是这么叫她的,于是决定也这样称呼他。 “嗯!”女孩子一笑起来眼睛弯成新月,腮边的一对酒窝露了出来。嘴角向上翘,两颗小尖牙从唇缝中探出头。 救命,有点可爱。怪不得黎簇和张日山把她当个宝贝似的,这谁看谁不迷糊? 只是,希望他的下一步计划开始后,她不会受到伤害吧,解雨臣有些忧虑。 当初办婚礼时,女孩子的脸全程被盖头遮住没人看见。但等他下一步计划开始,她的长相可能就掩盖不住了。 … 虽然解雨臣万般不愿,但那一天还是来了。 张日山回来了,这是黎奚徊知道罗雀来解家时知道的。她看着解雨臣和罗雀神秘交谈了很久,等他从书房出来时,表情十分凝重。 “小徊,我明天要和罗雀出去一趟。”在看到露出忧虑表情的女孩后,解雨臣调整好表情,微笑着说。 虽然他是笑着说的,但黎奚徊总觉得他这次出门肯定不会顺利。但她知道,他为了完成他的计划可以舍弃很多东西。 这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你们注意安全。”黎奚徊只能这么说。解雨臣走过来,轻握住女孩的手腕,语气不容拒绝。“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罗雀在门外等着,解雨臣拉着她的手进入书房。在进行了一套复杂的机关操作后,墙后出现一个暗格,暗格中有个小盒子。 解雨臣将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拴着链子的徽章,他拿出徽章挂在黎奚徊脖子上。“我离开后,你可能会遇到危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没人希望你受伤。”解雨臣顿了顿,又接了一句。“还有这个东西…”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挂在女孩胸前的徽章。“必要的时候,可以丢弃它。” 黎奚徊低头看着徽章,抬手握住了它,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解雨臣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她愿意按照他说的做。 她也不打算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反正按照解雨臣说的做就是了。 罗雀晚上住在解家,管家带着罗雀去他的临时住处,黎奚徊和解雨臣并排走着。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身边的女孩子突然发问,解雨臣扭过头看她,她的表情很认真。“一路顺风,到地方了给我打个电话。” “我等着你们回来。”她补充道。以前她自己在家时,不管哥哥去做什么都会告诉她行踪,她也会和哥哥说一句:‘我等你回来。’ 知道家里一直有人在挂念他,等着他回家的话,会很幸福的。 “……”解雨臣愣住,随后笑起来。“好,我知道了。” — 第49章 花爷 “解当家的?”罗雀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解雨臣,有些不解。他们前天上了火车,买的是卧铺票。他们不怎么出去,大部分时间都在包厢里待着。 自打他们进了包厢坐下,解当家的就从怀里拿出一个线勾娃娃来。他就一直这么看着,时不时用手指摩挲着娃娃的脸,也不说话。 “没事。”解雨臣将娃娃收进衣服里,摇摇头。 他起身拿着黑伞走出包厢,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手机那头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透过话筒穿出来,带着轻微的电波声。 “喂,花爷。” 前天解雨臣和罗雀走了,黎奚徊有些无聊。她干脆问了管家解雨臣的身高尺码,将之前她绣好图案的布料裁剪,做成了一件丝绸睡衣。 做好了睡衣,她又拿出细毛线来坐在大摇椅里,一边织毛衣一边等电话。 解雨臣留给黎奚徊一部手机,里面只有一个号码,是解雨臣的。 “我们现在在火车上。”解雨臣温声说道。“无聊的话,就叫管家带你去仓库逛逛。我书房里也有很多书,总会有你喜欢的。” 解雨臣说的仓库就是解家专门放古董的地方,黎奚徊房间里的古董们大都是从这里拿出来的。 “嗯,我知道。”女孩子乖巧地应了一声。 “不要离开解家,我很快就回去。”解雨臣嘱咐道。这句话的前一句是正确的,但后一句却是大错特错。 虽然他暂时回不去,但有管家和解家伙计在,他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再说,还有张会长在暗处盯着,汪家不敢明目张胆动手。 “嗯。”黎奚徊开了免提放下手机,两只手重新拿起织毛衣的棒针,编织速度飞快。“花爷,注意安全。” “好,听你的。”解雨臣手插着兜,看着火车在飞驰而过的景色,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啊对了,我有点无聊,给花爷你做了一套绣花睡衣,还有一件用细毛线勾的毛线开衫,我还没织完。” 解雨臣听着那边女孩子的说话声好像离手机有些距离,声音里还伴随着一阵某种东西清脆地碰撞声。 “花爷你回家时应该能完成,等你回来试试,好不好?”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解雨臣垂下头,脸上的笑容淡了很多。回家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已经太过久远。他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家的感觉了。 眼前渐渐浮现出他这段时间和女孩子相处的场景来。 她会提前做好饭等着他回来一起吃,学着别人给他熨烫衣物(虽然第一次因为没控制好热度把他的一件西装烫出了个洞)。 睡到半夜起来看见他还在熬夜工作时,给他做夜宵。 或许…有个人在家里等我也不错?解雨臣低低地笑了笑。 只是他希望,以后一起吃面条时,家里的小姑娘可以不要再配大蒜了。 如果黎奚徊知道解雨臣是这么想的,她一定会摸不着头脑。 因为她在黎家时就是这么和黎簇相处的。她哥走读放学还晚,她就做好饭等着一直她哥回来。晚上黎簇熬夜补作业时觉得饿,她就会给他做夜宵。 黎簇:我妹好吧?别惦记了,我的!(得意洋洋)(昂首挺胸) 解雨臣张口还没说话,他的眼尾余光忽然注意到车厢两边出现了几个人,也不进来,就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眼神一凛,但还是耐着性子用温和的语气和手机对面的女孩说话。“小徊,如果之后有什么东西被送回解家,直接给我办葬礼。” 女孩虽然疑惑,但还是答应下来。得到女孩的应答后,他收起手机抬起头。 罗雀从包厢里走出来和他背对背站着,警惕地看着慢慢向他们靠近的人。 慢慢握紧伞柄,解雨臣的表情异常冷漠,仿佛刚才的温和都是幻觉。 那么接下来,计划开始。 … 黎奚徊在解家等了好几天,解雨臣一直没回来。 直到那天…… “夫人!我们今早在门口发现了这个!” 一大早天蒙蒙亮,门口值夜的几个伙计就抱着个盒子来黎奚徊的院子找她。 黎奚徊没说话,皱了皱眉。 刚才伙计抱着盒子离她五六米远时,她就闻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这种血腥味给了黎奚徊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紧接着又想到几天前和解雨臣最后那一通电话,她心头的不安感陡然而增。 她接过盒子放在桌上,呼吸间的血腥味更加浓烈。 随着盒子打开,她里面的东西慢慢展现在她眼前。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眼前一黑,往后一个趔趄,坐在圆凳上。 “…去找管家。”她咬着牙说。 伙计看到夫人这样也不敢耽搁,脚下生风地跑去找管家。 等管家被拉到黎奚徊房间时,她没说话,一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指着盒子。 管家一探头,脸色瞬间白了一层。 盒子里是一把黑伞,准确来说是伞柄那一半,黑色伞柄上还能看见凝固的暗褐色血迹。 如果这把黑伞或许有造假的可能,那旁边那个戏装娃娃就完全可以证明身份。 那娃娃是黎奚徊亲手勾的,如果是作了假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她看了很多遍,最后再次确认,这就是她之前给解雨臣勾的那个娃娃。 “……”管家老泪纵横,看着脸色更不好的黎奚徊说不出话。 他们解家是造了什么孽,好不容易当家的娶了个媳妇回来,如今又…… “管家。”听见夫人的声音,管家抬起头看过去。 小夫人脸色苍白,脸上看不出悲喜。“将消息发出去吧…给,给先生办葬礼。” 她的话说出口,管家再怎么悲伤也要完成。 于是在短时间内,几乎所有和解家有关的人都知道了“解雨臣被杀”这个消息。 和解雨臣有交情的会叹息几句新婚夫妻阴阳相隔,和他有敌意的则无不幸灾乐祸,尤其是霍陈两家。 他们在解雨臣还活着时就一直惦记着解家盘口和宝胜集团,只不过那时他们不好明面上动手。 现在解雨臣一死,陈霍两家可就没什么顾虑了。 他们都盘算着怎么从解雨臣那个新婚妻子手里将盘口抢过来,所以才来参加解雨臣的葬礼。 “阿奚,别难过了。”穿着黑裙的女子轻轻握住她身边女孩的手,轻声安慰。 “谢谢你,秀秀姐。”黎奚徊也穿着黑裙,她胸前带着白花,长发用一根素簪挽了起来。 在葬礼的前一天,她接待了三个人。 一位据他自己说是吴邪的好兄弟,正是“铁三角”中的那位胖子。另一个穿着蓝色藏袍,是胖子请来的高人。 三人中唯一一个女子是解雨臣的青梅竹马,霍家人,名叫霍秀秀。 她虽然和霍秀秀第一次见面,但女生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她们俩聊了一下午,很快熟络起来。 秀秀说,解雨臣之前来找她,将他那枚代表着宝胜的私人u盘教给她来保管。 而黎奚徊胸前的那枚徽章,背后代表的财富高达300多个亿。 黎奚徊瞬间感觉脖子上原本轻飘飘的徽章变得很重,让她压力山大。 “阿奚别紧张,既然小花哥哥把它交给你,肯定觉得你可以保管好它的。”秀秀如此说。 虽然秀秀姐这么宽慰她但,但黎奚徊还是将徽章藏在衣服里不让别人看见。 她这辈子连一百万都没见过,现在脖子上竟然挂了300亿,这说出去谁能信。 葬礼当天,黎奚徊作为解雨臣的“未亡人”,需要接待来悼念解雨臣的宾客。 她不太擅长社交,幸好有秀秀姐和那位胖爷帮忙。 “要想俏,一身孝”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 黎奚徊本来就漂亮地不行,再加上因为悲伤过度而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她有种憔悴易碎的美感。 她不知道的是,有个人一直在那些陈家伙计里看着她。 霍秀秀和胖子来参加解雨臣的葬礼,就是为了趁着他的葬礼抓住九门中的汪家内奸。 之前多亏了黎家小姑娘帮忙,很顺利地找到了那名内奸。 那为什么当时没有立刻抓住他,而是任由他离开呢,这完全是解雨臣故意的。 如果当时抓了他,那就会太早惊动汪家,非常不利于沙漠里吴邪计划的顺利实施。 黎奚徊的耳朵很灵敏,她听见陈家那个当家的陈金水和霍家的霍有雪在解雨臣的牌位前低声讨论着什么。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悄悄靠近了几步,听得更加清楚。 他们在肆无忌惮地商量该怎么把解家的盘口和宝胜集团收入囊中。 解雨臣那个代表宝胜集团的私人u盘挂在霍秀秀脖子上,而解家的印章挂在黎奚徊脖子上。 他们可以先堵住霍秀秀抢到u盘,而那枚徽章,他们可以先安抚住解小夫人。 反正她现在是个寡妇,他正好可以…… 黎奚徊听到这儿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她闭上眼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什么人啊这都是!怪不得叔叔那么讨厌和他们打交道! — 第50章 花爷 黎奚徊不想再听到他们算计解雨臣财产的丑恶嘴脸,回到屋内点了三支香,插进供桌上的香炉中。 她看着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嘴角挂着微笑,好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在嘲笑外面那些跳梁小丑。 就像当初不相信吴邪会死一样,黎奚徊依旧相信解雨臣其实没死,只不过正躲在哪个地方。 说不定就藏在来参加他婚礼的人群中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就在她沉思时,忽然听见外面隐约有大声叫嚷的声音。她以为是谁想在解雨臣葬礼上闹事,于是快步走出大堂,看见管家迎面走来。 “外面怎么了?”她问。 “夫人,陈家霍家在咱们解家门口闹事,我已经叫伙计去处理了。”管家怕外面人多眼杂,再有谁不长眼伤到了小夫人。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黎奚徊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虽然她不确定解雨臣是不是真的死了,但如今解家明面上只剩下她这个可以名正言顺管理解家的人,这种情况下自然要站出来的。 管家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就看见小夫人抱着一把长刀大步走过来,黑色长裙边随着她的脚步翻飞。 “走吧,去看看那些敢在解家门口闹事的人。” “好的夫人。”管家看着女孩离开的身影,转头看看照片上的人,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当家的,哪怕您不在,小夫人也可以扛起解家的。 黎奚徊赶到解家的大门前时,看见胖子三人站在门口,门前的路上是陈霍两家的伙计,霍有雪和陈金水站在最前面。 “秀秀姐。”她走到霍秀秀身边,秀秀面色稍冷,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某些人在惦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看到霍秀秀胸前挂着的u盘,黎奚徊了然。 “解夫人,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霍有雪看见黎奚徊出来,高声说道。 “不知道该不该讲,那就别讲。”黎奚徊对不喜欢的人一向懒得搭理,直接出言回怼道。 霍有雪被她的话堵得哽了一下,扯起嘴角继续说道:“解夫人知道霍秀秀胸前挂着是什么吗,那可是你丈夫代表宝胜集团的私人u盘,你是他的妻子,理应交给你来保管……” “停。”霍有雪还没说完,黎奚徊就打断了她的话。“想挑拨离间的话就别再说了,那是我先生的东西,他想给谁都可以,哪怕把它丢掉都与我无关。” 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的霍秀秀原本很怕她和自己的关系被挑拨成功,但听到女孩子这么说,她悄悄松了口气。 可以啊小花哥哥,从哪儿找来的这么漂亮年轻又通情达理的妹妹?我怎么就遇不到呢? “…倒是你们。”女孩慢慢抚摸着长刀,忽然猛地握住刀柄将长刀抽了出来。“苍啷啷”一声长刀出鞘,锋利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镇在原地。 这把黑刀当年在佛爷手里是个大杀器,不知道杀了多少敌人,沾染的杀气很重。如今在她手里,也依然不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敢在解家门前放肆,想死,我可以送你上路。”漆黑的刀尖指着陈金水的鼻子,仅仅有几厘米的距离,陈金水几乎可以感觉到刀尖冰冷的气息。 他虽然横,但更怕死,于是赶紧叫伙计们都退后,但还是呈现出将霍秀秀三人围住的状态。 站在旁边的胖子看着黎奚徊的动作,嘿嘿笑了几声。“小花媳妇儿有性子,胖爷我也不能输啊。” 他突然打开衣服,露出绑在腰上的一串炸药,还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火焰。这比冷兵器更让人害怕,所有人吓得都让开了道路。 黎奚徊将刀横在面前,刀刃朝外呈防卫姿态站在霍秀秀身前,防止突然有人冲过来攻击他们。 胖子的眼睛在围着他们的伙计里四处搜寻,在看到目标后得意一笑。“找到他了,胖爷我给你们露一手。” 原本双方都处于彼此试探状态,胖子突然反冲进围着他们的人中,一下子打乱了对方的脚步。 这给了胖子可乘之机,他一把抓住汪灿,汪灿奋力反抗和他扭打起来。 那蓝袍藏人过来接替胖子,他的武力值比胖子高,汪灿渐渐不敌对方,被蓝袍藏人反制住。 “他,怎么了?”黎奚徊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消失许久的王山,她看到王山被蓝袍藏人压制住,不由得发问。 “别怕,小花媳妇儿。”胖子安慰道。他以为女孩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点害怕。“一个汪家卧底,我们会解决的。” 黎奚徊看着王山,他好像不敢抬头看她,一直低着头。 汪家…卧底?她竟然和敌人当了那么久的朋友?明明他们之前相处得那么好,怎么可以骗她? 虽然她也是在演戏,但她从来没怀疑过王山是卧底!他的身份是假的,名字也是吧,他和自己说的事到底哪一条是真的? 只不过现在不允许她感时伤怀,因为陈霍两家的伙计已经围了上来。蓝袍藏人一个手刀将汪灿敲晕,扛在肩上。 “你们快走,我拦住他们!”黎奚徊握着刀,解家伙计们将她围在中间,与对方对峙。 “谢了妹子!回头请你吃饭!”胖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们在胡同里放了一辆车,三人上车,胖子把汪灿丢在后排自己也钻进车里,霍秀秀从另一边上车,将汪灿夹在中间。 车辆启动,黎奚徊听着轰鸣声渐渐远离,这才放心地对付敌人。 现在是法治社会,皇城脚下,怎么能光明正大地见血呢。于是黎奚徊将刀收进刀鞘,只用刀鞘敲人。 啊,那种感觉有点像她哥以前偷偷带她出去玩时玩的打地鼠。 … 傍晚,黎奚徊坐在秋千上发呆,任由秋千慢慢晃动。 白天,她带着解家伙计们和陈霍两家打了一架,虽然解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个个都能打,很快就将对方打退。 陈霍两家狼狈地离开解家,黎奚徊这才继续接待其他来吊唁的客人。 从今以后,九门各家都知道,解家的新媳妇虽然长得柔弱,但打起架来可不落下风。 她本不喜欢打打杀杀,可解雨臣不在,她没办法抛下解家自己离开。 解先生肯定没死,那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咚,咚。” 木制秋千架被人敲了几下,黎奚徊抬起头,是个长相普通的男人,穿着解家伙计的衣服,手里端着托盘。“你是?” “夫人,喝茶。”那伙计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黎奚徊接过茶杯,并没有喝,而是看着这个伙计若有所思。“你…是解家伙计?” “是的,夫人。”男人颔首。 黎奚徊盯着他思索片刻,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你跟我来。” 她带着男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到自己做好的那两套衣服抖开。“这是我为你们当家的做的衣服,你来看看好不好看?” “您做的很好,当家的一定会喜欢的。”男人笑眯眯地说。 “哦?你又不是当家的,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喜欢?”黎奚徊将衣服收起来,坐在大摇椅里托着脸笑着看着他。 “咳,这个……”男人有些尴尬,轻咳一声。 “噗。”黎奚徊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站起身走到男人面前,踮起脚贴着他的耳朵低语。“花爷你忘记了,我鼻子现在很灵的。” 是的,这个男人就是解雨臣,他没死。他和罗雀一起回来后,罗雀就回到了新月饭店暂时隐藏起来。 而他则用高超的易容术将自己易容成其他模样,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观察着来参加他葬礼的人们。 黎奚徊一人拿刀,刀尖指着陈金水鼻子时他也看在眼里。 娇小的女孩子将秀秀和比她两个还大一些的胖子挡在身后的样子,让他既感动又有点想笑。 解雨臣看着女孩子将陈霍两家赶走,和管家一起接待客人,又看到客人们都离开后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花园秋千上发呆。 他有些不忍心,于是借着陌生人的脸去给女孩子送热茶。 可惜他忘记了,女孩子如今嗅觉异常灵敏,仅仅通过他身上的气味就可以将他辨认出来。 “是我失误,忘记你可以分辨气味了。”顶着人/皮/面/具的解雨臣叹了口气,抬手摸摸女孩子的头。 “花爷什么时候出现?”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解雨臣不在,她很紧张。 “我暂时还不能出现,除非吴邪的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解雨臣轻声说。 “所以,这段时间还是要靠小徊你照看解家了。” 黎奚徊眨眨眼,有些失望。 这段时间管家一直在教她怎样处理解家的事务,还带着她去解家各个盘口表明身份。 管家和解家人对她越好她就越愧疚,因为她和解雨臣根本就不是什么夫妻。 她实在不敢想象,管家和解家人知道她和解雨臣的真正关系后会是什么想法。 黎奚徊不想,但解雨臣态度坚定,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答应下来。 “花爷,你一直在解家吗。”她忽然又想起一个重点,既然他要隐藏身份,那他要住哪里? “我?不一定。”解雨臣很诚实地说。“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直到一切都结束……” — 第51章 白蛇 这边暂且不提,时间向前推,说到黎簇那边。 此时他们一行四人已经到达古潼京,并且成功进入掩埋在白沙下的研究所内部。虽然过程不是很顺利,但起码目前没人受伤。 啊,不对。 苏万刚刚让黑毛蛇咬了大腿根一口,差一点就要断子绝孙了。 “湾姐,我是不是要死了?”苏万靠在墙上,“眼泪汪汪”地看着翻包找血清的梁湾。 “小孩子家家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带血清了,等着。” 梁湾拿出一个盒子来,取出一支血清用注射器吸干净。 然后干脆利落地扎进苏万的大腿,将血清推了进去。 “先休息一下,等血清发挥作用。”梁湾将剩下的那支血清放回包里,苏万靠在墙上休息。 此时黎簇独自去周围转悠,想找找这里有没有别的出路,但结果并不如人意。是有一条路,但那条路上全是伺机而动的黑毛蛇。 黎簇蹲在苏万面前问他觉得怎么样,苏万咽了口口水,直勾勾地看着黎簇背后。“鸭梨,你说…被蛇吃了是什么感觉?” "?"黎簇不明所以,但旁边的杨好不经意间抬头看到黎簇身后的东西后,吓得叫了一声,将黎簇扯了过来。“你身后有蛇啊!” 黎簇被杨好拉着躲到一边,这才看清他身后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条身体大概比碗口粗一些的白蛇,蛇身很长,上半身直立起来可以顶到屋顶,而下半身藏在水中不知道还有多长。 “我靠…那是蛇?你们看见它头上那两个揪揪了吗,那是龙角吧?”杨好虽然害怕,但好奇心打过了惧怕情绪,偷偷从遮挡物后探头观察那条白蛇。 黎簇急促地喘息,耳边是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 如果他没猜错,这条白蛇就是太爷爷日记中写到的,张大佛爷的那个异变的儿子,他妹的亲哥哥了。 他进古潼京之前还设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情境下和他妹的亲哥见面,还曾思考过怎么和它交流。 哎,要是《哈利·波特》里那个蛇佬腔是真的就好了。 “咳,那个……”黎簇清了清嗓子,想要尝试着和白蛇交流。只是白蛇不讲武德,还没等他开口,就一尾巴将苏万抽飞。 “啊!—我—飞—了!”苏万飞了出去,黎簇站起来要去追,但那条白蛇挡住了他的去路。 黎簇免不了和白蛇的金色竖瞳来了个“深情款款”的对视。渐渐地,黎簇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随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睁开眼,眼前却不是他们几人所在的蓄水池,而是一个山洞。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山洞,洞中满是金银财宝,金灿灿的光将整个山洞晃得十分明亮。 洞中央站着个人,穿着一身白衣,雪白长发垂地,容貌与他妹妹一样举世无双,额头上有一对很小的白色龙角。 黎簇站在他面前,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个人,或许也不能说他是人。 “这屋里,很多宝藏。”那人突然开口。“……所以?”黎簇反问。 这里有宝藏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希望他答应吴邪要在这里待满的三天赶紧过去,然后马不停蹄回家和妹妹团聚。 “你想拿走什么,就要在这里留下什么。”白发年轻人说。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面无表情。“你将我的心偷走,如今,要留下你的心脏来还。” “大,大哥你别开玩笑,我都不认识你!再说了我喜欢女的!”年轻人这一番话把黎簇砸懵了,他为了守护自己的声誉连忙反驳。 但那年轻人没有理会,他将抬手,人类手指化为尖爪向黎簇抓去。“我靠!你玩真的?!” 黎簇转身就跑,在山洞复杂的通道里狼狈逃窜躲避年轻人的抓捕。 忽然他觉得大腿一阵剧痛,还隐约有人在大声喊他。“鸭梨,鸭梨!” 他费力地想睁开眼,最后猛地从地上直起身子,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鸭梨,你还好吧?吓死我了!我扎了你大腿好几下你才醒!” 苏万将他扶起来,还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刚才你突然晕倒,水里的黑毛蛇上岸了。湾姐和好哥为了躲蛇不知道跑去哪里,我们快去找他们吧!” “走,我们去找他们。”黎簇刚抬起脚准备走,手腕上的电子手表忽然响了。黎簇心下一惊,暗中期望千万不要把蛇柏引过来。 但他这个愿望落空了,几秒钟后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黎簇只感觉到自己脚踝上被藤蔓触感的东西缠住,猛地被拉倒在地,拖向未知方向。 “鸭梨!——” … 在颠簸的越野车上,黎奚徊坐在后排,冈日森格非要在她脚边挤着,尹南风坐在她旁边。她怀里抱着刀,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们正在前往沙漠的路上,最终目的地是古潼京。 当然,一同前往的不止她们二人,还有九门各家。吴家派了管家和一些伙计来,解家是跟着她来的。 而红家当家的暗自和她通过气,在古潼京中一切行动听她指挥。 九门是为了古潼京中所谓的宝藏,但她不是。 她几天之前去新月饭店和张日山见面,叔叔告诉她,黎簇四人此时在古潼京。 如果不是为了哥哥,她不会再来到这里。 尹南风本来不用冒这个险的,但她放心不下黎奚徊跟着一帮居心叵测的人去沙漠。 于是她带着声声慢,还有身手很好的十几个伙计和她一起深入危险之地。 “南风姐姐,对不起。”黎奚徊很过意不去,她靠在尹南风肩上,脸蹭了蹭女人的肩头。 “让你担心了。” “这有什么,张日山自己不来保护你,那就我来好了。”尹南风摸摸女孩的头,嘴角挂着笑容。 哼,张日山,就算你是小徊的叔叔又怎么样,我迟早要让小徊变得和我更亲。 “这次同行的人中,你要尤其注意霍家那个男领头。”尹南风接着说。“他叫霍道夫,和霍有雪不一样,他很理智,最擅长挑拨人心。” “我知道了,南风姐姐。”黎奚徊点头应下。论耍心眼儿,她在这群人里真的可以被称为是单纯无害的小白兔。 在颠簸了几十分钟后,越野车慢慢停下。尹南风下车,叫伙计们检查地面不会出现流沙后,派他们去扎帐篷。 黎奚徊看向管家,管家会意,叫解家伙计们也去帮忙。 他们到达古潼京时已经是黄昏,此时太阳西沉,将黄沙映照得金黄一片。 黎奚徊忽然想起她和哥哥第一次来沙漠时,好像也是黄昏。她画了一幅素描,上面有苏难姐姐。 不知道苏难姐姐现在在做什么? (苏难:勿扰,正在雪山盘山路上和吴邪飙车。) 扎好帐篷,所有领头人都聚在一个大帐篷里。他们想要下古潼京,但谁都不愿意做那个探路的。 这群人中只有黎奚徊真正进入过古潼京,但站在她身后的解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绝不会让当家夫人被别人欺负了去。 就在众人僵持中时,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抓住一个!抓住一个!”有人高声叫嚷。 几个人影推搡着一个人靠近帐篷,随着帐篷帘子撩开,黎奚徊看见了她意料之外的人。“杨好?” “小徊?!”杨好灰头土脸很是狼狈,一看到黎奚徊眼睛里放着光。“小徊快救我!” “来我这边。”黎奚徊开口,旁边的管家向身后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上前将杨好带到黎奚徊面前。 “坐这儿。”黎奚徊拍拍右侧的空座椅,杨好坐下,周围一圈人极其不善的眼神让他缩了缩脖子。 “解夫人,这人你认识?”霍有雪可算找到机会挑刺儿了,她看着黎奚徊得意洋洋地问道。“装着和我们一起来古潼京的样子,但实际早就让人下去了啊。” “你别瞎说行吗,我们过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杨好虽然害怕,但出于保护女孩子的心理还是梗着脖子顶嘴。 “哟,还知道英雄救美呢。”霍有雪翻了个白眼。“解夫人不解释一下吗,他为什么叫你…‘小徊’?难道你不叫关玲?” 杨好听霍有雪这样说,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小徊妹妹在这里用的不是真名,他刚才那一声‘小徊’直接让她暴露了身份。 他想张口解释,但被黎奚徊拦住。女孩子按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转过头看向霍有雪。 “华夏法律没规定人有小名是犯法的吧,难不成霍当家是嫉妒我有小名?”黎奚徊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怀里的长刀,还看了霍有雪一眼,眼中满是同情。 “你!”霍有雪生气,但看到女孩身后一个个虎视眈眈的解家伙计和新月饭店的伙计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既然解夫人认识他,那不如就让他跟着解夫人好了。”坐在霍有雪旁边那个戴眼镜的男子开口说道。 黎奚徊看向那人,旁边的尹南风借着桌子的遮挡轻碰她的手,她意识到这人就是尹南风所说的那个‘霍道夫’。 “那我就谢谢霍先生了。”黎奚徊抱着刀站起身,杨好赶紧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就不打扰各位了,再会。” 她带着杨好快步离开,身后的解家伙计们跟着她的步伐走出帐篷。 “那么诸位继续聊,我新月饭店先行离开。” 而尹南风站起身,脸上挂着虚假的微笑,也带着伙计们撤了出去。 — 第52章 询问 黎奚徊带着杨好回到解家帐篷,递给他一瓶水和一袋面包。“先喝口水,再吃点东西吧。”这灰头土脸的,和她当初从沙漠里出来时的样子不相上下。 杨好接过水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大口,撕开面包的包装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谢谢小徊,饿死我了。” 她让杨好慢慢吃,当杨好吃完面包又休息了一会儿后,她才询问他们一行四人在地下发生了什么。 “小徊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一路先是被向导用酒迷晕推进河里,后来又遇到那个吴邪……”杨好口若悬河,把他们这一路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黎奚徊。 黎奚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蹲坐在旁边的冈日森格,在听到他们在沙漠中遇到了吴邪时,她抚摸狗头的手顿住。“吴邪?你们遇到吴邪了?” “对啊,突然出现的。”杨好见她对吴邪感兴趣,认真回想了一下,肯定地点点头。“我听见黎簇叫他名字了,就是吴邪。” “他身边有别人吗?”黎奚徊想到之前黑爷说过他从沙漠里出来,再结合花爷说过的话,说明黑瞎子应该是和吴邪在一起的。 那为什么哥哥他们没遇见黑瞎子,难不成那时黑爷正好在解家吃炒饭? “没有。”杨好摇摇头。 他们那天晚上升起篝火围坐在一起,一个捂得特别严实的男人走过来,直到那人摘下面具,黎簇才惊喜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没事,好哥。”黎奚徊笑笑。“接着说说你们后来发生的事吧。” “我们掉进地下后,遇到了好多黑毛蛇,还有一条好大的白蛇。”杨好语气夸张,用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圈出一个圆形展示给黎奚徊看。 “这么粗,一下子就把苏万抽飞了。” “苏万没受伤吧?”黎奚徊一拧眉,担忧地询问。 一听到白蛇,和黎簇一样立刻就想到了日记中记载的那条白蛇,她的双胞胎哥哥。在沙漠里受伤很危险,从这里到最近的医院都要好几个小时。 “这,我就不知道了。”杨好挠头,表情有些惭愧。“那条白蛇盯着黎簇看,然后黎簇就晕倒了。 “我们和湾姐正好站在有黑毛蛇的房间门口,蛇都跑出来追我们,我只好带着湾姐先跑了。” “这样吗……”黎奚徊原本也没指望白蛇还有人类的理智,只是她哥哥处境危险了。 先是黑毛蛇,然后又是蛇柏,最后再来个白蛇。如果这世界是个游戏,那她哥玩的就是极限生存模式。 黎簇:咱玩的就是心跳。 “那梁姐姐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黎奚徊又想到梁湾还在地下,担忧的情绪更加浓烈。 “我们甩不掉那些蛇,碰巧遇到一个分叉路。我趁着那些蛇还没上岸,让湾姐从另一条路走,我引着蛇跑到另一条路去。”杨好说。 杨好跑了很久,直到快要筋疲力尽时,才终于将那些蛇甩开。随后他在地下瞎转悠,竟然不知不觉间找到了一个出口。 但谁知道那个出口外有九门的人守着,他一上来就被按倒在地。 黎奚徊请来解家带来的医护人员给杨好大致检查了一遍,没有受伤,她这才松了口气。“对了好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黎奚徊在进沙漠之前,曾经去杨好奶奶经营的丧/葬/用/品/店一趟,碰巧杨杨奶奶犯病倒地不起。 她赶紧叫了救护车把杨奶奶送进了医院,交齐了医药费请了护工好好照顾她。 “你奶奶生病,我把她送进了医院。进沙漠之前医生告诉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等你回去就能出院。” “真的?!”杨好没控制住猛地站起身,之后听见女孩说已经好得差不多,才又慢慢坐下。"谢谢你小徊,我出去之后会把医药费还给你的。” 黎奚徊原本想摇头,但又想到像她哥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尊心很强,如果她拒绝说不定会让杨好更加不自在。 于是她没有拒绝,笑着点点头。如她所料,她点头后杨好的表情明显放松了很多。 “我还有件事要嘱咐你,来。”尹南风告诉她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必须防止那个霍道夫盯上杨好。 女孩子向他招手,杨好不明所以但还是附耳过去。“小心那个霍道夫,不管他说什么,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断,千万不要盲目相信他的话。” “霍道夫。”杨好暗自记下这个名字。“是不是今天说让我跟着你的那个男人?” “对。”黎奚徊点头。“如果他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杨好手臂交叉在胸前形成一个x形。“绝对不信。” 黎奚徊满意地点点头,派人请来管家,安排杨好和他住在一起。“好哥,他是解家管家,你跟着他很安全。管家叔叔,他是我朋友,麻烦您多照顾。” “好的,夫人。”管家欣然答应,带着杨好离开。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黎奚徊才松懈下来。 哥哥,梁姐姐和苏万在地下生死未卜,她很难不胡思乱想。还有白蛇,她的亲哥哥,如果和他见面该说什么? ‘对不起哥哥,我这几十年把你忘记了,还认了个新哥哥。’ 这么说的话,白蛇会把黎簇大卸八块吧? … 尹南风等她和杨好说完话后才进来,她知道南风姐姐是特地避开了她和杨好说话的场合,给她留足了私人空间。 这么好,又漂亮的南风姐姐,不知道以后会和谁在一起?当然永远独身也好,没人配得上她。 夜晚,两个女生和衣钻进睡袋睡觉。睡到半夜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狗叫将她们吵醒。 九门中只有吴家带了狗过来,估计是毛孩子们发现了什么。黎奚徊钻出睡袋动作飞快,尹南风也跟着起来拿着武器跑出帐篷。 最早出来的九门人正和十几个黑衣人打在一起,而黎奚徊灵敏的嗅觉告诉她,她很久没见面的哥哥也在其中。 “玲玲?”由于她之前和解雨臣假结婚时用的是‘关玲’这个名字,所以尹南风在外人面前一直叫她‘玲玲’。 “哥哥在那群人之中。”黎奚徊贴着尹南风的耳朵小声说。 她看着那些黑衣人逃离,然后跑过去查看倒在地上的人。将面朝下的人翻转过来,露出了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黎簇。 她立刻招呼解家伙计过来,将黎簇小心翼翼地抬进自家帐篷,叫跟着来的医护人员给他检查。 医生说由于设备限制暂时看不到内部脏器是否受伤,目前只是皮肤有擦伤,腿部有些轻微骨折的情况。 包扎好后养一养,很快就会痊愈。 还好还好,受了伤但不严重。黎奚徊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坐在黎簇床边看着他。 此时管家的心情就显得不是那么美丽了,因为他听说过,小夫人是当家的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而且据说还和男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会就是这个昏过去的男生吧? 在他之前看来,小夫人已经慢慢接受了当家的,日子总算稳定下来。 结果谁能想到当家的突然出意外没了,偏偏他们解家也做不出强拘着人家好姑娘不让人找新人的事来。 “哎……”管家背着手,叹息着摇头。 当家的您可别怪我,老夫可做不出毁人姻缘的事情来啊。 … 第二天,黎簇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趴在一张行军床上,受伤的地方缠上了绷带。“黎簇,你终于醒了!”他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是杨好。 “杨好?太好了你没事!”黎簇一把拉住杨好的胳膊,看到杨好完好无损他非常高兴。 在地下时他被蛇柏拖走,是突然出现的黑爷救了他。三人顺着杨好和梁湾的脚印一路追踪,在一个分叉路发现二人分开跑留下的脚印。 黑爷分析说是杨好将蛇引开,让梁湾逃离。虽然黑爷说杨好生存能力比他和苏万都强,但他还是很担心。 现在他可以安心了,一个被蛇追着跑的都活着,那湾姐活下来的概率就更大了。 “不过这是什么地方?那些是什么人?”黎簇看见帐篷外有人影在走动,不由得问道。 “他们就是九门人,和那个吴邪不对付。”杨好说。这些消息是黎奚徊今早刚告诉他的,让他离他们远点,省得他们作死连累到自己。 “你醒了。”黎奚徊一掀起帐篷帘子,就看见黎簇坐起来和杨好聊天。为了保护黎簇,她不敢叫黎簇为哥哥。 “小徊!”黎簇再一次看见妹妹更加激动,跳下床想去抱她。但他的腿还受着伤,一下子落地使不上劲,身体一歪眼看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心点。”黎奚徊上前一步揽住哥哥的胳膊,旁边的杨好也扶了他一把。 “你怎么在这儿?我记得你不是和……”黎簇被妹妹扶着坐回床上,刚坐稳就急匆匆地想问妹妹到底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但妹妹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旁边杨好也冲他挤眉弄眼,疯狂向门口使眼色。黎簇一愣,随后会意,乖巧闭上嘴等着妹妹说话。 “我跟着九门一起来到这里,他们对古潼京里的宝藏感兴趣。”黎奚徊将手中的水递给哥哥,轻声说道。 “不行,不能下去。”黎簇皱眉。“不要命了吗,下面到处都是黑毛蛇。”还有一条想掏他心窝子的大白蛇。 “没用的,古潼京的诱惑对他们来说太大了。”黎奚徊也曾想劝说他们,她还没无情到看着别人去送死。 可惜,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 第53章 追寻 “解小夫人,请问,叙完旧了吗?”帐篷帘子再次被人掀起,霍道夫走了进来。黎奚徊默默站起身挡在黎簇面前,纤细的手指握住刀柄。 “小夫人别紧张,他毕竟从地下出来,我们有些事想要了解。”看到女孩的小动作,霍道夫笑着说。 解小夫人?这称呼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人叫妹妹‘解夫人’?不合理,十分有九分的不合理。 黎簇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种事情的好时机,还是等晚上再说吧。 外面那些人一个比一个难缠,如果不说清楚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罢休。黎奚徊看向黎簇,将他扶了起来。 “把在地下的事说清楚就好。”黎奚徊偏过头看着黎簇眨眨眼,暗自希望哥哥懂得她的意思。 虽然二人不是双胞胎没什么心电感应,但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对彼此的眼神动作的涵义早就烂熟于心。 “放心,我知道。”黎簇瘸着一条腿由妹妹和杨好一边一个扶着,走出帐篷。 帐篷外围着一圈人,陈霍两家站在最前面。“小子,说说吧,在古潼京里都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黎簇嘴角扯起一个笑容。“看见了很可怕的东西。” “地下全是蛇,你永远不知道它们会从哪里出现。我劝你们还是别下去了,活着不好吗。”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陈金水就属于这种人,他有些不屑。“小子,别想着糊弄我们。好声好气地对你,别不识好歹。” 他一抬手,身后的伙计围上来要抓黎簇。 黎奚徊秀眉一横,将黎簇推向杨好,自己一个箭步站在黎簇身前握住刀柄,干脆利落地拔出刀来横在身前。 冈日森格在她身边成攻击姿态,呲着满口尖牙低吼,凶狠地盯着对方。解家伙计们也围上来,双方陷入沉默的对峙。 “等等!”黎簇突然大喊,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到他身上。 只有黎奚徊和冈日森格的视线依然紧紧盯着陈金水,仿佛手中的刀和犬牙下一秒就要将他的脖子撕裂。 “我说。”黎簇不希望看见妹妹和兄弟因为他受伤,但又不想把底下的实际情况告诉这群人。 于是他干脆套用了自己在梦中看到的‘金碧辉煌的山洞’景象,又夸大其词地描绘了一番。 那遍布金玉财宝的景象让陈金水和霍有雪愈发兴奋,但谁都不愿意先下去做探路的,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黎簇和杨好身上。 “我不同意。”黎奚徊干脆反驳。现在苏万和梁姐姐还在地下生死未卜,决不能再送下去一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解夫人打算怎么办?”陈金水很不耐烦。 “我和你们下去。” “不行!下面太危险了!”黎奚徊四个字一出,黎簇第一个不同意。还不如让他下去,徊徊下去受伤了怎么办? “没事。”黎奚徊给哥哥投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站起身来。“什么时候动身。” “解夫人好爽快!”陈金水哈哈大笑,一拍大腿站起身。“咱们现在收拾收拾就下去怎么样?” 黎奚徊看着他们兴冲冲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心中只觉得他们是想提前去西天。 “小徊,别去。”杨好拉住黎奚徊的手腕,想阻止她。黎奚徊摇头,看向黎簇。 黎簇了然,略微弯下腰。妹妹踮起脚,贴着哥哥的耳朵低语。“我想下去见见他。” 他?白蛇。 黎簇懂了。 也对,人家亲兄妹俩想单独见个面,自己又有什么立场阻止呢。“徊徊,注意安全。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他们…你不用管。” 他又不是圣母,妹妹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别人自有命数。 “嗯。”黎奚徊点头,摸摸旁边蹲坐着的白毛大狗。“冈日森格留下,它很厉害,会保护你们的。” 她将狗子留下也是为了它的安全考虑,冈日森格没见过黑毛蛇,一时疏忽被咬伤很麻烦。 “好。”黎簇看着那条大狗,它好像听见主人在夸它,高昂着头神气十足。 “走吧小夫人。”那边陈金水的人已经收拾好了,在杨好上来的洞口处站着。 黎奚徊抬头,此时已经夜幕降临。她垂下眼,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古潼京时的场景。 那时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靠着吴邪他们的保护才活下来的菜鸟。 “哥,等我回来。”黎奚徊转身要走,解家管家追了上来。“夫人,真的不用带些人下去吗。” “不,那下面太危险,你们下去必定会出现伤亡。”黎奚徊握紧手中的长刀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定。“帮我保护好他们俩就行。” “夫人拿好这个。”管家见劝不了她,偷偷将一个纸包塞进她手里。 “这是天心石粉,当家的曾交代过我,如果夫人要下古潼京,一定要将它交给您。” 黎奚徊点头,将纸包装进口袋。 她有点想不明白,黑爷他们应该告诉过花爷她不会受到蛇的攻击,那花爷为何还要给她这个? 黎奚徊思索着来到洞口,尹南风也在那儿。她不下去,在这儿纯粹是来送黎奚徊的。“玲玲,注意安全。” “我会的,南风姐姐。”她率先跳入洞口,陈金水等人跟在身后。 再次进入古潼京,她没有了第一次来时的紧张,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里是她诞生的地方,是她,哥哥和父亲的‘家’。很多年前,父亲曾牵着他和哥哥的手在这条走廊中无数次走过。 她记起之前在沙漠中做的那个梦,当时她在梦中不知道玻璃外是她的父亲,也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 而那次在解家经历过痛苦不堪的异变后,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包括她和父亲,哥哥相处的很多细节。 那是在哥哥开始异变后,她也被隔离在装着厚玻璃的隔离室中。 父亲隔着玻璃与她相望,手放在玻璃上摩挲,好像在抚摸她的脸。 她终于听清了父亲说的话。他说的是: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我的女儿。” 她感觉鼻尖有些酸涩,眼前笼罩上一片水汽。她深呼吸,想要平复心情。 “解小夫人,你怎么了?”身后传来霍道夫的声音,空旷的楼道让他的声音带上回声。 “我没事。”黎奚徊慌忙抬手擦掉眼尾快要滴落的泪水,偏过头垂下眼看向两边的墙角。 霍道夫走到她身边,只看到女孩苍白美丽的侧脸。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将眼中神色掩盖,他看不到她的神情。 黎奚徊是有意避开霍道夫的,因为她越看他的脸,就越觉得他的长相和逐渐恢复的记忆中霍中枢的脸在慢慢重合。 难道霍叔叔没死,之后又离开古潼京结婚生子了吗? 其实并不能说二人长得一模一样,而是他的眉眼与某些气质和霍中枢很像。 五分形似和五分神似,凑在一起就是十分相似。 一行人向前走,前面的路程还算安全,时不时蹦出来一条蛇都被他们解决掉了。黎奚徊都不用出手,那些蛇根本就不攻击她。 这些蛇是将她当做了同类。 越往里走,黎奚徊就越着急。 她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找到白蛇,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甩掉身后的那些人,他们跟着太碍事了。 黎奚徊低声嘀咕着,希望赶紧给她个机会和这些人分开。 可能是她‘言出法随’的能力发挥了作用,当他们来到一片水池前时,突然从水中窜出数十条黑毛蛇,向他们发动攻击。 黎奚徊反应不及,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打算躲,就一直在原地站着。这在旁边的霍道夫看来,就是吓坏了没反应过来。 于是他在躲过几条蛇的飞扑后,一把拉住女孩的手将她拽离水边。 “解小夫人好好躲着吧。”霍道夫手握着匕首利索地斩杀了几条蛇,黎奚徊站在他身后。 超强的视力让黎奚徊用眼尾余光扫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条通道,她不由得一阵欣喜。 这是个甩掉他们的好时机,是时候走了。只是…… 她看向还在奋力斩杀黑毛蛇的霍道夫,最终还是心软了。 虽然他不知道我不会被攻击,但还是想救我,那我也还他一次好了。 她这样想着,抬手将一条从霍道夫身后窜出来的蛇打飞,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包塞进男人手里。“拿好,防蛇。” 霍道夫看向手中的纸包,再抬头时身后的女孩已经不见踪影。 … 黎奚徊在漆黑的通道中快步走着,丝毫没有受到漆黑环境的影响。 甩掉那些人后,她行事更加方便,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赶紧找到白蛇。 站在通道里,黎奚徊不断地深呼吸。 她如今可以闻到蛇的气味,只要蛇曾来过这里,她就可以通过空气中残留的气味找到它。 在呼吸了几个循环后,她确实闻到了淡淡的气味。 她一路追随着气味不断深入,砖砌墙壁不知何时变成了人工开凿的石头断面。 她走了很久,最后年前出现了一个山洞。洞中蛇的气味很浓郁,她百分百确定白蛇就在洞中。 黎奚徊握紧黑刀,小心翼翼地踏进山洞。 在她的脚刚落在地上时,一条雪白蛇尾突然从洞中伸出来缠住她的腰,将她拽进洞中。 缠/绕着她的蛇/身透过衣物将冰冷的温度传到她的皮肤上,硕/大的蛇首贴着她的脸轻蹭。 “终于,找到,你了。” “妹妹。” — 第54章 礼物(二更) 白蛇的尾巴卷着她滑入山洞深处,这里仿佛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洞中金碧辉煌,金玉财宝从地面堆到洞顶。中央摆着一把金黄色的巨大座椅,上面堆满了肉眼看就很贵的各色绫罗绸缎。 黎奚徊盯着那把金色座椅,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最后她看着靠背上的龙形浮雕才想起来,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皇帝上朝坐的那个龙椅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白蛇将她轻轻放在那堆柔软的锦缎上,不断用尾巴卷起掉在地上的锦缎放在她身边,那意思好像是希望她靠着舒服些。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奚徊竟然从白蛇眼中看到了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神情。她在这种眼神下,不由自护地接过白蛇塞过来的锦缎。 白蛇很高兴,十几米长的蛇身将龙椅围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将头部放在她的腿上。 黎奚徊并不害怕,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手在半空顿了几秒,最后轻轻落在白蛇的头上轻轻抚摸。 蛇的皮肤很滑,也很凉,这种手感奇怪中带着让她有些上瘾的成分。 摸着摸着,手下冰凉/滑/腻的蛇皮忽然变为人类的长发,只是颜色雪白。 在她震惊的注视下,上半身化为人形的白蛇抬起头,露出他那张和黎奚徊几乎别无二致的脸来,额头上还有一对小龙角。 “…哥…哥?”黎奚徊看着这张脸好像是在照镜子,她抬起手轻轻抚摸年轻人的脸,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的哥哥,和她有最亲密血缘的亲人。 就算分开几十年,在他们看见彼此的第一眼时,任何由时间造成的问题也都不再是问题。 他们天生对彼此亲近,他们本为一体。 “别,哭。”年轻人趴在她的腿上,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他收起利爪,撑起身体贴近她,抬起手笨拙地用柔软的指腹为她擦去眼泪。 白蛇的时间观念浅薄,就算在这黑暗的地下待了几十年,他也不觉得时间很久。 他只知道,妹妹在某一次离开他后再也没回来。 这里是他们的家,所以他要在这里等待,直到妹妹回来。不管等上多久,不管要花费多少年。 他看着研究所的纸张泛黄,看着设备老化,在孤独中度过六十多年,终于等到了愿望实现的那一天。 “对不起哥哥,我忘了你。”她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白蛇的脖子呜呜哭泣。 白蛇雪白冰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一笑,冰雪仿佛都会为他融化。 “你回来,我,高兴。”他回抱住女孩,脸颊蹭蹭女孩的侧脸。 张启山当年曾教过兄妹俩写字说话,但或许是因为白蛇独自在地下很多年没说过话吧,他说话不太流利,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我们,住这里。”白蛇像邀功似的为黎奚徊展示山洞的布景,她这才知道这山洞里的东西都是白蛇带回来的。 “喜欢吗?” “呃……”白蛇期待的眼神让黎奚徊不想拒绝,但她现在还不能留下。“抱歉哥哥,我…还有事要再离开一次。” 白蛇听懂她拒绝了自己,耀眼的金瞳瞬间失去光彩。 白蛇不说话,趴回黎奚徊腿上,有力的双手死死搂着她的腰,脸埋进她柔软的腹部,带着很明显的拒绝意味。 看着闹脾气的白蛇,她无奈笑笑,抬手抚摸他雪白柔软的发丝。 白蛇异变时才七岁,还是个小孩子,又独自在这黑暗的地下待了几十年。 虽然外表是成年人样貌,但心理年龄其实还是几岁而已。 “哥哥,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再下来找你,等这一切结束我就想办法带你离开。” 黎奚徊垂下头,低声哄着闹脾气的白蛇。 “相信我,好吗?”在黎奚徊软语温声地轻哄下,白蛇不情不愿地松开缠住龙椅的蛇尾。 “你要,回来。我,等你。”白蛇再次将妹妹抱住,并不愿意将她放走。 黎奚徊将下巴放在白蛇肩膀上,抬手轻拍他的后背。“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回来。” 白蛇没说话,但表情已经没那么不情愿。 忽然白蛇将她推离自己,抬手摸上自己的咽喉位置,那块皮肤浮现出一片倒生的雪白鳞片。 随后他在女孩疑惑的视线中抠住鳞片边缘,猛地将它硬生生从皮肉中抠了出来,还带出了一些飞溅的淡金色血珠。 “哥哥!你做什么!?”黎奚徊吓坏了,立刻飞扑过去查看他脖子处的伤口。 白蛇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用锦缎将鳞片上的血迹擦干净,漂亮的脸露出傻笑,双手捧着鳞片递到黎奚徊面前。“送给你,它,好看。” 黎奚徊嘴唇哆嗦说不出话,将还带着一些温度的鳞片拿在手里。它确实很美,是流光溢彩的白色,又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看着鳞片,她忽然想到了一个故事。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龙的逆鳞不能摸,摸了就会死,那龙自己把逆鳞抠下来给她算什么说法? 白蛇歪着头看她,咽喉处的伤口慢慢愈合,只残留着一些没来得及擦掉的淡金色血液。 他眨眨眼,忽然从妹妹手中拿过鳞片,修长的手指化为利爪将鳞片刺穿出一个小孔,随后又割下自己的一缕雪白长发从小孔中穿过。 白蛇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他左右检查了一番,将做好的‘项链’挂在黎奚徊脖子上。“这样,好看。” 黎奚徊低下头,将挂在胸前的鳞片握在手中。手心冰凉一片,但她心里却异常温暖。 父亲留给她的装有全家福的怀表,和哥哥的鳞片一起在她胸前挂着。 他们一家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团聚了…… 她将鳞片贴身放着,将领口往上拉遮挡住它。 看着女孩放好鳞片,白蛇拉住她的手,指了指洞外,似乎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黎奚徊想要跳下龙椅,却立刻被白蛇抱起。 他单手稳稳地抱着妹妹,扭动着蛇尾向外‘游’去。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另一个山洞,洞中摆着两个长桌,桌上好像躺着两个被锦缎盖住的人形物体。 白蛇游走到其中一个长桌旁边,伸手掀开锦缎,下面是一具干/尸。 黎奚徊猛然间看见这冲击力很强的画面吓了一跳,但随后干尸身上的工作服和胸口的名牌让她的恐惧渐渐消散,只剩震惊与怀念。 “霍,中,枢,霍叔叔!”她呢喃着念出名牌上的名字,看着干尸的脸。 没错,这具干尸正是几十年前死在地下蛇矿洞中的霍中枢。 “我醒了,地下,找到他,死了。”白蛇断断续续地说。 他当年陷入狂暴状态时完全失去了理智,在他恢复神志后才发现研究所的人已经全部被黑毛蛇杀死。 他无法接受,于是将那些被黑毛蛇咬死的研究员一个个拖进礼堂,摆在座位上。 就像他们活着时,带着他们兄妹俩看文艺汇演时那样。 好像这样做,他们就没有死去。 往后的很多年他都不愿在研究所里游荡,一直躲在由蛇矿构成的天然山洞中深深沉睡。 后来几十年后某一天,他被一声巨响惊醒,还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顺着血腥味他找到了已经异变成蛇脸怪物的宋春山,但已经死去多时。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是他几十年没闻到过,但依旧熟悉的妹妹的味道。 他兴致大发,将整个研究所翻了个底朝天。不过没找到妹妹的踪迹,倒是找到了死在蛇矿洞中的霍中枢。 他记得霍中枢和宋春山,不想让他们躺在这里。 于是白蛇将二人带回来,又从废弃的实验室里拖出两张长桌将他们摆好,还用锦缎将他们盖住。 幸好矿洞里常年干燥凉爽,将他们的身体保存地这么完好。 白蛇抱着妹妹看了另一张桌子上的身体,正是宋春山。 他因为从高处掉落所以身体不是很好看,白蛇就用自己的头发将身体仔细地缝合了一遍。 雪白“丝线”强硬地拉扯着碎裂的皮肤,强行让它们拼合在一起。 缝合的针脚粗/野/狂/放,在皮肤里穿进穿出的“丝线”上凝固着血/液,那场面着实让人掉san值。 她哥哥在地下待了太久,精神状态实在堪忧…… 黎奚徊收回视线,将锦缎盖回去,拍拍白蛇的后背。“哥哥,我要回去了。” 不知道霍道夫那边怎么样了,她得尽快赶回去,脱离大部队太久会让他们起疑心的。 “……”白蛇沉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抱着她慢悠悠向一个方向‘游’去。 黎奚徊也不着急,她搂着白蛇的脖子打量着一路上经过的场景。 那些黑毛蛇到处都是,但看见她完全没有攻击性,还用尾巴缠绕住她的手指。 “你们想让我留下来吗?”她问,黑毛蛇竟然颇有灵性地点头。 黎奚徊挑眉,眼角余光扫到白蛇在注视她。 双胞胎的心灵感应让她感觉到,白蛇似乎很期待她改变主意留下来。 “抱歉,我还有事要做。”黎奚徊摸摸黑毛蛇的头,语气温柔。 “等一切结束,我就回来找你们好不好?” 这句话说出口的一刹那,她感觉到白蛇很不开心。 白蛇:妹妹被坏人勾引走了,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再快点追上他掏了他的心窝子! 在白蛇刻意放慢‘脚步’磨蹭许久后,他们还是来到了当初黎奚徊进入的那条通道口。 将女孩轻轻放下后,白蛇抱住她,双臂紧紧勒住她。“一定要,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我会的。”在女孩的承诺下,白蛇依依不舍地松开胳膊,看着女孩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转身回到那个有龙椅的山洞,从一个不太明显的角落拖出一个大箱子。 他将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装着满满一箱子还带着淡金色血迹的白色鳞片,不过都没有他给黎奚徊的那片漂亮。 看着这些鳞片,白蛇的金瞳中带着兴奋的色彩。“妹妹,回来,你们,有,别的用处。” 随后,十几个大箱子被他拖出来,里面都装着相同的东西。 他盘起身子随意地坐在自己的蛇身上,从箱子里不断地取出鳞片进行穿孔,用自己的长发穿进去,再和别的鳞片编织起来…… — 第55章 营地 回到当初她与大部队分开的蓄水池旁,黎奚徊眼前出现了一片狼藉的场景。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人类尸体,走近看,尸体上都有蛇的咬痕。 好家伙,他们带下来的人在这儿就损失了将近一半。黎奚徊心中数了数地上的尸体,颇为惋惜地摇头。 如果陈金水有脑子,或者霍道夫能劝住他的话,那么幸存下来的人绝对不会再继续深入。 她在空间里来回走动,再次发挥嗅觉的作用,仔细嗅闻空气中的气味。 经过对比后,黎奚徊发现他们来时经过的通道里生人的气味更重,说明他们肯定是沿着原路返回到地上了。 既然他们回去,她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只是这些尸体不能扔在这里不管,他们都是被黑毛蛇咬死的,如果不处理以后会很麻烦。 他们杀不死,只能用火烧成灰烬。黎奚徊条件反射摸摸口袋,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带打火机。 看来只好暂时把它们放到一起,以后再做打算了。她花费了一些时间将尸体拖拽到一起,拿起刀原路返回。 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下待了多久,反正到洞口时,头顶的天空依旧是漆黑一片。 刚一靠近洞口,她敏锐地听见上面似乎有人在争吵。 “你们上来小徊怎么没上来!我要下去找她!”杨好在大声嚷嚷。 “你冷静一下!”是尹南风在极力阻拦他。 肯定是因为她比大部队晚回去太久,杨好实在按捺不住才要再次下古潼京。 “行了,别吵了,解小夫人回来了。” 洞口忽然出现一个人,他看到洞底站着的黎奚徊后扭头向那边喊了一声,随后蹲下身向黎奚徊伸出手。“上来吧。” 有人帮忙黎奚徊也就不客气了,她拉住霍道夫的手,借着男人的力回到地面。 “小徊!”杨好跑过来,一脸看见救星的模样。“出事了。”他站在黎奚徊身后,小声说道。 她没说话,偏过头耳朵贴近杨好。“黎簇不见了。”杨好低声说。 “什么?!”杨好口中说出的事让黎奚徊愣在原地,她满目不可置信抬眼看向杨好,但杨好沉重的表情让她难以怀疑。 她深呼吸企图在空气中找到哥哥的气味,但尝试了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黎簇原本睡在医疗帐篷里,我半夜睡不着一直等到他们上来,但没找到你。我就去找黎簇,结果黎簇也不在。”杨好垂头丧气地挠头。 “我原以为他是去别的地方方便去了,但左等右等一直不回来。我演技差,被那个陈什么的看出来了。” “他们搜遍了营地周边都不见黎簇身影是吗。”黎奚徊接过杨好的话头,眉头紧皱。 杨好点头,黎奚徊心中渐渐有了猜测,一开口语气笃定。“汪家做的。” 哥哥对他们还有大用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他们必定会想方设法地将黎簇‘偷走’。 而今晚陈金水带着大部分人和她下古潼京,营地人手偏少,九门对外防范又不严,自然是个好时机。 “好哥。”黎奚徊突然想到一件事,表情严肃起来。“接下来跟紧我。” “怎么了吗。”看小徊的表情不好,杨好也跟着紧张起来。 “即便营地留守的人不多,哥哥也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开这里。直觉告诉我,这里很快会有一场战斗。” “你是说……”杨好思索,随即眼睛一亮,语气压低。“九门中有那个汪家卧底,他们里应外合把黎簇偷出去了?” 黎奚徊垂眼点头,杨好脸色更差了。 这刺激的剧情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他想回家找奶奶! “别怕,我保护你的能力还是有的。” 黎奚徊倒是显得没那么紧张了,还调皮地向杨好眨眨眼。“正好试试我的身手有没有退步。” “别开玩笑了小徊。”杨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让黎簇知道是你保护我,他真的会和我在公园约/架的。” 二人插诨打科将略显紧张的气氛冲散,杨好渐渐放松下来。 “解夫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那小子怎么突然失踪了?”陈金水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质问黎簇的事情。 黎奚徊冷哼一声,手指若有似无地抚摸着刀柄。“我还要问问你,一个大活人在营地里失踪,伙计是干嘛去了?都吃白饭的?” “我没追究你们弄丢了人就算你们好运。”黎奚徊冷着脸,带着杨好径直走向解家帐篷。“黎簇我自己找,不劳你们费心。” 在路过霍道夫时,她没控制住看了他一眼。嗯,确实和霍叔叔有几分相似。 霍道夫和她对上视线,想到自己在地下时,靠着女孩塞给他的那包粉末才免于被蛇攻击,于是冲她微乎其微地颔首表示谢意。 黎奚徊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挑了挑眉以示回应,转身带着杨好进了帐篷,解家伙计们将帐篷牢牢围住保护起来。 陈金水骂骂咧咧地离开,霍道夫看着他的背影扯起嘴角冷笑。 他一直好奇,陈金水和霍有雪到底是怎么在家主位上坐了这么久都没死的。 … 第二日,营地还算平静。 尹南风过来找她聊天,告诉她陈金水和霍有雪对一块裸露在外的石碑很感兴趣,特地请了一位老教授过来解释石碑内容。 “白费力气。”黎奚徊评价道。 如同尹南风所说,黄昏时一辆皮卡车真的带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教授。 他一下车,陈金水就迫不及待地带着教授去看石碑。 出于基因里喜欢看热闹的心理,杨好跟着尹南风过去参观,黎奚徊在帐篷里和狗子一起玩。 她下古潼京之前特地把冈日森格留下,但哥哥离开却没有惊动它。那就说明,哥哥是自愿离开的。 现在她只能希望黎簇的价值对汪家来说重要一些,这样哥哥就不能轻易死掉了。 这时,尹南风和杨好掀开帘子走进来,黎奚徊看向他们。“怎么样,那老教授说什么?” “他还不如不说。”杨好咬牙切齿。“他说那石碑上刻的字是古潼京下有宝藏。这下好了,他们更兴奋了。” “他们现在在哪儿?”黎奚徊拿刀站起身,尹南风冲着外面扬了扬下巴。“在营地空地那儿。” “南风姐姐,对于下古潼京,你有什么看法?”古潼京很危险,别人她不想管,但她不希望她喜欢的人出事。 “小徊放心,我对古潼京可没兴趣。”得了尹南风的话,黎奚徊笑笑,三人一起出了帐篷。 九门人正围在营地中央的空地处,黎奚徊三人默默走过去,听着他们说话。 “依我说,明天一早就下去。”金玉珠宝就在眼前,陈金水恨不得现在就下去,但昨天损失了不少人,今晚需要好好准备一番。 “陈当家的,地下很危险的,你确定要下去吗。”老教授问道。 “你放心,教授。我们带上来的东西少不了你的。”陈金水以为教授是怕没他的份儿,随口说道。 “……”教授沉默。 黎奚徊看着教授,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丝笑容。她就知道,他肯定会来的。 她看着教授走到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张日山?”所有人都很惊讶,除了黎奚徊。早在教授下车时,她就闻到了教授身上属于张日山的气味。 她笑得越发开心,张日山隐晦地看向她,嘴角也扬起细微的弧度。 “你说不参与古潼京的事,现在有出现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霍有雪质问道。 “你们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自己也知道。”张日山嘴角落下,抬手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枚u盘。 “九门中,有不少汪家卧底。”他抬手点了周围伙计中的几个人,又念出了许多人名。 “这个u盘里是古潼京的所有秘密。”张日山将u盘举起,目光锐利地扫视他们。 “抓住他们,我会告诉你们密码。” “他挑拨离间!”被点破/身份的汪家卧底恼羞成怒,向张日山丢出飞/镖。 张日山姿态灵活躲开攻击,慢悠悠地抚摸手中的u盘。“看你们的决定,是想进古潼京还是……” 张日山话还没说完,陈金水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直接掏/枪/击/毙了自己身后被张日山指出来的伙计。 一旦有人开了口子,场面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汪家卧底和九门人打了起来,黎奚徊将杨好拉到自己身后,皱眉看向远处的沙坡。 “你们离开这儿!去找张日山!”尹南风身手很好,踹倒一个卧底后扭头冲他们喊话。 “南风姐姐注意安全!”黎奚徊拉着杨好快步逃离斗殴中心,一边呼唤管家过来。 她有自知之明,她和杨好留在这里只会让尹南风分心,还不如离开让姐姐大展身手。 “小姐!”管家跑过来,塞给杨好一把小/刀防身。“夫人,卧底在咱们家的汪家人都处理了。” “好,叫我们的人都小心点。”管家离开,黎奚徊一脚踹开一个想要攻击她的卧底。“好哥,跟紧我!” “好的!”杨好握着小刀,手有些哆嗦,紧跟着黎奚徊来到张日山身边。 “叔叔,我听到有人从沙坡那边来了。”黎奚徊语速飞快,手握长刀指向远处沙坡。“我听见了多余的呼吸声。” “我知道了。”张日山摸摸她的头,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挽到耳后。“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做的很棒。” 他一直关注着女孩在解家的生活,如果解雨臣想对女孩做什么,他会立刻抄起武器冲进解家。 他当时同意小徊和解雨臣假结婚是迫于形势,是为了给小姑娘创造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而迫不得已做的决定,否则他绝对不会答应解雨臣。 不过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等一切结束,一定要把小徊的户口上到张家户口本上。 这样别人要是想骗小徊去结婚就要先经过他这关,看谁还敢惦记佛爷的女儿…… — 第56章 宝藏 如同黎奚徊说的那般,果真有十几个黑衣人从那边坡上冲下来。 “小徊,我教给你的,还记得吗。”张日山将上衣脱下放在帐篷外的椅子上,避免被弄脏。 “我记得的,叔叔。”黎奚徊握紧长刀,紧抿着嘴唇,眼中透着紧张。 “好。”张日山顺了顺女孩的长发,笑意温柔。“别怕,也不要顾虑什么,有叔叔给你兜底。” “嗯!”黎奚徊用力点头,眼尾余光扫到一个黑衣人,她立刻转身手腕翻转,长刀落下将黑衣人砍翻在地。 三人中,张日山不用说,上衣一脱,动作干脆利落,黑衣人丝毫不能伤他。 黎奚徊经过训练长刀用得不错,就是有时候不能一刀毙命。杨好就负责当个辅助,女孩弄倒一个他就冲上去补一刀。 而冈日森格,仗着底盘低专攻下路,汪家人的大腿基本上都被它撕/咬了一遍。 没一会儿周围的汪家人清理地差不多,三人一狗得以休息片刻。张日山不觉得累,只微微喘着气。 女孩子体力差了些,和杨好肩靠着彼此喘着粗气休息。 “我,我杀人了?”杨好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看着自己手中沾了血的小刀,有些发愣。 “别怕,我也是。”黎奚徊拍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她也想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是眼下特殊情况,不弄/死对方,对方就要弄/死你。 她还想活着和两个哥哥团聚,绝对不能死在这儿。 黎奚徊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敏锐地听觉让她突然听见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声响。“叔叔,我听到了‘滴滴滴’的声音!” 张日山还没回话,许久不见的罗雀跑了过来。“会长,汪家在周围布下了炸弹!快要爆炸了!” “该死!”张日山一把拉过女孩按进自己怀里,罗雀则拉住了不知所措的杨好。 紧接着几声巨响,大地摇晃坍塌,脚下猛地一空,所有人坠入地下。 “咳咳。”黎奚徊摔得发懵,趴在张日山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只是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贴身挂在她胸前的雪白鳞片微微发着光。 “叔叔,叔叔你没事吧?”她意识到是叔叔给自己当了垫背的,赶紧从张日山身上下来轻推他。 “我没事,小徊别担心。”张日山坐起身,抹掉女孩脸上沾着的沙粒。 张日山头上也有不少沙子,黎奚徊伸手将那些沙子轻轻拍落。 张日山将黎奚徊拉起来,她观察四周,发现他们正巧掉落在之前和吴邪他们来过的蛇柏雕像山洞里。 “叔叔,我之前来过这里。”黎奚徊挽着张日山的胳膊,小声说道。“和吴邪一起。” 张日山颔首,黎奚徊四处打量,搜寻杨好在哪儿。“好哥!这里!” “来了!”杨好从地上爬起来,将口中的沙子‘呸’干净,握着小刀快步走过去,罗雀和冈日森格也与他们三人汇合。 黎奚徊挽着张日山的胳膊,抬眼打量着山洞。这里和他们当初来时一样,没什么变化。 那尊巨大的蛇柏雕像依旧狰狞,触须向山洞各处延展,显得阴森恐怖。 “叔叔,我们快些走吧,我听见蛇柏滑动的声音了。”黎奚徊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抓着张日山的胳膊。 蛇柏不攻击她,但不代表不攻击别人。这里这么多人,都够蛇柏吃好几顿的了。 张日山紧握住女孩抓着他胳膊的手,提高音量。“大家跟我走!” 所有人拍干净身上的沙土,跟着张日山快速离开山洞。一路沿着通道向未知方向前进,他们最后来到一处断崖。 张日山看向罗雀,罗雀从背包中拿出照明弹丢了下去。光亮将下方照亮,露出了一处面积广大的古城群落。 “这里,就是古潼京城的遗址。”张日山说。 金银财宝马上就要出现在眼前,陈金水和霍有雪的脸上已经掩盖不住兴奋。“会长,宝贝在里面吧。” ‘……’张日山沉默片刻,点头。“古城中确实有宝藏,只是…” “就看你们能不能带的走了。” 张日山带着他们来到断崖底下,走到古城最外围的大门前。大门上刻着几个大字,最后两个字为“虺(hui)巳(si)”。 “虺在古语中是龙的一种,虺五百年化蛟,蛟一千年化龙,而‘巳’也指代‘蛇’。”一个女人将两个字解释了一遍。 以双蛇命名的古城……这座城原来怕不是专门给黑毛蛇修的? “蛇之城。”黎奚徊喃喃自语。还没进去,她就已经闻到了熟悉的黑毛蛇的气味。 不是轻微,是十分强烈。经过简单估算,她认为住在这里的蛇起码要有几百条。 张日山带着她来到门前将大门推开,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展现在眼前,通往远处的古建筑。 “叔叔,这里很危险。”黎奚徊抓紧张日山的胳膊,小声说。“我闻到了很多蛇的味道。” 当然这里所说的‘危险’是对着除了她之外的人说的,她自己倒是不怕。毕竟她亲哥是古潼京的蛇王,没有蛇会伤害她的。 在地上有人罩着,在地下还有人…啊不是,有‘蛇’罩着的感觉真好啊。 “你们看也看了,现在听我一句。”张日山拉着黎奚徊的手转过身,转过脸来看着他们。“这座古城现在很危险,去还是回,看你们的选择。” 说罢,他带着黎奚徊和狗子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罗雀,杨好和解,红二家的人也都跟在二人身后消失在门口。 陈金水扭头看看身后的宫殿,又看着张日山一行远去的背影。他一咬牙,和霍有雪一起带着伙计们向宫殿跑去。 霍道夫没有和他们一起去神殿,而是犹豫片刻后追着张日山的背影快步逃离。 刚才女孩紧张的神色被他看在眼里,他本能地相信了她的判断力。 “霍先生,你们霍当家的……”等众人走到相对安全的地段时,黎奚徊扭头看向霍道夫,想到进入神殿的霍有雪,犹豫着开口。 “…她执意要去,我也管不了。”霍道夫摇头。他和霍有雪的关系仅仅是靠着一点血缘维系,本就没什么亲人情分。 如果她……那霍秀秀来当这个家主再合适不过。 … 遗址那边,陈霍两家的人已经闯入了宫殿中。殿中空旷,伫立着二十几根通天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一条盘柱而上的巨龙。 如果他们见过黎奚徊后背的纹身,他们就会发现这些石雕巨龙与黑龙纹身十分相像。 不过他们也没心思关心这些,地上堆满的金银财宝已经占满了他们的眼睛。 整个大殿从门口到最深处,一眼望去是金灿灿一片,旁边的石柱都被晃得笼罩上一层淡金色光芒。 他们数不清这里有多少宝贝,也估算不出总价来。 “都给我装!能装多少装多少!”陈金水站在黄金堆成的山上,叉着腰哈哈大笑。 其实不用他说,其他人已经趴在地上拼命将一切能装东西的地方用金子填满。 但就在他们被眼前的财宝蛊惑时,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响起细微的摩擦地面的声音,石柱后闪过一道白色身影。 黑暗中渐渐游出许多黑毛蛇,它们靠近擅闯宫殿的外来者,将用尖利的獠牙攻击他们。 他们本来有机会逃离,但却被满地的金玉财宝迷花了眼。 陈金水站在黄金山上,化为原形的白蛇出现在他身后,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白蛇一口咬穿他的肩膀直起身体,将他吊在半空中。他的血液滴落,像雨水一样滴落在下方装财宝的人身上。 那些人这才害怕起来,疯狂逃窜。但黑毛蛇们不会放过他们,将这些人全部杀/死,只剩下一地狼藉。 白蛇吐掉口中咬着的死/尸,化为人形。他小心绕过地上的血迹,将掉落的珍宝拿起摆回石台。 “这里,收拾干净。”黑毛蛇们围绕着白蛇,他抬手指着死尸下达命令,眼中只有厌恶。 他们把自己费尽心力为妹妹准备的礼物弄得又脏又乱,都该死。 白蛇抬手,两手光芒大作。瞬间整个宫室内所有物体散发着淡淡荧光,飘升至半空,自动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就连被装进口袋里的也都不例外。 不再理会身后‘处理’尸/体的黑毛蛇们,白蛇抚摸着咽喉的皮肤。那里原本长着他的逆鳞,此时多了一块红色印记,隐隐发着光。 “妹妹,没骗我。”他很高兴,他的逆鳞告诉他,妹妹真的回来了。 … 张日山带着一众人进入一间办公室,在按下几个机关后,书房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的通道。“这里是佛爷留下的密道,你们从这里走。” 尹南风率先走进去,又突然停住脚步看着一动不动的张日山和黎奚徊。“你们不走?” “南风姐姐,我…还有些事。”黎奚徊一方面要去找苏万和梁姐姐,另一方面还要去找白蛇。 她答应了白蛇会回来,一定要做到。 “…注意安全,小徊。”看出女孩有难言之隐,尹南风不再追问,看向张日山。“张日山,保护好她。” “放心。”张日山应下来。“你们快走吧,一直朝前就能出去。”他当初让梁湾背诵的地图画着这条密道,他也将地图背了下来。 黎奚徊目送着他们一个个走进通道,在霍道夫经过她面前时叫住了他。“霍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解小夫人请说。”霍道夫停下脚步。 “您上去后请先别走,我有一些…呃,物品交给您。”霍中枢的身体还在山洞放着,她想等事情结束后将遗体带出来交给霍道夫。 毕竟霍道夫和霍中枢长得很像,说不定二人是直系亲属呢。 — 第57章 神庙 “好,我答应你。”虽然不知道女孩希望他留下有什么原因,但霍道夫愿意相信她一次。 看着他们全部走进密道,张日山操作机关,书柜缓缓关闭。 “小徊,走吧。”张日山拉着黎奚徊的手,二人快步走在通道中,去找苏万和梁湾。 他们在黑暗的地道中靠着手电走了好久,直到眼前的路被一堵碎石墙堵住。 冈日森格跑过去闻嗅,随后对着墙狂叫起来。 “冈日森格,是后面有人吗。”黎奚徊走过去,呼吸间真的有两个人的气味。 “是苏万和黑爷!”这个发现让她十分镜惊喜,但眼前这个碎石墙让她很为难。 “小徊,往后靠。”张日山走过来,抬手一用力,碎石哗啦啦往下掉,逐渐露出了后面的道路。 “苏万!”黎奚徊率先看清了靠墙坐着的人的长相,踩着地上的碎石惊喜地跑了过去。 苏万和黑瞎子在被困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背包里的食物已经见底。 就在他们以为要永远留在这里时,一道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小徊妹妹!”苏万站起来,和跑过来的黎奚徊拥抱。“想死你了!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你们从这里走就能出去。”黎奚徊指着她和张日山来时的路说。 “那你不和我们一起出去吗?”苏万听出女孩的意思,疑惑地问道。 “不了,我有些事要去做。”黎奚徊笑笑。 黑瞎子从地上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走到她面前。“什么事,需不需要黑爷帮你?” “我自己就可以了,黑爷,”黎奚徊摇摇头。 白蛇现在与他们都不熟悉,要是双方谁受伤了她会很难过。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不让他们见面。 “注意安全。”黑瞎子不再追问,抬手摸摸女孩子的头。“我还想吃你做的青椒肉丝炒饭呢。” “没问题。”女孩笑眼弯弯,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回去就请黑爷吃。” “黑爷,梁姐姐在哪儿?”她没忘记寻找梁湾的事,向黑瞎子询问道。 “她在前面,没和我们一起走。”黑瞎子摇头。 “我知道了。”她和黑瞎子他们告别,黑瞎子带着苏万离开,她与张日山继续踏上寻找梁湾的道路。 在走了一段路后,黎奚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白蛇在这里? 黎奚徊心中疑惑,和张日山又往前走了几百米,看见了一个人人影。 还有人影面前的那条白色巨蛇。 “哥哥!”黎奚徊吓坏了,松开挽着张日山胳膊的手跑过去,挡在梁湾身前。“别伤害她,她是我朋友!” 原本高扬着身体的巨大白蛇看见女孩,慢慢俯下身,分叉的细舌舔舐她的脸。 蛇头贴近女孩,与她额头相抵。“妹妹……”嘶哑的声音从巨蛇口中响起。 随后白蛇渐渐变小,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出现在三人面前。“你,回来了。” 看见他化为人形,黎奚徊才松了口气。 她握住白蛇冰凉的手,拉着他来到张日山面前。“叔叔,他是我哥哥。” 张日山知道,眼前这个白发青年就是黎康霖日记中提及的那个男孩,佛爷的另一个孩子。 “……”他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初和妹妹交流时他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远没有现在紧张。 “哥哥,他是爸爸的亲人,是我们的叔叔。”黎奚徊看出他的情绪,轻轻晃了晃白蛇的手。 “亲,人。”白蛇慢慢重复妹妹的话,金色竖瞳盯着张日山看了许久,咧嘴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叔叔。” “哎!”张日山应了一声,一阵酸涩涌上心头。他完成了佛爷的遗愿,甚至还是超额完成。 先后找到妹妹和哥哥,他终于可以带着他们去佛爷墓前骄傲地汇报结果了。 他不再是孤单一人,有佛爷一对儿女陪着他,他很高兴。 “叔叔,别难过。”张日山难以掩饰的激动被黎奚徊看在眼里。“我们永远陪着你。” 梁湾看着三人“亲人团聚”的景象,触景生情,也有些泪目。 羡慕啊…她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心情更加低落。 我的父母又在哪里呢? 就在三人一蛇一狗杵在原地时,通道中忽然响起了悠扬的音乐声。 那声音虚无缥缈,却又坚定地飘进所有人的耳朵。 “妹妹,走。”听到这音乐声,白蛇拉住她的手,将她单手抱起。双腿变成蛇尾,向通道身处游去。 身后的狗子低吼,但没有攻击他,好像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家主人似的。 “哥?你要带我去哪里?”黎奚徊搂住白蛇脖子,一脸茫然。 “ta要,醒了。”白蛇吐出四个字,随后就不再说话,只管一直向前走。 黎奚徊扭头,张日山,梁湾和狗子也跟在身后。张日山抬手,示意她冷静,不要反抗。 她轻轻点头,搂紧白蛇的脖子,静静等待。 她想知道哥哥要带她去哪里,哥哥口中那个ta又是谁。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黑毛蛇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最终目的地都是一样的,在古潼京深处…… …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一处异常宽阔的空间。 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黑毛蛇,黎奚徊数不过来它们的数量。 它们对张日山和梁湾视而不见,全都朝着一个方向直立起身体,十分虔诚。 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一座宏伟的神庙。由于年岁太久,神庙表面的色彩已经变得灰暗,但恢宏的气势依旧逼人。 白蛇抱着她,穿过黑毛蛇群,来到神庙阶下。 蛇尾化为人类双腿,白蛇将妹妹放下,转过头看向张日山和梁湾。“我们,进去。你们,不可以。” 黑毛蛇们听从命令围上来,将张日山,梁湾和狗子拦在神庙外。 无奈,二人一狗只好目送着白蛇带着女孩走上台阶,看着兄妹俩推开神庙大门,身影逐渐被门口的黑暗吞噬。 … 步入神庙,黎奚徊眼前出现了一个宽阔的宫室。室内雕梁画栋,哪怕过了难么多年,色彩依旧如同刚画上去那般艳丽。 四周伫立着数根石柱,石柱上与古城宫殿内一样雕刻着面容狰狞身形巨大的黑色巨龙。 神庙正中央有一高台,高台之上摆放着一具巨大的青铜棺椁。 黎奚徊灵光一闪,立刻想起日记中描写的那具棺椁,她与哥哥的亲生母亲就在其中。 白蛇带着她走上高台,松开拉住她的手,双手放在青铜棺椁的棺盖上。 随着他的用力推动,棺盖缓缓移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亲生母亲就在眼前,黎奚徊却身体僵硬不敢上前。 惶恐,紧张,期待,乱七八糟的情绪在她心头缠绕成一团,她现在终于体会到叔叔当初见到她时是什么心情了。 她闭上眼深呼吸,平复心情后慢慢走过去,来到棺材边上向里看。 棺椁中躺着一位女子,头戴复杂金饰,全身被几层华丽的宽袖长袍包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黎奚徊和白蛇只与她有六分相像,就已经是世间少有的美貌。 她本人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一切形容美貌的词汇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她只是静静躺在那里,就让人不由得想臣服于她,将她高高供奉在神坛之上。 看着“沉睡”的女子,黎奚徊的手不受控制地伸进去抚摸上女子的脸。 触感柔软冰冷,和日记中描绘的触感一样。 忽然她感到自己腰部有一块地方很烫,她缩回手摸过去,是外套口袋的位置。 伸手进去,取出那颗可以“自动跟随”的金色宝珠。 此时这颗宝珠发着耀眼的金光,几乎将整个神庙照亮。它的温度很高,再高一点她就要拿不住了。 她盯着手心里熠熠生辉的宝珠看了一会儿,视线又落回棺椁中的女子,思索着什么。 犹豫片刻后,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摸上女子紧闭的双眼。 指腹的触感让她一惊,心下确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她捏起发光的宝珠,想起自己一会儿要做的事,耳朵里满是跳如擂鼓的心跳声。 她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白蛇,白蛇眼中只有对她的信任。 有哥哥在身边支持她,她也不再犹豫。 黎奚徊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将宝珠冲洗一遍,随后向棺椁中探进小半个身体。 伸手摸上女子空空如也的眼眶,将她的眼皮捏起,把金色宝珠放了进去。 如她所料,这颗宝珠似乎就是女子的眼睛,要不然不可能卡得这么严丝合缝。 只是那珠子是哥哥从沙漠城主墓中带出来的,而且还只有一个。 就在她看着女子发呆时,棺椁中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将神庙照耀得没有一点阴影。 在神庙外的两人一狗只看见一道道金光从神庙的缝隙中射出来,梁湾觉得有点像迪斯科灯球。 黎奚徊捂住双眼背过身躲避刺眼的光芒,那光照在她身上,却让她觉得十分温暖亲切。 尤其是后背有纹身的那大块皮肤,好像对金光反应更加强烈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黎奚徊依旧背着身。 直到身后有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响起,一只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带来一阵淡淡的香气。 空灵悠扬的女声在神庙中回荡。 “乖崽,吾终与你相见。” — 第58章 换眼 黎奚徊的呼吸暂停了一瞬,故作镇定地眨眨眼,慢慢转过身来。 说实话,不紧张是假的。她很想躲在某个角落缓和一下,但现在不允许她有时间来调节自己的心情。 黎奚徊转过身,入目的是一张美得令人心悸的脸。唯一令人惋惜的是,她只有一只左眼,右眼依旧紧闭。 她坐在青铜棺椁的边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一只手撑在身侧,另一只手轻轻抚摸黎奚徊的脸。 “乖崽,吾很高兴。”女子笑起来,犹如太阳般温暖慈爱。“吾从来没想过,吾也可以拥有子嗣。” “只是吾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希望你们兄妹不要经历吾经历过的事。”女子笑着,看了看白蛇,笑容中又多了几分忧愁。“乖宝和ta太像了……” 黎奚徊不知道女子说的事是什么,但看到她露出忧愁的神情时,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母亲……” 白蛇走过来拉住妹妹的手,也不说话。就在气氛陷入沉默时,整个神庙突然摇晃起来,神庙外传来轰隆隆巨石落地的声音。 黎奚徊险些站不稳,女子一把将她与白蛇搂进怀里。 “母亲,这是怎么了?”黎奚徊不由自主地抓紧女子的衣裳,脸贴在她的胸前。 “吾在青铜棺椁中躺了千年,精神早与这里融为一体。现在古潼京即将坍塌,因为吾醒了。”女子表情凝重,紧紧搂着女儿的肩膀。 “这棺椁可以将吾的力量隔绝大部分,但仍有外泄。” “吾的力量外泄凝结,久而久之那些可爱的小蛇就诞生其中。”说话的功夫,二人头顶传来“咔嚓”一声。 女子抬手,光芒大作。她们头顶快要掉下来的顶梁瞬间修复回到了原位,整座神庙也不再摇晃 “这么多年靠着青铜棺,吾与古潼京之间一直趋于稳定。” “如今吾的左眼回归原位,额外的力量闯入,平衡被打破。”女子叹了口气,左眼忽然向神庙外看去。 像是看到了什么,她一挥手,一道金光向神庙外疾驰而去。 神庙外,张日山和梁湾也被古潼京的剧烈摇晃吓到,想到还在庙中的兄妹俩,心情极度焦虑。 “张会长,我们要不要冲进去找小徊啊!”梁湾扶着身边的石龙勉强站稳,巨石掉落声太大,她不得不大声向张日山喊话。 “再等等!”张日山也想冲进去,但眼看着整个山洞都剧烈摇晃,只有神庙巍然不动,他就知道现在这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神庙了。 突然一块巨石从二人头顶坠落,就在他们还没防备时,一道金光从神庙中射出。 它形成一个半圆形结界笼罩在他们身上,挡住了坠落下来的巨石。 “是,是从神庙里出来的!”看着摔在一旁碎成无数片的巨石,梁湾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刚才巨石掉落重重撞在结界上发出的一声闷响,让她心有余悸。这要是砸在他俩身上,他俩现在已经是两滩肉泥了。 “乖崽,吾问你。”女子松开怀抱,严肃地看着黎奚徊。“如今有个法子,可以阻止古潼京坍塌,你可愿试上一试?” “…我愿意!”黎奚徊咬唇,脑海中短暂地思虑几秒钟后就答应下来。 母亲说她与古潼京早已融为一体,那古潼京坍塌,母亲也会受到伤害。 她不希望母亲受到伤害。 “好!”女子看着她,那只金色眼瞳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额外力量源于吾的眼睛,但吾与它分开太久,已经不能掌控它。” “所以,它需要一个新的主人。”女子的手抚摸上自己的左眼,语气中没有多少悲伤,反而带着些不易擦觉的释然。 “乖宝体内吾的血液太少,不能承受金瞳的力量,否则会爆体而亡。”女子说着,纤细的手指探进眼眶将金瞳取了出来。 “母亲!您的眼睛?”看着女子把金瞳取出,黎奚徊担心她看不见东西。 “不必担心。”金瞳在女子手心中,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吾不受肉身束缚,更何况这具身体很快就要化为齑粉。” 果不其然,当金瞳取出的那一刻,无数条裂缝从女子被衣裳遮住的皮肤向外蔓延。 下一秒女子就像被摔在地上的瓷娃娃一般,在兄妹俩眼前化作无数细小的金粉消散在半空中,只剩下金瞳漂浮着。 “母亲?!”黎奚徊立刻惊慌失措地到处找。她刚找到母亲,母亲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别担心,乖崽。”黎奚徊耳边忽然响起女子的声音。“吾脱离了肉身束缚,精神还在,只是你的肉眼无法洞察吾。” “接下来,你要将吾的眼睛放进放进你的眼眶。”女子所说的方法让黎奚徊打了个哆嗦。 把金瞳放进眼眶,那就只能舍弃一个人眼,难不成要她生挖吗? “你体内全是吾的血液,可以很好地帮助你掌控金瞳的能力。”女子温柔的声音继续诉说。 “乖崽,不要怪吾心狠,只有这样你才能拥有一些和ta抗衡的能力…” 黎奚徊深吸一口气,想到神庙外的叔叔和梁姐姐,不知道是否回到地上的黑爷和苏万,还有地上那些无辜的人,她一咬牙看向白蛇。 “哥哥,拜托你了。”不管怎么做心理建设,她果然还是下不了手,交给哥哥来吧。 白蛇点头,走到妹妹面前。他让妹妹躺在地上,上半身靠在他怀里。他的右手揽着妹妹的肩膀,左手化为利爪悬在她左眼前。 他对妹妹接受金瞳这件事显然很开心,而妹妹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做,让他觉得这是妹妹信任他的表现。 “别怕,我的,毒液可以,不痛。”白蛇拨开黎奚徊的长发露出她雪白的脖颈,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呜!”黎奚徊一声闷哼,感到脖颈处一阵刺痛,有什么微凉的东西顺着她的血管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几秒钟后,她的头开始发昏,眼前出现了一圈小星星围着她转。 最后眼前一黑,头一歪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 黎奚徊是被痛醒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她的身体痛得动不了,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食她的血/肉,又像有人在用刀刮她的骨头,拆解她的骨架。 她勉强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大概能看到有一个人影在她身边,不远处影影绰绰站着许多人。 她的手被人握着,那人体温很低,冰凉的触感倒是让她手臂的痛感稍稍降低了一些。“妹妹,我在。” “乖崽,坚持住!”一道女声响起,淡淡的香气飘进她的鼻子。另一个人影隐约出现在她朦胧的视线里。 “妈…妈…”黎奚徊费力地想要去抓住那人影,但扑了个空。“我好…痛啊…” 人在最痛苦时喊得最多的往往是“妈妈”,哪怕是黎奚徊也不例外。 她头脑模糊,也说不清自己想喊的到底是亲生母亲,还是在她后十年人生中扮演她母亲角色的黎母。 身体的极度痛苦让她疯狂地想要撕扯些什么以转移痛苦,她的另一只手胡乱挥舞,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 她意识模糊,只觉得上半身被人笨拙地扶起来,拥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她的下巴搁在那人肩上,后背被那人轻拍着。“不痛,不痛。” 她不知道深入骨髓的疼痛持续了多久,等她的思考能力回归时,她的贴身的衣服已经湿透,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乖崽,你成功了!”跪坐在她身边的女子看着她,笑容中带着欣慰。 黎奚徊无力地靠在白蛇怀里,发现自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忽然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倍感欣喜。“母亲,我…我可以看见您了。只是…看不清您的脸。” 在黎奚徊眼中,她可以看见母亲的身影,但母亲的脸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乖崽莫怕,吾如今只是一团意识而已,自然瞧不清脸。”女子呵呵笑起来,温声安慰女儿。 黎奚徊休息片刻,恢复了些体力,在白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眨眨眼,眼中所见的世界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不,还是有不同的。之前神庙中只有她,哥哥和母亲。现在她眼前站着很多人,多到她有些数不清。 突然出现的“人”让她毫无防备,往后撤了一步,后背撞在白蛇胸膛上。“哥哥,他们?” “别怕乖崽,”女子虚幻的身影指了指人群。“你再仔细看看他们是谁?” 母亲的话让她把视线重新定格在那些飘忽的人影上,挨个扫过那些人影的脸。这一扫,她看到了很多埋藏在她久远记忆中的人。 “宋叔叔,霍叔叔……”她看着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两个人影,一开口,声音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这些人影,都是当年在研究所工作,最后不幸牺牲在古潼京的工作人员们。 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当年医务室的护士姐姐,经常和宋春山一起来看她的后勤补给员,为她做日常检查的研究员,还有其他不知姓名却很脸熟的人。 “小小姐,好久不见!” “几十年了,回回都长这么大了,更漂亮了。” “小回还记得我吗!我当初常与春山一起去看你呢!” “让我看看!哎呦,现在更加像佛爷喽!” 黎奚徊看着他们笑容灿烂地和她打招呼,彼此讨论,声音乱七八糟地闯进她的耳朵。 可她不觉得烦躁,反而鼻间酸涩,视线被水雾笼罩。“我,我也很想你们。” 几十年前我们曾分别,但几十年后,相逢的人终会再相逢。 — 第59章 道别(二更) “都怪你,小回都被你惹哭了。” “明明是你,没事搞什么煽情。” 看见小姑娘哭得伤心,人影们开始往彼此身上“甩黑锅”。 只有两个“人”安静站在它们中间,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看着女孩,嘴角弯起的弧度带着温柔。 宋春山做了变异怪物几十年,但死后却恢复成当年的人类模样。 那样年轻,眼中闪烁着光芒。“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看着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抹眼泪的小姑娘,抬手想为她擦拭泪水。 但看到自己模糊的手后,他神色暗淡,将手放下。 “宋,嗝,宋叔叔。”黎奚徊刚一开口,不小心打了个嗝。她有些窘迫,胡乱地将脸上的泪水擦干。 “别急,慢慢来。”宋春山温声安慰。在他眼里小姑娘不管做什么都是可爱的,所以说话打嗝根本不叫事。 “其实,小小姐第一次来古潼京时我们就在你身边。”年轻模样的霍中枢站在他身边,抬手拍拍宋春山的肩膀,接过他的话头。 “只是那时你还看不见我们。” “我死得早,也没那么痛苦。”霍中枢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轻松,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死亡。 “只是苦了春山,他被蛇咬伤变异,人不人鬼不鬼地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 “他活着时看不见我们,在死后就和我们一样了。”霍中枢叹了口气,看看黎奚徊身边虚幻的女子身影,眼中充满敬畏。 “这位大人与古潼京融为一体并一直沉睡,我们无法投胎,只得在这里不断徘徊。如今小小姐回来,我们总算可以如愿。” 站在他身后的人影们纷纷点头,脸上都带着即将解脱的喜悦。 黎奚徊不知该怎么办,转头向母亲求助。女子指了指双眼的位置,让她闭上眼后再看四周。 黎奚徊照做,果然在一片黑暗中渐渐看到了一扇高度直插云霄的青铜大门。 “乖崽,心中默念三遍‘地府’后再去推开它。”女子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带着回音。 她按照女子的指示,默念结束后将手放在青铜大门上。她以为会很费力,但手刚放在门上稍稍用力,大门就随着她的动作向两侧大开。 “可以睁眼了。”她听了女子的话睁开眼,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那扇大门。 此刻大门打开,露出了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道路两侧每隔几米就伫立着一个灯架,灯架上挂着红灯笼。 它们散发着幽暗的红光,被阵阵阴风吹地左右摇晃。这些路灯的照明范围十分有限,几乎只能将脚下的路照亮。 黎奚徊看不清路的尽头有什么,那里被一片浓雾所笼罩。 “小回,我们走了。” “回回要好好活着,我们有机会下辈子再见!” 人影们纷纷和她道别,陆陆续续走进大门,踏上了青石板路。在她的注视下,它们越走越远,身影逐渐被浓雾吞没。 最后门前只剩下霍中枢与宋春山,二“人”站在那里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黎奚徊会意,走到它们面前。“宋叔叔,霍叔叔,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小小姐,请告诉我康霖兄怎样了?”霍中枢带着期待发问。 它不确定女孩是否知道康霖兄的消息,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当年他看着黎康霖离开,丝毫没想到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在他死后,他一直惦记的除了父母家人,就是宋春山与黎康霖是死是活。 “他活得很好,离开古潼京后定居顺京,娶妻生子。”黎奚徊将太爷爷的事迹娓娓道来。“我是被他的孙辈带出沙漠的。” “哈,我就说康霖兄一表人才,他的后代也不会差。”霍中枢听到这儿仰头大笑,像是要把这么多年心中的执念笑出去。 “小小姐,霍某只有一个请求。”不多久,霍中枢冷静下来再次开口。“我是霍家人,如果可以的话,请将我的遗体带回去交给霍家吧。” “我会的。”黎奚徊点头,忽然想到了霍道夫。“我在霍家遇见一个与你相像的人,他或许是你的直系亲属,我会将霍叔叔的身体交给他。” “真的吗,太好了。”霍中枢听到这些,笑容愈发温柔。“我这辈子不能为父母尽孝,愿来生当牛做马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说罢,他转身走进大门。但他没有走得太远,而是在离门口很近的位置等待。 “宋叔叔。”黎奚徊看着站在原地的宋春山,脑海中回忆起她以前与宋春山一起玩耍的场景。“你有什么心愿吗,我一定完成。” 宋春山摇摇头,定定地看着她,清秀的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 “小姐,我走了。”他沉默片刻,转身向大门走去。 在踏进大门的那一刻,他忽然转过头,大声问出他想问很久的问题。“小姐!你收到我送你的糖果了吗!” 黎奚徊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我收到了,我收到了!” “这就足够了。”宋春山此时的表情才真正变得释然,毅然转身向霍中枢走去。二人结伴走上青石板路,留给黎奚徊两个潇洒的背影。 “小小姐,这辈子认识你很高兴!”霍中枢背着身,举起手冲她摆了摆。“往后的日子请好好生活!” “我会的!”黎奚徊双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向二人远去的身影大喊。他们没有回应,渐渐消失在浓雾中,直到一丁点也看不见。 黎奚徊看着那条路发愣,那扇青铜大门不给她时间回神,开始缓缓闭合。 待大门上的浮雕花纹完全重合后,它渐渐消失在空气中。神庙里只剩下她,白蛇和女子虚幻的身影。 “乖崽,来,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女子引导她来到神庙一处极其隐蔽的房间内,让她拿起摆在石台上那把雪白伞面的油纸伞。 “掌管吾的金瞳后,你在黑暗中会更加自在。”女子看着那把白伞,语气复杂。“但离开古潼京后,你将暴露在阳光之下。” 黎奚徊听着母亲说话,一边细细观察这把伞。伞面的触感与白蛇的蛇鳞很像,伞杆像是白玉所做,尾端雕刻着龙头,摸上去手感温润。 “阳光之下皆为其领土,那人一定会察觉你的位置,但它可以隐匿你的行踪。”女子的手指轻碰伞面。 “它的伞骨与伞杆由那人骨头所做,伞面则由那人鳞片皮肤制成。” “……”黎奚徊抚摸伞的动作顿住,有种想把伞丢出去的冲动。 但碍于这是母亲送给她的东西,她不得不强忍着隐约的不适感继续拿着它。 忽略掉不适感,她对女子口中所说的那个“ta”很是好奇。“您说的那人,已经死了吗。” “不,ta没死,只是受重伤躲去休养。”女子叉腰,得意地仰起头。“吾来到古潼京前与ta狠狠争斗了一番,断其一臂。” 所以说,这么大一把伞是用一条胳膊做的?黎奚徊沉思。 那…那ta胳膊肯定很大,毕竟要做出这么长的伞柄和那么大的伞面。 “但吾消耗太多力量,将ta重伤后不得不躲进沙漠,用一只眼与古潼京王交换,让他的子民修建陵墓和神庙,用吾带来的材料打造出一对青铜棺。” “吾能感觉到,ta快要苏醒。原本不碍事,大不了吾最后再与ta打一场。”女子模糊不清的脸上,隐隐看见鲜红的嘴角微微弯起。 “只是你们兄妹来了,为了你们,吾偏要与ta争上一争。” “好了,别这么难过,我们不说这些。”女子一扫沉闷的气氛,语调上扬。“吾第一次做母亲,没什么能送给你们的。” “离这里不远有一座神殿,里面的宝藏由历代古潼京王供奉给吾,以表达感恩。如今,你们就是他们的主人。” 黎奚徊知道那座神殿,他们就是从那儿来的。当初她还对神殿里有宝藏这件事持怀疑态度,现在从母亲口中说出来,瞬间就确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那些,给,妹妹。”许久不说话的白蛇突然开口。那些宝贝他一个个擦拭干净摆放整齐,就是要留给妹妹的。 “你们兄妹自己商量吧,吾就不参与了。”女子的声音中很是轻快,她似乎很乐意看到他们彼此关心的模样。 “去吧乖崽,带着你哥哥离开古潼京。”女子的身影一闪,黎奚徊的左眼闪烁。“我在这里千余年,也该出去看看了。” “吾暂时寄宿在金瞳中休息,有事可心中默念几遍‘母亲’,吾就会出现。” 一道声音从黎奚徊脑海中响起,黎奚徊点点头。 黎奚徊思虑片刻,用长发将左眼的金瞳盖住。她抱着刀和伞,看向白蛇。 白蛇歪头,雪白长发滑落至前胸。"哥哥,我们走吧。" “嗯,走。”白蛇握住妹妹的手,兄妹俩走出神庙,回到张日山和梁湾身边。 “小徊!吓死我了!”梁湾扑过来一把搂住她,十分欣喜。冈日森格也屁颠屁颠跑过来,围着她的腿转圈。 不久之前古潼京不再摇晃,笼罩住二人的结界渐渐消失。但黑毛蛇们仍然围着他们,不许他们进入神庙。 他们只能继续等待,直到兄妹俩手牵手走出神庙。 “怎么样?”看到女孩平安出来,张日山也松了口气。“有没有见到你们的母亲?” “见到了。”黎奚徊抿唇,抬手撩起遮盖住左眼的长发,那只金瞳让二人瞪大了眼睛。“母亲她,在这里。” “小徊你,你这是戴的美瞳还是?”梁湾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试探着问道。 “不是美瞳。”黎奚徊摇头。“它原本是母亲的,母亲不能继续掌控它,它能力暴动会使整个古潼京坍塌。于是……” “于是你就把它换到了你的眼眶里。”张日山叹了口气,捧起小姑娘的脸仔细端详。“很痛吧。” 小姑娘的左眼角还残留着没擦净的血迹,眼眶里的那只金瞳染上一层血色,那血色像是沁入了金瞳中。 “不痛的,有哥哥在。”黎奚徊很诚实。 换眼时确实不痛,痛的是后面。要是当时给她一条毛巾,她觉得自己也能把它撕开。 “叔叔,我想再去神殿取一些东西作为礼物。母亲说,我和哥哥可以拥有神殿里的宝藏。” 梁姐姐和苏万杨好他俩这次在沙漠受了不少罪,黎奚徊想给他们带一些礼物,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 第60章 回家 一行人返回神殿,但神奇的是之前进入神殿的那些人都不见了,只有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味道证明之前进来的人肯定有受伤,那他们在哪儿呢,是从别的路出去了吗?要是死了肯定会有尸体的,总不可能是被蛇吃了吧。 “真奇怪。”黎奚徊疑惑地四处寻找,走在她身边的白蛇却对这幅场景很是满意。 黑毛蛇们将尸体处理地很干净,那些血迹则是被他清理掉了。 白蛇不希望妹妹想别的无关紧要的事,于是收紧二人相牵的手。 在如愿将妹妹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后,他指了指地上堆了满地的金玉财宝。“妹妹,拿。” 黎奚徊被他豪气十足的模样逗笑,点点头。 “梁姐姐,这里的东西你喜欢哪些就拿。”黎奚徊原本想将之前拜托尹南风做的那串手链送给梁湾的,但又觉得有些单薄。 现在不用愁了,这里的东西随便一件拿出去都要几十w上下。 “啊?我,我真的可以吗?”梁湾之前看这些东西只是单纯的欣赏,心中有些羡慕而已。现在小姑娘说她可以随意选择,一下子被惊喜冲昏了头脑。 在黎奚徊鼓励的眼神下,梁湾蹲下身在金子堆里仔细挑选,最后挑中了一枚戒指。 这戒指没什么特别的,由纯金打造,戒环大概有五毫米宽,戒托上镶嵌着一块白玉石。如果是现代制品,价格也不会很贵。 但它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它起码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也算是个古董了。 “小徊,我只拿这个就好了。”这戒指她怎么看怎么喜欢,直接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梁湾喜欢它,黎奚徊也不再说什么,而是低头往一个巴掌大的小锦袋里装金子。她准备把这袋金子送给杨好,他应该会喜欢的。 在神殿中挑选礼物花费了一些时间,黎奚徊将物品装进包里,准备和张日山他们回去。 “乖崽,那女孩子想知道的事在避难所里。”就在她前脚刚踏出神殿的大门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女子的声音。 黎奚徊一愣,条件反射向两边看,几秒钟后才意识到是金瞳中的母亲在和她说话。 “小徊,怎么了?”走在她旁边的梁湾看她神情有些奇怪,开口问道。 “梁姐姐,你来古潼京的目的是什么?” “我…”梁湾有些犹豫,想到后背肩膀处的凤凰纹身,又看看眼前的小姑娘,最后长出一口气选择如实相告。 “我来到这里,是想寻找我的身世。”梁湾看了一眼张日山,接着说道。 “张会长告诉我,我后背的凤凰纹身是汪家人特有的。” “汪家?哼,果然是ta的手笔。”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脑海中都响起了一声冷哼。 兄妹俩很淡定,张日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梁湾小小地惊呼一声,在看到其他三人平静的脸后也慢慢冷静下来。 在他们脑子里说话的这位,估计就是兄妹俩的母亲吧。 “母亲,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黎奚徊迫不及待地问道。听母亲的意思,似乎汪家和某个人有关。 “凤,火鸟,鹑火之禽,阳之精也。”女子的声音继续在几人脑海中响起。“它们都是那人的眼睛,替ta监视着大地上的一切。” “不过…”女子笑了两声,声音听上去很得意。“它们只能和太阳一起出现。” “黑暗是吾的领地,它们无法发挥能力。要是在黑暗中遇到吾,那就只能乖乖给吾当烤鸡。” 啊这……没想到母亲这么厉害,竟然能把凤凰抓住当烤鸡,黎奚徊在心中为那些已经当了烤鸡的凤凰默哀了几秒。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张日山突然开口。“汪家将凤凰作为家族图腾,代表他们背后极有可能是某人指使。” 这个‘某人’,自然指的是女子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张日山小心谨慎,他虽不知女子说的那人是谁,但女子尚且用‘ta’来做代指,那他也不能随意称呼。 “你很聪明,和吾子嗣的父亲一样。”女子很是赞赏。“当年他能很快做出判断,吾没看错他。” “您,您还记得佛爷?!”张日山听女子所说,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激动发问。 “自然,吾只是睡着又不是去世。吾与古潼京融为一体,发生了什么都逃不出吾的眼睛。”女子回道。 “再者,你似乎与他有血缘关系。在你身上,吾闻到了与他相近的气味。” “是的,我和佛爷是同族兄弟。”张日山点头,难掩激动。“如此而言,你与吾的子嗣也有血缘关系。”女子语气温和。 “离开古潼京后,两个孩子还要拜托你照看。吾现在做不了什么,就保佑你……保佑你从今往后逢凶化吉好了。” 女子随口一句话就给张日山加了个“幸运buff”,黎奚徊很高兴。这样叔叔以后就再也不会遇到危险了,想想就开心。 “谢谢您的庇佑。”张日山道谢。多少人求神拜佛都求不来,他如今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啊,不小心扯远了。”女子把话头拽了回来,接着说道。 “当年吾短暂醒来一次,偏巧研究所来了一些汪家人。他们被带到了一个避难所住着,住了多久吾并不知道。” “后来小蛇们暴动,那些人很幸运,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古潼京。至于之后如何,吾就不知了。” “吾要暂且休息,叫乖宝带你们去吧,他知道怎么走。”女子说完这句话后就陷入沉默。 “哥哥,拜托你了。”黎奚徊看向白蛇,白发青年点头,拉着妹妹的手向前走去。 … 地上,解家驻扎地。 在经历过大地剧烈摇晃后,所有人都在担心地下的几人是否能平安出来。 苏万用各个教派的祈祷手势对天祈祷,杨好在旁边双手合十念“阿门”。尹南风比较镇定,她相信有张日山在,一定可以平安出来。 霍道夫一直站在他们出来时的洞口等着,紧紧盯着漆黑的洞口,不放过一点风吹草动。 “出来了!出来了!”突然有人指着不远处的沙丘惊喜大叫,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里隐约有几个人从地下爬出来,远远看着似乎就是张日山他们。 废话不多说,所有人都跑过去迎接他们。 “夫人!您还好吗?”解管家只关心自家夫人,他等着黎奚徊爬上来后立刻扶住她的手臂。 “呼,我还好。”黎奚徊微喘着气,点点头。“霍,霍先生在那儿?” “解小夫人找我?”霍道夫及时走了过来。 “霍先生听说过霍中枢这个名字吗?”黎奚徊的呼吸渐渐平稳,借着管家在沙地上站稳脚。“我们将他的身体带了回来。” “霍,中,枢。”霍道夫重复了一遍名字,思考片刻后双眼中满是惊喜地看向黎奚徊。“解小夫人真的将他带回来了?” “是的,就在洞底,还请霍先生找人来将身体抬上来。”身体在地下放了这么久,太脆弱,她怕不小心将霍叔叔的身体损坏。 霍道夫不敢耽搁,立刻喊了几个人过来下到洞底,小心翼翼地将身体抬回地面。 这位霍中枢,按辈分算是霍道夫的曾叔公,是他太爷爷的弟弟。他从小听他父亲念叨,太爷爷一辈子都在遗憾没能再见弟弟一面。 如今,算是圆了老人家的遗愿了。 霍道夫忙着处理曾叔公的事,解管家带着三人一狗回到帐篷休息。 没错,白蛇没有化作人形跟他们出来,而是化作一条小蛇缠绕在黎奚徊手腕上。 由于黎奚徊现在还不能熟练控制金瞳,女子就给她使了个障眼法,让她的左眼在他人眼中与平日里别无二致。 除非她动用金瞳的力量,否则就不会露馅。她十分庆幸,要不然所有人都要围着她问眼睛的事了。 黑瞎子和苏万回到地上后就一直歇在解家帐篷,正好和杨好碰面。此时黎奚徊他们也回来了,两个男生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黎簇对妹妹的宝贝程度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幸好小徊没事,要不然黎簇能做出更疯狂的事。 … 沙漠之行结束,他们准备打道回府。 这次行程,有小一半的人死在这里。不过这也是命,张日山已经劝过他们,可他们赶着去送死。 十几辆越野车在排成一列在沙漠中颠簸前行,黎奚徊和梁湾,黑瞎子坐在后排,张日山坐在副驾。 梁湾看着窗外,内心无比平和。在去了避难所后,她对自己的身世有了简单的了解。 她在避难所抽屉内找到几张纸,上面写着几个汪家人的名字。女子再次现身,将自己当年看到的一些事讲述给了她。 这些汪家人是逃离汪家来投奔张家的,为了防止他们被找到,张启山才把他们藏到了避难所中。 后来研究所内黑毛蛇暴动,他们很幸运地和幸存者一起离开了沙漠。 但女子的观察范围有限,仅限于整片沙漠之内。出了沙漠,再想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已经过去几十年,她已经是这些汪家人的第二或者第三代。 她的父母恐怕也不知道他们自己身上的纹身是怎么回事,出于害怕的心理才选择将她遗弃的吧。 她现在过得也挺好的,有一份在医院的工作,有一套养父母留给她的房子。每天虽然两点一线的平淡,却也是她喜欢的生活。 不过在遇到黎簇和小徊后,她的人生开始变得刺激起来。 梁湾偷偷看向坐在她左侧的女孩,女孩的侧脸精致完美,正垂着头看手腕上缠绕着的小白蛇。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女孩抬头看向她。 “梁姐姐。”女孩向她笑笑,身子一歪,头靠在她肩上,手挽住她的胳膊。“我们回家。” 梁湾握住女孩的手,女孩的手很凉,比一般人的体温低很多。她皱眉,将女孩的两只手紧紧握住,想将手捂热。 “嗯,我们回家。” — 第61章 回忆 回到顺京后,黎奚徊原本打算和叔叔一起回新月饭店住。但解管家多次挽留,她最后不好意思再拒绝人家,于是留在解家住了几天,直到解雨臣回来。 “所以,关小姐不姓关,也没有真正和当家的结婚。”解管家捂着胸口,手扶着桌子,一脸地难以接受。 “管家叔叔对不起。”对于骗了管家这件事,黎奚徊心里有愧。 管家现在的心情很悲伤,就像到手的鸭子飞了一样难过。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夫人,结果还是假的。 解雨臣没有光明正大地回解家,而是私下与解管家和黎奚徊见了面。毕竟现在还没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他还不能出现在大众视线中。 解管家虽然知道当家的有重要的事要做,但对于二人之间的关系,他还被蒙在鼓里。 因此当黎奚徊说要回新月饭店住时,他还以为夫人是因为当家的假死没告诉她而闹脾气。 所以管家极力劝阻黎奚徊,还给解雨臣使眼色,让他赶紧过来和自己一起劝。解雨臣哭笑不得,不得不将真相告诉管家。 管家摆手,叹了口气。“哎…老夫年纪大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儿戏。” 他背着手,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移动,满目之间都是遗憾。 郎才女貌,如此般配,可惜可惜。 黎奚徊有些无措,解雨臣向她投来目光,让她不要担心。“走吧小徊,我送你去门口。我再不放人,尹老板就要冲进来找你了。” “好。”黎奚徊点头,解家伙计帮她拿着行李,冈日森格跟在她身边,几人一起到了解家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尹南风站在车旁。一看见黎奚徊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小徊,东西都拿好了吗。” “装好了,都在这里呢。”黎奚徊拍拍解家伙计放在她身边的行李箱。 尹南风向自家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刻上前拎起行李箱放在轿车后备箱中。 “解当家的,小徊我带走了。”尹南风挽着女孩的手坐进后排,狗子熟练地跳上车。 司机一脚油门,车扬起一串尾气,扬长而去。 解雨臣无奈笑笑,转身回解家。回到曾和女孩共住的房间后,他想起女孩嘱咐他的事。 他从衣柜中取出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两件衣服。一件有着精美刺绣的丝绸睡衣,一件细毛线织的开衫。 两件衣服上还摆着一个新的线勾戏装娃娃,旁边是一张字条。 [之前的娃娃弄上了血,我重新织了一个。花爷不要再弄脏了哦,要不然再想要可不能了。(画的小拳头) ——黎奚徊留] 解雨臣拿起娃娃,细细摩挲它的脸颊。良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会的,我保证。” “当家的,饭准备好了。”解管家在屋外敲门。 “来了。”解雨臣将娃娃放回箱子,把箱子盖好放回衣柜里,推开门。“咳,解叔。” “当家的,怎么了?”解管家虽然还在气他俩瞒着自己,但毕竟是亲当家的,还能怎么办呢。 “以后,解叔可以接着将她看做解家夫人。”解雨臣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 “?”解管家愣在原地,几秒钟后反应过来,心中一阵狂喜。“真的?” “不可过于明显,她…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女孩子感情有些迟钝,要是管家太过热情可能会吓到她。 听当家的这意思,是要开始追求小夫人了?解管家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点点头。“我懂,我懂。” “当家的可不要诓骗老夫,老夫这辈子就盼着能看到当家的结婚成家。”解管家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解叔,这次没骗你。”解雨臣漂亮的脸上扬起笑容,眼中一片清明。 劳累了这么多年,他确实该考虑一下自己了。 就是不知,自己的这张脸如今还有没有竞争力? … 回到新月饭店,想着要不要拜托尹南风给白蛇开一间房间。但她想到自己手里没钱,也不好意思在南风姐姐这儿白住。 正好白蛇化为蛇形,用不到多大的地方,晚上睡觉可以放在她旁边。 往后几天,女子断断续续给黎奚徊讲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再结合之前的日记,她总算把自己身上的秘密搞明白了一些。 当年白蛇突然异变,那时女子还未苏醒,等她醒来时白蛇的异变程度已经太深,没办法恢复原状。 女子又不愿看到自己的子嗣变成这样,于是在思考片刻后选择给张启山托梦。 她在梦中告诉张启山,白蛇已经无法回到人类状态,但女孩还有救。只要将女孩体内的血液全部用她的血液更换一遍,就可以阻止异变。 张启山做梦后还有些怀疑,但随后女儿出现了和白蛇一样的症状,这让他不得不考虑女子的提议。 张启山照她所说给女儿换了血,女儿果然恢复了过来。 女子再次陷入睡眠,但没过多久就被研究所里白蛇的力量暴动给强制唤醒了。 等她找到白蛇时,研究所里已经没有活人。而白蛇仍然处于狂暴状态,她不得不对白蛇施了净化法术。 这种法术对被施法者来说十分痛苦,从内到外的“清洗”将持续三到七天,古往今来被施此法者能坚持到结束的少之又少。 白蛇很坚强,硬生生挺过了六天,只是女子出现了一个小问题。由于她沉睡太久手有些生,一不小心劲儿使大了,施法范围扩散到了整个古潼京。 她施完法后才发现,古潼京的黄沙都让她给“洗”成了白色。 可能是不好意思,女子将这里由于一时失手造成的“事故”飞速略过,接着往下讲。 之后她安顿好晕过去的白蛇,将研究所内安静下来的黑毛蛇们召唤了过来。黑毛蛇是她在古潼京的“眼睛”,它们看到的一切她都可以看见。 她看到女孩被一位女研究员带去实验室做日常检查,随后黑毛蛇暴动。女研究员反应快,随手抓起桌上的药箱抱起女孩就跑。 经历过千辛万苦,她终于抱着女孩跑出研究所。只是她迟了一步,没有赶上张启山所坐的第一批卡车。 此时门口的是第二批离开的卡车,其中一辆卡车后正是神庙中发现的那具空棺。 其他卡车都已满员,只有载着棺椁的卡车上孤零零地坐着个司机。 这种情况下没得挑了,女研究员想都没想,直接抱着女孩上了装着青铜棺椁的卡车,司机载着她们一路行驶。 原本前半程挺顺利,但后半程时沙子下的鬼手藤突然窜了出来疯狂攻击他们。 卡车被迫停下,女研究员手里没有防御的武器,只能抱着女孩躲在车厢中。 但很快她发现鬼手藤不敢攻击她们所在的车辆,它们在将其他卡车掀翻后一直在她们所在卡车外围徘徊。 时不时攻击一下她们所在的车头,但像是顾忌着什么,离后面车斗里的棺椁远远的。 女研究员很聪明,她很快意识到鬼手藤有可能怕青铜棺,于是告诉司机赶快去后面的车斗里躲避。 卡车的驾驶室和车斗是相通的,司机让女研究员抱着女孩先爬过去,他拿着武器驱赶即将闯进驾驶室的鬼手藤。 就在二人成功到了车斗,叫司机赶紧过来时,驾驶室的车顶被鬼手藤掀起。 “躲起来!”司机大喊着,一边将通往车斗的小门关闭并锁住,还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压在门上。 就这样,女研究员抱着女孩缩在车斗角落瑟瑟发抖。驾驶室的打斗声音渐歇,空气中渐渐弥漫着血腥味。 第二批逃离人员只剩下她们二人。 女研究员看着棺椁,又看看怀里的女孩,她一咬牙开始推棺盖。 那是她这辈子能使出的最大力气,竟然真的将青铜棺盖推开一条仅能通过一人的空间来。 成功推开棺盖后,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两只手哆嗦得不行。 但时间不等人,外面还有鬼手藤在虎视眈眈。 她想到当初佛爷对青铜棺的研究,这棺椁可以让水果不腐,那对人呢? 女研究员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又想到如今她没办法与外界联系,通讯设备早就在逃跑过程中丢了,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一试。 事不宜迟,她率先进入棺椁。等了十几秒钟,没什么事发生。 她这才将女孩抱进棺材,二人躺在冰凉的棺椁中,盯着没关严的小口处露出的车顶。 女子说所有生物进入青铜棺后都会渐渐陷入一种沉睡状态,她们也不例外。她们昏睡后,棺盖也在她们睡着之后自己慢慢闭合。 黎奚徊好奇为什么鬼手藤会怕青铜棺,女子解释说鬼手藤不是害怕,而是把青铜棺当做了她。 鬼手藤当年正是由于注射了女子的血液才活过来,所以对女子有天生的服从与亲近。 而这具青铜棺在神庙中放了千年,女子的神力早已渗透其中,也染上了她的气息,正因如此鬼手藤才不会攻击青铜棺。 “不过后来大概过了…五十多年吧。”女子似乎在回忆。“青铜棺上吾的气息消散殆尽,鬼手藤还是慢慢进入了车斗内,用藤蔓将它卷住拉出了卡车。” 鬼手藤没有智力,青铜棺又盖得很紧,鬼手藤卷着它玩了几天就丢开了。 青铜棺孤零零地在古潼京的白沙中又待了十多年,最后海子偶然间正好出现在青铜棺下方,将它带到了外面的黄沙漠。 没过多久,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来到沙漠,将二人从青铜棺里抱了出来。 黎奚徊的思绪立刻回到自己第一次进古潼京时,她在海子里看见的那具青铜棺。原来,那时她就和青铜棺椁有接触了啊。 随后她又问为什么只有她可以看见青铜棺,女子说因为她施了咒,只有她的子嗣才能看见青铜棺。 女子沉睡六十多年后醒来,发现女儿被黎一鸣带走后就施了咒。 她预感女儿早晚会回到古潼京,当女儿进入古潼京后必定触发咒术,然后被传送到青铜棺附近,而她会立刻知道这个消息。 “母亲,那救了我的那位女研究员呢?”黎奚徊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位女研究员现在在哪里,她很想当面感谢她。 “很遗憾,乖崽。”女子声音中带着遗憾。“她在离开青铜棺后不久就去世了。” 当时的情况是,女研究员一离开青铜棺,她的外貌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老。 最后她老得站不住,在拉着黎一鸣的手将女孩托付给他后,就靠着青铜棺闭上了眼睛。 黎一鸣不忍心让女研究员曝尸荒野,于是将她的身体抱起放回了青铜棺。 “怎么会?青铜棺不是可以?”黎奚徊异常惊诧。 日记中明明说青铜棺可以防腐的,进去什么样出来就什么样,她怎么还会死呢。 “你父亲当时的实验没有做完全。”女子解释道。“刚从青铜棺中拿出的东西确实与放进去之前一样,但它的腐败速度会加快。” “速度加快多少取决于它在棺中的时间,你与吾没事是因为你我二人本就不是常人。” 女研究员在青铜棺中待了六十多年,她的生命在她离开青铜棺后像紧握在手中的沙子一样飞速流逝。 这就是“长生”的代价。 古人靠修仙脱离肉体凡胎以求得到长生,但想要得到精神与□□的双重长生,只有一个办法。 让神爱上你,你会得到祂的所有偏爱。 华夏几千年的历史中,有个人类差一点就做到了。 只是他最后还是死了。 — 第62章 训练 这几日黎奚徊很忙碌,她先是和苏万一起,跟着杨好去医院将杨奶奶接回杨家。 随后又和白蛇一起回黎家将好久几个月没住人的房子打扫了一遍,她怕黎爸爸和黎簇回家时家里太脏没地方住。 她不知道黎老爹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黎簇在汪家是否安全。但哪怕再着急,她也没什么办法。 收拾整个房子,她一个人要很久,但现在她有白蛇了。白蛇抬手一挥,房间瞬间就焕然一新。 白蛇长至拖地的白发被黎奚徊修剪到腰际,化人形时的活动方便了不少。不过他很少化人形,除了妹妹洗澡时,其他时间都缠绕在妹妹的手腕上。 苏万回家后就开始接着复习,不过他心里没底,和爸妈商量准备复读一年。而杨好,他被霍道夫看中,想让他跟着自己干。 黎奚徊接到杨好电话时,他已经跟着霍道夫有一段时间了。 杨好不太敢把这件事告诉黎奚徊,但后来觉得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好解释,于是在经过心理斗争后还是给黎奚徊打了电话。 不过出乎他意料,黎奚徊对于他跟着霍道夫这件事并不反感,只是嘱咐他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他还有奶奶呢。 其实杨好之所以跟着霍道夫是有原因的。 一是因为他手上已经沾了血,哪怕把手洗得再干净也总觉得手上有股血腥味,他隐约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 二则是因为他已经十九了,比黎簇和苏万都年长,其他两人可以读书考学以后有个好工作,他不行。 虽然小徊给了他一小袋金子,但他准备将金子留着不能乱花。 如此这般,他就只能走偏门,赚很多钱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 从苏万和父母说决定复读的当天,他获得了一段很长的“假期。每天待在家里无聊,他就去找杨好玩。 等他去了杨好家的丧葬用品店时,却不见杨好的身影。问看店的杨奶奶,杨奶奶原话是这样的:“小好找了个工作,时不时就要出差呢。” 听到这话,苏万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好哥找工作他怎么不知道?怎么也想不明白,苏万干脆去新月饭店找黎奚徊。 张日山有时不在饭店,黎奚徊要么和尹南风待着,要么等梁湾下班后去找她玩。所以苏万过来找她,正好陪她解闷。 “小徊妹妹,你说好哥去干嘛了?”苏万百思不得其解。 “好哥他…”黎奚徊想到之前杨好和霍道夫离开时曾拜托她和苏万解释,于是将杨好的事告诉了苏万。 “啊?所以好哥是决定跟着那个霍道夫了吗?”苏万一脸震惊。“竟然背着我去学功夫,不行,我也要学!” “苏万,你真的要学吗。”黎奚徊想起一个人来,他或许可以当苏万的老师呢。“我有个给你当老师的好人选哦。” “小徊快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苏万一脸期待。 “黑爷就可以啊,他身手很好的,肯定能交给你很多东西。”其实她考虑过张日山,但叔叔很忙,经常看不到他人影,她也不想让叔叔太累。 黑爷就很合适,正巧在地下时还是黑爷一路保护着苏万,苏万也了解他的身手。 二人一拍即合,苏万决定要找黑瞎子拜师。但黑瞎子踪迹诡秘,常人根本寻不到他。 就在二人苦恼之际,黎奚徊忽然想到之前在解家时解雨臣给了她一部手机,有解雨臣的号码。“别急,我可以先联系花爷问问。” 其实张日山也给了她号码,但在她的视角看,叔叔和黑瞎子好像不是很熟的样子,所以还是找花爷好了。 黎奚徊拿出手机,给解雨臣打了过去。那边接电话很快,一道温柔的男声响起。“小徊,找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花爷,你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黑爷吗。”黎奚徊举着手机,苏万在旁边噤声,听二人聊天。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重新说话。“你们直接去瞎子的眼镜店找他即可。” 解雨臣将一家眼镜店的名字告诉给黎奚徊,她牢记名字后向解雨臣道谢。 “这种事谢我做什么,只是我未料到小徊找我是为了找别人。”解雨臣的语气故意严肃起来。 “抱歉花爷,下次我…我请你吃饭。”黎奚徊笑着回应,她知道解雨臣这么说只是调侃。 挂断电话,成功拿到黑瞎子眼镜店位置的二人立刻前往眼镜店,但店铺竟然没开门。 二人只好先打道回府,晚上又去了一次。这次他们赶得说巧也不巧,人家已经准备关门了。 幸好店员告诉二人,黑瞎子就在不远的炒饭摊位那儿吃饭。 二人走了几步路,看见不远处有个摊位亮着灯,几张小桌子摆在灯下,一个身形高大,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坐在那儿吃炒饭。 “黑爷!”黎奚徊拉着苏万跑过去坐在黑瞎子对面。“终于找到你了!” 黑瞎子抬头,看清来人后嘴角一咧。“呦,小丫头来了,怎么找到我的。” “我没有黑爷你的联系方式,就问了花爷,花爷说你的眼镜店在这边。”黎奚徊将二人找到他的流程如实告诉了黑瞎子。 听了女孩子的话,黑瞎子放下手中的饭盒将双手擦干净,将她的手机要过来操作了一番后将手机还了回来。“现在有了。” “以后有事直接联系黑爷。”黑瞎子摸摸小姑娘的头,换来苏万的大叫。“黑爷你手上有油!会把小徊妹妹的头发摸脏的!” “别听他的,黑爷我刚才擦得很干净。”黑瞎子嘴角的笑容灿烂,又摸了一把小姑娘的头。 “来说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吧。”短暂地插诨打科过去,黑瞎子继续端起饭盒,一边听面前的少男少女给他讲杨好的事情。 “老板,再来三份炒饭!”黑瞎子将炒饭扫荡干净,对后面炒饭的老板喊了一句,随后挑眉看向苏万。 “所以,你也想像杨好那样。” “对。”苏万用力点头。“好哥是我朋友,我得陪着他。”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恭敬地跪在黑瞎子旁边。 “师父,求你收我入门吧!” “……”黑瞎子盯着苏万脸上坚定的表情沉默片刻。“我可不收笨蛋,你得先经过我的考验才行。” 黑瞎子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单子和一个移动pos机丢在苏万面前。“给你上课的学费,省得你连考验都通不过。” 苏万坐回凳子打开那张单子,黎奚徊很好奇,凑过去和他一起看。 什么速度训练,眼神训练,负重训练,甚至还有智商训练。搞得她也有点想学了,可是二十五万的学费好贵,她没钱。 黎奚徊叹了口气,对于自己不能跟着黑瞎子学习感到颇为遗憾。 “小丫头叹什么气。”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在她的头上,是黑瞎子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你学,不要钱。” 黎奚徊眼前一亮,黑瞎子看着她的表情,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多给黑爷做几顿青椒肉丝炒饭就行。” “我会的,谢谢黑爷!”看着黑瞎子走远的背影,一对少男少女刚准备屁颠屁颠地跟着黑瞎子离开,身后的炒饭老板忽然叫住了他们。 “二位,这是三份炒饭,一共85块。”黎奚徊接过袋子茫然看向苏万,苏万认命似的掏钱包给钱。 黑瞎子带他们去了眼镜店后院,先交给二人一些简单的技能。这些东西张日山没交给她,或者说是还没来得及教。 在给解雨臣报备了自己的行踪后,黎奚徊和苏万在后院和黑瞎子学习到很晚。 晚上快十点钟时,黑瞎子停止教学,和苏万一起把女孩子送回了新月饭店。之后苏万自己回了家,黑瞎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张日山的默许下,黎奚徊和苏万一起跟着黑瞎子学习。苏万挑中了一把小刀做武器,黎奚徊则拿着她父亲张启山的黑刀。 寄宿在黎奚徊左眼金瞳中的女子还提醒她,要时时刻刻将那把白伞带在身边。 在最开始黑瞎子攻击黎奚徊时,白蛇总是忍不住出手替妹妹挡住攻击。 后来在妹妹的劝说下白蛇才脱离手腕,化作人形坐在旁边围廊上看着他们训练。 黑瞎子第一次见白蛇时差点拔刀给白蛇一刀,幸好黎奚徊拦得快,告诉他这是自己哥哥。 一听说白蛇可以人蛇互变还能施法后,黑瞎子看白蛇的眼神就从警惕变为兴奋,还强烈要求白蛇和他打一场。 不过擅长魔法攻击的白蛇和擅长物理攻击的黑瞎子完全没有可比性,这俩一打起来,白蛇又不知道轻重,黑瞎子肯定会受伤。 于是这个请求被黎奚徊无情地拒绝,黑瞎子对此表示很遗憾。 … 同时间段,汪家基地。 黎簇骨折的腿终于好了,他开始了在汪家生活的日子。 今天他是他第一次参与汪家人的课程,课程分为‘黑课’和‘白课’,白课就是所谓的文化课,黑课就是实践课。 他的顶头上司带着他走进一间屋子,屋里站着三个人。“你挑一个,剩下二人一组。” 黎簇视线扫过,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半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的年轻人一直盯着他,神色很复杂。黎簇皱眉,心下思量。 他好像不认识这人吧,为什么这人的眼神给他一种认识他的感觉。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黎簇抬手指向了那人“我选他。” “你选择了汪灿,很好。”顶头上司点点头,指着另外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是另一组。” 上课前上司给他讲了规则,倒是很简单: 四人两两一组抢地上的三枚徽章,同组之间不可争抢,但可以选择让出,最后没有徽章的那个失败。 黎簇心中翻了个白眼,这种窝里斗的规则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真是有病。但他又不能拒绝,只能参与进来。 nnd,周围一群疑似精神病的狂热分子,他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啊! 黎簇:生无可恋jpg — 第63章 日常 与此同时,雪山深处的一座喇嘛庙。 苏难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温暖的室内。她的视线虚晃了几秒,彻底清醒了过来。 抬手摸向衣服内侧,贴身放着的那东西还在。苏难松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穿好床边的藏袍来到屋外。 吴邪穿着厚重的藏袍坐在屋外的桌旁,面前是几盘菜。“醒了?来吃饭,尝尝我的手艺。” 苏难狐疑地看着他,慢慢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你做的?” “怎么,怕我下毒啊。”吴邪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放心吃吧,菜都是庙里师父给的。” 苏难眯起眼打量他,他神态自若,率先拿起筷子夹菜放口中。“嗯,挺好吃的。” 看吴邪吃了,她才拿起筷子,从吴邪刚夹过的盘子中夹菜放进碗里。 食不言寝不语,二人默默吃完饭,将碗洗净还给师父后坐在桌旁聊天打发时间。 “这里是哪儿?”苏难问。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二人在雪山深处跋涉,最后累得不行晕过去时的记忆。 “喇嘛庙,是师父们把我们驮回来的。”吴邪端着一杯热水喝了一口,突然看向苏难。“只是,我有件事很好奇。” 苏难挑眉,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吴邪放下杯子,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晕倒时手紧攥着你衣服的这个位置,那里放着什么?” “……”苏难沉默片刻,手慢慢伸进衣服里,取出一个被精心包裹的小布包。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片叠起来的纸片。苏难将纸片摊开,一幅画露了出来。吴邪的视角是倒着看的,他隐约看出画上是一幅沙漠景色。 苏难看着画,眼中带着怀念。“是关玲画的。” 吴邪了然,张了张口没说话。苏难看了半晌画,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没有了别的情绪。 “吴邪,我问你。”苏难将画仔细收起来放回怀中,紧紧盯着吴邪的脸,不错过一丁点变化。“她没死对吧。” 吴邪扯起嘴角,这在苏难眼里就是他承认了这件事。苏难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庆幸,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没死,真的太好了。 “她不是你的妹妹,也不叫关玲。”苏难笃定地说。 她没有把关玲的事告诉汪家高层,但他们有无数种方法查到关玲的信息。 不过当她看到高层手中的资料名字显示‘关玲’,身份与吴邪说的一样时,她莫名松了口气。 那女孩的真实身份绝对和吴邪说的不同,但汪家只查到那份资料就代表女孩有被人好好保护起来,死亡的概率很小。 苏难自从有了这个猜测后就放松了很多,但还是会趁着外出做任务时将画拿出来偷偷看。 这是她三十年来收到的第一个礼物,来自于一个仅仅认识几天时间的小女孩。 这值得她好好珍藏。 苏难忽然又想到她的任务,表情凝重起来。“吴邪,你知道我的任务吧。” “当然,你不是为了杀我而来的吗。”吴邪将杯子放在桌上,表情很轻松,没有露出丝毫‘生命即将被收割’的恐惧。 “吴邪,我没开玩笑,我们只能有一人活着走出雪山。”吴邪吊儿郎当的样子让苏难有些生气,不由得提高音量。 “我知道。”吴邪的嘴角放平,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上身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 原来他觉得,只要计划顺利实施,他死或不死都无所谓。但是……吴邪垂下眼,苏难贴身藏着的那幅画让他回忆起之前在沙漠时的经历。 女孩子画画时脸上认真的表情浮现在他眼前,他叹了口气。要是往后有她在的话,他还是要试着找到活下去的路的。 等计划结束,去雪山接出闷油瓶,之后都会变好的…… … 一转眼,黎簇已经在汪家待了一段时间。由于和吴邪有很深的关系,他如今是汪家的重点观察对象。 不过他也不在意,汪家想监视就随他们去,反正他是肯定会离开这里的,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他心里有时也会在心里暗暗埋怨,埋怨吴邪到底做什么去了怎么还不来。再不来,他都怕自己混到汪家高层。 明明说好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又三个月,都快半年了吴邪,你得支棱起来啊! 坏了,吴邪不会趁着我不在把我妹拐跑吧!黎簇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合理。 不行,我得加油干活,加快速度帮吴邪找到这个鬼地方的具体地址,然后赶紧回到妹妹身边。 他除了要完成吴邪交给他的任务,还必须将自己没有背叛吴邪这件事隐藏好,否则等待他的只有一粒花生米。 所以除了日常必须的交流外,他尽量避免和汪家人有过多接触,后果就是待了这么久周围的人都认不全。 只是,有个汪家人倒是让他很在意。那天和他组队抢徽章,名叫汪灿的青年,他们后来不可避免地有接触。 他发现汪灿时常会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看他。 好吧,虽然他的身手在全族皆兵的汪家确实很菜,但他前十八年只是个高中生哎,身手练成这样不错了好吧。 但后来再仔细回想时,黎簇却从汪灿嫌弃的目光里看出了别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黎簇琢磨了很久都猜不透。 直到某天半夜他失眠,盯着天花板思念老爹和妹妹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汪灿那眼神,分明和他妹妹以前看他出门时眼中的情绪一模一样。 是羡慕。 可是汪灿羡慕他干嘛,首先羡慕长相不太可能,毕竟汪家以武力为尊,容貌根本不在评级范围内,而且他身手又没有汪灿好。 思考半天想不明白,脑子飞速运转变得疲惫的他渐渐陷入睡眠。 … 汪灿终于见到了那个和关玲有关系的人,他等待这一天很久了。 当日他在解家门前被胖子三人抓走,躲进一间别墅中。那个死胖子趁他昏迷时把他身上翻了个底朝天,还把他企图深藏的秘密给翻了出来。 “呦,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个?”胖子拿起从汪灿衣服内侧翻出来的布片,看向咬牙切齿企图攻击胖子的汪灿问。 “这个是谁给你绣的?你的小女朋友?” 那布片上绣的是一幅青山,云和太阳的刺绣图案,针脚精致可以看出刺绣之人的技法很优秀。 汪灿拒绝说出是谁给他绣的图,只是一直叫嚷着要胖子将布片还给他。 坐在一旁的霍秀秀也有些好奇了,走过来从胖子手中拿过布片欣赏。但看到那块布料第一眼时,她就认出了它是哪里来的。 “这是解家伙计的衣服。”解家伙计的衣服上有解家独有的纹路,霍秀秀自然很熟悉。 胖子皱眉,眼珠子转来转去。这布片是解家伙计衣服上裁下来的,衣服是这个汪家人在解家做卧底时穿的。 他只知道在解家解雨臣的女红很好,但小花儿绝对不会给一个卧底绣这些东西,更何况卧底还是个男的。 或许是女性绣的?可当时住在解家的女性应该只有个解小夫人一人吧。想到这儿,胖子决定试他一试。“是不是小花媳妇给你绣的?” 胖子从秀秀手里拿回布片,打开一瓶酒将水杯倒满,拿着布片悬在杯子上方。“不说实话就扔进去。” 汪灿看着布片的一角快要接近酒液,心中一急,再加上着急反驳胖子,直接脱口而出。“她不是解家的媳妇!” 霍秀秀很震惊,心中为小花哥哥未来的追妻路捏了一把汗。 胖子将布片丢在茶几上,请蓝袍藏人看好汪灿,自己叫霍秀秀走到一边。“秀秀,你觉得那小丫头能不能信?” “胖哥,我相信小花哥哥和吴邪哥哥的眼光,也相信她本人。”霍秀秀低声说。 霍秀秀和女孩子相处过一段时间,还算了解她。她虽然看上去性格绵软好说话,但其实内心很清醒。 她知道谁对她好,谁值得信任。 在解家和女孩聊天时,女孩曾说过,她不介意在不触及她底线的范围内与人为善。但一旦触碰到她的底线,她会果断离开。 她的底线一定是吴邪哥哥选中潜入汪家的那个小男生吧,否则也不会同意和小花哥哥办假婚礼。 … 在见到黎簇后,汪灿心头总是围绕着一种奇怪的情绪。他嫌弃黎簇太弱身手太菜,嫉妒黎簇可以得到关玲的偏爱,其中还掺杂着一种羡慕。 要是黎簇知道他怎么想的肯定会觉得无语,但这也不怪他,毕竟汪灿接触不到高层的信息,依然对‘黎簇是关玲的心上人’这件事深信不疑。 黎簇不知道汪灿怎么想的,就是觉得最近上黑课和野外实践时,汪灿总是暗戳戳地针对他。 像乌鸦薅毛似的时不时偷袭他一下,防不胜防。但偏偏又不下死手,搞得他头都大了。 而做缩头乌龟又不是他的风格,就只好硬着头皮迎战。结果这么以来,黎簇的身手是越来越好,汪家也将对他的限制逐渐放宽。 黎簇对此表示:吴邪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你再不来我真的要被提拔上去了。 — 第64章 定位(二更)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又过去一月有余。 这段时间张日山和尹南风更忙了,经常两三天不回来。而解雨臣本来就不方便现身,最近更是人影都找不见。 黑瞎子得了便宜,正巧黎奚徊和苏万一起跟着他学习,张日山就干脆拜托他好好照顾黎奚徊。 两个少男少女就整天跟着黑瞎子训练,冈日森格和白蛇在一旁玩,晚上时两位男性再把女孩和狗子送回新月饭店。 女子利用夜晚时现身,传授给黎奚徊一些法术,也教她熟悉自己的身体。 她的身体在掌管金瞳后彻底觉醒,在受伤后会飞速愈合,愈合时伤口周围浮现黑色纹路。 她需要经常练习,才能不断锻炼掌控金瞳的能力,否则会有失控的危险。 金瞳失控会导致她体内的血液一直处于‘沸腾’状态,爆体而亡就是结局。 她曾经‘言出法随’的能力失控是因为她还未觉醒,如今觉醒了,已经可以自如控制它。 要是细说的话,真正掌握它应该是从和花爷假结婚的那天晚上开始的。 女子说,那些黑色药片是她托梦教给张启山做的,是用烧焦的黑毛蛇和蛇矿一起碾磨成灰再压制成片。 它可以有效地压制徊徊体内躁动的血液,让徊徊拥有和人类一样的生长周期,像人类一样经历‘生老病死’。 如果黎奚徊没吃药,她就会在短短几年时间成长为成人模样,之后她的样貌就会永远定格在这个时刻。 永远年轻,寿命冗长,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女子更希望她像个普通人那样平淡幸福地度过一生。 但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药停了就不能再吃,现在要做的就是警惕即将到来的危险。 接下来的话,女子没有告诉女儿。 她之所以允许女儿被带走,是因为女儿留在古潼京迟早会被某人发现,她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而压制女儿的血脉将她藏匿于人类世界是最好的办法,起码可以延长她被找到的时间。 为什么白蛇可以继续留在古潼京,因为她深知,儿子化龙不完全,而那人只喜欢完美的造物。 女儿是最完美的结合体,那人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女儿。 但她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连实体都无法凝聚,就算那人缺了一条手臂她的胜算也不大。 幸好,女儿继承了她的一只金瞳,起码有了些自保与保护他人的能力。 她与那人之间关系势同水火,但彼此又不能将对方消灭。她打不过但躲得起,所以才会躲进沙漠地下沉睡。 那人想要打开那扇门,但她偏不要让ta如愿。她好不容易才逃离那个梦魇之地,绝对不要再回到过去。 孩子们和自由,她都要。 母亲心中的想法黎奚徊并不知道,她一直谨遵母亲的嘱托,努力地练习母亲传授给她的东西。 她还要留着命等黎簇回家呢,绝对不要在这种时候死。 … 梁湾休班时会来黑瞎子的眼镜店找女孩玩,看他们练得起劲儿,自己也从家里拿了把水果刀在一旁“偷师学艺”。 黑瞎子原本还想收一笔学费的,但女孩子似乎很高兴梁湾和她一起训练,于是又决定不收了。 小姑娘高兴那就随她去,自己带的小姑娘能怎么办,宠着呗。 自从上次在沙漠中和黎簇分别,黎奚徊就一直期待着和他重逢的那一天。 吴邪不知身在何处,向叔叔他们询问黎簇的位置,他们也只是笼统地说还在汪家。 黎奚徊很失望,她愿意掺和进计划里,是因为黎簇。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计划的具体细节,只求把需要他们兄妹的地方做好,一切结束后可以放他们回归正常生活。 只是她知道,从她身世揭露的那一刻开始,她这辈子都做不到置身事外了。而且,还把最无辜的黎簇三人牵扯了进来。 苏万在沙漠被黑毛蛇咬,杨好进沙漠先是手上沾了血,又差点再也见不到奶奶。如果黎簇再受到伤害,她真的会疯掉。 或许是心诚则灵,几天后的夜晚黎奚徊刚准备回家,碰巧遇到张日山风尘仆仆地回来。 他径直来到眼镜店后院,找到黑瞎子。“有消息了,老喇嘛传过来的。” “行,收拾收拾接人去。”黑瞎子将黑金短刀收入刀鞘,嘴角咧开笑容。 黎奚徊默不作声,将长刀收起。苏万不明所以,凑到她身边。“小徊,说的是谁啊。” 黎奚徊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说的是谁,但直觉告诉她大概率不是她哥哥黎簇。 就在她愣神时,张日山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小徊,我们要去雪山接一个人。” 黎奚徊眨眼,张日山笑着看着她。“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是……”吴邪?后面两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做了个口型。张日山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黎奚徊立刻点头。“我要去。” “小子,给你放几天假,什么时候上课等我回来再说。”黑瞎子冲苏万说。 “太好了,谢谢黑爷!”放几天假对连着上了一个月课的苏万来说,还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他的游戏机落了一个月的灰,回去一定痛快玩几天。 但下一秒,黑瞎子的笑容让苏万咽了口口水,感觉下一句话会十分可怕。 “别高兴得太早,我回来检查,要是你小子有一丁点退步……”黑瞎子哼哼笑了两声,苏万不由自主地站了军姿。“我,我绝不放松!” “不错,好好努力。你现在回家吧,等我联系你。”黑瞎子拍拍苏万的肩,劲儿大得让苏万趔趄了几步。 随后他又在张日山要吃/人的视线下,将手臂搭在女孩子肩上,揽着她出门。 张日山看着二人的背影叹了口气,抬脚走出眼镜店后院。门口停着几辆越野车,其中一辆的后排正坐着尹南风和声声慢。 苏万道别后先行离开,黎奚徊和狗子被尹南风拉去同坐,张日山和黑瞎子就上了另外一辆。 这次同行的人黎奚徊都认识,除去张日山和黑瞎子,有许久不见的王盟,吴管家和吴家的白蛇,那天和霍秀秀一起参加解雨臣葬礼的胖子,还有尹南风和声声慢带着不少伙计。 长刀刀被黎奚徊背在身后,伞拿在她手里。 这两件东西对她来说很不方便,她还和母亲开玩笑说,觉得自己像是个行走的架子。 后来尹南风给她做了刀袋和伞袋,让她把刀和伞背在身后。 这些重量要是普通女生长时间背负,肯定会出现肩膀酸痛现象。 但黎奚徊如今不是一般人了,拎几十斤的行李箱轻轻松松,背负这点东西更不在话下。 只是这一切落在张日山眼里是这样的: 就算我家孩子轻松拎起几十斤行李箱,她也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姑娘罢了,她有什么错。 他们一路行驶,连夜赶到了雪山深处的喇嘛庙。 夜晚的雪山很冷,黎奚徊穿上尹南风给她准备的厚衣服,用袖子遮盖住缠绕在她手腕上睡觉的白蛇。 扣响大门,一位年轻的喇嘛开门迎接他们,老喇嘛听见开门声从屋内走了出来。 张日山走上去低声交流,黎奚徊站在众人身后观察这座寺庙。 刚才在路上尹南风告诉她,吴邪最后出现的地点是这座寺庙,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个女人。 对于女人的身份,王盟说,他和吴邪来雪山时在后面开车追他们的就是那个苏难。 就在黎奚徊看着火盆发呆时,张日山与老喇嘛交流结束,回到他们身边。 “吴邪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今日黄昏时和那个苏难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张日山将得到的消息告诉众人。 “这里信号弱,老板身上的定位器只能定位在这儿。”王盟拿出平板,指着界面中的一个小圆点说。 “具体位置到那儿再找,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吴管家有些着急。 张日山点头,众人立刻向外走去。黎奚徊跟在叔叔身边,扭过头看身后的老喇嘛。 那喇嘛双手合十向她行礼,黎奚徊一愣,慌乱学着他的动作回了一礼后紧跟着叔叔离开。 “他看出你与常人不同。”脑海中母亲的声音响起。 “这也不奇怪,普通人看不到你身上的气息。但常年修习神佛之法的人通些灵窍,可以看到一些东西。” 黎奚徊恍然大悟,被叔叔牵着手上车前往定位所在地。身后的老喇嘛站在门口,久久注视着车辆远去的影子。 老喇嘛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位与他交谈的男人身上有被神祝福的光辉,可让他更惊讶地是站在那些人最后的那个女孩。 他清晰地看见女孩的赤金色左眼,等他定神重新观察时,那只眼已经变回正常的棕色,仿佛刚才所见只是他的幻觉。 那女孩周身散发着阵阵浓黑雾气,却不是邪祟之气。 她背着的那把白色长柄的物件散发着金光,与黑雾相互斗争纠缠,倒是金光占了些上风。 “不可说,不可说……”老喇嘛双手合十,叫年轻喇嘛将门关上,自己转身回到屋内。 — 第65章 化龙 ‘寻找吴邪小分队’以车代步,很快就来到王盟平板上显示的定位地址。但众人下车后,眼前的场景让他们沉默。 他们眼前是一处断崖,断崖上的地面有被人踩过的痕迹,后来又被新的雪花掩盖了一些。 “这是三串脚印,其中两串的鞋印一样,鞋码偏小,应该是苏难的。”王盟蹲在地上检查鞋印,获得了一些信息。 其他人分散开,在断崖周边寻找吴邪的身影。 黎奚徊一边在断崖的地面范围内来回行走,一边深呼吸,希望能从空气中找到吴邪的信息。 冰冷刺骨的空气闯进鼻腔并不好受,但她依旧没放弃。 最终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她终于捕捉到空气里极其稀薄的属于吴邪的气味,只是气味的来源却让她非常担忧。 她小心翼翼地趴在崖边向下看,断崖下白茫茫的雾气随着风像河水一样流动,看不清崖底是什么情况。 吴邪不会掉到下面去了吧,黎奚徊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想法。 “小丫头,离崖边远点。”一个人影蹲在她身边,将她的手腕拉住。“掉下去就摔成肉饼。” “黑爷。”黎奚徊扭过头,是黑瞎子。她指了指崖下,抿着唇。“我闻到了吴邪的气息,只是……” “从下面传来的?”黑瞎子眉毛拧起,他扶着女孩子站起身将众人召集过来。 “找到吴邪了?”张日山将手套上的雪花拍落,看向黑瞎子。 黑瞎子点头,抬手指着身后的断崖。“断崖下边,小丫头闻见的。” 站在黑瞎子身边的小姑娘点点头,张日山表情严肃起来。外界的冬季在室外昏迷也会受伤,更别提雪山里了。 吴邪要是真在下面,不赶紧救出来是会冻坏的。 “会长,我带了绳索过来。”吴家白蛇从包里拿出一把专用的绳索。 他们在那边商量对策,黎奚徊则低垂着眼和脑海中的母亲说话。“母亲,吴邪掉到断崖下去了,该怎么办呢。” “乖崽,这是个好时机。”女子的声音响起。“还觉得吾前几日交给你的东西吗。” “在这里化形吗,母亲。”黎奚徊有些迟疑。 母亲在几天前教了她如何化形,就是还不太熟练。有时候会出现虽然化形成功,但衣服没跟着一起变的情况。 要是在这里掉链子,她真的会裸奔的。 “莫怕,有吾给你兜底。”女子笑着说。有了母亲的这句话,黎奚徊安下心来,小声告诉叔叔她的想法。 张日山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小姑娘不是普通人,但化形飞下去救吴邪什么的还是让他很吃惊。 可是小姑娘真挚的表情让他心软了,他让伙计们都先开车回去,只留下黑瞎子他们。 “黎小姐想做什么?”吴管家不明所以。 声声慢的听力很好,她偏过头将刚才听到的事悄悄告诉了尹南风。尹南风了然,看向黎奚徊的眼神中带着期待。 她还没见过这种神奇的‘化形术’呢,没想到还能在这儿开开眼界。 黎奚徊有些紧张,她走到崖边向下看了看,又向母亲发出请求。 母亲在上,保佑女儿这次一定要成功,她真的不想在这里丢人。 闭上眼深呼吸,她转身向后倒了下去。 “小徊!”张日山看着女孩掉下断崖后头脑一片空白,随后疯了一样跑过去趴在崖边看向崖底。 崖底的雾气被搅动起来,众人在崖边趴了一排,神色紧张地盯着白雾。 突然间一条黑色巨龙破开白雾冲了出来,自由自在地在雾中像鱼一样翻涌。 它身上还缠着一条雪白的大蛇,蛇头搭在黑龙的两只龙角之间。 “小徊?”张日山试探着呼唤了一声,那条巨龙像是回应似的从崖底冲上来,带起阵阵白雾。 黑龙盘旋至半空,巨大的龙爪将一个人轻轻放到地面上。众人上去查看,发现正是处于昏迷状态的吴邪。 吴管家和胖子跑过去照顾他,张日山站在崖边看着眼前的巨龙。 黑色龙头与张日山的距离只有半米,眼睛有一个人那么大,呼出的气息吹得旁边尹南风的长发在半空上下飞舞。 张日山抬手轻轻摸上黑龙的皮肤,手下是五彩斑斓的黑色龙鳞。 白蛇缠绕在黑龙身上,一黑一白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看上去就很有毒的美。 黑龙轻轻蹭着张日山的手心,但它显然忘了自己现在的体型有多大,张日山被它蹭得往后趔趄了几步。 看到张日山险些要摔倒,黑龙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它全身冒着夺目的金光,就在张日山抬手避光时,黑龙消散,女孩子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叔叔,南风姐姐!”黎奚徊脸上难掩喜悦的神色,为自己这次成功化形感到高兴。“我成功了!” “是的,很…震撼。”张日山摸摸女孩子的头。他回想到刚才所见,完全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 遮天蔽日的黑色巨龙,气势磅礴,无人不臣服于它脚下。 “小徊,刚才太帅了。”尹南风冲她竖起大拇指。 能亲眼看见龙,这辈子算是值了。 得到了叔叔和南风姐姐的夸奖,女孩子笑得很开心,原本就漂亮的脸更加美得夺人眼球。 张日山还是无法将巨龙和眼前这个身形娇小性格绵软的女孩联系在一起,二者的画风实在太过割裂。 “副官,走吧!”吴邪那边,黑瞎子将吴邪背起来,准备打道回府。 “来了。”张日山拉着女孩的手回到车上,一行人回到喇嘛庙。一进庙中,众人见到了马不停蹄赶来的吴家二叔。 经二叔带来的医生检查,确认吴邪是被下了藏海花的毒。幸好胖子带了解药,他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将其中的液体倒进吴邪口中。 黎奚徊站在张日山身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吴邪,手指不安地抚摸缠绕在她手腕上的白蛇。 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下,床上的吴邪咳嗽了几声,悠悠转醒。他撑着床边坐起来,将一圈人收入眼底。 张日山身边的女孩子看到他醒了很高兴,还偷偷冲他摆手打招呼。 吴邪点头回应,在胖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终于要到那一天了……”他走出屋子,眯起眼看着外面刺眼的阳光。 “那女人对你手下留情了。”黑瞎子站在吴邪身边。“爱上你了?” “谁知道呢。”吴邪笑笑。“也可能不是爱上了我。” 黑瞎子挑眉,吴邪却将话题转移。“我们尽快做最后准备,黎簇已经把基地地址传送给我,他们已经暴露。” 这句话说完,吴邪立刻感到一道火辣辣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用看就知道是谁,走在张日山身边的女孩子盯着他,几乎可以把他的衣服烧穿。 “尽快歼灭汪家,尽量避免黎簇受伤。”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话音刚落,那道视线收回,吴邪暗自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让小姑娘炸毛了。 … 回到顺京时,已经接近日出时分。 张日山想带着黎奚徊回新月饭店休息,但小姑娘似乎有什么话想和吴邪说。 “去吧,不管怎样,叔叔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张日山将女孩子的衣服往一起拢了拢。“谁欺负了你,叔叔给你报复回去。” 黎奚徊原本有些闷闷不乐,张日山的话让她心头郁结的情绪驱散了些。 “谢谢叔叔。”她快步走了几步,扑进张日山怀里。 张日山接住她,轻拍她的后背,抬手摸摸小姑娘的后脑勺。“想回来了给叔叔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张日山将女孩子送到解家门口,吴邪和黑瞎子他们也暂时住在这里。他看着女孩和大狗走进解家,才叫司机开车离开。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让他们俩接触。”尹南风坐在他旁边,对他的做法感到有些惊讶。 “我要是连他的心思都猜不透,那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张日山半阖着眼,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手腕上的双响环。 “只是,小徊心里的结一日不解,吴邪就没希望。”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轻笑出声。 “?”尹南风茫然,张日山用不紧不慢的语气提问。“你觉得小徊心中最重要的是谁?” “…黎簇吧。”尹南风说。这个问题,明眼人都知道答案。 女孩子看似与他们亲近,但其实和他们之间隔了层看不见的避障,只有黎簇才是属于女孩那边的。 张日山颔首,认同了她的回答。 “那你觉得,当小徊知道她哥哥在吴邪计划里是一个可以被替代的棋子时,她会怎么想?” “……”尹南风沉默,心中为吴邪点了一根蜡。 她从认识小徊那天开始就没见过小徊生气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可以让她感到愤怒。 吴邪这一脚结结实实踩到了小徊的底线上,不知道二人会怎样。 “小徊应该不会去伤吴邪吧。”尹南风迟疑着问。“现在是法治社会,她会进局子的。” “小徊不是那种人,我相信她。”张日山对自家小姑娘的脾气还是了解一些的,一般她遇到讨厌的人都是远远躲开。 “你不想看他吃瘪吗,当初新月饭店可是让他闹了个天翻地覆。”张日山斜瞅了尹南风一眼,笑着问。 “哼。”一提起这事儿,尹南风抱着双臂冷哼一声。 当初铁三角大闹新月饭店,让饭店损失了24个亿。 虽然后来解雨臣替吴邪还了,但她总觉得心中的气无处发泄。 “正好现在有个乐子看,怎么样,赏个脸?” “这么好玩的事,我当然要参与了。” 尹南风毫不客气选择加入,但随后又狐疑地看向张日山。“吴邪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期待他吃瘪?” “我?为了让我家孩子解气而已。”张日山依旧挂着笑容。“也稍稍满足一下我的恶趣味。” 张日山脸上明晃晃地挂着‘我就是要整他一下’的表情,尹南风嘴角抽搐,撇过头去。 都一把年纪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哎,真是越活越回去。 — 第66章 谋划 解家,后花园。 吴邪坐在石桌旁发呆,视线随着太阳一点点向上攀爬。 清晨的微风吹拂过去,吴邪摸了摸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 现在已是十一月,天气很冷,但雪山里更冷。他在雪山深处待了很长时间,突然回到外界,好像比以前怕冷了些。 忽然旁边伸过来一只雪白的手,手上拿着一件外套。闻到空气中的香气,吴邪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谢谢你,小徊。”他接过外套穿上,向女孩道谢。 他不光是为了衣服道谢,也是为了将他从断崖下救上来而道谢。回顺京的路上,他和黑瞎子坐在一起,王盟开车。 二人声情并茂地将断崖上发生的一切讲给他听,讲到最后他都有些遗憾自己当时怎么没醒过来看到那令人震惊的一幕。 女孩子摇头,在吴邪身边坐下。她穿得并不厚,却丝毫不觉得冷。 她坐在吴邪身边也不说话,一直盯着池塘。 吴邪悄悄偏过头看她,女孩的及腰长发披散着,一边长发挽在耳后。 精致苍白的侧脸上,睫毛忽闪着,嘴唇紧抿。 冬季,花园中的花凋零,只剩下一些枯木枝干。池塘的水还没结冰,几尾肥胖的锦鲤在水中慢慢游动。 之前黎奚徊喂了太多鱼食,它们胖得游不动。冬天倒好,得了一身肉御寒。 她以前长年不出门,和哥哥偷偷出去时总是不自觉穿着在家穿的衣服。 哥哥从不会说她,只是一次次带着她回去换上厚衣服。后来她和哥哥分开,没人提醒她增减衣物,她也就习惯自己照顾自己。 现在她的身体与以前不同,心跳很慢,体温无论夏冬都很低,对低温的耐受力也很高,最冷时也只是比普通人更加困倦一些而已。 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她每天一睁眼就希望能听到他的消息,可一次都没有实现过。 白蛇与她本是一体同生,自然可以感觉到妹妹心情不佳。于是它松开妹妹的手腕,滑进她的手中,用蛇头轻蹭她的手心。 黎奚徊垂下头,白蛇在笨拙地用它的方式安慰她。 摸摸白蛇的头,黎奚徊忽然抬头,清澈的双眼看着吴邪。“吴邪,给我讲讲你们在雪山里发生的事好吗。” “好。”吴邪点头,将在雪山中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在苏难将自己的任务与吴邪摊牌后,二人有很长一段时间看着彼此沉默。 良久的沉默后,吴邪看着苏难。“你,难道要一直为汪家卖命吗。” 苏难苦笑一声,有些垂头丧气。“卖命怎样,不卖命又怎样?我逃不掉的。”汪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逃家族的人,绝对不会。 而且她对她有养育之恩,她是个孤儿,从小被汪家养大,在那里生活了快三十年。 “如果我说,你可以脱离汪家呢。”吴邪身体前倾,忽然正色道。 “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这不可能,没人知道汪家的位置。”苏难摇头,否定道。“除非我告诉你,或者……” 苏难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吴邪。“黎簇?!” 吴邪笑笑,没肯定也没否认。 “你还真是聪明,竟然连高层都骗过了。”苏难被吴邪胸有成竹的模样气得想笑。 她在气自己之前竟然都没发现吴邪的算盘,就这么让黎簇进了汪家。但气随气,其中还夹杂着莫名地期待。 她真的可以脱离汪家吗,可以过上她向往已久的生活吗? 苏难在胡思乱想,吴邪的下一句话像是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帮我,歼灭汪家,你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而且。”吴邪顿了顿,抬手指了指被苏难收起来的画。“你不想和她再见面吗。她也很想你,你不想去找她吗。” 吴邪很敏锐地察觉到苏难对小徊的感情,于是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一点‘忽悠’苏难。 女孩到底有没有想苏难吴邪不知道,但总归不讨厌她就是了。 想到这儿,吴邪毫不心虚地继续给苏难‘画大饼’,给她描绘了一幅未来美好的生活场景。 吴邪觉得自己应该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如果只是费点吐沫就可以解决的事,那就不需要大动干戈。 不过汪家除外,他们必须给爷死,这事儿没商量。 于是在吴邪的不断忽悠下,苏难终于同意为他提供帮助。“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地址你已经知道了,还需要什么帮助?” “不,你要帮的不是我。”吴邪摇摇头。“是黎簇。” “他给我提供了汪家基地的坐标,很有可能已经暴露。”吴邪口发干,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那小朋友在…在玲玲心里很重要,他受伤玲玲会很伤心。” 吴邪差点就要顺口说出黎奚徊的真名了,幸好及时刹住了车。苏难虽然答应帮他,但目前还不能完全信任。 关于小徊的信息还不能透露,等一切结束再告诉她也不迟。 “好,我会尽力保护他。”苏难答应下来,接着她给吴邪展示了她的诚意。 “汪家地下还有一层,但我不知道怎么进去,你们仔细找找。” 苏难接触不到高层,她知道这个信息还得益于她有个爬到高层的,曾经的队友。 “还有,汪家地下都是毒气,那是为了灭口准备的,你们去的时候最好带上毒气面罩。” 这些信息对吴邪来说很重要,他自然不吝啬感谢之词。 “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怎么把我杀掉吧。”吴邪的话险些让苏难刚喝进口中的水喷出来。 她拍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看着吴邪一脸震惊。“你,你在说什么?” “你不杀了我,回汪家怎么交差。”吴邪一脸无辜。“到时候肯定会怀疑你。” “我身上的监视器和定位器早在盘山道上翻车时就坏了,被我丢进了山沟里,汪家现在收不到我的任何信息。”苏难摊手。 “所以我有没有真的杀你,他们都不会知道。” 于是二人接下来简单制定了一下计划,苏难给吴邪下藏海花的毒,再把他推下断崖,而她则拿着吴邪身上的东西会汪家交差。 二人曾下到断崖下查看过,并不是很高,崖壁上也没有危险的凸起物。 苏难觉得没必要做得如此真实,汪家又看不到。 但吴邪坚持要这么做,他必须保证每一个步骤都最真实地呈现在众人面前。苏难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 随后的一个月里,二人一直在庙中住着。倒不是他们想在这儿待着,主要是大雪封山根本出不去。 一个月后的某天,计划开始。苏难走完所有流程,带着吴邪给她的手机离开了雪山返回汪家。 当然,手机的一切信息都是半真半假,全是假话太容易被看穿。 … 故事讲完,黎奚徊的心情很复杂。 虽然她很高兴得到苏难姐姐的消息,但哥哥的危险处境让她更加焦虑。 她不希望哥哥受伤,但也不希望苏难姐姐有事。 吴邪讲完故事,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气温逐渐上升。吴邪有些热,他将外套脱下来,将袖子撸起来。 几秒钟后他意识到了什么,又立刻把袖子放下。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就在那一瞬间,黎奚徊看到了吴邪胳膊上有很多伤痕。 她一把抓住吴邪的手腕,将袖子卷上去,摸摸他手臂上那些伤痕。“怎么弄得?” 吴邪看着自己的手臂,那里有整整十七道伤疤,是用刀割伤的。“十七次,每次失败,我都会在这里割一刀。你哥哥是第十八个,幸好,他成功了。” 十七次,每一次都代表有一个人像她哥哥那样身处险境。不,或许之前那些人根本就没走到真正危险的时候。 “他们都死了,对吗。”黎奚徊问出这个问题时,答案已经浮于心底。但凡前十七个有成功的,吴邪都不会找上她哥哥。 “怎么找到我哥哥的?”华夏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她哥哥那么倒霉。 “我很早之前见过你哥哥。”吴邪如实回答。“那天晚上我和王盟将车停在路边等瞎子,你哥和苏万杨好碰巧从我身边走过。” “我可以读取黑毛蛇的费洛蒙,同时也可以辨认出和我有同样能力的人。” “所以,就选中了我哥哥。”黎奚徊将吴邪的袖子放下,松开了握住他手臂的手。“实施这个计划,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彻底清洗汪家。” “所以,我哥只是一个工具人。”她哥作为一枚重要的棋子,在这场计划中虽然重要却也容易替代。 那十七道疤就是最好的解释。如果黎簇在计划中意外死亡,很有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到最后,也只会作为一道伤疤出现在吴邪的手臂上。 谁会记得他?只有他的家人记得他。 什么老九门,什么张家汪家,她突然升起一个‘抛下一切带着哥哥跑路’的想法。 可是她走了,叔叔会怎么想呢。叔叔对她很好,她不忍心让叔叔难过。 想到这儿,黎奚徊看了一眼吴邪,心中难免还有气。 黎簇没了,吴邪还可以找第十九个,第二十个工具人入局。那她哥哥呢?就那么白白地送了死? 世界上只有一个黎簇,他死了,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真是的,越想越气,要回去狠狠rua几遍冈日森格的狗头才能缓解。 吴邪看着小姑娘的嘴唇紧闭秀眉拧起的样子有些沮丧。 坏了,这下是彻底把小姑娘惹生气了,该怎么赔罪呢…… — 第67章 逃离 “吴邪。”就在吴邪愣神时,旁边的女孩将他的思绪唤回。 “我在。”吴邪应了一声,看着女孩。她的表情很严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我会协助你完成这个计划,计划结束后,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不要再见面了。”黎奚徊板着脸,抿着唇,两颗白生生的尖牙从唇缝中冒出头来。 说完这句话,黎奚徊不再看他,转身离开。吴邪看着女孩的背影沉默良久,最后长叹一声。 … 苏难回到汪家的几天后,汪家最大的头目叫她去了办公室。她拿着吴邪给她的手机推开房门走进屋内,站在办公桌前。 她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十年,对于这种场面早已应对自如。 所幸上司没深问什么,只是在听她说吴邪已经被她杀掉后短暂地吃惊了片刻,随后要求她把详细过程叙述一遍。 这不难,苏难把烂熟于心的流程复述给他。上司听完也不知信还是没信,只是摆摆手叫她出去。 不管上司怎么想的,她都必须要先隐藏好自己才能保护黎簇,否则她死了黎簇大概率也活不了。 吴邪,你可要快点来。她的伪装坚持不了多久,如果在吴邪来之前就暴露,那她只能冒险带着黎簇逃跑了。 后几天苏难一直暗戳戳地试探黎簇,奈何黎簇异常谨慎,愣是让苏难找不到突破口。 虽然他的谨慎让苏难的接头和保护工作开展艰难,但她对黎簇的态度很欣赏。毕竟这里是汪家大本营,不过分谨慎在这儿待不了多久。 再说黎簇和汪灿,他和汪灿属于不打不相识。经历过好几次任务后,二人竟生出一种莫名的默契来。 黎簇今年十八岁,而汪灿也不过刚满二十,年纪相仿的两个男生竟然在汪家这种地方别别扭扭地交起了朋友。 某天夜晚,汪家基地的场地内。 黎簇躺在地上,双手垫在脑后。汪灿坐在他旁边,双手撑在身侧,抬头看着星空。 “喂,你想什么呢。”汪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这个黎簇,叫他出来到操场散心,结果到这儿了就往地上一躺什么都不说。 虽然语气很是嫌弃,但汪灿的身体很诚实。黎簇不说话,他就一直坐在旁边等。 不知沉默了多久,黎簇终于开口了。“你说,想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会不会有所感应?” “……”听了他的话,汪灿转过头看他,觉得他好像有大病。“你没事吧,搞什么文艺?” 难道家族搞了个他不知道的文艺大赛,黎簇要偷偷学习然后压他一头? “哎。”黎簇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汪灿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自然也没法接他的话。 自从在沙漠中和妹妹分别,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不知道小徊是否也在想他。 汪灿看他不说话,撇过头去,心里有些不得劲儿。看他这个样子,肯定在想玲玲小姐吧。 “怎么,在想你女朋友?”汪灿强压下心头涌起的酸味,撇过眼去看向黎簇。 “?”黎簇有些茫然,但聪明如他,很快意识到汪灿并不知道小徊的身份。于是他顺水推舟,顺着汪灿的话应了下来。 “我好久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得益于小时候和黎老爹斗智斗勇,黎簇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肯定会的。”汪灿酸溜溜地说。 玲玲小姐心里只有黎簇,哪里还放得下别人。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黎簇分神思考着这几天苏难的异常表现。 他和苏难仅仅在第一次去沙漠时见过一面,当时他很防备她,生怕她对自家小徊不利。 但后面几天的相处下来,小徊似乎还挺喜欢她的,还给她画了一幅画。 只是再怎么好,那女人也和汪灿一样都是汪家人。只要他还没离开汪家,那他就不会相信这里的任何人。 可是那个苏难最近的表现却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也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就是直觉告诉他,或许苏难可以相信。 这个想法让他一惊,立刻使劲晃了晃头。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决不能轻信别人,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不定苏难就是汪家高层派过来试探他的,一定要谨慎。 旁边的汪灿看黎簇先是瞪着眼发呆,紧接着又使劲摇头,像是要把头晃下去一样。 “你神经啊。”汪灿毫不客气地说。“要把头甩下来吗。” 黎簇没接话,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回去吧,明天还有黑课呢。” “哦。”汪灿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听话地起身,和黎簇并排向宿舍楼走去。 走到一半他觉得不对,反应过味儿来。平时都是他催着黎簇回去,今天反倒是黎簇催着他回去,真是奇怪。 “喂!等我一会儿!走那么快干嘛!”就在汪灿思索的短短几秒钟,黎簇已经走到他前面两米的地方了。 听到汪灿的声音,黎簇还真的停下脚步等他。 汪灿快走了几步追上去,两个年轻人并肩走着,昏黄的路灯在地面上投下二人的影子。 果真如同苏难所预料的那样,她察觉到汪家最近对她和黎簇格外关注,很有可能已经识破了二人的身份。 可能是前几天与黎簇接头时,被汪家察觉。吴邪还没来,她必须要带着黎簇跑路了。 但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找黎簇,她的上司主动来找了她。“小难啊,我们最近发现黎簇有些问题。正好你和吴邪接触过,由你去套话吧。” 套话?怕不是想一网打尽吧。要不是上司还没走,她真想翻个白眼。 心里这么想,表面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于是她恭敬地接下了这个任务。上司定下的和黎簇的约谈时间在第二天白天,但苏难可不会坐以待毙。 她有种预感,如果拖到第二天,她和黎簇都会死在这里。就算她出卖黎簇,汪家也不会让她活着走出去。 苏难决定今晚就带着黎簇开溜,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时间不能太早,高层那边肯定会考虑到他们晚上逃跑的可能,巡逻会比以往都要严密。 后半夜时比较合适,巡逻人员长时间等不到他们,预计会出现松懈。 到时候她带着黎簇跑进基地周围的森林中,基地里人手不多做不到地毯式搜索,他们再趁机逃离。 虽然这个计划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但在这种紧急关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干脆放手一搏。 她将消息悄悄传递给黎簇,黎簇向她投来一个眼神,表示自己已经了解。 当天夜晚,苏难前半夜小睡了一会儿,在凌晨一点多时醒来。她将手/枪上满子/弹放在床头,等着逃跑时间到来。 接下来的行动还算顺利,当约定时间到来时她立刻推开门去黎簇汇合,向楼外跑去。 楼外有摄像头,可以清晰地看见二人逃跑的身影。高层立刻下令抓捕二人。 但他们很幸运,等汪家人赶到时,二人已经逃离宿舍楼,向森林跑去。 跑进森林就要比在外面安全一些,更加方便隐藏。二人跑进森林,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短暂休息。 苏难将对讲机留下,除此之外的电子设备丢丢在地上。她恶狠狠地踩了好几脚,直到它们彻底粉碎。 黎簇靠着树,看着女人的举动,张口微微喘着气。“难姐,没想到你来真的。” 刚才逃出宿舍楼之前他还对苏难保持着怀疑态度,直到现在和苏难一起在森林里躲避汪家人抓捕时,他才算是正式相信了她。 “吴邪把你交给我,我肯定要说到做到。”苏难又觉得不解气,再次踢了一脚地上的残破零件。“你放心,他没死。” 吴邪‘死亡’这件事在苏难回来后就在基地内公布,黎簇为了不暴露只好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但心里很不舒服。 现在苏难告诉他吴邪没死,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我没法和吴邪联系,不知道他们何时来。”苏难靠着树坐下来,检查自己□□中的剩余子/弹数。“还剩十几发,应该够用。” 就在二人做短暂休息时,隐约听到有人在向这边跑来。 黎簇和苏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拔腿就跑。身后追逐他们的是二十几人组成的小队,领头的是汪灿。 汪灿此刻的内心很复杂,他没想到黎簇竟然真的要从汪家逃走。 而高层给他下达的命令是,射/杀逃跑的二人。有一组人离森林最近,高层明明可以派他们去,却偏偏要他过来执行任务。 其实他明白,他和黎簇这段时间的关系不错,黎簇逃跑,高层对他起了疑心。 现在他重新获得高层信任的唯一方法就是亲手结果二人,可是,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这个想法出现后,汪灿一怔。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意软了,竟然会对汪家叛徒手下留情? 他不愿再细想下去,抛去杂念后带着身后的二几个人跑进森林中追捕黎簇二人。 苏难带着黎簇在森林中奔跑,时不时往后看。“是汪灿。” “这段时间你和他玩得不错,我还以为他会被你策反过来。”苏难边跑边打趣道。 “哪有那么容易,他能不在我背后捅刀子我就谢天谢地了。”黎簇气喘吁吁地说。 — 第68章 爆炸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近,一场激战一触即发。二人中只有苏难有枪,枪中有十几发子弹,还有随身携带的满弹/弹/匣。 “黎簇躲好了!”苏难将手/枪上膛,和对面的人开始火/拼。 汪灿拿的是一把狙/击/枪,瞄准镜正对着黎簇藏身的大树。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如果黎簇死在这里,玲玲会很伤心吧,那他会不会有一线希望呢。 不不不,他在想什么!怎么可以这样。汪灿的心脏难以平静,在他胸腔里‘怦怦’直跳。 他看着黎簇躲藏的身影,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举起枪对着大树旁的地面开了一枪,擦着黎簇的鞋打进地面。躲在树后面的黎簇顿觉此地不安全,从树后跑了出来。 此时苏难已经将汪灿这边的人击毙了大半,见黎簇出来也没说什么。 “难姐!走!”黎簇跑了几步躲避子/弹,扭头大声呼叫苏难。 苏难的□□已经换过一次弹/匣,只剩下十枚子/弹,再留在这里对他们很不利。 是时候离开了。 苏难最后击毙了汪灿身边的汪家人,深深看了汪灿一眼后和黎簇快速逃离此地。 看着二人离开,汪灿偷偷松了口气。 二人在森林里跑了一会儿,发现没人追他们后就慢慢停了下来。 “难姐,你觉得汪灿刚才,是不是有意放水?”黎簇喘匀了气息问道。 “我感觉到了。”苏难点头。“看上去他好像在积极执行任务,但实际一枪都没中。” “那就对了,他刚才冲我脚边开了一枪,我跑出来后,他做口型叫我快跑。” 黎簇回想到他刚才从树后跑出来,看见汪灿的口型后,他才想起来叫苏难赶紧跑。 “他是,要和你一样叛变吗。”黎簇摸不清头脑。 “如果他真的像我一样,那麻烦大了。”苏难表情不太好。“他继续留在汪家,等吴邪来了肯定会把他误杀的。” “那我们怎么办,回去救他?”黎簇是想回去的,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汪灿除了比较毒舌之外,还有个缺点:信仰汪家。 不过现在信仰已经动摇,那为什么不再加把劲把他从汪家拖出来呢。 “你怎么想的。”苏难看着黎簇,二人沉默,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就在二人默契转身准备返回基地时,苏难身上的对讲机响了。 “吴邪没有死!吴邪没有死!所有人回到主楼支援!” 这句话是在公共频道喊的,高层可能忘记将苏难的频道屏蔽,导致这个消息被他们知晓。 “吴邪进来了!?”黎簇异常吃惊。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发现现在是早上五点半。 他们逃跑用了一个多小时。 “现在更要回去了,正好趁乱把汪灿带出来,还能顺便帮帮吴邪。” 苏难的提议得到了黎簇的肯定,二人立刻从别的地方原路返回汪家。 … 时间回到吴邪一行进入汪家之前。 汪家基地外远处的高地上站着不少人,领头的是戴着兜帽的吴邪,他身后站着黑瞎子等人。 黎奚徊穿着一身黑,身后背着黑刀与白伞。她觉得今天会有一场恶斗,不能穿浅色衣服,所以干脆穿了一身黑。 她站在张日山身边,沉默不语,只是抚摸着手腕上的白蛇。冈日森格蹲坐在她脚边,像个侦察兵似的保护小主人。 自从那天她从解家回去后,她就没再和吴邪说过话。一天后吴邪准备行动,原本不想带她,但她强烈要求要一起去。 并且向他们保证,她完全有自保的能力。 张日山知道自家孩子找到黎簇的急切心理,最后还是同意带上了她。 带上她确实是件好事,因为她的左眼可以清晰穿透建筑物看见屋内的一切东西。 黎奚徊用手挡住右眼,左眼变为赤金色。在她的视野里,建筑里的人都无处遁形。 “人员大多集中在主楼的一楼二楼,你们进去后其他分散人员会聚集到主楼,注意安全。” “没有通往地下的台阶,可以考虑直接爆破。”她快速扫视了整个汪家基地,将所看见的东西都告诉给吴邪。 “小黎妹子这眼睛太好用了。”胖子竖起大拇哥称赞道。黎奚徊被夸奖,腼腆地笑了笑。 “谢谢小徊。”吴邪笑着说。还好,小姑娘还愿意和他说句话。 “……不客气。”女孩的气还没消,收起笑容撇过头去,嘟囔着说道。 黎奚徊的视线回到汪家基地的围墙处,吴家白蛇带着几人在围墙外放置炸弹。 “围墙后有四人巡逻。”黎奚徊拿起对讲机轻声说道。 围墙那边带着对讲耳麦的白蛇听见女孩的声音,带着人放好炸弹后快速撤离。 随着一声巨响,围墙坍塌。吴家白蛇快速击杀巡逻的四人,向远处的吴邪一行招手。 “终于到这一刻了。”吴邪感叹一声,带着人越过坍塌的围墙进入汪家基地。 “小徊,你要去找黎簇吗。”张日山看着走在他旁边的女孩问道。 “嗯。”黎奚徊点头。“我看到我哥和苏难姐姐了。” 刚才扫视整个基地,她在森林边缘发现了向主楼赶去的苏难和黎簇。 她要去找他们。 “好,注意安全。”张日山指了指耳朵上的耳麦。“有危险用对讲机叫我。” “谢谢叔叔。”黎奚徊很感谢叔叔相信她,随后带着冈日森格向森林跑去。 在即将靠近森林时,黎奚徊看见了不远处正在向主楼跑去的黎簇二人。她看见黎簇,立刻向他招手。“哥!” 黎簇一心只想去主楼,没注意四周的情况。他猛然间听见妹妹的声音还以为是幻听了,直到苏难拉住了他。 "别跑了,是玲玲!"苏难看见了黎奚徊,一把拽住还铆劲儿往前跑的黎簇。 “小徊?”黎簇停下脚步,真的看见妹妹跑向他,扑进他怀里。怀里的人是真实的,不是幻觉。 “你怎么进来了,这里很危险的。”黎簇慌忙拉住她。“吴邪和张日山呢,没和你一起?” “他们去主楼了,我自己过来找你们。”黎奚徊说。“哥,你和苏难姐姐回主楼做什么。” “我要回去救一个人,他现在应该在回主楼。”黎簇语速飞快但地给妹妹解释。 “我们逃跑时,他放了我们一马。”苏难补充道。“我们听见吴邪进入汪家,他会有被吴邪误杀的危险。” “我知道了,那我们就把他救出来,还他一命。”黎奚徊听了二人的解释,对那位陌生人有了些好感,决定加入二人队伍。 于是一行三人一狗还算顺利地进入主楼,到处寻找他的身影。 黎奚徊此时还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所以就算开启金瞳也没用,只能靠着黎簇和苏难一路寻找。 就在他们进入一个房间寻找时,一队汪家人闯了进来。 看到屋里的三人一狗,汪灿先是一愣,他以为黎簇和苏难早已逃离,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竟然又跑了回来。 随后在看到多出来的女孩后,脸上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了。 黎奚徊看见汪灿后也很吃惊,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胖子在解雨臣葬礼上,他被胖哥带走,随后就没有了消息。 王山怎么在这里?不对,他是汪家人,自然是要在汪家的。 来不及说话,双方再次开启枪/战。兄妹俩都没有枪,只能先由苏难来。 屋里狭小,还有桌子作为躲避物,子弹很快就消耗殆尽,但对面还有八人。 汪灿的呼吸急促,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他再次站在了玲玲小姐面前,却不想再以敌人的身份与她见面。 站在他身后的汪家人看他没有动作,推了推他。“你想什么呢,开枪啊!” 汪灿没有回应,他突然将枪口转过来对准了自己的队员,随后扣动了扳机。“对不起了,她不能有事。” 他这一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瞬间三个人死于枪下。 黎奚徊对于这个突发情况有些震惊,但苏难和黎簇却并不吃惊。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回来救汪灿这个决定很值得。 汪灿的队友也不是吃素的,在他开枪后迅速躲开,等汪灿的子弹耗尽后和剩下几人打了起来。 有个汪家人用对讲机又叫过来十多个人一起对付他们,四人一狗对付这些人稍稍有些吃力。 黎奚徊金瞳的使用是有限制的,她对于一些抹杀法术还不熟练,要是失控误伤友军就不好了。 而且,她并不希望自己太过依靠金瞳。 这样她以后要是在外面遇到危险,冒险使用金瞳会被别人发现。除非把在场的人都杀掉,或者将他们的记忆抹除。 但母亲说,缺少一只金瞳,能力就不完整,并不能抹除他人记忆。 所以还是努力锻炼身手吧,像黑爷和叔叔那样。 黎奚徊将刀拔出,和汪家人打了起来。她仗着身形娇小轻盈,在狭窄的屋里把汪家人耍得团团转。 但汪家人似乎怎么也打不完,陆陆续续有很多汪家人都过来。除了黎奚徊,另外三人都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汪灿咬着牙,捂着剧痛的肋骨躲避攻击。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被车轮战耗死在这里,必须要想个办法让黎簇他们带着玲玲出去。 汪灿想着办法,一时躲避不及被打倒在地。紧接着后背一阵剧痛,一把匕首猛地扎进他的后背。 他一口血从喉头涌出,思绪却逐渐清明。 他勉强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从腰间摸出一个手榴弹。有眼尖的人看到他的动作,立刻叫其他人赶快离开屋子。 “黎簇!快,带着她,走!”口中的血将汪灿的牙齿染红,他看着往外跑的汪家人,咧嘴一笑很是渗人。 “你们,谁也别想,跑!” 黎簇看着他的动作,一咬牙拉着妹妹和苏难踹开地上的汪家人跑到屋外,看着屋里的汪灿。“别!汪灿!你会死的!” 汪灿嘿嘿笑,没说话。他忍着剧痛拉开手榴弹的保险栓,把它冲着汪家人丢了出去。 “嘭!——”一声巨响,他被冲击波撞得飞起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一口鲜血又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汪灿的头昏昏沉沉,眼前发黑。 他费力地抬起手,手上沾了血。他换了另外那只干净没有血污的手,缓慢摸进衣服里。 在他里衣的胸口位置,那里有一块和里衣材质不同的布料,上边是刺绣的山,云和太阳。 他用尽力气将缝在里衣上的布片扯了下来,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它。 他回到汪家后,用针线将布片缝在里衣上。要换衣服时,就将布片拆下来,再缝到新衣服上。 到后来他的针线技术越来越好,只是…… 练习了这么久,还是比不上她。 汪灿咳嗽了几声,口中腥甜的味道愈发浓重。 他眼前的事物开始重影模糊,恍然间看到关玲坐在他身边焦急地看着他。 “汪灿!汪灿!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女孩子的嘴唇一张一合,但他的耳鸣太严重,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抬手想抓住她,却抓了个空。 刚才炸弹爆炸,他眼前一片耀眼的光,像是他的名字。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却没有多难过。 玲玲小姐,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光明正大地认识一下吧。 你好,我叫汪灿。 汪洋大海的汪,光明灿烂的灿。 你的名字是? — 第69章 结束 吴邪那边,他们听从了黎奚徊的建议,在彻底搜查一遍后,选择在一个房间内使用炸/弹将地面炸开。 吴邪和胖子他们进入地下一层,这里也有不少汪家人。 胖子和黑瞎子他们留下来对付汪家人,吴邪自己继续向更深处走去。他来到一处地宫中,墙壁上雕刻着大片的怪异图案。 他握紧大白狗腿,继续向里走,来到一个宽阔很多的房间。 室内的屋顶很高,中央摆放着一尊异常高大的青铜人形雕像。雕像面前跪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长跑上绘制着金色凤凰图案。 那人听见了吴邪的脚步声,行动丝毫没被打乱。他双手捧着纸张,恭敬地将它放入面前的火盆中。 那火盆突然窜起金色火焰,将纸张飞速吞没。白袍男人看着纸张完全燃尽,才站起身转过身看着吴邪。 他的上半张脸被面罩遮住,鼻梁往下露在外面。他盯着吴邪‘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很遗憾,你来晚了。” 吴邪皱眉,他不明白这人的意思。那男人也不在意,将身上的长袍整理了一番。 “大人已经知晓了她的存在,不妨比把她交出来,加入我们一起永生,如何?” 把‘她’交出来,谁,小徊吗? 吴邪的表情阴沉下来,大白狗腿在手中转了一圈,直指着男人的脸。 男人脸上并不害怕,只是往后退了几步。“你身上有她的味道,真的不考虑把他交出来吗。” 吴邪懒得与他废话,提刀向他砍去。 白袍男人这才露出害怕的神色,连连后退以躲避吴邪的攻击。不知是吴邪身手太好还是这人太菜,他几下就被吴邪抹了脖子。 男人捂着喷血的脖子,眼中满是不甘。“等着…瞧…我为大人…提供了她…的信息,大人一定会让我活过…” 话还没说完,他倒地不起,尸体慢慢化作粉末散在地上。吴邪看了尸体一会儿,转头看向青铜雕像。 那尊巨大的雕像雕刻的是一个男人,脸部以下的雕刻极为精细,只有脸部模糊一片。 不像是来不及雕刻,而是可以略过了脸部。 不过现在讨论这些,没什么意义了。 吴邪从怀中拿出一个定时炸弹放在雕像脚边,思考片刻觉得劲儿不够大又加了一个。 他按下定时器开关,快步离开这里。几分钟后,他身后一声巨响,青铜雕像和房屋一起被全部炸得粉碎。 吴邪没什么事,就是身上落了些灰尘。 “有人开启了毒气,你们快些出来。”黎奚徊的声音忽然从吴邪的耳麦中响起。 吴邪原本放慢的脚步立刻加快,顺着之前留在洞口的绳子回到一层。他带过来的人也都从主楼内跑了出来,跟着吴邪一块回到他们的驻地。 黎奚徊站在王家基地外,看着汪家基地里一片狼藉。“母亲,那尊雕像是谁?躲在汪家后面的人吗。” “就是他。”女子声音冷哼一声,语气冷漠。“没想到吾千年未出世,他竟然还发展下线!” 由于黎奚徊很喜欢看法制节目,寄宿在金瞳中的女子也跟着看,还学了不少新词。 “母亲,那个穿白袍的是人吗?”人类的尸体怎么会自己化成灰呢? “是,也不是。”女子说道。“他只有外面一层皮囊是人类,但内里早就烂透了。” “我说老远就闻到一股讨厌的味道,原来是他把自己的血给了人类。” “那尊青铜雕像雕刻的人与吾一样,血液具有特殊能力。普通人只要得到一滴就可以活很久,但往后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喝下一滴血,而且不能受伤。” “一旦受伤,身体内的血液外流,身体就会加速衰老下去,衰老速度与体内血液多少相关。看来那人得了不少血,否则也不会直接化成灰。” “母亲,他知道汪家被灭会不会生气?”黎奚徊了然地点点头,紧接着问道。 “怎么会。”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他视人命如草芥,又怎会为了他们而动怒。” 黎奚徊沉默,脑海里思考着刚得到的信息,一边抱着双臂看着汪家基地。 他清晰地看到吴邪从地下回到一层,带着剩余的人跑回驻地,和回来的张日山他们讨论怎么清理这里的痕迹。 “这里的尸体太多,把我们自己人的带走后还有不少。”张日山有些头疼。 “叔叔,我可以帮忙。”黎奚徊走过来说道。 “小徊,你?”张日山疑惑,但女孩子神秘地笑了笑。“叔叔相信我,保证一点痕迹不留。” “…好,我陪你一起。”张日山拿了一把满弹的枪,上膛后跟着女孩子站在基地门前。 “叔叔,叫我们的人都回来,我怕误伤。”她是第二次在正式场合使用那个法术,还是害怕误伤自己人。 “所有人,全部撤离。”张日山颔首,拿出对讲机。“重复一遍,全部撤离。” 他放下对讲机没多久,在建筑外清理汪家人的伙计们就陆陆续续从二人身边经过。 确保自己人都已经离开后,二人深入基地,站在空旷的操场上。 黎奚徊站在原地,左眼变为耀眼的金色,口中不断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 张日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就站在她旁边安静等待。 几秒钟过去,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地上多了一些东西。等他定睛一看,立刻掏枪指向它。 那分明是一条黑毛蛇!不,不是一条,他眼前就有好几十条,而且他们身后还在源源不断地游出黑毛蛇。 “叔叔,没事。”黎奚徊眨眨眼,看着她面前的黑毛蛇们。“它们是我请过来的,我可以在任何地点开启通往古潼京的通道。” “让它们来解决最合适了。”黎奚徊说着话,一条体型比其他蛇大一圈的黑毛蛇爬上她的脚面。 它顺着她的腿爬到腰际,又爬到她的手臂上。它在女孩手里乖巧地向个玩偶一样,任由女孩揉圆搓扁。 “小黑,拜托你们了。”黑毛蛇们在地下待了太久,她早就想放它们出来透透气了,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被叫做‘小黑’的黑毛蛇摇头晃脑,听懂了她的话,从她的手上飞扑到地上。 它直起上半身,‘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在和自己的小弟们说着什么。 小黑‘说’完,几百条黑毛蛇分散开,开始处理留下的尸体。 张日山看着眼前的黑毛蛇们不断搬运着尸体,表情平淡。不是他不震惊,而是这段时间带给他震惊的事已经够多了。 谢邀,人已经麻了。 不多会儿,黑毛蛇们陆续回到黎奚徊身边,小黑再次爬到她手上,‘嘶嘶’地将它们的‘工作情况’告诉给了她。 “做得很好,下次还放你们出来玩。”她摸摸小黑的头将它放在地上,它带领着黑毛蛇们朝着一个地方游去,随后就在二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张日山不打算问这是怎么回事,反正很神奇就是了。 汪家基地如今只剩下几座空建筑,黎奚徊和张日山返回驻地。 “小徊妹妹!”远处有个人一看见她就兴奋地冲她招手,还拉着一个人向她跑过来。 “苏万,杨好,你们来了。”看到这两人,黎奚徊松了口气。 她从第一次从汪家基地出来后就给苏万杨好打了电话,希望他们开两辆车过来,她以为会晚一些,没想到时间卡得这么准。 “鸭梨怎么样?我开我爸的车过来的,保证后座坐上去就不想再起来!”苏万得意洋洋地指着身后的车说。 “我哥没事,只是我们要快些去医院。”黎簇和苏难都是轻伤,但最好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 而且,她还往古潼京里藏了个人呢。黎奚徊看看张日山,有些心虚地眨眨眼。 还是等之后再向叔叔道歉吧。 苏万和杨好没闲着,正将坐在地上休息的黎簇和苏难扶起来,带着二人向车走去。 “黎簇他受伤了?”吴邪走过来,黎奚徊摇头。“没事,受了点轻伤。” “小徊,走吗?”苏万和杨好把二人扶到苏万车上,杨好坐在驾驶座,降下车窗探出头向女孩大声问道。 “来了!”黎奚徊应了一声,转过头看向眼前的吴邪和张日山。“叔叔,我,我先回去了。” 汪家被歼灭不是代表万事大吉,吴邪他们肯定还有别的事要做,短时间内不会太注意她。 这件事结束后她就和这么刺激的事沾不上关系了,那她还不如自己先走。 还是她哥黎簇更重要。 就在这时,她手腕上的白蛇突然绞紧,虽然从蛇脸上看不到表情,但她可以感觉到它在生气。 她来到汪家后,没有让白蛇现身对付汪家人。白蛇有情绪了,全程闷闷不乐,缠在她手腕上不说话。 呃……哥哥,你也很重要的,别生气。她心中想着这句话,缠绕她手腕的力气果然慢慢小了很多。 张日山垂下头看着抚摸手腕上白蛇的女孩,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去吧,你跟着那两个小朋友,我也放心些。” “嗯!”黎奚徊整个人都欢快起来,她步调轻快地小跑到苏万的车旁,拉开后排的车门上车。 杨好启动车辆,一踩油门,车扬长而去,留下一串汽车尾气。 — 第70章 上学(二更) 计划结束后,黎奚徊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也发生了一些事。 叔叔带着她和白蛇去办理了新的身份证,上了张家的户口本。张家户口本上原本只有张日山,孤零零的一页格外可怜,如今终于又多了两页。 她和白蛇的身份证,户口本上写的是张不泊和张月回,这是佛爷为他们取的名字。而兄妹俩的年龄,写得都是十八岁。 去拍证件照时,白蛇的雪白发色太过显眼,张日山干脆说白蛇是白化病,还获得了工作人员们关照的眼神。 虽然身份证上写的是张月回,但平时大家还是叫她的原名。毕竟已经叫了十年,突然换个叫法谁都不习惯。 而白蛇在拿到自己的身份证后,不知道它是干嘛的,差点把它给吞了。 黎簇回来后,和苏万一起准备复读,杨好则跟着霍道夫到处跑,还经常出国办事。 张日山看她也想跟着黎簇一起上学,就趁着黎簇的高中新学期开学在即,给她弄了个学籍。 由于没上年2013年高三第一学期,于是黎簇决定从2014年高二上半年开始读。再接着读一年高三,参加2015年高考。 黎奚徊和黎簇去报到的那天,黎一鸣和张日山陪着兄妹俩去学校。 黎一鸣告诉老师,女孩是他家养女。以前身体特别不好在家自学,后来认亲成功,身体也好了很多,才送她来上学。 老师看女孩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平时对她也多有照顾。 倒不是她非得要求和哥哥读一个年级,而是她以前被限制在家时,黎簇的课本就是她经常看的东西。 黎簇课本的磨损,有一半就是她翻的。所以高中知识其实她都懂,从高二开始上完全可以。 黎簇把他俩读高二的事告诉苏万,苏万听完当即给他老爸打电话说要从高二开始复读。 结果就是兄妹俩和苏万成为了同班同学,开启了美好且辛苦的学习生活。 黎奚徊上学的第一个星期就有人想追她,但被黎·护妹狂魔·簇发现并且无情地扼杀在摇篮里。 对此黎簇表示:“谁也不能干扰我妹学习!臭男人都离我妹远一点!” … 二零一四年二月二十三日,周日。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终于响起,班级里的学生们都放下笔,收拾起书包来。 坐在靠走廊窗户旁的男生透过玻璃看见走廊里站着的女孩时,收拾书包的速度突然加快,头都没转,冲他身后喊了一声。“苏万,走了!” “来了!”得到身后身后人回应后,男生将书包甩到背上,快步走出教室。 “徊徊,等了多久?”黎簇停在女孩面前,顺手将妹妹手里的书包拎过来。 “没多久,我收拾书包晚了一些。”女孩子的嘴角上扬,两颗小尖牙冒出头来。 她浓密乌黑的长发被一个雪白发圈牢牢绑住,发尾随着动作在她腰后轻轻晃动。 脖子上挂着两条链子,一金一银。银链挂着一把雪白小伞,金链坠着一块怀表,二者贴身藏在校服衣领下。 女孩的脖颈雪白纤细,在喉头位置却有一块小小的鱼鳞形黑色印记。这印记很是突兀,有同学问她为什么不去做激光弄掉它。 自然不能弄掉它,因为那是白蛇的逆鳞。 她将自己的黑色逆鳞扣下来交给白蛇,将白蛇的逆鳞放上去。白蛇将黑鳞放在自己逆鳞所在的位置上。 这样他们二人之间不管距离多远,都可以感知到彼此身在何方。 “鸭梨!小徊!我来了!”一个慌张套校服的男生背着书包跑出来,停在二人面前。“咱们今天要去医院看他吗。” “嗯,爸爸开车送我们过去。”黎奚徊说道。 “那快走吧!探视完他你俩来我家一起学习!”苏万迫不及待地说。“而且好哥今天下午从缅甸飞回来,晚上正好一起去吃个饭。” 将七天中唯一的一天假的行程确定下来后,三人向校门口走去。 校门口,一辆小轿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车旁站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爸爸!”黎奚徊向他招手,男人听见声音收回手机,看见女孩后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了。 “徊徊放学了,今天在学校怎么样?”男人摸摸女孩的头,打开后座车门让女孩进去。 “你们两个小子,自己进吧。”女孩一进去,男人就松开了手。黎簇挡住车门,和苏万一起上了车。 这男人正是消失了很久的黎老爹黎一鸣,黎奚徊带着黎簇回家时,发现黎老爹正在家里沙发上坐着。 他告诉兄妹俩,自己这段时间是被保护起来了,其他就没再透露什么。兄妹俩对视一眼,也就不再追问。 一切已经结束,再追问也没什么意义。 顺京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外。黎奚徊几人乘坐电梯到达住院部,在楼道里远远地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那儿。 “苏难姐姐!”黎奚徊看清女人的样貌,小跑了过去。“你来得好早。” “没多久,比你们早到几分钟。”苏难摸摸女孩子的头,笑着说。 苏难之前跟着黎奚徊几人回到顺京,去医院包扎好伤口后没地方住。 黎奚徊就带她回到新月饭店,让她住在自己的房间。 由于黎家离学校很近,所以黎奚徊平时上学都住在黎家,只有周日放假才会回新月饭店和叔叔待一天。 但黎奚徊还是去向尹南风请示了一下,毕竟整个饭店都是人家的,换了个使用者她有知情权 此时正巧医生走过来,拿着诊断单告诉他们关于病人的一些情况。 “黎小姐,现在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很多,但具体什么时间醒,这个我不敢保证。” “情况稳定就好,谢谢医生了。”黎奚徊想医生道谢,医生走后几人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 病床上躺着个面色惨白,身上连着各种仪器,带着呼吸机的年轻人。 “总算活下来了,汪灿。”黎奚徊叹了口气,在他床边坐下,其他几人也都各找位置坐下。 回忆起那时的惊险时刻,黎奚徊只觉得心有余悸。 … 那天汪灿丢出手/榴/弹,一声巨响,是黎簇将黎奚徊扑倒在地才躲避了炸开的石块。 等他们进屋查看汪灿情况时,被他的出血量惊到了。再放任他的伤口流血,他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怎么办?”黎奚徊抓住汪灿垂下来的手,心情十分焦虑。 “乖崽,打开古潼京通道,将他放进去,你就可以带他走还不会被人发觉。”脑海中女子突然说话了。 “你的一滴血用大量的水稀释,喂他喝下去,可以短暂抑制出血状况。” 这种危机关头,黎奚徊也考虑不了别的了,她在这间屋子里搜到一瓶水,照着女子所说的做。 如同女子说的那样,汪灿喝下水后,伤口处的血真的不再往外流。 于是她赶紧开启通往古潼京的通道,和黎簇苏难一起将汪灿小心翼翼地挪进去,还拜托小黑照看汪灿。 随后杨好开车回到顺京,第一时间将汪灿送进急诊,黎簇和苏难也去包扎。 经过医生一顿抢救,汪灿的命总算保下来了。 只是他受伤有些重,后背很深的刀伤,三根肋骨骨折,轻度脑震荡,内脏出血及穿孔,肺挫伤等。 医生吓得要报警,黎簇只好用‘挖矿时山体爆破,这个倒霉蛋误入爆炸区域’这个理由来搪塞。 幸好医生后来相信了,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医生。 … 黎奚徊给汪灿掖了掖被子,耳边是床边心电监护仪平稳发出的‘滴滴’声。人抢救过来是好,只是还昏迷着。快一个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黎小姐,又来探视了。”护工碰巧回来,看见屋里的几人,笑着打招呼。 黎奚徊笑着应下,时而帮衬着护工收拾被子。 几人在病房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就起身离开,走前拜托护工好好照看汪灿。 “等他醒了,我去求叔叔给他弄个身份吧。”一行人走在医院走廊里,黎奚徊小声说。“他才二十岁,还有时间上学呢。” “张会长会同意吗。”黎簇走在她身边问道。“毕竟他曾经是那家的人。” “会…的吧。”黎奚徊也不是很确定,犹豫着说。“上次我拜托黑爷告诉叔叔,叔叔没有生气。” 当初由于汪灿需要的手术费很多,苏万先垫付了前几天的费用。 黎奚徊赶紧开了去古潼京的通道,从神殿中拿出一件古董偷偷交给尹南风。尹南风找人鉴定过后,直接给她划过去几百万。 有了这笔钱,汪灿的手术费有了着落,还把苏万垫付的钱也还了,现在就等着汪灿醒来。 他们白天要学习,只能趁着晚上跑去医院看他几眼再赶紧回家。 除了黎簇三个男生和苏难之外,此时还没人知道黎奚徊把汪灿带了回来。 但就在那天周末,他们去医院看汪灿的事被黑瞎子发现了。 黑瞎子怎么知道的呢,时间回到汪灿进医院第一周的周六晚上。 那天,高二学生依旧晚上九点半放学,黎奚徊和黎簇苏万一起去医院看汪灿。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三人站在校门口,苏万掏出手机开始打车。 从他们学校到医院步行需要半个小时,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一般都直接打车过去。 “打到了,还挺快。”苏万的订单刚发出去,很快就有人接了单。“齐师傅,车牌号京axxxxx,还有三百米到达。” 苏万拿着手机,三个高中生翘首以盼,直到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停在他们面前。 三人上车,苏万坐在副驾驶,兄妹俩坐在后排。苏万系好安全带,就等着司机开车。 但等了一会儿车也没动,苏万就扭过头去看司机。“师傅你怎…么…哎?!黑爷!” 那靠在驾驶座上把着方向盘的黑衣男人,不是黑瞎子还能是谁? 黑瞎子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嘴角勾起邪魅的微笑。他扭过头看看坐在后排同样一脸吃惊的兄妹俩,挑了挑眉。 “小子,你们俩带着小丫头去医院干嘛?” — 第71章 求情 “黑,黑爷,我们……”苏万眼神乱瞟,挤眉弄眼地给黎簇使眼色。鸭梨救救我!我最不会撒谎了! 黎簇张了张口,急中生智脱口而出。“苏万自己不敢去割痔疮,我们陪他去。” “……”黑瞎子愣住,表情有些古怪。 苏万看着黑瞎子的表情,的内心此时是崩溃的。鸭梨你太坏了,怎么可以毁我一世英名! 四人之间的气氛愈发诡异,黎奚徊看看黑瞎子,又看看脸憋得通红的苏万,出声打破沉默。 “黑爷,你不是开着一家眼镜店么,怎么还做出租车司机?” “哎,黑爷我的眼镜店入不敷出,我当然要出来赚点外快。”黑瞎子故作悲伤地说。 苏听到这话,万眼前一亮。 他苏万别的不敢说,但钱有的是。 黑爷眼镜店入不敷出,那他不如把店买下来接着给黑爷开眼镜店,这样他不就是黑爷的老板了吗。 想想就开心,嘿嘿。 “你小子傻乐什么呢。”苏万脸上的表情太傻,黑瞎子没眼看,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子’。 “哎呦!”苏万正做美梦呢,下一秒就被脑门的疼痛带回到现实。 “小丫头,不要转移话题。”黑瞎子收回手指,忽略苏万揉着额头向他投来的幽怨目光,看向黎奚徊。 “你们去医院,到底去做什么。” 黎奚徊抿唇,和黎簇,苏万对视一眼,神色有些纠结。眼前的三个小朋友面面相觑不说话,黑瞎子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 最后苏万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再不坦白今天可就去不上医院了。 “黑爷,我实话实说,你别生气。”最后黎奚徊决定坦白,带黑瞎子去医院亲自看看。“我们从汪家基地带回来一个人。” “哦?”黑瞎子挑眉。 苏难?应该不是,他在基地时见过她,小丫头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不是苏难姐姐,是别人。”黎奚徊忽然想到同曾为汪家人的苏难,她怕黑瞎子误会,连忙摆手解释。 “黑爷和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就知道了。” “行,走吧。”黑瞎子爽快答应,启动车辆载着三人亲王医院。 进了病房,看着床上躺着的年轻人,黑瞎子摸了摸下巴。“他叫汪灿?” “嗯。”黎奚徊点头。“我在解家时见过他,那时他是汪家派到解家的卧底。” “后来我在汪家,和他莫名其妙成了朋友。”黎簇补充道。“他这伤就是在汪家时为了救我们,丢手榴弹被波及到的。” “要不是他,我们对付几十号汪家人,有些困难。”黎奚徊把在汪家时汪灿做的事和盘托出,力求扭转黑瞎子心中对汪家人的刻板印象。 苏万没参与歼灭汪家,不知道汪灿做过什么事,但也跟着兄妹俩求情。 眼前三个小孩为躺在床上的汪灿一个劲儿地说好话,小丫头还抓着他的袖子晃啊晃,晃得他心脏直哆嗦。 “咳,行了行了。”黑瞎子轻咳一声。“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们这样给人求情。” “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我不会告诉副官的。”黑瞎子摸摸女孩的头,说道。 “不是的,黑爷。”黎奚徊摇头。“我们为他求情,并非是求黑爷保守秘密。相反,我明天回饭店就会把汪灿的事告诉叔叔。” “哦?那你求我什么?”这倒让黑瞎子有些好奇。 “他应该是没有家了,我想把他留下。但…他毕竟曾是汪家人,我拿不准叔叔的想法,到时候希望黑爷可以帮忙说和。” 她叔叔是九门协会会长,经过之前沙漠之行,如今剩下的九门各家对张日山的态度比以往都要尊敬听从。 汪灿刚从汪家脱离,还不太适应外界生活。要是旁人再对他有些闲言碎语,她怕汪灿心理出现问题。 但只要叔叔发话,那九门就算心中没接纳汪灿,起码明面上不会对他表现出什么偏见。 而黑爷与自家叔叔的关系,她隐约察觉出一二。 二人可能都是长命之人,并且在叔叔还是副官时二人就相识,否则黑爷怎么会叫叔叔为副官呢。 有黑爷和叔叔的关系在,黑爷帮忙说话,或许叔叔能更快接受一些。 “就这事儿?”黑瞎子还以为有多难。“包在黑爷身上。”不是他自大,而是他觉得张日山肯定会同意小丫头的做法。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就这点要求,张日山这个当叔叔的都不能满足,那叫什么事。 再者说,汪灿在汪家做过的事也足够作为投名状了。往大了说,那可是解救小丫头于危机之中。 张日山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探视结束,黑瞎子原本要送三个小朋友各回各家。但黎奚徊突然决定今晚就把事情向叔叔坦白。 于是轿车又驶向了新月饭店。 张日山最近很无聊,九门少了两个惹事精后风平浪静,他这个会长是真的闲得没事干。 自家小姑娘每天都要去上学,只有周日才回来住,他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解闷儿的事做。 于是在黎奚徊的建议下,他每天除了处理穹祺的事务就是提笼架鸟在公园里散步,要么就和一帮七八十岁的老大爷下象棋。 那帮老大爷还夸他年纪虽轻棋艺却这么高超,但他们谁都不知道,他的年纪说出来能吓倒一片老头。 他年轻时其实最擅长打麻将,但后来为了陪佛爷玩,他不得不苦练象棋技术。 佛爷回到长沙后他就开始陪佛爷下象棋,一下就是五十多年,能不好吗。 今天晚上,他对明天小姑娘回新月饭店玩很是期待,正盘算着明天中午该吃什么的时候,罗雀敲响了门。 “会长,黑爷带着小姐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小姐的哥哥和朋友。” “人在哪儿?快进来!”张日山刚起身,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黑瞎子带着三个小朋友走了进来。 “叔叔。”黎奚徊和张日山打招呼。 “小徊怎么今天过来,不是明天来?”小姑娘提前回来张日山自然高兴,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是她遇到什么问题了。 “叔叔,我……”黎奚徊扭扭捏捏犹豫不决,偷偷看向黑瞎子。黑瞎子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叫她放心大胆地讲。 “叔叔,其实我有件事还瞒着你。”黎奚徊做好心理准备,将她偷偷将汪灿带回来送进医院,汪灿本人还在医院昏迷的事讲了出来。 “……”就这?这点事至于自家孩子一直瞒着他吗。 “叔叔你没生气吧?只是当时他出血太多,不去医院会失血过多而死,我才…”黎奚徊很担心自己的行为让叔叔为难。 “小徊,我没生气。”张日山笑着摇摇头。“他救了你,你知恩图报有什么不对。” “等他醒了,我会给他弄个身份。他要是想上学,就去学校。想做别的,就和那个叫杨好的小朋友一样跟着霍道夫干。” 张日山接二连三的话让黎奚徊的表情愈发惊喜,她完全没想到叔叔真的会答应留下汪灿。 “哎,还以为我会派上什么用场,可惜喽…”靠墙抱着双臂站着的黑瞎子一脸遗憾,调侃道。 “小丫头怕你不同意,还想让我给她撑腰呢。”黑瞎子略显得意。 谈笑间,汪灿的事算是办妥了。 黎奚徊就留下和苏难睡一起,黑瞎子顺便送黎簇和苏万回家去了。 … 十几天后,医院终于传来了好消息。黎奚徊收到梁湾发来的消息,汪灿醒了。 偏偏那天上课,三人只好耐着性子,一直等到放学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 病房外,三人与梁湾碰面。 梁湾自从古潼京回来后就回归了正常生活,每天依旧在家—医院之间往返,很是平淡。 那天她接到黎奚徊电话,才知道她错过了多么惊险刺激的事。 “真是的小徊,这么刺激的事竟然不叫我。”梁湾还小小地抗议了一下。 梁湾在医院人缘不错,她帮汪灿找的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来当汪灿的主治医师。 黎奚徊要上学,就只好拜托梁湾多多关注一下汪灿的病情,如果他醒了尽快联系他们。 今天梁湾日常来汪灿病房巡视时,忽然发现他手指动了,于是她赶紧先联系了汪灿的主治医师带他送去检查。 直到检查结果出来,确定情况比较平稳后她才给黎奚徊发了消息。 “你都不知道,那小屁孩劲儿太大了,一点都不像昏迷一个半月的人。”梁湾揉着手腕和黎奚徊说。 “啪的一下一把抓住我手腕问我是谁,这儿是哪儿,吓我一跳。” 听了梁湾的话,黎奚徊和黎簇相视一笑,都知道怎么回事。汪灿在汪家十几年,可不是白训练的。 要是他们这样,估计检查做完了脑子还是懵的。 “你们要进去看看他吗,他八点多刚检查结束。”梁湾翻看着汪灿的日常病程记录说。“我看他好像在找谁。” “好,麻烦梁姐姐了。”黎奚徊向梁湾道谢。 她这次之所以把汪灿送到这家医院,就是因为梁湾在这儿工作,多少可以照应一下。 但这种事肯定会耽误梁姐姐工作,等过几天回古潼京取几串漂亮的项链珠宝送给梁姐姐当做补偿吧。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珠宝首饰。 梁湾还有工作,就先走了。黎奚徊手握上门把手,将们缓缓推开。她率先走进屋内,黎簇和苏万跟在她身后。 病床上靠坐着一个年轻人,面色清瘦苍白,正盯着房间一角发呆。 “汪灿,你醒了。”黎奚徊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黎簇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一大堆话要说,结果最后就憋出来俩字。“咳,恭喜。” 苏万不认识汪灿,就没说话,只是向他友好地点点头。 “玲玲小姐……” — 第72章 平静 眼前一片黑暗,汪灿怎么也醒不过来。半睡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人在挪动着他的身体。 “汪灿,你不会有事的。”他耳边隐约响起女孩的声音,一只柔软的手将他的手握住。 他想动动手指回应她,但却做不到。不知道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他醒来那天,床边站着一位白衣女子。 那女子在他眼前,他下意识紧紧握住女子的手。女子告诉他,这里是顺京医院,是几个小年轻把他送过来的。 他追问是谁,女子笑着说已经联系他们了,只是要晚上九点多才能来。他的内心告诉他,那几人中很有可能有玲玲小姐。 时间慢慢接近医生所说的时间,他却越来越紧张。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关玲,肯定是要向她道歉的。那道歉之后呢,他在医院住院的这段时间,费用是她代缴的。 这钱他一定会还,只是他从汪家离开后,还可以去做什么呢。 他可能…永远都没资格留在她身边了吧。 “汪灿,你醒了。”门被推开,身穿校服的少女笑意盈盈,向他打招呼。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男生,黎簇他认识,但另一个并没有见过。 “玲玲小姐……咳咳。”他嗓子发干,一说话,嗓子哑了一下。 “来,喝水。”少女快步走过来,端起水壶向杯中倒了一杯水递给汪灿。 “谢谢玲玲小姐。”汪灿心中有些忐忑,他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水就不再喝了。 “你那天晕过去后,是我两个朋友开车来,把我们接走的。”黎奚徊指着苏万,给汪灿介绍道。“他叫苏万,另一个叫杨好。” “杨好原本也想来的,但临时有个国外的工作走不开,之后再带他来看你。” “苏万,谢谢你。”汪灿有些扭捏,他向苏万点头道谢后转头看向坐在他窗边的女孩。“治疗费,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现在说这个做什么,伤还没完全好呢。”黎奚徊摆手,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放回原位。 “啊,对了。我有件事要向你解释一下。”黎奚徊一想到这事就有些哭笑不得。“我和黎簇是兄妹,不是情侣。” “嗯,我知…啊?”汪灿愣住,神情呆滞。“兄,兄妹?” “是的,我也不叫关玲。”黎奚徊点头。“不过你也骗了我一次,很公平。”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她伸出手到王灿面前,笑眼弯弯。“你好,我叫黎奚徊。” “你好,我叫汪灿。”看着眼前雪白的手,汪灿平复心情,伸手握住。“我以后绝不骗你。” 手中的触感和他昏迷时握住他手的触感一样,就是她。 “喂喂喂,行了。”旁边抱着双臂的黎簇没好气地说。“手撒开,她哥还在这儿呢。” 黎奚徊笑,松开了汪灿的手。 “咚咚咚。”有人敲门,离门最近的苏万去开门,进来的是梁湾和以为中年男医生。 “小徊,你们还没走啊。”梁湾将男医生让出来。“正好让李医生讲一下。” 黎奚徊几人和这个医生见过,就不再废话寒暄。李医生手里拿着刚打出来的日程单,他讲了一下汪灿之后的恢复流程。 “病人还要住院观察两个星期,第一周在加护病房不动,第二周转普通病房。” 随后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病房,屋里剩下的都是自己人。短暂沉默后,梁湾说话了。 "我听小徊说,你是汪家人。"梁湾看着汪灿,说不清心情是紧张还是期待。 “……”汪灿顿住,转头看向黎奚徊,女孩向他鼓励地点头。他收回视线,承认了自己曾经的身份。“我是,曾经是。” 梁湾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我懂你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我也是汪家人。” 汪灿惊住,梁湾的话让他的大脑宕机。“可是,我没见过你。” “你当然没见过我。”梁湾的话半真半假。“我比你大了十岁,在你进汪家前我就脱离了汪家。” 汪家都被灭了,那还不是任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 两个星期后,汪灿要出院了,几人对汪灿的住所问题展开讨论。 首先黎老爹不会同意一个陌生男性住进黎家,而新月饭店那边,苏难已经暂住在那儿,黎奚徊不好意思再送人过去。 就在众人商量半天没个结果时,黑瞎子说话了。“不如到我眼镜店上班,我给他开工资,包食宿。但三餐只有青椒肉丝炒饭,想吃别的自己买。” 这一下抓住了汪灿的心理,不就是一天三顿炒饭吗,给工资就行。 大家看汪灿都同意了,也就不再说什么。黑瞎子带着汪灿回到眼镜店,叫伙计给汪灿培训一下。 于是,汪灿的眼镜店打工仔生涯就此展开。 之后的时间飞速流逝,黎奚徊三人升入高三,开始了总复习阶段。杨好在霍道夫的教导下已经可以独当一面,道上人都叫他一声‘好爷’。 自从上高三以来,黎奚徊连新月饭店都没时间回去。以前是每周末都回,现在两周一次。 黎奚徊很久没见过吴邪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倒是黑瞎子和解雨臣偶尔在周末时来找她,她就会下厨做饭给他俩吃。 汪灿在黑瞎子的眼镜店越做越顺手,渐渐地脾气平和了很多,人也开朗了不少。 冈日森格现在已经一岁多了,体型大得出乎想象。它肩高到黎奚徊大腿根,体重两百多斤,站立起来和黑瞎子一样高。 爪子有碗口大,一身腱子肉。黎奚徊深信,她家狗子一爪可以把人脸皮抓下来。 其实在顺京,藏獒属于禁养犬,但耐不住黎奚徊有个外挂。 她随时可以把狗子通过传送门送进古潼京,那里是沙漠,够它撒欢的。 母亲告诉她,那日在汪家看到的白袍人向火盆中投掷的纸张,是与那人的通讯手段。 上面很有可能写着他发现了黎奚徊的存在,这不得不防。 母亲有时会陷入沉睡,时间长短不定。所以不能时刻保护她,她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那把白伞已经变作小挂坠,和父亲的怀表一起挂在她的脖子上。 之前在解家,解雨臣给过她一个徽章,她已经还了回去。虽然花爷说给她也无妨,但300亿的东西在她脖子上挂着,她心实在不安。 更何况那本来就是解家的,她又不是解家真正的夫人,拿着徽章有什么用呢。 她曾经每日吃的黑色药片已经不在地下室了,它们都通过传送门被搬进了闲置的研究所。 黎奚徊有时会回研究所打扫卫生,一点点将房间都收拾干净。虽然这里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外人来,但她不忍心自己曾经的‘家’破败。 吴家奶奶在她升高三的那个暑假邀请她去吴家玩,她犹豫半晌,还是去了。 可能是知晓她单方面和吴邪冷战的事,吴奶奶在她面前对吴邪只字未提。倒是她最后没忍住,问起吴邪在哪儿。 吴奶奶一听她问起吴邪,立刻神采飞扬起来。她瞬间就后悔了,懊恼地错了搓狗子毛茸茸的狗头。 真是的,好没志气,这才多久就坚持不住了。 不过她不好驳了吴奶奶的面子,还是认真地听吴奶奶给她讲吴邪的动向。 吴邪一直在外处理歼灭汪家后的事,毕竟汪家不小,剩下的尾巴都需要清理一遍。 听说吴邪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黎奚徊偷偷松了口气。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吴邪,还是暂时躲开比较好。 吴邪的妈妈沈如霜喜欢拉着她去逛街,经常带着她出去买买买。她拿着一个行李箱过来,带着两个行李箱回去。 箱子里全是沈如霜给她买的衣服,这还是她死命拦着的结果。 她为了还礼,从古潼京神殿里精心选了一条制作精巧装饰华丽的项链,包装好送给了沈如霜。 沈如霜怎么戴着项链向吴一穷和归家的吴邪炫耀就是后话了。 暑假结束,张日山派罗雀来接她和黎簇。 吴家两个女人依依不舍地放她走,顺便给吴邪打电话好好‘谴责’了他一顿,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把儿媳妇带回家来。 暑假结束,高三生活更加繁忙。放学时间改为十点,离开学校时天空黑得彻底。别人或许不喜黑暗,但黎奚徊在黑夜中十分自在。 “小徊,给你。鸭梨,这是你的。”苏万将两份烤冷面递给兄妹俩。“饿死我了,上晚自习肚子叫得厉害。” 三人晚上放学要是饿了,就会轮流买吃的,今天正好轮到苏万。 “这周我去你们家吧,好想小徊做的饭。”苏万用竹签插起烤冷面放进口中。 “没问题。”黎奚徊爽快答应,三个少年少女并肩向家的方向走去。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角落,一辆银白色轿车停在那里,前排的两个人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 “我说吴老板,你的果断呢?”驾驶座的黑瞎子看着身边的吴邪。“都在这儿偷偷观察多久了,我都怕人家门卫以为你是人贩子。” “她不想见我,我不打扰她,就在这儿吧。”吴邪专注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幽幽说道。 “我这车已经被你开了好几张罚单了,下次再偷窥用你的车。” 黑瞎子无语,吴邪不置可否。 — 第73章 新年 二零一五年春节,阖家团圆的日子。黎家近几年就三个人,难免显得有些冷清。 但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除了兄妹俩和黎老爹之外,又多了几个人。 二月十六日,距离除夕还有一天。黎老爹还在上班,就兄妹俩和化为人形的张不泊在家。其实黎奚徊的母亲也在,但只有黎奚徊和张不泊能看见她。 “咚咚咚。”有人在敲院子的大门。 黎奚徊放下手中的书下楼,跑到院子里打开院门,看见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白蛇小哥,你终于来了,快进来。” “黎小姐,新年快乐。”吴家白蛇拱手,抬手招呼身后的人把东西抬进来。 “黎小姐,这是我们老夫人托我送来的拜年礼物。”白蛇介绍道。 黎奚徊看着源源不断抬进来的东西,表情逐渐崩塌。“白蛇小哥,这,太多了。” 她是知道吴奶奶派了白蛇来拜年,但没想到对方送过来这么多东西。 “黎小姐就收下吧,以表我们吴家的一些歉意。”白蛇笑笑说道。 黎奚徊了然,知道是因为她很在意的吴邪和哥哥的事。 “啊,还有。这是我们老夫人的请帖,请黎小姐收下。”白蛇从怀里拿出一封大红请帖递给黎奚徊,她接过请帖没有拆开,看向白蛇。 “老夫人邀请三位年后去吴山居小住,不知……” “就算没有这个也是要去的。”黎奚徊晃晃手中的请帖笑着说。“谢谢吴奶奶特地给我写请帖,” “太好了,有黎小姐的准话,我就放心了。”白蛇明显松了口气,看到伙计们把礼物都搬进院子后,再次向黎奚徊拱手。 “我的任务完成,要回去了,黎小姐我们年后见。” 白蛇上车离开,黎奚徊看着院中地上堆着的东西,叹了口气。“这么多东西,吃一个月也吃不完吧。” … 二月十八日,除夕,一大早黎老爹就带着兄妹三个打扫卫生。 虽然张不泊拥有瞬间清理房间的能力,但几人都认为还是亲自动手比较好。 就在他们大扫除做得热火朝天时,院门被敲响。 一打开院门,黑瞎子带着汪灿,张日山带着苏难站在门口。 “黑爷,汪灿!”看见四人,她很高兴,赶紧把他们让进院子中。“叔叔,难姐,哎?南风姐姐没来吗。” 她没看见尹南风还有些失落,张日山摸摸她的头。“尹家在一起过年,她是族长走不开,说年后来看你。” “小徊!我来了!”黎奚徊还没应声,门口停下一辆车,梁湾从驾驶位下来。“想我了没?” “湾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梁湾张开双臂接住扑进她怀里的小姑娘,略显得意地仰起头。 看吧,小徊果然最爱我。 汪家没有除夕春节,二人得到最多的就只是一句冷冰冰的‘新年快乐’。 黎奚徊怕二人不适应,就带着他们贴春联,贴窗花,当然福字也是必不可少的。 梁湾去了厨房,撸起袖子准备大显身手一番。 偏偏黑瞎子进入厨房企图‘捣乱’,他非常渴望在午饭和今晚的团圆饭菜单上加上一道青椒肉丝炒饭。 但梁湾可没有黎奚徊好说话,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于是二人对厨房掌勺的归属问题进行了协商讨论,最后黑瞎子以‘给梁湾打下手’为条件,成功得到炒饭进入菜单的机会。 午饭后,黎老爹开了一袋面,准备包饺子晚上跨年吃。这个他不擅长,黎奚徊是包饺子的一把好手,这技能还是和黎簇的妈妈程璐学的。 “哥,你要不要给妈妈打个电话。”趁着黎老爹去厨房给狗子剁骨头,黎奚徊小声问坐在她身边奋力搅肉馅的黎簇。 黎簇的动作一顿。“…是该打个电话了。”他把筷子交给汪灿,自己拿着手机去院子里给妈妈打电话。 “嘟…嘟…”那边铃声响了一会儿,有人接起了电话。那边声音有些杂乱,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喂,小簇。” 听着手机那边的女声,黎簇有些晃神。上次给妈妈打电话时什么时候了呢,好像是他和小徊准备复读的那段时间吧。 那时候妈妈和新交往的叔叔已经结婚了,妈妈作为高龄产妇,生下了一个女儿,算算应该八九个月了。 “妈,新年快乐。”黎簇裹紧羽绒服,缩了缩脖子。 “小簇,我们打视频吧,我想看看你。”那边有些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小,程璐的声音变得清晰。 “好。”黎簇点击视频通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女人端庄大方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黎簇的容貌有一半是遗传母亲,他的眼睛和程璐一样好看。 “宝宝,你看,这是你哥哥。”程璐将手机移到婴儿床里,轻声对小小的婴儿说话。 黎簇没说话,一直笑着看母女俩互动。 “哥,是妈妈吗。”黎簇扭头,妹妹正推门出来,脸上几道面粉,像个花猫。 “你这脸怎么弄的。”妹妹的囧样把黎簇逗笑,他抬手将妹妹脸上的面粉蹭了一些下来。 “没事啦,我和黑爷,汪灿还有苏难姐姐玩儿来着。”黎奚徊毫不在意,随手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颊,不想却把面粉抹得更均匀。 “黑爷要往饺子皮里包炒饭,他为了让我不阻止他,沾着面粉抹了我一脸。” “小徊,是你吗。”程璐听见了女孩的说话声,开口问道。“妈妈,是我。”黎奚徊凑到镜头前,和程璐打招呼。 “妈妈,让我看看妹妹吧。”黎奚徊对人类幼崽十分好奇,一脸期待地看着屏幕。 如她所愿,小小的婴儿躺在婴儿床上,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看。“真可爱。”黎奚徊夸赞道。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程璐忽然问道:“你爸呢,过得怎么样。” “我爸?”黎簇观察了一下妈妈的表情,她脸上轻松坦荡,黎簇这才说道:“我爸挺好的,情绪稳定,吃好喝好…” “那就好。”程璐笑笑。“我毕竟和你爸做过十几年的夫妻,小簇,你爸他挺不容易的。以后好好孝顺他,知道吗。” “嗯,我知道。”黎簇点头。他老爹背负着关于妹妹的秘密快十年,妈妈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肯定也知道妹妹的与众不同。 她一直在帮着老爹遮掩,直到最后老爹被秘密折磨地性情愈发暴躁,妈妈才选择离开。 如今看着妈妈笑容中洋溢的幸福,他心中忽然一松。妈妈现在过得很好,他也就放心了。 他有预感,之后的生活仍然不会平静。所以,妈妈离他们越远越好。 和程璐道别,兄妹俩回到客厅。 黑瞎子已经包了好几个青椒肉丝炒饭馅的饺子,旁边汪灿和苏难的脸上都蹭上不少面粉,一脸不忿。 她哥张不泊与世无争,独自坐在茶几边角的位置,有些笨拙地将手中的面皮捏合在一起。 张不泊手里的饺子装了太多馅料,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黎奚徊觉得饺子下一秒就会爆开。 反观张日山,他包的饺子简直就是艺术品,各个馅大皮薄,褶子捏得还好看。 “叔叔,你包的真好看。”黎奚徊坐在张日山身边,他将手中包好的饺子放在盖帘上。 “当年和佛爷夫人一起过春节练出来的。”张日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都是怀念。 夜晚降临,所有人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幸好黎家沙发够大,九个人全能坐下还有空余。 黑瞎子拿出手机,拍了张大合照放到朋友圈。 【照片·大合照】【照片·青椒肉丝炒饭】 [配文:在小徊家里过年,小徊给我做了炒饭。] [王盟:震惊jpg] [苏万:啊啊啊黑爷!我还没在小徊家里过年呢!嫉妒jpg] [王胖子:呦呵,没想到让你给捷足先登了。] [吴二白:我马上把吴邪打包运过去。] 张日山看着黑瞎子朋友圈下的评论,一阵无语。 喂喂喂,我作为小徊的亲叔叔,可是能看见你们发的评论的,你们当着我的面讨论这些真的好吗。 他偏过头看向女孩,女孩被电视上播的小品逗得笑倒在黎簇肩膀上。 小姑娘还没察觉到其他人对她的情感,这样很好。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人忽悠走。 晚上十一点多,黎簇有点想放鞭炮,但顺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禁止在城区放鞭炮了。 黑瞎子还有些惋惜,他拿过来不少烟花爆竹。 但他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黎奚徊有个外挂。 于是一行人通过传送门来到古潼京,梁湾直到手摸到沙子,才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们在这儿放,真的不会被人看到吗。”苏难有些担心。 “不会的,苏难姐姐。”黎奚徊摇摇头。“这里已经被母亲彻底封锁,没人可以进得来,就算他跳进海子也不行。” 黑瞎子带来的烟花爆竹终于有地方消耗,三个年轻人愉快地玩了起来。 烟花的巨大声响将九头蛇柏和研究所里的黑毛蛇们也吸引了过来。它们现在不会攻击他们,因为黎奚徊在这里。 九头蛇柏用粗壮的藤蔓将黎奚徊高高托举起来,高到好像可以触碰到天上的月亮。 张不泊坐在她左边,兄妹俩稳稳地坐在藤蔓之上,低头看着地上的人。 梁湾在玩手持烟花,苏难和黎簇在摆弄二踢脚,黑瞎子刚从外面拿了专门放二踢脚的炮架子进来。 汪灿被几条黑毛蛇缠上了非要和他玩,他只好随便捡了一根木棍往外丢,几条蛇像狗似的游过去叼着木棍回来。 冈日森格只喜欢和黎奚徊待在一起,它顺着蛇柏的藤蔓爬上去,趴在黎奚徊右边待着。 黎老爹和张日山并排站着,两个男人看上去不像一个辈分,但看着眼前的场景时眼中都带着欣慰。 往后的日子一直这样,多好。 — 第74章 拜年 放了鞭炮,几人尽了兴,穿过传送门回到家里。汪灿和几条黑毛蛇玩得不亦乐乎,分别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 除夕的传统,家里的等必须要点亮一整夜。黎老爹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连院子里的两边厢房的灯也没放过。 春晚已经放完,后面的节目也没什么意思,是时候去睡觉了。 二楼有六个房间,兄妹俩各占一间,其中两间分别是书房和卫生间。剩下两间都是卧室。 相比于黑瞎子,汪灿还是更乐意和黎簇睡一个房间。而梁湾和苏难,两个女人干脆选择猜拳,谁输了谁去睡单间。 最后苏难成功获得‘在小徊房间留宿’的机会,梁湾抱着黎奚徊的睡衣去睡单间。 狗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小主人和苏难身后回房间,黎老爹拿自己的衣服给黑瞎子和汪灿穿。 “你们试试,将就凑合一晚。”黎老爹保养得不错,身材没走样,他的衣服穿在黑瞎子身上还算合适,就是有些短。 汪灿身上穿着黎簇的睡衣,高矮胖瘦比较契合。刚开始汪灿是拒绝穿黎簇的睡衣的,直到黎簇撇着嘴收回手时说了句话。 “这可是我妹亲手给我做的,别人想穿还没有呢。” “等等,我穿。”黎簇的话刚说完,汪灿就叫住了他,随后飞速把他手中的衣服拿走进了屋,没一会儿走了出来。 黎簇:汪灿你大爷!那是妹妹新给我做的!我还没穿过呢!(痛失所爱) “黑爷,汪灿,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穿得这么…”黎奚徊想下楼喝水,看见二人穿着睡衣,停下脚步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他们。 “…这么生活化。”一个词闪过,黎奚徊觉得很贴切。 毕竟以前在外面风吹日晒,黑爷总是穿着一身黑。 要不就是黑色皮夹克,要不就是黑色长风衣,哪像今天穿得这么温馨。 汪灿也是,黎簇的睡衣在他身上穿着比较合适。但毕竟不是按照他的尺码裁剪,稍稍看着有些别扭,其余没有大毛病。 这样看来,汪灿和黎簇二人身高和身材都差不多。汪灿的身材还可能更好一些,毕竟多年训练不是白训的。 “我也没这么穿过。”黑瞎子摸摸身上的睡衣,心中某块柔软的地方被触摸了一下。“小丫头,黑爷以后给你当保镖,你也给我做一套怎么样?” “大名鼎鼎的黑爷给我当保镖,我当然要答应。”黎奚徊笑眼弯弯。“有黑爷在,我看谁敢欺负我,这桩买卖很值。” “就这么说定了。”黑瞎子和黎奚徊击掌约定,就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妹?”黎簇房间,两个男生并排躺在三人床上。黎簇仰面躺着睡不着,就找汪灿搭话。 “问什么?”汪灿睡不着,他今天在黎家的体验很新鲜,这是他在汪家没体验过的事,这让他的精神很亢奋。 “做睡衣啊。”黎簇说。他妹的爱好就是给别人做衣服,他自然不会剥夺妹妹获得快乐的权利。 他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汪灿没有请求妹妹为他做一套。 黎簇的心思敏感,他能察觉出围绕在他们兄妹身边的人的心思。吴邪不用说,心思肯定不单纯。 其他的,张日山是小妹的叔叔,他没看出什么来,暂时排除。黑瞎子,稍微有点那意思,但不多,列为观察对象。 还有解雨臣,妹妹之前和他说过,他们年后要去解家拜年。解家家主叫解雨臣,之前妹妹在解家住了一段时间。 这人他都没见过,等年后见面再分析。最后一个就是汪灿, 他原先还不知为什么汪灿当时会那样看他,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早就喜欢他妹,但以为他俩是情侣关系所以爱而不得。 啧,没办法,妹妹太受欢迎。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当一把守护财宝的恶龙好了。 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他妹,他沙包大的的拳头已经饥/渴/难/耐了。 就在黎簇胡思乱想时,汪灿说话了。“我…我不敢。” “?”黎簇不明所以。“这有什么不敢的,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这个。” 汪灿没说话,盯着倒影在窗帘上朦胧的月光发呆。 他怎么敢呢,黎簇是她的哥哥,那个黑瞎子和她早就认识,他们之间感情深厚,他又算什么呢。 “你要是真喜欢,就去争取。”黎簇打了个呵欠,翻过身裹紧被子背对着汪灿,嘟囔着说。“等我妹和别人在一起,有你哭的时候。” “……你说什么?”汪灿愣住,他扭过头看向黎簇。黎簇知道他喜欢小徊,那他为什么不阻止? 黎簇那边没回话,呼吸绵长平稳,他睡着了。 汪灿没得到回应,挪动身体躺得舒服一些。恍然间一阵困意袭来,他的双眼渐渐闭合。 睡吧,明天就是春节了。 … 大年初一,黎奚徊早早起床从衣柜里拿出几匹布来。这些布她以前绣好了图案却暂时不知道做成什么样,就暂时收进衣柜里没动。 正好她准备做几套睡衣送给黑瞎子几人,这些布应该够用了。 大年初一穿新衣,黎奚徊换了一套很喜庆的衣服,准备去给杨好拜年。杨家只有杨好和杨奶奶,他们也没什么亲戚要拜,一直在家待着。 九个人拎着拜年礼物浩浩荡荡地去杨家拜年,苏万在老家,就给杨好打了视频电话拜年。 杨奶奶一开门看见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听黎奚徊介绍说都是杨好的朋友后,老人似乎格外开心。 黎奚徊介绍杨好给汪灿认识,几人坐下聊了一会儿天。从杨家出来,张日山带着一行人前往解家。 解家比吴家早送了贺礼过来,况且吴家远在杭州,先来拜访解家是个好选择。 他早就和解雨臣说了今天要过来拜年的事,所以等他们到解家门口时,解雨臣和解家管家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花爷,新年快乐!”黎奚徊向解雨臣招手,给他拜年。 去年她忙着高三学业,很少有时间和他们见面,就连黑瞎子的眼镜店她也是一两个月才去一次。 半年多没见,解雨臣的容貌没什么变化。但比2013年时神态更加放松,整个人的气质都松懈了一些。 “会长,瞎子,小徊,新年快乐。”解雨臣温和地笑,引着几人走进解家。黎奚徊跟在张日山身边,看着熟悉的建筑,颇为怀念。 她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不短,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黎奚徊忽然想到汪灿,当初他在解家当卧底,如今回到解家是什么心情呢。她转过头向后看,汪灿走在梁湾旁边。梁湾是一脸好奇,他却兴致不高。 “黎小姐,欢迎回来。”黎奚徊的注意力被管家的声音吸引,她回头,老管家笑得一脸慈祥。 “管家叔叔,新年快乐。”黎奚徊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这位老管家当初对她颇为照顾,她很感谢他。 解管家神色压制不住地兴奋,他终于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夫人。自从小夫人离开后他就没见当家的有什么动作,他暗自着急又没什么办法。 当家的昨天告诉他,明天张会长会带着黎小姐来解家拜年,他立刻高兴起来。 张会长是黎小姐的长辈,当家的肯定要得到张会长的认可才行。 如今在九门内部,黎奚徊是张大佛爷女儿这件事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张日山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早晚会泄露出去,不如他来掌握主动权。 九门人都在猜测,会长可能是想等今年佛爷诞辰时带着她去祭拜佛爷。 “黎小姐,这位是?”管家努力压制自己兴奋的神色,看向黎奚徊身边的黎簇。 “管家叔叔,他是我哥黎簇。哥,这位是花爷家的解管家,我当时住在这里时很照顾我。”黎奚徊给管家介绍道。 黎簇伸出手和管家的手相握。“您好,解管家。谢谢你照顾我妹妹。” “不,小黎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黎簇长得干净帅气,管家对他很有好感。更何况他和黎小姐是兄妹,那就是当家的未来大舅哥,自然更要以礼相待。 当他的视线落在汪灿身上时,视线一顿。他显然认出了汪灿,这个当初在他解家当伙计,后来查出来是卧底的年轻人。 黎奚徊察觉到管家的视线,她不着痕迹地往右挪,将汪灿挡在身后,挽着梁湾和苏难的胳膊。 “管家叔叔,不知道那个秋千还在不在?我们想去看看。” “自然是在的,您的房间和东西我都给您留着呢。”管家收回视线,请她移步花园。 黎奚徊颔首,趁着管家在前面走时,她扭过头向汪灿眨眨眼,又向黎簇那边扬了扬下巴。 汪灿会意,小徊是是想让他跟着黎簇走。他轻轻点头,女孩子这才放心离开。 几个男人进屋聊天去了,汪灿和黎簇在解家闲逛。 “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啊。”汪灿轻车熟路地带着黎簇在解家遛弯,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我在这里当过伙计。”汪灿将自己在解家的经历和盘托出。 “哇哦…”黎簇这才知道汪灿到底何时喜欢上自家妹妹的,原来是在解家就喜…等等!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信息。 “你在把你上上句话说一遍?” “…?”汪灿皱眉,回想了几秒钟后说道:“小徊她和解家当家的结婚时汪家派我来当卧…” “停!”听到了想听的,黎簇迅速喊了停。 “我妹和,和那个男人结过婚?!”这让黎簇难以置信。虽然那个叫解雨臣的男人很帅但是!他妹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啊! “你不知道?”黎簇抓狂的样子落在汪灿眼里,他疑惑了一会儿想通了。小徊是为了黎簇才会假结婚,那她自然不会让黎簇知道的。 “你别担心,小徊和他是假结婚。”汪灿摊手解释。“这是个钓鱼计划,为了引出我这个汪家卧底。” 黎簇狐疑地看向汪灿,汪灿的表情非常坦然。“信不信由你。” 黎奚徊曾私下向汪灿解释过当初结婚的真相,并请求他暂时保密。如果之后他遇到不得不说出真相的时候,还希望他可以给黎簇解释一下。 这简直小意思,他自然义不容辞。 汪灿看向黎簇,此刻黎簇的表情呆滞,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躯体。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先不说别的,他作为哥哥,竟然连妹妹的婚礼都没参加! 黎簇:雪~花飘~飘~北风萧~萧~我妹(假)结婚我都没看到~ — 第75章 初五 张日山他们在屋里,是在商讨关于今年佛爷诞辰时让黎奚徊认祖归宗的事。黎一鸣并不反对,反而相当支持。 他巴不得女儿背后有个强大的靠山,这样女儿可以更加安全地生活。 传统的认祖归宗其实是有仪式的,需要到宗祠祭拜,还要将认宗之人的信息续写在族谱上。 可张启山父亲一支当年是被逐出东北张家的,张启山迁往长沙后身边除了张日山外仅有几个张家人,别说宗祠了,要写族谱都写不满一页。 但这样仪式也简化了不少,只要去张启山和尹新月墓前跪拜祭扫便可。 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认祖归宗,倒也不需要和解雨臣商量。但偏巧今年是张大佛爷诞辰一百二十五周年,九门人都需要去墓前祭拜。 往年九门内部躁动不安,只有张日山,尹南风几人去。 今年则不同,汪家被歼灭,九门中的不和谐因素也已拔除,正是全九门一起出动祭拜,向佛爷汇报这个好消息的好时候。 既然九门全员出动,那就要和各家协商好。现在是民主社会,不搞以前强权压迫那套。 他最近陆续和各家人联系商定时间,没出意外都很顺利,目前就只剩远在杭州的吴家。 虽说这种事只要打个电话就可以解决,但面谈显得更有诚意。而年后去杭州给吴家拜年,正好商量这件事。 解雨臣对于给佛爷扫墓这件事自然不会拒绝,几人愉快地商量了祭扫的一些事项后,张日山起身准备离开。 此时黎奚徊和梁湾苏难在后花园,池塘早已结冰,里面的肥锦鲤们早就被捞出来放进温暖的室内大鱼缸中养着。 那架大秋千还摆在那里,上面没有积雪,一看就是被精心保养着的。 三位女士轮流坐上去玩了一次,要不是冬天冷风刺骨,她们还可以再玩更长时间。 “小丫头,走了!”后花园门口黑瞎子的声音响起。黎奚徊抬头,看见黑瞎子站在门口。 “哎!我们来了。”黎奚徊应了一声,和梁湾苏难出了后花园,跟着黑瞎子一路走到解家门口。 黎簇和汪灿比她们早到,黎奚徊走到哥哥身边,看他的表情有些呆愣。“哥,你在想什么?” 黎簇回头,没搭话,只是向妹妹投去幽怨的眼神。 黎奚徊一愣,看到汪灿向解雨臣那边努嘴后,意识到哥哥知道了她和解雨臣假结婚的事了。 她叹了口气,决定回去好好把哥哥哄高兴了。 他们来时是分两拨,坐着黎老爹和黑瞎子的车来的。留在黎奚徊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解雨臣叫住了她。“小徊,来。” 黎奚徊走了过去,解雨臣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红包。“给你的压岁钱。” “花爷,我已经成年了,不用给我压岁钱的。”黎奚徊赶紧摆手拒绝。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可以收压岁钱。”解雨臣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看来在小徊眼里,我们之间还不是朋友啊。” “不不!花爷当然是我的朋友!”黎奚徊慌忙解释。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了,她当然把花爷看作她的朋友啊。 “那就收着,这三个是给你两个哥哥和汪灿的。”解雨臣点了点其中三个红包,又指着最左边的红包说:“这个是给你的。” “啊,好…”黎奚徊有些茫然,稀里糊涂地被他哄骗着收下了几个红包。 她坐上车,直到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才后知后觉。不对啊,是不是朋友和给压岁钱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黑瞎子边开车,边透过后视镜看小姑娘的表情。 啧,又让小花儿抢先了啊。 回到家,黎奚徊立刻拿着皮尺和本子找黑瞎子量尺码。不光是黑瞎子,汪灿,梁湾和苏难的尺码数据她都收集了一遍。 最近一直在忙学习,她要趁着过年放假这几天大展拳脚。 她半年多没碰缝纫机,再次使用它时有些手生。不过肌肉记忆还在,熟悉机器后很快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速度。 她动作不停,在自己的房间里从下午忙活到傍晚。 临近晚饭时间,黎奚徊拿着两套新鲜出炉的睡衣走出房间。“黑爷,汪灿,你们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我再改一改。” 黑瞎子嬉笑着接过衣服回屋,汪灿接过衣服,还没从收到衣服的惊喜中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还愣神了。”黎奚徊将汪灿转过去,轻推他的后背。“快去试试,哪里不合适就告诉我。” “好…”汪灿拿着衣服回到屋里,黑瞎子正好出来。 那睡衣在他身上很合身,两条大长腿和高挑的身材硬是将居家的睡衣穿出了一种秀场走秀的感觉。 “黑爷,帅。”黎奚徊竖起大拇指。黑瞎子很满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点击发布朋友圈。 【照片·睡衣照】 [配文:新得了一套睡衣,很合身。] [王胖子:瞎子你怎么穿得这么骚包。嫌弃jpg] [苏万:等等,这刺绣,这布料!难道是!] [黎奚徊:黑爷帅气。大拇指jpg] [黑瞎子回复黎奚徊:小姑娘手艺好。大拇指jpg] 吴家,吴二白拿着手机刷到了黑瞎子发的朋友圈。他看不到黎奚徊的评论,只看到了黑瞎子回复女孩的那句话。 黑瞎子都穿上那女孩做的衣服了?吴二白看向坐在他旁边摆烂的吴邪。 越看越生气,吴二白给吴邪小腿一脚。吴邪正昏昏欲睡,猛然间被小腿的疼痛弄醒了。 他茫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吴二白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大侄子你长点心吧!再不给点反应,我老吴家的媳妇就要跟着别人跑了! … 年初五,张日山带着黎家兄妹三人前往吴家。黑瞎子临时有事,没和他们一起。 到了吴家,吴家张灯结彩,全家上下都在忙碌。吴奶奶和吴妈妈很热情,一看见她就拉着她聊天。 吴邪不在这里,不过她倒是看见了吴邪的父亲吴一穷。吴一穷长相儒雅,和吴邪的母亲很相配。 他和吴家二叔气质不大一样,吴二叔少言少语,是个精明冷静的人物。吴一穷气质温和,看似是平平淡淡的一个人。 “黎小姑娘,我家小邪给你添麻烦了。”吴一穷向黎奚徊投来歉意的眼神,他多少了解一些自家儿子之前做的事有多危险,这小姑娘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据母亲说前年时小邪托张会长将她送来吴家住过一段时间,只是当时不凑巧,他出差不在,没能和她见上一面。 眼前的小姑娘性格温和,举止大方,长得又很漂亮,吴一穷是越看越欢喜。 怪不得母亲和妻子都喜欢她,就是年纪有些小,以他儿子的年纪…虽说长得年轻吧,但配人家多少有点老牛吃嫩草的意思。 “吴叔叔好,不麻烦的。”黎奚徊赶紧摆手。她本身也不觉得吴邪麻烦她,只是因为她哥的事有些生气而已。 “那就好。”吴一穷松了口气,抬头不经意间收到了自家老妈和老婆挤眉弄眼的小表情。“啊…黎小姑娘要不要去见见吴邪?” “啊?”这句话有些突然,黎奚徊没反应过来。但吴叔叔的表情真挚,她也有点想知道吴邪现在的情况,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吴一穷立刻精神起来,带着她前往吴邪的院子,黎簇则被吴家两位女士留下说话。 她走在吴一穷身边,偷偷瞄了他几眼。他身上的文人气质,让她觉得她太爷爷黎康霖年轻时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吴叔叔,我有个问题想问您。”黎奚徊有些好奇。“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地质工程师。”吴一穷笑着说。“对了,黎小姑娘今年要参加高考了吧,有想报的专业吗?” “嗯…”黎奚徊沉思片刻,摇摇头。“还没想好。我学的是理科,吴叔叔有什么推荐的专业吗?” “理科啊…”吴一穷沉吟。“那可多了,有没有感兴趣的大方向?” “我哥想报顺京大学的考古学专业。”可能是由于之前的经历吧,让黎簇开始对考古感兴趣,后来干脆以报考考古学专业为目标激励自己。 “我也想往这方面走一走。” 不一定要和哥哥一个专业,她可以学与考古有关联的专业,以后还可以给哥哥打辅助。 “或许,和我一样,地质学怎么样?顺京大学的考古和地质专业都很有名。”吴一穷提议道。 “考古队一般都会有地质学者随行,你也可以在本科毕业后跨考考古研究生。” 黎奚徊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专业很符合她的想法。“谢谢吴叔叔,我会好好考虑的。” 吴一穷笑笑,停在一扇院门前。他推开门,院子里没人。 “小邪在屋里,黎小姑娘去和他聊聊吧。”吴一穷将女孩让进去,看她走到屋前敲门,他轻轻将院门关上,转身离开。 小邪,你可不要浪费我给你创造的机会啊。 吴一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第76章 和谐 今天黎家兄妹跟着张日山来吴家拜年,吴邪是知道的。 只是他觉得,小姑娘应该不想看见他,他就没去前厅凑热闹。反正前面有老爹老妈和奶奶,就冲着他们喜欢小姑娘的那个劲儿,肯定能把她照顾好。 咳,他们吴家有不喜欢她的吗?嗯……没有。 “咚咚。”门被敲响,吴邪原本在沙发上瘫着,听见声响后他站起身来到门前。一开门,门口的女孩让他视线一顿。 女孩穿着深红色厚外套,乌发拢在胸前。米白色围巾将她的脸挡住大半,只露出一对漂亮的眼睛。 她手上拎着一个袋子,裸露在外的手被冻得有些红。 “吴邪。”她脆生生地开口,歪头眨了眨眼。“外面好冷,不请我进去吗?” “快进来。”吴邪反应过来,慌忙将她迎进屋里。“怎么自己过来了,张会长呢。” “叔叔和吴二叔吴奶奶他们在前厅,商量今年我父亲诞辰的事。”黎奚徊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脖子上的米白色围巾摘下来。 吴邪眼尖,看见一圈白色环绕在她脖子上。他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她接过茶杯慢慢抿着冒着热气的茶水。 热茶顺着食管滑进胃里,渐渐温暖了她的身体。她舒服地感叹一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四肢。 自从拥有了金瞳后,她就渐渐多了一些人没有的特征。低温会让她昏昏欲睡身体僵硬,喝热水和在温暖的被窝里睡一觉可以暂时缓解。 母亲说,这是由于缺少另一只金瞳造成的缺陷,她会出现一些蛇的特征。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冬天有冬眠情况而已,做好保温就不怎么妨碍日常生活。 她其实一直都很好奇母亲的另外一只眼哪去了,她从未听母亲提及过。她曾好奇地问过母亲,可母亲对它的去向讳莫如深。 或许是那人抠去了?母亲都曾把那人胳膊砍下来做成伞,那母亲的眼睛被人抠了也很合理吧? 嗯,合理,这很合理。 喝下一整杯热茶,她的身体算是彻底松弛下来。缠绕在她脖颈处的白蛇活动身体,蹭了蹭她脖颈处的皮肤,又睡了过去。 这个冬天白蛇偶尔会变为人形,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蛇形,缠绕在她手腕或脖颈处睡觉。 黎奚徊放下杯子,悄悄打量着吴邪。他和以前没什么变化,整个人像是泄了气,气质平和了很多。 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学校门口吧。 托她绝佳视力的福,那天她出了学校,无意间扫到了黑瞎子的车。她本来想过去打招呼,但下一秒就看见了坐在副驾驶的吴邪。 想来找她就光明正大地来,偷偷摸摸地算什么。当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没去打招呼,转身和哥哥苏万一起走了。 “诺,给你的。”黎奚徊推了推她放在桌上的袋子,将它推到吴邪面前。“试试看吧。” “这是?”吴邪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套包裹仔细的衣服。 “睡衣,我做的。”黎奚徊看着吴邪将衣服拿出来,抖开后往自己身上比划。“我不知道你的尺码,就按着我哥的尺码放大了些。” 她在做完黑爷的汪灿的睡衣后开始做梁湾和苏难的。知道尺码,接下来一切都很方便,她很快就完成了衣服送到两个姐姐手中。 当然尹南风她也没忘记,她打电话给尹南风问了尺码,做好衣服后送了过去。 做完这些,布料还剩下一些。她捻着布料沉思了半天,还是准备吴邪做衣服。 吴邪走进屋里将睡衣换上,来到黎奚徊面前转了一圈。“很合适,谢谢你。” 黎奚徊撇撇嘴,但眼角含着一丝笑容。“合适的话就不改了,我还要学习,可没时间改衣服。” “好,不改了。”吴邪呵呵笑,回屋将睡衣脱下换回原来的衣服。又将睡衣叠好,放进衣柜里。 他坐回桌旁,又给女孩倒了一杯热茶。 她接过茶杯放在嘴边,眼睛观察着这个她曾经住过的房间。 这里和她住着时没什么两样,还是那副摆设。只是书桌旁多了个玻璃罩,罩子里有个线勾小娃娃。 那个娃娃?她一愣,随后想起它的来历。 好像是当初她在解家时做好,拜托黑爷捎给吴邪的。她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吴邪还好好留着。 “那娃娃你还留着。”黎奚徊抿唇,看着那娃娃问。 “当然。”看见女孩的视线停留在娃娃身上,吴邪应了一声。“你送的,我自然要好好留着。” 那娃娃是黑瞎子带给他的,黑瞎子告诉他,是女孩给他做的。他一直把它放在衣服内侧,时不时就摸摸它还在不在。 回家后他就定做了个玻璃罩将娃娃罩起来,生怕它落灰。 “…油嘴滑舌。”女孩撇嘴,扭过头去不看他。吴邪有些尴尬,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 他娘的,胖子推荐的《情话大全》也太垃圾了。 喝着茶,黎奚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之前在吴邪屋里住时,曾在他书架上找到几本笔记本。 里面记录的东西像故事一样,他们几人去各种古墓探险,过程惊险刺激,让人看了就忘不了。 “吴邪,你以前是做什么的?”黎奚徊问。那些故事写得太真实了,让她觉得那些内容其实就是真的。 吴邪好像没正经上过班,最开始去沙漠时化名的‘关根’是个旅行作家,摄影师,但她总觉得那只是吴邪的伪装。 “我以前?”吴邪半眯着眼,好像在回忆以前。“我大学毕业后,开了一家古董铺子。” “后来,遇到了一些事,知道了一些真相,失去了一些人。” “……”听到吴邪的最后一句话时,黎奚徊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人名:潘子,阿宁。 笔记中,他们的死法并不美妙。 “那,你还在找你的三叔吗。”黎奚徊犹豫片刻,问道。她不确定这个问题会不会让吴邪反感,但她还是问了。 “找啊,为什么不找。”吴邪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只是扯起嘴角笑了笑。“我三叔主意最多,他肯定在哪里藏着呢。” 吴邪的情绪不高,黎奚徊也沉默。男人和少女谁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喝着茶。“嗡嗡—”黎奚徊的手机响了。 [叔叔:小徊,走了,我们要回家了。] [好的叔叔,等我一下。] 她回复了张日山的微信,站起身来。“吴邪,我要走了。” “要走了吗。”吴邪也站起来,看着女孩拉上拉链,他将围巾递给她。“下次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他叹息道。 黎奚徊围围巾的手顿了顿,她将最后一段围巾围好,抬头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吴邪。“今年六月七号八号,我参加高考。” 丢下这句话后,她转身打开屋门。冷风吹着她的脸,她往围巾里缩了缩。“我走了,你别送了。” 吴邪在屋门口站着,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直到自己过于冷时,他才将门关上。 他坐回桌旁,垂着头,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我会去的。” 回到前厅,张日山和黎簇正在等她。沈如霜看见她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小徊,你今年高考,阿姨一定会过去给你加油的。” “这太麻烦阿姨了。”黎奚徊有些受宠若惊。 “这有什么。”沈如霜相当豪气地大手一挥。“到时候阿姨给你在杭州办一场升学宴。” 张日山听了这话,轻笑了几声。办升学宴这事,尹南风早就接过去了。这没什么,他原本就打算在新月饭店办的。 只是眼下吴家夫人正在兴头上,他不能泼冷水。 吴家人依依不舍地送别张日山一行,沈如霜转身去找了自家儿子。吴邪此时坐在书桌边,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翻看。 听见敲门声,吴邪开了门。“妈,小徊他们走了?” 沈如霜白了儿子一眼,绕过他在桌旁坐下。“你和小徊丫头到底和好了没有?” “瞧瞧。”吴邪从衣柜里拿出黎奚徊给他做的衣服。“她给做的。” 虽然他看朋友圈,黑瞎子也有一套,他估计与她交好的人手一件。那又怎么样,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 沈如霜端详着睡衣上的刺绣,啧啧感叹。“这孩子刺绣的本事真好,这衣服落在你手里算是白瞎了。” “妈,怎么能这么说呢。”吴邪吐槽道。“我可是您亲儿子。”沈如霜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 “你去打听打听,你妈我认识的一圈姐妹里谁家孩子还没结婚成家的,就剩你了。” “哎,每天看着人家抱着孙子孙女,我想抱都没有。”说到这儿,沈如霜一脸艳羡。 “所以你要抓紧了,虽然你这岁数追人家属实是老牛吃嫩草…” 亲妈一句话让吴邪的嘴角抽搐,感觉心脏受到了暴击。果然就是亲妈,一句话直击要害。 … 年后没几天,黎家兄妹回学校上课,进行高三最后的冲刺阶段。时间在不断地考试中飞速流逝,很快就到了最后上考场的时候。 “小徊,你可以的。”汪灿向站在他面前的女孩说。他向黑瞎子请了两天假,来学校门口送黎家两兄妹。 “嗯!”女孩点头,束起的长发在身后晃动。她穿着夏季校服,瓷白的小脸在阳光下更加明艳。“汪灿,谢谢你来送我。” 汪灿好像有些羞涩,咧嘴傻笑。 在他旁边的苏难看他那副傻样,无奈摇头。以前在汪家时他也没现在这么傻啊,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汪灿:都说智者不入爱河,我要一脚踹开智者,然后自己跳下去!谁都拦不住我! — 第77章 族长 张日山摸摸女孩的头,接过女孩递来的手机。“我在外面一直等你。” “叔叔,你可以先回家的。”虽说现在是六月初,但气温普遍维持在30°上下。车里有空调是没错,但肯定没有家里舒服。 “这是你最重要的时刻,我们可都不想错过。”尹南风笑着说。黎奚徊很感动,她挨个拥抱了几人,最后拥抱的是黎老爹。 “快去吧,该进场了。”黎一鸣时刻关注着学校里的动静,一开校门他就告诉了女儿和儿子。 “小簇,小徊,加油!”黎家兄妹并肩向学校走去时,黎老爹喊了一句。黎簇抬手晃了晃,和妹妹一起走进学校。 两天时间很快,一晃神就到了八号下午最后一科结束。 黎奚徊和黎簇苏万一出校门,就看见了张日山他们。今天来的人比第一天多了几个,梁湾,黑瞎子,解雨臣和吴邪都在。 吴邪只是手插着兜,笑眯眯地看着她,没与她搭话。 王盟跟在老板身边,看着自家老板笑得眼角细微的鱼尾纹都挤出来了。 老板这棵铁树的花骨朵终于要开了吗,他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嗑cp啊,他还指望着小老板娘能多给他开点工资呢。 … 高考结束,张日山带着黎奚徊和张不泊去了一趟长沙,回张启山老宅看看。 张日山带兄妹俩进入密室,给他们看了佛爷留下的照片。 黎奚徊看着照片,她脑海中,张启山这个‘父亲’形象渐渐生动起来。 看了照片,张日山又带他们在宅子中逛了一圈,一边给他们讲述在这宅子里发生的事。 那些陌生的,在很久之前发生的故事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那时她可以跟着父亲回到长沙,她说不定是那些事的亲历者。 离开张启山老宅,回到顺京。在等待成绩的十几天里,黎奚徊很想找点事做,于是她去了黑瞎子的眼镜店。 “黑爷,我想在你的眼镜店里打工,你会同意的吧。”女孩子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黑瞎子,黑瞎子表示难以拒绝。 正巧苏难也想找个工作,她看汪灿在眼镜店包吃包住的工作还不错,就决定也去店里工作。 是的,当黎簇知道妹妹想要去黑瞎子眼镜店打工时,他强烈要求要一起去,他可怕妹妹被欺负。 苏万想找兄妹俩打游戏,在知道二人都在眼镜店后,他也跟着去了。他还义正言辞地和苏老爹说,这叫社会实践。 于是乎,黎小姑娘和她老哥还有苏难就光荣地成为了眼镜店员工。 苏难和汪灿虽说是员工,却并不是完全靠着员工工资生活。有时黑瞎子接了活儿会带着他俩一起,这也是一份不菲的收入。 于是,黑瞎子那间小小的眼镜店里,聚集了好几个青春洋溢的年轻人。 青春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很吸引人的,眼镜店的生意变得越来越好。 有顾客想和女孩子搭话,却被其他眼神凌厉的员工给吓得不敢上前。 在眼镜店工作了一段时间,到了要查成绩的时候。 那天半夜,黎奚徊和黎簇分别坐在两台电脑前。兄妹俩身后围着好几个人,都一脸紧张地看着屏幕。 输入信息后,鼠标放在‘查询’上。兄妹俩握住彼此的手,一击鼠标。 黎奚徊表情更淡定一些,她直勾勾地盯着哥哥的屏幕,知道那上面显示出‘总分:666分’的结果时,她才松了口气。 “小徊!你上670了!671分!”黎簇握紧妹妹的手,比自己考670还高兴。 “这个分数,可以一起去京大吗。”她还是有些担心。 事实证明她的忧虑是多余的,她和哥哥顺利收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苏万也成功被顺京医科大学录取。 幸好两个学校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三个人还可以继续在一起玩。 拿到通知书后,就是升学宴了。两家一商量,干脆直接一起在新月饭店办。 跟着霍道夫到处跑的杨好也在升学宴前赶了回来,和他们一起庆祝。 升学宴结束,九门人在新月饭店齐聚,一起前往墓园祭拜佛爷和夫人。 在九门人的见证下,黎奚徊和张不泊跪在佛爷和夫人墓前磕头,祭拜烧香。张日山跪在二人身边,絮絮叨叨地将歼灭汪家以及之后的安排讲给佛爷。 本来张日山徐徐讲述的声音挺催泪的,黎奚徊抬手想抹掉眼角的眼泪,下一秒眼泪就被张日山的话给吓得憋了回去。 “佛爷夫人在上,我身为副官已经完成佛爷交给我的任务。接下来我会认真教导小姐学习管理公司事务,直到她可以独立处理事务后再将穹祺交还给她。” 张日山正闭着眼絮叨,完全没注意他身边满脸惊愕看着他的小姑娘。 不!叔叔,你不能这样!公司在你手里好好的就不要给我了啊! 黎奚徊在心中呐喊,可惜张日山听不见。 … 2015年8月17日,天气晴。墓园中,一座墓碑前。胖子和吴邪在香炉中上了几支香,合手轻轻拜了拜。 “潘爷,我们要去接小哥了,保佑我们一切顺利。”吴邪将两条烟放在石碑前,看着刻在碑上的名字,脸上带着极浅的笑。 黎奚徊和黎簇站在吴邪身后,看着二人的动作。“那墓碑上的人是谁?”黎簇小声问。 “那是吴邪的……”黎奚徊忽然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二人的关系,说是下属吧,下属的分量太浅。 “是他的旧友,很重要的那种,很多年前为了救他而去世。” 黎簇点头,沉默着和妹妹注视着吴邪他们。他好像能体会到吴邪的感受,如果苏万或者杨好中的谁因为他而死,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小徊,紧张吗。”黎簇忽然出声,妹妹抬头看着他。“一会儿要去见的那个人。” “…有,也没有。”黎奚徊低头,手腕上的白蛇扭动着身体。“他和我父亲曾是同族,也有一些别的原因。” 叔叔说过,她父亲张启山那一支在很多年前逐出张家,原因是张启山父亲与外族通婚。 离开张家时,有几个张家人跟着这一支一起离开,其中就有张日山。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父亲曾经的族人了,但前些天,叔叔告诉她,吴邪要去雪山接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东北张家的现任族长——张起灵。 黎奚徊知道他,她在吴家时看过吴邪他们三人的照片,三人中那个长相最为年轻的应该就是张起灵了。 他也是张家人,那么他的容貌应该也是长久不变的。 说紧张,也谈不上,更多的是愧疚。叔叔在来之前告诉她,她父亲对张起灵有亏欠。她作为父亲的女儿,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张起灵。 “哎——”她叹了口气。“我该怎么称呼他呢。” 叫族长吧,她又不是他那一族的人;不叫族长吧,直呼名字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别担心,反正是跟着吴邪去。”黎簇耸肩,摸摸妹妹的头。“他让你叫什么,你看着叫就好。” “嗯,我知道了哥。”黎奚徊点头,那边吴邪叫了他们。“小徊,黎簇,走了!” “啊,来了!”黎簇应声,带着妹妹上了车。 他们坐的是头车,王盟开车,胖子在副驾驶,吴邪坐在后排左侧靠窗。 黎簇一开车门看见这个坐法,一个箭步窜上去坐在吴邪旁边,让妹妹坐在右侧靠窗的位置。 他正好把吴邪和黎奚徊二人隔开。 黎簇得意地向吴邪挤眉弄眼,小男生妹控的小心思太过明显,吴邪自然看得出来。 他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笑着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黎簇。“拿着,进雪山时不舒服了吃一块。” 黎簇接过巧克力,狐疑地看着吴邪。“给我的?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难道吴邪终于良心发现了?可喜可贺啊! “别都吃了。”就在黎簇好不容易有那么一点点感动时,吴邪毫不留情地拆台。“那是给你妹的,你是顺带的。” “……”我就知道,当着我的面勾搭我妹是吧!我可是你未来大舅子,都不知道讨好我! 黎簇愤愤不平,黎奚徊听了二人对话脸对着窗外偷笑。 哥哥和吴邪的斗嘴真的有趣。 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了长白山。黎奚徊还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时车辆正在皑皑白雪中行驶。 “小妹,你醒了。”旁边的黎簇将一件厚外套披在她肩上。“吴邪刚说我们快到了,但最后一段路需要步行,把衣服穿上。” 黎奚徊听话地直起身将衣服穿好,把白蛇从手腕上取下来绕在脖子上。她脖子那里暖和一些,白蛇待着比较舒服。 车辆颠簸着停在一处平地,所有人都下了车。 来的人都是吴邪带来的伙计,黑瞎子没来。据说是又接了个活儿,带着苏难和汪灿出去‘跑业务’去了,苏万留在店里照看。 黎奚徊将外套拉链拉到头,打开车门跳下车。 入目是刺目的白,她的右眼受不了刺激,眯着眼缓了一会儿,才渐渐看清周围的事物。 “啊……白雪的味道。”她的母亲忽然在她脑海里说话了。 “母亲,你醒了。”母亲已经沉睡了将近一年时间,现在她终于醒了。 “哈…这一觉还不算久的。”女子打了个呵欠,声线懒洋洋得。“这里是,上白山啊。” “是的母亲,我们来这里接一个人。”黎奚徊如实回答。 “接人?”女子一顿,许久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