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70独生女,娇宠哑巴赘婿》 第1章 招婿 年穗穗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她和哑巴的一生走马观花般的在她的眼前重现…… “穗穗,孩子,你想开一些,都是娘没能耐,没能给你生个兄弟出来,让你一个女娃家跟着我和你爹一起受气……” “穗穗,周家既然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强求,他家儿子多,咱们……唉——” 年穗穗的手被人抓得生疼,有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睁开眼睛,看到十年前已经去世的母亲正坐在自己床前,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娘?” 年穗穗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十分的惊讶。 “啊?穗穗,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年穗穗摇摇头,除了嗓子有点疼,并没有其他的不舒服,她想起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感觉一阵眩晕,人又重重地摔倒在了床上。 吓得她娘王英子连忙按住了她:“穗穗,你别动,先别动,有什么事跟娘说,娘来给你做,你是不是饿了?娘给你做饭去……” 年穗穗拉住了王英子的手:“娘,我不饿,我想跟你说说话。” 王英子身子僵了僵。 “好,说说话好,你想说什么,娘都听你的。” 年穗穗闭了闭眼睛,努力回想着王英子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周家! 是了,周家,周留名家!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有一道麻绳的勒痕。 想起来了,这个时候,正是她跟周留名的婚事闹掰,周留名火速跟一个知青结了婚,而她一时想不开回家直接悬梁上吊了。 好在王英子担心女儿,一直留意着女儿的一举一动,这才及时将她救下。 她回到了74年,她为了周留名上吊自杀的这一天。 前世的时候,年穗穗被救回之后,彻底对周留名心死,并放出话去,一辈子不嫁人,要在家招婿。 招婿的消息一经传出,原本对年穗穗有些心思的青年才俊,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反而是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偷奸耍滑偷鸡摸狗的二流子之辈频频托人上门提亲,气得年穗穗的爹娘整日在家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 直到最后有人给她介绍了那个哑巴! 心灰意冷的年穗穗跟哑巴结了婚。 哑巴不会说话,但很能干,事事都以年穗穗为先,可惜年穗穗不惜福,一直看不起哑巴,最后轻信别人的挑拨,作没了她和哑巴的孩子,也伤了自己的身体。 经历了许多事之后,哑巴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年穗穗也大彻大悟,跟哑巴携手一生。 遗憾的是,他们再也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想到哑巴宠了自己一辈子,为此还跟自己的兄弟断绝了来往,结果最后哑巴死了之后,他的侄子们却为了他们的房产一个一个地跑过来逼迫她,年穗穗就感到一阵心酸。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做,也就不会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 年穗穗记得哑巴的后事办完之后,她天天被哑巴的那些所谓的家人们逼迫,最后一怒之下将她和哑巴的所有遗产全都捐献了出去,那些人见闹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得到,争执之下,将她推下了楼梯…… 哑巴,这一世我一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也一定好好的对你! 年穗穗按下心中的酸楚,抬头看向王英子。 “娘,你放出话去,我以后不嫁人了!” 王英子大惊失色,脸一下子就白了。 “穗穗,孩子,你可不能这样说,这世上好男人可不止他周留名一个,你放心,咱以后一定找一个比他好上千百倍的好男人。你花莲婶子前两天不是说,要介绍她娘家的侄子给你吗?我托人打听了,她那个娘子侄子,在县城的棉纺厂上班,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你花莲婶子说了,厂子里的领导很器重他,说不定很快就能转正了,穗穗,等你好了,让你花莲婶子把人带家里来,你们好好相看一下,好不好?” 说到最后,王英子语气中带着祈求。 这个年代,男人有打光棍的,那是要么家里穷,要么人有毛病! 女人哪有不结婚的?只要是个女的,哪怕是个二残疾的都能嫁出去! 年穗穗不懒不馋,人长得齐整不说,还在县城上了高中,很多城里过来的知青,都不一定有她的条件好! 除了——她没有兄弟! 在农村,没有一个撑家当事的兄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短板! 王英子自然也知道这个,平日里一直都觉得对穗穗有亏欠,现在又听到穗穗说不嫁人了,更觉得是自己不争气,害了穗穗,急得脑门上都是汗。 “好啊,娘,你问问花莲婶子,要是她侄子愿意上门来,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王英子以为穗穗刚刚只是一时气话,听到她愿意见面,也没有深想她话中的意思。 “穗穗啊,娘知道你气周留名无情无义,可这女人,哪有不嫁人的?你可不能赌气毁了自己一辈子啊!” 年穗穗的嗓子疼的难受,也不想说太多话,见王英子都快急哭了,就解释了一句:“娘,我的意思是,我不嫁人了,我在家招婿。如果花莲婶子愿意介绍她侄子给我相看,就让他入赘过来吧!” 王英子还没说话,屋外就传来年满仓激动的声音:“穗穗,你说真的?你真愿意招婿?” 年满仓只有年穗穗一个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别说王英子伤心欲绝,就是他这个当爹的,也没什么心思去上工了,两口子就在家里守着穗穗,只不过他不方便像王英子一样收在屋里,就把地窨子里的柳条活搬出来,坐在院子里做柳条。 虽然手底下一直在忙活,年满仓的耳朵却在年穗穗醒了之后,一直都竖了起来,此时听到年穗穗说要在家招婿,年满仓激动之下差点把刚“拿沿”到一半的一个簸箕直接给弄报废了。 年满仓心里一直都有招婿的想法,私下里也不是没有跟王英子说过招婿的事,只是他也知道,有点出息的男人,都不可能愿意入赘,如果招婿的话,肯定招不到处处都满意的人。 第2章 但凡能娶到媳妇,谁会愿意入赘? 年满仓夫妻俩都疼孩子,要不然也不会顶着村里的闲言碎语,让年穗穗一个女孩儿家去县城读书,原想着能在县城里找一个轻松点的工作,结果…… 城里的知识分子都要到村里做农活了,年穗穗自然也回村里跟着一起劳动了。 等年穗穗回村,看着女儿因下地劳作而日益粗糙的脸和手,年满仓又动了招婿的心思,只是还不等他跟年穗穗提,就得知了年穗穗跟同村周家的周留名处对象的事。 年满仓想着,既然都是一个村子的,不招婿也没关系,反正女儿就在眼前,他们夫妻也能随时看着,不会让女儿吃亏受气。 谁知道周家突然撒了什么疯,一言不合就直接另娶他人了,把年穗穗气得上吊,差点就没命了。 年满仓想到女儿遭的罪,心里把周家的人恨死了。 年满仓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掀开帘子进了年穗穗的房间,黑红色的脸上满是激动,或许是这几天着急上火的缘故,嘴唇上裂开了好几道的裂口,血丝都渗出来了。 王英子见年满仓进了屋,从床沿上站了起来:“她爹,穗穗她……” 年满仓伸手止住了王英子的话,眼神锐利地盯着年穗穗。 “穗穗,你真的要招婿?不后悔?” “爹,娘,对不起,是我一时想岔了,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让你跟我娘为我操心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爹,经过这一茬,我也想清楚了了,我当初跟周留名处对象,就是想着他们家兄弟多,又是一个村的,结婚后也能照顾你跟我娘,既然周家毁了婚,那我也不能不管你跟我娘,不如就在家招婿吧!” 年穗穗知道,以她的条件,如果嫁人,根本不会有人敢给她介绍哑巴那样的,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招婿就不同了,条件好的男人都不会愿意入赘,哑巴能干是能干,不能说话就是一大缺陷。 重生一回,年穗穗只想跟哑巴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给爹娘养老送终。 “好,好!”年满仓连说了几个“好”,比实际年龄要老了好几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意,“你想通了就行,至于招婿的事,你再考虑考虑,穗穗,爹娘没本事,可也不能拖累你。” 他家穗穗人长得好看,读书又好,如果不是有他们老两口的拖累,一定能找一个好人家。 想到这个,年满仓对招婿的事又犹豫起来,要是招婿,穗穗的一生就毁了啊! “爹,不用考虑了,我已经想好了,招婿!” 年穗穗下定了决定,年满仓和王英子又欢喜又心疼。 “她爹,真的要让穗穗招婿啊?” 王英子跟着年满仓出了屋子,看着年满仓一脸的担忧。 年满仓拿着没放烟丝的老烟杆抽了一口,许久没有说话。 “你去仓库家……” 年仓库跟年满仓是未出五服的兄弟,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平时两家的关系还算是亲近的。 年仓库没有亲兄弟,他爹三个女儿就只有年仓库一个儿子,小时候年满仓作为老大哥没少照顾年仓库,两人各自成家之后,关系也比别家亲近。 媳妇刘花莲没有亲妯娌,平时跟王英子的关系很好。 刘花莲嫁给年仓库之后,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对年穗穗跟亲女儿一样疼爱,知道了周家做的缺德事之后,二话不说就要把自己条件最好的娘家侄子介绍给年穗穗。 王英子来的时候,年仓库一家刚刚吃过晚饭,刘花莲正在那里骂小儿子年修文。 见王英子过来,年修文像是终于遇到了救星。 “大伯娘,你可算是来了,我娘正说要去找你呢,你赶紧进屋跟我娘说说话。” 王英子尴尬地笑了笑。 “修文这是要去哪里啊?” 年修文摆了摆手:“我出去随便转转。” 刘花莲脱了一只鞋砸向年修文:“赶紧给我滚,看到你我就心烦!” 年修文把刘花莲的鞋踢到大门外,嬉皮笑脸地说道:“娘啊,我去外面待两天啊,你别想我啊!” 刘花莲骂了一句,单脚跳着捡回鞋子穿上,这才拉着王英子进了屋。 对于这个小儿子,她真是毫无办法了,让结婚也不结,让他上工,不是这疼就是那痒,一个大男人,一天下来挣得公分还没有人家一个女人多。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依旧我行我素。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两人虽然没说什么,心里估计早就满腹埋怨了。 “大嫂,你就是不来,我也正准备过去找你呢,穗穗咋样了?有没有想开些?” 王英子拍了拍刘花莲的手,叹气道:“穗穗没事了,刚刚还跟我和她爹说,已经想开了,以后不会再做傻事了。” “阿弥陀佛,那就好,那就好,穗穗人长得齐整,又有文化,十里八乡的大好青年排着队任咱挑,周家的算什么东西!呸!” 刘花莲为穗穗抱不平,狠狠地损了周家一顿。 王英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对着刘花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嫂,你怎么了?是不是穗穗有什么事?咱们两家什么关系?有啥事你就说,我跟仓库都不会有二话的!” “花莲,其实也没啥,就是你之前跟我说,要给穗穗介绍你侄子,恐怕是不行了!” “穗穗不愿意?嗨,多大点事,年轻人的事,不成就不成呗,改天我再给穗穗寻摸寻摸,一定给她找个好的!” “不是不愿意,是穗穗,穗穗说要招婿,你侄子条件好,要是让穗穗嫁过去还行,入赘的话,那边肯定不会愿意的,所有我才过来跟你说一声,唉!” 王英子叹了口气,很是遗憾。 一直等到王英子离开,刘花莲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睡前,她忍不住跟仓库嘀咕:“你说,穗穗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想要招婿?那但凡好一点的,哪个男人愿意入赘啊?” 仓库也觉得年穗穗这样好的姑娘招婿实在是太可惜了,只是大哥家就只有年穗穗一个孩子,即便是不招婿,将来也是要年穗穗来养老送终的,那周家,不就是因为不愿意周留名给大哥两口子养老,才一声不吭地跟知青所的知青领了结婚证? “事情定下来了吗?没定下来你可不要到处乱说,穗穗这孩子,可惜了……” “定下来了,大嫂还托我给穗穗留意一下人选,唉,要是不招婿,我还真有不少的好人选,招婿的话,这些恐怕都不行!” 这是没办法的事,但凡能娶到媳妇,谁会愿意入赘? 第3章 二婶儿给介绍个傻子 第二天,整个杏树岗大队的人都知道年穗穗要招婿的事了。 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很多人知道刘花莲跟王英子的关系好,旁敲侧击的跟她打听。 刘花莲也不瞒着,直接就说:“是真的,穗穗这孩子孝顺,担心自己出嫁之后,满仓大哥和英嫂子没人照顾,所以要招婿上门,你们要是手底下有差不多的人,就给穗穗介绍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了,穗穗的人品长相都在那儿呢,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她跟前领!” 刘花莲也知道,不管穗穗再好,只要她是招婿,就别想着能找到一个处处都称心如意的男人。 人群中,白鸽子的眼神不由得闪了闪,最后低着头背着背篓回了家。 晚上,白鸽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推了推她身边的刘二军:“你说,我把咱大哥家的老二介绍给年穗穗咋样?” 刘二军干了一天的活,早就累的不行,快要睡着了,又被白鸽子给推醒了,正要发脾气,听到白鸽子的话一下就清醒了。 “你想啥呢?年穗穗的心气儿高着呢,别说你大哥家的那个哑巴,就是囫囵着的那两个,她也不可能瞧的上!” 白鸽子咂吧了下嘴,想要反驳,可想想年穗穗那条件,再想想自己娘家侄儿虽然处处好,身强体壮,长得也有模有样的,但到底不能说话,最后叹了口气,不甘地闭上了嘴。 刘花莲出言警告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但世情如此,几千年来的思想根深蒂固,即便是在几十年后,独生子女很多的年代,入赘也是让人不能接受的,更何况是现在。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自从年穗穗要招婿的消息被证实了之后,媒人再往她家里领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 “滚!王巧儿,你给我滚出去!” 饶是王英子面团般的脾气,也忍不住气得红了眼睛。 王巧儿笑眯眯地看着王英子发脾气,也不生气。 “大嫂,你看看你,看不上就看不上嘛,我这也是好心好意的带人来相看,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嘛!” 王巧儿嬉笑着拽着她带来的人出了门,到了门外立即松开了人,嫌弃地在胯上擦了擦手。 王英子恨恨地“啐”了一口王巧儿,又看了一眼安静的屋内,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他爹,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前天那个脸上那么大一个痦子,眼睛都快挡住了,我都不敢正眼看,他们也敢往咱穗穗跟前领?” “还有昨天,那人一看都不是个能撑事儿的,说话流里流气的不说,看咱着穗穗口水都流出来了,眼神儿猥琐死了,我都恨不得扇他!” “今天更过份,别人羞辱穗穗也就罢了,王巧儿她是什么意思?亏她还是穗穗的亲二婶儿,我们家平日里待她不薄,穗穗尊重她这个二婶儿,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不忘带给金山银山两个兄弟,结果她倒好,连个傻子都敢往咱家里人,她就不觉得亏心吗?” 年满仓颓废的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脸上带着一丝绝望。 他想过招婿会很艰难,也想过招婿肯定不能找到处处都称心的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给穗穗介绍的都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就如穗穗娘说的,别人也就罢了,老二家的竟也这样,甚至比别家的更过分,连个傻子都往穗穗跟前推,在她心里,难道穗穗就只配跟个傻子吗? 老二他,知道这事儿吗? 年满仓想到老二家的对老二一向言听计从,从来都不敢违逆老二的意思,心中满是苦涩。 原来不但别人看不起他,就连他亲兄弟都…… 不,他亲兄弟比别人更加的看不起他! “娘!” 年穗穗掀帘子出来。 王英子担心年穗穗难过,连忙沾了沾眼角,强颜笑:“穗穗,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娘,你别难过,既然决定招婿,我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没事,虽然这些都是些不好的,但我们又不着急,慢慢挑,总会有合适的!” 年满仓看着年穗穗挺直的脊背,心中很是复杂。 “爹,你也别生气,一样米养百样人,是人是鬼,不经历一些事,怎么能看清楚呢?” 年穗穗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年满仓上一世的时候,就因为这件事一直觉得二叔看不起他,可他也不说,自己在心里生闷气,直到把自己气得大病了一场。 年穗穗知道,在她决定招婿之前,年满仓其实一直存着让二叔家的金山银山给他养老的心思的。 同样的,二叔二婶儿两口子对此也心知肚明的,他们甚至在年穗穗不在家的时候,偷偷丈量过他们家的宅基地,目的就是试探年满仓和王英子的态度。 后来年满仓家起了三间砖瓦房,银山就曾指着她家的砖瓦房告诉别人:“那是我将来娶媳妇的房子!” 年满仓夫妻俩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周家起初的时候,对年穗穗跟周留名两人的婚事一直是很积极的,直到他们知道年满仓家的三间砖瓦房是留给银山娶媳妇的,而年穗穗却要给年满仓两口子养老! 年银山在年满仓两口子百年以后为他们摔老盆,继承年满仓家的三家砖瓦房,而周留名如果跟年穗穗结婚,不但要给年满仓两口子养老送终,到最后一点的好处都得不到! 周家在知道这事之后,直接就让周留名跟知青点的一个对周留名有好感的女知青结了婚。 年穗穗也是后来才知道,周家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就是王巧儿去周留名家说的,目的是什么,很是明显。 只可惜王巧儿的算盘最后还是落了空,因为年穗穗上一世也招婿了,年满仓家的三间砖瓦房最后也没有落入年银山的手中。 因为这件事,两家彻底闹翻,老死不相往来。 年穗穗知道,王巧儿之所以给她介绍个傻子,除了故意恶心她之外,其实也是在告诉年满仓和王英子两口子,给年穗穗招婿,那就只能找这样的,如果他们两口子真心疼爱闺女,就不要做出招婿这样的蠢事。 第4章 就是二婶儿打破的媒 只要年穗穗不招婿,三间砖瓦房就是年银山的! 这件事上一世的时候王巧儿也做了,那时候的年穗穗的确很伤心,甚至为此大哭了一场。 现在嘛,知道了王巧儿的目的之后,年穗穗只有呵呵了。 “穗穗,你二婶儿她这样……” “爹,我二婶儿这样一点儿也不意外,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跟周留名的事儿之所以能黄,我二婶儿也在其中出力不少呢!” 年满仓听出了年穗穗话中的深意,只是他一时没能想明白,手中的烟杆儿顿在了空中许久。 “穗穗,你、你的意思是,你跟周留名的事儿,是你二婶儿打破的媒?” 别说的年满仓,就是王英子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年穗穗跟周留名要是能成,在同一个村子里,对于金山银山兄弟俩来说,也多一门亲戚帮衬,打破媒在农村可是大忌,如果没有难解的深仇大恨,根本不会有人做出这样令人不齿的事儿。 王巧儿何苦做出这样损阴德的事呢? 见王巧儿不信,年穗穗看了一眼年满仓:“爹,当初咱家起这三间砖瓦房的时候,你是不是跟二叔承诺过什么?” 年满仓先是一愣,随即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穗穗,你是说……” “没错,就是为了咱家的三间砖瓦房!二婶儿跟周留名他娘说,咱家的三间砖瓦房是要留给银山的,周留名如果跟我结婚,不但要为你跟我娘养老送终,等到你跟我娘百年以后,咱家的所有财产,周留名一分都没有!” “爹,我知道周留名他们家做的事有些不地道,可如果按照二婶儿所说的,在周家看来,那就是咱们家把事儿做得太绝了!” 年穗穗在前世的时候,的确恨了周留名很长时间,特别是在她迫不得已招了哑巴入赘之后,每次看到周留名,她都没有好脸子。 直到后来王巧儿做的事被爆出来,年穗穗也慢慢的接纳了哑巴,她才释然。 “啪!” 年满仓狠狠地把老烟杆摔到地上,陪伴了半辈子的老烟杆一下断成了两截。 年满仓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对于周家莫名其妙地跟年穗穗断了,并迅速娶了知青这件事,年满仓一直觉得是周家人太过分,根本没想到这其中竟然是老二家两口子在捣鬼。 想到这里,年满仓对年穗穗充满了愧疚,同时也有些心虚! 当时在起这三间砖瓦房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明确答应将来会把房子留给老二家的孩子,却也在老二家的银山对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有向别人解释。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年满仓觉得,他有很大的责任。 “穗穗,是爹对不住你,是爹糊涂啊!” 年满仓有点泣不成声。 这是他自记事起,第一次在人前失声痛哭。 他的一时糊涂,毁了女儿的一辈子啊! 王英子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了,她咬着牙一拳一拳地捶着年满仓的背。 “你个杀千刀的,都是你害了穗穗,都是你害了穗穗啊!” 捶累了,王英子和年满仓抱头痛哭了一场。 年穗穗没有劝,劝也没有用,不发泄出来,憋在心里,早晚会憋出病来,还不如好好的哭一场,把心里的那股气发泄出来,对身体有好处。 等到两口子哭累了,年穗穗才为两人一人端了一杯水。 王英子和年满仓接过水喝了,干涩的嗓子才好了一点。 “她爹,你说这该咋办啊,老二跟王巧儿两口子盯上了咱家的房子,破了穗穗跟周家的媒,今天又带了个傻子来羞辱咱穗穗,这以后恐怕还有得闹啊!” 年满仓也愁,前些年穗穗在县城上学,原想着毕业之后能在县城分配个好工作,再找个县城的女婿结婚,以后就留在县城了,至于家里的房子,老二家想要,等到他老两口百年之后,也不是不能给他们。 谁承想最后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老两口还没死呢,老二家的就直接把他们辛苦起的房子,看成是他家的囊中之物了,甚至为此不惜对穗穗的婚事下手! 年满仓气愤,恼恨,却也无奈!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捂着脸,使劲儿地揉搓自己的脸,为自己的无能,不能给唯一的闺女讨回一个公道。 “穗穗,爹没能耐,爹对不住你啊!” 年穗穗看着年满仓脸上被他自己手掌上的老茧划了好几道红痕,心中对他的那一丝怨气也消散了。 她知道,年满仓之所以不愿去找二叔二婶儿为她讨公道,其实也是想要维持两家表面上的和睦。她没有兄弟,在村里几乎是人人可欺的,正是因为他们家跟有三个儿子的年仓库一家关系好,二叔家又有两个儿子,村里人有所顾忌,这些年虽然会吃些亏,却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欺辱。 可一旦跟二叔一家闹翻,不说别家,就王巧儿跟她的那两个儿子,就可能会带头欺负他们。 真到了那个地步,她要招婿就更加的困难了! “爹,你别这样说,这事又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事等我招婿之后再说。” 王英子一脸愁容:“可是,王巧儿她会让咱顺顺利利的招婿吗?” 当然不会! 可是有些事情,也不是王巧儿能控制得了的。 “放心吧娘,她也只能背后说说咱家坏话,别的也做不了。” “可是要是她再去打破媒……” “能被打破的媒,那就是没缘分,咱们慢慢找,总会有合适的!” 王英子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黑心肝儿的王巧儿,早晚会遭报应的!” 年穗穗笑了,的确遭报应了。 王巧儿最后瘫痪在床,床上屙床上尿,屋子里整天臭气熏天,她身体好的时候,整天的打骂儿媳妇,等她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两个儿媳都嫌弃的不行,没一个愿意在床前伺候。 她又没有闺女,俩儿子轮流伺候,一天两天的还行,时间长了,也就不怎么尽心了,王巧儿身上长满了褥疮,可是她生命力十分的顽强,一直瘫痪在床十多年才去世,死的时候,脖子以下差不多都烂成一兜水了…… 第5章 白鸽子动心了 上一世王巧儿瘫痪在床以后,王英子竟然不计前嫌的去伺候她,而王巧儿的儿子儿媳看到王英子愿意伺候王巧儿之后,竟然厚着脸皮求她长期伺候王巧儿。 虽然后来在严词拒绝下,王英子不再去伺候王巧儿了,却还是会时不时的给她送点吃的,不然的话,估计王巧儿也活不了那么久,早就被饿死了。 再看看王英子现在恨不得一口吞吃了王巧儿的样子,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白鸽子再一次失眠了。 翻来覆去的像烙饼一样。 刘二军被她搅得睡不着,生气地踢了她一脚。 “你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睡了?” 白鸽子起身坐了起来,同时也把刘二军拉起来。 “孩儿他爹,你说我把木易介绍给年穗穗咋样?” 刘二军翻了个白眼:“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年穗穗看不上一个哑巴的!” “那可不一定!” 白鸽子反驳,要是以前,她肯定不敢这样反驳,但是这几天她也观察了,那些今年满仓家相看的人,没一个好的,相比较那些人,她娘家侄子白木易真的是强太多了。 “木易除了不能说话,其他的哪点差了?你再看看这几天到满仓家相看的那些人,除了能说话,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木易?” 刘二军仔细想了想,的确,这几天来来往往被带到年满仓家相看的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差劲儿,白木易除了不能说话之外,还真没有哪一样差得了那些人。 “你这样一说,倒也有些道理,只是……能行吗?别万一不成,再像那几家一样,跟满仓家结了仇啊!” 刘二军有些犹豫,主要是他听说有几家带去满仓家相看的人实在太不像样,被王英子给大扫帚撵了出来。 白鸽子说的这事,成了自然好,刘二军家是逃荒过来的,在杏树岗大队是单门独户,平日里在村里说话都不敢大声说,要是白鸽子娘家侄子能入赘到这里,两家之间也能有个照应,而年姓虽然不是杏树岗最大的姓氏,却也是仅次于周姓的。他们刘家跟年家攀了亲,对他也有很多的好处。 刘二军心动了。 可要是不成,再被年满仓两口子给记恨上了,那他们家在村里就更加的艰难了,这样就太得不偿失了。 白鸽子跟刘二军夫妻一二十年了,他心里想什么,她一下就猜出来了。 “你要是担心这事会得罪年满仓两口子,我就先去探一探他们的口风,把木易的情况都跟他们说清楚,他们要是愿意相看呢,我就把木易领过来,要是嫌弃木易的短处,这事就当我没提,你看咋样?” 刘二军想了想,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也相信,只要年满仓夫妻不嫌弃木易是个哑巴,这事就算是成了一半! 在家歇了一周,脖子上的勒痕终于消退的差不多了,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她感觉除了嗓子还有点沙哑之外,没别的毛病了,年穗穗就跟着年满仓和王英子一起下地挣工分了。 时隔多年再一次下地挣工分,年穗穗感觉还挺新奇的。 只可惜这新奇没维持多久,多年没干过农活的年穗穗很快就有点吃不消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有点想念白木易了,虽然他不能说话,对她却是真的好,自从白木易过来她家里之后,就没有再让她干过农活。 年穗穗想偷懒,可是看着一把年纪还在努力干活挣工分的爹娘,她只好又埋头继续挥舞锄头…… 晚上放工,年穗穗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看到一脸纠结的周留名,年穗穗脸上很是平静,她知道周留名是因为王巧儿的挑拨才跟她黄了,她可以理解他做出那样的选择,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 王巧儿跟他说,他就信了,甚至都没想过要当面问一下她是不是真的。 周留名这样的行为,令年穗穗感到心寒。 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一起上小学中学,又一起上到高中,二十年的感情,他在放弃她的时候,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年穗穗不知道周留名在跟那女知青领结婚证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么短的时间里,若说他跟那女知青多深厚的感情,可后来他们夫妻之间并不和睦。 年穗穗淡漠地看来周留名一眼,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周留名看到年穗穗看他的眼神,心里有些难过。 从前的年穗穗,一看到他,眼里就充满了光,满满的爱意几乎能够溢出来。 可现在,年穗穗的眼中没有了光,不止没有了光,她看他的眼睛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平静和淡漠。 这让周留名很慌。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就算他负了年穗穗的一腔情意,年穗穗也不该这么快就把他从心里给丢出去的啊! 她可以恨他啊! 她应该恨他的! 年穗穗越过周留名,想要离开。 “穗穗!我有话跟你说。” 周留名纠结了一下,拦住了年穗穗。 “我跟你无话可说!” 对于周留名的目的,她早已知道,无非就是劝她不要赌气,虽然他结了婚,但也希望她过得好之类的鬼话。 果然…… “穗穗,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跟田瑞芳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跟我赌气,而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年穗穗冷笑:“你说的是什么事?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就是曾经跟你处过对象,想起来我都觉得恶心!” 周留名脸色一白,他没想到年穗穗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对于年穗穗,周留名是喜欢的,年穗穗长得好看,读书也好,为人又十分的勤快,家里地里的活计,她都能处理的很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她身上的担子有点重,需要为两位老人养老送终! 当初他跟家里提他跟年穗穗的事的时候,他娘倒是乐见其成:“年满仓没有儿子,以后你就是他家的半子,都是一个村里的,到时候结了婚,你直接搬到他家里去住,年满仓没有儿子,家里的三家砖瓦房倒是起的很阔气,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你给年满仓两口子养老送终,我和你爹没意见,但我跟你爹,你也不能不管,跟你大哥和三弟一样,你要给我们养老!” 周留名把他娘说的话跟年穗穗说了,年穗穗红着脸答应的很痛快:“给大娘他们养老送终,本就是应该的,我没意见。” 谁知道正当他们准备正式去年家提亲商量结婚日子的时候,年穗穗的二婶儿突然找到了他家…… 第6章 周留名后悔了 “穗穗,我是为你好,你……” “你有什么立场对我好?周留名,你已经结婚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可不希望明天村里传出咱俩的风言风语。” 周留名还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年穗穗阴沉的脸,又看到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人,只好退开一步,放年穗穗离开了。 王瑞芳一路沉默着跟周留名回到了家,她一直在等周留名给她一个解释。 结果等来等去,一直到两人进了大门,又进了夫妻俩自己的屋子,周留名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王瑞芳就着脸盆里的水,洗了脸,又用毛巾沾水擦了擦脖子和胳膊,见周留名放好了家伙什,也准备洗,根本没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气得狠狠地将毛巾扔进了水盆里。 水花迸溅,弄了周留名一身,胸前的衣服全都湿了。 周留名看了一眼王瑞芳:“你发的哪门子的疯?” 王瑞芳冷笑:“你说我发哪门子的疯?周留名,你就不跟我解释解释,你跟那个年穗穗是怎么回事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跟年穗穗的事,你在结婚之前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我说的是结婚之前的事吗?我说的是刚刚在路上,周留名,你已经跟我结婚了,放工的时候你不等我一起回来,上赶着去拦年穗穗的路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周留名有些心虚,可一想他只是想要提醒年穗穗几句,免得她一时赌气,做出一些令她将来后悔的事,并没有跟年穗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立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只是好心提醒她几句而已,我就算跟你结婚了,跟年穗穗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就不能跟她说句话了?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周留名冲着王瑞芳吼了几句,端着水盆出去了。 王瑞芳气得嘴唇直哆嗦,眼泪止不住就流了出来。 周家弟兄三个,周留名排行第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大哥周记名娶了同村的姑娘刘春花,头胎生了个儿子,已经三岁了。 刘春花现在又刚刚怀了身子,正是反应最大的时候,什么活都干不了,正躺在隔壁自己屋里养胎,听到周留名屋里有动静,像是在争吵,不由支楞着耳朵听。 等周记名回来,刘春花就跟他八卦自己听到的,末了不由撇了撇嘴:“……你说老二是怎么回事,当初说的好好的跟年穗穗结了婚就搬到年家去住,突然间就莫名其妙的跟王瑞芳领了结婚证,现在又去找年穗穗,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刘春花其实是挺想要周留名跟年穗穗结婚的,最起码跟你年穗穗结婚之后,家里能空出一间屋子给她用,虽然儿子小羊羔还小,可用不了几年就等单独睡一间屋子了,再加上自己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多一间屋子能解决她不少的麻烦事儿呢。 现在周留名娶了王瑞芳,她当初的打全都落了空,刘春花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痛快的。 可再不痛快也没用,三兄弟一人一间屋子,谁也不能说什么。 周记名没刘春花那么多的弯弯绕,不过他对于周留名跟年穗穗的事,多少知道一点,听说周留名去找年穗穗了,心中不由冷笑,“老二估计是后悔了,这几天年穗穗放出话来要招婿,十里八村的那些娶不上媳妇的二流子闲汉,全都一窝蜂的托人到年穗穗家去相看,老二心里着急了。” “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当初都准备去年家商量婚期了,他一声不吭的就跟王瑞芳领了证,连一声交代都没给人家年穗穗,直到王瑞芳搬过来了年穗穗才知道,跑过来质问他,他又一声不吭,呸,他要不是你兄弟,我都想啐他一脸,一点的担当都没有!” 刘春花一脸的鄙夷,她觉得周留名这件事做的忒不地道了,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你直接跟人家年穗穗说清楚,相信年穗穗也不是那死缠烂打的人,结果他什么交代都没有,一声不吭的就跟王瑞芳领了证,这算什么事嘛! 年穗穗被周留名气得回家就上了吊,刘春花当时跟着看热闹的人去看了一眼,那脖子勒的…… 幸亏王英子发现的及时,这要是晚上一点,周留名他这辈子就要背上一条人命了。 真是造了孽了! “你不知道咋回事,老二他也是气急了,做事没有考虑后果,一时冲动就跟人领了证,我估摸着啊,现在是已经后悔了!” 后悔有什么用?结婚证都领了,还能再离婚不成?就算是离婚了,以年穗穗的心气儿,也不可能再跟他结婚了。 老二这辈子啊,后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刘春花狐疑地看着周记名:“你的意思是,这里面还有内情?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记名擦洗了一遍,将毛巾洗干净搭在盆架上,走到床上躺了下来。 “年穗穗的二婶儿,那天晚上来咱家了……” 周记名将王巧儿说的话跟刘春花说了一遍,听得刘春花一愣一愣的。 “你的意思是,王巧儿说年穗穗家的三间砖瓦房子将来要留给她儿子,老二跟年穗穗结婚,将来不但要给满仓叔老两口养老送终,最后还什么都落不着?” 周记名点头:“她是这样说的。” 刘春花一脸的便秘样。 “记名哥,你说她说的会是真的吗?” 周记名不知道,不过,村里的确有这样的传闻,说年满仓没儿子,将来房子宅子是要留给侄子的。 具体是真是假,那就要去问年满仓了。 “老二就没有去问一问年穗穗?” “老二一听说这个,当时就气昏了头,我也劝说他去跟年穗穗求证一下这事儿,他根本不听,第二天出去溜达了一圈,我以为他是去问年穗穗了,谁知道他是去跟王瑞芳领证去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周留名就是后悔,也已经晚了。 刘春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7章 年穗穗同意相看了 而此时,白鸽子也终于在刘二军的支持下,敲响了年穗穗家的门…… 白鸽子带了四个鸡蛋到了年满仓家。 “英婶子在家吗?” 王英子有点奇怪白鸽子为何会来,他们家跟刘二军他们家平时没什么来往,关系不好不坏,也就是见面大声招呼的矫情,。 奇怪归奇怪,王英子笑着开了门将白鸽子迎进了屋。 “鸽子来了啊,快进屋。” 白鸽子把手里的鸡蛋递给王英子。 王英子有些无措,在村里,只有相互之间非常熟的人,才会相互送东西,她自觉得跟白鸽子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不用不用,家里有鸡蛋吃,你带回去给孩子吃吧。” 王英子推辞。 白鸽子把鸡蛋放到桌上,朝里屋看了看。 “穗穗不在家啊?” 王英子一下就明白了白鸽子这次来的目的,看白鸽子的目光,也就不那么热忱了。 有人来给穗穗介绍对象,她应该高兴的,可是一想到这些天见到的那些歪瓜裂枣,王英子就非常的堵心,连带着对给年穗穗介绍对象的人,都看不顺眼了。 白鸽子来之前就想到了会受到冷待,也就没有介意王英子的态度。 “英婶子,穗穗在吗?我有点事跟她说。” “你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王英子决定,先好好的盘问一下对方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让穗穗见,省得那些糟心的人全都领到穗穗跟前,穗穗嘴上不说,心里也铁定会难受的。 年穗穗在里屋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鸽子嫂来了啊,快坐吧。” 又找了个搪瓷缸倒了水放到白鸽子的面前:“天热,你喝口水歇歇吧。” 白鸽子端起搪瓷缸咕咚咕咚喝了一饮子水,眼睛的余光看着无论样貌品行都没有可挑剔之处的年穗穗,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自家侄子虽然也样样都不错,可不能说话这一点,到底低了人一等。 见白鸽子迟迟不说话,年穗穗有点着急了。 她这几天耐着性子见那些恶心巴拉的东西,不就是等这一天的吗? 想到那些来相看的人一个个朝她露出令人作呕的目光,她就浑身不自在,要不是等着白鸽子,她早就大棒子给那些介绍这些恶心玩意儿的人全都打出去了。 好不容易白鸽子终于来了,却迟迟不提给她介绍人相看的话头,年穗穗咋可能不着急? “鸽子嫂,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是来给我介绍入赘的人选的吧?没事,这些天我什么世面没见过,再差也不过就那样了,你要介绍的是什么样的人,跟我说说吧,成不成的,我都承你的情。” 白鸽子受到鼓励,想着来都来了,还是说说吧,就像年穗穗说的,成不成,还是要年穗穗自己拿主意。 “是这样的,我娘家大哥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三都已经结婚了。老二白木易,以前也跟穗穗一样上过高中的,人长得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还有一把子力气。” 王英子撇了撇嘴,心想,真有这样的好,咋可能会入赘? 年穗穗神色淡定地道:“这样好的人,不会愿意入赘吧?” 白鸽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最后干脆伸头一刀,直接豁出去了:“我还没有回去说,想来问题应该是不大,只不过,我这娘家侄子也有点缺陷……” 王英子一听来了精神,果然了,要真像白鸽子说的那样十全十美,咋可能愿意入赘? “什么缺陷?” 王英子怒视着白鸽子,要是白鸽子敢说的让她无法接受的缺陷,她一定要她好看!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四个鸡蛋,嗯,到时候把这四个鸡蛋全都砸到白鸽子的头上,给她醒醒脑好了。 白鸽子只觉得王英子看她的目光十分的森然,像是随时要跟她拼命似的。 “兄弟三人中,木易是最能干的,可惜了,三年前,木易生了一场病,病好了之后,突然就不能说话了。婶子,穗穗,我也不期瞒你们,木易他就这一个缺点,其他方面都非常好,你们要是愿意相看,我这几天就带他过来给你们看看,要是不愿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白鸽子一i口气说完,然后等着年穗穗做决定。 王英子神情激动,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穗穗这么好,咋能配一个哑巴?白鸽子你这是在羞辱我家穗穗!” 年穗穗按住了准备动手的王英子,对白鸽子说:“让嫂子费心了,你看哪天有时间,带过来给我们瞧瞧吧。” 一直到回到自己家里,白鸽子都没有回过神来。 刘二军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有些失望:“我就说不成的吧,你别看这段时间相看的人中没一个好的,但年穗穗的条件在那里放着呢,怎么也不可能看上一个哑巴!” 失望归失望,见白鸽子的样子,刘二军还是有些心疼的:“算了,你也算是尽心了,既然他们没缘分,这件事就这样吧。快去做饭,孩子都饿了。” “不是,不是,成了!二军,穗穗同意相看了,让我有空把木易带过来相看……” “真的?你把木易不能说话的情况也跟她说清楚了吗?这事可瞒不住,你可别犯糊涂,到时候两边不落好!” 白鸽子看刘二军着急的样子,心中好笑。 “这我还能不知道?都说清楚了,穗穗同意见一面。我是觉得吧,只要穗穗不介意木易不能说话,这事儿铁定就能成!” 刘二军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能让白鸽子太得瑟了。 “你明天就别去上工了,请一天假去白庙大队一趟,把这件事给它落实了。” 白鸽子却突然犹豫了。 “也不知道大哥大嫂能不能同意让木易入赘……” 刘二军撇了撇嘴,年穗穗那样要学问有学问,要模样有模样的黄花大闺女,白木易不过是一个哑巴,要是年穗穗真同意他入赘,他们白家就烧高香吧!还想咋地? 第8章 给白木易介绍个寡妇 梨树岗大队,白大根家。 白丰收的媳妇麻秋带着儿子闺女从娘家回来了,一进门就大着嗓门喊:“娘,有好事儿!” 白李氏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听到麻秋的大嗓门,翻了个白眼,淡定地用针尖挠了挠头。 “整天咋咋呼呼的,你就不能稳重一点?说清楚啥好事儿?” 麻秋让俩孩子自己去一边玩儿,拿了个小马扎凑到白李氏的跟前,小声道:“娘,这次我回去我娘家,听我娘说我们那儿有个女的很适合老二,我就去打听了一下。” 白李氏拿针的手一顿,就有些心动,二儿子白木易的婚事可是她跟老头子的心病。 比木易小了两岁的老三都已经结婚生子了,木易的婚事还没有着落。 因为木易在三年前生了一场病,病好之后嗓子却坏了,成了个说不了话的哑巴,所以一直说不上亲事。 倒也不是没有托媒婆让相看,只是那些好一点的人家,一听说是哑巴就不乐意了。 更多的是给相看的不是寡妇带孩子的,就是女方身体有残缺的,瞎子、瘸子,甚至还有人给介绍了个流着口水的傻子,就这,彩礼还高的吓人! 白李氏倒是无所谓,只是白木易宁愿打光棍,也不愿意将就这些,所以就这样耽搁下来了。 眼看着马上就二十四五了,老大家的孩子都已经七岁了,木易还是没结婚。 白李氏中指上的顶针用了下力,然后把针从鞋底上拔了出来,问:“条件咋样?” “二十八岁,比老二大三岁,是个寡妇,带着俩儿子……” 一听这个,白李氏脸色就淡了下来,瞥了麻秋一眼。 “那不成!” 麻秋说道:“娘,你也别怪我没给老二找个好的,老二这条件,你也知道,他要不是哑巴,给他找个天仙也配得上,可这谁让老二他是个哑巴呢?那倒是有好一点的姑娘愿意的,彩礼高的吓死个人,一千块!娘,咱们家不吃不喝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白李氏固然觉得自己儿子哪哪儿都不差,只不能说话这一个缺点,但现在的确是拖不起了,眼看着就二十四五了,再耽搁下去,可真成老光棍了。 只是…… “咱家这房子,住不下那么多人!” 其实挤挤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带两个儿子过来吃白饭,多少让白李氏心里有点不舒服。 麻秋的双手猛地一拍,兴奋地说道:“这个更没问题了!娘,你不知道,那女的说了,不来咱们家,让老二去她家,不需要彩礼,只要老二人过去就行!” “招夫养子?” 麻秋缩了缩脖子,那女的的确是这样说的,她两个儿子还小,丈夫没了之后,婆家又不管她们孤儿寡母,一个女人又要带孩子,又要挣工分,到年底分的粮食根本不够母子三个一年的口粮,这才起了招夫养子的心思。 说实话,那女人长得是真好看,招夫养子的消息放出去以后,有不少的人争抢着要上门,只是那女人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要的。 麻秋之所以敢回来提这个,也是觉得相比之前小叔子相看的那些女人,这个是最好看的。 小叔子虽然嘴上不说,其实看得出来,他也是个爱俏的,之前相看的那些,要么太老,要么太丑,也难怪他看不上。 这个就不一样了,人长得好看,虽然生了俩儿子了,身材保持的也非常好,小叔子应该能看得上。 而白木易除了不能说话,其他的也没毛病,脸好看身形高大,干活也非常的卖力,那女人见了之后,估计也会十分乐意的。 “娘,那女人长得好,老二肯定喜欢!” “给别人养儿子,那不行!” 白李氏拒绝得很干脆。 麻秋就有些急了,如果这事成了,家里的地方就宽敞不少,公婆和老二还要对她感恩戴德,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行呢! “娘,我觉得还是让老二去相看一下吧,说不定就看上眼了呢?总不能让老二一辈子打光棍吧?” 白李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白鸽子借了大队长家的自行车,吃过早饭就出发,她骑车不太行,一路骑得很慢,一看到路上有人,就赶紧下车推着走,等到白庙大队时,白李氏已经做好了午饭了。 “大哥大嫂!” 白鸽子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把自行车挺好,这自行车是她送了俩鸡蛋,厚着脸皮磨了好久,大队长的媳妇才松口借她的,可不能有任何的损伤。 “鸽子来了啊,没吃饭的吧?快过来吃点!” 白李氏见白鸽子空着手来的,别说果子匣子了,就连粒米都没带过来,心里有些不高兴,就有点皮笑肉不笑。 白鸽子知道自己大嫂是什么样的人,对她的阴阳怪气的语调丝毫没在意,走进厨房不客气的自己掂起勺子就捞了一大碗稠饭,一顿狼吞虎咽。 直气得白李氏连连翻白眼,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吃过了饭,白鸽子把饭碗一推,直接开口问起了侄子。 “木易呢?怎么没见木易?” “他大嫂给他介绍了一个女人,他跟着去相看了。” 白鸽子撇了撇嘴,丝毫不着急,她不信麻秋还能有比年穗穗条件更好的女人介绍给木易。 她不着急,白李氏可就着急了,白鸽子这个小姑子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年不节的,突然回娘家,肯定是有事了,白李氏戳了戳白大根,示意他问问白鸽子的目的。 白大根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 麻秋推门进来,高声道:“娘!人家同意了,不要彩礼,只要老二人过去就行!” “啧啧,娘,你是没看到,那女人的眼睛都没有从咱老二的身上移开,恨不得让老二直接留在那里不回来了!” 白李氏看向跟在麻秋身后进来的木易,木易双眼无神,面无表情,看都没看白李氏一眼,直接进了自己屋。 “木易!” 白鸽子喊了一声。 木易脚步一顿,眼睛似乎才聚焦,但脸上仍没有任何的表情,朝着白鸽子点了下头,直接进屋关了门。 第9章 白木易失控了 麻秋还在那里讲着那个寡妇见到白木易之后如何如何满意,根本没有注意到白木易的抗拒。 她也不在乎白木易抗拒还是同意,一个哑巴而已,能有女人要他,就偷着乐吧,难道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麻秋喋喋不休地夸耀着自己的功劳,恨不得马上就把木易打包送到寡妇的床上去。 白鸽子越听脸色越阴沉,最后实在忍不住:“你们这是要送木易去给人家招夫养子?” 屋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麻秋笑嘻嘻的说道:“哎呀,小姑,招夫养子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没见过那女的,长得那叫一个好看,老二过去她家,亏不了!” 见白鸽子脸色难堪,麻秋又叹了口气,故作为难道:“小姑,我知道你觉得招夫养子不好,可是老二这条件,真是那四角俱全的黄花大闺女,谁愿意嫁给他啊?” 白鸽子怒道:“那就去入赘,总比招夫养子强吧?那是别人家的孩子,累死累活一辈子,说不定把孩子养大了,木易也老了,人家看他没什么用,直接就给他轰出来了,这样的例子又不是没有?你们就忍心看他晚年凄凉?” 麻秋有点不服气:“小姑,你说的倒好,入赘?人家入赘的也想找个四角俱全的呢,再说了,也不是所有的招夫养子都晚景凄凉,孩子才一两岁,好好的教,以后肯定跟老二亲,实在不行,等那俩孩子大了,让那女的再给老二生一个就是了,又不是不能生了……” 白鸽子看向白大根和白李氏:“大哥大嫂,你们就这样看着她糟践木易?” 白大根和白李氏夫妻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反驳麻秋,显然心里也是赞同麻秋说的话。 难怪白木易回来之后一言不发,连看都不看爹娘一眼,想来这样的事情肯定没少发生,现在对于整个家里来说,白木易成了一个拖累,所有人都恨不得赶紧把他扔出去,只要有人愿意接受,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都觉得只要有人要白木易,白木易这个哑巴就该感恩戴德了。 白鸽子突然同情起木易这个侄子来。 以前没有哑的时候,多活泼好动的一个人,见了她这个姑姑,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常常逗得她心花怒放,现在呢,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的生机。 白鸽子深吸了口气,强压住自己的怒火。 “大哥大嫂,既然你们连招夫养子这样的都能接受,那我也给木易介绍一个,我说说条件,你们看看行不行,要是没意见的话,就让木易跟我一起去相看!” 白大根和白李氏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自己松一口气。 “你说说。” 西侧白木易的房间里,白木易也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 “姑娘今年才二十二岁,比木易小了三岁,人长得在咱们十里八村那是出了名的好看,还是个高中生……” 白木易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姑姑说的,怎么那么像他心中曾经肖想过的那个人?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会是她么?” 他默默地想,可很快就变得沮丧起来,怎么可能呢,那么好的姑娘,当初他好好的时候,都只敢在心中想想,更何况他现在…… 白木易摸了摸自己的嗓子,手不知不觉就用了力,等发现时,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一块青紫。 他好恨! “什么叫四角俱全?这样的就是!” 白鸽子说着,不屑地看着麻秋。 麻秋缩了缩脖子,如果人真的如姑姑说的那么好,她还真的没话说,只是,她咋觉得不可能呢? “小姑,要照你说的那么好,人家什么样的人找不着?为啥要找老二这样的?” 是啊,为啥要找老二这样的? 白木易神色黯然,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 白鸽子看了一眼白木易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说的全都是实话,你们可以随便去打听,姑娘人是没一点可挑剔的,只一点,人家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入赘!她家就她一个闺女,将来要给老两口养老送终,所以,必须入赘!” 麻秋大大松了口气,入赘,就意味着白木易将来不会跟她抢房子住,只要不跟她抢房子,不管是招夫养子,还是入赘,她都无所谓。 白大根抽完最后一口旱烟,把烟杆在凳子角上磕了磕,又默不作声地装烟丝。 白李氏张了张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毕竟,相比麻秋介绍的招夫养子,入赘这条路要更加的好一些,可入赘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听! “大哥大嫂,姑娘姓年,叫年穗穗,她爹叫年满仓,你们可以去打听,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砰!” 白鸽子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 白木易胸脯不停起起伏着,两只眼睛通红,看向白鸽子的时候,显得十分的凶悍。 白鸽子吓了一跳。 木易这小子不会是觉得自己让他入赘,感觉受到了羞辱,想要打自己一顿吧?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这脸可真是丢大了。 麻秋有些幸灾乐祸,站在一旁看笑话。 看来老二这是看上了那个招夫养子的寡妇,所以才对小姑提出的入赘一事如此激动! 若是老二一会儿打小姑,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前劝一劝呢? 按说小姑之前给自己一个好大的没脸,自己是不应该劝的,只是,如果老二为了自己介绍的那个寡妇,对自己言听计从,也刚好回击了刚刚小姑对自己的责骂。 “老二,你干什么?那是你小姑,你可不能乱来!” “是啊,老二,你小姑也是一片好心,虽然说入赘名声不好,可你小姑也是为你着想,你不能不识好歹!” 白大根和白李氏一人一边,各自抓住了白木易的一条胳膊,防止他突然对白鸽子出手。 白鸽子脸上讪讪的,感觉自己这一趟真不该来,讨了个没趣不说,自己的一片好心还被侄子误会,那要吃人的样子,真是让她心有余悸。 见白木易被大哥大嫂制住了,她放心了些,苦笑一声:“算了,是我多管闲事了,木易,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你要是认为我羞辱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管!” 第10章 白木易去年家相看 眼看着白鸽子已经推上自行车准备离开,白木易急得脸色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想要去阻止白鸽子离开,力气前所未有的大,白大根和白李氏两个人都拉不住他! “啊!啊!” 白木易叫的撕心裂肺,可惜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 白鸽子心里恼极了,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不说,侄子还一门心思的想要打她,她一跺脚,把村长家借来的自行车往地上一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木易的跟前。 “大哥大嫂,你们放开他,我倒要看看,他要把我怎么样!” 白大根和白李氏被白鸽子的气势给镇住了,竟真的松开了手。 麻秋的眼神闪了闪,带着看好戏的心思抱臂站在房门口,想着如果一会儿打起来,她就直接关门进屋,这样就不会被殃及到误伤了。 身体一恢复自由,白木易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了白鸽子的胳膊,在白大根和白李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人拽进了自己的屋里。 “砰!” 房门再次关上。 白鸽子的心不由得跳得急促了几分。 “木易,你真敢打我?我是你小姑!” 白鸽有些害怕,眼前的侄子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白鸽子的印象中,嗓子没坏之前,白木易阳光向上,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嗓子坏掉之后,白木易一下消沉了下来,也不喜欢跟人交际了,整天除了上工,大多数的时间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可不管是嗓子坏掉之前,还是嗓子坏掉之后,白木易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 白鸽子自认为自己给他介绍的年穗穗,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要比那个招夫养子的寡妇要强多了,白木易能忍下麻秋给他介绍招夫养子的寡妇,没道理对自己给他介绍年穗穗如此恼怒。 白木易把白鸽子按到书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然后找了一叠纸放到了他面前,“刷刷刷”写下了几句话递到了白鸽子的面前。 白鸽子拿起纸看了看,又看了看白木易。 “你是想问问年穗穗为何招婿吗?” 白木易点头。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总得来说呢,就是年穗穗没有兄弟,想要招个上门女婿去顶门立户,这事已经在我们十里八村都传遍了,这阵子她也没少相看,可人家给她介绍的,不是身高没有三尺高的坐地炮,就是脸上长了个大痦子的丑八怪,再不然就是些好吃懒做的二流子闲汉……” “木易,我想年穗穗现在的感受,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了,对吧?” 白鸽子这时也看出来了,自家侄子哪里是觉得被自己羞辱了才那么激动,分明是因为知道自己给他介绍的人是年穗穗,才会这样激动的。很显然,侄子是认识年穗穗的,并且,对年穗穗是有好感的。 想到自己刚刚被吓得差点失魂儿,白鸽子狠狠地白了白木易一眼。 白木易没有看到小姑送给他的大白眼,他现在心情非常的激动。他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跟年穗穗还能再有交集,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自从听到年穗穗的名字开始,他的心就一直“噗通噗通”,像是随时都会从他的胸腔里跳出来,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年穗穗啊! 那个时常会出现在他的梦中,每次醒来都让他感到呼吸困难的女孩! 她跟姓周的那人分开了吗? 那人辜负了她? 想到她被人欺负,白木易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木易,你愿不愿意去跟年穗穗相看?要是愿意,咱们现在就走,要是不愿意,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白鸽子站起来,时间不早了,她要回去了,还有村长家的自行车,不知道有没有摔坏,要是摔坏的话,不仅要给人家修,以后再想借都不能了! 白木易“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用手势比划着让白鸽子等一等他。 白鸽子等了约半个小时,白木易才重新出来,不仅重新梳洗了一番,还换了一身十分得体的衣裳。 白大根和白李氏两人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刚刚白鸽子出来的时候,跟他们说白木易同意去相看了,若真相看成了,就要入赘,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不就是入赘嘛,有什么好准备的? 可看着白木易如此精心打扮,显然是很满意白鸽子介绍的那个姑娘的,这要是真的相看成了…… 白大根和白李氏老两口心里有些酸。 以前别人给他介绍那么多,没见哪一次像这次这样用心打扮的,还把以前上县城上学的时候的那套衣裳拿出来穿了,那是他所有衣服中,补丁最少的了。 可见老二对这次的相看十分的重视。 是被逼急了吗? 想到麻秋给老二介绍的那个招夫养子的寡妇,白李氏心里一阵堵得慌! 的确,相比较给寡妇招夫养子来说,给人当上门女婿的确好多了,同样都是被人瞧不起,上门女婿最起码孩子是自己的,媳妇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也难怪老二如此积极重视了。 回去的时候,白木易骑着自行车带着白鸽子,速度就快了很多,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杏树岗大队。 白鸽子让白木易先去自己家等着,她要先去给年穗穗打个招呼,等她同意了,再带白木易过来。 年穗穗没想到白鸽子行动这样快,昨天刚提起,今天就带人过来了,要知道,上一世的时候,由于自己态度不明确,这件事一直托了十来天,白鸽子才带白木易过来的。 不过,既然来了,她自然是要见一见的,就让白鸽子回家去把人带过来。 年满仓看到白木易的第一眼,就非常的满意,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笑。 这孩子身材颀长,约一米八左右,在这个生活物质匮乏,人们身高普遍不高的年代,算是十分高挑的了。眉毛修长,水晶般的大眼睛十分的安静,只有在看到年穗穗的那一刻,眼睛突然炯炯发光,像是平静的湖面上,一下生起了一堆火。 年满仓借着跟他握手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胳膊,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他 胳膊上的腱子肉,十分的结实,是个能下力的壮小伙儿。 年穗穗没有出门,就在屋里等着,透过芦苇编成的门帘,隐约能看到白木易颀长却稍显瘦弱的身影,她的心突然加速地跳动起来,脸也不自觉地染上了粉色。 “穗穗在屋里,你自己进去,你们俩好好的聊聊……” 说到聊聊,年满仓突然顿住了,这才想起这个看起来很出色的小伙儿,是个哑巴! 他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白鸽子也察觉到年满仓态度的转变,尴尬地笑了笑,拉着王英子话家常,耳朵却一直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第11章 这俩孩子,还真是绝配! 白木易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她看上去比自己梦里更加的好看,或许是自己记忆中的她,还是她生涩的样子,现在的她已经成熟。 “你来了,这边坐吧!” 年穗穗把白木易让到自己对面坐下。 白木易就发现自己的面前放着一叠纸和一支笔。 “我看不懂手势,听鸽子嫂说,你读过高中,就准备了纸笔,你想说什么,可以写出来。” 白木易突然感觉眼睛有点发胀,他抬了抬头,使劲儿地眨了几下眼。 “我家里的条件,想必鸽子嫂已经跟你说了,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所以如果结婚,是要在我家里住的,这个你愿意吗?” 白木易连连点头,见年穗穗不说话,又连忙拿起笔,在纸上写道:“愿意的,小姑跟我说过了,我愿意入赘才来的!” 年穗穗的视线落在了白木易的脖子那里,一块十分显眼的青紫。她知道,白木易在遇到想说却又无法说出来的话时,就会产生自我厌弃的情绪,便喜欢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掐自己的嗓子。 一只白皙柔软的小手摸上了那块青紫…… 白木易只感觉一股电流从她的小手借由他的脖子,流过他的身体…… 他低头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身子。 年穗穗很快意识到了不妥,飞快地收回了小手。 白木易呼吸急促,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年穗穗,仿佛是要把她刻进心里。 年穗穗眼神躲闪,前世的时候,两人是夫妻,她心疼白木易,就会用手抚摸被他掐的青紫的地方,刚刚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紫,一时没控制住……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知道白木易会不会觉得她很轻浮。 “对、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抹去她刚刚不合时宜的举动。 年穗穗双眼一红,眼泪大颗大颗的就落了下来。 这是她的杀手锏,前世的时候她就知道,无论她做错了任何事,只要她一哭,白木易就会心软原谅她。 白木易手足无措地看着年穗穗落泪,他想安慰,却说不出话来。只好拿着笔在纸上飞快地书写着:“你别哭,我喜欢你摸,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怪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我很愿意……” 白木易写一句划一句,最后十分无措地,看了看流泪的年穗穗,重新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个哑巴,我愿意跟你结婚,入赘,一切都听你的。” 他写完,拿起那张纸放到年穗穗的面前,示意她看。 年穗穗接过那张纸,娇嗔地瞪了白木易一眼,然后一下一下折了起来,心想,放着以后有用。 白木易的眼睛落在年穗穗的小手上,她每折一下,他的心就紧一下,一直到她折了三折,然后把纸夹到了一本书里,这才看向白木易。 白木易像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小狗,目带祈求地看着年穗穗,他希望年穗穗现在就做出决定,如果能看上他,他以后一定事事都把年穗穗放在第一位。假如年穗穗没能看上他…… 他希望年穗穗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他愿意为她做出任何的改变。 年穗穗感受到了白木易的目光,她故意不看他。 “入赘这件事不是小事,你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跟你父母家人商量商量,我也会好好的考虑一下,之后再给你答复。” 白木易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离开了,可他没有得到年穗穗的确切答复,心有不甘,他想写字,告诉年穗穗,他愿意入赘,无论她提出什么条件,他都愿意,可是桌上的纸笔已经被年穗穗收起来了,他朝年穗穗比划,说他愿意,年穗穗一脸茫然,她看不懂手语! 白木易沮丧极了。 从年穗穗家出来以后,白木易苦着一张脸。 白鸽子心想,看来两人这事没成。 看侄子如此沮丧,白鸽子安慰道:“没事,不成就不成吧,小姑再给你留意别的姑娘。” 白木易连连摇头,朝白鸽子比划着:“不要别得姑娘,只要年穗穗!” “这……” 白鸽子有些为难,年家那边还没有给出准信儿,可侄子这边却认定了年穗穗,如果年穗穗也看上了木易,那自然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可若是年穗穗那边不同意,侄子恐怕是要受一次情伤了。 “木易,感情的事不能强求,穗穗能看上你,那自然是好的,可她要是看不上,你也不能做出过激的事,你知道吗?” 白木易看着神情严肃的白鸽子,心里突然堵得慌。 年穗穗—— 求你! 求你不要在给了希望之后,再一次打破这希望! 年满仓一眼就看出年穗穗哭过,他脸上闪过一丝怒色。 “穗穗,是不是那个哑巴欺负你了?我去找刘二军,他娘的,看我不把他揍成他爹妈都不认识!” 年穗穗拉住年满仓。 “爹,你别急,没人欺负我,我只是看到白木易之后,有些感慨罢了。” “什么感慨?”年满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年穗穗道:“白木易人挺好的,就因为是哑巴,媒人给他介绍相看的,都是些瞎的、瘸的,傻的,最好的就是离婚带娃的,就在他来咱家前,他大嫂还给他介绍了一个,是个寡妇带俩儿子,招夫养子的!” 年满仓想到年穗穗这些天遇到的糟心玩意儿,也不由心有所感。 “如此说来,你们俩倒真有些同病相怜。唉,这小子除了不能说话,其他的都没话说!” 这俩孩子,连遭遇都是一样的,还真是……绝配! 王英子也觉得白木易相比这些日子相看的那些糟心玩意儿,真的是好太多太多了。 人就怕比,若没有之前相看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作陪衬,一上来就相看白木易,估计年满仓和王英子肯定会嫌弃白木易不能说话,不会同意他入赘,现在有了对比,就显出白木易的好了,老两口心里就有些愿意让白木易入赘了,只不过,毕竟是穗穗的终身大事,还是要她愿意才行。 第12章 撕破王巧儿的脸 “穗穗,你是咋想的?” 虽然王英子觉得白木易可以,但这毕竟是要穗穗点头的。 年穗穗长吁出一口气:“就他吧,等鸽子嫂来问,你就跟她说,让她做这个媒人,这事交给她和二军哥来办!” 年穗穗同意了,王英子反倒又有些迟疑了。 “不再挑挑了吗?” “不挑了,说不定还不如这个呢,最起码人长得还算赏心悦目,不能说话就不能说话吧。” 过了一会儿,白鸽子果然拐了回来,询问年穗穗的意见。 王英子就说穗穗同意了。 年满仓道:“这件事就劳烦你跟二军多费心,等穗穗结婚之后,给你送条大红鱼!” 大红鱼就是大鲤鱼,鳞片上带点红的大鲤鱼,是最常用的谢媒礼! 白鸽子喜滋滋地走了。 总算不是侄子自己单相思,她要赶紧回去给木易说说。 如果年穗穗跟白木易的婚事真的成了,到时候就该是白木易这个娘家侄儿给她买大鲤鱼了! 白鸽子走得匆忙,冷不防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哟,二军家的,你这匆匆忙忙的,赶着干啥去啊?” 白鸽子从前不知道王巧儿跟年穗穗两家的龃龉,这次跟王英子聊天时,王英子担心王巧儿再次故技重施给年穗穗搞破坏,就把王巧儿做的事跟白鸽子说了。 白鸽子这才知道,王巧儿表面上笑呵呵的,背地里竟然那么龌龊。此时见王巧儿故意搭讪,便有些皮笑肉不笑:“是巧婶儿啊,我这不是刚从穗穗家出来嘛。” 王巧儿心里立即警惕起来,眼神闪了闪,拉着白鸽子的手,叹气道:“唉,难为你为穗穗操心了,是不是也被我大嫂给骂出来了?穗穗也真是不懂事,好端端的非要搞什么招婿,弄得咱整个大队的人都不得安生。” 白鸽子一脸懵,这是说的哪门子的道理?她怎么完全听不懂? “我好心好意的给她介绍个合适的,她不领情倒也算了,还拿大扫帚给我撵出来了,你说让我到哪里去说理去?” 白鸽子心里冷笑,王巧儿给年穗穗介绍对象的事,她也听说了,这件事引起了轰动,她也随着大家一起远远看了那傻子一眼,恶心的差点把前一天吃下的饭都给吐出来。 整个大队的人谁不知道王巧儿给自家侄女介绍了个傻子? 对于这样阴损的人,大家即便明面上不说,心里也都暗暗远离的。 白鸽子自然也不愿意跟王巧儿这样的人深交,冲她牵了下唇角,就想要离开。 有时间跟王巧儿在这里磨嘴皮子,倒不如回去跟娘家侄子好好商量一下入赘的事。 王巧儿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让她大吐苦水的,咋可能那么轻易就放白鸽子离开? “二军家的,我代大嫂向你赔个不是,她说话难听,你别放在心上。” 白鸽子想从王巧儿的手里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谁知道王巧儿力气还挺大,试了几次都没抽出来,心里顿时恼了,说出来的话也带了几分阴阳怪气:“巧婶儿这话是咋说的?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跟英婶子的关系好着呢,咋个要你来代英婶子向我赔不是?” 王巧儿以为白鸽子不好跟王英子撕破脸,所以在给她找补遮掩,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让她得逞,于是放大了声音道:“二军家的,我知道你的难处,你放心,我家也姓年,不会允许有人仗着年家是大姓,就欺负你们这些小姓氏的人,你不用担心会被报复!” 又用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真是的,她们自己非要招婿,自古以来,招婿上门的,能有什么好的?就她们金贵?给她们介绍人相看,那是看得起她们,还真当自己是块金砖,人人都得喜欢她呀!” 白鸽子见王巧儿越说越来劲儿了,气恼的不得了,伸手抓住了王巧儿的大拇指,使劲儿往外一掰…… 王巧儿抽了一口凉气,一下就松开了白鸽子的胳膊。 白鸽子嫌弃地拍了拍被王巧儿抓过的地方,破天荒地没有忍气吞声,而是嘲讽道:“自己心黑,给亲侄女介绍个傻子,就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心黑啊?招上门女婿怎么了?招个好的上门女婿,照样有人养老送终披麻戴孝!” 想到王巧儿那两个好吃懒做,整日无所事事的儿子,她还想再说一句“有儿子怎么了?养子不教,将来儿子不孝,一样不得善终”。 可这话要是说出来,打击面太大,她们家毕竟是单门独户,弄不好会给家里惹来大麻烦,最后把这到唇边的话又吞进了肚子里,只是一脸鄙夷地看着王巧儿。 王巧儿跟白鸽子拉拉扯扯的画面,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这也是王巧儿故意为之的,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给年穗穗介绍对象不但不会得到感激,反倒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从而彻底断了年穗穗招婿的路。 只是事情的发展跟王巧儿预想的完全不一样,看着围观的人看向她时露出的鄙夷的目光,她有些慌了神,伸手就要去打白鸽子:“你个小贱蹄子,你敢骂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白鸽子虽然因为刘二军是杏树岗大队的单门独户,平时能不多事就不多事,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懦弱的人。、 恰恰相反,白鸽子在娘家的时候,那也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也就是杏树岗大队的人平时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矛盾,一些小摩擦,白鸽子在刘二军的安抚下,能忍就忍了,所以白鸽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展现自己泼辣的另一面。 现在,王巧儿就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 “呸!你个黑心肝烂肠肚的烂货,叫你一声婶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长辈 了?惦记着吃大伯哥家的绝户,给自己侄女打破媒,又黑心肝地介绍个傻子去恶心人,王巧儿,你这样脚底生疮头顶流脓,拿屁股当脸的东西,你算哪门子的长辈?” 这是白鸽子第一次大发脾气在公众场合骂人,村里围观的群众一下兴奋了,有好事儿的听出了白鸽子骂王巧儿的话,立即联想到王巧儿给年穗穗介绍个傻子的事。 这件事王巧儿的确是做的不地道,这些天村里人也没少议论,基本都是一致认定王巧儿作为年穗穗的亲婶子,用一个傻子去羞辱侄女,是一件非常没下限的事。 王巧儿这几天出门,村里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鄙夷。 只是给侄女打破媒是怎么回事? 第13章 声名狼藉的王巧儿 “鸽子,巧婶儿给谁打破媒了啊?” “是啊,这可不是小事儿,你说不清楚,可不能给人乱扣帽子!” 打破媒可是村里的大忌,没有生死难解的大仇,就算是两家有恩怨打得不可开交,也不能去给对方打破媒! 对于给人打破媒的人,那是人人见了都要朝她吐唾沫的! 这些围观的人,也都想知道,王巧儿是不是真的给人打破媒了。 “鸽子你快说说,你知道什么,可不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污蔑人打破媒啊!” 白鸽子跟王英子聊天的时候,从王英子嘴里知道了王巧儿干的好事儿,心中很是不屑王巧儿的为人,再加上年穗穗马上就要成了自己侄媳妇了,她的心自然是偏到了年穗穗这边,对王巧儿更是看不惯了。 原本王巧儿要是不主动招惹白鸽子,白鸽子也就是在心里鄙视一下王巧儿罢了,可王巧儿自己犯贱,竟主动拦住白鸽子,还在那里颠倒是非的往年穗穗一家身上泼脏水,白鸽子早就忍不住了,被人一激她冷笑一声:“我呸!王巧儿,要不要我给大家宣传宣传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儿啊?” 王巧儿个子不高,有一米五左右身材瘦小,整个人看上去黑瘦黑瘦的,她平时很爱笑,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但如果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十分的阴郁,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跟白鸽子那快一米七的大个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加上白鸽子人长得白净,两只大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王巧儿。 “白鸽子你个浪荡货,有你什么事儿啊,我做什么龌龊事了?我不就是好心好意的给穗穗介绍了个对象吗?我做错什么了?怎么就成了里外不是人了?” 王巧儿大嘴一张,拍着大腿就开始哭起来。 “我的天爷呀,你睁开眼看看吧,我还怎么活啊?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好心好意给她介绍对象,她怎么能对外人那么编排我啊!我不活了……” 这种说不过就哭天喊地的勾当,在农村很是常见,多用于没理的时候,用来无理取闹。特别适用于婆婆对年轻脸皮薄的儿媳妇,最近也有些村妇开始对知青所的知青展开推广。 那些小媳妇脸皮薄,知青大多有文化有素养,要么不敢要么不屑跟这些没脸没皮的泼皮妇下场撕逼,只能乖乖认怂。 白鸽子既不是小媳妇,也不是知青,她也是身经百战之人,王巧儿这样做的目的,不就是想轻轻揭过,让她没机会再提打破媒的事?白鸽子怎么会让她如愿! “大家快来看啊,大家快来瞧,咱杏树岗大队出了个厉害的人啊,大家以后可要记住了,家里有孩子的,不管儿子闺女,可不敢得罪王巧儿啊,这个可是个黑心肝的啊,狠起来,亲侄女的媒都要破啊!” 白鸽子虽然是个女人,但她身高将近一米七,比有些男人的个子都高,比王巧儿高出了一个肩膀头,她的嗓门也大,一下就把王巧儿的声音给压下去了。 “鸽子,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巧婶儿除了给穗穗介绍了个傻子这事儿做的不地道,还做了其他咱们不知道的?” “还能怎么回事啊?还不是老周家那事儿啊?” “白鸽子你个贱人,你敢污蔑我,我撕烂你的嘴!” 王巧儿原本心存侥幸,白鸽子一提周家,她就知道坏了,没想到周家竟然把这件事给爆了出去,王巧儿还真知道这事儿,马上就炸毛了,凶神恶煞般地怒视着白鸽子。 这件事要是让白鸽子给坐实了,她以后也不要在村里混了。她眼疾手快地去抓白鸽子的头发,白鸽子身子灵活地躲闪着,边躲闪边说道:“你急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大家要是不信,去周家打听去啊!” 这件事很容易就能被拆穿,白鸽子可不相信周家会为王巧儿保密,毕竟周留名突然悔婚娶王瑞芳那个知青,使得老周家最近在村里的风评一下就下降了很多。 年穗穗跟周留名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两人那么多年的感情,结果临到结婚了,周留名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不能封住村里人的嘴。 周留名的娘张巧嘴这阵子一直很苦恼,因为二儿子突然之间的一个决定,直接把他们一家架在了火上烤,她一出门,就有人跟她打听周留名突然悔婚的原因,她虽然糊弄过去了,可越来越多的人看她的眼神开始不对劲了。 第14章 刘花莲不同意 原本有几个不了解情况年氏的族人,见白鸽子跟王巧儿起了冲突,就想着偏帮一下自家人,帮王巧儿解下围,还没等他们走到跟前,就被各自交好的人给拉到了一边。 经过“嘀嘀咕咕”的一番交流之后,那几个年氏的族人都恼火地看了王巧儿一眼,头也不回地回自己家去了,回去之后也不忘交代自己人,以后离王巧儿那种人远一点! 那可是连自己亲侄女都坑害的人! 至于年公粮,都是一个门中的兄弟,即便是不喜,也不能彻底的脱离关系,只能以后疏远着点了。 年仓库嘱咐完自家老婆子以后远离王巧儿之后,不由又提到了年穗穗。 “穗穗也是个可怜孩子,本身已经够苦的了,又摊上了这样黑心的叔婶,好好的一桩媒,硬是让她给拆散了,要是真嫁给了周家老二,都是在一个村里住着,平时也能照看一下爹娘,多好!可惜了,以后咱们多给穗穗操操心,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能让这孩子毁了一辈子啊!” 刘花莲自己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一直把年穗穗当成自家女儿一般疼爱的,这一阵子年穗穗受到的委屈,她看了也心疼不已,只是没办法,招婿就是这样,不但要受人非议,在招到合适的女婿前,相看是免不了的。 “这话说的没错,穗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人品样貌都没得挑,可不能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给祸害了一辈子,我记得我娘家嫂子家二伯的家好像有一个合适的,等明天我去问问,看看愿不愿意入赘到咱们这里……” 她之前是想把娘家侄子介绍给年穗穗的,只是年穗穗要招婿之后,她就不敢再提这事了,怕娘家兄嫂跟自己断绝关系! 刘花莲一向有自知之明,以前的年穗穗要嫁人,有大把的优质青年任她挑选,就是闭上眼睛选一个,都不会太差,只可惜现在是要招婿的,有点出息的男人就不可能入赘,哪怕年穗穗条件再好,光是入赘这一条,就不可能找到一个四角俱全的男人。 不用年仓库说,刘花莲对年穗穗,就只有心疼的份了。 只不过,刘花莲最终还是没机会去给年穗穗介绍她娘家嫂子二伯家的那个男人,因为不等她回家娘打听,就听到了白鸽子把自己娘家那个哑巴侄子介绍给了年穗穗,并且跟年穗穗已经互相相看上了的消息。 事情是她大儿媳妇张凤霞跟她说的。 “娘,你听说了吗?白鸽子给穗穗妹子介绍了一个哑巴,刚刚已经相看过了,巧婶儿就是因为看到他们去相看,才会拦住白鸽子的。” 刘花莲淡定地看了张凤霞一眼:“相看就相看呗,这一阵儿穗穗相看的人多了去了。” 只是一个都没相中! 张凤霞有些着急,她看了刘花莲一眼,心里有点奇怪,婆婆不是一直都十分疼爱穗穗的吗?怎么这会儿如此淡定?难道平时的那些疼爱都是装出来的? 张凤霞嫁给年大林好几年了,跟刘花莲婆媳之间相处起来十分的融洽,她对婆婆刘花莲还是有点了解了,婆婆这个人没什么心眼,平日里对年穗穗这个堂妹,不说掏心掏肺的好吧,最起码比对她这个儿媳妇要不差什么。 要说这种好事装出来,她是不相信的,只是为何婆婆对于年穗穗相看了一个哑巴做女婿,如此淡定呢?难道她也认为年穗穗就只能配一个哑巴? “娘,穗穗妹子相看上了一个哑巴,两家已经准备商量婚事了。” “什么?”刘花莲一下就不淡定了,“不是说去相看吗?怎么就绕到商量婚事上了?” 张凤霞松了口气,看来婆婆刚刚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不是对穗穗妹子不关心。 “是相看了,这不是相看上了嘛,白鸽子说了,她娘家侄子愿意入赘,她问过英子婶儿和满仓叔的意见了,两人都没意见,两家就准备商量入赘的细节了……” “胡闹!”刘花莲把纳了一半的鞋底扔到笸箩里,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张凤霞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这才是她印象中的婆婆。 刘花莲一口气跑到年满仓家,扶着门框喘了下气,才扬声道:“大嫂,我听说穗穗相看了个哑巴?” 王英子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的。 刘花莲见状,以为年穗穗跟哑巴相看的事有什么隐情,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大嫂,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穗穗竟跟白鸽子那个哑巴侄儿相看上了?一个哑巴,他怎么配得上咱穗穗?” 王英子朝门外看了看,见远远的有人朝这边看过来,担心让人看笑话,一把将刘花莲拽进了院子。 “花莲,我正要去跟你说,穗穗……,穗穗的事定下了,改天还需要你和她仓库叔帮着去把这事儿给办了。” “真定了啊?” 见王英子点头 ,她脸上有点难看:“那个哑巴?” 王英子牵了下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是,那孩子挺好的,除了不能说话,别的都很好!” 矮子中拔将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也不行!大嫂,事关穗穗一辈子,你可不能犯糊涂,他别的条件再好,不能说话就是个大短板,这要是结了婚之后,穗穗跟他咋沟通?有个啥事儿,岂不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大嫂,我说句实话不好听,你别介意,穗穗这段时间相看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什么东西,咱们心里都有数,要是搁以前,他们给咱穗穗提鞋都不配,可为啥现在一个两个的都敢过来相看?还不是咱招婿的事传出的太突然,这些人觉得有空子可钻,抱着捡漏的心思?” “大嫂,相信我,你且看着,等过了这段时间,招婿的热度冷下来之后,再有人给穗穗介绍,那就要好好的思量一番,再领过来的人,就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的歪瓜裂枣了,到那个时候再好好的相看,才会有好的。穗穗还年轻着呢,咱慌啥?” 王英子被这段时间的相看搞得心力憔悴,今天来的白木易,除了不能说话之外,无论是长相身材都比之前相看的那些人好了千百倍。 如果不是不能说话,跟穗穗站在一起,的确是非常般配的一对儿碧人。 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不能说话,人家也不会愿意入赘上门啊! 第15章 为了穗穗,她忍了! 白鸽子走了之后,王英子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穗穗那样好的孩子,如果不是没有个兄弟顶门立户,怎么会走上招婿这条路,如果不是招婿,穗穗也就不会委屈 自己找个哑巴了! 王英子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自责。只觉得 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本事生个儿子,以至于让唯一的女儿受尽委屈,竟沦落到跟一个哑巴结婚的地步。 王英子性子软,自己没什么主见,正觉得委屈穗穗呢,听到刘花莲的话,顿时犹豫了起来。 “这……以后真的会有更好的吗?她婶子,你没见过白木易,他其实,也挺好的,除了不能说话,其他方面,比周家老二还要好上几分,又能识文断字,虽然不能说话……” “不能说话这一点,就配不上咱穗穗!” 刘花莲说的斩钉截铁,她才不相信一个哑巴比周留名还好这样的鬼话,她又不是没见过哑巴,诓谁呢! 王英子犹豫了。 “可是,已经跟二军家的说好了,再反悔,恐怕不好吧?” 刘花莲站了起来 ,拽着王英子就 往外走:“有什么不好的,这是关乎穗穗一生的大事,可不能马虎,走,我跟你一起去说!” “花莲婶儿。” 年穗穗在屋里听着刘花莲的话,心中十分的感动,只是,她却不能真的让刘花莲去找白鸽子。 “穗穗,你在家呢,你放心,婶儿心里有数,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那个哑巴配不上你,我这就去跟白鸽子说清楚,你安心在家等着。等过段时间,婶儿再好好的给你挑一挑,一定给你挑个好的!” “婶儿,谢谢你!”年穗穗突然抱住了刘花莲,眼睛有些湿润。 刘花莲性子直爽,大大咧咧的,突然被年穗穗抱住,身子不由得僵硬了一下,感受到年穗穗的依恋,她咧开嘴笑的很开心,更觉得这些年对穗穗的疼爱没有白瞎。 “穗穗乖,别害怕,一切有婶儿呢。” 年穗穗抽了抽鼻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刘花莲的眼睛。 “婶儿,别去了,白木易挺好的,人长得好,个子也高挑,虽然不会说话,可他会写字,有什么话,可以写下来,我,觉得还不错,婶儿,我们……会好好的!” 刘花莲激动的情绪已经被年穗穗安抚住,又听年穗穗如此温声细语的她说话,别说是让她不要去找白鸽子,就是让她去立刻去提亲,她也不会拒绝。 “好好 ,婶儿不去就是。” 说到这里,刘花莲叹了口气,有点心疼地摸了摸年穗穗的头发:“可是穗穗,你真的想好了吗?一辈子很长,他一个哑巴……唉,算了,千金难买你愿意,就这样吧,以后让我家你那几个兄弟多照看些,总不会让你们受欺负的!” 见年穗穗神情有些扭捏,刘花莲瞬间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进去。 她可以去找白鸽子推了这件婚事,前提是年穗穗不乐意,可现在看来,年穗穗分明是愿意的,她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回去以后好好的给三个儿子好好的说叨说叨,既然年公粮家的那两个靠不住,他们就是穗穗的亲兄弟,以后穗穗要是在村里受欺负,那就是他们弟兄三个无能! 从年满仓家出来,刘花莲想了想,脚步方向一转,向刘二军家的方向而去。 她倒是要看看,那个哑巴到底有什么好的,见了一面就让她家穗穗放在了心上 。 刘二军家。 白木易根本就坐不下来,他先把院子里堆着的碗筷洗刷干净收起来,见白鸽子还没有回来,又拿起笤帚把院子里的地打扫了一遍,边边角角容易藏灰纳尘的地方,也都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遍。 白鸽子还没有回来,白木易又去拌了猪食,把猪圈里的食盆倒满。 白木易眼睛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该干的活都干完了。 白鸽子还没有回来…… 白木易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开始出现了波动,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和迷茫,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双手一会儿握成拳,一会儿又松开…… “木易,你怎么了?” 刘二军见白木易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对劲,仿佛是一座随时都会崩溃爆发的火山一样。 白木易朝刘二军摇了摇头,示意 自己没事,眼睛却一直朝门外看去。 刘二军想到他刚刚去年满仓家相看回来,心中了然。 这小子 看来是相中了人家 年穗穗啊! 不过也是,以年穗穗的相貌品行,见过她的就没有相不中的,也有她相不中别人。 见白木易如此坐立难安的样子,看来不是一般的中意年穗穗,如果不是知道白木易才第一次见年穗穗,刘二军恐怕会以为他对年穗穗已经情根深种了。 刘二军突然有些担忧,这要是万一年穗穗没相中他…… 这小子恐怕要失去半条命啊! 刘二军拍了拍白木易的肩膀,发现这小子现在比他要高出一个头。 “木易,心态要放平,就算是没相中,也不要紧,年穗穗虽然好,可她家是招女婿,真要是成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刘二军话没说完,就感觉一阵冷飕飕的,抬头一看,白木易正在用一种十分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好吧! 他不说了,行了吧 ? 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自己是在安慰他,听不出来了吗? 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算了,不管他了! 刘二军一甩手,进屋了。 白鸽子是跟刘花莲一起回来的。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些想要从她这里打听年穗穗跟白木易相看内情的人之中脱身 ,担心白木易等急了,急急忙忙的就往家赶。 远远就看到刘花莲在自己家对面伸长了脖子看。 不用说,肯定是知道了年穗穗跟自家侄子相看成了,想过来见见人。 白鸽子知道刘花莲疼爱年穗穗,对她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花莲婶子,你怎么在这里也不进去啊?”白鸽子跟刘花莲打招呼。 刘花莲冲着白鸽子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穗穗看上了她那哑巴侄子,自己一定啐她一脸,介绍个哑巴给穗穗! 可难办的是,穗穗还真看上这个哑巴了! 算了,为了穗穗,她忍了! 第16章 齁甜的糖水 白鸽子挽上刘花莲的胳膊,也不故意跟她装糊涂,而是笑吟吟地道:“花莲婶子,去我家坐坐吧,正好也为穗穗掌掌眼。” 这就是让她进去仔细看看白木易的意思了。 看来白鸽子对于她的娘家侄子,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那么,这个白木易,应该不会太差劲吧? 刚一进大门,刘花莲就被吓了一跳。 白木易出溜一下从堂屋门口就到了院大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白鸽子,脸上满是祈求之色。 就像王英子说的那样,个子很高挑,五官端正,常年下地劳作的缘故,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看上去十分的健康,胳膊上的腱子肉很明显,是个能下力的。 从外在的条件看,这小子的确是有让穗穗动心的实力的。 感觉到有人打量他,白木易眉头一皱,面色冷了下来。 “木易,这是花莲婶子,是穗穗的堂婶,从小到大,最疼爱穗穗了,你跟穗穗的事成不成,还要看你花莲婶子同不同意。” 这原本是句玩笑话,刘花莲疼爱年穗穗是真,但现在既然年穗穗一家同意了这门浑身事,刘花莲即便不满意,也不会像王巧儿一样给他们打破媒的,可白木易却把这句玩笑话当了真。 白木易僵硬的脸色一下子就柔和了下来,他努力扯出一个微笑,结果因为紧张,笑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白鸽子嘴角抽了抽。 白木易看了姑姑一眼,转身跑进屋里,不一会儿端了一碗放了白糖的糖水出来,双手递到刘花莲面前。 水杯里的水涟漪荡漾。 刘花莲的嘴角露出一丝笑,这小子表面上装得挺好,僵硬的身体和不停颤抖的手,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看样子,这小子对她家穗穗,也是非常中意的,刚刚跑那么快,是在等穗穗的答复的吧? 刘花莲心情大好,接过了糖水,抿了一口,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神情古怪地看了白鸽子一眼,把糖水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出去了。 白鸽子被刘花莲那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手中的糖水,想到估计是这糖水有什么问题,于是就尝了一口…… 糖水入口,白鸽子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十分无语地看了白木易一眼! 这家伙是把她珍藏的白糖都放进水里了吗? 齁甜! 白鸽子最后用那一碗糖水兑了一暖瓶的水,才能入口。 看来白木易这个侄子,是真的很中意年穗穗,还好年穗穗没有拒绝,否则的话,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周家。 王瑞芳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丈夫,眼睛眯了眯。 这几天,她的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她很期望周留名这个丈夫能为她顺一下这股气。 开始的时候,她想着,只要周留名跟他解释他跟年穗穗没什么事,她会象征性的谴责他几句,让他以后离年穗穗远一点,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她也不是那种揪着翻旧账的人。 结果周留名根本就没有跟她解释的打算,甚至在她生气发脾气之后,直接去了老三周长名的屋里去睡,王瑞芳简直是里子面子全都丢尽了。 还是婆婆张巧嘴见她说要回县城娘家,唯恐她回去说嘴,让她县城的父母对周家不满,再说了,现在正是忙着麦收的关键时刻,挣工分就指望着这几天呢,她要是回娘家了,少了她的工分不说,到最后周留名还不是要拉下面子买好礼品去把她请回来? 张巧嘴多会算计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透这其中的原因吃这亏?于是当着她的面狠狠的骂了周留名一顿,责令他必须回自己屋里去睡,周留名这才不情不愿地搬回了屋。 周留名是回屋睡了,可却…… 看到周留名每天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吃饭上工,吃饭睡觉,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她有时候会阴阳怪气的骂她两句,他却一直没有反应,不回应,也不生气。 这个样子,她就是想要跟公婆告状,公婆也不会再站在她这边。 婆婆只会说:“老二那是干活累了,你要多关心他一下,你看他又不在外面乱来,回家又不打老婆,这些天我也看着呢,你说你骂了他多少次,他都没回一句嘴,老二家的,不是我老婆子说你,我把老二从小养这么大,我都没有像你这么骂过他!” 她还能说什么呢?说她倒是希望周留名跟她对骂?说她希望周留名跟她大吵一架? 估计这话要是说出来,不但婆婆觉得她不可理喻,就是她亲娘,也会觉得她脑子有毛病吧? 到最后,就成了她无理取闹。 王瑞芳有苦难言,可这能怪谁呢?都是她自己作的! 王瑞芳自己知道,其实婆婆张巧嘴的顾虑是多余的。她现在回娘家,白天回去跟她娘诉诉苦还行,晚上想要留宿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她跟周留名领结婚证的那一天,母亲跟她说的话,王瑞芳心中顿时犹如刀搅。 王瑞芳的父母都是和平县城水泥厂的工人,家里孩子多,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王瑞芳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两个哥哥毕业后也先后进入了水泥厂上班,弟弟妹妹年纪还小,只有她,赶上了上山下乡的热潮。 王瑞芳不甘心,寻死觅活的闹了一番,最后她爹舍下老脸托人找关系,把她安排在了离家最近的一个大队,也就是现在她所在的杏树岗大队。 为此王家花费了一笔不小的钱财,家里的生活虽然不能说是一落千丈吧,到底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以前的时候,一个月能吃上三顿肉,王瑞芳下乡之后,王家就变得两三个月都见不上荤腥。 再加上王瑞芳刚下乡那两年,干活不尽力,挣得工分少,到份粮食的时候,分的那仨瓜俩枣连她自己都养不活,隔三岔五的少不了要回家去分兄弟姊妹的口粮。 王家父母倒是能忍,可家里的其他人,对王瑞芳却心里有了怨怼。 这种情况持续到王家大哥二哥各自娶了媳妇之后,有血缘关系的都对王瑞芳心存怨怼,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子? 王家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开始的时候也没觉得王瑞芳回家有什么不对,别说是没出嫁的小姑子,就是出嫁了的,也不能不让人回娘家。可慢慢的,她们妯娌就发现了不对,王瑞芳每次回家,一毛钱东西不带,在家大吃海合几顿之后,还要拿走不少东西。 这下她们就不愿意了,原本家里口粮就不够吃,大家都是勒紧了裤腰带生活,小姑子这样没脸没皮的一个月回来好几趟,她们分到嘴里的口粮就更少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妯娌俩一商量,直接找婆婆摊了牌,禁止小姑子再回来,即便是回来了,也绝不准她在家里过夜。 说到过夜,那就更是一把辛酸泪了…… 第17章 周留名,你娶我吧! 王瑞芳她娘倒是真心疼女儿,只是两个儿媳妇说的话,她一句也反驳不了,夜里偷偷跟自己老头子哭诉,抱怨两个儿媳妇不识大体,结果又被老头子给踹了一脚。 王瑞芳她爹早就后悔了。 日子越是艰难,他越是后悔当初为了女儿离家近一点,就花了那么多的积蓄,原本家里日子过得挺好,就为了那么个不争气的,现在家里怨气漫天。再想想同样是一个厂里的工友,人家女儿也去下乡了,不但没让她操什么心,分了粮食之后,还能往家里送回不少! 自己家这个呢,想想就气得心肝脾肺都疼! 别说是两个儿媳妇有意见,另外几个孩子哪个对她没有意见? “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下回她再回来,你就跟她说,让她没事少回来讨人嫌!” 老头子发了话,王瑞芳她娘再心疼女儿,也只能照做。 第二天一大早,王瑞芳欢欢喜喜的回了家,然后就被气得连饭都没吃,就哭哭啼啼的回村了。 王瑞芳越想越生气,只觉得命运对她太不公平,父母更是偏心的厉害,凭什么一共五个孩子,哥哥弟弟妹妹都能在城里,就她要到乡下受苦? 她在乡下吃亏受累也就罢了,现在她想回家看看,嫂子们都阴阳怪气的没一句好听的话,这些她都忍了,结果现在更过分了,连爹娘都直接说让她好好在乡下劳动,没事儿少回家,省得村里人说闲话! 他们是怕村里人说闲话吗?分明就是觉得她回家吃了他们的口粮! 要不是当初让她下乡,她跟大哥二哥一样进厂上班,难道她会没有口粮吗? 一路走一路哭,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头河边,结果过河的时候没看清桥板上烂掉了一块,一脚踩空,直接掉进了河里…… 河水不深,也不湍急,如果王瑞芳站起来的话,可能都漫不过她的脖子,只是王瑞芳不会游泳,慌张之下早已失了分寸,根本没想过站起来,在河里扑腾了几下,闭着眼睛大声喊“救命”…… 周留名当时正在在村头,他背着粪萝头以拾粪为由,实际上想要独自一人冷静一下,好好的考虑一下跟年穗穗以后的事,听到呼救声,他以为又是谁家的孩子摸河蚌的时候,不小心被冲到深水里了,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人了。 直到把人拖上岸,周留名才发现自己救上来的是知青所的知青王瑞芳。 王瑞芳被救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嘴巴,直到上了岸,她才睁开了眼睛,看到救她上来的是周留名,天气热,两人穿的都是贴身的衣裳,此时泡了水,跟什么都没穿差不了多少,周留名不敢看王瑞芳,把她放到岸边之后,就想离开。 王瑞芳在看到救她的人是周留名之后,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见周留名要走,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的抱着周留名。 “周留名,你娶了我吧。” 周留名脸色一黑,竟然被人讹上了,他救人还救出错来了? 王瑞芳接哭诉道:“你知道吗,周留名,我喜欢你,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在县城上高中的时候,咱俩是一个班的啊。 我那时候就喜欢你了,你那时候跟年穗穗关系好,女生里面,你只愿意跟她说话,我、我不是想破坏你们俩的,我知道你喜欢年穗穗,这么多年我都只有默默的看着你。 你不知道看到你跟年穗穗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难受,我告诉自己忘掉你,去喜欢别人,可是周留名,我也没办法,我做不到,我就是喜欢你。 今天你救了我,这说不定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周留名,求求你娶了我吧,我们都这样了,你不娶我,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周留名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深情地喜欢着自己。 王瑞芳他是有印象的,但也仅限于知道她是知青点的知青,家里是县城的,不农忙的时候,经常回县城的家里。 大队对知青还是比较人性的,只要不 走太远,去县城的话,只要跟大队说一声就行,何况王瑞芳的家就在县城,也不需要住招待所开介绍信,方便的很。 年穗穗曾经跟他说过,王瑞芳跟他们是同一个高中的,当时他满心满眼的都是年穗穗,根本没把王瑞芳放在心里。 现在听王瑞芳如此深情的向他表白,周留名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和满足感,不知不觉中,周留名虚抱着王瑞芳的胳膊慢慢的收紧了,直接抱着她回了知青点。 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之后,王瑞芳以为周留名早就离开了,可她开门一看,周留名斜倚着墙,比一般庄稼汉子略白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没有干透的水珠,他的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8章 周留名结婚了 王瑞芳觉得,回城已经没有希望了,家里人现在已经完全放弃她这个人了,回村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嫁给村里的男青年,或许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她把村里适婚的男青年全都过滤了一遍,心中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其中就包括周留名,至于周留名跟年穗穗之间就要谈婚论嫁的事,王瑞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再怎么说,她也是城里长大的,年穗穗怎么能跟她相比? 她觉得,只要她流露出想要嫁给周留名的意思,只要周留名眼睛没毛病,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果然,她才一说想要周留名娶她,周留名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去领证了。 不过,这也刚刚成全了她,既然家已经回不去了,那就嫁给周留名吧! 周留名去村支书家开证明,又借了自行车,带着王瑞芳直奔公社的结婚办事处进行了登记,领取了结婚证。 回去的时候,王瑞芳还专门去买了一斤印着红色喜字的水果硬糖,到村里之后,看到人就发喜糖,等回到周家的时候,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周留名跟知青王瑞芳结婚了。 年穗穗简直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周留名结婚的消息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正在给自留地的黄瓜浇水。跑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不是旁人,正是周留名的亲弟弟,周家老三周长名。 周长名知道周留名跟王瑞芳领了结婚证之后,直接一拳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周留名,你混蛋!” 周长名一路跑到年穗穗家,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年穗穗。年穗穗问他,他也不说话,给他倒了水,他端着也不喝,就那样红着眼睛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因着周留名的关系,平时对周长名也不错,见周长名不说话,也没太在意,继续去自留地给黄瓜浇水。 两桶水浇完之后,年穗穗拿了扁担准备去挑水,周长名一把抢过扁担,说了句:“你在这等着!” 年穗穗跟周留名处对象的事,村里人基本都知道,周长名跟年穗穗的关系也不错,有时也会帮着她做些农活,这次他的异常,年穗穗也就没放在心上。 黄瓜浇完了,两人又把西红柿豆角也一起浇了。直到这时,周长名才深吸了口气,告诉了年穗穗周留名跟王瑞芳已经领了结婚证的事。 “穗穗姐,我二哥他是个混蛋,你、你别伤心,我、我来娶你吧!” 周长名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但年穗穗还是听到了,她看了周长名一眼,笑道:“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我跟你二哥马上就要结婚了,这话以后可不能乱说了。” 周长名垂下头,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穗穗姐,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哥他是个混蛋,他已经跟知青点的王瑞芳领了结婚证……” “啪嗒!” 年穗穗手中的水瓢落在了地上,她仔细端详着周长名的神色,见他的眼圈通红,脸上全是痛苦之色,心中苦涩不已,周长名今天反常的举动终于有了原因。 她想过可能周留名做了什么令她不快的事,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周留名一声不吭的就跟王瑞芳领了结婚证。 “什么时候的事?” 年穗穗捡起水瓢拍了拍,扔进了水桶里,语气种带着似哭未哭的颤音。 “就今天,他们回来的时候发了一路喜糖,估摸着,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那王瑞芳还拿了结婚证出来给人看,穗穗姐,我看到了,结婚证是真的,上面盖的有公社的大红章……” 年穗穗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用扁担拄着才勉强站稳身子,她苦涩地笑了笑。 “这是为什么呀?前天不是还在跟我商量结婚的事吗?我们也没吵架啊,怎么就……突然跟别人结婚了呢?” 年穗穗的声音很轻,听上去很不对劲,周长名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最后才发现,年穗穗竟晕倒在了田埂上。 周长名背着年穗穗去了卫生所,好在医生检查了一遍说没什么事,只是有点气急攻心。 年穗穗很快就醒了过来,年满仓和王英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把周长名挤到了一边。 回去的路上,年穗穗一言不发,她没有去周家大闹,更没有去跟王瑞芳撕扯,如果周留名不愿意,王瑞芳根本不可能强迫得了他,所以,周留名是自愿跟王瑞芳领证的! 第19章 周长名的心思 王瑞芳洗漱好,在周留名的身边躺下,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而是率先开口,十分自然地跟周留名提起了年穗穗的事。 “听说年穗穗今天相看成了,男方是一个哑巴,刘二军媳妇白鸽子娘家的侄子,两家都同意了,就差走入赘的流程了。” 虽然已经极力的压制了,但王瑞芳的声音里,还是不自觉地带来几分幸灾乐祸之色。 周留名听着王瑞芳幸灾乐祸的声音,一股子郁气涌上了心头,怎么都无法消散。 自从他结婚之后,年穗穗就彻底的不理他了,有时他想拦住她,跟她解释一下自己当初之所以跟王瑞芳领取结婚证的原因,年穗穗却对他视而不见,就像是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年穗穗这段时间一直在相看上门女婿的事,他自然也听说了,每一次他都偷偷的关注着相看的情况,看到那些歪瓜裂枣的东西也感到年穗穗家里相看,他气愤不已,同时心中也有一丝卑劣的庆幸。 庆幸年穗穗不会看上这些人,庆幸她招婿的举动劝退了那些同样优秀的人…… 周留名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卑劣,可他心里一直觉得,只要年穗穗没有结婚,他就还有一线的希望,至于那希望是什么,他不敢往深里想…… 可今天,年穗穗居然相看成了。 周留名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半,痛得他无法呼吸,他知道,年穗穗如果真的跟那个哑巴结了婚,就会彻彻底底的把他忘了,不管她会不会爱上那个哑巴! 一想到年穗穗被自己害的只能招一个哑巴入赘,周留名就心痛的无法呼吸,可偏偏这个时候,王瑞芳还用那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跟他说年穗穗要跟那个哑巴走入赘流程的事! 他翻身坐了起来,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看透了王瑞芳那卑劣的小心思。 王瑞芳没想到周留名对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大,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她心中冷笑,果然还是忘不掉旧情人呢,这一试探,可不就试探出来了? “怎么着?你这是后悔了?”王瑞芳可没准备跟周留名伏低做小,她再怎么说也是城里人,嫁给周留名,那就跟以前的落难小姐下嫁一样,周留名,或者说整个周家要是识趣的话,就应该把她高高的捧起来! 结果这些天她也看到了,自从嫁给周留名之后,除了婆婆张巧嘴会在言语上捧她几下之外,其他人并没有把她城里人的身份放在心上,而婆婆虽然会在嘴上夸她几句,实际上该干的农活,她一点都没少干,每天都要跟在知青点一样累死累活的挣工分不说,还要早起去做一大家子人的早饭! 还不如在知青点的时候自在! 而同样是周家的儿媳妇,周留名的大哥周记名和大嫂刘春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到了结婚的年龄,顺理成章的结了婚,现在俩人只要在一起,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隔壁的屋子里,整天欢声笑语不断。 再看他们这屋,只隔了一道墙,同样是两口子,他们屋里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压抑,绝望! 王瑞芳觉得这样下去她早晚会疯掉! 嫁给周留名已经够委屈了,结果周家对自己还是这种态度,王瑞芳这些日子积攒的怒气已经很多了,现在周留名又是这样恶狠狠地看着她,她心中的怒火哪里还能忍得住? “我告诉你周留名,领结婚证是你自愿跟我去的,我可没有逼你,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年穗穗马上就要跟个哑巴结婚了,你后悔也晚了!” 周留名只觉得心口的位置鲜血淋漓的,可偏偏这个时候,王瑞芳还要往他的心口上再捅一刀! 他再也无法忍受跟王瑞芳在一起的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了,起身披了件衣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砰!” 望着还在颤动的房门,王瑞芳一个激灵,继而爬在床上痛哭起来…… 月色皎洁,这个时候还没有电视,收音机在农村都很少见,没什么娱乐活动,村里人吃了饭之后,早早就落了锁睡下了。 除了时而有两三声狗吠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寂静。 周留名出了家门之后,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年穗穗家门口。 门口有两个人影正在低声说这些什么,其中一个身影很明显是年穗穗,至于另一个,看上去也十分的眼熟,周留名不想让人发现自己,悄悄的隐匿在了旁边的大槐树后。 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道:“穗穗姐,你不要跟哑巴结婚好不好,你要是觉得嫁远了没办法照顾满仓叔和婶子,我、我来娶你好了!” 周留名身子颤了颤,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对年穗穗存了那样的心思。 没错,跟年穗穗说话的那人,正是周家的老三周长名。 周长名今年二十岁,比周留名小了三岁,比年穗穗小了两岁不到。以前的时候,周长名一直看着自家二哥跟年穗穗出双入对的,远远看着年穗穗对着二哥笑得甜蜜的,却也只能压抑住自己那种异样的情愫,心中想着,只要二哥能给她幸福,自己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她好了。 可周留名太让人失望了,不过是王巧儿那个挑事儿的娘们儿在他面前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他竟然一声不吭的就跟别人领了结婚证,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周长名都看不起他这个哥哥! 其实这一段时间,周长名过得也很煎熬,看着年穗穗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相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周长名很有自知之明,别看他们家有三个儿子,想要入赘出去一个,那是说破天都不可能的事。 一来周家三兄弟长得都挺排场(好看)的,不然的话王瑞芳也不可能在众多青年中偏偏就相中了已经有了对象的周留名,不顾名声也要跟年穗穗抢男人。就凭长相这一点,周家兄弟不可能娶不上媳妇。 再一个就是,周家的家庭条件虽然不是杏树岗大队一等一的富裕,却也没有到吃不起饭的程度,周家老两口又是要面子的人,怎么都不可能让儿子入赘! 就在周长名犹豫的当口,就传出了年穗穗已经相看上了一个哑巴的消息。这下周长名就坐不住了,白天的时候不方便过来,吃过晚饭之后,他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了,一直在年穗穗家门口溜达,等到年穗穗出来给大门落锁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机会拦住她表露心迹…… 第20章 后悔也晚了 年穗穗看着周长名,她还真没想到,周长名竟然对自己有着这样的想法,上一世的时候,他可没有跟自己表白过。不过,虽然周长名是挺不错的,人看上去也比周留名靠谱多了,但只他是周留名的弟弟这一点,年穗穗就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瓜葛。 “周长名,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了,我就要结婚了,我很满意我的结婚对象,希望你们周家人,以后都不要到我面前来碍眼了!” 年穗穗的话说得有些重,可是不重的话,谁知道周长名下一回还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她现在就只想跟白木易好好的过日子,不希望跟周家人有任何的瓜葛。 周长名还想再争取一下:“穗穗,我二哥可以做的,我会比他做得更好的,我会给满仓叔和婶儿养老,我会对你比任何人都好,我、我可以不要你们家的房子,以后我们自己起更大更好的房子,除了不能有入赘的名声之外,我会做得比那些入赘的废物做得更好的!” 听到周长名说白木易是废物,年穗穗冷冷看了周长名一眼:“我说过,我只招婿,不嫁人!” “我、我……”周长名想说“我可以入赘”,可他知道,年穗穗不会信的,他也无法欺骗她。 所以最后,年穗穗无情地关上了门,重重的门闩落下,周长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在这一刻彻底的消散了。 周长名失魂落魄地转身,一回头,脸上就挨了一拳。 周留名吃人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怒视着周长名。 周长名用舌头顶了一下腮帮子,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在周长名吃人般的目光下,不屑地笑了笑。 周留名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周长名,你真特么心思龌龊,年穗穗是我对象,你竟敢肖想她!” “你对象?”周长名嘲讽地笑了笑,“二哥,你是不是忘记你已经结婚了?” 一句话让周留名瞬间狼狈不堪,脸色煞白。 是啊,他已经结婚了,年穗穗以后再也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那你也不能……” “不能怎样?二哥,是你自己放弃的,你甚至都没有亲自去问一下穗穗姐王巧儿说的是不是真的,退一步说,二哥,就算王巧儿说的是真的,穗穗姐那么好,就算没有她家的房产,她就不值得你为了她,去跟她一起孝顺她爹娘吗?还是说,你一开始跟年穗穗在一起的时候,她家里的情况你不知道?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为爹娘养老送终是理所应当的事,你在跟穗穗姐在一起之前,难道就没有为此达成过共识吗?” 周长名每说一句,周留名的脸就苍白一分。 是啊,他为什么就没有去问一问年穗穗呢? 而且,在跟年穗穗在一起之前,年穗穗就跟他说清楚了,两人在一起的唯一要求便是,将来要为她的爹娘养老送终,他当时都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仅仅是因为王巧儿的挑唆吗? 周留名很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王巧儿的挑唆,可是,他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王巧儿仅仅是说了年满仓家里的三间砖瓦房将来是要留给年银山娶媳妇的,年穗穗什么都不会得到,这件事不管真假,他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去跟年穗穗说吗? 可是他怎么做的? 他觉得年穗穗和她家里人耍了他,一怒之下直接跟王瑞芳去领了结婚证…… “二哥,你后悔了?”周长名冷笑着揶揄。 周留名眼神躲闪。 是的,他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在跟王瑞芳领完结婚证之后,他就后悔了,可是,怎么办呢?一切都已经晚了! 周长名看着周留名心虚的样子,再联想到他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就知道他同样是听到年穗穗真的准备结婚,所以被刺激到了,心中早就后悔了! 不过,脚上的泡是他自己磨出来的,能怪得了谁呢? 当初若是听到王巧儿的挑唆之后,有什么话直接去问年穗穗,年穗穗难道会不给他一个解释?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年穗穗,年穗穗到现在估计都不知道周留名为什么突然的变心的吧?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晚了! 周长名不屑地看了周留名一眼,心想,这才哪到哪啊,以后追悔莫及的日子还长着呢,那个王瑞芳,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有了年穗穗的对比,二哥以后的日子绝对轻松不了! 门外的动静有点大,年穗穗自然也听到了,不过她并没有开门劝架的打算,只是在门口留意着,若是周氏两兄弟动静闹得太大了,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好在周留名和周长名两人还算是有点分寸,没有把事闹大,周长名挨了周留名一拳,除了嘴上冷嘲热讽了几句之外,并没有还手。 等两人都走了,年穗穗才回了屋。 王英子一脸担忧地看着年穗穗:“穗穗,外面是周家老三?他来做什么?是不是周留名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有,是周长名听说我要跟白木易订婚了,过来劝我几句。” 王英子叹了口气,看吧,连周家老三都觉得穗穗跟那个哑巴不相配! 看出王英子心中有些意难平,年穗穗也没有劝,要知道,上一世她跟白木易结婚之后,王英子开始的时候的确是看不上白木易,觉得他一个哑巴,实在是委屈自己了,可后来在白木易一点一点的感化下,王英子最后对白木易可是比自己这个女儿都要好的!经常反过来劝自己好好的个白木易过日子。 年穗穗并不打算劝王英子,反正她心里再不满,性格使然,也不会对白木易说出什么难以入耳的话,等过段时间,她会自己发现白木易的好,从而愧疚之前对他的误会,然后就会补偿性的对白木易好,白木易也会投桃报李,如此良性循环,家里也会更加的和睦。 “穗穗,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要是等一切都成了定局,那可说什么都晚了啊!” 王英子不死心地想要年穗穗再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说的,真要说的话,年穗穗只希望跟白木易能够快点结婚,仅此而已! “娘,我挺喜欢白木易的,相信我,我们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21章 白木易去黑市了 梨树岗大队,白大根家。 白木易心情很好地搓洗着自己的衣服,眉眼之间都带着隐藏不住的喜意。 只要一想到年穗穗,他就满心满眼的欢喜。 白李氏眼神复杂地看着二儿子,自打从小姑子家回来之后,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自从嗓子坏了之后,白李氏就眼睁睁地看着二儿子一天比一天消沉,而随着一次次的相亲,慢慢的就变得死气沉沉,再也没有一丝的鲜活气儿了。 白李氏以为白木易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去了一趟小姑子家之后,他仿佛一下就回到了嗓子没坏之前的样子。 白李氏心情很是复杂。她跟白鸽子的关系,说不上太好,白鸽子出嫁之前,一直帮她带孩子,她的三个孩子,基本都是白鸽子带大的,而白鸽子在这三个儿侄子当中,最疼的,就是老二白木易,白木易也从小就跟白鸽子这个小姑姑亲,白李氏对此虽然没明确的说什么,到底心里是不舒服的,自己生的孩子,到头来却不跟她亲。 现在白鸽子把白木易弄到杏树岗大队做上门女婿,跟白鸽子家一个村,以后白木易这个儿子,怕是要白养了! “木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入赘可不是那么好的,这以后你要承受的,可不仅仅是外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还有你老丈人一家对你的挤兑和打压,你真的不再想想了吗?” 白木易揉搓衣裳的手一顿,很快就又重新开始搓洗,对于白李氏的话,像是没听到一样。 白家老三白运来的媳妇杨红艳抚摸着肚子坐在门前晒太阳,闻言看了一眼白木易开口道:“娘,那你的意思,二哥去给人家招夫养子比入赘好?” 白李氏不说话了。 杨红艳不屑地撇了撇嘴,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个家里已经把哑巴二哥当成了一个累赘了,别说是入赘,大嫂麻秋儿都已经给他招夫养子的寡妇了,在她看来,入赘再怎么说也比给人招夫养子的强吧? 还有婆婆,假惺惺的说什么让他考虑清楚之类的,无非是担心哑巴二哥将来日子过得不好,会落埋怨罢了。要是哑巴二哥真的黄了这门亲事,还继续得在家里,不用别人说三道四,婆婆自己估计就会催促他答应去入赘。 白木易麻利的把衣服洗好晾起来,然后回了自己的屋里。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架子木床之外,就只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衣柜箱子什么的是没有的,就算是有衣柜,他也没有衣裳放。 自从他嗓子坏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添过一件新衣裳了,即使是他拼了命的干活,挣得工分比家里任何一个人的都多,就因为他是个哑巴,就只配穿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裳,他唯一拿得出手的衣裳,就是院子里他刚刚洗过的那一身了。 吃饭大家都是一起的,看似没什么不同,但白木易知道,他们都是有小灶吃的,家里的鸡蛋和白面,不会无缘无故的减少。 以前的时候,白木易不在意,吃穿用度他从来都不在意,因为他的生活没有了任何的盼头,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生命中,有了他为之奋斗的光。 白木易觉得,他可以吃的不好穿得很差,但他不能让年穗穗以后也跟着他吃苦,从现在起,他也该为他们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了。 是夜,白木易等所有人都睡着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村子。 两个小时后,县城西南一个普通的小院传来一阵敲门声。 封元魁刚穿戴好,正准备出门,听到敲门声,一下警惕起来了。 “谁?” 回应他的又是一阵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封元魁一下放松下来,取下门闩,拉开门将来人迎了进来。 “白木易,你来了,怎么样?考虑清楚了?” 白木易神情严肃地朝着封元魁比划了几下,封元魁拿来纸笔放到白木易跟前,白木易在纸上询问封元魁:时间、地点、待遇…… “你小子,终于想通了?我早就跟你说过,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封元魁没有询问白木易为何想通了,他很早之前就跟白木易关系不错,后来白木易嗓子坏了之后,他也没有像别人一样远离他,为了照顾白木易,他还主动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干,不过被白木易给拒绝了。 现在白木易能想通,封元魁还是挺高兴的。 封元魁笑着一一回答了白木易的疑问:“……你应该也猜到了,咱们干的这个比较特殊,上工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固定,这一次结束之前,会通知下一次上工的地点和时间,至于工钱嘛,你放心,先期你上一个工给你十五块钱,后期会根据市场的情况给你涨工钱……” 白木易点头,又在纸上写了几个问题,封元魁都一一回答了。 眼看时间不早了,封元魁道:“你今天既然来了,不如跟我一起去上一个工,也好记下下次上工的时间和地点,你看如何?” 白木易现在急需要钱,这次来找封元魁,本就奔着挣钱来的,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了。 封元魁锁了门,带着白木易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此时大概是凌晨三四点钟,里面已经热闹起来了,昏暗的灯光下各种小摊琳琅满目,很多在供销社买不到的东西,在这里都能买得到,只要你能出的起价钱,没有票也能买得到。 白木易跟在封元魁身后,面上不显,实际心早已激动的快要跳出来了。 封元魁带着白木易到了巷子不远处的一间民房,让白木易在一边等着,封元魁自己先进去向民房里面的人去汇报。 白木易抱臂站在那里,像是一棵坚挺的白杨树一样,隐约能够听到封元魁略带讨好的声音:“……我的一个朋友,身手非常矫健……” “元魁,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人是你带过来的,我信任你,不过出了事你可要负责,还有这个人的口风紧不紧?” 封元魁低声道:“老大,你放心,再没有比他口风更紧的了,他早些年伤了嗓子,不能说话了!” 一听说是个哑巴,对方就没有继续往下问,直接道:“那行,你带他过去熟悉一下吧,以后就在你手下干吧!” 不一会儿,封元魁出来,向白木易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第22章 白木易不去上工了 白木易一言不发地跟着封元魁,听他讲道:“你主要的任务,就是维持这里的秩序,如果有人闹事,就先抓、呃,是先看管起来,等交易时辰结束以后,再做处理!” 白木易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个活的性质,说是维持秩序的,其实就是保镖打手! 活很轻松,白木易就是跟着几个跟他一样身材魁梧,带着特制的头巾,包裹的很严实的人在黑市上来回的巡视,幸运的是,一直到交易的时间结束,都没有发生什么纠纷,他轻轻松松的就挣了十五块钱。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轻松,封元魁告诉他,一次没事并不代表每一次都没事,这里既然是黑市,那就没有管方的保护,黑吃黑的事情经常会有发生,也不是没有闹出过人命,一切都需小心为上。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把一切风险在他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即使是弄出人命,也不能引来那些戴红袖章的人。 在黑市里出了人命,可以私下用钱解决,反正双方都不清白,死因大家随便找个借口,给死者家属一笔不菲的赔偿,一般来说,这件事也就算是解决了,当然死者家属若是一定要追究,那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能办黑市,就肯定有门路的,不过这些就不是白木易这样的小喽啰所能接触到的了。 他从封元魁那里领到了第一笔工钱,十五元整。另外,封元魁还送了他二斤五花肉,一斤红糖,还有一块蓝色碎花棉布,让他带回去。 天亮前,白木易抱着个小包裹回到了家,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屋里,刚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很快将白木易吵醒了,他躺在床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刚蒙蒙亮,他入睡应该不到半个小时。 白木易眼神微冷,他知道,外面是大嫂在摔打他,跟平时一样! 大嫂麻秋每天早上要早起做一家人的早饭,以前的时候,是大嫂和三弟妹轮流做的,后来三弟妹怀孕之后,借口孩子就不早起了,做早饭的活,就落到了大嫂一个人的头上。 大嫂心中不满,却不敢对婆婆和妯娌发作,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不满情绪,发泄到他这个哑巴身上,每次她起来之后,只要发现自己屋里的门还从里面拴着,就会在他窗外敲敲打打,直到把他吵醒,才会罢休。 敲打声还在继续,对白木易没有像以前一样出门去拾粪很是不满,摔打的声音更大了些。 “麻秋儿,你作什么死?大清早的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再敲老娘撕烂了你!” 白李氏的骂声一响,院子里的摔打声立即停了下来。 白木易实在太困了,没有理会外面的摔打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再次被叫醒,是已经到了上工的时间,家里其他人都已经吃过早饭了,白木易洗了把脸,去厨房掀开锅盖,却发现他们一点吃的都没有给自己留,不由得更加的心寒。 这些年白木易不但没有缺过一个工,还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去村里拾粪,回来之后又要背土积肥,光是他拾粪积肥每年都能挣好几百个工分,再加上日常的工分,一年下来,他一个人所挣的工分,养活两个自己都有剩余,结果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想着为他留一口饭吃! 白木易也没说什么,既然没有早饭吃,他也没有力气下地去挣工分了,反正挣得再多,最后他也带走不了一粒米,原来还想着反正也在家里待不了多久了,自己照常挣工分就是了,没想到就因为自己一次没早起,竟然连口饭都吃不上,那他何必要为了这些人拼死拼活的去干呢! 回屋拿了封元魁给他的那二斤五花肉,原本是准备交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的,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找了个背篓,将封元魁送他的五花肉、红糖和蓝色碎花棉布全都放进去,背着背篓出了村子。 路上有遇到的去上工的村民,见白木易竟然没有去上工,都感到很是稀奇,要知道,这些年白木易可从来没有缺过工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有好事的在见到白李氏之后,不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婶子,你家哑巴怎么不来上工了?他平时不都是很勤快的吗?” 白李氏并不知道白木易没有上工的事,听到有人这样问,想到白木易以往天不亮就出去拾粪沤粪了,今天竟然早饭都没起来吃,当时她只觉得白木易是想偷懒,所以默认了麻秋没有给他留饭的做法,现在知道木易居然没有来上工,心中就有些不安了莫不是老二病了,起不来床了? 第23章 给年穗穗送东西 年穗穗正准备做午饭,就听到白鸽子洪亮的声音:“穗穗在家吗?” “在呢,鸽子嫂,快进来吧!”年穗穗放下手中的水瓢,出了灶房就看到站在白鸽子身旁的白木易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你来了啊?” 白鸽子把背篓交到年穗穗手里,笑着说道:“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寻得了这些好东西,这不,也顾不上麦收,巴巴的就给送过来了!” 年穗穗羞涩地抿唇笑了笑。 “嫂子快进来吧,我给你们倒水!” 白鸽子把白木易往前推了推,道:“我看你准备做饭,不如让木易留下来帮你烧火吧,我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可不能在这里喝你倒的水!” 年穗穗脸红了红,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白鸽子心中顿时一喜,也不等年穗穗再次挽留,把白木易往前又推了推,离开了年家。 年穗穗提起背篓,见里面有快一斤左右的五花肉,拿了出来,向白木易道:“刚好我准备炒个圆白菜,做几个玉米锅贴饼子,你帮我烧火吧!” 她倒没有想过要做红烧肉,家里根本没有做红烧肉所需的那些调料。 白木易有点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 一斤五花肉,其实也没有多少,年穗穗准备全炒了,她们家虽然在村里也算是富裕的,但也很少吃肉,更别说白家了,而且,她很清楚,白木易在白家的地位,估计就算是做肉,也到不了他的嘴里。 年穗穗知道白木易应该是有挣钱的门路,他带来的这些东西,肯定是他自己搞来的,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给他做了吃,让他多吃一些,也让爹和娘两人改善一下生活。 玉米面已经和好了在一灶台上放着,年穗穗拿刀熟练地切了圆白菜,又把五花肉洗了一遍切成薄片,葱姜蒜切好之后,想到白木易跟爹一样爱吃辣的,又从屋檐下掰了几颗干辣椒切碎,这才吩咐白木易开始烧火。 白木易的目光一直跟着年穗穗走,听到年穗穗让他生火,连忙手忙脚乱地去生火。 待锅烧热了,舀了一勺猪大油放进锅里烧热,下了五花肉炒出油,把锅里的油重新舀了几勺倒进土陶双耳油罐里,这才下了葱姜蒜干辣椒段炒出味儿,放了圆白菜进去,煸炒了几下,倒了水进去,然后把玉米面在手心里团几下,按成饼子贴到锅边…… 年满仓和王英子浇完自留地的菜回到家,远远就闻到自己家里有肉的香味。 王英子狠狠地吸了一口肉香,笑道:“这是谁家改善生活呢,真香啊!” 年满仓也笑:“等这两天有空了,咱也去公社割二两肉解解馋!” “还是算了吧,我也没那么馋,过阵子穗穗结婚摆酒的时候再好好吃一顿吧!” 二人说着就到了家,谁知进了大门之后,肉香味更大了,王英子一下就感觉出了不对劲。 “穗穗,做好饭了吗?你炒的什么菜啊?” 年穗穗见爹娘都回来了,一边招呼白木易“你去把屋里的桌子搬出来放到那棵树下的阴凉地儿”,又向王英子道:“娘,饭已经好了,木易带了五花肉过来,我炒了个五花肉炒圆白菜粉条,凉拌了一个黄瓜变蛋。” 年满仓和王英子此时已经看到了正忙着搬桌子摆饭的白木易,白木易满脸堆笑地跟两人打招呼,年满仓去洗手了,王英子笑着说了一句“木易来了啊”,也去洗手了。 白木易脸上的笑僵在了那里。 年穗穗安抚地拍了拍白木易的肩膀,白木易一下又精神抖擞了,把厨房里的饭菜一一端了过来。 饭很简单,除了玉米锅贴饼子和一荤一素两个菜之外,还有一锅绿豆糊糊,就是一把绿豆凉水下锅,煮开花后倒入搅拌好的面糊,再次烧开即可。 王英子看到圆白菜里面的五花肉片,心忍不住一阵抽抽,早知道不让穗穗回来做饭了,这孩子怎么放这么多肉片啊! “娘,快吃吧,木易知道你跟爹这几天麦收下了大力,专门给你们带了五花肉补补!” 年穗穗说着,往爹娘的碗里各放了一片五花肉,想了想,又往白木易的碗里放了一块:“你也吃,麦收活重,需要好好补补!” 白木易原本紧张的不敢下筷子,没想到年穗穗竟然给自己也夹了菜,顿时心花怒放,放进嘴里的肉片,都舍不得咽下去了,直到年穗穗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肉片,等第三次年穗穗再往白木易的碗里夹肉片时,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吃了,一直示意年穗穗留着肉片给爹娘吃。 王英子看到年穗穗一直给白木易夹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也真是如此,她也算是彻底明白了,年穗穗是真心要跟白木易过日子的,所以,即便仍对白木易有些不满,对他的态度也改变了一些,温声说道:“木易啊,到这里了就跟自己家一样高,别客气,你看穗穗专门炒了这么多,我跟你叔哪里吃的完?天气这么热,吃不完就放坏了,你快吃吧!” 白木易鼻子酸酸的,眼眶有些湿润,在自己家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给他夹肉吃,哪怕那肉是他弄回来的,他都不一定有口肉汤喝,两厢一对比,白木易就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入赘过来了。 白木易不能说话,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情感,他站了起来,深深地朝王英子喝年满仓鞠了一躬。 “好了,都是一家人,哪儿那么多礼,快坐下吃饭吧!” 年满仓也道:“坐下吧,以后好好对穗穗就行!” 吃完了午饭,白木易抢着去把碗筷刷了,忙完了之后,也不想离开,见灶房门口的水缸里水快见底了,忙拿了扁担和水桶去挑水,杏树岗大队有两口井,年穗穗家离最近的一口井差不多有一百多米,平时的时候,都是年满仓挑水,年穗穗有时也会去挑水,不过她力气小,一次只能挑两个半桶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白木易挑水,年穗穗就坐在院子里,含笑看着他忙活,等他挑满一缸水后,又挑了一担回来,年穗穗笑着给他递上湿毛巾:“擦擦汗吧,你忙了这么久,好好歇会儿吧!” 白木易咧嘴笑着,看向年穗穗的眼睛里满是温情。 年穗穗跟白木易在院子里坐着聊天,当然,实际上是年穗穗一直再说,而白木易则含笑看着她,时不时的点点头,这样的情景很是温馨,王英子推了推年满仓,低声道:“她爹,我看他们俩这样也挺好的!” 年满仓黑着脸不说话,手不自觉地朝着后腰摸了摸,摸了个空才想起跟自己多年的老烟杆,已经在听说老二媳妇给穗穗打破媒的时候,被他一激动给摔坏了。 等上工的广播响起的时候,白木易还不想离开,他在地上写道:“我去帮你干活。” 年穗穗摇了摇头:“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正式过来了,再帮我干活,到时候我就在家躲懒,让你养着!” 白木易眼睛亮了亮,耳根子不自觉的就红了,却还是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点点头。 我养你! 第24章 救人被诬陷 白木易回去的路上,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了。 想着等下一个交易日的时候,他就可以再买一些东西,到时候就不用再麻烦小姑一起了,他直接去给年穗穗送去。 一想到年穗穗,白木易一身的疲劳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身上充满了干劲。 好想下一个上工的日子快点到来,可惜,还要再等十天才行。 白木易的这种好心情,等回到家的那一刻,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啪嗒!” 一进家门,迎接他的是白李氏沾一只脏兮兮的黑条绒布鞋。好在白木易反应快,很容易就躲开了。 “哑巴!”白李氏的声音有着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一天,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已经开始麦收了,这一天你耽误了至少十五个工分!” 现在大队的工分制度,像白木易这样的壮劳力,平时的工分最多是十二个,但现在是麦收,生产队实行的是按工记分,也就是说,会根据每个人每天收割的麦子的多少来记工分,按照往年的工分来算,白木易一天至少能挣十五个工分,多的时候,甚至能挣到二十个工分! 白李氏一想到今天白白损失了那么多的工分,心疼的直抽抽,尤其是看到白木易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春光满面的得意样,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白木易面无表地跨过那只些脏兮兮的鞋,将空背篓放到杂物间,然后去打了舀了水洗脸。 不出所料,水缸里的水已经见底了。 白木易在白李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认命地拿着扁担和水桶去挑水。 几个孩子在水井边嬉戏玩闹,白木易担心孩子不小心掉进井里去,每次离开之前,都会把压井的大石块盖上去,大石块重约百十斤,成年人勉强能挪开,小孩子自己根本挪不动,这也就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小孩子的安全。 等到白木易打完最后一桶水,把大石块盖严实,才挑着担子回去了。 结果白木易在白李氏喋喋不休的责骂声中刚洗漱完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隐约听到有孩子哭喊着说有人掉井里了。 白木易二话不说,去杂物间拿了一捆麻绳就往水井那里跑。 白李氏见状一把抓住了他,大骂:“哑巴,你这该死的畜生,你是不是打完水忘记盖上井盖了?我告诉你,要是淹死了人,你自己去蹲大狱,还有,人家要是要赔偿,你别想着让家里给你出一分钱……” 白木易不理会白李氏的胡搅蛮缠,挣脱了她的手,直接跑了出去。 水井边,几个孩子正手足无措地爬在井沿上大哭,还有的跑着回去找大人报信了。 水井之所以用那么重的石头盖着,就是因为以前经常有孩子掉进去,而白木易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对于下井救人,他早已有了经验了。 白木易把麻绳的一端栓在水井旁边的大槐树上,另一端栓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小心地顺着井壁下了井,这时候的水井井口都比较大,直径有一米左右,所以白木易很快就下到的井底。 掉进井里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名叫羊羔,或许是家庭条件很好的缘故,吃的好,年龄不大,个子窜得挺大,看上去比同龄人要高出许多,平时喜欢在同龄人面前装大人,可再怎么装大人,毕竟也只是个孩子,掉进井里被呛了几口水,再加上脚够不着地,心里慌的不行。 见到白木易,羊羔像是见到了救星,手足并用地爬到了白木易的身上。 白木易把羊羔绑在背上,然后顺着挖井时留在井壁上的孔洞,一点一点的爬了上去。 早已有人通知了羊羔的爹娘,白木易和羊羔一上来,羊羔就被他爹娘抱住好一阵哭,白李氏此时也赶到了这里,见状以为羊羔的爹娘要讹人,立马说道:“我跟你们说啊,你们要找就找哑巴,我们家可没有钱赔你们!” 羊羔的爹原本对白木易救了自己的儿子十分感激的,听到这话,立马就火冒三丈,一把抓住了白木易的衣领:“好啊,我说我儿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掉进井里去了,原来是你这遭瘟的没盖井盖!” 羊羔娘更是连儿子也不管了:“赔钱!我儿子遭这么大罪,不知道多久才能补回来,你必须赔我儿子钱!” 第25章 哑巴病了 就在这时,一个孩子突然大叫一声:“啊!你们都别吵了,这事根本不怪哑巴叔叔,哑巴叔叔离开的时候,盖好了井盖的!是羊羔,羊羔说他的力气大,跟大人一样,可以把井盖挪开,我们都不信,羊羔就挪开井盖给我们看,结果……结果石头太重了,羊羔挪开一半,就掉进井里了……” “石头,你可不要乱说!”羊羔娘警告地看着说话的男孩。 石头十分倔强:“我没有乱说,大鹏、小东、明明,他们都可以作证,不信你问他们!” “是,是羊羔自己挪开井盖掉进去的!” “是羊羔挪开井盖掉进去的!” 大人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算计,但是孩子还是纯真的,眼看着哑巴救人却被诬陷,又因为不能说话为自己辩解,这些跟羊羔一起玩的孩子,纷纷站出来为白木易证清白。 羊羔爹娘还想胡搅蛮缠,想着哑巴不会反驳,而白李氏又明显不向着自己儿子,他们只要一口咬定了是哑巴的错,说不定能从哑巴的身上抠出一点赔偿。 只是还不等他们继续纠缠,就听到自己的儿子突然也说道:“是,是我自己掉进去的,爹、娘,哑巴叔救了我,你们不能讹他!”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羊羔娘伸手去捂自己儿子的嘴,可惜话已经说出来了,那么多的人听着,他们要是继续耍无赖,那就是恩将仇报,以后在这个村里就混不下去了。 羊羔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见爹娘把他扔到一边不管,却在跟救他上来的哑巴叔理论,明白爹娘这是贪小便宜的毛病又犯了,羊羔年纪不大,但个子长得高,他也常常把自己当成大人,虽然有些幼稚吧,可他的很多想法是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的,哑巴救他上来,对他有救命之恩,现在却被爹娘讹诈,他知道爹娘的做法是不对的,这才出声阻止了爹娘。 羊羔爹见自己儿子都承认了,想要再讹诈哑巴已经不可能了,讪笑了几声,朝白木易拱手:“对不住了哑巴兄弟,是我们误会了,我们也是看到羊羔这样子吓坏了,再加上你娘那样说,一时情急就误会你了,你别介意啊!” 白木易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去握羊羔爹主动伸过来的那只和好的手。 他不怪羊羔爹娘,他们或许贪,或许坏,但他们爱儿子的心却是真的。 而他的爹娘呢? 或许他没有哑巴之前,他们也是爱他的吧? 回到家之后,白李氏没有再继续骂他,她虽然跑开了,却并没马上有回家,而是躲在暗处静静的看着这场闹剧的结果,最后渐哑巴洗脱了故意害人的嫌疑,她暗暗松了口气。哑巴毕竟是她儿子,说是不管,但最后若真的要赔偿,哑巴自己没有钱,还不是要她来出这个钱? 白李氏先白木易一步回到了家,白家其他的人都没睡,白家老大和老三两口子各自在自己屋里小声讨论着,担心 白木易如果要赔钱的话,会不会连累家里。 白大根也没睡,看到白李氏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人救上来了没?是不是要赔钱?” 白李氏摇头:“没什么事,井盖是羊羔自己掀开掉进去的,羊羔爹还想讹咱们钱,倒是羊羔自己承认是他自己掉进去的,咱哑巴掉救了他一命你说没瞧见羊羔爹那难堪的样子,哼,明天他们家要是不过来送些东西感谢咱,看我不宣传的一村子都知道他家忘恩负义,还想讹诈人,到时候他们咋在村子里混。” 白大根抽了两口烟,没再继续问,转而问起来白木易:“哑巴呢?今天去哪里了,你问出来了没?” 说到这个,白李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别跟 我提那个孽障,一天不见人影,回到家问他去哪了也不说,一天至少十五个工分,说不干就不干,他这是要气死我!” 白大根看了白李氏一眼:“他是不是病了?我看他今儿早上没去拾粪,你没去看看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白李氏愣住了,她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想到老二以前从来没有过早起赖床的习惯,即便是雨雪天气,他也会早起扫雪,清理排水沟,从来没有早饭前不起的时候。今天早上却一直等到大家都吃了早饭,他还没起,难不成是真的病了? 白李氏心中有些不安,要知道,早起的时候,她可是默认了老大媳妇没有给老二留饭,老二这个人她是很了解的,对家里从来不藏私,身上没有钱又没有票,再加上他不会说话,这一天说不定一顿饭都没得吃。 可一想到白木易回来的时候精神十足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天没吃饭的样子,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爹,你说老二是不是去鸽子家了?” 白大根一愣:“去鸽子家干啥?现在到处都忙着麦收,鸽子哪有空招待他啊?” 白李氏心道:那可不一定,老二干活那么厉害,说不定帮鸽子干了一天活呢! 可这话她没脸跟白大根说。 麦收的时候是最累人的,这个时候,平常不舍得吃喝的人,也会在这几天做些好吃的改善一下生活,即便是不能改善生活,杂粮饭都是让家里的壮劳力敞开了肚子吃的,要是让白大根知道她没有给老二留早饭,一定会骂死她的! 第二天早上,白木易再次听到熟悉的敲打声时,就已经醒来了,只是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仍然没有起床,麻秋敲打了一会儿,见白木易没起床,一阵气急,只是担心婆婆责骂,只好停下去做早饭了,她心里恨白木易不识抬举,故意少做了一个人的饭。 与前一天不同的是,白李氏见白木易没有起床吃饭,亲自敲门喊他,见没有动静,白李氏察觉到了不对劲,忙喊着老大喝老三过来把白木易屋的门卸下来,才发现白木易浑身滚烫,发烧烧得不省人事了…… 第26章 入赘文书,定婚期 “老大,快去把你新奎叔喊过来给老二打一针,他这个样子,可别再给烧坏了脑子啊!” 哑巴还能去入赘,要真烧成了傻子,估计跟年家的婚事也就成不了了,那不但不能干活,还有连累家里。 白家老大白丰收以最快的速度把村里的赤脚医生白新奎给请了过来,白新奎给白木易量了一下体温,顿时怒了:“你们家对这孩子也太不上心了,都烧到四十度了,再这样下去,人都烧成傻子了!” 白新奎说着,连忙给白木易打了退烧针,让人拿了湿毛巾过来给白木易搭在额头上给他降温,一直等到白木易头上出了细密的汗珠,人也有了意识,白新奎才给他留下了几片退烧药,嘱咐他要按时吃药,这才背着木制的沉重医药箱离开了白家。 至于白家的其他人,早就去地里收麦子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白李氏看到又没有白木易的饭,狠狠的瞪了麻秋一眼:“下次饭再不够,你就别吃了!” 麻秋缩了缩脖子,中午再做饭的时候,果然不敢再少做白木易的饭了。 中午的时候,白木易退烧了,一家人沉默着吃完了饭,麻秋又开始摔摔打打,抱怨着白木易在最忙的时候不去上工,在家吃白饭,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小声的嘟囔,见白李氏没有阻止,更是大胆了起来,咒骂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白木易自嘲的笑了笑,拿着镰刀出了家门。 白丰收瞪了麻秋一眼:“老二还病着,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麻秋“哼”了一声:“娘都没说我!” 白丰收不说话了,娘没有骂麻秋,那就是默许了麻秋这么做,反正老二的身体好,歇了一上午,也该好了。 接下来的一周内,各个公社大队都在忙着抢收的事,好不容易等麦子都进了粮仓,大家都闲了下来,等着一场雨水降临,有了雨水,地里才有墒,才能进行秋季粮食的抢种工作。 在没有下雨的这几天里,白木易也没有闲着,小姑白鸽子和小姑父刘二军在杏树岗大队和梨树岗大队两个大队之间跑了几趟,终于把白木易入赘的事定了下来。 两家在杏树岗大队和梨树岗大队中德高望重的长辈的见证下,签订了入赘文书,以后白木易就算是入赘年家了,对于白家来说,就相当于嫁出去了一个女儿。 入赘出去的儿子,有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不继承父母的家产,同时也没有为父母养老的义务了,以后只赡养女方父母。 当然了,若是碰到女方比较识大体,而男方父母又比较通情达理,两家也会时常走动一下,每年给男方的父母送些养老的粮食。 年家和白家以后是否会时常走动,暂时还无法确定,但白木易入赘年家,为了补偿白家,年家给了白家五十斤的玉米和五十斤的小麦,以及五十元现金作为聘礼,年穗穗和白木易两人的婚期也就定了下来,就在一个月后,那个时候秋季的庄稼也都种上了,闲下来了刚好适合办喜事。 按小姑白鸽子的意思,十日后就是一个好日子,但白大根和白李氏坚持不同意,说婚期太赶了,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白鸽子撇了撇嘴,她才不信大哥大嫂会为白木易准备什么结婚用的东西,能把年家下聘的五十块钱如数交到白木易手里,就算是不错的了,不过,以白鸽子对大哥大嫂的了解,这五十块钱,估计是很难一分不差的落到白木易的手里的,到时候能给白木易一床棉被带回年家去,就是他们对白木易最后的爱了。 至于婚期定在一个月,白鸽子清楚,肯定是想留白木易在家多挣一些工分,反正等白木易入赘到年家之后,这些工分所分到的粮食,全都进了他们的口袋中。 不过,这些事也就仅此一次了,白木易不计较,白鸽子也不好为侄子出头,反正等白木易入赘到年家之后,肯定不会再回来帮他们干活挣工分了,就当是报答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 对于这一切,年穗穗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倒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心里很清楚,即便她说了,除了落下一个不懂事的名声之外,落不了任何的好。 她一个姑娘家在这件事上,是没有话语权的,她除了跟着王英子一起下地挣工分之外,就是用之前攒下的棉布,给白木易做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和蓝色的裤子。 她记得上一世白木易入赘过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最好的一件衣裳,就是他上次过来相看的时候穿的那一身,当时自己根本看不上白木易,也就没有留意到,白木易那一身衣裳,白天穿晚上洗,一直到后来王英子看不下去了,硬逼着年穗穗给他做了一身新衣裳。 年穗穗到现在还能记得,白木易收到她做的那一身新衣裳的时候那种泪流满面的样子。 白木易在白家过的很不好,既然他们已经定了亲,一个月后她就不能让他还像上一世那样,穿的那么寒酸的就过来,让别人看笑话。 至于衣裳的尺寸,她是按照前世的尺寸做的,白木易现在还比较瘦,不过,等他过来之后,会慢慢养胖的,衣裳做大一些刚好胖了也能穿。 周留名似乎还没有死心,一看到年穗穗,就一副十分委屈的神情看着她,好像年穗穗才是那个欺骗了他感情,始乱终弃的负心的人一样。 周留名的妻子王瑞芳,更是神情阴郁,看向年穗穗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仿佛年穗穗才是那个半道里抢了她未婚夫的人,年穗穗心中无语极了,这一对夫妻真的是一样的莫名其妙! 年穗穗不想在结婚之前出现什么变故,所以对那对夫妻是有多远躲多远,除了正常的上下工一直跟在王英子或者刘花莲之外,其他的时间根本不出门。周留名夫妇就是想要出什么幺蛾子,也没有机会。 半个月后,年穗穗终于把一身衣裳全都做好了,吃过午饭之后,趁着还不到上工的时间,年穗穗找了块包袱皮把衣裳包了,准备交给白鸽子,让她抽空给白木易送过去。 一进刘二军家院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那里弯腰洗脸,年穗穗的眼睛一下就黏在那人的身上收不回来了。 第27章 给白木易做衣裳,合身!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猛地抬头,就看到他日思夜想的那道倩影,正俏生生地站在他的不远处,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嘴巴张了张,最后神色黯然地闭上了嘴。 年穗穗没想到白木易会在这里,更没想到自己偷偷看他突然被抓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哎呀,穗穗过来了啊,怎么也不说一声呢?木易你也真是的,院子里这么热,你也不知道让穗穗进屋里去凉快凉快!” 白鸽子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她早就看到年穗穗了,有心想要打趣几句,又怕把年穗穗给羞走了,到时候侄子会埋怨她。 原以为白木易带了那么一大包的东西过来,怎么着也会给自己一些的,谁知道除了两包点心果子之外,剩下的全都是送给年家的! 想到侄子带过来的那一大包的东西,白鸽子心里忍不住泛酸,这么多年了,也不见这个侄子给自己送过一根针线,虽然知道木易以前的日子也不好过,可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 年穗穗也不是真正的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脸皮没那么薄,听白鸽子招呼,就跟着她一起进了屋。 白木易把毛巾扔到水盆里,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颠颠的跟着进了屋。 白鸽子给了白木易一个白眼,心道:“万一吓着年穗穗,看这小子怎么办!” 结果年穗穗直接打开了包袱,把里面的一套衣裳拿了出来递到白木易面前:“这是我给你做的一套衣裳,本来是想要鸽子嫂子抽空给你送过去了,既然碰到你了,正好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我重新改一下。” 白木易眼中迸出一道亮光,看向年穗穗的目光更加的热切,那没出息的样子,年穗穗有些不忍直视,偏开了头。白木易将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衣裳,进了表弟刘向东的屋子。 不一会儿,换上了新衣裳的白木易就重新回来了,白色的衬衣,蓝色的裤子,显得人更加的精神。白木易看着年穗穗,似乎又千言万语要跟她说,只可惜他说不出来。 “呀!穿上真合身,比量身……还合身!” 白鸽子想说比量身定做的还合身,只是想着两人还没有结婚,这样说对有些不合适,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脸上讪讪的,不过好在年穗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也就揭过不提了。 “嗯,有些宽松了,不过长短倒是刚刚好,也不用改了,以后……也能穿!” 见白木易一直盯着她看,年穗穗脸有些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向白鸽子说了一句“嫂子,我先回去了,你有空去家里玩啊!” 然后飞快地跑走了。 白木易有些失望。 白鸽子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你个没出息的,有你这样一定盯着人家姑娘看的吗?看吧,把人给吓跑了吧?你就不怕把人吓得直接不要你了!” 白木易脸色变了变,瞬间煞白。 白鸽子见状也不再吓唬他,“哼”了一声道:“算你小子走运,还没结婚呢,穗穗就给你做新衣裳,这样正是说明了她是中意你的,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对穗穗,知道吗?” 白木易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忙不迭的点头。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多年的姑娘,能跟她结婚,在他嗓子坏掉之前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却真的实现了,别说那么体贴的给他做了新衣裳,就是不给他做,他也会好好对她,不会让她跟着他受苦的! 白木易离开杏树岗大队之前,双手比划着让白鸽子一定要把东西送到年穗穗手里,气得白鸽子直拿脚踹他! 白木易这次来,是借了大队的自行车过来的,他没有穿年穗穗做的新衣服骑车回去,许久没有下雨了,路上灰尘太大,新衣服穿回家,被荡上灰尘,白木易舍不得,就把新衣服重新换下来,穿了来时的那一套衣裳,还是之前与年穗穗相看时的那一套。 以前的时候觉得这套衣裳挺好的,只有重要的场合才会穿,现在穿过了年穗穗给做的新衣裳之后,他顿时觉得这件旧衣裳有些看不过眼了,以后这件衣裳可以平时穿,等到重要的场合,就穿穗穗给做的这一套,想到最近的重要场合,似乎也就只有他跟年穗穗结婚的时候了…… 出村的时候,白木易遇到了一个人,那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复杂,有鄙夷,有嫉妒,也有愤恨。 白木易认识那个人,是年穗穗以前的对象,叫周留名来着,以前他很嫉妒他,无数次的幻想着年穗穗能用看周留名的眼神看自己,而现在,多亏了这个有眼无珠的男人,自己的幻想成真了,两个人的身份颠倒过来了! 白木易给了周留名一个鄙夷的眼神,高昂着头骑着自行车从与他擦身而过。 夜里,白木易洗了澡,仔仔细细的擦干,然后回屋拿出年穗穗给他做的新衣裳,年穗穗的针线活做的不错,衣裳的针脚很细密,白木易把新衣裳抱在怀里,想象着年穗穗白嫩的小手轻轻抚过他的喉结…… 又去了两次黑市,就到了结婚的日子。 前两次去黑市挣的三十块钱,都被白木易买了东西给年穗穗送去了,等跟年穗穗结婚以后,他就不方便再继续去黑市了,趁着结婚之前,又去了最后一次,只是这一次运气不好,遇到了几个地痞闹事,还好白木易的身手不错,很快制服了拿几个地痞,不一会儿,几个黑衣黑裤遮头盖脸的人过来,非常不客气的将几个地痞带走了。 封元魁向白木易竖了竖大拇指,两人一起离开了黑市,穿过两个巷子之后,两人才把遮在脸上的面巾摘了收起来。封元魁从随身的腰包里抽出了三张大团结递给白木易。 “其中十五块是对你这次表现的奖励!” 白木易很需要钱,也不跟封元魁客气,从封元魁手里接钱的时候,白木易告诉封元魁自己要结婚了,结婚之后能不能来暂时不知道,又问他,如果他下次交易会没来,以后再想来的时候,还到他家里找他行不行? 封元魁知道白木易要结婚了,很是为他高兴,又从一叠大团结中抽出来两张递给白木易:“这个你拿着,就当是我给你拿的结婚份子钱。” 听到是结婚份子钱,白木易道了谢,高兴的接了,却没说让他去喝喜酒的话,封元魁也没说要去,只告诉白木易:“以后你要是再想来,还到家里找我,你知道我家在哪里,我就不跟你多说了,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啊!” 对于白木易这样身手好,又不会泄露交易市场的秘密的人,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只要白木易愿意来,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这一天黑市之行,白木易收获了五十块钱,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后天就是他跟年穗穗结婚的日子,白木易并不打算去买东西,他明天打算好好的在家里歇一天,好让自己在结婚的当天气色好一些,同时,他也想看一下,自己结婚,他的家里会给他准备什么东西。 白木易不争这些东西,他只是想看看,他的这些家人,会做到哪一步! 这决定了他以后对待他们的态度。 第28章 净身出门!年穗穗来接白木易了! 白木易不是傻子,除了年家送来的五十斤玉米、五十斤小白,以及五十块钱之外,婚期比小姑看好的日子晚了二十多天,他多为家里挣了差不多三百个工分,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这些年,他一个人挣的工分比大哥和三弟加起来都多,他们两人有了妻子孩子,不说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挣的工分少的问题,每个月都会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请假不去上工。 以前的时候,白木易不想跟家里计较,可现在,他想看一看,如果他不提,不争,不抢,他的爹娘会给他多少东西! 入赘跟女儿出嫁差不多,嫁妆的多少,也影响着他以后的生活地位,如果他爹娘真的在意他,就算留下吃的东西,五十块钱至少是要给他换成东西带走的吧? 白木易一整天都在家里忙活,明天就是年穗穗来接亲的日子,可家里还是又脏又乱的,没有一个人动手去收拾。 白李氏和白大根两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对待二儿子太过苛刻了,有些没脸面对他,就连吃饭的时候,都眼神躲闪,吃完饭立即就躲到自己屋里去了,唯恐白木易向他们问明天会给他带走什么东西。 他们也不想亏欠二儿子,只是他们以后还是要靠老大和老三来养老,老二这样的残缺之人,既然入赘出去了,以后就当是没生过这个儿子吧! 直到年穗穗在众人的簇拥下,乘坐牛车来接白木易时,白木易也没等到白大根和白李氏提出要给他带东西。 他彻底失望,换上年穗穗给他做的新衣裳,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他都没有带,包括那套他曾经宝贝得不得了的衣裳,他也叠好放在了床上。 走到堂屋,白大根和白李氏端坐在八仙桌的两侧,见白木易进来,两人的眼神有些躲闪,白木易也没有在意,跟年穗穗一起,向白大根和白李氏磕了三个头,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门。 白大根和白李氏面带愧疚,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提一句给白木易什么东西,只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以后好好的过日子,不用挂念我们”。 年穗穗也没有在意,果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白家在亏待白木易这件事上,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 牛车上,年仓库和刘花莲长孙,年大林和赵凤霞三岁的儿子铁蛋儿兴奋得小脸通红,铁蛋儿本来跟小伙伴玩的正欢,不愿意过来,是他奶奶告诉他,去给穗穗姑姑压车,有红包可以拿,并承诺他拿到了红包的钱不没收,都给他买零嘴儿吃,他才勉为其难的来了。 可铁蛋儿左等右等,一直等到牛车准备回去了,也没见有人给他红包,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小嘴扁了几次,在看到年穗穗跟白木易出来之后,铁蛋彻底没了指望,一下就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跟着一起来的,铁蛋儿的亲娘赵凤霞脸一下就黑了。 压车孩儿是不能哭的,要是哭了,那就是不吉利,对以后新婚夫妇的生活不好。 年穗穗怔了一下,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没有怪铁蛋儿,毕竟人还小,说好的过来拿红包,结果到了这里根本没人给红包,小孩子又不会像大人一样能忍受委屈,一时心里难过哭出来,是在所难免的事。 年穗穗看了看白家的人,不管是白丰收还是白运来,还有两人的媳妇麻秋和杨红艳,都在年穗穗眼睛看向他们的时候,异常统一的把脸转向了一边。 白鸽子在年家帮着张罗,跟着年穗穗一起来接亲的是白木易的姑父刘二军,刘二军不知道规矩,问了旁人才知道要给铁蛋儿这个压车的孩子红包,可白家人摆明了就是不想给,自己这边又没有准备,急得额头冒汗。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只见他脸色十分的难看,显然也被气得不轻。 很好,白木易对白家人失望,从这一刻开始吧! 对于吸血虫一样的白家人,年穗穗决定让白木易慢慢的彻底远离他们。 年穗穗从兜里拿出了一块钱,从白家门框上撕下一块过年时贴的红对子,把一块钱包了进去,然后把钱偷偷给了白木易。 白木易突然被年穗穗抓住了手,半个身子都酥麻了,不等他继续臆想,手心里就被放了一个红封,又看到年穗穗朝他示意,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白木易把红封递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铁蛋儿,铁蛋儿看着包的有些丑的红包,停止了哭,一脸纠结地看着红包,最后决定打开看看再决定下不下车,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钱,一下转悲为喜…… 一块钱,这对于平时的零花钱只有一分两分的铁蛋儿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他满意极了,也不让白木易抱,十分麻溜地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吓得赵凤霞差点心脏都跳出来了,心中暗暗决定,等回去之后,不但要没收铁蛋儿的红包钱,还要狠狠的请他吃一顿竹笋炒肉吃! 这次来梨树岗大队结亲的除了年穗穗和赶牛车的六叔,就只有年大林和赵凤霞夫妻,刘二军这个媒人还有一个是年穗穗他们所在的生产队的队长,年穗穗的本家,她该叫三哥的年国梁,再加上一个压车的铁蛋儿。 来的时候年国梁还在犯愁,万一到时候加上行李坐不下该怎么办?梨树岗大队不说在深山里面吧,可相比杏树岗大队来说,离县城可是远了好多,如果走回去的话,至少也要三四个小时,到家都到下午了,这边的规矩,只有寡妇再嫁才会在下午! 原本年国梁的意思,是想要准备两辆牛车的,被年穗穗阻止连连。 看到白木易空着手出来,年国梁这才明白年穗穗为何不让准备两辆牛车,即使是入赘,男方家里多少也会准备一点行李的,可现在,年国梁忍不住摇头。 过分了! 好了,现在不用愁牛车坐不下了! 第29章 你是吃绝户吃上瘾了吗?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赶在中午之前回到了杏树岗大队。 家里早就准备好了,虽然年穗穗说了不用大办,一家人过日子,冷暖自知,没必要讲究那些排场,可年满仓不愿意委屈了年穗穗,在家里的院子里摆了几桌席面,请了平时相近的几家过来吃席,也见证年穗穗和白木易两人的婚事。 年满仓兄弟三人,他排行老大,除了年公粮这个二弟之外,还有一个三弟年运粮,年公粮家因为王巧儿的事基本已经闹僵了,年满仓根本没请他们来吃席,结果到了吃席的时候,年公粮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全都到了,还专拣桌上油水大的菜吃,那几辈子没吃过东西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皱眉。 年运粮一家三口,从头一天晚上的时候就过来帮忙了。 年运粮的媳妇何雪昨天晚上偷偷告诉年穗穗:“你明天要小心一些,我听你奶跟你爷商量,明天可能会过来闹事!” 年运粮一家住在老宅,跟年穗穗的爷奶一起住,所以何雪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年穗穗入赘的事定下来之后,年满仓提着礼品去了老宅,跟爹娘说了这件事,结果被两人给打了出来,两人很坚决的跟他说:“家里的产业不会便宜外人,入赘的事,我们不会承认的,将来家里的房子产业,都要留给金山银山兄弟俩!” 年满仓讨了个没趣,回去跟年穗穗说了这事,若是以前,他肯定会瞒着年穗穗的,自从王巧儿用这事破了年穗穗和周留名的亲事之后,年满仓很多事情都不再隐瞒她了。 年穗穗对于爷奶的态度根本不在意,两人的意见再坚决,只要年满仓夫妇不动摇,金山银山想要侵占她家的家产,那就不可能实现!而经历了王巧儿打破妹的骚操作之后,年满仓对年公粮一家没一点好感,根本不可能会搭理他们。 年穗穗谢过了何雪,并拜托她第二天早些过来帮忙。 何雪这个人,脾气比较爆,不是受气小媳妇的料,自从跟年运粮结婚之后,没少跟年穗穗奶奶吵架,但年穗穗知道,何雪这个人的品行不坏,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人。前世的时候,年穗穗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反倒很是亲近总是笑眯眯的王巧儿,直到后来吃了大亏,才明白了谁是人谁是鬼! 第30章 年穗穗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年元党之所以这样说,那也是有缘故的,年大元兄弟三个,除了年大元 和年元党之外,两人还有一个哥哥,只不过这个年家老大哥早年的时候当兵跟着部队离开了家乡,后来在解放西藏的时候牺牲了。 年家老大在牺牲的时候,留下了一个两三岁的女儿。后来安定下来之后,政府给年老大发烈士抚恤金,年大元就以年老大没有儿子,年大嫂早晚会改嫁为由,不让年大嫂领取抚恤金,为此,年大元背着他瘫痪在床的老娘,还在大队闹了一场…… 听年元当嘲讽地提起了当年之事,年大元支支吾吾半天,想到当年他被公社的领导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他心里就有些退缩,可又想到年满仓可是他儿子,跟当年大哥那事可不一样,瞬间又有了些底气,最后瞪了年陈氏一眼。 年陈氏立即会意,大腿一拍,开始哭闹起来。 年穗穗知道今天这件事是没办法善了了,从年陈氏旁边跨进大门,然后直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拎了一把菜刀出来了。 白木易见状,脸色一变,想要上前,年穗穗朝他摇了下头,示意他先稍安勿躁。 “爷,奶这样,不就是想要把我家的房子要去给银山嘛,呵,我费这么大劲招婿过来,就是为了继承家业的,不过现在看你们这么想要我家的这三间房子,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你、你想干什么?” 年银山看着年穗穗手里的菜刀,心里发毛,不知道她说的成全,是准备以何种方式成全? “年银山,你这辈子命不好,投胎到了你娘的肚子里,不能继承我家的这三间砖瓦房,这样吧,我今天先砍死你,你抓紧再去投次胎,要是命好投胎到我娘肚子里,我到时候就跟白木易搬出去,家业都让你继承,你看怎么样?” 怎么样? 年银山觉得不怎样! 可还不等他说话,耳边一阵凉风,年穗穗手里的菜刀贴着他的耳根划过,如果不是他爷拉了他一下,那菜刀可就砍到他脖子上了! 年银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是想住大伯家的砖瓦房,可他没想过用这样的方式啊,万一他再投错胎呢? 啊呸!想什么牛鬼蛇神呢?他要真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爷,爷,快救救我啊,年穗穗她要杀了我啊!” 年银山破锣嗓子都吓得破了音,裤裆里一热,一股带着刺鼻骚气的液体就顺着大腿流了出来…… “年穗穗,你住手!你想干什么?” 年大元没想到年穗穗竟然敢真的动手,如果不是他拉了年银山一把,那一刀……可真的就砍在了他脖子上啊! “你个畜生妮子,你敢杀我宝贝孙子,我跟你拼了!” 不止年大元大惊,年陈氏也一个纵身麻溜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像之前对付儿媳妇一样,准备用头朝年穗穗胸口顶,年穗穗丝毫不慌,把菜刀往胸口一横,如果年陈氏硬是撞上来的话,那就只有血溅当场了。 但年穗穗知道,年陈氏比谁都惜命,她以往顶儿媳的时候,也都是往胸前,肚腹这些柔软的地方撞,年穗穗料定她不可能真的往菜刀上撞的。 果然,年陈氏看到年穗穗胸前横着的菜刀,眼睛瞪的似铜铃,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想杀我?”她问年穗穗。 “怎么会呢?奶,是您自己要往上面撞的,死了我也不会犯杀人罪的!”年穗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有年银山,他这么想要我家的房子,我这是成全他,等他下辈子投胎做了我兄弟,我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现在年穗穗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年陈氏看着年穗穗这疯癫的样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她看向年大元,想要向他讨个主意。 年穗穗也看向年大元,似笑非笑地说道:“爷,你看我这个办法好不好?” 年大元气得吐血,“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年满仓一眼,知道今天这事怕是没办法按照他的意思走了,只能以后再做计较,留下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就离开了。 年陈氏神色复杂地看了年穗穗一眼,也跟着离开了,至于年金山年银山兄弟俩,也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年穗穗身子一软,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幸好身后的人及时的扶她一把,顺势接过了她手中的菜刀。 她转头一看,见白木易真一脸心疼地看着她,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眸中的担忧之色做不了假。 年穗穗心情大好,安慰地拍了拍白木易的手背:“放心吧,我没事,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咱们家的情况特殊,如果不一次把他们吓退了,今天咱俩的婚事就要被搅散了。” 白木易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年穗穗:“以后有我呢!” 年穗穗娇羞地笑了笑点头:“好,我知道了,以后咱家就靠你了!” 众人都被年穗穗彪悍的样子给震撼住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年大元和年陈氏等人已经离开了,可气氛一下就僵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刘花莲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打圆场:“呀,接亲的都已经回来了啊,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吉时快到了,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娶宣誓,马上就要开席了!” 刘花莲的话打破了尴尬,众人虽然心中对于年穗穗的彪悍感到咂舌,却都没说什么,招婿的女人如果不彪悍,那就可能会被上门女婿给拿捏住了,年穗穗这样也挺好的,最起码以后不会受上门女婿的辖制。 气氛很快就又热闹开了,年穗穗和白木易在伟人照片前读了宣言,白木易虽然不能发音,但他的嘴唇跟着年穗穗的嘴唇在动,一字不差地把宣言读完,充当司仪的大队长的宣布:“年穗穗、白木易,恭喜你们结成革命同志!希望你们以后的日子里,能够互帮互助,同心协力,再接再厉为祖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婚礼简单而隆重,年满仓在院子里摆了四桌席面,请了近门的几家交好的叔伯兄弟,年满仓带着白木易向这些年氏近亲门敬酒,介绍了白木易给这些人认识,同时也让这些人以后多关照一下白木易,不管真心假意吧,白木易既然已经入赘到了年满仓家,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在大喜的日子里说什么不好的话,都笑着答应了。 敬完酒之后,年穗穗招婿这件事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第31章 年满仓的纠结 午饭结束之后,帮忙的人把碗筷清洗干净,不等年满仓挨家挨户的去送,打了个招呼,各自带着自家的碗筷或桌椅板凳离开了年满仓家。 等人都走完了,年穗穗才带着王英子一起重新烧火炒了俩热菜,又拍了个黄瓜,把待客没用完的绿豆芽凉拌了一个,下了一锅白面面条,喊了年满仓和白木易,一家四口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 家里待客就是这样,常常都是等客人吃完离开了,主人家吃些剩菜剩饭,年穗穗不喜欢吃别人吃剩下的,所以剩菜都让人带走了,所以只能重新做了,好在菜都是摘好切好的,做起来十分的快。 白木易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好在年穗穗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再加上王英子认清了现实之后,知道以后她和年满仓养老都要靠着这个哑巴了,即便心里仍觉得白木易配不上女儿,面上却还是十分亲切地让白木易不要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年满仓虽然还是沉默着,也没有给白木易夹菜,但在开始的时候对白木易和蔼地说了一句:“多吃些!” 白木易在白家的时候,除了干活的时候是劳力担当,吃饭的时候,基本都是透明般的存在,不会有人关心他吃没吃好,更不会有人给他夹菜,在年家一下成了饭桌上的宠儿,他一时间还有些手足无措,吃饭也有些狼吞虎咽。 “慢点吃,又不着急上工,吃太急了对胃不好,以后会容易得胃病。” 年穗穗小声提醒,白木易才开始细嚼慢咽起来,吃得慢了,饭菜的味道也就能很好的品尝出来了,白木易觉得年穗穗做的饭菜,简直是他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饭菜,跟年穗穗做的饭菜比起来,他在白家吃的那些,简直比猪食强不了多少。 吃着饭,白木易还偷偷地往年穗穗的脸上看,心里想着,穗穗不但人长得好看,做饭也好吃! 这样好的穗穗,以后就是他的媳妇了,一想到这个,白木易就心情激荡起来。 年穗穗感受到白木易炙热的目光,饶是她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双颊,狠狠地瞪了白木易一眼。 “扑哧!”王英子看到小两口的互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年满仓一个眼刀给她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干咳几声,继续吃饭。 吃完饭之后,年穗穗和白木易争抢着收拾碗筷,王英子欣慰地含笑看着两人,拿了鞋底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千层底其实也并不怎么耐磨,老伴儿的鞋才穿一个多月,脚后跟就磨得只剩一层了。 年满仓又去忙他的柳条活了,平时的时候,他大多是在地窨子里面做,今天穗穗结婚的日子,他要是跑去地窨子里忙活,会让新女婿觉得是对他有什么不满,但常年活计不离手的人,闲下来就感觉浑身不在自在,若是他的老伙计还在,他还能抽两口打发一下时间,现在就只能在院子里做柳条活了。 收拾完了厨房,白木易又拿了笤帚把房里院里打扫了一遍,把水缸里的水挑的满满的,看了一眼屋内,见没有动静,这才搬了个矮凳坐在年满仓旁边看他做柳条,一边看,一边用手比划着,等年满仓做完一个簸箕,抬头才发现他在偷师。 “你想学这个?”年满仓问。 白木易羞涩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希冀地看着年满仓。 年满仓摸了一下后腰,没有摸到烟杆,他咂吧了几下嘴,没有旱烟抽,真是浑身不带劲儿,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白木易一会儿。 柳条活是杏树岗大队的一大特产,村里几乎家家都会做柳条活,但这手艺是祖辈传下来的,每一家的手艺都不一样的,特别是“拿沿”这样的绝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一样的诀窍,一般是不传外人的。 如果白木易不是入赘的,年满仓肯定一口就回绝了,可现在既然已经入赘到了年家,他要是拒绝,那就是不把白木易当成年家人,一旦为此伤了白木易的心,让他跟穗穗离了心,岂不是辱没了穗穗当初要招婿的初衷? “行!你要是想学,我就好好教你,回头再弄一套家伙什,以后咱们爷俩一起做,多做些,除了上交的任务,还能多换些工分!”年满仓下定了决心,拍了拍白木易的肩膀。 白木易可不知道年满仓心里打得那些官司,听到他愿意教自己,顿时欢喜不已,对着年满仓重重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多换工分! 杏树岗大队比别的大队都要富裕一些的原因,除了他们这里离大山远,离县城比较近土地比较肥沃些之外,还有一个便是他们大队的人都会做柳条活,农闲时,大队便会分派任务,按簸箩、簸箕等的数量和质量来给计算工分,大队统一收了柳条活之后,再把这些送到县里的编织厂里,跟编织厂生产的产品一起分送到全国各地的供销社售卖。 年穗穗坐在屋里收拾新房,时刻注意着院子里的白木易,自然也看到了年满仓刚刚的纠结,她有点好笑,没想到年满仓还有这样纠结的时候。 想到前世的时候,年满仓一直想要把自己柳条活的手艺传给白木易,那已经是十年之后了,局势好了很多,她跟白木易也已经走出了村子,不再做土里刨食的生活了,白木易自然对柳条活没什么兴趣了。为此,年满仓还为他的柳条活手艺将要失传感到难过很久。 再对照现在年满仓用心地指导着白木易什么样的阴柳条子适合编什么样的柳条活,又讲解着阴柳条怎样扦插,怎样管理,什么时间收割最好,收割回来之后要怎么处理……,讲到高兴的时候,还会哈哈笑着拍拍白木易的肩膀,说上一句:“以后这手艺就传给你了,便宜你小子了!” 白木易适时地露出一个受教的笑容,让年满仓很是满足。 年穗穗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开心微笑。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王英子不知何时来到年穗穗的身边,低声说道:“穗穗,谢谢你做出招婿的决定,你看你爹的样子,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 年穗穗笑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以后爹大笑的日子多着呢!” 王英子愧疚地说道:“只是委屈了你了……” “娘,我不委屈,白木易很好,我很喜欢他,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话了,你和爹就把木易当成你们的亲儿子,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王英子见年穗穗是真的很坦然,并没有一丝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轻拍了拍年穗穗的手:“好,我以后不再说了,咱们好好过日子,等明年你再给我们生个孙子孙女,咱们家就更圆满了……” 年穗穗也想要生个孩子,这一世,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的!一定! 第32章 新婚,领结婚证! 夜幕降临。 年满仓和王英子早早就回屋睡了。 空气中都有一种燥热感,白木易收拾完回到跟年穗穗的新房,看着坐在床边的年穗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年穗穗见他这样,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说让他上床,他可能会像上一世一样,在门口站一夜,就忍着羞涩朝他招了招手:“白木易,你过来!” 年穗穗的声音娇柔中带着几分妖媚,白木易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噗通噗通乱跳,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他小心翼翼走到床前,目光灼灼地看向年穗穗,像是一个受审的囚徒在等待年穗穗这个主审的宣判一样。 “白木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白木易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喜欢她?这话从何说起?他喜欢她喜欢得一想起她就心肝都疼的,为了她,他愿意做一切事,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你真的不喜欢我?” 见白木易怔怔的,年穗穗声音哽咽,故意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看到年穗穗这样,白木易的心都碎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年穗穗解释,只好连连摆手。 年穗穗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不喜欢我,是我强求了……” 白木易更加手足无措了,他没办法说话,年穗穗低着头,也看不到他的手势,即便看到了,也看不懂,该怎么办呢? 看着年穗穗白皙的脸庞,小扇子般的长睫毛因泪水而湿润,更撩动他的心痒痒的,顾不上许多,他伸出手轻轻一揽,把年穗穗整个抱在了怀里…… 噗通噗通…… 这下就不止白木易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厉害,与他心脏紧紧相贴着的,还有年穗穗的…… 白木易感受着年穗穗擂鼓般的心跳声,知道年穗穗竟也跟他一样,唇角顿时高高的翘了起来,抱着年穗穗的手臂也加大了力度…… 年穗穗的唇角也翘了起来。 这个男人,果然还是很吃她这一套呢! 只是,这样抱着,一直没有下一步行动算是怎么回事?心中叹气,她只好主动把小手伸进了白木易的上衣内,白木易身子一僵,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年穗穗轻轻捏了捏,竟然捏不动…… 白木易的呼吸瞬即急促起来,炙热的呼吸落在年穗穗的脖子上,一阵触电般的酥麻一下传遍全身,抱着年穗穗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年穗穗感觉呼吸不上来了,身子不自觉地扭动了几下,白木易闷哼一声,放到年穗穗腰上的掌心不自觉地在她的腰间摩挲了几下,似乎感觉到衣服下的柔软和滚烫…… 年穗穗有些意乱情迷,迷迷糊糊间,喊了一声:“老公……” 温润的唇划过他的脸颊,落在了他的唇上。 白木易只感觉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一切的自卑和顾虑,唇齿交接间只剩下本能的索取…… 窗外有风吹过,树枝摇晃间,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屋外就下成了一条河。 屋内的温度似乎又高了几分,炙热的让人心慌,帷帐内,一件件的衣服被扔到了床下,散乱的落在地上…… 许久之后,云收雨歇,年穗穗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白木易却精神百倍,兑了温水帮年穗穗清洗干净,这才重新搂着她,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清晨年穗穗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已没了白木易的影子,看看外面的天色,早已过了上工的时间,腰身酸的难受,她躺床上赖了会床,不由又想起了跟白木易昨晚的疯狂,脸顿时红了。 洗漱了一番,从厨房的锅里拿出给她留的饭菜吃了,正准备洗刷时,白木易回来了,还推着从大队长家里借来的自行车,他把自行车停好,接过年穗穗手中的碗筷,迅速地洗刷干净,又把自己整理干净,这才带着年穗穗一起去公社。 他们要去公社领结婚证,顺便要去一趟梨树岗大队,把白木易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全都转移到杏树岗大队。 在公社的婚姻登记处领取结婚证的时候,工作人员按照程序询问两人是否自愿时,年穗穗回答:“是的,是自愿的。” 又问白木易,白木易只重重地点头,工作人员见状,又重复了一遍,眼看着工作人员脸上带了几分不耐烦,年穗穗忙说道:“抱歉同志,我对象他嗓子不能说话,请您见谅,不过我们都是自愿的。” 工作人家狐疑地看向白木易,白木易郑重地点头,她这才往结婚证上盖了章 ,把两张大红奖状大小的结婚证交给了两人,不过他虽然说了恭喜两人的话,心中却不由为年穗穗感到惋惜。 两人刚进来的时候,他还觉得两人相貌相当,实在是一对好姻缘的,可在知道男方竟然是一个哑巴时,顿时为女方感到不值了,那样好的人,竟然嫁给了一个哑巴,实在令人费解。 年穗穗可不知道公社的工作人员在为她惋惜,拿到了结婚证之后,她抓了一把刚买的喜糖放到了婚姻登记处的桌子上,这才和白木易一起离开了公社。 “刚刚只买了些喜糖,一会儿要去你家迁移户口和粮食关系,咱们再去买些糕点果子吧!” 从公社出来年穗穗见白木易只顾拿着结婚证傻笑,一把夺了过来装进军绿色的斜挎包里,这才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供销社说道。 白木易眉头皱了皱,似乎不太愿意,他向云端比划道:“不必买其他的,就这些喜糖就挺好的!” 已经跟白木易生活了几十年的年穗穗自然能看懂他的手语,只是结婚之后第一次去白木易家,她想为他做几分面子,至于白家的那些人,她做的越好,白木易越心疼她,将来以后白家若是做了过分的事,白木易越会站在她这边,于是她故意装糊涂:“你是说再多买些喜糖吗?也行吧,你家有孩子,多买些糖也行!” 白木易无奈扶额。 第33章 年穗穗不吃这下马威! 在年穗穗的坚持下,二人还是买了几样点心,一斤蜜三刀,一斤江米条,一斤鸡蛋糕,一斤桃酥,喜糖之前已经买的够多了,就没再买,就在白木易都嫌多。 走到半路的时候,白木易突然停下了自行车,然后从年穗穗的手里接过糕点,拆开之后,从每一样糕点里面拿出了一些给年穗穗,并示意她吃了,之后又小心地重新把包装包好恢复成原样,如果不是年穗穗亲眼所见的话,她还真看不出来这糕点被人动过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直把年穗穗给看得目瞪口呆。 看来白木易对白家已经有了芥蒂,否则的话,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不过,这倒是年穗穗乐见其成的事,毕竟上一世白家做的那些事,实在是令年穗穗喜欢不起来,或者说是对白家的人简直厌恶至极,如果不是有白木易在,她根本不想跟白家的任何一个人有一丁点儿的瓜葛。 年穗穗和白木易赶在中午之前到达了白家。 年穗穗以为白家知道她和白木易今天会过来,就算不做几个菜,最起码的家常便饭应该准备了吧,结果到了白家之后,白李氏伸手去接她递过去的糕点果子,一边说了一句把她雷到外焦里嫩的话:“怎么到现在才来?你大嫂已经把菜都摘好了,快去做饭吧!” 年穗穗递糕点的手一顿,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之色,上一世的时候她一直对白木易不满意,所以根本没有跟着他回白家这一件事,她没想到白李氏这个婆婆在她新婚的第二天,就要给她立规矩了。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见他脸色阴沉,显然也气得不轻,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白李氏还真是拎不清,别说白木易是入赘年家,即便是她嫁到白家,她也不可能像旧社会的小媳妇一样逆来顺受。 “你做什么?” 白李氏见年穗穗不松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眼神也变得十分的锐利:“这些东西难道不是给我们拿的?你还想带回去不成?” 年穗穗轻笑道:“娘您说的是哪里话,拿过来的东西,怎么好再拿回去,只不过我跟木易今天过来,是为了迁移户口和粮食关系的,买的这些糕点果子呢,也是为了这个,所以……” 年穗穗没往下说,但白李氏却已经明白了她没说完的话,这些东西是用来迁移户口和粮食关系的。 杏树岗大队和梨树岗大队同属于一个公社,所以迁移户口和粮食关系,不需要太麻烦,只需要两个大队开具迁入和迁出证明就可以了,而开具证明自然需要大队长等村领导的准许,年穗穗买的这些东西,是用来走人情的,如果被白李氏给昧下了,她就没办法走人情了! 其实如果白李氏不一见面就给年穗穗下马威的话,年穗穗也不会说用这些东西走人情的话,毕竟走人情用不了这么重的礼,一斤糕点果子就足够了。 看白李氏脸色难看,年穗穗心情顿时就好了很多,她还冲着在一旁生闷气的白木易偷偷眨了一下眼睛。 “娘,我跟木易还急着回去,既然家里还没有做我们的饭,我们也就不留下吃饭了,这些喜糖劳烦你给侄儿侄女们吃,我们先去大队长家开证明!” 年穗穗把一包喜糖交给了白李氏,提着四斤糕点果子跟白木易直接出了门,朝大队长家去了。 白李氏差点没气得翻白眼,这个年穗穗,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虽然老二是入赘到年家,只要她第一天把年穗穗给拿捏住了,她以后就不敢对她不孝顺,她想要为家里从年家捞些好处,也容易一些,没想到这年穗穗看着是个文静的,说出的话却能把人给噎死! 白家老大白丰收的媳妇麻秋从屋里走了出来,眼神闪烁不定。 “娘,咋回事?老二家的怎么没吃饭就走了啊?” 白李氏有些茫然,事情咋会变成这样了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还不快去撵上去,把老二跟老二媳妇拦回来!” 要真让老二两口子空着肚子回去,那以后老二跟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会降到冰点,别说是从年家捞好处了,估计想要让老二回来帮忙干点活,都不容易! 白木易对年穗穗这个媳妇的在意程度,白李氏心里门儿清! 新婚之后第一次上门,就把年穗穗给得罪了,儿子可不得记恨她一辈子,不过,她可不能去向年穗穗这个儿媳妇服软,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麻秋这个大嫂的身上了! 麻秋儿眼馋年穗穗手上的糕点果子,眼看着年穗穗把东西又提走了,心里一下就急了,顾不得许多,就从屋里冲了出来,结果刚一开口,就被婆婆给抓了壮丁:“你今天要是不能把老二跟老二媳妇拦回来,你也别吃饭了!” 麻秋儿娘家家里穷,从小饿怕了,你可以打她几巴掌,她不会记仇,但要是有人从她嘴里抠走她的口粮,她绝对会找人拼命的! 白李氏对这个大儿媳妇很了解,为了能吃上饭,她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老二两口子给拉回来的。 年穗穗不愿意做饭,原本考验年穗穗的那些手段都用不上了。 “老三家的,过来烧火!” 老三白运来媳妇杨红艳怀着身子,行动有些不便,小心坐在烧火凳子上,抓了把麦秸秆用火柴引燃了,又往里扔了几个玉米棒子芯儿,就开始拉起了风箱,“咕哒咕哒”,急促的声音听得白李氏火冒三丈。 “你……”个蠢货! 看着杨红艳尖尖的大肚子,白李氏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进去,可别惊着她的大孙子! “怎么了娘?” “没事,拉风箱不是这样拉的,算了,你回去歇吧,等你生了我再跟你说吧!” 看着老三媳妇扶着肚子离开了厨房,白李氏心里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的! 白李氏无奈,只好亲自下厨去做饭,取了个蒜臼出来,把泡好的麦子放入蒜臼中轻轻碾掉皮,然后在清水中淘洗一下下入锅中煮,煮到麦仁开花后倒入面糊搅拌,再次烧开,麦仁糊涂就做好了。 熬麦仁糊涂的时候,白李氏在锅的转圈做了一圈的玉米面过贴饼子,至于菜,刚好家里摘了不少的嫩葫芦,切吧切吧煮了一大锅…… 白李氏心里气无处发泄,再加上自从老大白丰收娶了媳妇之后,她基本就没再下过厨房,做饭的手艺虽然没有忘记,但到底是生疏了,做出来的东西,真的是色香味惧无! 第34章 麻秋想挑事! 白木易以为年穗穗真的要去找大队长迁移户口,带着年穗穗往大队长家的方向去。 白木易带的路是最近的路,是一条小道,年穗穗拉住了白木易,两人一起走村中的大路。大路人多,现在地里秋季的庄稼已经种上了,村里的社员又有了闲暇的时间,端着饭碗的社员,成群的蹲在路边,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年穗穗和白木易,昨天结亲的时候,很多人都见到了年穗穗,很多人忍不住心里泛酸,没想到白家的哑巴竟然还能找到一个这样好的媳妇,虽然是入赘,但在他们看来,哑巴那样的,能找到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就不错了,看到年穗穗之后,很多适婚的男青年就有些心里嫉妒起白木易来。 新婚第二天请回门客,是这里的规矩,早有好事的人去白大根家打听过了,得到的回答是,他们家不请回门,新媳妇要是知趣,就自己跟哑巴一起过来! 打听的人心里撇了撇嘴,觉得白大根媳妇简直是不知所谓,还指望着新媳妇主动来他们家呢,也不想想,入赘出去的人,有几个能经常回家的,再说了,年家的条件好,跟年家主动打好关系,以后少不了他们的好处,他们倒好,指望着人家年家对他们主动示好呢! 白大根夫妇的行径被人知道之后,村里很多人就擎等着看白家的笑话呢,谁知还没等他们的笑容落下,就看到年穗穗和白木易提着四样点心果子到白家了…… 等着看笑话的人脸上有些讪讪的,只是还没过几分钟,年穗穗又原封不动地提着点心果子,跟白木易一起从白家出来了,这下村里的闲人顿时精神了起来,这是被赶出来了? “快看快看,白家的哑巴儿子和新媳妇被赶出来了!” “哟,没看出来啊,白大根老两口还真是长志气了,这四样点心匣子都不要了呢!” “呵,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这样好的亲家不好好的维持关系,以后有得他们后悔的!” …… “快看,那个是白家老大媳妇吧,追出来了,追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看样子不像是新媳妇被撵出来了,倒像是白家惹了新媳妇不高兴,新媳妇生气了……” 果然,隐约传来的麻秋儿和年穗穗之间的对话,证实了这一猜测。 麻秋儿硬着头皮拦在了年穗穗的前面。 年穗穗轻轻皱眉,一脸不解地看着麻秋:“这位大嫂,你是哪位?干嘛拦我的路?” 她自然是认识麻秋的,前世的时候打过交道,怎么说呢?算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可惜太爱算计了,年穗穗前世的时候,曾想过跟白家打好关系的,那时想着,他们年家只有她一个,白家却有弟兄三人,如果关系亲近些,能有些帮衬,也是好的。 可惜的是,最好全都是她和白木易帮衬白家,白家的人索取惯了,把她和白木易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这也就造成了他们能做出在白木易死后,强逼着她交出她和白木易的家产的事来! 年穗穗最后的那次意外,虽然跟麻秋没有直接的关系,却也跟她的孩子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重活一世,对于麻秋,年穗穗没想深交,甚至整个白家,她也没想来往太过密切了。 上一世的时候,结婚第二日年穗穗没有来白家,不知道白李氏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给她一个下马威,不过,白家对于入赘这件事,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接了年家的聘礼,也同意了白木易入赘,可做出的事情却又往往令人瞠目结舌,比如昨天白木易净身出门,再比如今天给她一个下马威! 农村讲究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所以在婚嫁之时,女方往往会比较拿乔,做出一些令人意外的举动,让男方低头,只要不是特别令人为难,男方一般都会如了女方的意。 白木易是入赘,年穗穗作为女方,其实却相当于正常嫁娶的男方,如果白家有些为难的话,只要不是太令人下不来台,她也不会太计较。 白家倒是没有为难,只是态度冷淡,这种冷淡不单单是针对年穗穗,更多的是针对白木易这个亲儿子。年家给了白家五十斤玉米五十斤小麦还有五十块钱的聘礼,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白家看在这些聘礼的份上,最起码为白木易准备两套被褥和衣服吧? 结果呢? 白家什么都没为白木易准备! 年穗穗可以不计较这些,娘家不给出嫁的姑娘准备嫁妆的事,也不是没有,可既然把白木易当成姑娘嫁出去了,却又在第二天请回门客的时候为难她,摆婆婆的架子,让她下厨洗手做羹,这个年穗穗就不能惯着她了! 还有麻秋! 请回门客,就算要让年穗穗回来白家,认一认白家的这些亲戚,结果年穗穗和白木易进门,白家老大和老三两口子,全都闷在自己屋里不出来! 白家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年穗穗不想知道,她已经打算好了,这一次之所以过来,是为了给白木易迁移户口和粮食关系,白木易不能说话,这些与人打交道的事他不方便做,但也仅此一次了,以后梨树岗大队,她是不会再来了,要真是有什么事,白木易愿意来,那就让他来,如果白木易也不愿意来,那就更好了,两家少来往! 既然他们不愿意认她和白木易这门亲戚,她也是正好不想跟白家多打交道呢! 麻秋儿感觉年穗穗看她的眼神凉飕飕的,大热天的,她竟打了个寒颤,揉了揉鼻头,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感冒了。 “那个,他二婶儿啊,你这来家了怎么也不多坐会儿,咋说也要等吃了饭再走吧?” 麻秋儿看到不远处有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故意抬高了声音,带着指责地说道。 年穗穗挑了挑眉,她还没想着做什么呢,麻秋儿倒是先一步开始了。 第35章 原来是大嫂啊! “这位大嫂,请问你是谁呀?我又不认识你,你这开口就指责我不在你家吃饭,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麻秋儿的声音高,年穗穗的也不遑多让,既然没正式认亲,那她就当不认识好了。 “你……” 麻秋儿可不认为年穗穗是真的不认识她,昨天的时候,她可是跟白丰收一起,把白木易送出门了的,年穗穗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可白家没有请回门客摆酒,也没有把她这个大嫂正式介绍给年穗穗认识,这一点她之前也跟婆婆提了,只是婆婆一意孤行,非要在今天给年穗穗一个下马威,还说什么:“老二家的以后虽然不在家住,可我也是她正经八百的婆婆,她不能常在跟前伺候我,今天回来给我做一顿饭咋了?还能累着她不成?” 想想自己打从结婚第二天就开始做饭,一直到现在七八年了,风雨无阻,麻秋还能说什么呢? 她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只是麻秋儿没想到的是,在给年穗穗立规矩这件事上,婆婆竟然吃了好大一个瘪,年穗穗竟然一个不高兴,直接转头走人,根本不在乎婆婆的面子,可见对于白木易这个哑巴,年穗穗估计也是不怎么满意的! 想到这里,麻秋儿有点忐忑,年家不会要把那些聘礼重要回去吧? 不说那五十斤的玉米和小麦,现金都还有五十块呢,这要是被要回去,哎哟,光想想就心疼的慌! “二弟妹,别生气,你看这事儿弄的,我是哑……呃,是木易他大嫂,你看你这新客礼道的怎么能不吃了饭再走呢?快跟我回去吧,娘在家做着你们的饭呢!”又对白木易道:“老二,你快劝一劝啊,别让外人看笑话!” 白木易坚定地站在年穗穗这一边,对于麻秋儿的话,充耳不闻。 年穗穗看着麻秋儿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扬声道:“啊,原来是木易的大嫂啊,大嫂刚才在家啊?怎么我跟木易去家里,也不见人出来呢?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这……” 麻秋儿愣住了,她刚刚的确在家,不过,对年穗穗这个妯娌,倒也说不上有什么意见,只是幸灾乐祸的想要看婆婆怎么磋磨她一顿而已。可她没想到年穗穗直接就把话给挑明了说啊,这让她怎么回话? “大嫂,我算是看出来了,不单单是婆婆和你,这个家里的人,都不欢迎我来吧?要不然的话,怎么明知道我跟木易到家了,你们明明都在家,却连出来见我们一面都不愿意呢?” 说到这里,年穗穗就带了几分哭腔:“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们这么不待见我,新婚后第一次上门,连口水都不给喝也就罢了,家里人都不愿意出来见面,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不是对我有意见,你们这是根本不把木易当人看啊!” 白木易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已经习惯了白家的不重视,年穗穗不提,他根本没想到这么多,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在他新婚的第二天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媳妇一个下马威,白木易看着满腔委屈,却还强作坚强的年穗穗,他的心里满是愧疚。 “穗穗啊,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年穗穗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白木易脸色不善地看着麻秋儿,无声地支持着年穗穗,他知道,年穗穗之所以愿意跟麻秋儿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心疼他,他不能让她因自己的缘故被欺负。 “是……是……”麻秋儿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心里把白李氏给骂了一顿,她倒是在家躲清闲了,把自己给架到火上烤了。 “既然大嫂说不清楚,那就算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以后不再过来就是了!” 年穗穗说着绕过麻秋儿就准备走,麻秋儿哪敢让她这样就走了,回去之后婆婆还不得把她给骂死了。 “穗、穗穗啊,你听大嫂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娘,娘想给你立立规矩,才让我们不要出来的……” 话一开了头,麻秋儿也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起来:“娘说新媳妇都要立规矩,否则以后不好管,当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啊,穗穗啊,只不过是让你给大家做顿饭而已,你说你咋就脾气那么大呢,还矫情上了,说走就走,连娘的面子都不顾了,这以后可怎么得了啊!” “大嫂,你可能弄错了,我可不是嫁进你们白家的媳妇!” 年穗穗一句话把麻秋儿所有的大道理都给堵了回去。是啊,跟她不一样,年穗穗可不是嫁进白家的儿媳妇,她是倒给给了白家聘礼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婆婆既然收了聘礼,那就没有任何的资格对年穗穗指手画脚的,而且,年穗穗即便今天不过来,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她过来,也是给白家面子,结果这面子白家自己给扔到地上了。 “不、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吃饭吧,娘做好饭了,你不在家吃饭,岂不是太不给娘面子了……”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白木易眼神坚定,似乎在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她! 对此,年穗穗很满意。 “行吧,既然大嫂这样说了,不给娘一点面子也不好,那就回去吃完饭再说迁移户口的事吧!” 年穗穗勉强同意了麻秋儿的劝说,麻秋儿见状,十分麻溜的接过她手里的点心果子:“这些交给我来拿吧,你放心,迁移户口的事,爹已经给大队长打过招呼了,证明已经开好了,你们不用拿这么多东西过去!” 年穗穗也没太在意麻秋的小心思,她也没想过把所有的点心果子全都拿过去送人情。 回到白家,饭已经端上桌了,白家男女老幼全都出来了,白大根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看向年穗穗的眼神有些不善。 年穗穗心中冷哧,看不惯她又如何,她可没准备再傻乎乎的像上辈子那样对他们掏心掏肺,结果到最后把他们一个个的胃口都撑大了,不但对自己和白木易的生活指手画脚,白木易死后他们还想吃绝户! 第36章 白木易:别不要我!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白家不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家庭,只是年穗穗那扭头就走的气势,吓住了他们,白李氏脸色阴沉,除了对年穗穗翻白眼之外,倒也没有在饭桌上为难年穗穗。 白丰收和白运来兄弟俩倒是想找话说,只是白木易不能说话,他们跟年穗穗说话吧,又显得不像话,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了,只不停地往嘴里扒饭。 至于两个妯娌,更是各怀心思,麻秋儿想着怎么把年穗穗带来的点心往自己屋里多搂一点,杨红艳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或许是知道年穗穗不是软柿子,也或许是知道,他们卖白木易卖了个好价钱,真要是闹翻了,对他们没什么好处,白大根虽然脸色不好看,却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直到大家都吃完了饭,白大根才神情严肃地对年穗穗道:“老二家的,老二的户口和粮食关系迁移证明,我已经找大队长开过了,你们不需要再去一趟了。” 年穗穗淡笑道:“那敢情好,多谢爹了,证明在哪儿呢,时间不早了,爹把证明给我们吧,我跟木易也该回去了。” 白大根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年穗穗这么不客气。 “这个先不急,老二家的,我有些话想要对你们说。” “行,你说吧,我们听着。” 年穗穗拉着白木易坐下,看起来十分的温顺,白大根对此满意极了,用得意的眼神看了白李氏一眼,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威严。 年穗穗笑了笑,对于白大根那点小心思,她一点都不在意。 白大根从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年穗穗的面前,年穗穗以为是白木易的户口和粮食关系迁移证明,顺手就接了过来,还不等她打开看,就听到白大根说道:“你们把这个协议签了,我就把证明给你们。” 年穗穗愣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那张纸,看到上面的内容,她一下就笑出了声。 “爹,这是谁想出来的?你确定这不是开玩笑的?我跟木易以后不但要给你和娘养老,还要管木易的几个侄子?”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大哥和三弟都还活的好好的吧?爹你这样,是在咒他们早死吗?” 白大根的手拨了拨他灰白色的短发,神色中带了几分不自然,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我跟他娘把老二养这么大,就这么把他入赘出去了,难道你们年家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白木易“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目赤红地看着白大根,显然是气急了。 年穗穗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把他重新按到了凳子上坐下。 “五十斤玉米,五十斤小麦,还有五十块钱,这些还不算?爹,十里八乡问一下,这样的一份聘礼,到哪里都不算寒酸吧?” “老二是个壮劳力,一年挣的工分都不止这个数!你们年家想要用这么点东西就让老二去你家,这就太欺负人了!” “那为何在我跟木易结婚之前,你们不说不愿意?你们要是说了,我也不是非白木易不可!” 年穗穗说得掷地有声,白木易神色有些黯然,是啊,年穗穗也不是非他不可! 或许他应该感谢爹年不是在他跟年穗穗结婚之前提这样过分的要求,否则的话,年穗穗可能会跟别人结婚了。 一想到年穗穗会跟别人结婚,跟别人在一起做他们昨天晚上做的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他的心就一阵绞痛。 不过,当他的手落在他腰间的斜挎包上时,突然就释然了。 斜挎包里装着他跟年穗穗的结婚证,他们已经结婚了,年穗穗是他媳妇了! “现在说也不晚,这就是我跟你娘的意思,你们看看,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就把这份协议签了吧,以后你们兄弟三人,也好有个帮衬。” 年穗穗有些无语了,白大根这是摆明了要无理取闹了。 “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吧,明天我让小姑一起过来一趟,既然你们想要撕毁入赘协议,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按规矩办吧!” 年穗穗说完,起身就出了屋。 白大根的这个协议,已经跟入赘协议完全相悖,她可以拒绝,但如果白家一直无理取闹的话,白大根占着白木易亲爹的身份,让她跟白木易两人都会很难办。 年穗穗不知道这个协议是白大根临时起意写的,还是早有准备,但是她不能有任何的屈服,否则的话,以后怕是还会有更过分的协议等着她签。 既然如此,那就让白鸽子去处理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按规矩来,至于什么规矩,年穗穗没说。千百年来入赘的不少,反悔的也不是没有。 当然了,她跟白木易已经领了结婚证了,肯定不会赌气离婚的,白家也不可能让两人离婚。 白木易深吸一口气,失望地看了白大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年穗穗出了屋子。 “老二,你个混账东西,你给我回来!今天你们要是不签这个协议,你就别想离开这里!老大,老三,拦住老二!” 白丰收和白运来二人听话地上前,挡在了白木易的前面。 白木易的脸色倏地变得十分的狠厉,看向白丰收和白运来的眼神带着很大的杀气。 剑拔弩张间,杨红艳低声惊呼:“运来,我肚子疼!” 白运来一听,也顾不上拦白木易,三两步回到杨红艳的身边,扶着她,小心询问:“你怎么样?” “估计是抻着了,你扶我回屋歇歇吧!” 杨红艳的怀相不太好,自从怀孕之后,一直都小心养着,眼看着孩子快要瓜熟蒂落了,白运来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所以扶着杨红艳回了屋。 只留下白丰收还在和白木易对峙,白丰收有些胆怯,对于白木易这个二弟,他可是很了解的,虽然白木易没有打过他,但他见过白木易揍别人,有老三一起还好,现在老三走了,留他一人面对白木易,他有点腿软,于是,他狠狠地瞪了媳妇麻秋儿一眼。 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儿的麻秋儿,有点不明所以,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明白了白丰收的意思。 “哎呀!”麻秋儿叫了一声,众人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她身上,她先是扶了扶肚子,后来想起来自己没有像杨红艳一样怀孕,又把手放在了额头上。 “哎哟!我头疼,当家的,快扶我回去歇歇,我头疼的厉害!” 虽然麻秋儿的演技浮夸了些,但白丰收总算是找到了离开的借口,飞快地扶着麻秋儿进了自己屋。 白木易刚准备动手,就发现老大和老三都不见了,也管不了许多,赶忙就去追年穗穗。 白李氏却在此时拦住了他,并放话道:“老二,你今天要是敢追出去,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第37章 哑巴儿子可真值钱啊! 白李氏被年穗穗给弄了个没脸,早在心里恨毒了她,可她拿年穗穗没办法。 现在见白木易出去追年穗穗,哪里会让他如愿,治不了年穗穗那个小蹄子,难道她还能连自己的儿子都治不住? “老二,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你就老老实实的把你爹写的那个东西给签了,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白李氏斜睨了年穗穗一眼,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她是白木易的亲娘,养了他二十多年,年穗穗不过才跟他结婚一天,在白木易的心中,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白大根也跺着脚叫嚣着: “让她走,反了她了,一个小辈儿,竟敢跟我这个公公面前呛声,这是大不孝,真是翻了天了!老二,你一直都是个孝顺的,你怎么说?” 白木易怎么说?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他的行动比一切的言语都对白李氏和白大根的话都充耳不闻,他一把推开了白李氏,快步走到年穗穗跟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年穗穗能感觉到,白木易的手在抖,眼神中带着哀求。 他在哀求什么?也想让她签协议? “白木易,你不会也想让我签这份协议吧?” 白木易连连摇头,唯恐年穗穗误会,嘴唇翕动,年穗穗跟白木易生活了一世,不但学会了手语,也能看得懂唇语,她读懂了白木易的意思:“别不要我!” 年穗穗心中一软,白木易在她这里很没有安全感! 她在白木易的手心轻轻刮了几下,白木易一顿,看向年穗穗的眼神中满是震惊,见年穗穗朝他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心中一喜,原来穗穗没有想丢下他。他狠狠地握了下年穗穗的手,这才松开。 白李氏被白木易推了个趔趄,顿时脸色大变,颤抖着手指着白木易大骂:“老二,你个没良心的,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了啊——” 白李氏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白木易沉着脸,冷眼看着白李氏在那里撒泼,对于白李氏接连出口的脏话充耳不闻,好像被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白大根追到了院子里,他看了老大的屋子,又看了看老三的屋子,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两间屋子的房门都紧闭着,他不由有些失望,自己这么逼迫老二,为的不就是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吗? 结果一遇到事,这两个混账东西全都钻进媳妇儿的裤裆里去了,没一个能指望得上。 突然间他有些心灰意冷,可看到白木易倔强底站在年穗穗的身边,觉得这也是个不省心的! “你们这是不想要证明了吗?我告诉你,只要你们今天出了这个门,我就立马撕了证明。” 年穗穗顿时嗤笑一声,白大根不会以为一个大队长开的准许户口和粮食关系迁移证明,有多么的难得吧?拿这个威胁她! 那玩意儿撕了完全可以重开啊! “你们既然已经准备撕毁入赘协议了,这个户口和粮食关系就暂时不迁移了吧,那证明自然也就用不到了。再说了,一份证明而已,撕了就撕了吧,如果我们想要迁移户口,直接去找大队长另开一份就是,何必受你的辖制?” 差不多算是撕破脸了,年穗穗说话也变得十分不客气起来。 白大根这个人,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实际上,最喜欢蹬鼻子上脸了,你越是对他尊重,他越是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越是想要拿捏你,若是你对他不假辞色,他反倒内心惴惴不安,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听到年穗穗说话如此强硬,白大根眼神闪烁了几下,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他今天的行为,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对于年家,白大根心里其实是十分的嫉妒的,特别是在收到白木易的入赘聘礼之后。 一百斤的粮食已经是很高的聘礼了,现在很多人娶媳妇,二三十斤粮食,十几块钱都已经是很好的了,村里甚至还有人用了十斤白面加上一捆红苕杆子就娶了媳妇的。而年家不但给了一百斤的粮食,另外还给了五十块钱的现金。 白大根没想到自己的哑巴儿子居然这么值钱!这可比嫁闺女值钱多了! 年家的大方不但没有令白大根感到满足,反倒挑起了他内心深处的贪欲。 既然年家这么有钱,那他是不是可以利用年家为自己家捞得更多一些? 白大根心里其实没底的,昨天接亲的人走了之后,他跟白李氏商量过,最后决定,如果今天年穗穗能跟着白木易一起来这里,那就说明她是在意白木易的,他们就利用这一点,新媳妇脸皮子薄,让她签个协议,她即便心里不情愿,估计也不敢闹起来,老老实实的把协议给签了。 他们养大白木易可没少花心思,他三个儿子当中,老二白木易可是唯一一个上了高中的人,为了供他上高中,家里的人那几年可都是勒紧了裤腰带生活的 可谁也没想到,年穗穗竟然没有一点新媳妇的扭捏羞涩,一言不合就翻脸! 年穗穗不再理白大根了,对白木易说:“走吧,你把自行车推出去,咱们先回家再说吧!” 白木易点点头,按了按腰间斜挎包,结婚证硬挺的纸张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他听话地去推车。 “等等!”白大根见白木易那没出息的样子,感觉十分的无力,不过想想儿子已经二十五六了,才刚尝到女人的滋味,也就怪不起来他,只恨恨地瞪了年穗穗一眼,然后不甘不愿地从军绿色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扔给了白木易,放了狠话,“这事咱没完!” 然后转头回了屋,把门狠狠地摔上了把门口还在哭嚷着白木易不孝的白李氏吓得打了个激灵,瞬间憋住了。 白木易捡起来一看,见是他的户口和粮食关系迁移证明,就拍了拍上面的土,装进了斜挎包里。 年穗穗似笑非笑地看了白李氏一眼,没有说话,不管怎么说,目的算是已经够达到了,过程虽然不怎么愉快,可也让白家的人看清楚了自己的态度,以后想要算计自己,就要好好的考虑考虑了! 第38章 这该死的白大根,他到底想干什么? 回去的路上,年穗穗坐在自行车后座,搂着白木易的腰。 白木易的唇角往上翘了翘,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放到斜挎包上,只有感受到里面的东西,他才能安心。 虽然这次白大根没有能逼迫成她和白木易签订那个鬼协议,但年穗穗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的,白家起了这样的心思,以后恐怕还会继续折腾,年穗穗可不想一直跟他们浪费时间精力。 回到杏树岗大队之后,年穗穗让白木易去把自行车还了,她回家提了水缸里养着的一条大红鲤鱼,然后等白木易回来之后,一起去了刘二军家里。 白鸽子正坐在堂屋门口纳鞋底,听到大门“咣当”一声响,抬头一看,就看到年穗穗和白木易一起过来了。 她笑着起身:“你们俩来了啊,快过来坐!” 年穗穗把大红鲤鱼递过去:“我跟木易来给你送红鱼,多谢嫂子了!” 白鸽子看了一眼白木易,打趣道:“你看这辈分儿都乱了,木易喊我‘姑姑’,你喊我‘嫂子’,你们两口子这关系弄的……让人说什么好呢?” 年穗穗尴尬笑了笑,她知道白鸽子的意思,是想要让她跟着白木易改口的,要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白鸽子是白木易的亲姑姑,而年穗穗虽然喊她嫂子,却跟她们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所以就算是改口,也该年穗穗改口喊她“姑姑”。 上一世的时候,年穗穗最后也改口了,所以喊白鸽子“姑姑”并没有什么反感的,只不过现在她暂时还不准备改口。 她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声音也带着些委屈: “嫂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跟木易的婚事,恐怕还有些变故……” “变故?什么变故?”婚都已经结了,还能出什么变故?难不成年穗穗想要反悔? 白鸽子神色有些慎重,眼神闪烁地打量着年穗穗。 年穗穗任由她打量,最后把白大根之前让她和白木易签的那份协议递了过去。 “嫂子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是什么东西啊?” 白鸽子接过协议仔细看了看,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她虽然没有上过学,却在生产队里的扫盲班学习过识字,一眼就认出了哥哥白大根的字迹,对于上面写的内容,她很快就看完了,看完之后,她一下气得脸色煞白。 “这该死的白大根,他到底想干什么?” 年穗穗跟白木易刚结婚,有什么矛盾解决不了的,找媒人是最好的,更何况白鸽子不仅仅是媒人,还是白木易的亲小姑,这件事找白鸽子出面,是最好的。 “嫂子,你也知道的,为了木易入赘这事,我们家给了一百斤粮食,外加五十块钱,这不少了吧?结果木易过来的时候,不说粮食、现金或棉被了,就连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我给做的那一套,等于说木易是从白家净身出门的!” “这些我们家都不在乎,只要木易人好,以后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可现在白家弄到底这个协议,我是没办法认同的,这是要把我跟木易当成白家一辈子的奴役吗?” “公公说,木易是个壮劳力,不能白白来我们年家,我就是想问一下小姑,当初签订入赘协议的时候,木易就不是壮劳力吗?那入赘协议难不成不是公公签的?还是小姑当初对公公隐瞒了入赘协议的内容?” 白鸽子被年穗穗说得面红耳赤的,她想反驳,可面对年穗穗说的那些,她反驳不了。心里只能把白大根两口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穗穗,你放心,明天我就回梨树岗大队一趟,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白鸽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当时签入赘协议的时候,可不止她自己在,还有杏树岗和梨树岗两个大队的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场的,入赘协议也是由他们一条一条的向白大根宣读清楚的,白大根是亲自认可了之后才签的入赘协议! 她没想到,白大根竟然会出这样的幺蛾子,别说白木易已经入赘了,即便是没有入赘,也没有让他和年穗穗两口子签这样的协议的道理,为她们两口子养老已经过分了,更何况还注明了每年要给侄子们每人多少钱粮……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大哥他这是疯了吗?要是不满意这门婚事,为什么在结婚之前不说?现在木易刚一结婚,他就玩这么一出,是想要做什么? “鸽子嫂,我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你出面,你去问问公公婆婆,他们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要真是撕毁入赘文书,不想让木易入赘,那我……” 年穗穗声音哽咽,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得出来。 白木易脸色煞白,虽然知道他跟年穗穗已经领了结婚证,肯定不会轻易离婚的,可他一听到年穗穗提起,总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年穗穗也注意到了白木易的不对劲,只是她暂时还不能安慰他,只能等晚上再好好的安慰一下他了。 “不至于,不至于!穗穗,木易是个好孩子,你们俩既然结婚了,那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你们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你放心,我明天就回梨树岗大队一趟,这件事,我会给你和木易一个交代的!” 白鸽子连忙宽慰年穗穗,最后说到回梨树岗时,不由有些咬牙切齿。 她决定了,这件事她自己去问大哥,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大哥不会买账,还是要请当初签协议时的那几个叔伯出面,当然了,杏树岗这边的人就算了,这件事闹大了,对年穗穗和白木易也不好。 反倒是梨树岗大队那边的几个德高望重的叔伯,这件事还是由他们出面比较好,毕竟以后年穗穗和白木易以后是在杏树岗大队生活,白家这边丢人,他俩受到的影响不大! 从刘二军家里出来,白木易情绪很是低落,跟在年穗穗身后,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 年穗穗见他这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刚想说些什么,手突然就被白木易紧紧的抓住了,她愕然抬头,就看到白木易像是一只炸毛的猫,神情紧张地看着一个方向,年穗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感觉有些无语…… 第39章 那是一盆滚烫的开水! 周留名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手牵着手的两人,心中酸涩难忍。 年穗穗真的跟那个哑巴结婚了!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周留名是不愿意相信的,年穗穗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会跟那个哑巴结婚呢? 他觉得年穗穗之所以会弄出那些入赘的事情来,一定是不甘心,或许是为了跟自己赌气! 这些日子王瑞芳一直明里暗里的勾引他,而他却坚守底线,一直不愿意碰王瑞芳,就是因为他的心里有着一个卑劣的念头:他觉得,年穗穗最终还是会回到他身边,如果她来找他,他会考虑跟王瑞芳离婚…… 可现在,年穗穗真的结婚了,欢欢喜喜的跟那个哑巴结婚了! 他能看得出来,年穗穗看向哑巴的眼睛里,有着曾经看他时的那种光芒! 周留名慌了! 同时他更多的是气愤! 年穗穗怎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看别人呢?他为了她,都没有碰过王瑞芳! 周留名感觉受到了背叛! 年穗穗见白木易这样的举动,就知道他心里是介意周留名的,她心中微叹,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的确是还没有放下周留名,可现在,周留名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位置了。 为了能让白木易安心,她往后退了一步,就势搂住了白木易的胳膊。 “白木易,我曾经跟他处过对象,你会介意吗?” 白木易的嘴角微微下垂,他不高兴了! 年穗穗拽了拽白木易的胳膊,示意他稍微矮下身子,说实话,白木易也不知道吃啥长大的,在这种物质短缺的年代里,身高居然能窜到一米八多,而她一米六的身高站在他身边,真是想说点悄悄话都不方便啊! 白木易不知道年穗穗想做什么,不过他很听话地弯了下腿弯儿,年穗穗的嘴唇就靠到了他的耳朵边上…… “老公,你放心,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我现在,只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年穗穗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木易的耳朵上,他的耳朵顿时又热又红,而最让他脸红心跳的,却是年穗穗说出来的话,她说只喜欢他!最喜欢他! 白木易想到年穗穗昨晚的热情,他们第一次合二为一,却又是那么的合拍…… “她是喜欢我的吧,否则的话,也不会跟我那样……” 白木易在跟年穗穗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年穗穗之所以招婿,是因为她从前的那个对象突然跟别人结婚了,年穗穗跟他结婚,大概就是出于赌气! 可就算是赌气,白木易也甘之如饴,只要能让他陪在年穗穗身边,哪怕她不让他碰,他也愿意! 新婚当晚,白木易已经做好了被年穗穗冷待的准备,他想着,站在门口等她睡着,睡着了之后他就在他床边看着她,只要能看着她,他心里就满足了。 可他没想到,年穗穗不但让他上了床,还主动…… 眼看着白木易的脸越来越红,被她抱在怀里的胳膊,温度也越来越高,年穗穗顿时满脸通红,娇嗔:“白木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白木易猛然从昨夜那些令人销魂的回味中醒过来,眼神闪了闪,尴尬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感觉到年穗穗松开了他的胳膊想跑,又连忙抓住了她的手一拉,年穗穗后退几步,他就顺势把人抱在了怀里…… 年穗穗想到周留名还在不远处看着,连忙从白木易的怀里起来,再往周留名所在的地方看时,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路过年穗穗二叔年公粮家门口的时候,王巧儿突然打开大门往门外泼了一盆脏水,多亏白木易身手灵活,将她抱起一个转身躲开了那盆脏水,要不然的话,猝不及防之下,年穗穗肯定会被泼了个正着。 王巧儿见没能泼到年穗穗,阴沉着脸,眼神冷飕飕第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看了看脚下的那盆脏水,干涸的土路很快就把水吸收干净了,但蒸腾的热气还是让年穗穗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那是一盆滚烫的开水! 年穗穗倏然抬头,锐利的眼神看向王巧儿。 “你想毁了我的容?”年穗穗说的肯定,她不是在询问王巧儿,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白木易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脸色煞白,捏紧了拳头就要上前,被年穗穗一把拉住了。 王巧儿冷笑:“呸!不要脸的东西,大白天的就搂搂抱抱,也不嫌臊得慌!” “你用滚烫的开水泼我的脸,你想毁了我的脸!” 年穗穗再次重复,没有受王巧儿的影响。 王巧儿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最后强作镇定,做出一副气愤的样子:“年穗穗!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往自家门前泼水,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别从我家门前走啊!” 王巧儿的声音越大,越说明她心虚了,年穗穗也因此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王巧儿想要毁了她的容。 想到这里,年穗穗突然朝着王巧儿露出一个笑容:“二婶儿,最近让金山和银山出门注意点,最好不要出门了……” 说完这些,年穗穗直接拉着白木易离开了。 身后传来王巧儿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你敢对付金山银山?” “我告诉你年穗穗,我儿子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我跟你没完!” “年穗穗,你把话说清楚,你想干什么?” 王巧儿连喊了几声,不见年穗穗搭腔,心中很是恐慌,她想了想,慌忙返回院中,推了推躺在长条凳上发呆的年公粮。 “她爹,你醒醒,这下可咋办啊,我刚刚、刚刚得罪年穗穗了,你刚刚听到年穗穗她说什么了吗?” 王巧儿是真的害怕了,她能处处压了大嫂王英子一头,不是她有多厉害,而是她比大嫂多生了两个儿子! 无论是家里还是地里,她都没有大嫂能干,就因为她有俩儿子,大嫂只有一个闺女,公公婆婆才会对她另眼相看,有什么好处都想着他们家。 年公粮起初也是对她不满意的,正是有了儿子之后,对她说话才有了几分和气,如果两个儿子真的出了事…… 王巧儿不敢往下想。 第40章 一个哑巴而已,还翻不了天! 年公粮有些嫌弃的扫了王巧儿一眼,对于王巧儿,他心中有诸多的不满。 年公粮兄弟几个长相都不错,其中又以年公粮最出色,年轻时打扮打扮也有几分贵公子范儿的,可惜年家成分高,兄弟几个都婚事困难,最后没办法了,才定了枣树沟王家的王巧儿。 王巧儿的五官倒是长得不丑,只是不但皮肤粗黑,还长了一脸的蝇子屎,让人看了就有些倒胃口。 年公粮当年十分的厌恶王巧儿,根本就不用正眼看她。觉得无论是长相还是身高,她都配不上自己。 可王巧儿太争气了,一进门就接连生了两个儿子! 单凭这一点,王巧儿就在年家站稳了脚跟,年公粮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一想到大哥处处比自己强,却因为没儿子,在村里被人瞧不起,年公粮瞬间就觉得王巧儿看起来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说了什么?”年公粮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 “她说她要对咱家金山银山不利!” “她敢!” “咋不敢?他爹,昨天她拿着菜刀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她可是真能下得去手啊!” 提起这个,王巧儿突然有些后悔了,昨天年穗穗那疯狂的样子,想到她手中的菜刀贴着银山耳朵砍过的样子,她是真的想要银山的命啊! 王巧儿打了个哆嗦,她刚刚、她刚刚真是太冲动了。 听到年穗穗的声音,想到因为年穗穗,她家银山回来之后吓得一夜惊醒了好几次,现在还神情怏怏的,恨毒了的她根本没想太多,直接把刚灌进暖瓶中的开水倒到洗脚盆里就泼了出去…… 她现在很后悔,不该那么明目张胆的泼年穗穗,她应该像以前对付大嫂那样,暗中下手的! 想到年穗穗的威胁,王巧儿差点哭出来了。 “她爹,咋办啊?大嫂她们家一直嫉恨咱有俩儿子,她一个没有,不止一次暗中对咱金山银山下黑手,要不是我看得严,说不定咱金山银山早就被害了,现在年穗穗招了婿,她更加有恃无恐了,刚刚都毫不掩饰的直言要害咱儿子了!” 年公粮不喜欢王巧儿,但对于王巧儿生的两个儿子,却宝贝得要命,听王巧儿说年穗穗要害儿子,翻身就从长条凳上坐了起来。 “她敢,一个哑巴而已,还翻不了天!” “可要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 年公粮眼珠子转了转,吩咐王巧儿,“你去弄几个菜,今儿晚上我请人过来喝酒!” 王巧儿想到自己家见底儿的面布袋,一时有些沉默。 年公粮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不请人喝酒,怎么让人替咱办事?” “可是……” “别可是了,我告诉你,等我把那哑巴挤兑走了,老大家的一切,到最后不还是咱的?” 王巧儿眼中精光一闪,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张罗,你放心,酒不够了,我去枣树沟大队一趟,我爹那里还藏着两瓶好酒,那是我大哥当兵回来给他带的那什么特供,听说是有钱都买不到呢!” 年公粮眼睛一亮:“好,那你快去吧,路过供销社的时候,顺便带些花生豆回来!” 要说年公粮最满意王巧儿的地方,除了她给自己生了两个让他长脸的儿子之外,便是她还有一个好的娘家! 枣树沟大队的老王家,有五个儿子,就只有王巧儿一个女儿,人丁兴旺是出了名的! 最关键的是,老王家的这五个儿子,个顶个的能干,老大家的儿子更是在部队当兵,听说已经要提干了,老王家的腰杆儿,到哪里都挺得直直的! 王巧儿回屋换了身衣裳,出门时年公粮已经把自行车给准备好了,说起这辆自行车,年公粮心中就一阵得意,这可是他跟王巧儿结婚的时候,故意撺掇着爹娘从老大那里给抠唆出来的! 想想那时候的老大,多好诓啊,爹沉着脸训斥几句,娘再在旁边流几滴眼泪,老大积攒了好几年的私房,还有大嫂陪嫁钱,一下就都拿出来了,一辆自行车就这么出来了! 还有家里的缝纫机,收音机,都是他每隔两年从老大那里挤出来一样,慢慢的给挤出来的! 当然了,他是不会自己出面的,这种事,爹娘很乐意! 唉!可惜的是,自从老三结婚之后,他就不能继续让爹娘从老大手里抠东西了。 老三媳妇是个母老虎,还跟爹娘住一个院子,爹娘要是敢给他什么东西,她当场就能不留情面的骂出来。 去年的时候,老三给爹买了一双翻毛皮鞋,爹穿着不舒服,就给了他穿,结果他就穿了一天,就被老三媳妇给看到了,直接骂到了爹的跟前儿,闹得一个大队都知道了这事,最后没办法,爹只好把翻毛皮鞋给要了回去还给了老三! 他虽然没什么损失吧,可也闹得好大一个没脸! 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送了人的东西都还能要回去! 关键是她还一进门就给老三生了个大胖小子,老三那个没出息的东西,事事都听他媳妇儿的,他这个大伯子哥,打不得骂不得。事情一下就变得棘手起来。 王巧儿骑着自行车去了枣树沟大队,年公粮也没心思继续睡下去了,舀了瓢水洗了脸,想了想晚上该请谁来家喝酒,然后就挨个的去通知了。 年氏在杏树岗大队是个大姓,村里姓年的几乎都沾亲带故,年公粮自然也不可能所有姓年的都请了,他也没那个本事,要请,自然是请近门的几个叔伯兄弟,且对他有帮助的人! 老三就算了,有那个糟心媳妇儿在,他根本说不上话,没得让人心烦! 除了亲兄弟老三年运粮之外,年公粮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年新军和年海兵兄弟俩了,年新军和年海兵跟年公粮的爹,就是年公粮的三叔年元党。 年大元和年元党兄弟之间有矛盾,平时基本是互不搭腔,这也间接地影响到了下一辈的堂兄弟之间的感情。 年新军和年海兵跟年满仓、年公粮等人虽然没有打的头破血流吧,互补搭理,却也是感情淡薄。 若是搁在平时,年公粮其实也是不屑去主动搭理年新军兄弟俩的,这不是刚好有事求着了,低头就低头吧! 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 第41章 听爹的!听哥的! 年公粮和王巧儿两口子在忙着请客喝酒,年穗穗和白木易也已经回到了家里。 白木易以为年穗穗真的要对付金山银山兄弟俩,一直看她的脸色,等回到家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找了纸笔出来,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你要怎么对付那两兄弟?你别出手,我来!” 年穗穗看完有些哭笑不得。 年穗穗真的想要对付金山银山吗? 当然不会! 她对这两个堂弟没什么好印象,却也没想过去跟两个孩子计较,她之所以那样说,只不过是想要心怀鬼胎的王巧儿自乱阵脚罢了。 “不用!我就是随便一说,二婶儿那人啊,心思多,她自己想多了,可不关我的事!” 想到王巧儿因为自己的一句关心的话,就整天的疑神疑鬼的样子,年穗穗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回到家,把白木易的户口和粮食关系的迁移证明交给年满仓。 “好,好,没想到咱家也有添丁进口的一天!” 年满仓黝黑的脸上满是激动,一向沉稳的他,狠狠第抱了一下白木易说:“孩子,谢谢你了,谢谢你能过来!” 王英子笑着抹眼泪,向白木易保证:“你放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和你爹,以后一定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咱们一家好好的过,比什么都强。” 白木易没想到自己在年家会受到如此的礼遇,他不是没听说过上门女婿在女方家里过得如何的不好。 自从他跟年穗穗的婚事定下来之后,村里就有喜欢嚼舌根的人有意无意的在他跟前提起某某某人在哪里给人家做上门女婿,不被女方家里人待见,不但整日让他干活,还不给吃饱饭,稍有不如意,就会被女方家里人打骂。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木易也曾想过他在年家会遭受冷待,他知道年穗穗喜欢周留名,招他入赘不过是不得已为之,他也做好了被年穗穗厌恶的准备。 只是当他收到年穗穗给他做的新衣裳的以后,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的,期待年穗穗有一点点喜欢他。 白木易对年穗穗的爱是卑微的,他觉得,只要年穗穗的眼里能有他,年家其他人的冷眼和打压,他都可以不在乎的! 但年家父母的态度给了他很大的一个惊喜,他无声的落下泪来,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孝顺两位老人的! 当然,比年家父母态度更令白木易惊喜的是,年穗穗对他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好,特别是今天遇到周留名的时候,他当时真的特别的紧张,担心年穗穗会跟周留名走了…… 可年穗穗的态度太令他惊喜了! 等不到第二天,吃过晚饭之后,年满仓提了一瓶珍藏了很久的宋河粮液,拿着证明去了大队长家,把白木易的户口关系直接落到了杏树岗大队。 有了昨天的经验之后,白木易知道了年穗穗的态度,今晚就没有再矫情,洗漱完,他很自然的上了床,年穗穗摸着他的喉结,思绪飘远…… 上一世她跟白木易发家之后,她曾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带着白木易去了京城最好的医院看嗓子,那时已经是九几年了,离白木易的嗓子坏掉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了,医生告诉她,其实白木易的嗓子伤得并不严重,如果在早期能好好的治疗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是可以恢复正常的。 可惜的是,二十来年过去了,想要补救已经晚了,最后年穗穗带着白木易多方求助,白木易的嗓子也没办法恢复如初了。 年穗穗摩挲着白木易的喉结,心里想着:“现在,应该还不算晚,我一定会治好白木易的嗓子的!” 白木易很是煎熬,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他老实的躺在那里任由年穗穗的手在他的喉结上放肆,开始的时候有点享受,但是年穗穗的手只在那一个地方,迟迟不往别处去,这就有点让他受不了了。 眼珠子转了转,白木易的手试探性第抓住了年穗穗那只小手。 年穗穗正想的出神,冷不丁被抓住了小手,愣了一下,在看到白木易忍耐的神情时,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傻样儿!” 年穗穗嗔笑,伸手就勾住了白木易的脖子,白木易的眸子一亮,翻身就压了上去…… 很快,满室春光…… 年新军家。 年海兵过来的时候,年新军正在家中搓细麻绳,细麻绳是做柳条活必须的东西。 把苎麻皮劈成细细的麻线,整理好后,转动木线坠,然后把搓好的麻绳缠绕到木线坠上,用腿夹住,往上接着续麻线,重复之前的动作。 “大哥,忙着呢?” “嗯,过来了,这有马扎,你坐那儿说吧。” 年海兵没有坐马扎上,而是蹲在年新军身旁,顺手给他整理苎麻丝。 “公粮也请你了?” 年海兵没有说话,年新军就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嗯,请了,我拿不定主意,就过来跟大哥商量一下,你看这酒,咱喝是不喝?” “咱爹咋说?” 这边的规矩,爹年跟着小儿子住,所以就像年大元两口子跟年运粮住老宅一样,年元党老两口也跟着小儿子年海兵住老宅。 年公粮请年海兵喝酒这事,年元党肯定已经知道了,不过令年新军没想到的是,按他的想法,爹应该不会让老二去喝这顿酒才对,现在年海兵找过来,是什么意思? “爹本身是不赞同我去喝他家这顿酒的,不过爹最后说,他年纪大了,很多事要咱们兄弟自己拿主意了,你知道的,爹跟二伯一辈子不对付,就怕等他百年之后,咱兄弟俩也不对付,他让我来跟你商量商量……” 年新军一边跟年海兵说话,一边手下不停,很快木线坠上就缠满了,他就不再继续搓了。 “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待会儿咱们过去公粮家喝酒去!” 年新军自己把麻线从木线坠上缠下来,吩咐年海兵收拾杂物。 年海兵把地上的杂物一样一样的放到一个深簸箩里,脸上有些为难:“大哥,这酒,咱真去喝?年不年节不节的,年公粮请客喝酒,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那你是咋想的?” “我……咱爹让我听你的。” “那你就跟我一起去!” 第42章 爹说得对,以后要多听大哥的! 年海兵没主见,说话办事唯唯诺诺的,一直都是听爹的话办事,这也是他一直娶不上媳妇的原因。 一直到三十多岁了,才娶了个比他大两岁的寡妇,寡妇是个精明人,倒也把家里料理的很好。 只是外面的事,年海兵还是都听他爹的,年元党也看出了儿子的这个性子,一辈子都不会有啥大出息了,不过好的一点,也不会惹上什么大-麻烦。 年元党不可能管小儿子一辈子,为了以后兄弟和睦,也为了他百年以后小儿子不会失了主心骨,他就跟小儿子说,让他以后多听听他大哥的,结果到了年海兵这里,就成了他爹让他听大哥的了! 年新军看着有些惶恐不安的年海兵,心中叹气,年公粮那样自私小气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就请客喝酒? 想想昨天满仓大哥家招婿时发生的事,他心里面就有了些了然年公粮打的什么主意了,按他的想法,其实是不太愿意让年海兵参与其中的,年海兵人老实的有些过头了,很容易就被人撺掇着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可年海兵毕竟已经结婚生子了,也有自己的小家了,他作为大哥,如果干预的太多,即便他亲兄弟不多想,那个精明的弟妹可就不一定了。 年新军知道自己兄弟的性子,也没多说,只吩咐道:“你到了那里,只管喝酒吃菜,无论公粮说什么,你都不用应声,他要是非逼你表态,你就趴桌子上装醉。” 年海兵一听,这主意不错,果然听爹的没错,爹让他听大哥的,大哥就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他不动声色第看了年新军一眼,想着大哥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有些馋酒了,昨天满仓大哥家的婚宴菜倒是丰盛,可惜没有多少酒。 今晚年公粮既然请喝酒,想必酒不会少了!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公粮请咱喝酒的目的啊?” “喝酒就喝酒呗,能有啥目的?喝醉了,醒来之后,该咋着还咋着!” 年海兵觉得大哥真不愧是大哥,说出来的话真有深意。 以后听大哥的! 王巧儿赶在天黑之前从枣树沟大队回到了家里。 她如愿的从她爹那里拿到了两瓶好酒,并在几位嫂子的白眼中,又把家里剥好的花生装了二斤,把房梁上挂的腊肉拿走了一块…… 等王巧儿走了之后,王家的几个儿媳妇脸色全都很难看,现在家家粮食都不够吃的,小姑子倒好,回来娘家什么东西都不带也就罢了,回去的时候还好意思大包小包的往回拿! 真是没脸没皮了!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王家最小的儿子王老五媳妇越想越生气,往地上摔了一个水瓢,声音尖利第说道。 王巧儿娘阴沉着脸从屋里出来,两眼一瞪:“你搁这儿摔打谁呢?过不下去就滚回你娘家去!” “呜……太欺负人了!” 王老五媳妇跺了跺脚,捂着脸跑出去了。 王老五见状,连忙就要追出去却被他娘给拉住了:“不许去!反了她了,老五你给我听着,不准你去接她,刚进门没多久,就敢摔打老娘,以后还不得上天了,赶明儿我非得去她娘家好好的问一问她爹娘,是怎么教导闺女的!” 王老五跟他媳妇汪娟是自由恋爱结婚的,两人的感情好,再加上王老五也看不惯爹娘毫无原则的偏心姐姐王巧儿,并不觉得自家媳妇做得有什么错,只是他更知道自家老娘的脾气,他要是敢说他媳妇做得没错,他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娘说的对,只是汪娟再不对,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她自己回娘家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咱有理也变没理了。” 王巧儿娘一想也对,就没再纠缠王老五,让他出门了。 王老五追出去,见汪娟就在门外,心中松了口气。 “媳妇儿,你没走啊!” 汪娟两眼一瞪,揪住了王老五的耳朵。 “呸!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巴不得我走啊!” “怎么会,我是想着跟你一起回咱爸妈家住几天。” 王老五心疼媳妇,媳妇娘家是镇上的,回家住几天纾解一下心中的那口闷气,总比在家强。 两口子也没再回家,直接往镇上去了。 王巧儿可不管几个嫂子怎么想,反正爹和娘最疼她,有爹娘在,嫂子有再多的意见也只能憋着。 回到家以后,王巧儿就开始忙活开了,对于年公粮的话,她一向都是言听计从的,年公粮说要请客,她自然要好好的准备几个下酒菜了。 “不用弄太多菜,把你带回来的花生用盐水煮一下,再炒个黄豆就行了!” 王巧儿正准备切腊肉的手一顿:“不炒个热菜吗?这是你头一次请几个兄弟喝酒,我寻思着炒个腊肉,添点儿荤腥……” “不用,腊肉留着咱自己吃,这么好的酒请他们喝,他们酒该知足了,吃什么腊肉啊!” 王巧儿赶紧把腊肉藏起来,去淘洗花生,准备做盐水煮花生。 腊肉可是好东西,能自己吃,谁愿意让给别人吃啊! 年新军喝年海兵兄弟俩到的时候,盐水煮花生和炒黄豆都已经端上桌了。 “公粮,我们来了,你的酒准备好了没?你小子今天可是第一次请我们喝酒,我告诉你,今儿个要好好的宰你一顿啊!” 年公粮笑着把年新军兄弟俩让进门,指着堂屋中间的八仙桌说:“下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人过来了!” 年海兵看到桌上只有两样最耐夹的菜,不由撇撇嘴,以前只听说年公粮是个铁公鸡,现在看到盐水煮花生和炒黄豆,他终于相信了,同时对于年公粮说的好酒,也不抱什么期待了。 算了,供销社的散酒也要六毛钱一斤,他想喝很久都舍不得去打一斤,没有好的下酒菜,那酒多喝点酒! 年新军人情世故比年海兵要好很多,虽然也看不上两个下酒菜,面上却丝毫不显。 “哟,这么丰盛啊,看来你今天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呢!” 去人家里做客,主人家的饭菜再怎么寒酸,也不能嫌弃,只能说丰盛。 年海兵诧异第看了大哥一眼,心中暗道:学到了! 还是爹说得对,以后要多听大哥的! 第43章 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年新军正准备往桌前坐下,却被年公粮给让到了一边:“新军哥,海兵,先等一下,还有人没到,咱们再等等!” 年新军见桌上没有放酒,想着,看来年公粮今天拿出来的还真是好酒,这是怕先到的人忍不住先喝了,所以没敢把酒先拿出来。 又等了约有半个钟头,年海兵忍不住开始打瞌睡了,突然听到“嘎吱”一声响。 “来了!”年公粮起身相迎。 年新军以为来的是年仓库,他跟年仓库的感情比跟年公粮好多了,也连忙起身,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三个人结伴进了屋,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哐当!” 年海兵正无聊第抱着搪瓷缸喝水,猛然间看到进来的三个人,瞬间把搪瓷缸给摔了,站起来就要冲上去跟人干架,好在年新军已经恢复了冷静,一把拉住了年海兵。 “大哥!” 年海兵有些委屈。 “好了,看来咱们跟这顿酒无缘,走吧,回家睡觉去!” 年新军不愿意跟年公粮说太多,直接拉着年海兵往外走。 年公粮见状连忙拦着:“新军哥,给我个面子,大家都是一个门中的兄弟,何必闹得这么难堪,让外人看笑话。我今天请陆军哥儿几个过来,就是想要大家一起喝个酒,联络一下感情,至于以前的事,大家一笑泯恩仇,你说是不是陆军哥?” 年陆军、年空军和年海军兄弟三个均不说话,只看着年新军和年海兵兄弟俩冷笑。 年新军知道今天这顿酒是吃不成了,年公粮太拎不清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敢学人家做什么和事佬,难不成他觉得他的酒能比大队长的酒更金贵? 关于年新军兄弟和年陆军兄弟之间的矛盾,大队长已经调停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但两家已经结成了死仇,根本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都不会想着要去跟两家调解矛盾,也就年公粮这个拎不清的。 不过,想到年公粮都已经纵容他媳妇向亲侄女打破媒了,想来他们两家之间的矛盾,在年公粮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了。 “呸!你算老几!” “海兵,别说了,走吧,回家睡觉!” 年新军深深地看了年公粮一眼,见他丝毫不以为意,心中更是一片寒凉。 “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公粮,看来咱不是一路人,这酒,我们哥俩就不喝了!留步,不送!” 从年公粮家出来,年海兵还是一脸的不忿。 “大哥,年公粮他算个什么东西,明知道咱们跟海军他们有仇,他个鳖孙竟然同时请了咱两家一个酒桌上喝酒,他要是跟海军他们好,以后就别跟咱们沾边!” 看着暴跳如雷的年海兵,年新军没有责怪他。 他们跟那家结仇,起因就是那家的老太婆心思不正,她家的海军跟海兵同岁,也跟海兵一样婚事艰难。不同是,海兵是因为不善言辞,但他的身高长相还都是不错的,不像年海军,身材矮小,长得尖嘴猴腮的。 所以给年海兵介绍对象的人不少,有几次都差点成了,结果每次刚要有结果,就会被人给打破媒。 后来有一次又有人给海兵介绍了一个姑娘,海兵娘为防再有什么变故,就留了个心眼,偷偷藏在了那姑娘所在的村子的必经之路旁,结果就抓住了年海军他娘一脸阴郁的去人家姑娘家了。 海军娘给海兵打破媒,被抓了个正着! 那姑娘家虽然不信海军娘的胡说八道,但也不愿意多事,婚事也就作罢了。 两家因此而结仇,妥妥的死仇! 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海兵,没有经历过海兵当初的苦,任何人都没资格劝他放下。 “算了,公粮这个鳖孙不是啥好东西,本想着蹭他一顿酒的,没想到跟老子来这么一出,这人心不正,以后少来往吧。” “嗯,咱爹说了,二伯家三个兄弟,也就满仓哥还算直溜,能深交。” “那就听爹的,离公粮那个鳖孙远一点!” 年海兵回家睡觉了,年新军想了想,拐了个弯,去了年满仓家。 年满仓屋里的煤油灯还亮着,听到大门的动静,不等白木易出来,他就开门出去了。 “谁呀?” “满仓哥,是我!” “新军?” “是我,满仓哥,我有事跟你说。” 年满仓取下门闩,让年新军进了门。 “进屋说吧。” 年新军想着有些事的确不适合在院子里说,就跟着进了屋。 白木易已经收拾好,从他和年穗穗的屋里出来了,把煤油灯放到了堂屋的长条几上,笑着跟年新军打招呼。 年新军见白木易一表人才的样子,心中不由暗暗点头,满仓哥家的这个女婿,除了不能说话,其他条件真的没话说。 “这就是木易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年满仓很高兴有人夸赞白木易,也不谦虚:“是个好孩子,不仅人勤快,对我跟跟恁嫂子也好!说实话,我很满意。” “那就好,木易孝顺又能干,以后你跟嫂子擎等着享福吧!” 年新军说着突然叹了口气:“怕只怕有些人不甘心,到时候弄出些幺蛾子出来……” 年满仓知道,年新军接下来的话,才是他今天过来的目的。 “这话怎么说?” “唉,还不是恁家老二,满仓哥你还不知道吧,公粮他请了那一家的弟兄仨喝酒,打得什么主意,不用我多说了吧?” 年满仓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腰间,白木易眼神闪了闪。 “满仓哥,俗话说骨肉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两家再怎么不对付,总比跟那弟兄仨亲吧?公粮他这样不分亲疏,联合外人打压咱们兄弟,真是令人心寒!” 年满仓捏了捏眉心,沉思了良久。 他能说什么呢? 这么多年,因为没个儿子,他在近门的弟兄当中,根本没什么话语权,开始的时候,他还能仗着年长多说几句,后来慢慢的就喜欢保持沉默了。 年新军见年满仓迟迟不说话,连忙表态:“满仓哥,不管咋说,我跟海兵,我们兄弟俩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事儿只要你发话,你说咋办,咱们就咋办!” 年满仓深吸了口气,向年新军道谢:“新军,这事儿,多谢你了,我知道你为我好,唉,你知道的,近门的弟兄们当中,除了年陆军,就我没儿子,虽说现在木易来到咱们家了,可他初来乍到的……,这件事暂时先这样吧,只要老二那边不主动招惹,咱们就当不知道吧。” 年新军也知道年满仓的脾性,没有儿子,他底气不足! “那行,我就是过来给你提个醒,满仓哥你心里有个数就行,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直接说!” “好,我送送你。” 第44章 王瑞芳如愿以偿! 送年新军出去之后,年穗穗从屋里出来了。 “爹,新军叔这是来跟咱家和解呢?” 年满仓往年穗穗背上拍了一下,瞪眼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咱两家本来就是一个爷的弟兄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的,说什么和解不和解的!” 年穗穗笑了笑。 两家的确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她爷和三爷之间互相看不顺眼,见面就要互相嘲讽对方几句,久而久之,两家就起了隔阂,就连小一辈的孩子都不在一块玩。 今天年新军过来,还一直强调说他跟海兵叔都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这很明显的示好,不是和解是什么? 不过年满仓不让说,年穗穗也没有揪着不放,又提起了年满仓说的事:“爹,二叔他是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无非是拉拢一些咱们近门的人,合起伙来孤立排挤木易,想让木易知难而退,说白了,就是要把木易给挤兑走呗!” 王英子冷笑着说道,跟年公粮两口子相处了几十年,那俩口子撅撅腚,她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屎。 白木易连忙表态:“我不走!” 年穗穗忍不住笑:“那二叔恐怕要打错算盘了,木易说了,他一辈子都不走!” 王英子心里的阴郁一下一扫而空,满意地看着白木易笑:“好孩子,你们快去睡吧!” 年满仓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煤油灯是年穗穗屋里的,她提走了煤油灯,堂屋一下就暗了。 回屋之后年穗穗没有立刻睡下,而是从床头的暗格中拿出了一个木匣子,开始整理自己存的私房钱。 一毛两毛的比较多,一分两分的也不少,还有些一块两块的,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八块钱。 想要给白木易治嗓子,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的! 白木易见年穗穗看着面前的钱匣子发呆,突然想到自己还藏了五十块钱,忙拿了出来交给了年穗穗。 年穗穗诧异,她一直以为白家并没有给白木易带一点东西过来的,没想到他们竟将五十块钱让白木易带回来了。 平白收了五十块钱,年穗穗并没有感到高兴,想到因为这五十块钱,他们以后跟白家可能还会有数不清的人情官司,她就一阵的心烦。 “没想到公公婆婆还给你带了五十块钱回来,怎么不在结亲的时候拿出来呢?” 接亲的时候拿出来,不仅白家有面子,白木易也会令人高看两眼,年穗穗不明白白木易接亲的时候不拿出来,反而现在偷偷的给自己。 白木易摇了摇头,在纸上写道:“这是我自己攒的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让人知道,否则这钱拿不回来。” 年穗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原来是白木易的私房钱啊! 年穗穗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世这个时候,白木易可没有给自己任何的钱,看来很多事情跟前世已经不一样了,那白木易的嗓子肯定能治好的! “木易,你有没有想过,去省城或者是京城看一下你的嗓子?” 年穗穗试探着问道。 白木易怔了一下,然后摇头。 “你不想?”年穗穗诧异:“难道你不想说话?” 白木易再次摇头,他不是不想说话,只是…… 亲生爹娘都不愿意花费那么大的人力财力去为他治嗓子,年家虽然比一般的社员家里好过一些,却也没有多少的余粮,别说去京城了,即便是去省城,也需要不少钱的,他怎么能连累他们为自己治嗓子而倾家荡产? 他想治嗓子,不过,还是等他自己有能力存下足够的钱之后再说吧。 年穗穗不知道白木易的真实想法,只感到非常的诧异,明明前世的白木易,一直都在暗中治疗嗓子的啊,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她偶然听到一个中医圣手说,白木易的嗓子其实可以用一种针灸之法治疗的,可惜的是,会那种针灸之法的那个人,在下放的地方遭了不测,没能迎来曙光,连带着他的一手好针法一起湮没在时代的潮流之中了。 当时年穗穗在听到了那个老中医的名字之后,还特意查了一下他被下放的地方,好像是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干校农场。 如果能提前找到那个老中医,是不是就能治好白木易的嗓子了呢? 年穗穗越想越是激动,就好像白木易的嗓子很快就能治好了! 白木易接连看了年穗穗好几次,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就不困了,好像还越来越精神了。 周家。 王瑞芳佯装睡着了翻身,手就搭在了周留名的小腹上,过了一会儿,见周留名没有像以前一样把她的手摔下去,嘴角不由得翘了翘,然后手慢慢的开始向下…… 周留名的脑海中一直浮现出年穗穗和白木易打闹的场景,年穗穗看白木易的眼神,令他很是受伤,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年穗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都没有忘记你,你却已经把心放到了别人的身上……” 王瑞芳的手越来越放肆…… 周留名却没有去阻拦,既然年穗穗已经跟那个哑巴成了夫妻,那他也没有必要继续为她守着了…… 很快,周留名的身上燃气了一把火,这把火越烧越旺,直烧得他失去了理智,一个翻身把所有的烦恼全都抛掷脑后…… 这一刻,王瑞芳很想仰天大笑,周留名的坚持,也不过如此! 云收雨歇。 周留名疲惫的背过身睡下。 王瑞芳却十分的精神:“明天,我想回县城一趟,你跟我一起吧!” 周留名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王瑞芳露出一丝冷笑。 “周留名,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看到老相好的跟别人相亲相爱的,受了刺激了啊?要不然怎么结婚这么久一直不碰我,今天突然就妥协了呢?” 周留名心中气愤,却无力反驳。 王瑞芳却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我告诉你,明天我要回县城,你早起去借大队长家的自行车带我去!听到没有!我现在是你媳妇儿,你要是再敢想着年穗穗,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圆房之后,王瑞芳一改平时忍耐的形象,露出了尖利的爪牙。 第45章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来河滩……该多好…… 可惜王瑞芳第二天还是没能借到大队长家的自行车,他们晚了一步,自行车被白鸽子借走了。 王瑞芳的脸色很是难看,她是知道白鸽子就是年穗穗那个哑巴女婿的亲姑姑,这年穗穗果然与她相克,连借个自行车都跟她抢! 见周留名闷不吭声,王瑞芳恨恨地拧了他的胳膊一把,周留名疼得“嘶”了一声,不满地皱眉:“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从早上起来我就想说你了,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呢?咋滴?你还想着为年穗穗守节呢?跟我睡了你心里不舒服啊?我告诉你周留名,晚了!” 周留名没想到王瑞芳一个知青分子竟然说话如此粗俗,两口子房里的事,她竟然张口就往外说,亏得这会没什么人,要是让人听到了,他们这笑话可真就要传得满村风雨了。 就是年穗穗一个村里的姑娘,也没像王瑞芳这样口无遮拦啊。 “你快闭嘴吧,怎么什么都往外吐,也不怕人笑话!” “呸!我怕什么笑话,我跟你是领了结婚证的正经夫妻,一起睡觉那是天经地义,法律允许的,谁敢说个不是?” “你!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周留名觉得自己看走眼了,他没想到王瑞芳一个县城出身的知青分子,竟然比村里的姑娘还要粗俗无礼,说出来的话,简直比那些生了好几个孩子的大婶大娘还让人下不来台。 “哼,我告诉你周留名,你睡了我,这辈子就休想甩开我,你要是再敢跟年穗穗有任何的瓜葛,别怪我去举报你俩搞破鞋,我让你俩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王瑞芳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跟周留名圆房的一天,总算到了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自然要把这些天堵在心里的窝囊气全都一吐为快。 当时一冲动跟周留名结婚,结果婚后周留名居然一直都不碰她,这让王瑞芳心中充满了郁气,更让她火大的是,周留名所做的这一切,居然是为了年穗穗! 王瑞芳不甘心,她承认,年穗穗在高中的时候成绩比她好,长得也还算凑合,但她可是下乡知青,是城里人,就这一点,年穗穗就算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在王瑞芳看来,能娶到她,周留名做梦都应该能笑醒了,结婚的当晚,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周留名做真夫妻,要是成了真夫妻,她的户口就会落在村里,以后就不可能有机会回城了。 只是还不等她纠结完,就发现周留名根本就不愿意碰她,她在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不甘心,特别是在知道周留名之所以不碰自己,是为了年穗穗,她一下子就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当时她就暗暗发誓,有机会一定会让周留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王瑞芳以为年穗穗结婚的那天晚上,就是她等了许久的机会,没想到周留名居然不为所动,就在王瑞芳大失所望,以为想要跟周留名圆房任重道远的时候,周留名却在年穗穗结婚的第二天突然就开了窍…… 现在,她终于可以狠狠地把周留名踩在脚下了! 看着王瑞芳毫不掩饰恶意的眸子,周留名突然心头一紧,大热天的,一股凉意从脚底一下蹿到了后脑勺…… 周留名闭了闭眼,边的悔意涌上心头…… 可惜,一切都晚了! “没有自行车,还去不去县城了?” 周留名木然问道。 王瑞芳见周留名服软,也不再咄咄逼人,想了想说道:“算了,今天就歇一天吧,走那么远的路,我们昨天那样,说不定我已经怀上孩子了,再把孩子给折腾掉了就不划算了!” 原本是想回娘家炫耀一下的,现在没借到自行车,还是算了吧。 周留名暗暗松了口气,他现在,有些畏惧跟王瑞芳一起。 “那你先回家歇着吧,我去自留地看看。” 王瑞芳也没甚在意,就自己回了家,直接躺床上歇着去了。 周留名却没有去自留地,而是再次来到了他救下王瑞芳的那个河滩上…… 河流并湍急,却一刻都不停歇的向东流逝。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来河滩……该多好…… 白鸽子一大早就去了梨树岗大队,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她实在是被大哥大嫂的骚操作给气坏了。 到白大根家时,白大根和白李氏都在家,像是知道她会来,专门等着她的。 “鸽子,你来了……” “大哥,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啥,你应该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你先说说吧!” 白鸽子没有上来就骂,而是决定听一听白大根夫妻俩的想法。 白大根想了一夜,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哪里过分了,可白鸽子让他说,他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儿,不见白大根开口,白鸽子忍不住了。 “大哥,当初给木易说媒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有什么要求,事先提,双方协商好的话,就写在入赘协议上,大哥,大嫂,入赘协议咱们都有,这个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白大根翘了翘烟杆儿头,含糊不清地说道:“老二是我儿子,我养了他二十多年,就这么看着他去给别人养老送终,我不甘心,他老年家想要我儿子,就得按我说的来!” “那你说吧,我听着,大哥,不管是作为媒人,还是作为你的亲妹子,我真心的奉劝你一句,别把木易的心给寒透了,否则你可就真的要把他推给老年家当儿子了!” “放屁!老子生了他,养了他,他到死都是老子的儿子!” 看着暴跳如雷的白大根,白鸽子终于知道年穗穗找她时为何会流露出那种无奈的神情了,跟这样不讲理的人,根本说不通道理! 白鸽子冷笑:“大哥,你说的对,你跟木易之间的父子血缘关系,这辈子都不可能断,但是,即便是没有入赘的父子,也有孝顺和不孝顺的,等将来你老了之后,你想让木易怎么对你?是不闻不问?还是伺候床前?” “他敢不孝顺我……” “大哥,不孝顺的人多了去了,远的不说,九叔的事,可就在眼前吧!” 第46章 有了希望,却又不给治,女婿心里还不得怪他们? 白鸽子提到九叔,白大根立即就不说话了。 九叔跟白大根家没什么关系,只是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大家都叫他九叔,久而久之的,他的本名都被大家忘记了,只叫他九叔。 九叔这个人,年轻的时候非常的浑,不但对老婆孩子不好,儿子好不容易娶了媳妇,他竟还犯浑的去跟儿媳妇干架,最后儿子带着媳妇和老娘,直接跟他分开了过,老了之后,儿子倒也没有不养他,每天也会给他送饭,让他不至于饿死。 只是也就仅此而已了,想要再多,却是没有了! 白大根也知道九叔老了之后日子过得有多艰难,衣服脏了破了没人洗没人缝补,铺盖更是硬邦邦的,也没人张罗着给翻一下……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九叔的儿子 一辈子都不愿意跟九叔说话,每次送饭的时候,直接把饭倒在他的一个破碗里,如果上一次送的饭没吃,他就把剩饭倒了,或者直接端着饭又回去了…… 这就导致了,一个数九寒天里,九叔死了半个多月都没被发现,等发现九叔死亡的时候,他的半边脸都被老鼠给掏空了…… 九叔当时的惨状,白大根是亲眼看到了的,此时听到白鸽子一提,他立即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大哥,你可要想好了,现在不积德,老了之后会遭报应的!”白鸽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白大根不满地瞪了白鸽子一眼:“你少吓唬我,九叔那是只有一个儿子,我可有三个,难道还能个个都不孝顺?” “大哥,兄弟之间孝顺是互相比较出来的,不孝顺也是,你想想,你是有三个儿子,可如果一个不孝顺,另外两个想孝顺是不是也要看儿媳妇愿不愿意?是不是也要跟那个不孝顺的比较一下?” 白大根沉默了! 许久之后,直到一袋烟抽完,白大根到底还是认怂了。 “那你说怎么办?” …… 白鸽子一回到杏树岗大队,就直接去了年穗穗家。 “穗穗,你放心,我已经狠狠的骂过你公公了,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再也不提那些有的没的了,只要你们按照入赘协议上写的,等他们五十岁以后,每年给他们送粮食就行了!” “鸽子嫂,喝点水慢慢说,不着急!” 看到白鸽子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知道她是一路骑车回来,没来得及回家就过来了,年穗穗倒了糖水给白鸽子喝。 白鸽子接过水,咕咚咕咚一气儿喝完了水,一抹嘴,长出了口气。 “穗穗,你公公犯糊涂了,你别生气,主要是他觉得自己把木易养这么大,就这么让他入赘到你们家,再加上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在他跟前说闲话,他一时犯轴,才会那样,现在已经想通了,你也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木易的爹娘,你说是吧?” 白大根毕竟是白鸽子的亲大哥,即便是再有不对,她也想着在年穗穗的面前,为他找补几句。 年穗穗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笑了笑道:“嫂子放心,再怎么说那也是木易的爹,我怎么会跟他计较?” 但也仅仅是木易的爹了,白大根的所作所为,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不足以让年穗穗把他当成亲人对待。 白鸽子知道大哥的这番操作,已经让年穗穗对他有了心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木易是入赘,大家以后接触的不多,能保持着面子上的和睦,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她笑着跟年穗穗闲聊了几句,就借口给大队长家送自行车离开了。 送走了白鸽子,年穗穗也就暂时放下了白家的这件事,反正大家又不住在一起,有什么事,让白木易回去一趟便是,她是不准备再去白家看他们的脸色了。 她现在急于寻找那个老中医给白木易看嗓子,其他的事,都可以先不计较。 前世的时候,在听说那个老中医能够治好白木易的嗓子之后,她就一直收集老中医的资料,不但知道了他被下放的地方,还收集了很多老中医在下放之前整理的关于针灸的资料。 那些资料,年穗穗反复的研读,甚至一度买了一套上好的银针,自己照着老中医记载的方法学习针灸 可惜她虽然在学会了认穴,也在假人的身上反复实验下针的手法,却一直不敢真的在白木易身上下针。 “如果能打听到那个老中医现在的情况就好了……” 思来想去,年穗穗还是决定去干校农场那边去碰碰运气。 吃晚饭的时候,年穗穗就跟年满仓提出:“爹,我想明天跟木易一起去城里一趟。” “去城里干什么?” 王英子想也没想就问道,在她看来,去城里那就是要花钱的! “我有个同学家在县城,她跟我说认识一个老中医,对木易的嗓子可能有帮助。” 年穗穗也没想着瞒着爹娘,给白木易治嗓子可不是三两天就能成的事,这事儿也瞒不住,更没必要瞒着。 年满仓闻言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白木易,见他也面露诧异,这才放下心来。 “这事,靠谱吗?” “不管靠不靠谱,我想带木易去试试,木易的嗓子不是先天就不能说话的,如果找到合适的大夫,说不定有希望治好呢?” 年满仓的手又习惯性的去摸后腰。 王英子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白木易见状连忙摆手,示意年穗穗自己不去。 年穗穗按下他的手,对年满仓和王英子说道:“爹,娘,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们这次去,只是先让老中医给看看能不能治,要是真有得治,咱们再从长计议!” 年满仓心中暗怪年穗穗考虑不周全,说什么从长计议,要是真有得治,他们还能真不给白木易治? 没有希望倒也罢了,有了希望,却又不给治,女婿心里还不得怪他们? 可既然已经哑了这么些年,显然是不容易治的,别的不说,光是这治疗的费用,恐怕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他们家是有些积蓄,可让他一下都拿出来给一个只相处不到三天的女婿治病,他心里还真有些不舒服。 再说了,即便他把积蓄全拿出来,也不一定能治好,万一治不好,继续治就要塌亏空了,到时候…… 唉! 第47章 找到李青山,就能治好你的嗓子! 年满仓满面愁容。 原以为招了白木易进门之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可年穗穗非要折腾着给白木易治嗓子,要真那么容易就能治好,白家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放任他做哑巴?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平心而论,要是他家穗穗嗓子不好,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是倾家荡产都会给孩子治的,可对于白木易,年满仓犹豫了。 要知道,白木易之所以愿意入赘,就是因为他是个哑巴,这要是真治好了,他还会甘心在他们家做上门女婿吗? 看出了年满仓的为难,白木易急了,“呜呜啊啊”的不停的向年穗穗比划着,不愿意去治嗓子。 年满仓虽然不懂哑语,却也能看得出来,白木易这是在劝说年穗穗放弃给他治嗓子的想法,不过,白木易这样,反倒让年满仓高看了他一眼,同时也没那么反对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看看吧。” 白木易这次却是向着年满仓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年满仓按下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既然进了咱家的门,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果你的嗓子真能治,就是砸锅卖铁,咱们也一定给你看好!” 年满仓没有提什么让白木易以后要好好对年穗穗的话,有良心的人,不用他提,没良心的人,他提了也没用,反倒令人反感。 既然年穗穗已经决定了,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白木易是那个有良心的人了! 白木易震惊地看着年满仓,他没想到年满仓竟真的愿意给自己治嗓子。 年穗穗愿意给他治嗓子,他还能说是她一时意乱情迷之下做出的冲动决定,但年满仓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年穗穗,他竟然不反对,这怎么不让他震惊? 看得白木易震惊的神情,年满仓心中得意,拍了拍白木易的肩膀。 “你放心,只要能看好,咱们就好好的看!” 白木易感动得热泪盈眶…… 王英子有些欲言又止,可看到女儿和老公都同意了,她也只好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东坡干校农场。 大门口。 年穗穗佝偻着腰,悄悄的靠近干校农场的大门,那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干好事的。 白木易嘴角抽了抽,也被年穗穗拉得趴下了。 “你看门口那个人,他是不是带着这个?”年穗穗做了个手势。 白木易看着干校农场门口处站得笔直的守卫,郑重地点头。 他眼神很好,一眼就看清楚了守卫身上背的56式,他参加民兵训练的时候,也训练过这个。 年穗穗有些失望。 “你说我要是上前去向他打听一个人,会不会被他当场给毙了?呜……” 白木易一下捂住了年穗穗的嘴巴,冲着她连连摇头。 结果这边的动静太大,很快就引来的站岗的守卫的注意,很快就有一个守卫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拿56式指着他们,严肃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的?” 年穗穗讪笑了下:“那个同志,我们是杏树岗大队的社员,我们就是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想偷偷看看,没别的意思……” “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大队长叫什么名字?” “我叫年穗穗,这是我对象白木易,他嗓子坏了,不能说话,我们大队长叫年抗联,是我本家的叔叔……” 守卫又问了一些杏树岗大队其他村干部的名字,年穗穗一一回答无误,这才放松了警惕,放下了手中的56式。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守卫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年穗穗他们这样的人了,农场离县城也就五六公里,周围也有不少的村子,有不少好奇的村民社员过来这边看热闹,他们开始的时候还会把这些人抓起来仔细的审问,后来慢慢的就习以为常了。 这里是中原腹地,十里八乡的人都互相认识,有陌生人过来,不用他们出手,就有人上报给公社了,所以,遇到像年穗穗这样的人,他们询问一些证明身份的问题,只要能回答的出来,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这些人,基本都是好言劝返。 年穗穗见守卫这么好说话,立即大蛇顺竿爬,笑道:“小兄弟,能跟你打听个人不?” 守卫眉头轻蹙:“什么人?我告诉你啊,农场里面的人,你们最好不要沾惹啊!” “李青山,是个老中医,你也看到了,我对象他嗓子坏了,我听说有个叫李青山的老中医能治,就想过来打听打听……” 守卫看了一眼白木易,皱眉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农场没有这个人,你去别处打听吧!” 年穗穗还要再问,就听到门岗处另一个守卫大声喊:“小许,怎么回事?赶紧把人驱逐走,一会儿班长来了,咱俩都要挨熊!” 守卫应了一声,对年穗穗道:“你们赶紧走吧,以后可别再来了,农场里没你找的那个人!” 年穗穗不甘心,她记得很清楚,李青山这个时候,就在这个干校农场里面。 守卫又对白木易道:“赶紧把你媳妇儿拉走,这里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好说话,我们班长来了可真的会把你们抓起来审问的!” 白木易见年穗穗不听劝,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直接给扛走了。 回去的路上,年穗穗一直在嘟囔:“回头还得再来一趟,这守卫肯定是骗我们的,李青山就在里面……” 又对白木易说:“只要能找到李青山,就肯定能治好你的嗓子。” 白木易知道年穗穗是为了他好,可他不愿意年穗穗再为了他去干校农场那里冒险,这次遇到的这个守卫是个好说话的,下次再来,万一遇到个不好说话的…… 白木易想要说服年穗穗放弃再来农场的打算,可他不能说话。 再一次恨自己不能说话,白木易的手指不自觉地掐住了自己的喉结,等年穗穗发现时,他的脖子上已经青紫了。 年穗穗心疼的直掉眼泪:“你说你就不能爱惜一点你的嗓子吗?总这么掐,就是能治,被你这么掐得不能治了可咋办?” 白木易抿着唇,倔强地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无奈,只好答应他:“好了,好了,我不去了总成了吧?” 白木易这才脸色放晴。 走回杏树岗大队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远处传来一声低一声高的呻吟呼喊声。 寂静的夜里,这声音令人汗毛直竖,年穗穗不由抓紧了白木易的胳膊…… 第48章 人死了无所谓,牛没事就行! “白木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年穗穗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原本是不信鬼神的,可她的重生让她对自己的曾经笃定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白木易感受着胳膊上柔软的触感,心中一阵酥麻,脚步也不由得放慢了些。 “救、救命……啊……救命……” 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再次传来。 年穗穗停下脚步,仔细侧耳倾听,果然又听到几声呼救声。 顺着声音看去,年穗穗隐约能看出那里似乎是生产队的牛棚。 年穗穗努力回想了一下,她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生产队的牛棚好像塌了,不但砸死了一头牛,还死了一个人…… 这件事在当时的影响好像挺恶劣的,大队长和大队支书等一干人等都受到了牵连,牛棚中幸存的那个人最后也被转移走了,至于转移到哪里去了,年穗穗当时正跟白木易别扭着呢,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过这件事。 牛棚倒塌的具体时间,年穗穗自然不记得了,不会就是今天晚上吧? 想到这个年穗穗忙拉着白木易往牛棚那边去了,不管能不能救下那个被砸中的人,既然碰到了,肯定不能不管的。 刘衿绝望极了。 她跟老李被送到这个牛棚里已经三年了,这三年她们受尽了人间冷暖,只是他们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天总会有亮起来的一天。 可他们还没有坚持到天亮起来的那一天,就先出事了。 今儿晚上也不知是咋回事,栓牛的绳子突然断了,两头公牛打架,差点掀翻了牛棚,她跟老李两个怎么都拉不开两头公牛。 这牛可是生产队最金贵的财产,要是有个损伤,他们可包赔不起,老李着急,着急想要把两头牛给分开。 结果在拉架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就被牛顶了一下,雪上加霜的是,牛食槽刚好又被牛角顶了下来,一下压住了他的腿! 还不等他们把牛食槽给搬开,把老李的腿拉出来,就听到“呼隆”一声巨响…… 牛棚到底还是没能保住,倒下的那一刻,老李把她推出了牛棚,自己却没能跑出来……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快来人啊,救命啊!” 刘衿一边用手刨着牛棚,一遍哭着呼喊,期望着能有人来帮他们一把。 只是她也知道,这种希望很渺茫,这牛棚所在的位置,周围没什么住户,再加上他们的身份敏感,让人忌讳,天黑之后,很少有人往这边来。 “你好,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年穗穗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响起。 犹如天籁之音! 刘衿精神一振,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家老头子,他被埋在牛棚地下了……” 年穗穗一听,真的有人被压在牛棚下了,连忙吩咐白木易:“你快点帮忙救人,我去大队长家里叫人!” 生产队的牛棚塌了,还有牛被压在了下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必须马上通知大队长! 而且,白木易一个人毕竟力量有限,如果被压在牛棚下的那个人最后还是死了,大队长等人也都要受到牵连,早点通知他们,说不定还有抢救的希望! 大队长年抗联今天兴致很好,正准备跟媳妇探讨一下生个小闺女的秘诀,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得一下就趴下了…… 他娘-的! 这大队长真特么不是人干得活,随时随地都有人找,婆媳拌嘴,小孩儿打架,甚至这家的狗子拉了一泡屎,被那家拾粪的给抢走了这种事,都要找他来解决! 弄得他连跟媳妇儿温存一下,都要好好的看一下老黄历! 今天没看老黄历,真特么倒霉! 年抗联心中咒骂了一句,却不得不起身穿衣服下床! “谁啊!” 他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年穗穗焦急道:“抗联叔,我是穗穗,咱大队的牛棚塌了,牛棚里的人被埋到底下了,你快去看看吧!” 年抗联一听牛棚塌了,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可是大事! 他顾不得许多,提上鞋就往外走。 “咋回事?你这大晚上的,去牛棚那里做什么?” “我跟木易去县城给他看嗓子了,回来的有点晚,路过牛棚那里的时候,听到有人喊救命,我们就过去看看咋回事,结果就发现牛棚塌了……” 年抗联担心牛棚里的牛,也就随口一问,年穗穗的理由很充分,他也没心思追究太多,去牛棚的路上,他又叫上了几个青壮劳力跟着,很快就到了生产队的牛棚那里。 “咋回事?牛棚咋会突然倒塌了?牛咋样了?有没有受伤?” 年抗联到了牛棚之后,首先关心的不是人有没有受伤,就算年穗穗已经跟他说过,有人被埋在牛棚底下了,他最关心的还是生产队里的牛的安危。 没办法,这也不能怪他们心狠,谁让他们穷呢,买不起拖拉机,牛就是生产队最金贵的耕种工具了。 一旦牛有了损失,等到下一季种庄稼,那就要全靠人力去干了,累死人不说,效率也非常的低下。 “大队长,我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家老李吧,他被牛食槽压在了腿,又被埋到底下,再不挖出来,会没命的啊!” 刘衿见年抗联带着这么多的青壮劳力过来,顾不上许多,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年抗联跟前,不停地磕头,求他救人。 年抗联虽然心疼生产队的牛,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被埋底下不管,只好吩咐几个青壮劳力跟白木易一起去扒牛棚救人。 刘衿见有人去救人了,心终于放下了些,知道大队长有话问她,也不敢离开。 “……公牛突然像是发了狂似的,没几下就挣断了绳子,两头牛就在牛棚里打了起来,老李去拉架,被一头牛顶了个骨碌,另一头牛顶翻了牛食槽,压住了老李的腿…… 我跟老李正准备搬开牛食槽,就听到‘呼隆’一声,老李把我推出来,牛棚就塌了…… 呜呜呜,大队长,求求你们一定要把老李救出来,我们将来会报答你们的!” 第49章 你知道海瑞罢官的后续吗? 年抗联阴沉着脸,其他人则撇了撇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是有些不屑的,这些人住在牛棚,自身都难保,还提什么报答他们,这话谁会相信? “牛呢?牛有没有事?” 刘衿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了。 生产队的人觉得他们的命没有一头牛金贵,可他们只有一条命,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当时人都顾不上了,哪里还记得牛? 年抗联心中一阵气闷,却也没时间跟刘衿一个女人计较太多,只好吩咐几个人去周围找一下看看牛在不在,另外的人都赶紧把坍塌了的牛棚给挖开,人死了不要紧,牛可不能出事啊! 很快去找牛的几人就牵着两头公牛回来了,大队长顿时松了口气,可随即又心头一紧,还有一头母牛呢? 人多好办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牛棚就被清理出来了,被埋到底下的人倒是没死,可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腿被牛食槽给压断了,牛棚塌下来的时候,又砸断了他几根肋骨,被挖出来的时候,脸色灰白,气息微弱,看上去跟死了差不多,刘衿当时就扑上去要大哭,被年穗穗给拦下了。 “大姨,大伯还有气儿,你这一扑上去,他可就更严重了!” 刘衿愣了一下,随后便是狂喜:“你是说,我家老李他、他没死?” “暂时是没死!” 但情况也不怎么乐观,如果耽搁下去,说不定就…… 这种情况乡下卫生所根本看不了! “……得马上送县城医院!” 刘衿看了一眼大队长,见他正盯着被挖出来的母牛尸体脸色难看,迟疑着不敢开口。 年抗联眉头紧皱,脸色黑沉,到底还是损失了一头牛。 等到种秋小麦的时候,可就艰难了,除非能在秋种之前,再买一头成年的耕牛,但这又谈何容易啊,好好的耕牛,哪个生产队想不开了会卖? “大队长!”年穗穗喊道。 私下里他喊年抗联为“抗联叔”,当着大家伙的面,就随着大家一起喊“大队长”。 年抗联知道今天这事,多亏年穗穗及时通知他,要是等到天明上工时才发现的话,另外两头公牛说不定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生产队的损失更加的严重。 “什么事?” 年穗穗把年抗联叫到一边:“抗联叔,牛棚里的那个人,必须马上送县医院去,要是耽误了,可能就晚了!” 这个“晚了”是什么意思,不用年穗穗多说,年抗联就明白,只是他心中恼恨这人让他们生产队损失了一头牛,恨不得他立时就死了,根本不想再去浪费人力和钱去给他送县医院去。 “不送,生产队刚损失了一头牛,哪还有闲钱去给他看病?” “可是……” “行了,知道你心地好,先把人送到大队卫生室吧,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年穗穗无奈。 大队卫生所的赤脚医生,除了会治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连个伤口都不会缝,怎么可能治得了这种内伤? 这种情况,送去大队卫生室,基本就是等死了! 年抗联正在气头上,她要是再说下去,可能连她都不待见了。 何况,这两口子既然住在牛棚,那现在就是村里人人忌讳的,她私下帮帮也就算了,要是被人给抓住了把柄,那可真是要命的事! 年穗穗可是知道,二叔年公粮可是时刻都在准备着抓她小辫子的。 虽然知道,等过几年,这些住牛棚的人平反之后,基本都不是小人物,在各个高端行业发光发热,如果能交好,对她肯定有很大的好处,只是在帮人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才是正理。 要是自己因为帮助人而被连累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刘衿见年穗穗没能说通大队长,很是绝望,不过,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老李,刘衿面色突然变得坚毅起来了,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其实如果不是老李一直劝她坚持,给她打气,或许她早就寻了短见了,现在老李先她一步走了,她也没什么牵挂了,便跟着老李一起走吧! 做完这个决定,刘衿一下就轻松了起来。 活着多累啊,死了就解脱了! 在年穗穗劝说她把人送到大队卫生室的时候,刘衿朝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姑娘,谢谢你了,你是个好人,将来会有好报的,不过不用了,我跟老李志同道合,携手一辈子了,他走了,肯定会在奈何桥上等着我的,我得去找他,姑娘,还有个事要麻烦你!等我跟老李死了之后,就麻烦你为我们收尸了……” 刘衿说完,也不管年穗穗答没答应,郑重地朝着年穗穗鞠了一个躬。 年穗穗一听,顿时不淡定了。 这大姨是要殉情啊! 两条人命摆在面前,年穗穗还真背负不起…… “大姨,你等等,先不要做傻事啊,我再去求求大队长,万一大队长答应送大伯去医院,等大伯好起来,又找不到你可咋办?” 刘衿果然迟疑了一下。 年穗穗连忙去找了年抗联,找了个没人的地儿,低声说道: “抗联叔,要不还是把人送医院吧,毕竟是上头送到咱村里改造的,也没交代个期限,这人要是死了,万一那天上头又想起来,找咱们大队咬人,到时咱交不出人,岂不是要受处分?” 年抗联脸上露出一丝慎重,继而又狐疑地看向年穗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他一直觉得这些人不会在这里太长时间的,只是好几年过去了,上头也没个准信儿…… 这话年穗穗哪敢应承? “抗联叔,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这些下放的人,据说以前的身份都不简单,抗联叔,你喜欢听戏曲,听说最喜欢听海瑞罢官,那你可知道海瑞罢官的后续?” 年抗联神情巨震,看向年穗穗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戒备。 《海瑞罢官》是他最喜欢听的一部戏,每次听完之后,他的心中总是为海瑞鸣不平,那样一个清官,一个为民做主,为民请命的好官,最后竟被罢官了…… 年抗联不知道年穗穗突然提起《海瑞罢官》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想把这些关在牛棚里的牛鬼蛇神比成海瑞? 这个念头一起,年抗联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些关牛棚的是海瑞,那上面的那些人成什么了? 第50章 惹事儿的逃脱了,老实听话的却遭了殃! “年穗穗!”年抗联声色俱厉地说:“我不管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胡言乱语,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思想很危险,如果继续下去的话,恐怕我也不得不往上报了!” 年穗穗翻了个白眼,她倒不怕年抗联往上报,年抗联的为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对村里的人也很维护,不是那种思想迂腐,专门想着搞别人为自己铺路的人,而且,他还是年穗穗本家叔叔,年穗穗才敢在他面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抗联叔,你可以去新华书店查一查海瑞的生平,海瑞一生经历了三起三落……” “住嘴!不许再说了!” 年穗穗敢说,年抗联不敢听了。 “好吧,我不说了,不过抗联叔,这人,还是送医院吧,毕竟是条人命……” 年抗联狠狠地剜了年穗穗一眼,最后不知是不是被年穗穗大胆的话给唬住了,到底是派了一辆牛车送人去县城医院。 刘衿知道之后,又哭又笑的,又是要朝年穗穗下跪磕头,吓得年穗穗连忙拦住了她。 “大姨,快别这样了,先送大伯去医院治伤要紧!” 年穗穗想了想,把身上的一斤粮票和十块钱给了刘衿,虽然说治伤的钱大队能垫付,可县城什么都要钱要票,刘衿身上没有钱票傍身,估计寸步难行,吃饭都成问题。 生产队损失了一头牛,社员们对住在牛棚的老两口恨之入骨,不落井下石都是仁慈了,不可能会关心他们的饮食生活问题。 刘衿有心不收,可想到不知道要在县城呆多久,她身上没有钱没有票,根本不行,只好红着脸收了,嘴唇嗫嚅,不知说些什么好。 都说雪中送炭情谊浓,年穗穗今天所做的一切,可比雪中送炭还要令人感动。 刘衿最后什么也没说,心中却记下了年穗穗对他们夫妻俩的恩情。 忙活了半夜,年穗穗和白木易回到家的时候,年满仓和王英子都还没睡。 “爹,娘,你们怎么都还没睡啊?” 看到白木易灰头土脸的样子,两位老人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没伤着吧?” 白木易听着这关心的话,心中甜丝丝的,以前在白家的时候,他的爹娘可没有这么关心过自己,他们只会在意他往家里带回了多少的收益,根本不会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年家的这种家庭氛围,让白木易感到很舒适,他想沉沦…… “没事,就是帮忙救人了。” 年穗穗不甚在意地说,拿了盆去舀水清洗。 “等一下,夜里天凉,不要用凉水洗,我去烧点热水。” 王英子连忙张罗着去烧热水,又忍不住抱怨:“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不回来,我跟你爹能睡得下?” 年满仓也一脸担忧:“人平安回来就好,以后早些回来,省得让人担心!” 两人都没追问年穗穗他们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年穗穗却更加的愧疚了,主动说起了晚回来的原因: “爹,娘,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们不对。其实我跟木易早就回来了,不过走道村口牛棚的时候,听到人喊救命,就去看了看,结果看到牛棚塌了,我就帮忙喊了抗联叔,木易又帮着清理了牛棚,这才回来晚了!我该早些回来跟你们说一声的,也省得让你们担心的睡不着觉。” 年满仓听到牛棚倒塌了,跟年抗联一样,首先就询问了一句: “生产队的牛没事吧?” 年穗穗不由为住在牛棚里的那人感到悲哀,但没办法,在生产队社员的眼中,他的命还真没有一头牛来得金贵,毕竟牛能为生产队耕种,而住在牛棚里面的人几乎为生产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每年还要分走大家一些口粮。 生产队土地有限,口粮本就不多,社员自己家都不够吃,所以就非常反感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乡知青以及牛棚里的牛鬼蛇神。 事关社员们的肚子,年穗穗也没办法。 “两头公牛打架挣断了绳子,牛棚塌的时候跑出来了,母牛老老实实的待在牛棚里,结果被砸死了……” 年满仓听了,也是一阵无语。 惹事儿的逃脱了,老实听话的最后却遭了殃,上哪儿去说理去? 第51章 年抗联气得要骂娘! 杏树岗大队的牛棚塌了,还压死了一头牛。 这件事压不住,牛死了,必须上报,同时也必须把死了的牛尽快处理了,是卖了还是给社员分了,也需要公社给出一个明确的指示。 大队长年抗联一大早就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公社,请求公社尽快派人去杏树岗大队核实,并给出指示。 公社对此很严厉的批评了他们大队的工作做的不到位,同时也指派了一个驻村干部去核实这件事。 年抗联很是郁闷。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相较于上一世不但死了一头牛,还弄出了人命,现在这点处罚根本不算个事儿 。 年抗联不知道上一世的事,对于这件事还是挺在意的,连带着,对于害他被公社批评的那对住在牛棚中的夫妻俩,也不待见起来。 若不是那对夫妻被送进医院了,他真想召集社员给他们开个批斗大会! 从公社回来,年抗联蹲在村口的大树下抽了根烟,调节好了心情,这才往大队部去。 还没走到大队部,就听到身后远远的有人喊他,他停下来等了一会儿,等人过来了才看清楚是隔壁大队的一个熟人,这人媳妇儿在医院生孩子,回来拿东西的时候,医院让他给年抗联带个信儿。 一听说是医院的口信儿,年抗联顿时就心情沉重起来了。 “……年队长,医院让我跟你说一声,你们昨天夜里送过去的那个人,已经动完手术了,手术费加上之后的药费,大概需要你们准备至少二百块钱……” 年抗联想骂娘,他娘-的,二百块钱啊,一头成年的耕牛都要不了这么多钱,二百块钱,够买两头半大的牛犊子了! 这个老鳖孙,咋就这么值钱啊! 年抗联气得直接就想撂挑子不管了,可一想到年穗穗说的那种可能,就感觉脊背一阵发寒,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说没有吧,要是万一呢? 年抗联很是纠结。 二百块钱啊! 一个鸡蛋八分钱,二百块钱一笔巨额啊! 从生产队拿这么一大笔钱出来,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而他能肯定的是,不管是召开村委会,还是召开社员大会,最后都不会有人同意拿出二百钱,给一个住牛棚的人治病的。 住在牛棚的人,跟住在知青点的知青不同,虽然都是从城里送过来的,在社员们的眼中,知青那是需要尊重的,虽然他们心中对知青到这里来分口粮感到不满意,却也没有人敢打骂知青。 但住牛棚的人不同,在社员的眼中,住牛棚的那就不算是人,是牛鬼蛇神,社员心情不好的时候,还真有可能对他们进行拳打脚踢。 看来这件事,只能先拖着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实在拖不下去了再说吧! 还不等年抗联纠结完,又听到那人接着说道: “还有就是,你们大队跟过去照顾人的老太太,情况也不太好,没等到天亮,人就晕过去了,这样不行,她自己身体那么差,根本照顾不了人,医院说,让你们再派一个人过去照顾!” 年抗联更加的不好了! 他就知道,只要跟这些牛鬼蛇神搭上边,肯定没好事儿! 这下好了,不但要搭钱,还要再搭上一个人! 都怪年穗穗这个死妮子,要不是她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他也不会乱了分寸,同意把人送去医院,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了。 客气的送走了捎信儿的人,年抗联苦恼地拨弄了几下自己贴着发根的平头,也不去大队部了,直接去了年满仓家。 年穗穗以为大队把人送到县医院,这件事就算是告一个段落了,谁知年抗联连突然找了过来。 “你是说,让我去医院照顾他们?” 年穗穗诧异地看着年抗联。 年抗联也不瞒着,直接跟年穗穗交底:“穗穗,你自己不也说了,这人以后说不定还能起来,你去伺候,也算是对他有恩,以后要真是起来了,怎么也要记你几分好的,对吧?我这也是为你好!” 年穗穗看了年抗联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抗联叔,你这话说的,什么为我好?难道不是因为你找不到人去医院吗?” 村里社员对于牛棚里的人的抗拒,年穗穗是心知肚明的。 年抗联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年穗穗给看出来了。 不得不说,满仓哥家的这个小妮子,脑袋瓜子就是好使,自己这个活了半辈子的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没她看得明白,可越是这样,年抗联越是忐忑。 昨天夜里从牛棚回去之后,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除了苦恼生产队的那头牛之外,他的脑海中一直都在想着年穗穗跟他说的话。 牛棚里住的人,真的还会有翻身的可能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年抗联今年四十岁了,可不是十几二十来岁的愣头青,他年轻的时候也在部队呆过几年,退伍之后就在村里当生产队长,如今当上了大队长。 多年的历练使得他看上去很沉稳,考虑问题也不会只着手于眼前,想到这几年,虽然没有故意为难牛棚里的老两口,却也没关照过他们,公社下达的批斗任务,也没有拉下过他们。 虽然他自认没什么私心,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这两人翻身之后,会不会报复呢? 年抗联今天来找年穗穗,除了是因为村里的其他人目光短浅,没有人愿意去医院照顾那俩人之外,更多的,他担心随便找个人去照顾,万一那人对住牛棚的人有成见,言语行为上表露出来,可能会加剧这两人对他们大队的不满,到时候要是报复起来…… 既然被年穗穗看出来了,年抗联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担忧跟年穗穗说了出来。 “……穗穗,你说的那些,叔心里没底,但叔想了想,不管这两人最后能不能平反,结点善缘总归没有坏处,咱们既然把人送到医院去了,两百块钱这么一大笔巨款都花了,总不能因为一个送过去不懂事的社员,再把人给得罪了,你说是吧?” 年穗穗点头,年抗联果然不是一般的大队长,虽然昨天很严厉的批评了她的“胡言乱语”,但经过了一夜的思考之后,也认同了她说的,并开始为以后做打算了。 “行,既然抗联叔都这样说了,我肯定不能抹了您的面子,等我收拾一下,今天有些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医院,那你放心,我会把咱大队的难处跟两人说清楚的,再说了,要不是抗联叔您当机立断,把人送到医院,那人说不定已经断气儿了,他们肯定对您只有感激,至于以前的事,那就更怪不着您的,那是公社下的任务,世情如此,谁也没办法!” 年穗穗这话,说到了年抗联的心坎儿里去了,他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去照顾两人,回头我吩咐一声,给你算满工分!” 年穗穗原以为是义务帮忙的,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惊喜,除了抢收抢种的时候,平常一个成年女性一天的满公分是8个工分,男性是10个工分,现在不算是农忙,挣工分的地方就更少了。 去医院照顾人不算累,却能拿到满公分,年穗穗对此很是满意。 第52章 一条鲶鱼! 前天下了一场雨,该出的庄稼基本都出苗了,没出苗的,就要趁着有墒开始补种了,白木易心疼年穗穗,死活不让她出工,自己跟着年满仓去补种豆苗,王英子和年穗穗都在家里没有出工。 中午放工之后,年仓库家的老三年修文不由分说地拉着白木易就往后河边去。 “木易哥,快跟我来,咱们去后河占个好位置去!” 白木易一脸茫然,不知道要去后河占什么好位置,但他知道年修文对他没有恶意,就任由他拉着走了。 后河,就是一条流经杏树岗大队的淮河支流,原名叫清水河,因为是在杏树岗大队的北边,房前屋后,这里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的走向,后河就是村子北边的那条河。 年修文带白木易很快到了后河边,河堤下面有一块约有七八十平米的平台,这是村里社员盖房子都从这里挖土留下的,这个平台上被种了几棵本地泡桐,现在已经不允许再在这里挖土了。 “快!”年修文边说边开始脱上衣,然后左脚蹬右脚,右脚蹬左脚,一双鞋就给脱下来了,紧接着就听到“噗通”一声,人就跳进了河里。 白木易愣在了那里。 “木易哥,愣着干嘛?赶紧的啊!” 年修文在河里喊道。 白木易往四下看了看,见平台上除了年修文的衣服鞋子之外,还有几堆同样放着上衣和鞋子的,而就在他犹豫的空当,只听到“嗡”的一声,平台上突然就挤满了人,这些人像是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的就跳下水了…… 白木易明白了,这是在河里洗澡呢! 虽然还没有入伏,可天已经热的不行,从开始打麦开始,后河就成了杏树岗大队社员们消暑的好去处。 干了一上午的活,社员们都热的不行,往后河里一跳,洗去一身的污渍不说,还能消暑。 以前在梨树岗大队的时候,村里没有河,想要洗澡,就只能在自己家里打水洗,冷不丁地这么多人一起洗澡,这么大的场面,白木易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觉得很是新奇,也顺着人群跳下了河。 “我去,特么!”忽然听到一声惊呼,有人忍不住骂了起来:“谁特么摸我!” “哈哈哈,豁牙子,你个鳖孙又不是大姑娘,就你这个熊样儿,谁会摸你啊!” “就是呀,你就是脱光了站在老子面前,老子还嫌磕碜的慌,摸你?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哎哟……谁摸老子!” “哈哈哈……” “六子,你跟豁牙子恁俩互摸啊?哈哈哈……” 后河里传来阵阵的哄笑声,不过很快这哄笑声就变成了慌乱的喊叫声了。 “是你摸我!” “我没有,你摸我了才对!” …… 这样的状况多了,有人的心里就开始发毛了。 “咱们不、不会是见鬼了吧?” 这话一出,河里的人更慌了,这条河在夏季雨水多的时候水深超过三米,每年夏天都会有人在河里出事,可以说,从有记忆起,河里淹死的人都不少于十个了。 “妈呀,我不洗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然后河里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岸上跑,唯恐跑慢了一步,就被当成了替死鬼,上不了岸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河里,瞬间人就少了大半! “哎呦,哎哟,我去!鲶鱼!这么大个鲶鱼,木易哥,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年修文的声音惊喜地说道,正往岸上爬的人纷纷回头,只见白木易右手的食指勾着一条一尺多长的鲶鱼的鳃,那条鲶鱼不停地在水里蹦跶,就是挣脱不开。 好了,这下破案了,不是什么水鬼,而是这条鲶鱼惹出来的事儿! 看着这么大一条鲶鱼被年穗穗的那个哑巴女婿给得了去,众人心中忍不住泛酸。 “特么的,这哑巴真好运!” “就是,年穗穗可是咱村里的一枝花,多少人背后惦记着呢,最后让这个哑巴捡了便宜,现在连条鱼,都硬往哑巴身上撞!” 年金山仗着年纪小,在一群成年人中来回穿梭,此时见到白木易捉到了鱼,心中嫉妒,悄悄靠近白木易,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哑巴,把鱼给我!” 伸手就要去夺鱼,年金山今年十四岁,或许是遗传了 他妈王巧儿的基因,直邮一米五左右的个子,白木易比年金山高了至少三十公分,他把胳膊一举u,任凭年金山怎么蹦跶,都够不到他手中的鱼。 “臭哑巴,快点把鱼给我,否则就把你赶走!” 年修文见年金山实在过分,“啪”的一巴掌就扇到了年金山的后脑勺上。 “你个坐地炮,别在这里丢人显眼了,赶紧回家让你妈给你施施肥,好好长长个儿再来吧!” 年金山吃痛,脚底一滑整个人朝前趴到了水面上,被呛了几口水,年修文没想到会这样,赶忙就要拉他起来,谁知年金山以为年修文又要打他,本能地就扑腾着远离年修文。 白木易大手一捞,抓住年金山的胳膊就给他拉了起来,年金山的脚不着地,被白木易拉着推上了岸,等白木易松了手,他坐在地上“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臭哑巴,你敢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爹去,让他把你撵走!” 年金山爬起来 ,哭着跑回了家。 对于年金山的威胁,谁也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失了面子,自己放几句狠话找补一下。 至于说白木易欺负他,河里这么多人看着,白木易不但没有欺负他,反倒是救了他,而真正“欺负”他的年修文,是他一个门中的哥哥。 年修文不过是看年金山做得事太过分,教训他一下,也没有下死手,就是正常的哥哥打弟弟的力气,就算年金山真的回去告状,除非年公粮不想在村里混了,否则的话,他就不敢找年修文的麻烦。 当然,最重要的是,年修文不但有弟兄三个,他还有个姑姑嫁到了县城,姑父还是个带大檐帽的公安。 因着这个姑父的关系,年修文弟兄三个基本在村里是横着走的,好在年仓库两口子为人正派,教育出来的三个儿子都很好,并没有仗着姑父的势胡作非为,属于不惹事,也绝对不怕事的一批! 年修文看到周围都是嫉妒的眼神,这么多人在这里洗澡,大家都两手空空,只有白木易这小子逮到了这么大一条鲶鱼,难怪会让人心生嫉妒。 年修文担心白木易被人下黑手,连忙也拉着他上了岸。 “好了,咱们也洗得差不多了,快带着这条鲶鱼回去,让大伯娘给你加加餐!” 第53章 你说哑巴打你了,谁信啊? 年金山哭着往家跑的。 他已经十四岁了,大伯家没有儿子,他就是爷奶的长孙,打从生下来那一天起,就备受爷奶的疼爱,爹娘就更不用说了,以前的时候,大伯也很疼他! 年金山听他娘说,大伯没有儿子,以后要靠他和弟弟银山给他们养老,对他们好那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不对他们好,以后大伯死了之后,他可以不让他进祖坟! 年金山很享受这种团宠的生活,不管是爷奶家,还是大伯家,只要有好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他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伯就变了,每次看到他的时候,脸色都会很复杂,慢慢的也不再说让他养老送终之类的话了,他想买个零嘴儿,找大伯要钱,大伯也不像以前那样痛快的给钱了。 这让年金山很愤怒! 他娘王巧儿告诉他,大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大姐年穗穗和村东头周家的周留名处对象了。 周留名跟他们一样住在杏树岗大队,以后要是跟大姐结了婚,大伯家的家产就都给了周留名那个外姓人了! 为此,他娘没少在家里偷偷骂人,骂大伯不识抬举,骂大伯娘欺人太甚,也骂大姐自甘下贱,不经媒人自己找男人,听得多了,年金山也觉得大伯一家太过分了,心中对大伯一家充满了怨恨。 高小毕业之后,年金山没考上初中,他不喜欢上学,爹娘说,上那么多学没什么用,大姐倒是高中毕业,可还不是回到村里参加劳动? “能识几个字,不当睁眼瞎,就行了,上学多了,心就野了,光想着考大学当干部,可惜,没那个命,到最后还不是要回来村里参加劳动?” 这是王巧儿当时讽刺年穗穗的话,年金山很是赞同。 十四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相较于别的十四岁的男孩子,年金山的个子偏矮,或许是遗传了他娘矮个子的基因,十四岁的年金山,看上去只有村里十一二岁孩子的个头。 爷奶心疼他,不愿意让他跟别的同龄人一起参加劳动,这正合他的心意,干活那么累,能躲懒他自然不会上赶着去干活了。 不上学,又不干活,就整天在村里晃悠,戳猫逗狗,整天不干正事,成了村里的孩子头,屁股后面跟了一大群比他小的孩子。 或许是被宠坏了,年金山没吃过什么苦,心态上跟十一二岁的孩子差不多,受了委屈打不过,那就回家告家长,让家长来给他出气。 快到家的时候,年金山将胳膊搭在眼睛上,开始放大哭声,准备好好的跟娘告上一状,不但要好好的教训那个哑巴一顿,还要让娘把哑巴抓到的那条鲶鱼要回来! 正想着美事呢,迎头就撞上了一个人! “哎呦!金山,你干啥呢?走路就走路,你捂着眼睛干啥?” 年金山正准备张大嘴巴哀嚎,听到这个声音,立即就止住了。 被撞的人叫年卫东,上头有两个哥哥年卫国、年卫华,他是老小,虽然个子比年金山高出了差不多一个头了,但他跟年金山同岁,家就住在年金山他家的后面。 年卫东的爹名叫年空军,他大伯年陆军,三叔年海军,跟年金山也算是一个门中的小弟兄们。 年卫东虽然跟年金山同岁,但他上头有俩哥哥,在家里为了口吃的,没少跟两个哥哥斗智斗勇,早已锻炼出来了。 年金山在他跟前,没少吃亏,他的好吃的东西,经常被年卫东哄骗走,此时一看到年卫东,年金山本能地就想捂口袋。 “卫东,我今天没拿好吃的!” 年卫东捂着嘴笑了笑。 “我不骗你吃的,你这是咋了,看你这一身湿漉漉的,从后河刚上来?” 一听年卫东说不骗他的东西,年金山就放松了警惕,阴着脸把后河里发生的事情捡着对他有利的跟年卫东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这次一定要让我爹好好的教训那倒插门儿死哑巴一顿,再让我娘去把那条大鲶鱼从大伯家里拿回来,你不知道,那鲶鱼至少也有这么长……” 年金山用手比划了一下,向年卫东讲述着那条鲶鱼到底有多大。 年卫东眼珠子转了转,上下打量了年金山一番,突然摇了摇头,“啧啧”了几声。 “咋啦?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有啥不妥的?” “当然不妥了,你看看你,你说你要跟你爹告状,你怎么说?” “就、就是哑巴打我了啊……”年金山有些底气不足。 “你说哑巴打你了,打你哪儿了?你有啥子证据?你这浑身上下,连个指头印子都没有,你说哑巴打你了,谁信啊?” 年卫东撇了撇嘴,一脸的刻薄样还真有点他那给人打破媒的奶奶平时的样子。 有点瘆人! 年金山有点傻眼,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考虑过。 他以为,只要他哭闹一下,一口咬定哑巴打他了,爹娘本就对哑巴不满,肯定就会去找哑巴算账。 就算爹娘不去,他也可以去找爷奶哭,爷奶最疼他了,只要听到他哭,就肯定会不问缘由的为他做主的,从来不需要什么证据! “要、要啥证据?我跟我爹娘哭闹一下,不就成了么?” 看到年金山这个样子,年卫东很是鄙夷,但心中却又隐隐的有点妒嫉。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年金山这个小信球货,真是好命,长得又傻又丑的熊样儿,还有爹娘爷奶宠着,以前还有大伯一家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他跟前儿送,从来不会饿肚子! 想他年卫东,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就因为是家里的老三,爹不疼娘不爱,爷……对了,他爷早死了八百年了,有个奶倒是活着,可她整天想的就是咋给三叔弄个媳妇回来,从来都不关心他。 他跟年金山一样有个大伯,他大伯也没儿子,但他有三个女儿。年卫东有时候就想,如果他是大伯的儿子就好了,他甚至隐晦的向大伯提出过,想要过继到他跟前儿。 他原以为大伯肯定会欢天喜地的把他接回家去的,可惜大伯是个媳妇儿迷,凡事都听他大伯娘的,大伯娘不同意,这件事也就没戏了。 年卫东不止一次的感慨,他跟年金山就是同人不同命! 第54章 为了帮你的忙,我的手掌都肿起来了! “你可真是天真,以前的时候,是你跟你大姐有矛盾,她的女儿,你是儿子,你家里人都向着你,不用你拿证据,这次不一样啊,这次这个哑巴,他可是个男人,没有证据,就不能定他的罪,你爹娘也好,爷奶也罢,都给你做不了主!” 年卫东摇头说道,一副你什么都不懂,我是为了你好的样子。 年金山木呆呆的问了一句:“那我该怎么办?” “笨呐!没有证据,你不会制造一点证据吗?” “制造证据?怎么制造?” “这还不简单,你说哑巴打你了?打你哪里了?用什么打的?用手打的得有巴掌印吧?用脚踹的得有脚印吧?这些就是证据!” 年卫东手脚并用的比划着,让年金山有了比较直观的认识。 年金山终于明白了,也就是说,他想要污蔑哑巴打他了,他身上就要有巴掌印。 “不行,我、我怕疼!” 年金山怕的很多,怕死,怕累,怕饿,怕疼! 年卫东不屑地撇撇嘴:“谁不怕疼,可人家不是说了嘛,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你想要对方哑巴,想要他抓的大鲶鱼,你不舍出点东西怎么成?” 年金山被年卫东说得心动。 “你说得也对,只要能把哑巴赶走,把大鲶鱼拿回来,疼点就疼点吧!” 年卫东见年金山这副傻样,心中鄙视,脸上却不显:“你能想明白就好了,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啊?”年金山傻眼了,“你、你不帮我啊?” “我帮你啊,我这不是帮你把你计划中的漏洞给找出来了吗?你只要按照这个去执行,一定能够圆满达成目的。” 年卫东说着就要走。 年金山哪里肯放他走,一把就拉住了他,年卫东也没想真的走,装模做样地挣扎了几下,就势停下了。 “我都给你出主意了,你还拉着我干啥?” “你得帮我啊?” “还要我怎么帮?” “你打我!” “什么?” 年卫东故作惊讶。 “那不行,你可是你家的宝贝疙瘩,我要是把你打了,你爹娘爷奶,可不得把我给生吞了?不行,不行!” 嘴里说着不行,年卫东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没想到年金山这个傻缺信球货,居然这么好骗,自己不过胡说八道了几句,他就求着自己打他! 最后年卫东拗不过年金山的苦苦纠缠,在年金山承诺给他一个白面馍后,勉为其难的答应帮忙,狠狠的扇了年金山几巴掌,,因为用力过猛,年金山脸上和背上的巴掌印立刻就肿起来了。 年金山疼的直吸气,看年卫东的眼神也变得不善,年卫东先声夺人地把手递到年金山跟前,抱怨:“你看看,为了帮你的忙,我的手掌都肿起来了,你说的白面馍,可不能忘记了啊!” 年金山有苦难言。 担心有些不长眼的愣头青会找白木易麻烦,年修文一直把他到了年穗穗家。 “大伯娘,穗穗姐,你们快看木易哥抓到了什么?” 王英子刚好在院子里洗衣服,听到年修文的声音,笑着说道:“是修文啊,快进来,我听你大伯说,你带木易去后河了,这是刚洗完澡?” 年修文双手按在白木易的肩上,从后面推着他进了院子。 “大伯娘,你看看这是啥?” “哟!这么大只鲶鱼啊,木易,这是你抓的啊?” 王英子惊喜得不得了,又喊年穗穗:“穗穗,快出来,你看木易抓到了什么?” 年穗穗从灶屋出来,看到白木易手中的鲶鱼也十分的惊喜。 这野生的鲶鱼可是好东西,不但肉质鲜美,营养丰富,更具有强精壮骨,延年益寿的功效,是为鱼中珍品。 清水河是淮河支流,是一条活水河,河里有鱼,但徒手是极难抓到的,即便是用渔网,捞上来的也大多是些二指宽,巴掌长的小鲤鱼。 没想到白木易这么给力,居然徒手抓住一只鲶鱼,反正年穗穗这么多年在村里,还真没见过谁家捞上来过鲶鱼。 年修文笑着讲述了这条鲶鱼在后河里调戏众人的情景,刚一开口,自己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大伯娘,你是不知道,当时河里的人,互相以为是对方摸了自己,差点打起来了,后来有人觉得不对劲儿,又担心是水鬼,把人吓得,一窝蜂的就往岸上爬,哎,就在这时,木易哥伸手一抓,就把这家伙给抓住了,你说这运气是不是很好?” “好,好得很!木易是个有福的孩子,修文今天中午别走了,让你穗穗姐把这条鲶鱼做了,你跟你大伯,还有你木易哥一起喝两盅。” 王英子知道,年修文是想要向村里的人表明,白木易是他护着的人,才会带着木易去后河洗澡,要知道,这个时候,后河是大队上男人最集中的地方。 年修文的姑父在县城是个带大檐帽的,大队的社员,没人敢惹他,他表明态度护着白木易,那些人想要欺负白木易这个外来女婿,也要好好的掂量掂量。 “不,不用了,大伯娘,我……” 年修文想要推辞,却被年穗穗一把拉住了,把他和白木易往屋里一推。 “你们先在屋里歇会儿,我把鱼做一下,再弄俩凉菜,日头这么大,下午补豆苗要到傍晚了,你们陪爹喝几盅……嗯,修文,仓库叔和大林哥,小林哥他们,也都在家的吧?” “在,在家呢!” “这样吧,木易你和修文一起,到仓库叔家认认门,把仓库叔和大林哥,小林哥一起喊过来喝酒,都是自家兄弟,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关照一下木易,他是外来的,又不能说话,肯定会被人欺负的!修文,今天多谢你了!” 年穗穗诚心向年修文道谢,又让他陪着白木易一起请年仓库父子三人过来一起喝酒,男人嘛,酒桌上,是最容易联络感情的地方。 白木易和年修文这边刚走,年公粮和王巧儿带着一身是伤的年金山,就找了过来,同时一起来的,还有年陆军、年空军、年海军兄弟三个…… 第55章 王英子霸气护女! 王英子一看这架势,心中就是一突,却又不得不迎上前去。 “公粮来了?陆军哥,空军、海军,你们都过来了啊,快请进!” 又朝着屋里喊年满仓:“她爹,陆军哥他们过来了!” 年陆军皮笑肉不笑第看了王英子一眼:“弟妹,不用招呼我们,我们是陪着公粮来的,你招呼他就行,我们兄弟仨就是陪客……” 王英子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年金山身上,只见他脸上高高肿起的巴掌印,异常的清晰,虽然不是自己孩子,但她毕竟也疼了这么多年,以前年满仓没想开的时候,家里做了好吃的,都先紧着金山银山兄弟俩吃。 王英子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从来没跟孩子计较过,甚至因着年满仓时不时的侄子养老论给她洗脑,她心中对金山银山这两个侄子,也是用了心疼爱的,虽然后来被他们一家子的做法给气的冷了心,可看到年金山被打成这样,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这是谁打的啊?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 又见年金山的脸没有上药,慌忙又说道:“家里还有瓶绿药膏,我去拿出来给金山抹上。” 绿药膏是一种绿色透明的水性凝胶,有止痛止痒的作用,是年穗穗买来治烫伤用的,她做饭的时候经常被烫着,便备了一瓶。 平时的时候,王英子被烫着,都是吐口唾沫用来止疼,可从来没舍得用过绿药膏,这次舍得拿出来给金山用,也正是因为她是疼爱这孩子的。 可王英子的这片好心,并没有得到年公粮的认可,他冷着脸,一巴掌拍飞了王英子手中的绿药膏。 “用不着你假好心!” 王巧儿也在这时冲上前,狠狠地推了王英子一把,将毫无防备的王英子给推了个趔趄。 “王英子,我告诉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你们今天要不给个说法,我跟你们没完!” 年穗穗从灶屋出来,刚好看到自己娘被二婶儿推倒,她伸手扶住了王英子,皱眉对王巧儿说道:“二婶儿,你有事就说事,金山又不是我娘打的,我娘好心拿绿药膏给他抹,你不领情就算了,干嘛还推人?” “我推她怎么了?我告诉你年穗穗,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你们一家都别想逃脱干系!” 年穗穗诧异,听王巧儿的意思,年金山身上的伤,跟自己家有关? 她爹不可能会打年金山,而她和和娘一直在家,更不可能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白木易。 可年穗穗了解白木易,他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的,却不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人,更不可能跟年金山一个孩子计较。 况且,听年修文的意思,他们从地里补豆苗回来之后,应该是一直在一起的,如果白木易真的打了年金山,年修文不可能提都不提一句。 年穗穗仔细看了年金山身上的巴掌印,脸上的还看不太确定,当她看到背上的巴掌印时,心中就更加的有数了。 “二婶儿,金山被人打了,你就去找打他的人,你们这样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来我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打了你儿子呢!” 王巧儿一脸凶悍的拨开年穗穗:“你个小赔钱货,这没你说话的份儿,让你娘来跟我说!今天她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今天跟你们没完!敢打我儿子,你们牛气什么?不就是找了个倒插门吗?上赶着倒贴找男人,你贱不贱啊?” 年穗穗被气得浑身打哆嗦,张口想要还击,却被王英子一把拉住了。 “你是小辈,跟她还嘴,你有理也变没理了!” 王英子说完,上前一步,一向在王巧儿面前没什么底气的她,此时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眼神凌厉地看着王巧儿,然后举起了手,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王巧儿的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惊得院子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 “啊——”王巧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大嫂给打了脸。 想到一直在自己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大嫂,居然敢打她的脸,王巧儿像是个被点燃了炮捻子的炮仗,一下就炸了,这叫她如何能忍? “王英子你个半门子(骂人的话),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王巧儿,平日里你欺负我,我忍了,不是我怕你,我只是不想一家人闹得太难看,让外人看笑话。 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外人看不看笑话,我不知道,你看笑话看得最起劲儿! 王巧儿,我告诉你,从今儿以后,你别想着再骑在我头上,我不欠你的! 再污言秽语的骂我闺女,我还照样打你!” 王英子个头比王巧儿高了半头,以前的时候,年满仓偏向金山银山两个侄子,她跟王巧儿有什么矛盾时,年满仓总劝她多忍让,久而久之的,王英子知道自家男人不给自己做主,在王巧儿面前就有些底气不足。 但人都是有底线的,年穗穗就是王英子的底线! 王巧儿给年穗穗打破媒的事,本就一直压在王英子的心上,年穗穗不让她去闹,她就忍下来了,现在王巧儿当着她的面,用污言秽语骂年穗穗,王英子要是再忍下去,那就真的不用做人了! 王巧儿看着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王英子,一下就胆怯了。 王英子比她高,也比她胖,真要是打起来,她还真没有王英子力气大,以前不过仗着生了俩儿子,腰杆子直,才能在王英子面前耀武扬威,真要一对一的跟王英子对上,王巧儿没有底气能打得过! “你、你欺负人,打了我儿子,现在还要打我,年公粮,你是个死人吗?就眼睁睁的看着你老婆孩子被人欺负?” 年公粮在怎么混蛋,也不可能当众去打自己的嫂子,听到王巧儿骂他,只能找他大哥说理。 “大哥,我是男人,也是小叔子,我不跟大嫂一般见识,大哥,是个男人,你就出来,咱弟兄俩好好说道说道! ” 年公粮冲着堂屋喊了半天,都没见年满仓出来,他以为年满仓心虚了,不敢面对他,气势一下就上去了,跋扈地叫嚣:“年满仓,是个爷们儿你就给我出来!” 第56章 赔钱!赔鱼! “老二?你有什么事?喊我出来做什么?” 年满仓一只手拎着个酒坛子,另一只手里拿着个油纸包,看到自家门口站了那么多人,脸上不由露出诧异的神色。 “陆军哥,空军、海军,你们都来了啊,有什么事吗?我正好打了酒回来,一会儿喊上仓库爷儿几个,咱们好好喝一盅?” 年满仓举了举手里的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笑着邀请年陆军兄弟三人。 年陆军兄弟三人皆露出一脸的尴尬,讪笑着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年公粮担心自己请来的帮手会被大哥给收买了,忙拉着年金山到了年满仓跟前,指着年金山身上的伤,说道:“大哥,你真狠心啊,就算是我这个做兄弟的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到位,你也不能逮着孩子撒气啊,你看看你们把金山给打成啥样子了?” 年满仓见年金山脸肿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非常的诧异。 “这、这是咋回事?” 又看向王英子和年穗穗:“你们打的?” 王英子摇头:“谁知道搁哪儿弄的伤,跑家里来讹人,我跟穗穗一上午都没出门,咋可能打他?” 年满仓直接问年金山:“金山,你自己说说,你这身上和脸上的伤,到底是谁打的?” 年金山眼神闪了闪,一口咬定:“就是你家的哑巴打的我!那个臭哑巴,他还不给我鱼!” 年满仓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公粮,你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木易再怎么说也是他姐夫,我跟你大嫂都没有一口一个哑巴的叫,他是跟谁学的一口一个哑巴?” 原先的时候怎么没发现,金山银山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行事没一点章法不说,还目中无人。 年公粮却对此不以为意,不耐烦地抬了一下手:“大哥,我儿子怎么教育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自己没儿子,也用不着替我教训儿子,我们现在说的,是你家哑巴打人的事,你别想转移话题!” 年满仓脸色一下铁青。 一旁的年陆军脸色也不好,他也没有儿子,心思也比较敏感,与年满仓自卑的行为不同,他是自尊极强的,最忌讳的就是谁在他跟前提起“你没儿子”这几个字。 此时听到年公粮这样说,虽然听上去是在嘲讽年满仓,可听在年陆军耳朵里,却极其的反感,这不也是在内涵自己吗? 年陆军没有说话,他虽然是年公粮叫来的,但此时却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最后真是年满仓家里有错,他也要拉拉偏架。 “公粮,好好说话,官府断案,那也要听听被告怎么说,金山说是穗穗女婿打的,咱们也要听听穗穗女婿怎么说吧?” 年公粮不屑地笑了笑:“一个哑巴,他要真是能说话,还能在这里?” 王英子一直压着年穗穗,不让她说话,担心她跟年公粮和王巧儿吵吵起来,会让人说她不敬长辈。 可听到年公粮这样说话,年穗穗再也忍不住了。 “二叔,金山一口一个哑巴,是跟你学的吧?人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这是专门揭人短的啊?” “我说错什么了吗?他就是个哑巴,还不让人说了?” 年公粮丝毫不以为意。 “你!” 年穗穗刚要跟他好好的掰扯掰扯,却被年满仓喝止了。 “穗穗,这里有我跟你娘呢,没你说话的份儿!” “公粮,木易的为人,我们全家都是相信的,我不信他会打金山!” “你相信是你的,我还相信我儿子不会撒谎骗人呢,大哥,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想怎样?” 年满仓看了看年金山背上的巴掌印,心中了然,也更加淡定了。 年公粮以为年满仓服软了,心中一喜,拉着年金山说道:“金山长这么大,我都没舍得动他一个指头,现在被一个外来的哑巴给打了,这件事,你们必须给个说法!” “嗯,你想要个什么样的说法?” 年满仓问,他很好奇年公粮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年公粮把视线看向了年陆军,年陆军算是他们这一辈中的老大哥,以往兄弟之间有什么摩擦,都会请他做和事佬。 年公粮今天请他过来,也是为了让他做和事佬的,作为经常管事儿的人,什么情况下该提什么条件,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年公粮把这件事交给他,按说这个条件就该由年陆军来提了。 年满仓也看向了年陆军。 年陆军笑了笑:“看我干啥啊?我今天就是个旁观的,你们是亲兄弟,有什么话慢慢说!” 年满仓看向年公粮,年公粮脸色铁青,看向年陆军的眼神也变得十分的不善。 年陆军毫不在意的笑笑。 想要什么自己跟你大哥舔着脸提啊? 别拿别人都当傻子,自己又当又立! 年公粮无法,走到王巧儿身边,悄悄用脚踢了王巧儿一下,他自以为做得隐晦,但该看见的人都看见了,对他这样的行为十分的鄙夷。 王巧儿跟年公粮夫妻十多年,两人配合了多次,自然知道年公粮的意思是什么,她马上就来了精神,大声说道:“我儿子被你们打成这个样子,你们必须给赔偿!” “赔偿什么?”王英子以往年满仓又为以前一样妥协了,心中十分的不满,语气自然也就不怎好。 “赔钱,赔我们金山汤药费一百块!” 王巧儿得意的狮子大张口。 王英子没看王巧儿,她的目光落在了年满仓的身上,她决定了,如果年满仓真的赔这一百块钱,他今天就别想进屋睡! 年满仓看向年公粮:“老二,这也是你的意思?” 年公粮笑了笑,对王巧儿要的金额十分的满意。 “大哥,金山被打的这么惨,我们做爹娘的,怎么也要为孩子买几顿好吃的补补,你说对吧?” 年金山还记挂着白木易逮的那条鲶鱼:“爹,我要吃鱼,我要哑巴抓的那条鲶鱼,你让他给我拿出来!” 年满仓又问年金山:“金山,大伯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你身上的伤,是木易打的?” 王巧儿警惕地把金山护在身后,不满地说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威胁金山改口吗?” “呵呵,原想给你们留几分面子的,既然如此,那就都来看看吧,好好看看金山身上的巴掌印!” 年满仓自嘲地笑笑,看来自己以前真的是蠢的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