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穿越之懒人成神》 写在上架前的 明天就要上架了。 这次应该是真的…… 因为我在作者后台接到站内短信了……orz。 回想开始写作的这段日子,感慨颇多。 +++++++++这是感慨的分割线+++++++++++++ 我是个老书虫,接触的第一本奇幻类小说就是《哈利波特》,那是在我小学三年级,向我喜欢的一个女生借的。 印象深刻。 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开始是看哈利波特与魔戒这类、后来高一运动会上,一个同学借给我一本《光之子》,纸质版,书店里租的,押金十块,日租五毛,黑色封皮,劣质纸张……现在想想,真是青葱的岁月。 然后,我开始入坑网文。 漫漫寒暑、几度春秋、我的指尖多少次滑过屏幕~~ 第一本让我热血沸腾的小说,是血红的《升龙道》 第一本让我感动鼻酸的小说,是萧鼎的《诛仙》 第一本让我久久难以忘却的小说,是黯然销魂的《谍变》 第一本让我喜欢上的爽文,是油炸包子的《异界兽医》 第一本让我看累了的小说,是雷云风暴的《从零开始》 当然还有传说中半只青蛙写的那本《不可描述》……让我受益匪浅←_← 还有很多,很多…… 喜欢的作者我可以列出长长的一串……反正大家都认识,就不说咯~ 高三,戒了一年,拼了拼,考了大学~ 然后上大学、然后大学毕业、然后工作、工作、工作…… 有一天,忽然发现《从零开始》竟然完本了……感觉像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这是跑题的分割线++++++++++++++ 开始有了动笔的念头,是因为书库里的书不喜欢。 看一章就能猜到后面三四十章的内容、看简介就能猜到整本书在说什么。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存过许多好看的小众,但是都特么的太监了~~ 所以,我决定写一本不套路、不太监、能让我几十年后回味青春的小说…… 这本书是给我自己写的……原本就这个打算。 然而真正开始写起来,才发现写小说是如此辛苦…… 需要大纲、细纲…… 需要情节、各种情节…… 需要人名!对,没错,就是人名……单单起名字就已经把我起疯了…… 还需要耐心!耐心!耐心!! 一直觉得看的那些小说情节流畅,写起来也应该一气呵成…… 但那是大神! 对于吾等手残而言,每天能写出两千字、语句通顺的东西,就已经庆幸不已了。 更残酷的是,灵感也不多…… 于是我在手机的备忘录里建便利贴,每每有点新想法,就赶快记下来……好记性比不上烂笔头么。 于是,今日两千字,明日两千字,一晃四个多月。 第一章上传时间是十月底,至今一百四十一章,每天一章,我竟然没有断过。 我必须给自己鼓掌。 (此处应有掌声,经久不息……) 如果说,写这本书的想法只是一颗种子。 开始写书,是种子破土出芽。 那么,读者的支持,就是风雨阳光,还有金坷垃。 非常感动,所有评论的人都在给我打气,让我努力写完…… 虽然帖子不多,但是超级温暖,所以我都给加精咯~~ 目前,还没有发现批评的帖子……坐等(希望轻拍) 第一个给我评论的,fsdafads,鞠躬~~开始那段时间坚持给我投票票,感动~ 第一个给我打赏的,喜欢吃栗子,鞠躬~~(其实我觉得他是在打广告……他也写书咯,就是那本《术士不朽》) 第一个给我五星评价的,皇极经天暮色临城,鞠躬~~也是坚持投票票的好同学,谢谢~~ 还有#离歌轻尘#爱我啊啊啊#龙王之白王#无天无地之所#未来在奔腾#真不想取名#狮缘雅隐#大梦浮生sky#为书迷~望书痴#雾霭无#越野火影#luoxiang1908#月落江#丹青不渝丶……所有的评论都是支持我写下去的动力~~再次鞠躬。 还有打赏的十三位同学…… 我好贱我好假(这周的打赏忘了在章节后表示感谢了,在此补上……鞠躬~) 独孤小菜 龙王之白王 无天无地之所 七脉青岚 真不想取名 喜欢吃栗子 书友161204112818595(我记得这应该是未来在奔腾吧……) 霸メ横扫千军 u咔 雾隐莲华 爱我啊啊啊 鱼尔(谁能告诉我1点的粉丝值怎么来……orz……) +++++++++结束前的分割线+++++++++++++ 哎呀呀,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很能写的嘛(爽朗笑) 关于本书进度,我大致规划了七部分,目前是第二部分的前百分之三十…… 准确说,我第二部分在小说里的时间跨度是一个月,但目前第一周的最后一天还没结束…… 原本以为第一周三万字就能搞定,结果每天慢慢写,发现总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然后就这个样子咯…… 上架是在周五,也就是明天,很不幸,明天公司有业务考试(就是字面意义,月考,做试卷……orz) 保底一更,如果有多,我会努力写出来的…… 但后天是周六,所以我会努力的,诸君~~ 努力程度,就看心灵是受到创伤、还是受到抚慰了……←_←。 ++++++++++++++++++++ 一七年三月十六日午夜于北京 (玛德,今年都一七年了?劳资时间哪里去了……) 写在某个寒冬,一点私事 今天没有更新。 只想在这里吐槽,跟你们唠唠。 因为在我感觉里,你们就像树洞,总能容纳我各种稀奇古怪或者乱七八糟的想法。 在这种时候,能够有一些有距离而且现实中不认识的人吐槽,感觉很好。 谢谢……orz。 …………(上面一段是打完下面的文字后,又添加的)……………… 想来可笑至极。 昨天,我还在给书友的帖子下回复,言之凿凿自己绝对不会断更,还‘理论上’从来没有断更过。 结果今天就食言而肥了。 打脸打的啪啪作响。 但是没有办法。 今天心情很乱,面对电脑,一点情节都敲不出来。 不想胡乱拼凑两千字去浪费你们的起点币。 希望能够理解。 想到哪里说哪里……乱就乱吧。 在昨天,或者说,在今天早上之前,我还有模糊但是可以预期的未来。但是今天早上,正常上班,打卡,坐在工位上忙活了一阵儿之后,忽然就收到人事的通知。 公司大规模调整,我也属于‘被优化’的行列……呵呵。 昨天我们还加班到九点钟……今天就被优化了。 其实近一年来,并不是没有过这种预期,但一直都不认为会落在自己身上。经常刷知乎,看到那些吐槽被突然裁员、被突然优化、还不起房贷等等种种情况的时候,一直站在路人的角度,一掠而过。 毕竟我所在的部门可以算得上公司最核心的一部分了,我们每天忙忙碌碌,意味着公司仍旧有大量的业务。有这么多业务,怎么会出问题呢? 果然还是太天真。 收到通知的时候,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也没有胡思乱想……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或者说,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是12年大学毕业的,毕业半个月,就进了这家公司。一直没有换过工作。去年刚跟公司签了无限期劳动合同。同期的同事,绝大部分,都已经换了好多份工作。只有我还在坚持。 毕竟我也是喝着鸡汤过来的。以前书上说的几万小时的专注能够让你成长为专家,这种话我听过很多,也不经意的记在了心底,打算好歹能长成个专业人士…… 但工作时间长了,人难免会懈怠,会安逸。 会觉得拿那份不算优渥但过得去的薪水,就算一个体面的小布尔乔亚了。 然鹅,小布尔乔亚,终究有自己的局限性与软弱性。 资本一个巴掌就能把你从美梦中打醒。ζΘν荳看書 …… …… 一直追我书的朋友,应该知道我还算得上‘专注’——从一六年开书,到现在,每天更新一次,八百多章,八百多个日日夜夜,生病、过年、旅游,都没断过。因为我一直觉得既然我给出了你们承诺,我就应该做到。 我错了……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忘了谁说的了……人有恒产,然后有恒心……以前虽然算不得有恒产,然而有份恒业,所以恒心还坚持得下去。 但现在,谁又能说自己有恒业呢? 虽然今天我没有真正被裁掉,但是降职、降薪,看着办公室里许多同事面无表情或者怒气冲冲的离开,我没有办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坐在电脑前给你们编故事。 倘若今天真的被裁了,也许我还能安下心来,给你们继续更新。毕竟情况不可能更坏了,对吧。但现在这种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着实让人心塞。 …… 唔,或者,这也属于一种道心破碎? _(:з」∠)_ …… orz 让我缓缓。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会继续更新的。 为了曾经那点可怜的梦想。 毕竟虽然脸已经被大耳刮子刮去大半,但终究还是有的……最少,我会按照现有大纲,完成给你们的承诺。 …… 非常抱歉@格陵兰山土豆,几分钟前他刚刚发了一个非常好的评论,而且还给他的第一张月票与第一个打赏……在这里,我必须强调一下,你不是毒奶……真的… 另外,前天推荐书的公众号(好像大家叫他九哥?),也不要心塞。我只是请假调整心态,后面还有…… 啧,从来没请过假,突然请假,感觉很糟糕……感觉就像银行被挤兑,信用破产了。 …… 不过,以后估计不会有两点钟的更新了。 因为我明天开始,恢复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晚上不能睡太晚了……_(:з」∠)_ …… 唉。 果然是寒冬。 不论外面,还是心底,亦或是经济。 19.1.8,于北京。 【无限制自由搏斗】第一章 星空魔方(同人作品,作者:子岩) 姜槐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踏入第一大学见到星空魔方时的感受。 星空魔方漂浮在沉默森林中的一片巨大空地上。 古老的槐木与高大的橡树仿佛守卫一般,安静的伫立在空地边缘,粗大的枝条向空地外围肆意伸展着,却在面向空地的一侧保留了足够的谦卑,没有更进一步。 蓝色的符文时不时从空气中闪过,阻绝了任何窥伺的目光,也控制着这片空地上植物的种类。按照那位向导的说辞,这里的法则严苛到只允许无害的小草在其中生长。 不同于九有的别致雅院,墨芳纸香;阿尔法的古堡巍巍,珠光宝气;也不像亚特拉斯的庙宇,沉浸在一片仙乐梵音、颂神祈佛的虔诚氛围中,星空魔方是一个巨大的炼金奇迹,森然,沉重,却隐隐压抑着火星四射的爆烈感。 虽然有着“魔方”之名,但是却不同于任何一个巫师,或者是白丁,可以想象的魔方构造。 它由一个个分化成教室、办公室、实验室、实践操场的房间垒成,各个单位借由精密的法阵互相咬合。但是由于大部分房间的形状都不是规则的正方体,星空魔方在外形上呈现出互相冲突,鳞次栉比的模样。 经常有星空学生在魔方下面草坪里享受难得平静的日光浴时,倒霉碰到了魔方外层每日轮转的时间——没错,这座炼金巨物是个会活动的次元阵式。 每日两次随机时间,它会从外层开始,激活各个单位,进行一场改头换面的大移位,炼金建筑的墙壁上闪烁起呼吸般明灭交替的光芒,那是星空大阵提高输出功率的迹象,随即走廊与各个教室分离,各单位开始有条不紊地在空中平缓移动到目标位置。 巨大的动静即使被大阵过滤一遍,还是会传到遥远的临钟湖,被一些感觉敏锐的水下生物探测到——移动过程中膨胀到两倍体积的星空魔方把洒在这里不多的阳光挡了个结结实实,这些倒霉的星空学生只能骂骂咧咧地回到各自的教室准备下一场战斗。 包裹在星空魔方外墙上的,是出自第一大学炼金研究所的绝密材料研究成果,“星辰秘银”。这种材料源源不断地吸收太阳太阴之精华,沿着玄奥的铺设路线为星空大阵提供动力,同样也负责给教室和实验室供能。 同时这也导致了星空魔方从外面看上去永远黑暗深邃,仿佛无尽沉寂的银河——那些星光是秘银本身的颜色,当局部区域能源饱和时,秘银本身会调节自己的容量,黑色会淡化为绛紫、深蓝、靛青,甚至在局部过热枢纽上会变成腥红。 那一刻,看着眼前成百上千的独立单位缓缓移动的星空魔方,波动的秘银仿佛冷眼注视着你的巨蜥眼角的鳞质反光,局部过热的猩红色大片晕开仿佛绽放的赤莲,姜槐第一次对星空学园信仰的铁与血有了认知。 “可是它再怎么厉害,还是个丑乎乎的铁皮罐子,” 似乎是被姜槐硬邦邦的肩肌硌得慌,王悉把脑袋往他肩窝里移了一点,同时毫不留情地对这座炼金奇迹表示嫌弃:“没有九有的一半好看……” 她说话时吸吸鼻子,眉毛好看地蹙起来。 姜槐尴尬的笑笑,他倒是不觉得九有那些看上去一碰就碎的飞檐红砖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在女朋友面前,男人不能提出反对意见,这是脑袋不好使的姜槐都知道的道理。 准确的说还不算女朋友。 虽然俩人已经是光天化日牵牵小手的级别了,但是王悉还没有sayyes。 每次姜槐可怜兮兮地问她什么时候才能正式答应他,王悉都会神秘兮兮地说:“可以啊,等你记起来我就答应。” 姜槐从来搞不懂这个所谓的“记起来”是指什么。 他每次和王悉见面都会好好记着要告白一次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双商低下的姜槐一贯相信脑蛋白不够就用肌肉蛋白补充,却没想到这次居然在王悉身上栽跟头了。 此刻,他们正窝在星空魔方下的草坪上,远远望着这个硕大建筑互相咬着耳朵。姜槐艰难地心分两用,一边和王悉搭话,一边绞尽脑汁想着今天该用什么比较有诚意的告白方式,一股沉闷的震动从脚下传来。 遥远沉默森林里惊起一群渡鸦,远处的星空魔方开始了今天的第一次变形。 姜槐看见他上魔药课的狭长实验室教室从大概四阶的位置被剥离出来,升到十七阶上去腾出空间待命,最后下落到第二层,和两个训练场拼接起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有点不舍地松开王悉,站了起来。 他本来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自己今天还没表白,如果待会进了校医院,可能今天就没有时间再见面了。 于是他转过头来,看见坐在原地没动的王悉。王悉的脸被长长的黑发挡住。但即使看不到表情,姜槐也知道准女友不高兴了。 “那个……你知道的,学分重要。” “我知道,你们星空的都是有架打其他都不重要的疯子。” 姜槐不知道怎么接,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说点甜言蜜语: “放心,晚上我去找你,贝塔镇的约塔今天出新品了,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反正你也只是馋那的玉子料理。”虽然呛了他一句,王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 “那……如果你下课的时候我已经在照壁那等着了,你会答应当我女朋……” 这句话还没说完,王悉就捂住耳朵叫起来:“我不听我不听,你今天都没喷我送的香水,我今天不要听到你表白!” 香水是上半年生日,王悉送给他的,据说她表姐是妮娜公司的高级调香师,这款“金沉乌木与肉蔻”是专门给他定制的,但是姜槐自恃星空猛男,不愿意用这些“娘里娘气的玩意儿”(说这话时,周围几个白袍子对他怒目相视)。 知道这话是又一日的拒绝,姜槐苦笑一下,挥挥手,大步往星空魔方去了。 让他情愿在和王悉你侬我侬的时候抽身而出的,只有一个东西。 那就是“无限制自由搏斗”。 很难有星空人能说清楚,无限制自由搏斗和星空一言不合干就完事的风格到底谁先存在。 星空学生的学分来源,除了符箓课、卜算课、实践课等传统巫师必修课,还有每周会举行的有限制搏斗,也被称为“擂台赛”,学院统一拟定赛程名单,每学期有两个赛季。 而无限制自由搏斗,也叫无限制自由搏击,却是星空学院每天的日常。 星空魔方外部虽然是深邃的星空蓝,但是各个单位却有自己独有的内部颜色,模仿星空魔方的外部颜色,各个房间被分为四种。压抑的紫色,神秘的靛蓝,磊落的青,以及矮星湮灭般的红。 每次星空魔方重组,被打乱成不同颜色的房间被组合在一起,里面的蓝袍子们就会爆发一场短促却激烈的战斗。 直到一方胜利,房间被刷上胜利者的颜色,等待下一次位移。 而在这个过程中,退敌最多,战斗最勇敢的蓝袍子,会被魔方奖励最多的学分。 对于上课时永远处于‘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三重状态中的姜槐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无限制自由搏斗更能让他打起精神、重新专注的事情了。 摩挲了一下蓝泡袖口的三道黑边,想想每次都靠无限制自由搏斗在升学关卡上力挽狂澜,姜槐在心底里赞美了一下无限制自由搏斗。 决不能像那个尼古拉斯一样,成为第一大学的笑话——这是姜槐,也是所有星空学院三年级学生统一的认识——宁愿死也不能留级。 带着这份决心,他站在了魔方之下。 “哟,bro,周末打算住院吗?我搞到了校医院的优惠券,满三人送一条埃及绷带,满五人另赠一位喂药精灵……”一个黑皮肤的三年级学生冲姜槐打了个招呼,两人熟练的对了对拳。 对罢拳,黑皮肤的男巫补充道:“当然,精灵不是赠品,只是在你住院期间喂药的。” “谢了,不用。”姜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我跟女朋友定好去‘约塔’吃饭的……” 说着,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感觉拳头中已经攒足了怒气。 然后他微微曲腿弯腰,抬起头,看着星空魔方幽深的颜色,像颗出膛的炮弹般冲天而起。 【猎妖同人作品】第二章 学分窘境(作者:子岩) 星空魔方内部当然有楼梯走廊,不过在它活动起来的时候呆在里面就显得不那么明智了。楼梯会被次元阵折叠到四维空间里收起来,方便腾出空间交给更重要的“擂台”进行组合。 除非想体验一把“无防护陷入异维空间综合征”并且被骂骂咧咧的教授拖出高维空间顺便扣几个学分,没有人愿意在星空魔方转动起来的时候待在楼梯间。 走廊也不是个好选择,这些走廊会单独封闭起来,直到有人胜出才会有走廊慢悠悠地飞过去打开通向另一位格斗者的路径。 所以当姜槐丢下准女友从远处跑过来时,他一直紧张地在计算时间。 星空魔方运行起来整个过程就几分钟。刚刚在魔方下面和人搭话也浪费了一丢丢时间,好在他一个猛跳,抓住了一间正在慢悠悠上行的教室的窗棂。 金属质地的窗棂在魔力的滋润下有些滑腻,姜槐必须调动全身大部分肌肉,才能死死抓住它,不至于被移动的教室甩出去。 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热身’,为即将到来的自由搏斗做好准备。 自由搏斗的精髓之一就是不发生人命前提下的绝对的“自由”与“毫无限制”。意思是战斗方式、武器、符箓、魔咒、等等,星空学院都几乎不设规则。 你甚至可以不用参加,毕竟参与权也是自由之一。 临近毕业的高年级学生,就有很多人因为校外实践、校内实验、或者其他各种紧急事务而放弃这种‘日常活动’。 此外,参加的人可以不是星空学院的。 姜槐知道有一个专门的“无限制自由搏斗”组织,每年会给其他学院的优秀新生们发邀请函,邀请他们“共襄盛举”,一起感受拳拳到肉的乐趣。 姜槐之前还想给王悉弄一张,让她也来磨练一下,少一点九有的那股书呆子气。 但是他明显低估了小姑娘的心眼。王悉直接找星空学院的学生会办了一张观战证,正大光明进入星空魔方看他打架,事先踩点一下这个其他三大学院的人鄙弃如野蛮人的大活动。 然后王悉就目睹他和别人血腥互殴,彼此的血仿佛不要钱一样流了一地。 再然后,就是王悉被吓得魂不守舍。 姜槐在校医院待了三天,她一次都没来看望一下。 脑海滑过这些念头的同时,吊在窗户外侧的姜槐一个挺身翻了进去。 视野中一片清净。 很好,他想,一个不错的开端。 因为他进入的是一间空无一人的教室——这最大限度的避免了还没完全做好准备的姜槐同学在措手不及下迎战。 教室里的桌椅本来整整齐齐摆放着,现在都受到大阵的影响,仿佛被磁铁吸引一般,缓缓没入墙壁和地板消失不见。 穿着灰色制服的小精灵们捧着急救药箱与清水、毛巾,聚集在天花板角落的‘精灵巢’里,向刚刚翻窗进教室的男生友好的振动翅膀,‘兮兮’的打着招呼。 姜槐轻轻吸了一口气,没有搭理她们。 这是格斗赛开始前一项不成文的规矩——据说赛前跟小精灵们打招呼的家伙,一般都会被揍的很惨。姜槐还打算下午跟王悉约会,不想顶着一脸青紫伤痕出门。 看着渐渐空荡出来的战场,姜槐开始引导自己进入状态。 他在心底里默念数遍‘干就完事了’。 再次睁开眼睛,姜槐之前和王悉在一起时眸子中的温柔已经消散殆尽,眼神变得像鹰一般锐利起来。 他从书包里抖出自己的武器,一柄长枪。 形制类似梨花枪,本来该有火器的地方却是一幅伞面,贴合在枪身上,必要时候可以打开。 这柄“簦deng枪”是姜槐祖上传下来的奇异兵器。 簦者,伞也。 这是一柄物法兼备的武器。 姜槐轻柔地抚摸着枪尖,静静等待星空魔方为他选择的对手出现。 借着这点空隙,他用眼角瞟了一眼窗外,想要最后再看一眼王悉的身影。但是魔方上升后不久就开始往核心部位前进,很快就有别的魔方填补了外围的空缺,左右齐进,像一扇门慢慢关上一样,隔绝了男巫的视线。 当外围光照不足的时候,教室顶部四周的备用光源自行启动,嗡的一声照亮了单手提着簦枪的姜槐。 随着一声闷响,脚下一阵抖动如波浪一般迅速到来又迅速远去,同时墙壁的颜色开始慢慢变得深沉,最后变成星空一般深邃的蓝色。 姜槐知道,阵营已经分配,无限制自由搏斗正式开始! 正当姜槐还在警惕对手会从哪个地方出现的时候,突然心底警铃大作,本能驱策他一个飞扑,滚出刚刚站着的范围。 下一秒,来袭者击碎了背后的墙,一记势大力沉的鞭击打在地上,要是躲闪不及就直接出局了! 姜槐万没想到对方如此急不可耐,直接在墙壁消失前判明了他的位置,发动了强袭。 这次的敌人有隔墙探查的能力? 是针对生命还是热源? 对方的攻击力非常强,一定不能让他打到自己的脸! 姜槐目光从墙壁破碎的砖块上挪开,眉头皱起,双手紧握簦枪,就刚刚前翻的姿态,放低重心,警惕着对手的第二波攻击。 意识到刚刚的攻击未能奏效,发动强袭的巨大藤蔓缓缓消失在灰尘中,露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不愧是‘疯枪斗者’姜槐,你的反应速度至少比一般人快上五成。” 来袭者栗色短发,深棕眼眸,一身古铜色皮肤仿佛能看到地中海的炽热阳光。 安立奎·努涅兹。 同为三年级学生,姜槐与他却不熟悉。因为姜槐与九有学院走的很近,而安立奎却亲近阿尔法学院——据说他有着伊比利亚半岛古老的血统,祖上曾经带头反抗臭名昭著的宗教裁判所,很受阿尔法学生们的喜欢。 所以,对于安立奎的夸奖,男巫并未理会,只是用目光不断扫描安立奎身上可能有的缺陷。 呆笨如姜槐,打起架来却是少见的分析派。 对方没有亮出武器,只使用了法书,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武器作为杀手锏。虽然确实有施法能力出众的学生凭借一本法书就能和近身搏斗家们打得有来有回,但是在星空学院这样注重发掘身体潜能和倾向于把魔法当做辅助手段的地方,没有武器多少显得异类。 至于某个星空学院出身的助教动不动就是雷法起手,简直是异类中的异类。 “不用这么沉默如金吧,我们从来还没在擂台上遇见过,不如先聊聊天,点到为止?” 安立奎嘴上说得轻松,但是身体绷得紧紧的,生害怕漏出什么破绽。 姜槐,星空学院出了名的格斗天才与学习苦手,常年靠着一柄奇特的炼金武器大杀四方。碰上这么一尊杀神,虽然不必输了气势,但是轻敌必然是作死前兆。 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法师不动声色,用托着法书的左手大拇指往后翻了一页。 姜槐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心中暗道不好——与擅长法书的对手打架时,决不能等对方准备好再动手——说时迟,那时快,男巫小腿与小臂同时发力,攥紧簦枪做出进攻姿势的同时仿佛猎豹一样飞扑而出,直攻安立奎左手而去。 不管对方有没有暗藏武器,攻其法术相当于断其一臂! 安立奎没想到自己这么微小的动作都能被这个疯子察觉。 姜槐突进的速度太快了,他甚至怀疑姜槐事先在腿上激活了什么符箓。 而作为星空学院的老生,安立奎也并非不懂拳脚,他腰腹肌肉骤然紧缩,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躲过了这充满锐气的一枪。 簦枪冰冷的侧锋从左颊上方几公分的地方划过,他清楚的感到脸颊上的汗毛在这一刺之下被斩了个精光。 这让安立奎略微有些恼羞。 姜槐一招力气用尽,臂展达到最大,看似已无变招空间,但他右手从怀内往上一挑,同时握住枪身前方的左手往回一拉,已经走远的枪尖居然又如同毒蛇一般灵活回头,以内侧为锋向下方的敌人扎下去。 这时安立奎准备好的法术终于激发了,一道褐色光辉涌出法书,砸在深蓝色的地板上。姜槐用尽力气的一劈,狠狠砸进一硬物中。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 几块巨大的青灰色岩石仿佛大山般,矗立在男巫面前,挡住突进的枪击。乘此机会,栗色短发的男巫脱离姜槐的攻击半径,在给自己施加了一个轻身术的同时,不忘多丢几个岩盾以防万一。 “你打算在屋子里摆满这些石头吗?”姜槐趁着回气的功夫嘲笑了一句。 “或许吧。” 安立奎眯起眼,表情严肃的看着姜槐。 ‘疯枪斗者’果然不能小觑。 姜槐这边,一击试探之下,大概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敌人身法灵活,走的是敏捷路线,但是很缺乏脱离近身缠斗的手段,他只需要快速近身然后封死对方撤退的全部路线就胜券在握了。 他舒缓了一下肌肉,脑中模拟了一下接下来的进攻方式。 安立奎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姜槐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啊……” 说话间,男巫单手持枪,“刷——”地一下抖落身上的长袍,露出一件蓝色的无袖马甲。赤裸的手臂上肌肉虬结,血脉鼓张。 那些肌肉虽然漂亮,但充其量也就是比一般的星空学生壮一点,真正让安立奎感到棘手的是姜槐手臂上缠住的一张张‘四牡孔阜’符。 暗黄色的符纸正随着男巫的呼吸发出明灭不定的光芒。 四牡孔阜,佩之则添四马之力,是非常古老的符箓,具有可以叠加的惊人效果。 源源不断地法力涌入姜槐的体内,如此高的负压让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浑身筋肉膨胀,快要撑破蓝色马甲。 不得不说比起安立奎,姜槐的形象更加符合人们对星空学院的认知。 单手甩了一个枪花,姜槐再度双手持枪,重心压低,后背隆起,仿佛恶虎将扑,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好好防御吧,凭借你的岩盾和远程操控的藤蔓不可能拦下我。” “或者你愿意束手就擒白送我这点学分也可以。” 传导到枪上的法力波动简直有如实质。不等安立奎进一步休整,姜槐就如火箭般电射而出,再次展现了方才一击的闪电速度。 和姜槐事先警告的一样,栗发男巫已经猜到这一击不可能像方才一样被一个岩盾咒破解,早已翻到法书最后几页,将手掌按在丹砂绘制的复杂咒式上。 姜槐人在半途,安立奎就唤出了比刚才更甚的守护咒,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 这是岩盾咒的上位咒语,唤出的魔法护盾已经不再是虚影,而是一堵实质的岩山壁垒,仿佛真的将高耸的终南山搬到此处。 但姜槐早就料到这一点,从刚刚的鞭击来看,对方缺乏正面突袭的打击手段,面对自己的雷霆一击,必定先要防御,再从看不见的地方偷袭,所以他做好了变招的准备。 姜槐单脚扣地,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来势,同时跃向半空,在空中拧腰,仿佛一股弹簧卸力,大开大合地将手中簦枪送到了敌人的护壁面前,随即爆发出一阵接连突刺。 安立奎在岩壁咒背后听到轰轰隆隆的爆炸声,仿佛怒海听涛,难以想象本该用来刺的枪竟然会再姜槐手中发出这样骇人的声势。 不消一秒,岩壁就承受不住攻势,直接裂开了! 姜槐在空中,一双鹰眼紧盯破口,要第一时间找出对方隐匿的身型。 但是安立奎·努涅兹根本就没有乘机挪开距离!他棕色的眸子带着计谋得逞的笑意,和俯视他的姜槐视线相撞。 姜槐的心狠狠一沉。对方可以隔墙看到他的位置,可能早就锁定住他了。 栗色短发的男巫一手藏在背后,嘴角同样露出一丝狞笑: “谁告诉你……我没办法近身作战的?” 第一章 莫名其妙的考试 北方夏季的清晨,经常笼罩在薄薄的雾气里。 郑清按了按臂包里的手机,换了一首比较轻松的音乐。 天色还早,但跑步的身影并不少。在这条沿着河畔修建的跑道上,到处可以看到穿着运动服的晨练者。 跑道位于汾河公园,这个公园是市政府近年来的市容工程之一,建的相当用心。塑胶路面的一侧是沉静的汾河水,另一侧是茂盛的柳林。它们让这片土地的空气里充满了自然的气息。这些城市里稀缺的元素,对都市里晨练的人们形成了巨大的诱惑。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郑清眼前闪过,停在了不远处的石台上。 这只黑猫! 郑清吸吸鼻子,紧了紧臂包,瞟了它一眼。 这只黑猫四爪踏雪,毛色非常显眼。虽然看品种只是普通的田园猫,却没有一般家猫的敏感多疑,反而胆大的很。从进入跑道开始,就一直在郑清身前不远处晃悠。 不缓不急,若触若离。 既没有一溜烟消失在郑清的视线中,却又始终落郑清百十米的距离。 这让缀在它身后的郑清有些好奇。 他跑步的速度并不慢,周围的晨跑者也换了很多身影,并没有疑似黑猫主人的存在。 也许这只猫只是觉得好玩。 拐过前面的弯道,黑猫倏然消失在视线里。郑清放缓脚步,向四周看去,很容易就在茂密的树林中看到黑猫的身影。 它离开主道,跑进了旁边一条幽静的小道。 与主跑道比,这条岔道只有三五米宽,路面也不是塑胶的,而是普通的石板路。黑猫在岔道里跑了几十米,又停下来,回过头用那双碧绿的猫眼盯着郑清。 郑清在岔路口犹豫了几秒钟,便跟着黑猫拐进了这条岔道。 跟猫跑与跟人跑其实区别不大,反正都是自己跑。郑清默默的想着,而且,这条路看上去这么安静,跑起来肯定比外面舒服。 黑猫脚步轻快的在前面溜达,脚下的路面从石板路变成了柏油路,又从柏油路变成了硬化的土路,最后连土路都没有了,只剩下枯枝败叶铺成的野路。 郑清决定跑到没路的时候再回转。 他现在跑的心满意足,甚至都忽视了身前不远处的黑猫。 他的鼻子贪婪的呼吸着,鼻腔里充斥着树林里枯草树叶腐败后的气息,混杂着松香与晨雾,清理着胸腔在城市中沉淀的废气,也带走他心底隐隐的不安。 天色渐渐发亮,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林间的雾气越来越重。 转过一株粗壮的古树,郑清眼前一亮,一大片翠绿的竹林出现在他的眼前。这片绿色是如此耀眼,以至于晨雾也无法遮挡它们的光彩。 竹叶沙沙作响,竹枝哗哗碰撞。慢跑在竹林里的感觉让人心醉。 郑清已经完全没有了方向感,只能跟着前面溜溜达达的黑猫慢悠悠的跑着。 远处的竹林渐渐稀疏了起来,外面的光亮慢慢透了进来。 要出去了,郑清心底有些不舍,他决定明天还来这里晨跑。 跑出竹林后,瞬间开阔的视野与明亮的光线让郑清忍不住眯了眯眼。 睁开眼,咽了口唾沫,他忍不住又眯了眯眼。 第二章 电线杆上的大雕 天已经很晚了,郑清必须回家了。 虽说高中已经毕业,郑清也快成年,有了一定的自由,但毕竟还在用着家里的钱,老爸老妈的话还是必须听的。 干掉一杯赔罪的啤酒后,他便跨上自行车回家了。 夜色幽幽,天空中是总也消失不掉的灰色的云层,不要说星星了,连月亮都很少露头。在这个煤炭大省,十几年来房子不断变高,马路不断变宽,大街上的色彩也变得越来越丰富,唯一不变的就是大家伙儿头顶上那一亩三分的天空,始终是灰蒙蒙、雾蒙蒙的。 自行车晃悠悠的拐进一个小巷子。 这条小路可以直接越过三条街,极大的减少了他回家的路程。巷子很深,而且晚上很少有人走,许久没有清洗的路灯洒下昏黄的色彩,更让巷子里多了几分阴森的气氛。 “咔嚓嚓……”破旧的自行车在郑清用力的蹬踏下发出无奈地哀鸣声,在这安静的巷子里显得分外明显。郑清有些恼怒的看了看车子前面坏掉的车筐,琢磨着回去后一定找个时间修一修,不管怎么样,起码骑出去不会老叫个不停。 “扑棱棱……”飞鸟拍动翅膀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电线杆上传了过来,随后又是几声慵懒清亮的鸣叫声,很显然,郑清身子下面叮铃咣啷的破车子打搅这些小动物们的休息了。 有些歉意的把目光转向身后不远处的电线杆,郑清对自己打搅别人美梦的行为很不好意思。 “吱!!!”老爷车发出了尖锐的刹车声。 郑清一条腿撑在地上,用力扭头向后看去。 他发誓电线杆上站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好像是一个躬着身子半蹲着的人。但那碧绿色的眼睛在黝黑的夜色中分外明显,像极了奶奶家的那条大狼狗。 眨眨眼,他晃晃被酒精熏的晕乎乎的脑袋。 似乎感到郑清的眼神,那碧绿色的眼睛略略偏了偏,目光落到郑清的身上,随即在他呆滞的表情中优雅的伸出一对巨大的翅膀,轻盈的拍了拍。 深深吸了几口气,又重重的呼了出去,郑清使劲儿搓搓自己因为喝酒有些胀痛的脸颊,终于感到了一些清醒。 再次抬头向上看去,那双碧绿的眼睛已经完全消失掉了。他能看到的只是那灰蒙蒙的天空,还有不远处那亮着惨白惨白色光芒的路灯。 第三章 不负责任的小狗 被砸的玻璃窗中亮起灯光,怒气冲冲的叫骂声在安静的小巷里响起。 郑清屏住呼吸,撒腿就想溜,却不妨脚下一重,旁边传来一声悲惨的呜咽,探头看去,那只小狗正叼着他的裤脚,狭长的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他,还讨好的摇摇尾巴。薆荳看書 “你做证,我现在不在这里啊。”很不负责任的点点头,他丝毫不顾及小家伙愤怒的眼神,推起车子就想溜,没想到裤脚立刻被拖住了。无奈低下头,郑清这才看到这只小狗的后腿很不自然的向后撇着,想来是在刚才的搏斗中受了伤。 看着小狗坚持咬着自己的裤脚,听着它低沉的呜咽,不知为何郑清心底产生一股怜悯,心慌意乱之下,来不及多想,他伸手抓住这个小狗的顶花皮,将它丢在自己的车筐里,随即在窗户里传出的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中飞快的逃掉了。 百十米的距离转瞬结束,来到大街上,看着四周明亮的灯火,郑清重重出了口气。回过头,夜空仍旧沉默安详,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向远方翩然而去。 车筐里懒洋洋趴着的小狗,抬起头看向郑清,乌黑发亮的眼珠明晃晃的,好像无尽的星空一样迷人。郑清忽然觉着也许把这个小家伙带回家会更好一些,毕竟这是一尸两命,或者一尸多命啊,如果直接把它丢在大街上,这只受伤的小狗也许连明天早上都熬不到。 着急回家的他没有注意到车筐里小狗嘴角挑了挑,露出的狡猾笑意,否则他肯定会立刻掏出一把符纸,狠狠砸向这个小东西。 *** 一望无际的红,浓墨重彩的红,铺天盖地的红,是整个空间中唯一的色调。好像是用鲜血渲染的,让整个世界充斥着肃杀、绝望的气息,郑清一个人孤单的站在这片无尽的红色中,定定的,愣愣的,傻傻的,就这么无声的看着这片单调的世界。 渐渐的,轻扬的呢喃声在这个单调的世界响起,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到最后,狂野震耳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间,好像数千万匹野狼正在凄然的望月长啸,又好像千万铁甲大汉正在旷野擂鼓呐喊,矛盾而又沉重。 但是孤单立在这片空间的郑清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张开双臂闭着眼,静静的立在那里。越来越多的红色堆积着,郑清头顶渐渐形成越来越厚重的血红色的云层,越来越重,直到最后将郑清淹没。 “扑通,”伴随着一声惨叫,郑清从床底下爬了起来。又掉到床底下了,这是第几次了,郑清有些无奈,但无可奈何,总不能自己把自己绑到床上睡觉吧。 相比小时候头痛撞墙,梦游上柜的经历,只不过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掉下去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郑清完全忘记了梦中的血红色,只记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东西追赶着,追着追着自己就醒了,至于他清晰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长着一双翡翠色眸子的大雕上。 说到那只大雕,他抬起头,紧张的四处搜索。很快,他就在自己床头的衣服堆中看到了那个正在酣然梦中的小狗。 昨天有些晕晕乎乎的,只随意的给小狗清洗了一下,就自顾自的睡着了,没想到这只小狗还很自觉的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探出手搔搔小狗直立着的大耳朵,郑清只觉着这只小狗是那么的讨人喜欢。 扫了扫枕边的闹钟,还不到六点。 郑清赤着脚,安静的走到阳台上,抬头看向天空。 很好,启明星还亮着。 顺手掏出一把金色的颗粒,洒在阳台的窗沿。郑清斜着眼瞟了一眼墙角,嘴角微微一翘,继而闭上眼睛,气沉丹田,随着自己呼吸的节奏缓缓地伸拳、出腿。 很有太极的感觉,但又完全不是。这套引导术郑清已经练习将近七年了,按照先生的要求,每天都坚持不懈。 墙角的纸团簌簌的动起来。 少顷,一只赭色斑皮的,体型肥硕的小东西顺着光滑的墙壁爬上窗沿。当郑清打完几趟拳,守气凝神的时候,正看到那个小东西不断向嘴里塞着东西。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郑清调整呼吸,乐呵呵的瞧着这只小鼠。 小东西并不理会,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嘴里塞着这些金黄色的小颗粒,直到颊囊明晃晃的鼓起来才抹了抹胡须,稍微停了下来。 这只小鼠不知是什么品种,看模样似乎是豚鼠,体型短粗、耳圆眼黑、四肢短小无尾,但只有拳头大小;又有点像仓鼠,体型娇小、面颊有皮囊,门齿锐利。从小时候发现这个小东西后,它的体型基本就没有变过,很是神奇。 虽然不知道品种,但这个小东西从来不缺名字。小时候舒克贝塔风靡的时候,这个小东西被郑清称作‘舒塔’、还总被郑清塞进航模里与怪兽们大战;后来电影鼠来宝上映后,小东西一度改名‘大宝’,正所谓大宝天天见也。 今天打完拳,神清气爽下,郑清又想给小东西取新名字。 “唔,鉴于本大人现在完全自由了,你就叫自由吧。不过自由之名略俗。化作英语,便是free。free者,福瑞也,好兆头。不过看你一身肥肉,此‘福’宜当作‘肥’。” “嗯,从今天起,你就叫肥瑞了!”郑清皱着眉做了一番很复杂的推论。小东西将最后一颗金色的颗粒塞进嘴里,瞟了一眼不知所谓的那个人,安稳的抹抹脸,慢悠悠的踱到窗边,沿着一侧的暖气管道滑到自己开辟的小窝里。 郑清撇撇嘴,使劲儿的搓搓脸,懒洋洋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颓然的栽倒在床上,不知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自由,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最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但是放纵后,轻松后,一种无可遏制的空虚感从心底油然而起。 记得很小的时候看过一本介绍哲学的书,有一个哲学流派,记不得叫什么名字了,这个流派探讨生命的意义,或者说是存在的意义。在他们看来,生命没有意义。人生而死,几十年如一日,平凡而麻木的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canon舒缓的音调忽然响起,郑清顺手摸起手机,哼道:“莫西莫西?” 又是叫出去聚会的,他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苦笑,每天就这样,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要不再玩玩电脑。这样舒服的日子在以前看来是多么的享受,多么的美好,但是现在,唉。郑清发现自己都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待高考成绩的到来了,不管好坏,多少有些奔头,考坏了可以考虑出去工作,考好了就能享受向往已久的大学生活了。 酣睡中的小狗翻了个身,蓬松的大尾巴很自然的甩了甩。郑清眼睛眨了眨,但很快又转过头,把刚才的念头抛到脑后。肯定是眼花了,刚才他竟然看见三条尾巴!虽然这条小狗尾巴很奇怪,很像松鼠,但是怎么也不会长出三条来呀。 幻觉,肯定是幻觉。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个小东西可是自己亲手带回来的,绝对不是什么脏东西。 家里并不反对养小动物,前提是不能有异味,不能有垃圾。在郑清积极的解决这些问题后,大着肚子的小狗就这样在郑清家住了下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郑清的生活还是在清醒与颓废间徘徊。唯一令他不爽的就是上次救回来的那只小狗。 在伤好后,这条大着肚子的小狗产下了一只小松鼠般的小狗,然后在小松鼠长到拳头大小,不用哺乳后,就轻飘飘的消失掉了。 甩甩尾巴,不带走一丝烦恼,留下了一地的长毛,还有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白狗。 第四章 录取通知书 只不过最近郑清没工夫关心那个忘恩负义的小狗。 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他的成绩达到一本的水平,但是录取通知书还没有收到,所以家里面这些天一直很关心门房的老奶奶。毕竟这个小区的所有信件都是这位老人家收发的。 虽然事情一般不会按照人的惯性思维发展。但是有时候即使你用跳跃性思维,依然不能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天早晨,郑清起床之后,熟练的挠挠窝在自己枕头边上波塞冬。 虽然是个小白狗,但是它身上却有着很多淡蓝色的条纹,趁着白色的底色,非常像海洋上的波浪。郑清想了一晚上,给它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波塞冬! 但是今天他却没有摸到平日里那软乎乎的小东西,反而摸到一张硬梆梆的东西。睁开眯瞪的双眼,郑清楞了一下,但随即就惊诧的坐了起来。 呈现在郑清眼前的是一封信。 确切地讲,这是一封不知从何而来,没有邮票,没有邮戳,没有邮编的信。 牛皮纸质的信封摸起来很厚实,手感很舒服。信封后面,用红色的印泥封着,印泥上印着一个圈,里面有个三棱体的标志。 信封正面,红色的颜体字显得饱满而清晰: 平阳市 解放路蕴华小区 七号楼三单元201最小的卧室 郑清同学收 郑清第一时间抬头看向自己书柜上挂着的一柄宝剑,安安稳稳,没有丝毫异样。翻身下床,冲到客厅,家亲牌位下的香炉中,那缕颤巍巍的青烟一如平日的安详。巡看了房间四周,不论是贴在门楣上的单薄符纸还是镌刻在窗底的厚重符箓,都完完整整的呆在原地没有变动。 洗洗手,从灰色的符箓袋里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郑清念叨了很长一段咒语,然后看着符纸慢悠悠的落在信封上。 什么都没有发生。 郑清感觉自己刚才表现的像个神经病。 应该不是脏东西,他撇撇嘴,也许是父母早上出门前放在自己枕边的? 不可能。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这种地址诡异的信封如果父母收到了,决计不会落在自己手里。 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一张硕大的录取通知书映入郑清眼帘,封面上依旧是那个包裹在圆圈中的三棱体的标志,上面用圆润的古篆写了四个浓墨大字: 第一大学 在古篆右下侧,还有一串行楷写就的小字: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翻开通知书,左侧是工笔勾勒的八个工整小楷“书山有路,学海无涯”,很有一些大气。 另一侧最上面的小字很清晰的标明: ‘本校是教育部批准的具有高等学历教育招生资格的重点高等学校’ 下面则是标准的宋体字: 郑清同学: 很荣幸通知您,您被第一大学九有学院天文系录取,学制肆年。 考生号:08043203119 通知书编号:20080010007 第一大学 二零零八年七月二十八日 空白处也有一个红色的标志,是一个圆环,里面有一个流畅的‘文’字。 通知书下面附着一张淡黄色的卡片,上面写道:“请于通知书抵达之日一周内予以回信,面试官将在二十四小时内与您联系,并指导您需要准备的东西。其他需求可与面试官沟通。” 伴随录取通知书中的还有一张九月一号从长安阿房机场出发的飞机票的出票证明。一张全额奖学金的获得证明,上面那些各色的印章挤在一起,红红绿绿晃得人眼晕。 最后,还有一张a4大小的泛青空白硬纸片。 父母都去上班了,家里只有郑清一个人,手里拿着这张不知所谓的通知书,郑清显得有些怀疑,毕竟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他清晰的记得自己报考的三所大学,第一志愿是京都大学,第二志愿是西方大学,第三志愿则是家门口的那所师范大学。报考的专业都是金融学。 什么时候自己报考这所大学了啊。 但是姓名没错,考生号也没有错,都是自己的,这些是没有错的。 九有学院天文系?是属于天文学的吗?但是报考指南上貌似没见过这个专业啊?而且这么清苦的名字,自己也不记着填过啊。 摩挲着空白的硬纸,郑清第一反应是骗子。啧啧,说不得是哪个三流的大学,在国外注册了一个牛掰的名字,然后回到国内捞金。这种故事并不少见。 他随即有些疑惑,要说第一大学这个名头,应该很硬的,但是国内似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倒是外国好像有这么个说法,是法国还是德国来着? 摸摸自己胸口那个软塌塌的灰布袋,郑清眉毛渐渐挑了起来,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张通知书肯定与自己跟着先生学的东西有关系。 来到卫生间,掬起一捧凉水,扑到脸上,郑清顿觉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被这丝凉意刺激的活跃起来了。 扶着水池,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半晌镜子里的家伙,嗯,是的,红光满面,的确像是要发生好事的面相,但也有可能是凉水刺激的后果。 镜子里,露出一张温和的面孔,眼睛不大,但是亮晶晶的,鼻梁像其他东方面孔一样,有些矮矮的,圆圆的感觉;唇角间隐约露出细细的绒毛;修剪的很整齐的短发驯顺的向四下躺伏着,但是头顶却有一簇呆毛倔强的挺立着,丝毫不屈服与周围的同伴。 “见鬼的。”他抓了一把凉水,用力的抹了抹这簇呆毛,将它压倒下去。当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心理安慰,等凉水干掉后,这簇毛还会炸起来。 嗤嗤的傻笑了一下,郑清的身体抖了抖,一块银白色的怀表从他汗衫的圆领里滚了出来,吊在了半空,晃啊晃啊,不安分的晃着。 这块怀表是自己十二岁生日时先生给自己的礼物。 那是自己第一次去回字集,也是自己第一次接触到那个隐秘的世界。 银色的表盖啪的一声打开。表盘上的表针静静的转动,一秒,两秒,三秒,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这安静而固执的转动。 郑清脸上的笑容凝固在镜子里,任凭脸上、发间的水滴汇成一股,顺着脸颊滚到下巴,再滴落到胸口。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执笔练字的幼小身影。 第五章 三有书屋 平阳府是汾水畔的千年古镇,也是晋南重镇。漫长的历史为这片土地积蕴了丰富的资源,也沉淀了厚重的人文养分。 十几年来,随着地底资源的开发,沉寂在历史中的古老文化也渐渐重新焕发了生机。私塾,这种故纸堆里的古董,重新被人们喜爱了起来。 三有私塾就是这样一个翻新的老古董。 这家私塾位于蕴华小区临街底商的一个书店里。 书店名称就是三有书屋。 塾师,也是这个书店的老板,姓吴,长得矮矮胖胖的,带着一副黑框的圆眼镜,与人打招呼习惯抱拳作揖,这让他在整个小区都获得了一种莫名的尊重,被大家称为“吴先生”。 吴先生的私塾很小,只有一个先生,一个学生。 先生就是吴先生。 学生则是蕴华小区住户家的男孩儿,叫郑清。 蕴华小区是平阳市政府在九十年代开发的样板楼小区。虽然用现在的眼光看,这个小区规模的确不大,只有九栋居民楼;但是这个小区的地理位置却是极佳的。 小区东面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隔着小区东大门,正对着市里最大的超级市场。小区西面有一座平阳学院,是平阳市里唯一的高等学府;小区南面,是省里的重点中学,平阳实验中学;实验中学旁边,则是省里首屈一指的私立学校,晋南中学。再加上隔街的市属重点小学,运气不佳的小区学生,从出生到大学毕业,都不需要走出两条街的距离。 郑清感觉自己距离那种传说中的人生只有一步之遥了。 郑清家里的长辈有很多学校老师。爷爷是平阳学院的教授,父亲在小区旁边的晋南中学当老师,母亲在小区街对面的平阳一小当老师,其他叔伯阿姨,也都活跃在这几栋教学楼里面。从记事起,他就在学校里听着上课下课的刺耳铃声。稍大一点,他又在几个学校里满操场乱跑。 但是不论怎么跑,他的人生仿佛都被圈禁在了这一片操场与教学楼之中。 圈。 郑清提着沉重的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这个字。 “集中精神!不要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吴先生手中的木尺轻轻磕了磕桌子,发出渗人的咚咚声。 郑清深吸一口气,徐徐呼出,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努力描着眼前的帖子。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郑清是跟着自己的爷爷练习书法。作为一个老派的知识分子,郑教授不仅自己写的一手好字,他对小一辈的要求也是非常严厉的。 六岁之前是背古诗文,从三百千,到唐诗三百首,再到老教授自己挑选的词、曲、古文。学说话的时候,便开始学认字,便开始背经典。郑清与自己其他的表亲、堂亲们,在老教授的戒尺下抽抽搭搭的开始了艰难的,似乎永远没有止境的背书生涯。 日复一日,没有礼拜天,也没有寒暑假。 六岁的时候,便不仅仅是背书了,要开始学习写字。 从握笔开始,一点,一横,一撇,一捺,在田字格的虚线间,充斥着郑清枯燥的童年;在砚台的墨池里,浸满了郑清苦难的泪水。 早晨六点被准时从床上拽起来,开始练晨贴,五十个大字要在早饭前写完;早饭后开始晨诵,要在晌午时分背会指定的篇目,然后再练几张大字。午饭后小憩半点钟,起床后继续背书、练字;晚饭后依旧是背书、练字。九点整,被赶上床,每天这个时候一直到睡觉前,都是郑清最高兴的时候。 因为他可以自由自在的胡思乱想,不用练大字,也不用背古文。 但是胡思乱想,很伤神。 每次在胡思乱想后入睡,郑清总会进入一个凌乱的梦境里。仿佛泼墨的山水画,缥缈,抽象,让人无法捕捉,却又穷追不舍。 每当他从这样的梦里醒来,总是大喊大叫,浑身盗汗,往往会萎靡一两天。家人只当他魇着了,于是小心照料,相应的功课也会减轻一两天。 对于郑清而言,这些日子就仿佛放假一般快乐。 魇着的日子毕竟可遇而不可求。 年龄比较小的时候,郑清还很难进入这个梦境,大约半年才会魇到一次。也许是心底强烈的愿望,随着年龄的增长,郑清梦魇的情况越来越频繁,情况也渐渐糟糕起来。 最开始,他只是大喊大叫着醒来。然后渐渐的,他开始梦游,有时候早上醒来,他会惊恐的发现自己睡在家里大立柜的上面,而他完全没印象自己是怎么上去的;有时候,他会梦游到阳台上,然后唱一段不知所云的歌曲,再默默的爬回被窝睡觉;甚至有时候,他会半夜摸起自己的毛笔,咯吱咯吱画一大片诡异的符。 伴随着渐渐严重的魇情,郑清开始出现头痛的毛病。 开始的时候,家人以为他在想办法躲懒,并没有太注意。但为了保险起见,也去市里的专科医院拍过片子,医生看不出任何毛病,只能归结为小孩子压力太大,需要劳逸结合。 直到有一天,郑清开始用头撞墙,来缓解头痛,才让家人感到紧张。郑教授找自己的老同学,带着郑清去省城、去京城,著名的医院都转遍了,但是查不出任何毛病,而郑清头疼的症状却日甚一日。 最后,郑教授听从老友的建议,让郑清静养怡情,用保守的方式缓解病情。从京城回来后,郑清再也不需要准点起床睡觉,不需要背书,不需要练大字了。 但这种完全放松的方式并没有让情况好转,反而让他头痛的频率更高。 那个时候,郑清八岁。 也正是在那一年的春天,吴先生带着那副黑框的圆眼镜,来到了蕴华小区,在临街的三号底商,开了这家古意十足的三有书屋。 郑教授是个老派的知识分子,而三有书屋的吴先生恰好也是个学识渊博的文化人。一来二去,两位老人便成了书画密友。 在某个周末的下午,郑清跟着老爷子又来到三有书屋。郑教授与吴先生泡了一壶茶,探讨着张仲景的《金匮要略》,郑清则拿了一本《哈利波特》,乐呵呵的看了起来。 当看到哈利额头的闪电伤疤带给他剧烈的头痛时,郑清仿佛感同身受,似乎自己也头疼起来,顿时心情变差。叹口气,合上书,郑清晃晃头,却发现那个仿佛幻觉般的头痛竟然是真的。 剧烈的头疼突兀的袭来,郑清只来得及哼了一个“头疼”,然后双眼一翻,就晕倒在两位老人面前,开始抽搐。 第六章 吴先生 郑教授急忙忙跳起来,去小区旁边的卫生站喊医生。 当他带着医生回来时,惊讶的看到小孙子已经重新清醒过来,正一脸乖巧的坐在吴先生面前。而吴先生则一脸严肃的在他头上、身上捏拍捶打。 “先生知道我家孙子是什么问题吗?”郑教授敏锐的觉察到什么,一脸激动。 吴先生沉默良久,才慢慢解释起来。 按照他的说法,郑清天生气血有亏,但精神强健,造成阴阳失调,阴气上冲,引起了头痛。原本每日背书、习字很好的消耗了郑清的精神,但是读书习字更消耗郑清的气血。两两相减,所以郑清的情况越来越差。 “有办法补救吗?” “天生气血有亏,是无法通过后天的药石来弥补的。” “也就是说有其他办法?” 吴先生默然。 “还请先生救我。”郑教授起身,拽着郑清跪下,同时自己长鞠躬。 吴先生长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扶起郑教授,吴先生与他约法三章。 其一曰,不可说;其二曰,法不外传;其三曰,为腹不为目。 第一个不可说,是指郑教授不能将自己治病的事情说出去。吴先生很郑重的说道,有些事情,说之则不灵。 第二个法不外传,是指治病之事涉及隐秘,郑家之人不要随意打探。而且按吴先生隐晦的说法,他传承一脉道门,若郑清想要弥补先天不足,需要拜入自己的门下,受自家戒律。 第三个为腹不为目,吴先生表示自己为郑清治病只因遇见了,所以求个心安理得,并不想因此被其他病人打搅。为心不为名。若治疗有一些效果,郑家引来其他病人打搅自己,自己只能早早离去。 说出三个要求之后,吴先生便沉默了。 郑教授还在沉吟,郑清却已经不管不顾扣了七八个响头下去,嘴里叫着“老师”不止。 郑教授哭笑不得的把他拽起来,一问才知,吴先生刚才的按摩很有效果,郑清似乎很久没有感受过那种清爽了。所以听到吴先生有办法治疗他的头痛后,立刻磕头了。 第七章 回字集 这是郑清第一次来到“回字集”。 回字集是一个集市,规模很小,只有一条街。 整条街道宽不足十米,大体呈梯形,回环一周,只有两三里的长短。 街道两旁都是古旧的店铺,门庭并不齐整,有家药店甚至门扇半掩,连窗户都没打开。走在街上,两侧稍微空旷点的地方还能看到摆布练摊的小贩,让人感觉这个集市疏于管理。 “咱们三有书屋在这里有个分店,平日里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抽时间过来看着点。”吴先生在前面走着,漫不经心的叮嘱郑清。 郑清嘴里嗯嗯着,两眼却死盯着街道两旁那些小摊小贩们摆弄的商品。 长角的长虫,三头的大狗,长着蝎尾的兔子,躺在澡盆里的人鱼,仿佛不经意间闯进了童话的世界,郑清张着嘴,抓住先生的衣角,呆滞的看着这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心底竟然没有感到多少诧异,只有十分的好奇。 吴先生很满意他的表现,就连在街上看到几位妖娆的小娘,都没让这位老先生笑眯了的眼睛睁的更大一些。他放缓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温言介绍着两边的店铺。 “这家‘道地本草’主要卖道地的生药。上党的百须老参、商州枳壳、宿地的昴宿内金、乃至一些川姜、蜀椒、甘草,平日里熬汤炼散的材料这里都能找个七七八八。” “如果看病买成药,得去‘回春堂’,现在的堂主是邓小闲,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原本想去外面闯闯,却被邓老先生给提溜回来了。他家的药堂就在我们书屋旁边,等一下你可以去看看。” “这个‘坟典索丘’卖的都是些没人看的故纸堆。里面都是些蝌蚪文、甲骨文,没什么意思。” “这家‘绿兮纺’你可以偶尔过来转转,卖衣服的。只不过款式都比较老旧,不潮,估计你也没什么兴趣。” 说话间,吴先生还不时与几个老头拱手打揖,寒暄行礼。 郑清则乖巧的站在他身边,瞟着不远处一个两三岁的奶孩儿。那个奶孩儿的家长不知哪里去了,只留下这个穿着红肚兜,扎着冲天辫的小家伙,踩着一柄两尺长的玩具木头剑飞来飞去,嘎嘎乱叫。 “他怎么不骑扫帚。”跟在先生身后,郑清摸着鼻子一脸羡慕的看着那个小屁孩。 “因为过一会儿他妈会过来揍他。如果他骑扫帚,他妈会顺手拿扫帚抽他。”先生用安慰的口吻说:“路都不会走,就想飞来飞去,很容易挨揍的。” 郑清总觉得先生话里有话。 “今天你过十二岁生日,我总要送你个礼物。”走到一家店铺门前,先生停下脚步,摸着郑清的头,笑道:“不要拒绝,长者赐,不可辞。” 郑清咧着嘴,掩饰不住内心的雀跃,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 不知道先生会送什么礼物。 之前看到的那群小动物就挺好,三头狗跟蝎尾兔也许有点危险,家里肯定不让养,那条小人鱼还有可能,自己可以在卧室放个澡盆,辛苦点每天给她换水。 刚才路过的小摊上卖的糖果屋也不错。五颜六色的花园洋房,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甚至不时从屋子里跑到草地上玩耍的小人儿都是糖豆做的,看上去异常可口。只不过这种礼物属于易耗品,估计过完生日就会消失。 还有那个小屁孩脚底下踩着飞来飞去的木头剑,虽然太小了自己踩不了,但是家里还有一头仓鼠呢,可以让把它挂在上面飞啊。 郑清还没想完,先生已经从店里出来了。 他摊开手,递到郑清面前,笑着说:“这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先生手心放着一枚银白色的怀表,上面镂刻着繁杂的花纹。表头的按钮轻轻一按,表壳便会弹开,露出里面滴滴答答走着的表针。 郑清惊喜的结果礼物,心底却有一点点的失望。 先生指着表,语气很郑重:“你要记住,你最宝贵的财富是你的时间。” 郑清抬起头,有点迷茫。 “看见我的手了吗?”先生翻过手心,露出自己布满皱纹的手背。手背颜色蜡黄,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老人斑,看上去并不漂亮。 “你们能想象这些皮肤曾经是多么的光滑、有弹性吗?而现在,它们干枯了。” “生死之间并不是大恐怖,而是大惊险与大刺激。真正的大恐怖,是你沉默的感受着时间的流逝,身体的衰老,却无能为力。” “当我年轻的时候,每次看到老人,都会很轻易的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略过。漫不经心,感觉他们与自己的距离很遥远。” “但随着时间嘀嗒嘀嗒的脚步,我悚然发现,衰老离我是那么的近。” “我并不畏惧死亡,也并不畏惧衰老。我只是偶尔会担忧自己的无力。自己无力留下自己的痕迹,来证明自己曾经活着的意义。” *** 从回字集归来,郑清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疯狂的练了一晚上的符字。以至于第二天他顶着的两个黑眼圈将全家人都吓了一跳。 也是从这天起,在教导郑清练习符字之余,吴先生传授给郑清一套引导术。 按照老先生的说法,先天不足,需固本培元。 符文以固本,引导来培元。 于是,郑清每天清晨第一件事,便是练习一遍引导术。然后在早饭前、午休前、晚睡前再临摹几十个符文。 就这样,日子仿佛流水一般,从世间滑过。 上一次头痛的感觉在时间的洗涤下,渐渐淡漠,以至于仿佛梦幻一般,让郑清自己都不能确认是不是有过那些难捱的日子了。 郑清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在吴先生处的学习并没有占据郑清太多的时间。按照先生的说法,世间万事,欲速则不达,求道之路,尤其如此。每日练习引导术不过三遍,练习符字不过三百。超过了,就会精力不足,引发旧疾。 而作为教育世家,虽然家人不再要求郑清多么辛苦的读书,但是普通人的学习生活却不能缺乏。在家人与先生的共同要求下,郑清按部就班的读完小学、中学、乃至高中。 他悲伤的发现,自己真的成了自己从小嘲笑的那种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在小区附近徘徊。 大学一定要离家远一点! 但是再远,也没远到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程度吧。 在卧室里翻出那张录取通知书,郑清回到了客厅。 因为这天中午,郑清的父母回家时,带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客人。 从父母与这个客人简略的交谈中,郑清知道了这位外国友人的来历。 他就是那个奇怪的第一大学派来的面试官。 第八章 你是一个巫师 托马斯,是郑清的面试官的名字。 他是一个年轻的日耳曼人,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眼睑微微下垂,眼眶内陷,直挺的鼻梁让整张脸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一身得体的西装,做工很考究,衬着深红色的领带与锃亮的皮鞋,看上去像一个成功的商人。 检查过录取通知书,托马斯并没有过多叨扰郑清家人,而是提议让郑清带着自己在这座城市里转转。 郑家父母似乎完全没有怀疑,非常放心的把儿子交给了这个陌生人。 呆呆的站在大街上,郑清看着面前这个不断翻动手中地图的家伙,悄悄擦了把汗,问道:“托马斯先生,不知道你想到什么地方去?” “我得想想怎么去你们这边的坊市,”托马斯皱着眉,盯着手中的地图,一边掐着指头,一边回答道:“在大学里,你要开始学着独立生活,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另外,像中学一样,你还需要准备一些基础的教科书、文具、实验用品,等等。坊市里面东西齐全,而且里面的商铺都会在开学前打折促销,对你来说非常划算。” “但是……”郑清瞟了两人身后那个巨大的超市,感到自己越发的迷糊了:“街上不是到处都有文具店吗?我们身后就有平阳最大的仓储超市啊。” “超市?”托马斯顿时愣住了,眉毛扬的老高:“你以前上学是在这个超市里买东西?” 说着,他转过身,仔细打量着街对面那座人潮涌动的大超市。 “我一般就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买。”郑清头顶的呆毛炸起来,很没底气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个超市东西很多,应该会有我需要的一些文具。” “你中学在哪里上的。”托马斯眯着眼,仍旧在仔细打量着那个超市。 “平阳一中,省级重点。”说到这,郑清觉得多了一点底气。 “不不不,我是说,你实际在哪里上的中学。” “就在一中路啊,刚才咱俩还路过我们高中门口呢。” “不好意思,我是说你以前有没有上过比较特殊的学校?”托马斯终于回过头,他看上去有些惊讶,拿着地图的手有些可笑的比划着,嘴里嘟囔道:“特殊的那种?” “没!”郑清干脆的否认:“除非你把重点中学算作特殊学校。” “难道是系统出现了问题?”托马斯收起地图,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一样的东西,在郑清身上扫来扫去,机器的蜂鸣声随着这个东西的移动滴滴嗒嗒响个不休。 郑清尴尬的看着四周,有点不知所措。 “没问题!”忙活了半晌,托马斯细细的看了看手中的机器,放心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人既然没错,那就是另一个麻烦事了。” “麻烦事?”郑清显得有些紧张,小心的问道:“托马斯先生,要不要跟我爸妈说说?跟我爷爷说也行。” “哦,不需要,不需要。”托马斯连连摇头,看看郑清,再看看手中的大信封,叹口气:“只是得先找个地方跟你聊聊……果然,面试官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就那边那个茶苑吧,我不喜欢喝咖啡,你呢?” “都可以。”郑清狐疑的跟在他身后,总觉得这个衣着光鲜的家伙像个骗子。 “我想你大概从来没上过巫师学校吧,”在向那个茶苑走去的时候,托马斯板着脸问郑清。 “巫师学校?”郑清似乎愣了一下,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几个音阶。 “巫师学校?你们是在谈论哈利·波特里的故事吗?”旁边一个路过的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似乎听见郑清的话,一脸狂热的凑了上了:“我也是个哈迷呢,你们在谈什么?神奇生物?神奇魁地奇?霍格沃茨的一段校史?还是诗翁彼豆故事集?这些我都有的。” 郑清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瞪着眼睛看着这个鼻梁上架了一副宽宽的大眼镜的小姑娘,半晌才回过神来,干笑两声,使劲儿摇了摇头。倒是旁边的托马斯一脸好奇的看了小姑娘几眼。 脸一红,小姑娘小声嘀咕了几句,蹦啊蹦的离开了。 *** 郑清合上怀表的表盖,时间已经过去十二分钟三十四秒了。 他与托马斯此刻正坐在平阳路中段一个茶苑里,托马斯坐在他对面翻着报纸。 两个人已经在这里坐了十二分钟三十四秒了,托马斯一直在翻看自己那份厚鼓囊囊的报纸。 郑清双手托着茶杯,啜着淡绿色的茶水,小心的偷窥对面的报纸。 报纸背面有条豆腐块新闻,标题很引人注目:《巫盟委员会对黯蓝古堡表达不满》 “……新闻发布会上,巫师联盟巫盟委员会发言人黄石透露,在最近一次打击非法实验室专项行动中,黯蓝古堡被检测到维度的非正常波动。截止记者发稿时,巫师法院的山姆·马歇尔大法官已签署了针对黯蓝古堡的全面搜查令……巫师联盟重申了对维度波动实验的关注,并表示联盟将继续严格审查未经报备有关‘维数收敛’的相关实验室……” 完全看不懂报纸上说的什么。 郑清沮丧的看着托马斯放下报纸,掏出一根笔开始写写画画。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任凭时间静静的流淌,气氛有点尴尬。 “这是在算什么?”郑清终于找到点话题。 “赔率。”托马斯没有抬头,一边计算一边解释道:“世界杯已经进行了一半了,金星队的比分虽然还处于领先,但是火烈鸟队上升势头很猛,他们已经连续三场抢先击杀野妖王了。每隔几年都有这种黑马型的猎队出现,如果这次能够压中,我这两年就可以推掉这些烦人的俗务,专心准备密园空间条件下多维度魔力波动干涉实验了。” “你是在说赌球吗?”郑清茫然的看着他。 托马斯瞟了他一眼,继续埋头计算自己的赔率。 郑清无聊的吹皱茶水,努力回忆今天遇见的这些怪事,试图拼凑起一个合适的结论。 过了一会儿,看到托马斯终于收起报纸,郑清连忙开口:“刚才提到的巫师学校,我不是很明白。” 托马斯低着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杯子里那几片茶叶。然后皱着眉,抬起眼睛仔细的瞅了瞅对面的郑清。 那双碧绿色的眸子让郑清觉得有点眼熟。 “你是一个巫师。”他干巴巴的对郑清说。 第九章 我有一点好奇 “巫师?”郑清想起刚才那个小姑娘,一阵牙疼:“你说道士我还可以勉强接受。” “包括中国的道士、和尚、儒生,教廷的修士、教士,rb的阴阳师、忍者,印度的婆罗门僧侣,埃及的祭司,美国的超能力者,甚至还有血族、狼人、厉鬼、幽灵这些非生物,其实都算做巫师。只是因为历史原因,衍生的不同叫法。” 郑清眨眨眼,觉得很有意思:“你刚才提到第一大学是一所巫师大学,那就是说还有巫师中学、巫师小学了?” “正确!”托马斯点点头,碧绿色的眸子平静而透彻,脸上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那你知道霍格沃茨吗?”郑清笑眯眯的问。 “当然,霍格沃茨的优秀毕业生一直可以免试进入第一大学阿尔法学院就读。”托马斯眼神中透出一些惊讶:“你也知道这所学院?是不是你有朋友在那里?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刚才路上有个小姑娘也提到这所学校的名字了。霍格沃茨是一所古老的中学,坐落在英国。我是在美国的‘超级天才’上的中学。实际上,除了招收新学员与一些国际间的交流合作,第一大学与这些中学之间的联系并不多。” “今天几号了?”郑清打断托马斯滔滔不绝的讲解,拉着脸看着面前这个头发锃亮的家伙,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貌似不是四月一号吧。” “你不相信?”托马斯的眉毛挑了起来。 “我只是有点好奇。不是说我不相信这些,嗯,这些超自然的东西……” “这一点儿也不超自然。这难道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托马斯严肃的打断道:“对于巫师而言,任何事情都是自然的。” “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从来没有上过什么巫师小学,巫师中学……单纯这是一所大学,而不是一个小学就很说明问题了。加减乘除都不知道的一个家伙,你难道指望他能证出来‘1+1’?我可不是哈利·波特!”郑清有些焦躁的挥挥手,语气急促地解释。 “谁是哈利·波特?今天我听到好几次他的名字了。”托马斯一脸的莫名其妙,但依旧很严肃的回答道:“还有,一加一不是二么?” “你是外星人吗?”郑清瞪大了眼睛。 “准确说来,我的确是有一些外星人的血统。”皱皱眉,托马斯一本正经但又有些不情愿的回答道:“但是我不建议你在学校这么询问其他学生,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如果不是学校规定面试官必须回答学生的疑惑,我是不会理会你这种无理取闹的。” 茶苑的服务员端着水壶过来续水,同时换了一个干果盘。 郑清挑了一颗落花生,捏破壳,把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侧了侧身子,换了个坐姿。他觉得两人刚才的对话非常诡异。他需要稍微活动一下,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呢?”目送服务员离开,郑清换了个话题。 托马斯扬起的眉毛,眼光扫过郑清的头顶,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与他头顶那簇呆毛一样可笑。 郑清向四周看看,侍应生站在柜台后面麻木的微笑着,稀稀拉拉的几位客人也只顾着各自面前的杯具,整个茶苑显得格外静谧。 他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水,换了一种说法:“我想问,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一个,巫师?” 托马斯仍旧一脸的疑惑,似乎还是不明白郑清在说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不记着在第一大学报过名。”郑清斟酌着再次换了一种问法:“而且我从刚才就强调过,我没有上过巫师的幼儿园,小学,以及中学。我有上百个同学可以作证,小学到高中十几年上下来,我一直在两条街的范围内徘徊。” “哦,”托马斯恍然,然后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郑清,说道:“但是你有施展法术的能力吧……就像你是在一所并不正规的学校学习完小学与中学,能力足够了,自然就被纳入学校的花名册了。” “另外,你还参加过第一大学组织的自主招生考试,”托马斯拿出一张纸,递给郑清,满意的笑着:“我这里有你参加全球巫师高考的成绩单,满分500分,你得了四百八十分,这届新人中排名第二,非常棒的成绩!” 说着,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水,对着木然的郑清点点头,露出了鼓励的微笑。 郑清脑海里隐约回忆起捡到波塞冬它妈的那个夜晚。 在ktv里被人推醒之前,他在梦中跟着一头黑猫跑步,然后被拐进密林深处,进了一栋大楼,被一个俊俏的小姑娘塞进考场,参加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考试。 “我一直以为那是个梦。”郑清觉着自己像个傻瓜。 “那本来就是梦中的考试。没有比在梦里集齐所有考生更快捷的方式了。”托马斯摇摇头:“从阿拉斯加到喜马拉雅,考生们遍布全球各地,学校没有那么多南瓜车派给你们。” “你们出门用南瓜车?”郑清咧开嘴笑道。 “这是修辞手法。”托马斯深吸了一口气:“你可以理解成是个冷笑话。” “那您可不可以给我介绍一下这个……第一大学?” “就像她的名字,第一大学是巫师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学。”托马斯没有推辞,稍稍思索片刻,就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学生在这个学校所接受的是经过很多大巫师考证后最优教育:能够通行环宇的天空之文,囊括不同方术的咒法,还有各种神奇药剂的调配,以及更高层面上对世界本源的认识,更广范围内对我们历史的了解。可以说,这所学校是把世界所有最优秀的知识综合到一起,教授给下一代。” “学校的历史非常悠久,但具体建校时间现在还有一些分歧。” “第一大学是在九有学院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原本只有几个专业学院,比如魔文学院、药剂学院、炼金术学院等等;但是随着时代发展,三百年前,当时的教授联席会议经过数年的讨论,最终联合当时巫师界的几所优秀学院,共同组建了全新的第一大学。虽然学校的势力得到了很大的扩展,但是内部的纷争也更多了。” “比如对建校时间的争执。一些人坚持按九有学院建立的时间来计算,认为学校已经建校数千年了;也有一些人认为学校真正建立起来是三百年前,之前的九有学院与现在的第一大学完全没有可比性。” 托马斯晃晃脑袋,呷了一口茶水,撇撇嘴,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第十章 面试官的茶话会 “第一大学下辖四所学院,数座研究所,其他相关机构也有很多。” “四所学院分别是九有学院、阿尔法学院、亚特拉斯学院、星空学院。这几年听说学校正在计划新开另一座学院,以容纳越来越多的新生,但目前据我所知还没有什么进展。” “你入读的九有学院是世界上建院历史最古老的学院。很久以前,与九有学院相提并论的还有两三家,但都在历史中烟消云散了,也许你还能从阿尔法或者亚特拉斯的学院文化中找到它们留下的些许痕迹。” “每年,四所学院都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自主命题,招收符合自己学院的优秀学员。只不过他们的侧重点各有不同——这也是四所学院最根本的区别——简言之,九有学院通过考试选拔学生、阿尔法则看重学生与生俱来的天赋、亚特拉斯只招收有坚定信仰的学生、至于星空学院。”托马斯脸上露出一丝缅怀的笑容:“只要你能打,就能安稳的呆在星空学院。” “能打是什么意思?”郑清想起那座大厅的四个门,忍不住好奇。 “就是字面意思。”托马斯收敛笑容:“星空学院是所有大学中唯一以战斗力衡量学生是否合格的学校。” 言简意赅,意味无穷。 郑清咽了口唾沫,仿佛看到了一座巫师们的热血高校。 他的脑海里滑过源治、芹泽这些人的名字,想象着一本正经的托马斯会比较符合哪个形象。 “第一大学建立的初衷,是消弭世界各大势力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就现在情况来看,虽然表面统一,但几大学院之间一直有着,嗯,有着一些良性的竞争。进了学校以后,你要习惯这点。” “良性竞争?”郑清又捏破一个落花生,就着花生米,咀嚼着这个词语。 “这么说吧。”托马斯搔搔自己光滑的下巴,补充道:“在一个星空学院的学生眼里,九有学院都是一群书呆子,阿尔法的都是伪君子,亚特拉斯都是宗教疯子。当然,在其他学院眼里,星空学院的学生都是战斗狂。区别如此明显,就像一杯调制好的鸡尾酒,浑然一体,但其中颜色分明。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郑清用指甲撬开一粒无花果,丢进嘴里,有些忧心忡忡。 “哪里不明白?”托马斯显得很有耐心。 “我只是跟着一位先生,”郑清说到这里,感觉不妥,连忙改口道:“我是说,我只是跟着一位道士练了一点儿小把戏,连一个凶魂都制伏不了,只会画点简单的符箓。而且,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些事情?” “难道你指望每天的新闻联播顺便介绍一下巫师界通过的最新法律?别逗了……就像血族的避世条约,巫师界也有自己的隐世规则。”托马斯毫不客气的嘲笑道。 “规则。” “是的,巫师世界有自己的规则。就像你刚才提到‘小把戏’这几个字,就触犯了巫师们的规则。”托马斯非常严肃的警告道:“永远不要对着一个正规巫师说这几个字,这是对一个巫师最大的侮辱。每年因为这几个字引发的决斗不计其数。即使巫盟对此也无可奈何。” “我刚才看到你的报纸上有提到巫师联盟。”郑清忍不住补充道。 “巫师联盟是管理世界所有巫师的组织。你可以理解为它是巫师的政府。巫师联盟下设三大机构,分别是巫师议会、月下议会以及第一大学。” “第一大学属于政府机构?” “可以这么理解。准确说,第一大学是一所大学,更是巫师界的核心力量。” “那为什么录取我?会不会有点草率?万一我跟不上学习的进度会被赶回来吗?”郑清有些不安:“被赶回家我要想上其他大学是不是得重新复读一年?” “就像刚才提到的,九有学院的选拔方式是考试,对于这座学院的学生,成绩几乎代表了一切。既然你在全球巫师统一高考中获得了高分,那么毫无疑问的,你是这座学院合格的新生。” “至于跟不上学习进度。”托马斯放下手中的杯子,同样一脸好奇的盯着郑清,那双翠绿色的眸子闪闪发光:“每年学校的花名册中都会多出几百个新名字,还有他们的信息,这些就是这一年的新生。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他们中的一些人也跟你一样,在此之前没有接触过正规的教育,这并不影响他们成为第一大学的优秀学员。” “时间差不多了。”没等郑清继续发问,托马斯便站起身来,示意郑清一起走:“该去为你准备东西了,晚上我还要赶几千里的路去汇报情况、填写报告。面试官可是个苦差事。” “还需要面试?”郑清刚刚反应过来托马斯的身份,有些紧张的问:“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有没有面试资料之类的。” “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刻,面试已经开始了。对于九有学院的新生而言,这个面试只是一个程序性的工作。你的考试成绩已经确定你可以稳妥的进入第一大学就读了。” “但是,”郑清感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仍不好意思的问道:“我的父母知道这些事情吗?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呢?我家先生不允许我乱说的。” “不,他们不知道。”托马斯的语气显得很温和,推开玻璃门,将郑清推出这个茶苑,边走边说道:“甚至他们不知道你要上的学校的性质。事实上,他们只知道第一大学是教育局担保了的好学校,而你因为走运获得了全额的奖学金。你的专业在他们眼里是很正常的天文学专业。当然,我们承诺你会本硕博连读,只不过学校地址在国外而已。” 郑清满意的点着头,头顶的呆毛跟着抖啊抖。 “让我看看,你需要什么东西呢?”走出茶苑的门后,托马斯拿起郑清的通知书,眯着眼看了起来:“要知道,学校里面虽然有超市,但是学校可不是一个好超市……许多东西还是在坊市里买比较划算。你的奖学金很有限。”薆荳看書 “这张纸,”拿出那张泛青的a4大小的纸片后,托马斯的手指只是轻轻拂过,就递给郑清,道:“如果你接受过中级教育后,嗯,其实初级教育就可以了,你就知道怎么办了。” “不用担心,这些东西其实很简单,”似乎感到郑清有些不安,托马斯安慰道:“虽然涉及到一些基础,但是大学学习的东西与你之前的基础并没有很大的关系,当然,除了一些特殊的学科……看你应该有一些基础,那么你应该很容易融进这个世界的。” 郑清重重叹口气,接过那张泛青的纸,上面已经显示出密密麻麻的正楷汉字了。 他更加确定自己绝对会成为班里的吊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