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了渣男嫁他叔,重生医妃倾天下》 001.第一章 六月的天,阴湿沉闷。 一场瓢泼大雨,冲刷午门刑台上的鲜血,汇流成河。 幽暗潮湿的柴房,女子头发蓬乱,满脸泪痕看着倒在脚下的两具尸体。 带着满腔的恨意,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一刀一刀将匕首插进猥琐小厮的身体里。 可哪怕这样,她也救不回外祖和他们沈家满门。 还有,为了救她被小厮活活虐待致死的贴身丫鬟。 手里颤颤悠悠的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沈绾目光怔忡的看着浑身青紫、已经咽气却还因为担心她难以瞑目的小丫头。 眼泪止不住的顺着眼眶跌落,混杂着脸上沾染的血迹,一并流淌而下。 “祁烨,沈嫣,我要杀了你们!” 房门吱吱呀呀的打开,抬眼看见出现在门口的两道身影,沈绾眸光湛冷。 在恨意的支撑下,她猛的冲上前,举起匕首向两人刺过去。 别说手上脚上还带着锁链束缚着她的行动,便是平常,她的三脚猫功夫,又哪里是祁烨的对手。 只是划破了对方的袖口,沈绾的手腕便叫人攥住。 “咔嚓!” 钻心的疼痛袭来,祁烨折断女人的腕骨,嫌恶的将人推倒在地。 铁锁里的倒刺,深深扎进肉里,沈绾脚腕处鲜红不停渗出。 明明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眼前两人。 “烨哥哥,姐姐的眼神好吓人啊!”抱着男人的手臂,往他怀里偎了偎,沈嫣娇滴滴的开腔。 “嫣儿别怕,有朕在,不会让她伤到你,”祁烨轻轻拍着沈嫣的手背安抚,“等大功告成,本王就让人剜了她的双眼喂狗!” “好啊,我最讨厌她这双眼睛了,到时候,让她最信任的丫鬟亲自动手。” 即便是落魄至此,她的那双桃花眸,依旧透着魅惑勾人的光彩。 想想那男人对自己冷漠,却偏偏爱着沈绾,沈嫣心里便生出了无尽的恨意。 “都依你。”祁烨温柔的答应。 “祁烨,你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我们沈家,我倾尽全力助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沈绾咬牙切齿的质问。 “为什么?姐姐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不待祁烨回答,沈嫣冷笑一声,接过话道: “烨哥哥喜欢的一直是我,他对你从来没有半分情意,是你自己不要脸,非要缠着烨哥哥, 你是沈家嫡女,又是镇国公捧在掌心的外孙女,就连不近女色的摄政王都对你情有独钟, 如此利器,送上门,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可惜?烨哥哥从前就不喜欢你,更别说你现在就是一只被人穿过的破鞋! 对了,告诉姐姐一件事,其实那一日的皇宫宴会,是我按照烨哥哥的计划,给你下了药,又引了祁衍过去, 那药烈的很,若不能阴阳交合,必死无疑,他是为了救你才那么做的, 他明知道这一切都是陷阱,也明知道你不爱他,可还是心甘情愿的请旨把你娶了回去, 可怜祁衍一心对你,你却对他厌恶至极。” 是她对不起他,想到祁衍,沈绾的心口一阵涩痛,却也隐隐生出几分希望。 那个男人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等他从边疆战胜归来,定不会放过弑君篡位的逆贼。 可就在这时,侍卫却匆匆赶来,走到祁烨的身侧,拱手汇报道: “皇上,如你所料,得到消息后,摄政王连夜带兵赶回京城,现在已经逼到了城门口。” “没有诏令,私自从战场返还,又带兵围宫,意图谋反,杀无赦!” 眸光阴狠,祁烨吩咐过后,冷笑着向地上的沈绾看去。 “你要做什么?” “沈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你以为朕为什么还留着你的命?” 是为了牵制祁衍? 猛然反应过来,沈绾用没断的左手抓起掉落在地的匕首,毫不犹豫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可刀刃才刚刚触及皮肤,就被祁烨敏锐的制止。 卸下她的匕首,祁烨抬手点了沈绾的穴道,“既然你那么爱朕,那就再帮朕最后一次。” 原本就被划开的宽大袖口,在男人抬手的瞬间向下滑落。 看着那手臂上的一片光洁,沈绾蓦的睁大双眼,“你的胎记……” 002.第二章 眸光阴冷,祁烨扯了扯唇角,没有回应,只是挥手让侍卫上前将人押走。 还有什么不明白,这男人手臂上的月牙胎记,不过是为了诱她爱上他的陷阱。 家破人亡,沈绾以为结局已经足够惨烈,不料,竟还有更加致命的打击。 真是好大的一盘棋,他根本就不是当年的那个男孩,原来从头到尾,她都爱错了人。 被侍卫拖着走,沈绾放声大笑,笑声冰冷彻骨,“祁烨,沈嫣,你们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雨过天晴,残阳如血,金红的余晖映照着城下的遍野浮尸。 “九皇叔,天下局势已定,朕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念在叔侄一场的情分上,朕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祁烨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陷在人群中,浴血奋战的男人。 “你还不配!” 祁衍手中长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度,鲜血飞溅,企图靠近的士兵脖子上当即多出一道红痕,待他冲出重围,在他的身后应声倒下。 “那她呢,九皇叔是不是也不管了?” 闻声抬眸,看见士兵手中的刀紧贴着皮肤架在女人的脖子上,祁衍双眸充血,眸光霎时变得阴戾。 “她的命,现在可是掌握在九皇叔手里,只要你束手就擒,朕保她无恙。” “本王如何信你?” “君无戏言!”祁烨冷笑,“如今陷入被动的是九皇叔,除了信朕,你也没得选了吧?” 祁烨一个眼神的示意,士兵架在沈绾脖子上的冰刃又紧了几分。 血红的液体顺着皮肤渗出,刺痛了祁衍的双眸。 “畜生!”秀眉紧蹙,他握剑的右手不断收紧,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 “希望你真能说到做到,若你敢伤她,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要! 眼看着男人要把剑放下,若是可以,沈绾宁愿自己撞在冰刃上自杀。 可方才过来的时候,祁烨连她的哑穴也一并点了。 别说她动不了,现在就连声音都发不出,只有豆大的泪滴不断从眼眶跌出。 “沈绾,我知道你一直厌恶我把你囚在身边,我把这条命还给你,若有来生,你就别再恨我了吧!” 是她认错了人,也爱错了人。 这一世,她一直在伤害一个最爱她的男人。 是她对不起他,她哪有资格说恨。 一见祁衍放下冰刃,围在周边蠢蠢欲动却忌惮他的武功不敢靠近的士兵,纷纷上前,一枪一枪刺进他的身体。 素色的衣袍很快被鲜血染湿,他却一声都没吭,只是把视线一直落向城墙上的那抹娇影。 直到失血过多,高大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之中。 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全身,奈何四肢全都活动不得。 挣脱不开,沈绾只能直直向前栽倒,整个从城墙跌落。 “宿命轮回,善恶有报,祁烨,沈嫣,我愿以血为咒,化为厉鬼,要你们血债血偿!” 身体砸落在地,鲜血不停的从口中呛出,沈绾艰难的转动眸子,向男人千疮百孔的尸体看去。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竟还对她挤出了一抹笑意。 原来,他笑起来的样子,这般好看。 “祁衍,若有来生,我定不负你!”最后在心里念叨一句,沈绾疲惫的阖上了双眼。 …… “嘶,疼!” 身上一阵清晰的疼痛传来,激的沈绾快速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男人冷傲的俊脸豁然在瞳孔放大。 “祁衍?” 他们这是在阴曹地府相遇了?还是…… 狐疑的向着周围看去,入目一片喜庆的红。 生活了几年,一直拼命想要逃离的囚笼,早深深印刻在脑海,沈绾再熟悉不过。 这里是摄政王府,她跟祁衍的新房。 所以,她这是重生了? 看着眼前她亏欠良多的男人,沈绾心中一阵酸涩,不由的红了眼眶。 被她的泪光刺痛,祁衍停下动作,抬手捏住沈绾的下颌,“本王就那么让你厌恶?” 003.第三章 “不是,不是这样的!” 沈绾很想说话,可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一时间竟无从开口。 只剩下哽咽和无尽泛滥决堤的泪水,无声的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香肩半裸在外,上面印着明显的牙印。 刚刚因为她的抗拒被激怒,他狠狠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凝着女人白皙皮肤上的一抹血红,祁衍难堪的别过眼。 他从来都不想伤她,她却总是有办法将他体内所有的暴戾因子逼出。 替她理了理被自己扯乱的衣衫,祁衍起身,径自从新房离去。 身上的重量一轻,一阵凉意随着房门的开阖灌入,沈绾终于慢慢缓过神,偏过头,看向男人消失在门缝的背影。 真的,她真的回来了! 看来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她一定会让那些害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也会好好保护爱她的人。 更要,弥补前世对他的亏欠。 顾不得身上被他啃咬的疼,沈绾从床上爬起来。 随手拉了拉衣服,她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便快步追了出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 “王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准许,娘娘不准离开房间半步。”侍卫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 前世的沈绾,并不知道祁衍是为了救她,只以为是他霸占了自己的身子,又对她强取豪夺,因而对他满心怨恨。 被迫嫁给他,她心有不甘,在拜堂时,当众掀了盖头,拿出藏在身上的匕首,要自尽。 自尽不成,还要跑出去跳湖,闹的祁衍不得不提前结束宴会,强行把她带回房间,可谓是丢尽了摄政王府的脸面。 沈绾知道,王府的下人虽然碍于身份,表面不得不对她恭敬,但心里全都对她嫌恶的很,对她这个王妃并不待见。 这是前世她自己造下的孽,倒也怪不得别人,只是她现在急着去追人,也无暇多做解释。 “让开!”眸光湛冷,沈绾掀开眼皮向着守卫瞪去。 方才那一瞬,侍卫竟觉得对方眼神中的那股子阴冷,让人莫名的背脊发寒。 但想想对方的愚蠢行为,又不由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很快回过神,侍卫坚定拦在门口,冷言冷语道: “属下等不会违背王爷的命令,娘娘还是自己回去的好,免得动起手来伤到娘娘。” 这两人都是祁衍培养的暗卫,只听命于他,知道他们定是不会放行,沈绾索性提高音量,对着男人的背影喊他。 “祁衍,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有话对你说!” 一听到她的声音,他的腿脚好像就不听使唤了,没出息的顿住了脚步。 手指紧了紧,片刻的犹豫后,祁衍到底还是选择了忽略,迈步继续往前走。 “阿衍!”见他不理自己,沈绾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 心头一颤,祁衍终究还是败给了她这一声娇滴滴的撒娇。 驻足回头,他向守在门口的侍卫挥挥手,示意他们放行。 一得到自由,沈绾当即想要跑上前,这时,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却闻声赶了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王爷是不是强迫你了?” 凑上前,碧落一脸紧张的将沈绾从头到脚的细细打量。 看见自家主子手腕和脖子上的红痕,她不觉眼眶发红。 “王爷怎么可以对小姐这么粗鲁,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能力保护小姐,让小姐受委屈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想办法帮小姐离开这个牢笼。” 碧落的声音不大不小,控制的恰到好处,像是在说悄悄话,却足够让站在不远处的祁衍听到。 004.第四章 “碧落,这里是摄政王府,不是沈府,有些话不能乱说。” 偷偷向男人看了眼,见他俊脸阴沉,周身散发着冷戾之气,银盏蹙眉开腔提醒。 虽说小姐不喜欢摄政王,她也心疼自家主子,可现在小姐到底已经嫁给王爷为妻。 夫为妻纲,银盏觉得,想要生活的好些,还是不要惹恼对方的好,但碧落却不以为然。 “奴婢见不得小姐受苦,只要小姐能得自由,奴婢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看对方义正言辞的样子,倒好像真的多为自己考虑一般。 演的可真好,若非前世在她落魄后,亲眼看着这丫头站在沈嫣身后对她落井下石,沈绾或许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还是她自己从前太过相信身边的人,加上一心想要从男人身边逃走,所以才会轻易的被对方哄骗。 这丫头这般说,无非是想挑拨她跟祁衍的关系,好让他们彼此更加厌恶。 清楚的知道对方的心思,沈绾冷笑一声,“难得你对我这般忠心,我定会给你为我赴汤蹈火的机会。” 总觉得女人是话里有话,好似真想要了她的性命一般。 对上沈绾阴冷的目光,碧落不由背脊发寒。 但想着这位素来蠢笨,又一心只在定王身上,对二小姐更是百分百的信任。 白天还在自己的撺掇下,大闹婚礼呢,怎么可能转眼间就变了心思。 定是自己想多了,这般在心里作着自我安慰,碧落压下心头慌乱。 “只要小姐好,奴婢怎样都无所谓。” 碧落硬着头皮将话接下,在女人凌厉目光的逼视下,她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抬手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沈绾眸光一凛,突然顺势扬起手,“啪”的一声甩在了丫鬟的脸上。 “啊!” 完全没想到女人会跟自己动手,猝不及防间,碧落身子没能站稳,后退两步,跌坐在地。 沈绾使了不小的力气,碧落被打的半边脸颊以明显可见的速度慢慢肿胀起来。 泪水粼粼,她捂着被打疼的脸颊,红着眼眶抬眼向女人看去,“小姐!” “小姐!” 自家主子对待下人素来宽和,尤其是对身边服侍的人,从来未曾打骂过,银盏也没料到,小姐会动手,不禁吓了一跳。 蹙眉向着女孩看了一眼,她俯身想要将摔在地上的碧落扶起来,却被自家小姐拉开。 径自在碧落面前蹲下,沈绾唇角始终噙着凉薄的笑意。 “我已经嫁给摄政王为妻,你还叫我小姐,这可是大不敬,若是让王爷听到,怕是我也保不住你, 你是我的丫头,我实在不想看你因为惹怒王爷被割了舌头乱棍打死,只能自己动手,对你小惩大诫,你不会怪我吧?” 说着,沈绾抬手不轻不重在丫鬟被打肿的脸颊上拍了拍,冰冷的眼神,威慑力十足。 “奴婢是小姐的人,就算是小姐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丫鬟眸底深藏的怨恨,一丝不落的被沈绾看在眼中。 “没有怨言最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买单,你刚刚说错了话,便罚你今晚不准睡觉,去院中跪着,天亮之前不准起来。” “小……”银盏想要开口求情,可她的一声小姐还没叫出来,已然被沈绾抢过话打断。 “记住了,以后叫我王妃,若是谁再敢胡言乱语,影响到我跟王爷的感情,定不轻饶,听明白了吗?” 这话好像是说给两人听的,但沈绾的目光却只是死死盯在碧落身上,眼神中警告意味甚浓。 “明,明白了!”被女人的威严震慑,碧落结结巴巴的答应,心有不甘的皱眉。 “可是,小……” 被女人狠狠瞪了一眼,碧落莫名觉着脸疼,赶忙改口道:“王妃不是不喜欢,不让奴婢们这般称呼吗?” “主子有不得当的言行,作为贴身丫鬟,理当及时劝阻,而不是盲目听从,皇宫宅院的规矩,我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 不能纠正主子的失误,便是失职,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更是错上加错,加罚半天,跪到明天晌午,惩罚结束之前,不准吃饭。” “王妃,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定不会再犯,还请王妃看在奴婢尽心尽力服侍王妃多年的情分上,饶过奴婢这次。” 声泪俱下,碧落挪了挪身子,扯着沈绾的裤脚,故作可怜的求情,却被女人毫不客气的踢开。 “犯了错就该受罚,自己去跪着,别让我再说一遍。” 卖主求荣,前世她就是在这个丫头的撺掇挑拨下,不停的出逃,致使她跟祁衍的关系越来越僵。 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沈绾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千刀万剐。 眼看男人抬脚欲走,她无暇再跟碧落废话,话音落下,她没再看她。 拂袖离开,沈绾快步跑上前,扑进男人的怀里。 一把将他抱住,她把自己的小脑袋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祁衍,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高大的身躯明显一震,祁衍下意识的就想抬手将人搂住。 可想到她在婚礼上的行为,他眸光一鸷,半举在空中的手顿住后又慢慢放了下去。 005.第五章 “松开!”男人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要,我松开你就走了。” “你又想做什么?”努力压抑着情绪,祁衍强行把黏在身上的人儿扯开。 “沈绾,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离开,你已经嫁给本王了,这一辈子,你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想讨好我,让我放松戒备,然后偷偷跑去见你的心上人,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别以为我真的不会罚你,我的耐心有限,趁我发火前,你最好赶紧自己乖乖回屋去。” 他有意放过她,她非要不知死活的贴上来,是觉得他是和尚吗? 生怕自己下一刻会把持不住,祁衍冷漠的将人甩开,转身欲走,沈绾却不依不饶的从后面再次将他抱住。 该死的,这丫头定是不知道她这么软绵绵的抱着他,对他有多大的诱惑力。 正要将她环在腰间的手臂扯开,却听她靠在自己后背,闷闷的开腔: “我不是想离开,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你都说了,我是你的人,那你要对我负责啊, 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我不想独守空房,我不该在婚礼上胡闹的,我知道错了, 你若是还生气,要打要罚我都认,你别不理我,也别对我这么凶嘛!” 前世他为她惨死的场景似还历历在目,如今感受着他的温度,沈绾泪眼不争气的簌簌流下,声音因为哽咽听起来更加软糯了几分。 “你……”闹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祁衍到底还是心软了,低眸,有些不确定的向着眼前的小女人看去。 看她哭的梨花带雨,他心疼的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可他的温柔,却让沈绾心里更加难受了,反倒哭的更加厉害了。 这男人权倾朝野,放眼整个西陵国,有谁敢忤逆他,就是龙椅上的那位,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皇叔。 他性情暴戾,手段狠辣,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能无条件的包容她所有的任性。 前世的她真的是太傻了,就因为祁烨刻意画在手臂上的那一块月牙胎记,便义无反顾的奔赴,从来不肯回头看看站在她身后的他。 别说祁烨根本不是她要等的人,就算真的是,那个人渣也不值得,童言无忌时的感情,哪有身边实实在在的爱情来的真切。 虽然有些偏执,但这个男人真的把所有的爱全都给了她。 即便她在婚礼上把他的脸面都丢尽了,他也没有责罚她,反而还为了阻止她划伤自己,不惜徒手握住她的匕首。 “别哭了!”见她越哭越厉害,眼睛都哭的红红的,祁衍蹙了蹙眉,软了声音哄她。 他手上的伤口还没处理,血迹干涸在上面,蜿蜒出长长的深红,外翻的皮肉,还有鲜红隐隐渗出,看着都疼。 见他语气也温柔下来,沈绾得寸进尺的双手将男人的大掌抱住。 “受了伤要赶紧处理,一直拖着,万一伤口感染发炎了怎么办,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我们现在回房,我帮你包扎好不好?” 虽然是问句,但沈绾压根没有征求男人意见的意思,没等他回应,话音落下,她径自拉着他就往自己的房间回。 “啊!” 因为跑出来的急没穿鞋子,抬脚一不小心踩到了石子上,疼的沈绾不由痛呼出声。 祁衍低眸,视线落在她光着的小脚丫上,俊脸当即阴沉下来,“谁让你光脚跑出来的?” 虽然排行最小,但到底年长了一辈,祁衍整整比沈绾大了八岁。 嫌弃他年纪太大,也是前世沈绾打心里不愿意接受他的原因之一。 她从来没想过要嫁给都能给自己做长辈的“老男人”,而且说实话,她前世其实也是有些怕他的。 不过,重生回来,她不会再怕了。 她知道,他便是对她责备,也是因为在乎她,担心她。 瘪着小嘴,沈绾委屈巴巴道:“我这不是怕你走远,急着追你没顾上穿鞋子嘛!” 真是拿她没办法,轻叹口气,祁衍弯腰,将他的小女人打横抱了起来。 006.第6章 身子突然一轻,沈绾猝不及防,害怕自己摔下去,她下意识抬手紧紧环住男人的脖子。 视线相对,沈绾脸颊不觉一热,心跳砰砰加速,她赶忙慌乱的别开他的目光。 前世先入为主的讨厌,让她从未好好去看他,这一看,才发现,传言果然不假,这男人当真俊美的妖孽。 她的害羞极好的取悦了祁衍,在女孩视线移开后,他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唇角。 不远处,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的藏在树干后方。 看见祁衍抱着沈绾回房,她赶忙返身离开,走到王府的假山后方,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她把写好的字条绑在信鸽的腿上,悄悄放飞。 回到新房,祁衍小心将女人放在床上,捉着她的脚踝去看她脚底的伤。 “谁家女孩子像你这样,不穿鞋子到处乱跑,以后不准这么冒冒失失的。” 女人白嫩皮肤上擦出的一抹红色,让祁衍觉得刺眼的很,本就不大明朗的俊脸更加沉了几分。 “就是小擦伤,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男人虽是责备的语气,但沈绾知道,他就是心疼自己,所以她一点也不怕他。 毕竟前世她那般胡闹,他也没舍得伤她,更别说,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好好过日子。 看着女孩没心没肺的嬉笑,祁衍无语的瞅她一眼。 命人打了清水,把她弄的脏兮兮的小脚丫擦洗干净,他取来药膏,给她涂抹伤口。 药膏带来的冰凉触感,让沈绾下意识的把脚往回缩了缩。 “弄疼你了?”察觉到她的动作,祁衍蹙了蹙眉,嗓音磁性的开腔。 “不疼,就是有点凉,一时不太习惯。”沈绾连连摇头。 “稍微忍一下,就快好了。” 手上的动作又轻了些许,不过就是破了点皮,不到半寸的伤口,他用了好一会儿才将药膏全部抹开。 随后,他将就着她的姿势,低下身子,对着她的伤口吹了吹。 凝着男人一脸认真的模样,沈绾唇角不由上扬出幸福的弧度。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竟然在她面前如此屈尊降贵。 这个男人,爱的深沉,爱的偏执,唯独不善表达,总是喜欢默默付出。 她前世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看不到他对自己的好,还总是喜欢跟他对着干,闹的两人都不愉快。 都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可她偏偏不懂。 “好啦,我的脚没事,你手上的伤才严重,得赶紧处理一下。” 把脚放下,沈绾倾身上前,抱住男人的手臂,打开他的手掌,拿起毛巾给他擦掉伤口附近的淤血。 “都干在上面了,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啊!”手上的动作很轻,沈绾心疼的蹙眉。 “你关心我?” 她那般厌恶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体贴,对于女人忽来的巨大转变,祁衍觉得好不真实。 “当然了,你是我夫君,我不关心你关心谁?”沈绾不以为然的弯唇。 “以后别这么傻了,徒手握刀,还不知道及时处理,你说这要是伤到筋骨,可如何是好!”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的一声“夫君”,让祁衍整个愣住了。 看着男人一脸怔忡的呆,沈绾“噗嗤”笑出了声。 倒是没想到,杀伐果决的摄政王,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能与他结发为夫妻,她真的是捡到了宝,前世的她真是眼盲心瞎,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好,老天有眼,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此生,她定好好珍惜。 “夫君!”沈绾毫不吝惜的重复,“祁衍是沈绾的夫君,沈绾是祁衍的妻子,一生一世,相伴到老。” 话音刚落,身子突然一沉,等沈绾回过神,已经叫人按在了床上。 007.第七章 她的可信度太低,只有实实在在的尝试,才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祁衍二话不说,俯身便要冲着她的唇瓣吻下去,却被她抬手抵住。 那些花言巧语,果然都是拿来哄骗他的。 冷冷勾了勾唇角,男人的眸光瞬间变得阴鸷,高大的身躯散发着明显的压迫感。 知道他定是误会了,沈绾赶忙凑上去,轻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我不是想要拒绝你,先起来,把你手上的伤包扎完,咱们再洞房,不然动作大了,不小心把伤口抻开,我会心疼的。” “你当真是担心我,不是敷衍?”祁衍有些怀疑的挑眉。 “从前是我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做你的王妃。” 抚摸着男人的脸颊,沈绾声音软糯的撒娇,“阿衍,你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呀,你这样怀疑我,我会难过的!” “嗯。”淡淡应了声,祁衍听话的从女人身上起来。 不仅仅是给她,这也是给他自己一次机会,哪怕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空,他也愿意尝试。 不论何时,在她面前,他注定卑微。 威风凛凛的摄政王,乖巧的像一只小宠物,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模样,沈绾心疼又好笑的弯唇。 清理好他手上的伤口,轻轻把药粉倒在患处,沈绾取出自己的手帕,替他包扎。 刚刚把结打好,男人便迫不及待的将女孩按倒。 对上他如狼似虎的眼神,沈绾身子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前世她每次偷偷跑出去见祁烨,都会被他抓回来狠狠惩罚,回想起来,便觉着身下隐隐作痛。 察觉到她明显的害怕,男人冷傲的俊脸阴沉的可怕。 他就知道,她是抵触他的,她花言巧语,只是为了哄骗他开心,好叫他如了她的愿。 就在他准备放开她时,却被她反手拉住,“阿衍,你待会儿可不可以温柔点,我怕疼。” “好!” 女人软趴趴的声音瞬间驱散了祁衍心头的阴霾,他答应一声,随即…… 一阵颠鸾倒凤过后,沈绾喘着粗气靠在男人怀里,满眼控诉的乜他。 “弄疼你了?”嗓音沙哑,祁衍修长的手指爱怜的轻抚女人的脸颊。 大概是她的乖巧迎合取悦了他,虽然索取的不知餍足,却处处照顾着她的感受。 “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觉得好累。 沈绾实话实说,然而,她后面半句还未及出口,小嘴就被他用吻堵住了。 来来~呵喂~呵喂~不知多久,直到她实在撑不住,可唔唧唧的跟他特嗷~rao,他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 “你怎么这样~”趴在他怀里,沈绾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可怜兮兮的控诉。 许是方才叫喊的太过厉害,嗓子有些沙~哑,女人娇~软的声音平添几分韵味,听得男人心头发~痒。 “是我不好,我没控制住,谁让我家宝宝诱惑力太强呢!” “那还是我的错了?” “不是不是,我的错,”对怀里的小女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当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今晚不碰~你了,搂着你睡觉,嗯?” 明明都已经碰~过了,沈绾不爽的嘟着小嘴,“狗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话语中虽然透着控诉之意,但小姑娘的身体却很诚实的往男人的怀里偎了偎,给自己寻个舒适的位置。 抬眼间,却猛然发现,他的手臂上竟然有一道疤痕,而疤痕的位置…… 008.第八章 沈绾心头倏的一震,“你这道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在留疤之前,皮肤上可有什么其它印记,比如胎记之类的?” “三年前在教武场练兵的时候,有刺客混入军营行刺,不小心划伤的,这个地方原本有一个月牙状的胎记。” 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疤痕,祁衍抿了抿唇,如实回应道。 原来他才是当年把她从土匪窝抱出去的大哥哥,那时她被下了药,迷迷糊糊间,只记得那人手臂上有个月牙胎记。 前世她对他只有抵触,而且每次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都是带着怒意对她强来,一点也不怜惜。 她都要疼死了,哪里有暇顾及其它,倒是从来没注意到他手臂上的疤痕。 但凡她对他多那么一丁点儿的关注,或许都不至于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 想到自己前世的愚蠢,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沈绾不由的再次红了眼眶。 “怎么了,怎么哭了?”秀眉微蹙,祁衍抬手去擦女孩脸上的泪水。 他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温柔,眸光却不受控制变得阴鸷,“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不碰你,不用勉强自己。” “没有的,我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当年是你从土匪手中把我救下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恩情。” 她一心都在祁烨身上,便是说了,又能改变什么,自讨没趣罢了,祁衍说着,瞳孔不由变得晦暗。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沈绾从来都没想过,他竟然爱的如此卑微。 “阿衍,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 感情的事情哪里说的清楚,她出生的时候他抱过她。 原本哇哇大哭的女娃到了他的怀里,莫名的安静下来,还抿了抿小嘴儿冲着他笑。 软软的、小小的一团窝在他的怀里,可爱极了,不由的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那时候只有八岁的祁衍,抱着怀里的女娃,默默想着,等她长大后,一定要把她娶回去做自己的妻子,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 祁衍没有回应,只是瞳色明显可见的又深了几分。 她总是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但凡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心里生出浓烈的惶恐不安。 他并不想用强硬的手段把她囚在身边,可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她离开,其实,有时候,他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感受到他患得患失的情绪,沈绾赶忙一把将人抱住,蹭在他的怀里,软绵绵说道: “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阿衍,当初你把我从土匪窝救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意识的,只是没有办法完全清醒过来, 迷蒙之间,我能感受到抱着我的那个怀抱好温暖,我爱的一直是当年救我的大哥哥, 之前我认错了人,以为救我的是祁烨,才会为了他跟你闹脾气,以后不会了,阿衍,我爱你,而且只爱你,从头到尾爱的都是你。” 沈绾说着,毫不吝惜的抱着男人,主动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那样……” 他们就不会错过一世了! 想起前世家破人亡的悲剧,想起眼前这个男人为了救她被一刀刀刺死的场景,沈绾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最是见不得她哭,祁衍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声哄她。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宝宝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行,不哭了,好不好?” “夫君,你真好,我好爱好爱你。” 没想到威风凛凛的摄政王还有这样的一面,沈绾破涕为笑,说着,她抱着男人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感觉到他身下的反应,抬眼对上他灼热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好像撩火了的沈绾,趁着他把自己办了之前,麻利的翻了个身,朝向里侧躺着。 “时候不早了,好困啊,我要睡了。” 祁衍:“……” 拱了火,转头就想跑路,在这种事情上,他可不能依她,最重要的,是他对她真的没有抵抗力。 休息这么长时间,应该也缓的差不多了吧。 把人拉过来,压根没给沈绾拒绝的机会,祁衍倾身,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009.第九章 又被他一顿欺负,直到她当真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才终于肯放过她。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沈绾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清晨,祁衍睁开眼睛,怀里的小女人还睡的很熟。 “昨晚累坏了吧!”满眼疼惜,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感觉到什么,沈绾不安的动了动小身板,像是拍蚊子一样,“啪”的一声,打在男人的手背上。 随后嫌弃的把人推开,自己挠了挠被他弄的有些发痒的脸蛋。 “这么大的力气,看来还是不累!” 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祁衍无奈的勾了勾唇角。 时间差不多,该去早朝了,抱着她放在枕头上躺好,祁衍拉了被子轻轻给她盖上,这才小心的从床上坐起来。 穿好衣服鞋子,他宠溺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手轻脚的出门。 “王爷!”等在外面的侍卫,一看到男人出来,当即上前行礼。 房门还没来得及关上,生怕将他的小女人吵醒,祁衍赶忙挥手将对方打断,瞅了侍卫一眼,他淡声吐出两个字,“免了。” 怎么觉得他家主子好像不怎么待见自己,眼看着男人话音落下,便径自走在了前面,千夜缓过神,赶紧抬脚在后面跟上。 “沈家那位大小姐就是不识抬举,像我们王爷这般玉树临风的相公,打着灯笼都难找,她却不知道珍惜, 要属下看,沈大小姐除了长得好看些,根本一无是处,王爷何必为了她跟自己过不去呢,不值当。” 觉得自己并没有哪里惹到他们家王爷,千夜想当然的以为,男人的冷漠是因为昨晚又在女人那里受了气。 他自作聪明的安慰,不料,却遭到了男人的一记冷眼。 “你挺能说会道啊,舌头不想要了?” 对上自家主子阴森森的视线,千夜打了个寒颤,一把捂住自己的小快嘴,连连摇头。 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啊,怎么突然间,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冷了几分。 千夜不明所以的蹙眉,目光落在男人包的像粽子一样的右手手掌上,他没话找话的将话题岔开。 “王爷,你手上的伤是哪个粗心大意的下人给你包的,难看死了,属下重新给你包扎一下吧!” 千夜说着,抬手就要去扯包在男人手上的绢帕,却被对方嫌弃的一把推开。 “不用。”冷冰冰落下一句,祁衍翻身上马,复又转头对着委屈巴巴的小侍卫补充吩咐道: “她是摄政王府的女主人,以后叫她王妃,再敢乱说话,就给本王滚去边疆。” 他可不想被流放去边疆,骑上马背,老老实实跟在男人身侧,千夜一声也不敢吭。 却见自家主子心情难得一见的好,竟还有闲暇欣赏街边的风景。 凝着包在手上的帕子,祁衍辗转细看,唇角不由扬出一道淡弧。 素来都是不苟言笑的人,在大街上莫名其妙的这么一笑,看着分外诡异,千夜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便听得男人磁性的嗓音传入耳畔。 “你是不是眼瞎,这明明是本王见过打的最好看的蝴蝶结,你竟然说难看,如此不懂欣赏,活该一直打光棍!” 千夜:“……” 到底谁眼瞎,那叫蝴蝶结吗,那根本就是打了个死结! 得,谁叫人家是主子,他是仆从呢,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被人身攻击,千夜也不敢有脾气。 为了保住小命,他只能摆着笑脸,违心的连声应和。 因为男人离开时特别吩咐过,谁都不许吵到王妃,沈绾舒舒服服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早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床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想想昨晚的激烈,沈绾有些娇羞的勾了勾唇角。 从床上爬起来,这一动,浑身散架般的疼,疼的她不由皱巴了小脸。 这狗男人,体力简直不能再好了。 “小姐!”早就候在外面的银盏,听到房间里的响动,当即带着丫鬟进屋侍候自家主子梳洗。 010.第十章 从小就在女孩身边侍候,多年的称呼,早养成了习惯,一时间倒有些难改。 随口叫了一声,对上自家主子的目光,银盏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赶忙慌乱的低下头,冲着女孩福了福身。 “王,王妃,奴婢失言,还请娘娘恕罪。” 碧落现在还跪在院子里受罚,只觉得从昨晚开始,小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拿捏不准女孩的心思,银盏心里难免有些害怕。 这丫头胆子小,沈绾是知道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连老鼠和昆虫都会害怕的小姑娘,前世在困境中,却始终对她不离不弃。 甚至为了救她,被凌虐至死,而直到咽气,小丫头都没表现出一丝害怕。 这一世,她定要好好保护她。 想来是昨晚自己严惩碧落吓到了这丫头,沈绾抿了抿唇,起身走上前,伸手将贴身丫鬟扶起来。 “你在我面前,不用讲究那么多礼数,还跟以前一样,随意些,我喜欢活泼直爽的银盏。” 这一年沈绾十五岁,虽然只比小丫鬟年长一岁,可她却在前世多活了几年。 说话间,她轻轻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俨然一副成熟大姐姐的模样。 “小姐!”眼眶有些发红,银盏瓮声瓮气的开腔。 “你家小姐还是以前的小姐,没有变,” 她会一直把这个实心眼的小丫头当成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拍拍对方的手背,沈绾浅笑着继续说道:“但现在你家小姐嫁为人妻了,所以啊,你以后要改口,叫我王妃。” “是,王妃!”银盏破涕为笑,她家主子好像终于开窍了呢。 其实她一直觉得摄政王除了年纪稍微大了些,哪里都不比定王差。 而且,人家都说,老男人会疼人,银盏心里是偏向摄政王的,可要跟对方过一辈子的终究是她家小姐。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所以不管小姐做什么决定,她都全力支持就是了。 眼下,小姐能自己想的开,自是好事。 “王妃,碧落她都跪了一整晚加一个早上了,外面天冷,再跪下去,怕是会伤了膝盖,落下病根,要不……” 主仆两人敞开了心扉,银盏不再害怕,想想还跪在外面的同伴,忍不住心软的想要帮着求情。 说起来,碧落似乎也没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无非就是叫了女孩一声“小姐”。 可她也叫了啊,为何小姐丝毫没有怪罪自己,却跟碧落生了那么大的气,银盏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就知道,这丫头的小脑袋瓜定然转不过弯,沈绾无奈的抿了抿唇,饶有耐心的提点。 “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身边的人,也未必都能信任,银盏,碧落她跟你不一样,我这般说,你可能明白?” “王妃的意思是,碧落她……” 银盏性子比较简单,跟在沈绾身边,也不需要掺和后宅那些尔虞我诈,但她虽然天真,脑子却也不笨。 恍然明白了女人的言外之意,她先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消化过后,便愤愤捏紧了拳头。 “王妃对她这般好,她竟然吃里扒外,王妃放心,以后奴婢一定盯紧碧落,若她敢做对王妃不利的事,奴婢绝不会让她好过。” 不论什么时候,这丫头总是会以她的利益为先,方才还想着求情呢,表情转瞬间变的好似想要将对方打上一顿。 看尽小丫头眼中的不平,沈绾欣慰的笑着应了声,“嗯。” “姐姐!” 主仆两人正随意聊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将房中原有的和谐氛围打破。 以往养成的习惯,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外人,沈嫣连门都没敲,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姐姐,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啊,王爷昨晚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匆忙的上前拉起女人的手,沈嫣一脸的急切关心。 “王爷对我好着呢,我能有什么事!” 沈绾不以为然的随口回应着,说话间,刻意拉了拉衣服,遮住自己锁骨处的印记。 011.第11章 “王爷他怎么,怎么可以这么残暴的对你!” 女人脖颈处的暧昧痕迹落在眼中,沈嫣虽然强忍着淡定摆出一副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可深深的嫉恨还是难掩的在她眸底流转而过。 “都说摄政王性情暴戾,果真不假,姐姐你受苦了,就算你在婚礼上闹了一番,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强取豪夺,棒打鸳鸯, 姐姐在我面前,不必强颜欢笑,心里不舒服就直接说出来,咱们姐妹之间,不用见外。” “我跟王爷是夫妻,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王爷对我温柔的很,再说,昨天可是我跟王爷的新婚之夜,要是什么都不发生,那我才应该哭呢!” 沈绾不以为然的笑,随即转了话锋回问:“妹妹真的是担心我吗,我怎么觉得,妹妹好像是巴不得我跟王爷闹不愉快呢?” 可恶,明明她们都是尚书府的千金,凭什么嫡女就了不起,处处都要压她一头。 爹爹对沈绾偏疼也就罢了,为什么摄政王也会对她另眼相看。 又蠢又笨,无非就是运气好,投胎投的好,想想沈嫣心里就恨的厉害。 女人锁骨间隐层在薄纱下方的红痕,若隐若现,不停在眼前回映,沈嫣手指紧攥,指甲不觉间嵌进肉里。 靠着掌心传来的疼痛,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咬着舌头忍下上前把沈绾那张脸撕烂的冲动。 “姐姐哪里话,你我自小关系亲近,妹妹自然是希望姐姐过的好, 这男人吧,都是看重自尊的,昨晚摄政王强迫姐姐的事,若是让定王知道,势必心里会不好受, 要我看,摄政王就是故意想让姐姐难堪,嫁给如此暴戾的男人,嫣儿实在替姐姐不值。” “我是摄政王妃,跟王爷圆房天经地义,何须顾及一个外人, 摄政王丰神俊朗,仪表堂堂,能嫁给他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妹妹难道没看出来,我幸福的紧吗,何来不值之说,至于祁烨,” 想到那个人渣,一抹恨意不觉在沈绾眼底流转而过,却很快被她掩盖, “从前是我眼瞎,错把鱼目当珍珠,从今往后,我只会好好做他的九皇婶。” “姐姐,你别说这样的丧气话,定王殿下一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座囚牢的,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姐姐你再坚持一下。” 余光看见从外面走回来的高大身影,沈嫣故作激动,刻意稍微提高了音量。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她的话,走到门口的祁衍蓦的顿住了脚步,阴沉的俊脸,黑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墨。 那么大个的人,沈绾自然也看见了,而且这男人素来自带气场,他一不高兴,周围的空气都会瞬间跟着降低了温度。 前世,她跟祁衍的关系越闹越僵,她的这位“好妹妹”当真是功不可没。 可惜,她是重生回来的,又怎会再次让对方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得逞。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当心祸从口出!”瞪了沈嫣一眼,沈绾屁颠屁颠跑上前。 “夫君你回来啦!” 脚底绊了下,她身子不稳,直接向前抢去,见状,祁衍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接她,就这样,恰到好处的被他的小女人扑了个满怀。 “怎么还是这般冒冒失失的?” 虽然看出她是故意的,但想想她刚才险些摔倒的场景,祁衍心里还是不免担心。 “人家想你了嘛,昨晚你把人家折腾的那么累,早上都不说一声就走了,哼!” 傲娇的嘟着小嘴,俨然把小女儿家的姿态演绎的淋漓尽致,没想到她还挺有天分的,连沈绾自己都觉得要被自己恶心到了,更别说旁人。 跟在男人身后的千夜一脸黑线的抬手在眼前挡了挡,明显就是被她辣到了眼睛。 银盏情窦未开,则是被自家主子这一通骚操作弄的红了小脸,非礼勿视的别开视线。 至于沈嫣,面上的表情更是走马灯一样的精彩。 只有作为当事人的祁衍,兀自享受着某人娇滴滴的撒娇。 “是本王不好,本王也知道你昨晚累了,想让你多睡会儿,没舍得吵醒你。”手指轻轻在她的脸颊摩挲,男人极为配合的回。 “本王不过是去上了个早朝,这才多久没见,就这么想我?” “王爷是我夫君,不想你还能想谁,我现在真是一刻都舍不得跟夫君分开。” 沈绾说着,饶有深意的向着杵在一旁的沈嫣看去,“哎呀,我都忘了,还有外人在场。” “外人”两个字,沈绾刻意咬的极重。 这可是对方自己送上门的,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岂不是要辜负了她这个好妹妹一大早不辞辛劳跑来“关心”她的这份心意。 012.第12章 “嫣儿,你站在那里作甚,还不赶紧向王爷行礼?”好似突然想到了礼数的问题,沈绾眸光流转,在沈嫣身上扫过。 “方才只有我一人在,你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怎能在王爷面前放肆!” 凭什么她可以扑到男人的怀里,她却要给男人行礼。 沈嫣满心愤恨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压下心头的躁怒,双手搭在腰间,冲着男人福了福身子。 “臣女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王妃的意思,你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没给她问安,现在补上吧!” 语调散漫的开腔,祁衍懒懒的掀开眼皮,眸光全然没有看向怀中小女人的温柔。 “姐姐……” 要她当着自己心爱男人的面,给沈绾行礼,沈嫣哪里会愿意。 她想打姐妹感情牌,哪料,从前百试百灵的招数,这次竟然不管用了。 “我现在是摄政王妃!”不待沈嫣把话说完,沈绾已然冷冰冰将她打断。 “姐姐,你明明不爱王爷,何必这么勉强自己,这种违心的迎合,坚持的了一时,你能坚持一世吗?” 要给沈绾那个蠢货行礼,对于沈嫣来说,绝对是莫大的屈辱。 这两人不是夫唱妇随吗,她倒想看看,祁衍对自己女人不忠这件事,能宽容到什么程度。 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脸色沉了,沈嫣在心中得意一笑,转向他,再接再厉道: “臣女知道王爷权势滔天,可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姐姐心里根本没有王爷,求王爷放过姐姐,成全她跟定王吧。” “啪!” 沈嫣话音刚落,沈绾便毫不客气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姐姐,我冒死向王爷觐言,可都是,”为了你啊! “啊!” 随着沈绾又一个巴掌甩过来,沈嫣后面没说完的话尽数化成了一声惨叫。 “你想说都是为我好,是吗?” 冷笑着勾唇,沈绾居高临下睨着被扇倒在地的沈嫣,“谁告诉你,我喜欢祁烨?” “难道不是吗?”两边脸颊都肿了,沈嫣说话有些费力,但还是强忍着疼继续道: “之前姐姐一直追在定王殿下身后跑,大家可全都看在眼里,整个京城有几人不知姐姐中意定王殿下!” 用她对祁烨的感情说事,总是可以轻易的将男人激怒,前世就是这个手段,沈嫣来来回回的用。 挑拨过后,她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她承受祁衍的怒火。 而从前,她没能看清对方的真面目,还一心袒护着对方,沈嫣就是知道,有她在,定不会让男人把她怎样,才会有恃无恐。 沈绾在心底冷笑,她定是还不知道,昨晚自己已经跟祁衍坦白心意了吧? 若是前世,这一局,她定是要着了对方的道,但重生回来,她只会让对方自食其果。 “我刚刚就警告过你,话不能乱说,可你偏偏没有放在心上,看来这两巴掌的教训对你来说还是太轻了。” 沈绾说着,转向旁边一身戾气的男人。 “阿衍,我这个妹妹啊,平时在家里被宠坏了,口无遮拦,丝毫不懂礼数,不过是个庶女,竟也敢冲撞王爷,实在胆大包天, 爹爹心软,舍不得罚,不如今天王爷便替爹爹管教一下,免得以后酿出什么祸端,连累沈府。” “就依王妃所言,王妃觉得如何惩罚合适?”祁衍眸光温柔的顺应着接过话道。 013.第13章 “打五十大板,丢出王府,夫君觉得怎样?”一脸云淡风轻的说着,沈绾唇角挑起凉薄的笑意。 “依你!”大掌在女孩的发顶揉了揉,祁衍宠溺的吐出两个字。 转而看向杵在一旁的侍卫,他的眸光立时变得冷戾,“王妃的话没听明白吗,还不赶紧把人拖下去!” “是!”千夜领命,挥手示意手下动手。 “不要,王爷饶命!” 男人生气被惩罚的不应该是沈绾吗,结果为什么跟自己料想的截然不同? 被侍卫拖着走,沈嫣一时间也无暇思考,只是本能的哭喊着求饶。 她死命的挣扎着,想要去拉男人的裤脚,却被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 之后,他便是一脸淡漠,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传言摄政王冷血无情,偏偏对沈绾钟情,而沈嫣是沈绾的妹妹,眉眼间总归有些许相似。 她想着,等男人被沈绾伤透了心,她便可以借着容貌的优势趁虚而入。 只要她足够温柔,足够体贴,定能将他打动,毕竟天下有几个男子不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呢。 到时候,他看到了她的好,就会发觉,她比沈绾那个不解风情的蠢女人要强上百倍千倍。 可她都借着沈绾在他面前晃悠了那么多次,他难道就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她吗? 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她一个柔弱的女子,五十大板,怕是会要了她的半条命! 眼见自己被侍卫越拖越远,指望不了男人会心软,情急之下,沈嫣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沈绾身上。 “姐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亲妹妹, 你忘了吗,小时候你翻墙偷跑出去玩,都是我帮你引开守卫,帮你瞒着爹爹的,你十岁生辰,我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过去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她们母女两人的步步为营,爬墙偷跑出去,遭遇土匪,想来都是那娘俩的手笔吧。 帮她隐瞒?怕是巴不得她多往外跑,好给她们制造下手的机会。 表面上处处都是为她好,可实际呢,全都是想要将她除掉的算计。 到了现在,沈嫣的感情牌在沈绾这里,只能带给她更深的恨意。 嫌弃的揉了揉耳朵,沈绾直接对着侍卫下令道:“吵死了,把她的嘴堵上。” 这么狠? 听到吩咐的千夜明显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抬眼向女人看去。 对上自家主子阴恻恻的目光,千夜打了个冷颤,又悻悻把视线收回。 虽说因为沈绾之前对自家王爷不好所以不待见她,但对沈绾,千夜也不算讨厌,就是觉得她蠢笨、不识好歹,配不上他家王爷而已。 可沈家的这位二小姐,千夜就是真真正正的厌恶。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男人的一种直觉,看着就觉着婊里婊气的,每次听到沈嫣说话,他要么是浑身起鸡皮疙瘩,要么是恶心的想吐。 他也实在不想再听对方的声音,听命行事,千夜回过神,当即取了一块破布。 忽略沈嫣的一脸梨花带雨,他把抹布团了团,毫不怜香惜玉的塞进她的嘴里。 “唔!” 手脚被人钳制,唯一能动的嘴巴也被堵上,沈嫣哼哼唧唧的呜咽,但除了无助的流泪摇头以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被侍卫拖到了院子里,长长的木杖一下接一下重重落在身后。 上一杖的疼还没来得及缓解,下一杖便紧随打了下来,没一会儿的工夫,沈嫣的臀部已经被打的一片血红。 可偏偏嘴被堵住,她还无法喊叫出声。 痛到难以忍受,她只能拼命的扭动身子,同时死死咬住嘴里的破布。 绝望吗? 比上前世他们对她做的那些,今天给她的教训,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眸光冷湛的看着在院子里受刑的沈嫣,沈绾拿起一块糕点,悠然的咬了一口,随即把剩下的一半喂到男人嘴边。 “阿衍,咱们摄政王府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守卫是不是应该加强一下了?” “绾绾是这里的女主人,摄政王谁能进,谁不能进,绾绾说了算,绾绾不喜欢的人,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王府。” 用嘴接过女人递来的糕点,祁衍顺势把她揽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反过来,喂她吃东西。 014.第14章 身后的疼痛不断累积,沈嫣不堪忍受,脑子渐渐空白,迷蒙之间,抬眼看到的却是两人你侬我侬的场景。 十指抠在泥地里,早已经抠出了血,五十下终于挨完,沈嫣被侍卫架着,像一块破布一样丢出了摄政王府。 房间里,祁衍屏退了所有下人,衣袖一甩,用内力将房门带上。 “这场戏我陪宝宝演完了,宝宝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说话间,祁衍环在女人腰间的手臂不觉收紧了几分。 “原来你早就看出来啦,谢谢夫君刚刚配合我。”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沈绾笑嘻嘻的往他怀里蹭。 “虽然有做戏的成分,但我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祁烨的事情,我昨晚也跟你解释过了,你不会还吃醋吧?” 男人的脸色明显就有些阴沉,他爱的卑微,爱的偏执,沈绾知道,沈嫣的话不可能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愿意在外人面前配合她,是为了给足她面子,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家男人在感情里都小气的很,不过,这也恰好说明他足够在乎自己。 见他依旧黑着脸不说话,沈绾再接再厉,挪动着小身板,不停在他怀里拱。 “不会吧不会吧,威风八面的摄政王,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她想把他的路子堵死,不料激将法对这男人根本没用,话音刚落,她就被他从怀里扯出来,反手按在了椅子上。 “本王就是小心眼儿,便是知道宝宝之前认错了人,可一想到你追过其他男人,本王心里就酸的厉害,所以,宝宝要怎么补偿本王,嗯?” “我现在以后,心里眼里都只有你,慢慢……唔!” 还是大白天呢,沈绾本来想说,用这一辈子慢慢补偿他,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个吻直接堵了回去。 带着浓浓的索取之意,他一步步将吻加深。 好长的时间,直到沈绾快要窒息了,扑腾着小手推他,祁衍这才恋恋不舍的把人放开。 女人被啃肿的嘴唇,看上去格外的饱满诱人,修长的手指爱怜的在她红唇上来回摩挲,男人眸底兴味暗涌。 “宝宝好甜啊,亲不够怎么办?” 眼看男人倾身又要向她靠近,沈绾赶忙将人推开,随即收回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嘴。 绝对不能再给他亲了,再亲她就没法出门了。 看着小姑娘一脸警惕的模样,祁衍好笑的弯唇,手臂一揽,重新把人带到怀里。 “看在宝宝这么乖的份上,今天暂时先不欺负你了,给宝宝时间,让宝宝缓一缓,把你累坏了,吃亏的还是本王。” 沈绾:“……” 老男人都这么能撩的吗?说好的摄政王高冷禁欲,不近女色呢! 谁能想到,关上房门竟是这般模样,凝着男人的一脸邪魅,沈绾简直怀疑人生。 小脸一红,她嫌弃的瞅他一眼,偏过小脑袋,不想理他。 “好了,不逗你了,早饭还没好好吃吧,来,我喂你。” 舒舒服服靠在男人怀里,沈绾惬意的享受着他的侍候。 “阿衍,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我们一起入宫去给母后请安好不好?” 按照惯例,大婚后的第二天,两人本就应该一同入宫给长辈敬茶。 前世她在婚礼上大闹一番后,就被他禁了足。 知她不愿同他一起入宫,祁衍也没有强迫她,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重生回来的节点,正好在她大闹婚礼之后,太皇太后被她气的够呛,想来是怕她入宫会被为难,男人也没跟她提这件事。 这时,一听她提起入宫请安,祁衍当即变了脸色,“怎么突然提到这个,真的想去?” 015.第15章 深宫中的女人,最是看重礼数,就算原本性子开朗活泼,在那个囚牢里待的久了,也难免变得尖刻。 别说她昨日刚刚在婚礼上大闹一场,便是没有那些插曲,以她不喜被拘束的性格,也不会愿意入宫参拜吧。 现下她主动提出,实在反常,祁衍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小女人想借着出府入宫的机会从他身边逃走。 又或者,去宫里大闹一场,不管是她自己不开心,还是彻底把母后惹恼,她都可以顺理成章提出与他和离的要求。 越想越觉得这丫头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前一夜的讨好,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戒备而已。 抬手捏住女孩的下巴,祁衍手臂青筋暴起,“沈绾,为了从本王身边离开,你竟然如此绞尽脑汁,本王还真是小瞧了你!” 小瞧了她对祁烨的感情!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就跟他说了一嘴要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沈绾被男人没头没脑的一句弄的小脑袋里全是问号,还没来得及把思绪理清,下巴上已然传来清晰的疼痛。 “疼,阿衍,你弄疼我了,你先松开好不好?” 害怕伤到她,他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还是难以自控的一寸寸收紧。 见她疼的皱巴了小脸,祁衍到底还是舍不得,赶紧将人松开。 “阿衍,你是不是误会我提入宫请安是别有它意啊?” 趁着这一会儿工夫,沈绾快速的想了想,虽然不算特别明晰,但也大致能猜到原因。 能让他这般失控,八成是他心里胡思乱想了什么,觉得自己还是想从他身边离开吧。 这个男人,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自卑,更加没有安全感。 “其实我也不想去的,在府里躺着多舒服,”双手紧紧将男人抱住,沈绾把小脑袋往他怀里贴了贴, “但是礼不可废,该做的还是要做,不过就是行个礼,敬一杯茶而已, 若是这点小事我都做不好,怎么做你的王妃,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落人口实。” “你当真是在为本王考虑?” 祁衍心里也是矛盾的,她从前的所作所为,他真的很难放下戒备,一时间对她完全信任,可每次她一撒娇,他就心软心疼的不行。 “不然呢,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你考虑也是为我自己考虑呀!” 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戾气散了不少,沈绾扬着小脸,天真的看着他笑。 “做本王的王妃,所有世俗的繁文缛节,你都不需顾及,只要你乖乖待在本王身边,你想要什么,本王都能给你。” 将她鬓角的碎发拢至耳后,祁衍嗓音温柔低哑的开腔。 她愿意安安分分做他的女人,已是不易,他甚至现在还觉得似梦非梦,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生怕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白日梦,一眨眼,就什么都没有了。 还没能完全将她把握住,若是入宫后再被责难,受了委屈,不开心了,他可如何是好。 沈绾自然相信男人有压下一切的实力,可树大招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就算男人用权势息事宁人,也难免遭人诟病。 他是万人之上的王,也是征战沙场的将领,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军营,保住她确实不难, 可他管理属下,统领军队靠的是威严震慑,更是严于律己以身作则的作风,若是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在外如何服众。 前世她任性妄为,在他的庇护下安然无恙,从来没考虑过后果,实际呢,不过是这个男人默默为她承担了所有罢。 权倾朝野,就连皇帝也要礼让三分,看上去无限风光,可高处不胜寒,怕是只有身在其位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艰辛与不易。 稍有不慎,便会落得身首异处难能善终。 朝堂上的事,她未必能帮衬多少,但这一世,最起码她不能拖他后腿,她要做好他的贤内助,让他不必活的那么劳累,那么孤独。 “阿衍,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我们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婆媳关系总得解决,逃避终归不是办法, 有了矛盾更应该及时化解,拖的时间越久,只会让问题不断累积, 先前确实是我不好,就算母后要罚,那也是我应该承受的,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择日不如撞日,你待会儿就陪我入宫去给母后请安好不好?” 小姑娘嘴里说出的话很是成熟,可她说话间拉着他衣角摇晃的举动,看上去却像是个撒娇要糖吃的小孩子。 016.第16章 哪怕曾经身陷敌营,被千军万马围困,祁衍都能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可偏偏到了他的小女人这里,他所有的坚韧刚毅尽数化为乌有,面对她,他就是没有丝毫抵抗力。 尤其是她那一句,“我们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更是直接击碎了他心底最深的柔软。 她在考虑以后,而且是他们两个人的以后! 不管是真情还是诱哄,他都心甘情愿钻进她给他编织的情网。 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愿意沉浸在她带给他的短暂欢愉中。 这辈子,他是注定栽她手里了。 “好,陪你去!”揽了揽怀中娇软,祁衍宠溺的抬手在她的小鼻子上点了点。 “绾绾放心,有本王在,不会让任何人罚你,母后的性格固守执拗,若是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也别往心里去,慢慢来,嗯?” “知道啦,夫君,你真好!”眉眼间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沈绾爽快的答应。 反正已经误了时辰,祁衍也没着急,喂着怀里的女孩吃饱,又让她休息了一会儿,才带着她进宫。 “奴才参见王爷,王妃!” 守在寿康宫外的太监,看见两人走来,赶忙迎上去,行礼的同时将人拦住,“太皇太后午休还未起,请王爷和王妃稍作等候。” “本王先带你在宫里走走,我们待会儿再过来?”听了太监的话,祁衍当即转向身边的女人,征求她的意见。 然而还不待沈绾回应,太监已经抢先接过话提示道:“王爷若是有事,可以先去忙。” 太监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想说让女人在这儿等着。 祁衍眸光一凛,沉声斥责,“放肆,你不过是个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 “王爷恕罪,奴才只是按照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吩咐行事,万不敢对王爷不敬。” 对上男人阴鸷的目光,太监赶忙“噗通”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行礼请罪,可口中该说的话,却一句没少。 “王爷,按照礼数,王妃今日一大早就应该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误了时辰已是不孝, 作为长辈,太皇太后空等了一整个上午,眼下等累了,要稍作歇息,王妃作为小辈,等上一时半刻,也是常情吧!” 都快到申时了,宫里不似外边随意,妃嫔们作息向来规律,怎么可能这个时辰还在午休。 沈绾知道,这是寿康宫那位故意在晾着她。 意料之中的结果,虽说太皇太后为人是有些古板,但说实话,她不被待见很大程度也是她咎由自取。 他的亲生母亲,她怎么都要搞定,既然决定要好好跟他过日子,她就不会轻言放弃。 陈福毕竟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若是发生冲突,只能让老人家对她的印象更差,她还怎么挽救。 眼看男人就要发作,沈绾赶忙拉起他的手臂,轻轻拍了拍以作安抚,随即转向太监,笑道: “陈公公说的对,我这个做晚辈的,确实做的不好,我就在这里等着,等母后什么时候休息好了,我再进去伺候她老人家。” 如此得体大方的话,竟是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的?陈福不由愣了下。 传言都说沈家的大小姐刁蛮任性,上不得台面,昨日在婚礼上,亲眼看见她的所作所为,陈福更是对传言深信不疑。 这个时候,她不应该仗着王爷的偏宠,哭闹生事,趁机寻他的不痛快吗? 陈福已经做好了承受男人怒火的准备,其实他敢那么说,就没害怕会受罚,主要是看不惯沈绾,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 哪怕是自己受些皮肉之苦,他也要让王爷尽快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可没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陈福还没缓过神,女人淑婉的声音已然再次传入耳畔。 017.第17章 “地上凉,陈公公也别跪着了,快快请起吧!” 沈绾说着,弯腰对着跪在地上的太监虚扶了一把。 再一次震惊,陈福像在躲避什么妖魔鬼怪似的,下意识把手臂往回缩,自己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沈绾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站在男人身边,等着太皇太后“睡醒”召见。 陈福退至一旁,不可置信的向着女孩看上一眼。 别说,这一看,倒好似真的在她身上看出了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他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谁家正八经的闺秀会在新婚当天,又是要抹脖子又是要跳湖的! 不过,这丫头好像一夜之间变聪明了不少,懂的隐藏自己了,他倒想看看她能忍多久。 初秋时节,晴朗的天气,未时到申时的阳光总是格外的明媚,生怕晒到她,祁衍挪了挪位置,用自己高大的身子替她把太阳挡住。 大半个时辰过去,寿康宫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祁衍不耐的蹙眉,转向身边的小女人,柔声询问,“绾绾,累不累?” “不累!” 这么一动不动的站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累,但沈绾不想让男人担心,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可因为腿脚站的有些发麻,肩膀被他轻轻一揽,就不受控制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看出她在逞强,祁衍心疼的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不等了,我们改天再来。” 身子猝不及防的腾空,沈绾还没来得及缓过神,男人磁性的嗓音已然再次在耳畔响起。 “不用委屈自己!” “我没有……” 寿康宫外那么多下人看着呢,沈绾怎么都没想到,男人会突然这么堂而皇之的打横把她抱起来,不由羞的小脸一红。 都等这么久了,岂能半途而废,她想说她不委屈的,可还没说完,便被一道中年女子的声音打断。 “大庭广众,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你们是来给哀家请安,还是来气哀家的!” 觉得晾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洛澜开门想召两人进去,不料,竟看到如此不堪入目的画面。 先帝骤然崩殂,英年早逝,祁衍以摄政皇叔辅佐幼帝继位,太皇太后虽然听着辈分很高,年龄不过四十有余。 加上洛澜天生皮肤就比较好,略施粉黛,看上去年轻的很,但常年身处后宫,还是浑然天成的透着刻板的威严。 “参见母后。”抬眸向着站在门口的女子看去,祁衍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抱着沈绾的手臂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还抱着,真是不知道这个把他脸面都丢尽的女人有什么好,让他一个堂堂的摄政王,为了她,连尊严都不要了。 “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母后吗?”冷哼一声,洛澜甩袖转身回屋。 “阿衍,你快放我下来!”沈绾一边不好意思的小声说着,一边挪动着小身板自己挣扎着从男人怀里爬起来。 顾不上还有些发麻的腿脚,一落地,她赶忙屁颠屁颠在洛澜身后追上去。 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沈绾抱住对方的手臂,声音可甜叫了声:“母后!” 祁衍愣住了。 陈福更是整个傻眼了。 难怪能拿下他们禁欲高冷的摄政王,这女人简直, 简直就是不要脸啊! 洛澜也被扯的一怔,好一会儿工夫才回过神,冷冷的把人甩开,“别叫哀家母后,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是,母后!”沈绾爽快的答应。 018.第18章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不管对方表现的有多嫌弃她,沈绾都死皮赖脸的抓着对方的手臂不肯松,面上一直挂着与人为善的笑。 十二岁入宫,洛澜习惯了中规中矩,却早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看尽沈绾的跳脱,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早已被丢掉的自我。 但那些都是过去了,到了她这把年纪,她现在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儿孙。 想想这丫头大闹婚礼丢尽了皇家的脸面,洛澜心中更多的还是恼怒。 可面对女孩的无赖,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又像是粘在了她的身上一般,想推也推不开。 洛澜无奈,只能径自在凤椅上坐下,摆出素常的威严状。 “母后!”感觉到对方似有松动,沈绾赶忙趁热打铁,再次叫了一声。 说起来,太皇太后的年纪与娘亲相仿,婆婆也是娘,抛开皇家的身份,本质没有什么差别,哄长辈,她可是从小就有一套。 只不过,在深宫里待久的人,总是更喜欢端着架子罢了。 没关系啊,她给她铺台阶。 后退半步,沈绾唰的从身上掏出一把戒尺,规规矩矩的跪下,双手将东西呈上。 “母后,我受人挑唆大闹婚礼,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请母后责罚。” 这丫头确实该罚,洛澜也不客气,接过戒尺便高高扬了起来。 怎么还来真的,从前她在家里犯错,每次都是用这种办法把爹爹哄好的,爹爹根本不舍得真的打她,儿媳妇到底不是亲生的啊! 沈绾在心里哀嚎,不过若是挨几下能把这事揭过去,倒也值了。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因为害怕,不觉紧紧闭上了眼睛。 “母后!” 没想到小姑娘竟然来了个“负荆请罪”,跟着走进来的祁衍,看见洛澜扬起戒尺,吓得赶紧上前阻止。 她的皮肤又白又嫩,这一戒尺打下去,怕是手心都要被打肿了。 “啪”的一声,沈绾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可手上却没感觉到疼。 “子渊!” 完全没想到男人会突然冲上来,本来打偏的戒尺结结实实落在了男人的掌心,还正好是他受伤的右手。 洛澜眸光一紧,赶忙丢掉手里的东西,想要上前查看,祁衍却习惯性的躲开。 “你怎么这么傻,疼不疼?”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沈绾睁开眼睛,一脸紧张拉起男人的手臂,却被他顺势从地上扶了起来。 “没事,这点小伤不会怎样。” 他冷傲的俊脸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手臂上却青筋暴起,好似在狠狠压抑着什么。 转向太皇太后,祁衍双框充血发红,“母后若是心里还有气,要打要罚都冲本王来,别动本王的女人。” “子渊,哀家……”洛澜眉头紧蹙,对上儿子的一脸警惕疏离,她欲言又止。 在西陵国,除了讨不到老婆的,一般来说,男子十六七岁大都有家室了,皇族更甚,十二三岁成亲也不罕见。 可男人一直到今年,年纪二十又三,府上还是连个女人都没有。 之前她给他张罗的官家小姐,他个个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她最不中意的沈家嫡女。 在成婚之事上的意见相左,对于他们本就有所芥蒂的母子关系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的局面,她也只是希望他能取一个贤妻,好好照顾他。 倘若沈绾能真心悔过,她也不是不能原谅,方才她只是想要试探一番,并没有真要动手的意思。 哪怕她现在还不大喜欢那丫头,但毕竟是他放在心尖的女人,她不希望增加他对自己的怨恨。 可看着男人的样子,洛澜便知道刚才的一幕定是让他想起了那件事,本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他心里,她应该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吧,解释了又能如何,非但他不会信,反而还会徒增不快。 被男人像是护崽一样紧紧扣在怀里的沈绾,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大对劲。 尽管他在努力克制,揽着她的手臂还是在不自觉的慢慢收紧,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一般。 别说那一戒尺根本没打到她身上,就算真的挨了一下,不过也就是疼上一会儿,他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于激烈了。 019.第19章 再看太皇太后眼神中透着难掩的落寞,沈绾忖了忖,觉着定是他们母子之间从前存有什么矛盾。 她隐隐记得,前世母子两人的关系好似就不亲近。 皇庭里的事总是很复杂的,具体什么原因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后来,因为自己,两人闹的格外的僵。 可事到临头,真正到了性命攸关的危急时刻,能靠得住的只有血肉之亲。 男人性格深沉,典型说的少,做的多,但这种人往往也更加重情。 不管曾经有过什么矛盾,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前世洛澜替祁衍挡了刺客一箭,为了救他而死。 生前没来得及表达的孝心全部化成深深的愧疚,压在了他的心头。 他在洛澜的灵位前守了七天七夜,直到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才被下人扶回房间。 一年食素戴孝,祁衍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可尽管他自己饮食清淡,却并未因此薄待了她。 前世她跟洛澜交集不多,对祁衍有的也只是厌恶。 可终归是一条人命,她也有短暂的难过,也跟着吃了一个月的素,但却丝毫没有关心过他。 甚至还觉得他作恶多端,双手沾满鲜血,这才导致有太多人想要他的命,那样的结局也是他咎由自取。 非但没有安慰,她还天天惹他不痛快,那时候他该有多难受,可纵使这样,最后他还是为了救她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抵抗。 这男人前世真的太让人心疼了,前世的她根本就不值得他对她那般好。 所以,今生她更要加倍的补偿他,她要让他爱的和爱他的人全都好好的,要让他过的幸福快乐。 想到这里,沈绾赶忙开腔帮忙解释。 “阿衍,你误会母后了,她刚刚只是吓唬我,并不是真的想打我,她刻意把戒尺落偏,但没想到,你会突然冲上前。” 从男人的怀里站起来,沈绾拉起男人的右手查看他掌心的伤。 白色的绢帕上渗出丝丝血红,知道伤口定是裂开了,沈绾心疼的蹙眉,“你干嘛冲上来那么快,母后想收手都来不及。” 祁衍:“……” 敢情还是他的错? 算了,媳妇说的都对,自己娶得媳妇自己宠着呗。 祁衍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由着她拆开包在他手上的绢帕。 都说一物降一物,从前洛澜还不信,总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就没有人能够降服。 眼下看着男人一脸无奈的样子,她倒是突然觉得有几分温馨,破涕为笑,唇角不由上扬出欣慰的弧度。 拆开绢帕,看着男人掌心裂开的伤口,沈绾心疼的蹙眉,转向洛澜叫了声“母后”。 明白女孩的意思,洛澜当即下令道:“来人,去打一盆清水,再拿上好的伤药过来。” 清理伤口、上药、重新包扎,沈绾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这一套操作下来,也用了不少的时间。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摸摸自己有些饿的肚子,沈绾笑嘻嘻的向洛澜看去。 “母后,我饿了,可以在寿康宫跟母后一起用晚膳吗?” 向一旁的男人看了看,见他没有反应,显然就是默许了,洛澜开心的答应,赶忙让下人去准备。 小时候,这孩子也是挺喜欢粘着自己的,可那时候她过于刻板,碍于皇宫里的规矩,每次都拒绝与他同食。 后来,在她的“精心”培养下,他终于变得越来越独立,甚至独立到淡漠不肯与人亲近。 他们母子二人,多少年都没坐在一起好好吃顿家常饭了,虽然知道他只是不忍心弗了女孩的意,但洛澜还是欣喜。 饭桌上的氛围有些沉闷,洛澜牵起一块甲鱼肉放在男人碗中,“你整日操劳,多吃点,补补身子。” 看了看碗里的东西,祁衍没动也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继续剥着手里的龙虾,剥好后,放到女孩碗中。 020.第20章 这母子两人一起吃顿饭,怎么像是上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饭桌上气氛异常的诡异,沈绾想了想,开腔将沉闷打破。 “阿衍,母后给你夹的菜你快吃啊,你看母后对你多好,我就没有。” 女孩这话颇有争宠的意味,但却极好的缓解了洛澜的尴尬,她笑了笑,赶忙又夹了一筷子放进沈绾的碗中。 “绾绾也多吃点儿,你这么瘦,也要好好补补才是。” “谢谢母后。”牵起碗里的甲鱼肉送进嘴里,沈绾一脸享受道:“嗯,真好吃,母后给夹的就是不一样,比自己吃的味道要好上许多。” 明显的拍马屁,但在太皇太后这里还真就非常受用。 这么多年,她无处表达的母爱好像瞬间找到了寄托,这种寻常的儿女承欢,随着年纪越大,越发的让人渴望。 满心欢喜,洛澜紧随又夹了两筷子放到女孩碗中。 看着女孩碗里被冷落的龙虾,祁衍眸中闪过一抹不悦。 这时,小腿突然被人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 抬眸对上女孩眼神的示意,他闷闷的把碗里的甲鱼肉吃下,随即找存在感似的,又剥了一只往她碗里送。 “你别光顾着给我剥,我吃不了那么多,你也给母后剥一个!” 已经送到女孩碗边的龙虾肉被她推着调转了方向,递到了洛澜面前,“母后,你看阿衍多孝顺。” 被迫孝顺的祁衍:“……” 敢情婆婆是亲的,他这个夫君是送的吧! 为了讨好婆婆,毫不犹豫的卖相公,这丫头,待会儿回去,一定得好好教训教训。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祁衍无奈,只能勉强的对着洛澜挤出一抹淡笑,“母后,请用。” “对了绾绾,你方才说婚礼上的事情是受人挑唆,何人这般大胆?” 刚刚主动认错的时候,沈绾就是刻意加了那么几个字,反正是顺带,对方若是没有注意到也就罢了。 但太皇太后不愧是在上一辈后宫尔虞我诈中赢到最后的女人,果然没让她失望,轻易就能捕捉到话语中的重点。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那个不懂事的庶妹,”沈绾故作叹息, “不知阿衍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她好像很不希望我跟阿衍在一起,总在我耳边念叨阿衍的不好, 那些话听得多了,难免些先入为主,但是自己相处下来,我却发现,实际情况好像并不像她说的那样。” “夫君明明就很温柔,哪有暴戾,”沈绾说着,极为自然的挽上男人的手臂, “我在婚礼上做出那样的事,他都没有罚我,洞房花烛夜还处处照顾我的感受。” “咳咳~”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能拿来说,祁衍耳根一红,差点被呛到。 “阿衍,你怎么了,没事吧?” 这男人在床上的时候简直像是饿狼,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害羞,见状,沈绾停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关心询问道。 “没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祁衍摆摆手回应。 “沈家二小姐?”洛澜若有所思的蹙眉。 “哀家的印象里,那丫头还挺淑静的,举止也算端庄得体,倒是没想到,小小年纪,心思藏得还挺深。” 女人素来最懂女人的心思,尤其是在深宫生活多年,对于这种事,洛澜看的格外通透。 前庭后院,泾渭分明,祁衍哪里能惹到沈家的一个庶出之女。 挑拨生事,若沈绾说的句句属实,依她看,那丫头八成是想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过,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整什么幺蛾子,还得看对方有没有那个本事。 冷笑着勾唇,洛澜转而握住沈绾的手背: “你放心,只要你安安分分做子渊的王妃,哀家自会为你做主,绝不会让那些杂七杂八的闲碎影响到你们夫妻关系的和睦。” 这话有安抚,也有警告,沈绾听得出来。 但她心里还是高兴的,太皇太后这般说,也是在间接告诉她,只要她跟男人好好生活,那她就会接受她这个儿媳。 一心都在祁衍身上,对于现在的沈绾来说,洛澜的话跟直接说接受她没什么区别。 日久见人心,她总会让大家看到自己的诚意,以弥补从前干的那些蠢事留下的坏印象。 “知道啦,多谢母后,从前我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以后我一定会擦亮眼睛,绝对不会再随意相信什么流言蜚语, 我只相信自己的心,我的心告诉我,阿衍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灵动的黑眸一眨一眨,小姑娘说的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说话间,还主动的吧小身板往一旁的男人身上蹭了蹭。 祁衍:“……” 这丫头是想要他的命吧! 强忍着身体里升起的躁意,他剥好一只龙虾,塞进女孩口中,堵上她那张撩死人不偿命的小嘴。 021.第21章 重生回来,沈绾越发的发现,嘴甜真的是一种莫大的优势。 前世,沈嫣就没少跟洛澜献殷勤,哪怕明知都是花言巧语,但恭维称赞的话,谁不爱听呢! 好在,洛澜懂得分寸,对她不喜归不喜,却也能拎得清,毕竟她怎么说都是祁衍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公共场合她还是会顾及她的面子。 不过,在外人眼中,沈嫣跟太皇太后可是远比她亲近的多,看上去,她们两人倒更像是婆媳。 若非男人一直不允,沈嫣怕是早就如愿以偿的嫁入摄政王府做了侧室。 沈嫣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性子,男人这边撬不动,定然还会把主意打到洛澜身上。 今日她就是故意借机埋下钉子,同时也清楚的把自己的立场表明,沈嫣的所说所做,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不管是夫君还是婆婆都是她的,她的人,沈嫣那个垃圾连沾边都不配。 因为有沈绾不停的活跃氛围,三人的晚膳用得也还算温馨。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洛澜知道,他们母子二人的关系不可能通过这一顿晚饭就彻底得到改善。 所以,今天这般,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凝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洛澜眸中欣慰又有些担忧,但愿这丫头是真的改邪归正而不是别有它意吧。 否则,她定会成为伤他最深的利刃。 从皇宫回摄政王府的路上,马车里,祁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戒尺。 “宝宝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谁准你带这个的?” 自己的亲生母亲,祁衍再了解不过。 那个女人严苛古板,对他这个亲上儿子都不曾心软过,更别说一个非亲非故的丫头,或许在她的眼里,尊荣与脸面大过一切。 这丫头凭什么觉得,自己那一通撒娇赖皮就能让那个女人心软,还是说,她根本就是真的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她是他的女人,他舍不得动她,她倒好,跑到宫里,自己主动送上去让别人打,事先都不知道跟他打个招呼。 所以,不管是真打还是假打,他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只怕自己来不及冲上去替她挡。 要是真的打到她,他得有多心疼,祁衍想想难免有些生气。 “我……我这不是为了向母后表达悔过的诚意,所以才特意准备的吗?” 负戒尺请罪这个计划,她没敢提前跟他说,她知道说了他定不会答应,可她实在想不到更好更快的方法。 自知理亏,沈绾弱弱的把身子往后缩了缩。 “知道错了?” “嗯嗯!”沈绾如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 “本王看你根本就不知道错在哪里!”看着某人一脸敷衍的模样,祁衍无奈的抿了抿唇,“把手伸出来。” “啊?” 不是要打她吧?这男人怎么阴晴不定的,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这是要找她秋后算账的节奏吗? “夫君~”沈绾瘪着个小嘴,可怜兮兮的撒娇。 “伸出来!” 见他没有妥协,沈绾硬着头皮把小手抬起来。 算了,打就打吧,反正也是她欠他的。 “你,轻一点。”皱巴着小脸,沈绾紧紧阖上双眼。 022.第22章 还记得小丫头五岁的时候在学堂捣蛋还不好好背书,被夫子打了两下,她当时“哇哇哇”哭的特别可怜,真的是把他心疼坏了。 那时候,他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没有立场去保护她,但现在他可以了。 疼她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打她,祁衍丢了手里的东西,扯着她的手,一把将人拽到怀里。 “绾绾,不管发生什么事,本王都能给你兜着,做本王的王妃,任何时候都不需要委屈自己, 更不准拿自己冒险,哪怕是丁点儿的危险都不行,若是你磕了碰了伤了,本王会很心疼,所以绾绾以后做什么打算,都不要瞒着本王,好吗?” “好!”敢情他是在为自己差点挨打的事儿生气呢,沈绾心头一暖。 靠在男人的胸前,感受着他律动的心跳,她乖巧的答应。 恍然想起,前世的时候,她还真的曾经挨过他一次打。 其实她从府上逃出去的次数,自己都数不清了,也偷偷跟祁烨见过很多次面。 每次被他抓回来,他都很生气,可顶多就是禁足她几天,唯独那一次, 她跑出去遇到刺客,险些丢了小命,还好他及时赶到,救了她,他还为了救她受了伤。 回去后,她就觉得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人,那时候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害他受伤,他才那么生气。 直到后来,她眼睁睁看着他心甘情愿为救她而死,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爱她。 回头想想,也不难明白,若是他真的是因为自己害他受伤生气,他大可以选择不去救她。 那一次他虽然恼,但许是考虑到她受了惊吓,他还是强行把怒气压了下去, 只是下令从此以后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她出门,还派了暗卫时时刻刻跟着她。 她自然不愿,就跟他闹脾气,他不肯见她,她就绝食抗议。 中午的时候没吃,晚上还是不肯吃,闹着说只要他不放她出去,她就不吃。 他终于还是妥协了,主动去了她的房间看她,看见摆在桌子上已经冷掉却一动没动的饭菜,他耐着性子让下人重新做了端来。 可她还是不肯吃,他压着火去喂她,她嫌弃的把他手里的饭碗拂落,还不识好歹的掀了桌子。 她的这个举动终于彻底惹恼了他,他把她拉过去,背面朝上按在腿上,抬手就冲着她的屁股打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自身后传来,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上一巴掌的疼还没来得及缓解,下一巴掌又紧接着落了下来。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又羞又恼,一边骂他一边扑腾着挣扎。 可她的那点力气,在他那里根本微不足道。 他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把她的两只手全部握住,按在腰上让她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一下接一下的落在她的屁股上,一边打一边沉着嗓音问她知不知错。 从小到大都没被人那么打过,她当时都要恨死他了,怎么可能跟他认错。 挣脱又挣脱不开,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声不吭死死咬着牙把疼忍下。 见她不说话,他更加气恼,打下去的力道也微微重了些。 直到她实在忍不住,疼的呜呜咽咽的啜泣,原本说是要打到她肯认错为止的男人听到她哭,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把她放开,他叹了口气再次吩咐下人重新做好饭菜送来,然后又冷声威胁她,“你最好乖乖把饭吃了,否则你知道后果。” 落下那么一句,他连看都没看她,转身快步从房间离去。 她性子犟,加上她不喜欢他,心里强烈的自尊让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跟他低头。 可她也怕疼啊,被他用手打了几下都那么疼,若是再惹恼了他,她怕他会打她板子。 毕竟前世在她眼里,他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暴君,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情绪都是被自己牵动。 若不是因为足够爱她,她又哪里有跟他闹脾气使性子的资本。 023.第23章 那一顿饭沈绾是哭着吃完的,谁也不想理,吃完饭她就爬上了床。 屁股疼的厉害,她只能趴着躺着,他凭什么打她,越想越觉的特别委屈,她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最后哭累了,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屁股好像就不怎么疼了,很大可能是他晚上的时候过来给她抹了药。 但前世的她并不会想那么多,只是比从前更加讨厌他了,甚至在府上碰见,她都绕着他走。 他并没有计较她对他的刻意冷落忽视,反倒对她格外的纵容。 自从打了她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强迫她做过任何事,而且还解了她的禁足,只是在她出门的时候,必须让暗卫跟着。 胳膊拧不过大腿,难得他能退步,她觉得已经很不错了,反正只要能出门就行,至于暗卫,想办法甩开就好了。 若不是她耍小聪明,把他留下来保护她的暗卫全都迷晕了,她也不会落入那对渣男贱女的圈套。 现在回头想想,前世的她真的太蠢了,就因为一个伪造的胎记,便一根筋的喜欢利用她的人渣,却用尽全力在讨厌最爱她的男人。 其实,不论她怎么伤害他,他哪怕再生气,也都能控制住,绝对不会拿她怎样。 可如果她让自己陷入危险或者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那才是真正踩到了他的底线。 这个男人虽然脾气不太好,又有些偏执,但真的是把所有的爱、把他能给的全都给了她。 那次在气头上打了她几巴掌,事后他定然也是心疼懊悔,后面对她的格外宽容,明显是他的妥协跟弥补。 甚至对她偷偷跟祁烨传信见面的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可是当朝摄政王,放眼整个天下,有谁敢忤逆他,只有她天天不知死活的跟他对着干,狠狠的践踏着他给她的所有偏爱。 回头想想,她倒宁愿他没有对她那么好。 深深地愧疚和心酸席卷而来,沈绾眼眶发涩,抱着男人的手臂不由紧了几分。 “怎么了,宝宝?” 不论何时,他总是可以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的微小变化。 总觉得她好像哭了,祁衍想把人从怀里扶起来看看,不料却被她抱的更紧了。 “没事,就是特别特别想好好抱抱你。”沈绾说着,贪恋的使劲往男人怀里偎了偎。 “祁衍,这一世,就算你打我我也不会放开你了。” 后面的这句,沈绾只是下意识的呢喃,声音不大,但还是一字不落的被男人听在了耳中。 刚刚就是逗逗她,莫不是真的把人吓着了。 祁衍无奈的笑,大掌温柔的抚摸女孩的发顶,“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舍得打你。” “我知道。” 前世她都把他气成什么样了,他也没舍得重罚过她。 但凡她能跟他撒个娇,甚至哪怕只是服软认个错,他都不会冷心冷情的对她,更不会对她动手。 前世的自己真是一言难尽,不愿多做回忆,沈绾想到洛澜对男人的称呼,赶忙将话题岔开: “对了阿衍,我听母后好像叫你子渊,这是你的小字吗?” “嗯。” 男人淡淡应了声,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不悦,她从前是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他啊,连他的小字都不知道。 024.第24章 别说是祁衍,沈绾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摄政王妃当的太不称职了。 感受到男人的情绪,她默默在心里想着, 若是叫他知道她前世就跟他成过婚并且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将近五年的时间,以这男人的小气,会不会直接被气到吐血。 当然,事情的真相,她才不会自讨没趣的去说,动了动小身板,沈绾讨好的往男人怀里钻了钻。 “你的小字好好听,那我以后也叫你子渊好不好?” “我更喜欢听宝宝叫我夫君!”祁衍惩罚似的在女人的腰间轻轻捏了一把,却不巧的碰到了她的痒痒肉。 “哈哈哈,好痒!”沈绾扑腾着想从男人怀里起来,哪料她这一挣扎,却格外引起了他的兴致。 被他精壮的小臂圈的紧紧的,沈绾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感觉到他的大掌不老实的在她身上胡乱游走。 “喂,你干嘛?” “又是匕首,又是戒尺,让本王看看宝宝身上还藏着什么武器,免得哪天,本王在床上被你敲晕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别闹了,还在马车上呢。”狗男人,明明就是想占她便宜,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冰糖葫芦,现做的冰糖葫芦!” 马车外面突然传来小贩的吆喝声,趁男人放松的间隙,沈绾嫌弃的一把将他推开。 “停车!” 掀开帘子,待马车停稳,沈绾当即提着裙摆从车上跳了下去。 京城的夜景还是一如既往的美,沈绾啃着冰糖葫芦闲逛,祁衍就护在女孩身后,顺便帮她付钱。 被晾在一旁的千车夫夜:“……” 这马车,两人是坐还是不坐了? 跳下去,正要上前请示,男人却抢先一步向他看了过来。 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千夜瞬间明白过来,到了嘴边想要劝谏的话也全部咽了回去。 今日一堆公文等着处理,明日一大早还要入宫,这都什么时辰了,他家王爷还在这陪女人逛街,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步行。 简直就是不务正业啊,主子的时间观念呢! 千夜打心眼里觉得这沈家大小姐就是个红颜祸水,可他身份低微,他能说什么,主子开心就好吧。 冲男人拱手行了个礼,千夜自觉告退,一个人孤零零架着空荡荡的马车先行回府。 今日在寿康宫门口站了那么久,怕他的小女人累着,逛的差不多,祁衍就背着她往回走。 暗处的一抹身影,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举止,垂在身侧的左手不由紧紧攥成了拳头。 右手捏着刚刚从暗卫那里得来的关于摄政王府的动向情报,他五指不断收紧。 直到信笺在他的掌心化为齑粉,随风扬散。 那个女人向来蠢钝好骗,怎的昨天新婚之日跳水被救后,行为举止反常的好似变了一个人。 莫不是真的对祁衍动了心? 不,绝对不可以! 他必须要让这个女人臣服于他,因为她不仅是尚书府嫡女,她的母家更是握有兵权的镇国公府,更重要的, 她是祁衍最大的软肋,而祁衍又是他成就大业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让摄政王府那边的人盯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来报。” 月光打在男人遮住半边脸的玄铁面具上,反射着湛湛冷光。 低眸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月牙胎记,一抹阴狠在他的眸底流转而过。 025.第25章 大概这一天是真的折腾的有些累,回到王府的时候,祁衍发现背上的小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替她脱掉外衣,轻轻把人放到床上,祁衍让下人端了温水,把她的小脸小手全都擦干净,随即又掀开她的裤脚去看。 这丫头从小到大应该都没吃过什么苦吧,细皮嫩肉的,今日竟然为了他在寿康宫外站了半个多时辰。 虽然她说没事,但他还是不放心,掀开她的裤脚,果然发现女孩的脚腕有些发红。 有没有可能是夜里光线暗淡,在烛火映照下产生的错觉呢? 不管是不是,反正男人根本不会往这个方面想。 取了上等的活血化瘀药膏,他从她的脚踝一直到膝盖,来来回回一边涂抹,一边给她揉捏按摩。 大概是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身下的舒服,沈绾懒散的翻了个身,踢开被子,小脚直接踹在了男人的脸上。 还以为把她吵醒了,祁衍吓了一跳,一瞬间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一动不敢动的盯着她看,直到确定她还在睡着,他才重新给她盖好被子。 让下人把所有的文书全部拿到了寝殿,他就坐在床边,一边守着他的小女人,一边处理。 这一觉好像睡得格外舒服,沈绾起床梳洗用过早膳后,看看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男人却迟迟没有回来,于是便叫来管家询问: “王爷呢?他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忙?” “回王妃的话,王爷今日陪着陛下去教武场,怕是要晚些回来,王妃有何吩咐,可以跟老奴说。”周伯语气恭敬,如实回答道。 虽然沈绾在大婚上做的事丢尽了王爷的颜面,以至于王府的下人都不太接纳这个新王妃, 但周伯是从小看着祁衍长大的,对他格外了解,知道这女人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分量,周伯便是喜欢不来,也不敢怠慢。 “我想回一趟沈府,劳烦周伯帮我准备一下。” 本来是想让他陪着自己回去的,但跟尚书府那些东西交涉,其实也不用劳烦他,他公务繁忙,这点小事,她自己解决就成。 更何况,交涉的过程中怕是免不得还会提起她对祁烨怎样怎样,这些话,祁衍听了,势必又得在心里默默较劲。 而且,他可是临朝听政比龙椅上那位还要威严的摄政王,他要是跟自己一起回去,爹娘也难免会觉得拘谨。 “这……”一听女人说要回娘家,周伯明显有些为难。 “可是王爷交代过,不让我出门?” “这倒没有,王爷吩咐老奴,不论王妃想做什么,都不得阻拦,但是,” 周伯说着,突然在女人面前跪了下去,“恕老奴逾越,想跟王妃劝上几句, 或许外界都说摄政王冷血残暴,弑杀成性,但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我们王爷其实很重感情,只是不善表达,王妃只要稍微用心些,一定能感受到王爷到底有多爱你, 老奴知道,王妃因为之前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可那次是王妃被人下了药,不堪忍受缠着要王爷给你解药的, 王爷他本不想趁人之危,他给你找了大夫,可那药药性太强,散不了,若不能在六个时辰内阴阳交合,就会暴毙而亡, 事后为了你的名声,王爷他甘愿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位高权重者,更要以身作则, 向陛下提出赐婚请求的同时,王爷也下了罪己书,自请被罚五十杖, 那天王爷被侍卫扶着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但看着手中赐婚的圣旨,他却在笑, 这件事,王爷下了死令,不准任何人在王妃面前提,可老奴实在是不忍,王爷他真的很爱王妃,老奴从来没见他为谁做到这般程度, 老奴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要求王妃什么,只求王妃看在王爷默默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份上,能不能不要伤害他!” 跟她阴阳交合是为了救她,沈绾前世临死前,已经从沈嫣口中知晓。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还因为这件事挨了板子。 她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只有他罚别人的份,没有人敢罚他,倒是忘了,还能自请。 身体再健壮,他也是人,五十板子打在身上,得有多疼。 这个男人到底默默为她做了多少,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秀眉紧蹙,沈绾的眼眶不觉有些发酸。 “我知道,我以后不会胡闹了,我会好好做他的王妃,周伯你先起来。” 沈绾说着,示意银盏一起将跪在地上的老管家扶起来。 “周伯,我就是想回沈府看看,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你信我一次。” 知道周伯定是误以为她要趁着男人不在时逃走或是偷跑出去跟其他男子私会,沈绾真诚的解释,随即附在对方耳畔,小声交代了几句。 女人的声音实在太小,就是站在边上不远处,也一个字都听不到。 碧落一着急,不由的伸长了脖子,直到被一旁的银盏瞪了一眼,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规规矩矩的站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王妃此话当真?”耳语过后,周伯有些不可置信的向着女人看去。 026.第26章 “是真还是假,周伯一查便知。”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给娘娘准备回沈府要带的东西。”对着沈绾俯身行礼后,周伯转身离去。 “王妃,奴婢陪你一起回去吧!”管家前脚离开,碧落后脚便凑上前道。 “我就是回趟娘家,不用那么多人跟着,银盏陪我回去就行。”沈绾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回。 “你前天跪了一夜,腿上的伤现在还没完全好吧,就先留在王府好生休养。” “是,奴婢多谢王妃体谅。” 碧落嘴上虽然应承,眸中却闪过一抹不甘,恰好被驻足回首的沈绾一丝不落的看在了眼里。 “我那晚罚你,你可怨我?” “奴婢不敢。”没想到女人会突然回头,碧落心头一慌,赶忙将小情绪收起,对着女人福了福身子回答。 “是不敢,不是不怨。”沈绾冷笑。 “王妃,奴婢……”碧落想要辩解,可她话还没说完,已然被女人强行打断。 “你虽然是我的贴身丫鬟,可你犯了错,我也不能徇私,不得不对你小惩大诫, 你记住了,你是我的丫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只要你对我忠心,我定不会亏待你,但你若有异心……” 沈绾的话说的很是平淡,可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让碧落莫名觉得背脊发寒。 那话的言外之意,仿佛是在警告她,就算她死她都不会放过她。 总觉得女人好像知道了什么,可回想自己的行为举止,也没有什么不妥,碧落实在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不能确定,她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奴婢对王妃的忠心日月可鉴,奴婢发誓,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王妃过的好,还请王妃一定要相信奴婢。” “我自是信你,只要你不怨我。”沈绾说着,伸手将碧落扶起来。 “奴婢不怨,奴婢只想好好侍候王妃。” 女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刚刚的一切倒好似有些梦幻,碧落甚至觉得,是她自己太过紧张,所以多心了。 “好了,回去歇着吧。”沈绾最后落下一句,径自带着丫鬟走了。 凝着女人远去的身影,碧落方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 眸底一抹阴冷一闪而过,她紧紧攥了攥手指。 这女人之前明明很是蠢笨,她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把她哄的团团转,什么都由着她替她出谋划策。 怎的婚礼上跳了一次湖,醒来好像就变聪明了,看来还是不能大意,以后要更加小心些才是。 周伯很快做好了准备,银盏一边同主子一起往门口去,一边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 “王妃,这两天奴婢一直帮你死死盯着碧落呢,不过,她好像没什么异动啊。” 银盏原本是想着,如果碧落要做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她就来个当场抓包, 人赃并获后把碧落带到小姐面前,让对方无从辩解,可她甚至都没怎么舍得合眼的盯了两天两夜,愣是没给她发挥的机会。 银盏有些泄气的悻悻抿了抿唇,“若不是她刚刚抻着脖子想听王妃跟周管家说的话,奴婢都要怀疑她没问题了。” 听了丫鬟的话,沈绾冷冷勾了勾唇角,这正是背后之人高明的地方。 027.第27章 碧落每次出主意都是迎合着她的情绪,处处都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真的生出怀疑,留意观察一段时间,正常人也都会和银盏那丫头得出差不多的结论。 最后就会觉得是自己多心,从而打消疑虑,不了了之。 其实,碧落的任务就是利用她的信任,不停撺掇挑拨她跟祁衍的关系,顺带着说些祁烨的好话,而真正向外传递消息的另有其人。 碧落是她的贴身丫鬟,是她以为最亲近最可信的姐妹,拥有这样身份的棋子何等重要, 传递消息这种随便找个探子都能做的事情,幕后之人怎会用她冒险。 一些机密的事情,碧落也可以如寻常聊天一般,随意找个合适的时机告知探子,然后再由探子负责将消息送出。 所以,怎么看,在碧落的身上都很难找到破绽。 背后之人真的是在她身边埋了一颗好棋。 碧落可是从小服侍她的贴身丫鬟,若说孩童时期就开始谋划,显然不切实际,那必然就是后期的利诱收买。 沈家对下人向来宽厚,跟在她身边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足以衣食无忧,也不需每日提心吊胆的害怕丢了小命。 是什么样的利益,能让跟随她多年的大丫鬟甘愿冒险一搏。 从前,她只以为是沈嫣收买了碧落,但现在想想,这个筹码,沈嫣怕是给不起。 所以碧落幕后真正的主子是谁,不言而喻。 至于那个筹码是什么,沈绾想想差不多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既然那丫头想要,看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这一世她一定会“好好”成全她。 “王妃,”见自家小姐一直在愣神,银盏抬手在女孩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你有没有听到奴婢说的话呀?” 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沈绾眸底闪过一抹精光,“不用心急,慢慢来,做过的事情,总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转向她的小丫头,沈绾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告诉你碧落的事情,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轻信于她,不是让你没日没夜的盯着她的。” “你看看你,这都熬出黑眼圈了,”双手抱着她的小脸,沈绾用命令的口气道: “今个从尚书府回来,你就赶紧给我好好补觉去,听见没?” 脸都被她家小姐捏变形了,银盏扒拉着女孩的手,让自己解放出来。 “可是我担心她会对王妃不利啊,一日不抓到她的把柄,奴婢就觉着有点放心不下!” “想要她露出马脚,也得先让她放松警惕啊,整天被你这么盯着,她想不提高戒备都难,哪里还会轻易让你拿捏到错处。” “也对哦,还是王妃说的有道理!”银盏就是个一根筋,自家主子说什么,她都觉得在理,立马就被说服了。 主仆两人闲聊间,已经走到了王府门口,准备好的马车就停在外面,周伯看到女人出来,赶忙迎上去,恭敬道:“王妃请。” “哇,这马车也太豪华了吧!”银盏兴冲冲的上前打量,没见过世面般的惊叹。 马车整个由顶级材料打造而成,青铜轮牙,车身镶嵌着金箔翡翠,车厢内铺着虎皮地毯,座位更是宽敞舒适。 四驾齐驱,可以极好的保持马车在行进过程中的平稳,不会让人觉着颠簸难受。 “王爷对王妃真好,怕是连老爷都没坐过这么好的马车吧。”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金灿灿的车壁,银盏情不自禁的感叹。 那男人对她的好,这些身外之物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此生,已然下定决心好好偿他,沈绾也不想再过多的纠结过去。 “你家主子今天就带你坐坐连我爹都没做过的豪华马车。” 无奈的勾了勾唇,沈绾拉着少见多怪、扒在车壁上都要挪不动脚步的小丫鬟,在下人的搀扶下,一起上了马车。 尚书府。 沈如海下了早朝,刚刚回府,便被小妾柳姿姿身边的丫鬟绿萤拦住了去路。 “老爷,柳姨娘已经快两天没进食了,昨夜吹了冷风,更是染了风寒,二小姐还伤着,行动不便,也无法照料,你快去北苑看看吧!” 028.第28章 “生病了找郎中,找我有什么用!” 沈如海不耐的抽开被丫鬟扯住的衣袖,迈步要往主院回,绿萤却不依不饶的跟了上去。 “风寒能治,可心病难医,就算再厉害的郎中,像姨娘这般不吃不喝,病也难好啊,姨娘的病症主要是在心上,这老爷应该知道的。” 沈如海年轻的时候就是个书呆子,也不太会哄女人。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他都未必能搞定,若是多了,府上势必每天都会被搞的鸡飞狗跳。 他只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所以娶了镇国公府嫡女谢曼安之后,他就没想过要纳妾。 哪成想,一日醉酒,竟然把老太太带回来的侄女柳姿姿错认成自己的妻子,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女子最是看重名节,虽然就是一笔糊涂账,可占了人家的身子,总不能不负责。 无奈,他这才勉为其难将柳姿姿纳为妾室。 为了这件事,谢曼安跟他生了好大的气,他睡了大半年的小塌,好不容易才把夫人哄好。 可自那之后,夫妻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就不似之前那般亲密了。 他知道,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芥蒂, 亦或是慢慢接受了男人都会有三妻四妾的事实,开始变得格外贤淑大度,有时候甚至冷淡的让他觉得她不在乎他了。 这些年,他这一妻一妾,一个退让不争,另一个独角唱戏,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加上绾绾和嫣儿两姐妹自小就相处融洽,府上也算太平。 可就在前两天,绾绾大婚之后,沈嫣去了一趟摄政王府, 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那丫头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就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是血。 柳姿姿心疼自己的女儿,哭着要他替沈嫣做主。 可这人是在摄政王府伤的,他怎么给她做主,难不成还要去跟摄政王讨说法不成。 那位权倾朝野,别说是打人骂人,就是杀人,只要他想,都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 去跟摄政王讨公道,那不等同于打着灯笼捡粪吗? 就算他是那位的岳父,他也不行啊他! 而且,他家小祖宗还在婚礼上闹了那么一大出,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宝贝闺女现在在王府过的怎么样呢,有没有受罚。 可饶是担心,他也不敢自己上赶子凑去问,只怕会火上浇油,惹得那位厌烦,让自家闺女在王府的处境更加艰难。 这不,柳姿姿就为了沈嫣挨板子的事,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有那时间瞎折腾,好好照顾她闺女不好吗? 被对方扰的烦了,他就给她下了禁足令,结果,这又开始绝食抗议了。 想想北苑的那位,沈如海就觉得头疼,揉揉胀痛的眉心,他满心烦躁的回: “我又没有短她吃穿,她自己不吃不喝,饿死也是活该。” 这么冷血? 似乎完全没料到自家老爷会这么说,绿萤整个愣了一下,片刻思量后,才又继续哭诉: “姨娘虽然不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出身也比不得夫人尊贵,在仕途上帮衬不了老爷什么, 可她好歹也为老爷育有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而且,姨娘嫁给老爷这么多年,一直安分守己,从未有过任何出格之举, 还请老爷念在姨娘精心侍奉的情分上,去看看她吧。” 这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他当初迎娶谢曼安又哪里是因为她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最开始与她相遇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出身。 让丫鬟这么一说,倒好像他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一般。 家里还有个老太太是柳姿姿的亲姑母,姑侄俩向来一个鼻孔出气,沈如海当真是觉得烦心。 他就不信,他今天若是不去北苑,那柳姨娘还真能把自己饿死病死不成! 可这话他要是直接说了,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免不了又是一通唠叨,搞不好还得来个装晕威胁他。 但他也是真的不想去面对北苑那位。 如果柳姿姿是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早就买给她息事宁人了,可要他跟摄政王讨说法,那他是真的没辙。 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沈如海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拒绝,这时,突然听见家丁急切的喊声。 “老爷,大小姐,” “啊,不,是摄政王妃,老爷,王妃回来了!” 029.第29章 “绾绾回来了,快,快去通知夫人。”一听自己的宝贝女儿回来了,沈如海忙不迭的跑出去迎接,哪里还顾得上一旁的绿萤。 绿萤一个没看住,转眼间,发现她家老爷已经小腿飞快,走出了好远。 等下人们带着东西跟沈绾一起进来,沈如海也刚好赶到了门口。 看见女儿虽然心情激动,但今非昔比,老尚书还是暂且放下所有的担心,按照礼数恭敬的行礼。 “臣参见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府还在,爹爹也还活着,真好,沈绾眼眶微红,缓过神,赶忙上前将老尚书扶起来,顺势一把将他抱住,“爹爹!” “好了好了,都嫁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一点都不稳重。” 沈如海明明被宝贝闺女抱的心里美滋滋,但嘴上却不肯好好说话。 当然他也是有顾虑的,西陵国对女子要求向来苛刻,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他们是亲父女,但总归也是不好的。 更何况,他家闺女嫁的夫君还是整个西陵国最尊贵的摄政王,可不能落了旁人的口实,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把扑到自己怀里的小丫头扶起来,沈如海这才发现宝贝闺女眼眶发红,竟然哭了。 心头一紧,他赶忙一边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一边关心的询问:“怎么了绾绾,是不是王爷为难你了。” “没有,王爷……”沈绾正要解释,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尚书强行打断了。 “你不用安慰爹,男人都是看重脸面的,更别说摄政王权势滔天,从来就没有人敢忤逆他, 你大闹婚宴,丢尽了他的脸,他肯定罚你了,他是不是打你了,打哪了,疼不疼?” 他这闺女的性格素来有些大大咧咧,若不是受了欺负,怎么会哭的这么委屈。 沈如海说着,就要去看自家闺女身上是不是有伤。 “爹爹……”被动被老尚书摆弄着转了转身子,沈绾再次开口想要解释,怎奈对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上了摄政王,京城所有的权贵公子,哪怕是皇亲国戚, 以我们沈家和你外祖家的实力,他们要是敢欺负你,爹都能上门给你讨公道,不把那小子打的满地找牙,老子就不姓沈, 可摄政王的势力,就算尚书府和镇国公府加起来也无法与之抗衡。” 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说到这,沈如海一脸的苦闷惆怅。 “爹爹……” 沈绾的第三次尝试解释再次以失败告终,沈如海抹了把脸,好似是下定了决心般,义正言辞的转了话锋。 “但是绾绾,你也绝对不要委屈自己,要是摄政王对你实在不好,你一定要告诉爹爹,爹爹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把你接回府。”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家老爷想象力竟然这么丰富,而且还喜欢自编自演。 一旁的银盏看的眉头直蹙,终于忍不下去,提高音量大声将老尚书打断: “老爷,你误会王爷了,王爷对王妃很好,不信你看看门口的马车,这是王爷给王妃准备的,老爷你这辈子是不是都没坐过这么好的马车!” 嗓门大还是有好处的,沈绾几次尝试着打断都没能做到,银盏这丫头喊一嗓子就搞定了。 从自己沉浸的苦恼情绪中抽离出来,沈如海抬眼,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去看,双眸瞬间张大。 还别说,这马车他真的没坐过,先不说装饰构造,单说四马齐驾,那可是专属的皇家御用马车。 别说他一个臣子,就算是普通的皇子,最多也就是乘坐骈车或者骖车。 事实摆在眼前,比千言万语都要有说服力的多,沈如海自是马上就能明白过来。 原来是虚惊一场,沈如海拍拍自己的胸脯,回过神,不由的有那么点尴尬。 “害,你怎么不早说,害得你爹我都在心里把摄政王骂一百遍了!” 沈绾:“……” 他老人家给她说话的机会了吗? 030.第30章 沈绾一脸无语的抿了抿唇,忽然凑到老尚书面前,一脸好奇的问:“爹爹在心里骂王爷什么了?” “这可不能说,是要掉脑袋的。”沈如海警惕的摇头。 “没事,爹爹偷偷告诉我,我保准不说出去。” 看着自家闺女的样子,明显是真的不怕那小子,沈如海提着的一颗心,总算彻底沉了下去。 靠近女孩的耳畔小声道:“老子刚刚骂他小王八羔子、瘪犊子来着,哦对,还有龟孙子。” 最后的这个,沈如海说的更小声了,毕竟这个确实有点严重,那被他骂到的可不止摄政王一个。 爹爹是个直爽的性子,沈绾也没有什么避讳,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一激动,没忍住在心里骂的确实有点过了,到头来又是误会一场,老尚书尴尬的搓了搓手,把话题岔开。 “你说你这孩子也是,人家王爷没把你怎么样,你哭什么啊!” “我这不是太想爹爹,看到你开心嘛!”重生的事情,沈绾自是无法去说,只能用这样的借口搪塞。 “也不过就两天没见着,就这么想我啊?”这闺女真没白疼,沈如海美的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亲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沈绾也不含糊,脸不红心不跳的接过话应和。 “老爷!”看着父女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过,完全将她当成了空气,绿萤不甘心的开口叫了一声。 抬眼忽然对上沈绾冷戾的视线,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赶忙福了福身子行礼:“奴婢见过王妃!” 那一日二小姐被送回来之后,就说大小姐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原本她是不信的,可方才乍然的眼神交汇,倒是让她立马就信了那么两三分。 不敢直视女人的眼睛,绿萤下意识低下头,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王妃回来的正好,求王妃跟老爷一起去看看柳姨娘和二小姐吧,王妃素来同姨娘和二小姐关系亲厚,若是真有什么误会也能当面说开不是。” “你是在教我做事?”秀眉微挑,沈绾一记冷眼向着丫鬟扫了过去。 “奴婢不敢!”双腿不觉有些发软,感觉到女人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绿萤手臂也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一股强烈的威压,逼得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她还没来得及动,脸上便“啪”的挨了一个巴掌。 身子踉跄,险些跌倒,绿萤捂着被打痛的左半边脸,泪水盈盈向女人看去,“王妃……” “我让你说话了吗?” 沈绾动作干净利落,“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同样的位置,比刚刚那下力道还重。 绿萤惨叫一声,向后跌坐在地,疼的眼泪直流,却不敢再吭声。 居高临下的凝着摔在地上的丫鬟,沈绾皮笑肉不笑的弯唇, “姨娘和妹妹那边,我自然会去看,但尊卑有别,我回到尚书府,总应该先去给我娘问安吧,回去告诉姨娘和妹妹,让她们等着!” “是。”绿萤哪里还敢置喙,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开。 应了一声,她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转身便要走,却被女人从身后叫住。 “等等!” 031.第31章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顶着被打肿的左半边脸,绿萤颤抖着嗓音问道。 “我要跟我娘说说体己话,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北苑那边,时间够用,你不必着急。” 说话间,沈绾掏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刚刚打过人的右手。 她的语调明明很是平淡,但却让绿萤莫名觉得毛骨悚然,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果然不出所料。 “你对本王妃不敬,先把这罚领了,再回去报信,也来得及,来人,把她带到院中,掌嘴一百。” 听女人说完后面的话,绿萤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百下打在脸上,那她岂不是要毁容了,虽然她只是一个丫鬟,但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她声泪俱下的给沈绾叩头。 “王妃饶命,奴婢知道错了,求王妃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定当衔草结环,报答王妃的大恩大德。” “做错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就是皮肉之苦,又不会要了你的命,你倒也不必对我行此大礼。” 她何须她报答,沈绾唇角轻勾,扯出一抹淡笑,转而提高音量向着随行的仆从下令,“拖下去!” 前世这丫头可没少嚼舌根,爹娘关系的日渐疏离,绿萤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与北苑的母女俩沆瀣一气,前世她们造的那些孽,大概全都少不了绿萤的参与,倒是一条中用的好狗。 既然她能说会道,她就打的她说不了话。 “王妃饶命啊,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啊!” 被侍卫扯着头发强行拖走,绿萤哭喊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化成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绾绾,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大错,要不……” 自家闺女向来心善,沈如海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严重的惩罚一个丫鬟。 而且,女儿方才冰冷的眼神,连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有点怕怕的,仿佛像是变了个人,他都不认识了。 沈如海试探着想要开口求情,却被沈绾打断。 “爹爹,你就是太过心软,府上的下人才会目无尊卑,没大没小,在摄政王府上,可没有哪个丫鬟,敢这么跟主子说话。” “但绿萤他是柳姨娘的贴身丫鬟,也是你祖母从娘家那边带过来的人,事情闹大了,你祖母她免不了又要折腾。” 爹爹没有什么其他的毛病,就是跟前世的自己一样,太容易心软,为了家宅的安宁,也为了所谓的孝道,很多时候太过优柔。 可你掏心掏肺的对别人好,别人却未必领情,还会利用你的好在背后捅你一刀。 前世的沈绾总是喜欢与人为善,宁可自己吃亏,直到家破人亡,她终于明白,人天性贪恋利己,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对他好。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一世她只遵循一个道,那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偿还。 其实老尚书一张口,沈绾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索性直接把事情点明。 “柳氏不过是祖父的继室,爹爹看在祖父的情分上赡养她,尚书府供她吃供她住,爹爹做的这些已经够多了, 若她不识好歹,非要惹事,那就把她赶出去,爹爹,有些事并不是忍一时就能风平浪静,有些人惯是会得寸进尺。” “可是……”沈如海还是有所顾虑,见状,沈绾拉住他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安抚道: “我知道爹爹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女人,大的小的老的你都搞不定,放心,有女儿在呢。” 032.第32章 “哎,你这丫头,嫁了个王爷有夫君撑腰了,还敢嘲笑你老子了是不?” 他不要面子的吗?就这么明晃晃当着下人的面把他戳穿,老尚书可不乐意了,抬手在女孩的鼻子上点了点,“欠收拾!” 虽然是责备的语气,但却宠溺的很。 看着父女两人的温馨画面,跟在身后的银盏忍不住掩嘴偷笑,沈绾也开心的跟着笑。 “你闺女现在可是摄政王妃,您老人家是摄政王的岳父,谁敢在背后乱说闲话?” “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看着自家闺女说起摄政王那副得意的小模样,沈如海打心底高兴。 若说他方才还有那么一丝丝顾虑,现在他的心算是彻底咽到肚子里了。 他确定那小子真的没有因为婚礼上的事,对他的宝贝闺女有丝毫的为难。 而且,看这丫头那容光焕发的小眼神,这夫妻二人定是甜蜜着呢。 他就觉得摄政王是个可靠的,比定王强得多,就是年纪稍微大了点,但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他成熟稳重啊。 而且越是沉闷的人,一旦爱上越是深情,比如像他这种,就是嘴笨了点,不太会讨女人欢心。 可嘴甜有什么用啊,都是花言巧语,真的把人放在心上才重要。 家和业都有了,沈如海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掌上明珠能嫁个好人家。 他这个闺女,从小到大他当真是没舍得让她吃一点苦,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什么给什么。 他最怕的就是女儿出嫁之后,丈夫对她不够好,让她在夫家受委屈,他还看不着摸不着的。 一入宫门深似海,原本他是不乐意女儿嫁进皇家的,奈何她跟摄者王有了肌肤之亲,不过现在看来,倒也算是误打误撞。 只要他的宝贝闺女过得好,他就放心了。 听说女儿回来,尚书夫人赶紧让下人帮她梳妆。 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面容难免的有些憔悴,害怕女儿看了挂心,谢曼安便想着用脂粉补补气色。 刚刚捯饬的差不多,便见父女两人从不远处往主院这边走了过来。 “娘!” 谢曼安走到门口迎接,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绾便像个小孩子一样扑到了她的怀里。 被女儿这么抱着虽然开心,可女子成亲之后,到底跟未出阁时不同,言行举止总归是要多注意些。 谢曼安到底还是忍着不舍,将女儿从怀里扶了起来,“都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像你了嘛,你年轻的时候不就这样,” 沈绾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一旁的沈如海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抬眸间忽然对上自家夫人不善的目光,他赶忙讪笑着补充道:“其实这样也挺好,我就喜欢这样的!”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谢曼安对着老尚书翻了个白眼,随即转向女孩,立马就变了笑脸。 看看,这就是家庭地位。 被晾在一旁的沈如海悻悻抿了抿唇,心里委屈,但他不敢说。 跟沈尚书一样,尚书夫人第一时间关心的也是女儿在夫家过的好不好,少不得问上一番她在摄政王府的生活情况。 母女两人闲话家常时,沈绾趁着与谢曼安拉手的间隙,不经意替她探了脉搏。 说完祁衍对她很好,让对方安心后,沈绾便顺势转了话锋问道:“娘,你最近是不是时常头痛,夜里难以入眠,胸口还有些发闷?” 033.第33章 是她的妆没画好吗?怎么还是被看出来了,谢曼安明显一震,但却很快缓过身,故作无事的回: “没有,娘这身子骨好着呢,比你爹硬朗的多。” 谢曼安说着,嫌弃的向着杵在一边的老尚书看了眼。 静如鹌鹑的沈如海:“……” 为什么他不说话也躺枪? 秀眉微蹙,想给自己抱个不平,到了嘴边的话却在自家夫人的注视下又默默憋了回去。 出身将门,虽然是个女子,但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也是有那么点功夫在身上的,如果硬要比,他还真未必能是夫人的对手。 沈如海抬头看天,继续当鹌鹑,谢曼安也没理他,自顾自接着对女儿道: “只是你出嫁后的这两天,娘有些担心你在王府过的不好,尚书府好像也突然冷清了不少, 娘一时还不习惯,没怎么睡好,这才导致气色看起来差了点儿,你不用担心,娘真的没事。” 是啊,她在婚礼上那么大闹了一通,爹娘怎么可能不担心她。 可前世,在圣旨赐婚、事实已经无法更改后,爹娘都劝她放下祁烨,好好嫁到摄政王府, 但她不愿意,想要偷偷跑去见祁烨,还异想天开的想要跟那个人渣私奔。 毕竟涉及到皇家,天威难测,爹爹为了阻止她犯傻,把她关在家里,直到大婚。 娘也不肯帮她,还帮着爹爹一起劝她,这期间,她跟爹娘闹的很不愉快,却恰好让北苑钻了空子。 从那以后,她跟北苑那对母女的关系就越发的亲近。 还有碧落,原本银盏和碧落在她心里的分量一样,但后来因为碧落更支持她从祁衍身边逃走,而银盏时不时还会劝她,她的心便渐渐开始有了偏颇。 前世的她,一心想要离开摄政王府,对于她们的“出谋划策”基本是言听计从。 屡次逃走,屡次失败,现在回头想想真是可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怎么可能在祁衍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脱,更有甚者,某些人前脚帮她打掩护,指不定后脚便暗戳戳的把她的行踪透露出去。 祁烨野心勃勃,就算真有逃脱的把握,他也不可能放弃所有的荣华富贵带她私奔,去过亡命天涯的日子。 不愿意听血亲的逆耳忠言,倒是觉得处处顺着她心意的柳姿姿和沈嫣比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要懂她、理解她。 心里赌气,前世在成亲后,她好久都没回沈府探亲,也没给家里传信。 父母在府上日日夜夜担心她,也不知是怎样的煎熬。 前世的她,当真是不孝,听了尚书夫人的话,沈绾心头不由一酸。 “都是我不好,是我胡闹,让娘为我担心了,娘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王爷过日子,也会经常回来看你和爹爹的。” “瞎说什么呢,你都嫁为人妻了,怎能说回娘家就回娘家!” 在西陵国,女子出嫁若要探亲,那是需要得到丈夫应允的,普通人家尚且不愿意让自家娘子频繁往外头跑,更别说是皇家。 前半句说自己不再胡闹了,后半句就不着调,一旁的沈如海虎着脸接过话道。 “这一点,你爹说的倒是在理,”向着自己的丈夫瞪了一眼,但谢曼安却还是应和了他的话,“绾绾……” 想要跟着劝说,却被沈绾拍拍手背打断,“没关系,王爷他很好说话的,下次他如果有空,我带他一起回来探望爹娘。” 沈如海:“……” 谢曼安:“……” 他们听到了什么,她家闺女说摄政王什么? 好说话??她是不是对好说话有什么误解! 034.第34章 夫妻两人二脸震惊的对视,不待他们回过神,女孩已经自顾自转了话锋: “但是娘,生病了就要及时医治,你这么瞒着拖着怎么能行,还为了瞒着我,刻意涂了这么厚的胭脂。” 定是刚刚时间太过紧张,丫鬟手忙脚乱间,没能处理好,这才露出了破绽,倒也难得她家绾绾心细。 都被拆穿了,谢曼安也不好再瞒,“小毛病,过几日就好了,娘本是不想让你挂心,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夫人,你真的病啦?”经女儿方才那么一说,沈如海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 本来看着女人面色红润,他就没多想。 可他的夫人天生有点懒,也不对,应该是天生丽质,在家里很少化妆,出门只上一层薄薄的淡妆,何时这般浓妆艳抹过。 说话间,沈如海走上前,伸出手指摸了一把女人涂在脸上的胭脂。 他是想擦掉对方脸上的妆看看她的面色,但可能打开方式不太对,被谢曼安嫌弃的一巴掌将手拍掉。 “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 “生病了还这么凶!” 悻悻的撇嘴,沈如海敢怒不敢言的小声嘀咕,“你说你也是,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多大的人了,还不懂照顾自己。” “是啊,爹爹这次说的对,”尚书声音甫落,沈绾便当即接过了话。 “娘,身体的事情可马虎不得。” 前世,她在嫁入摄政王府半年后,才得知谢曼安生病。 一开始症状还不是很明显,后来慢慢的开始咳血,但就连太医都诊治不出什么,只以为是染了什么怪病。 前世母女两人虽然因为婚嫁的事发生了些不愉快,但到底是从小疼爱自己的亲生母亲, 眼看着谢曼安咳血越来越严重,整个人也越发的憔悴,沈绾心里难免着急。 她不信那个邪,总觉得是太医医术不精,于是就开始自己四处翻找医书。 为母亲寻求治病之法那两年多的时间,是她在摄政王府难得消停的一段时日。 其实她小时候对医术就有些兴趣,对各种草药的辨识也非常有天赋。 但兴趣只限于兴趣,她最讨厌的就是读书,学堂都不好好上,真让她去钻研什么,她定是要偷懒的。 后来想为谢曼安治病,她才下定决心学习。 她翻看了许多医书,也看了不少奇学典籍去尽可能多的了解各种疑难杂症。 可所有症状与母亲类似的病症,医书里记载的治疗方案,她都试过了,却丝毫未见成效。 最后,她还是眼睁睁看着母亲身体日渐虚弱,直至油尽灯枯而亡。 前世的她,怎么都没想到,她根本一直都找错了方向。 直到临死之前…… 前世在被祁烨和沈嫣囚禁后,沈嫣几乎日日都会去折磨她一番。 因为他们还要利用她威胁祁衍,不敢在她身上留下太过明显的伤痕。 所以沈嫣便选了一些下作不入流的手段,用针去扎她的指尖,卸了她的手腕脚腕,再给她接回去, 甚至还找了猥琐的小厮想要羞辱她,而银盏那丫头就是为了救她,被小厮活活凌虐至死。 杀人诛心,除了肉体之外,沈嫣还会在精神上折磨她。 每次对她用刑之后,她都会告诉她一件足以让她痛不欲生的蠢事。 关于谢曼安之死的,沈嫣的一字一句,沈绾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不会以为你娘当真是病死的吧,沈绾,你还真是愚不可及啊,如你这般又蠢又笨,我还真是想不明白,祁衍到底看上你什么! 到了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你娘是死于中毒,你娘挡了我娘的路,她必须死,不过,这其中还是少不得姐姐的功劳, 你娘原本并不待见我和我娘,是因为你,我和我娘才得以随意进出住院,也才有机会向你娘下毒, 归根结底,真正害死你娘的人是你啊,我的好姐姐,哈哈哈哈!” 前世她一心研究病症,但谢曼安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所以,从一开始探究的方向就是错的。 那是一种诊断不出的慢性毒,因为它引起的脉象紊乱完全可以对应到一些常规的病症, 但毒素在体内日积月累,却会一点点侵蚀人体的五脏六腑。 而这种逐步加重,慢慢发作的过程,更是越发的会形成一种误导,让郎中也觉得谢曼安是染上了什么奇怪的慢性病。 沈嫣前世的阴毒笑声似乎还在耳畔回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沈绾手指不由紧攥。 从毒性爆发的程度来看,更像是吸入而不是食用。 沈绾抬眸向房中四处张望,环视一圈后,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桌案的熏香上。 “娘,你这房中用的是什么香?” 035.第35章 “我一直用的都是檀香,怎么了,绾绾?”这都是多少年的习惯了,不知女儿为何突然这么问,谢曼安不由疑惑。 沈绾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起身走到香炉前,打开盖子凑近仔细闻了闻,随即又用手捻起一撮香灰细细去看。 “绾绾,可是你娘用的这个香有什么问题?”察觉到自家闺女的表情越发凝重,沈如海走上前询问道。 “娘最近身体不适,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什么?”夫妻俩人皆是一脸震惊,尤其是沈如海,表现的格外不淡定,“这香你娘都用十几年了,怎么会突然中毒呢?” “这檀香中被人掺了莲花粉,檀香与莲花一起本是剧毒, 但若是将莲花粉的剂量控制到足够少,那毒性便微乎其微,熏香的味道也不会有明显的改变, 熏香不易长用,娘每日基本只是在入睡前使用,如此一来,更是难以察觉, 可日积月累,就会给人体带来损伤,郎中根本诊治不出娘身体不适的真正原因,便是开药,也是盲目, 长此以往,不出三年,毒素便能积累到足以致命的程度。” 听了自家闺女的话,夫妻两人顿时脸色煞白。 “什么人,竟然用心如此险恶,这熏香是哪个下人送来的?”那一瞬的惊吓过后,沈如海的情绪立时变得愤怒。 “我每次使用的熏香,都是灵韵亲自取来替我点上的,她不可能会害我。” 灵韵是谢曼安的陪嫁丫鬟,自小在身边伺候,两人将近三十年的情分,名义上是主仆,但关系更似姐妹,谢曼安对灵韵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我也觉得灵韵不会害你娘,”跟着应和,沈如海有些不可置信的向女儿看去,“绾绾,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你什么时候还懂医理了?” 她的医术都是在谢曼安生病后的那几年学的,当时祁衍还给她找了老师指点,加上她在这方面颇有天赋,进步也很快。 不过前世的这个时候,沈绾确实还不通医术,爹爹有所疑虑也在情理之中。 重生的事情,沈绾无法解释,只能打马虎眼,“爹爹这是何意,是觉得我不学无术,什么都不会是吗?” “不是不是,”宝贝闺女一噘小嘴,沈如海赶忙连连摆手,“我哪有那个意思?” “我从小就对医术很感兴趣,爹爹应该是知道的,虽然没有好好学过,但这些年也看过许多相关的书籍,多少了解一点。” “是是是,我家绾绾天资聪颖,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沈如海立马跟着应和。 得,总算是勉勉强强糊弄过去了,沈绾松了口气,转回正题。 “娘的睡眠向来不是特别好,所以几乎每晚入睡前都会点一会儿熏香,这都是十几年的习惯了,从前一直无事,怎的最近就中了毒?” “你的意思是……”经女儿这么一说,夫妻两人想了想,大概能猜到些什么。 爹娘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见状,沈绾径自继续道: “灵韵姑姑对娘忠心耿耿,自然不可能是她对熏香动了什么手脚,娘又向来与人为善,府上的下人亦没有动机加害, 唯一的可能,就是娘碍了什么人的路,让对方想要除之而后快,若是娘这个正位夫人不在了,谁获益最大,我想爹娘应该能想到吧?” “是北苑动的手脚?”沈如海气恼的握紧了拳头,“本以为那个女人只是喜欢闹腾,好找些存在感,没想到竟如此蛇蝎心肠, 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已经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抬举她了,怎的,她还想做我的正妻不成,简直是白日做梦,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前世,便是谢曼安过世,沈如海也始终没有将柳姿姿扶正,就算是老太太施压,他每次也只以要为谢氏守丧拒绝。 沈绾知道,爹爹是真的很爱娘亲,只是耳根子比较软,不够决绝。 于是,她决定火上浇油的再推他一把。 036.第36章 看着老尚书的一脸愠怒,沈绾借机旧事重提道: “爹娘有没有想过,当年的那场乌龙,或许并不是意外,可能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呢?” 那件事到底是不是柳氏的有心设计,沈绾尚还不能确定,毕竟那时候,她还在娘胎中没生出来呢。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沈如海并不嗜酒,在她的印象,爹爹几乎没有喝醉过。 当然,也不排除是那件事情之后,他才开始有意戒酒的可能,可不论怎样,她都不希望因为柳姿姿那么个玩意,影响爹娘的夫妻感情。 至于沈如海与柳姿姿的那场乌龙,她也会尽量想办法调查清楚,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对不会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经沈绾这么一说,沈如海回想着当年的事情,确实觉得有些蹊跷。 他的酒量算不得太好,但也不至于几杯就醉的失去意识, 而且他自认为酒品还算不错,怎么可能因为喝了点酒,就对一个姑娘见色起意,关键那柳姿姿还哪哪都没长在他的审美线上。 当时只觉得自己酿下了大错,脑子一片空白,事后更是想想就觉得懊恼,以至于他逃避的不愿回忆那一场荒唐。 柳姿姿有胸有臀,在旁人看来性感妖娆,但他对这些根本无感。 他看重的是一个女子带给他的感觉,就像谢曼安,虽然身材有点直板,但他就喜欢这样的啊。 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老太太一心为自己的侄女讨公道,他被对方说的都开始在心里怀疑自己是个变态了。 就是那种只是嘴上说着不喜欢,实际还是经不住丰满身材的诱惑,喝点酒,男人好色的本性就全都显露出来了。 现在回头想想,或许真不是他内里变态好色。 那柳氏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女,而他不过是个继子,一直以来,他和柳氏之间,老太太都是偏向对方的。 老太太护短,人之常情,这倒也无可厚非,他能理解。 为了避免家庭矛盾,对于柳氏一些无伤大雅的哭闹,他大多得过且过。 可现下那女人竟恶毒到用如此阴损的办法给夫人下毒,光是这一点,他就绝不能容忍, 若当年还是她设计爬上他的床,那他更是恨不得将柳氏掐死。 女孩话音落下后,沈如海思索片刻,什么也没说,抬脚就要往外走。 见状,沈绾赶紧将人叫住,“爹爹,你干嘛去?”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休了柳氏那个贱人!” 这种女人,不赶紧休了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这次就算是老太太要闹,他也顾不得了,若非看在柳氏还为他生过一个女儿的份上,他真想把她沉塘。 沈如海情绪激动,一副要撸起袖子大干一架的样子。 眼看老尚书抬腿又要走,沈绾拉住他的手臂,迈步拦住他的去路,“爹爹,你先别冲动,口说无凭!” “你不是发现你娘的香炉里有莲花粉了吗,让郎中一验便知,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037.第37章 情绪缓和了些,沈如海听了自家闺女的话,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绾绾说的对,方才是我冲动了,还是我家绾绾厉害,绾绾想怎么做,我和你娘一定配合。” “你还好意思说,一大把年纪的人,还不如一个孩子稳重。”谢曼安嫌弃的冲着尚书瞅了眼。 “关心则乱,我还不是因为太在乎你!” 仿佛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沈如海的话说的很急,音量也没注意控制。 当初沈如海只是一个秀才,因为进京赶考,与谢曼安相识。 虽然他才能出众,颇得当时在位的文景帝赏识,在殿试拔得头筹,留任京城,可一开始他也不过是个九品司书。 后来才慢慢做到侍郎,直到文景帝驾崩,文宣帝继位,他因为一个治理水患的谏言得到赏识,才被提拔到了现在尚书的位置。 而二十几年前,镇国公谢问鼎正值壮年,浴血沙场,屡立奇功,那时候谢问鼎还是镇国大将军。 至于镇国公,是他年纪渐老伤病交加,力不从心退伍后,文景帝为嘉奖他一生战功,才特别赐予的爵位。 沈如海与谢曼安邂逅时,正是谢府最鼎盛的时期,谢曼安是正八经的将军府嫡女,亦是当时备受追捧的西陵三大美女之一。 最初不知谢曼安的身份,一见钟情后,沈如海死皮赖脸的追着人家。 京城多少贵家公子,花费无数心思讨好,都难博谢曼安一笑,那时候她更是有一个绰号,叫“冰美人”。 可偏偏每次一看到沈如海想哄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时、那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她都莫名想笑。 大概就是被他的书生气质吸引,长此以往的,谢曼安真就动了心。 在被接受的那一刻,沈如海兴奋的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抱着谢曼安转了好几圈,还逼着她打他几下,他想看看疼不疼。 之前一直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多少也是对男人的一种考验,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自然是瞒不下去了。 得知谢曼安的身份后,沈如海更是震惊,同时心里也生出了更深的自卑。 人家一个贵女,下嫁给他一个除了满腔学问抱负一穷二白的傻小子,还不要求他入赘,他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待人家。 原本一世只想有她一个妻子,不料却出了柳姿姿的事,从那以后,沈如海心里更是愧疚,一心想要弥补。 自己原本就是高攀,而且他也真的很爱谢曼安, 自与她相识到现在,二十几年的时光,他从来没有大声跟对方说过话,这还是第一次音量有些拔高。 话音落下,不需旁人说什么,对上妻子的视线,回过味的沈如海自己就慌了。 赶紧快步上前,在床边一跪,拉着谢曼安的手哄她,“夫人别生气,我不是有意吼你的。” “一边去,少在我面前献殷勤。”谢曼安嫌弃的把手抽开。 沈如海也不恼,双手握拳,转而轻轻替女人捶腿,“咱家闺女都说了,当年我跟柳氏的事,可能有蹊跷,我也这么觉得, 你说我多正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说不定我也是受害者呢,你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能不能就把它放下,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好歹也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啊,咱以后正常点呗?” “你说谁不正常呢?”谢曼安不悦的冲着男人瞪了一眼。 本性难改,沈如海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嘴一到关键的时候就不好使。 明明就是想哄人,没有它意,可话一旦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那么点奇怪。 “没,没说你,我不正常,我不正常!”又说错话了,沈如海赶紧补救。 “你都冷落我大半辈子了,谁家夫妻关系是这样的,一生一共才多长,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你说我这万一哪天……” 038.第38章 “别乱说。” 不等沈如海把后面的话说完,谢曼安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年轻的时候,夫妻两人四目相对,沈如海满眼深情的笑意,谢曼安则是生出了些许女儿家的娇羞。 心跳不期然的加快了律动,缓过神,她慌乱的想要把手收回,却被沈如海一把握住。 “我虽然纳了柳氏为妾,可除了那一晚,这么多年,我再也没碰过她一次,虽然时常被你赶到小塌上睡,但我还是每晚都坚持过来陪你, 偶尔被你赶出去,我也去书房过的夜,就算柳氏生病闹着要我去看,我也不过是出于责任去北苑探望而已,每次都没待多久就走了, 安安,我发誓,我这一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女人,”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沈绾,沈如海复又补充一句,“当然,我们的女儿不算。” 沈绾:“……” 果然,爹娘恩恩爱爱的时候,孩子就是多余的。 不过,沈绾倒是非常乐得爹娘能够和好如初,他们还年轻着呢,她还想要一个弟弟。 在爹爹看向自己时,她就疯狂的使眼色,给他加油打气。 得到了宝贝闺女的鼓励,沈如海的底气瞬间足了不少,“安安,你看咱们都已经蹉跎那么多年了,你就不要再赌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别搞的这么肉麻,绾绾还在呢?”哪怕是自己的崽,有人在一旁看着,谢曼安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要不,我先出去?”沈绾特别有眼力见的抬手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好好在这陪陪娘,你要去哪?” 跟女孩说完,谢曼安随即转向沈如海,“要出去也是你出去,你出去,别耽误我跟闺女说体己话。” “你原谅我我就出去。” “赶紧滚!”出生在武学世家,虽是女子,但谢曼安骨子里却暗藏豪迈野性,说话间,她不轻不重的对着沈如海踹了一脚。 “诶,好,我这就滚。” 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变相在说原谅他了吗,沈如海嘴笨,脑子却不笨,否则当年也不可能在殿试上一鸣惊人。 知道自家夫人好面子,拉不下脸明说,他也不勉强,乐颠颠的答应,他转身从房间离开。 吩咐下人午膳多准备些娘俩喜欢吃的菜之后,也就片刻的工夫,他便返回了谢曼安的房间。 听到响动,娘俩齐刷刷抬眼去看,眼神仿佛在问,“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都是一家人,也没有什么秘密,你和绾绾说的话,也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吧, 再说,绾绾难得回来一趟,我这个当爹的,也想跟她说说体己话,咱们三个一起,一起!” 话音落下,沈如海已经脸皮贼厚的自己走上前,在娘俩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生怕自己被赶出去,他紧随嬉笑着补充道:“那个,你们继续,我尽量多听少说。” 主院这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北苑那边,就有点鸡飞狗跳了。 绿萤挨完一百下,整张脸肿的像猪头一样。 柳姿姿没等来沈如海,却看见自己的丫鬟鲜血淋漓的被送回来。 丫鬟的整张脸几乎已经烂的没眼看了,乍一对上,柳氏吓的险些惊叫出声,由下人轻轻替她拍着胸口,良久,她才慢慢缓过神。 看绿萤现在的样子,定是没办法开口说话了,浓浓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闻着倒是让人觉着反胃。 挥挥手示意下人带绿萤下去养伤,柳姿姿遣了身边的婆子出去打探情况。 沈绾是公然处置的绿萤,而且就在尚书府的庭院中间执的刑,府上的人全都看在眼里,想打听消息一点也不难, 没一会儿的工夫,婆子去而复返,把事情的经过说与柳姿姿听。 那一日,嫣儿回来说是沈绾下令让侍卫打的她,说那个贱丫头变的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心理早有准备,可听着婆子的汇报,柳姿姿还是觉得惊讶。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产生那么大的变化,难道说跳湖被冷水激了一下,脑子突然就开窍了。 满眼的愤恨,柳氏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 沈嫣挨打的事,还没能讨个说法,她的贴身丫鬟又被打成了重伤。 之前她找沈如海给沈嫣做主,哪里是要向摄政王讨说法,那个男人权倾朝野,她怎么敢得罪。 按照沈嫣所说,下令的人是沈绾,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找沈如海主持公道,想针对的明明是谢曼安母女俩, 他就是想让沈如海看看,他宠爱的女儿,是多么的心狠手辣,可沈如海压根不相信沈绾会做那种事。 而如今那丫头当着他的面重罚绿萤,他还是没说什么,摆明了就是偏心。 其实沈如海一直偏心,柳姿姿也是知道的。 知道那男人不爱自己,但她想着,沈嫣好歹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总归不会不管不问。 可她这一番哭闹下来,却发现自己低估了男人对她的冷漠。 因为喜欢谢曼安,那女人给他生的女儿就是宝贝疙瘩,而他不喜欢她,连带着对她的孩子也没有多少感情。 涉及到沈绾和沈嫣,他都会无条件的向着沈绾,原本心里还有一点点的希冀, 现在看来,这个男人根本丁点指望不上,如此,她只能去找在这个府上能替她做主的人。 “岂有此理!” 听着柳姿姿添油加醋的哭诉,老太太停下手里转动的佛珠,一巴掌拍在一旁的桌案上。 039.第39章 “打狗还要看主人,那丫头这是要反了天不成!” 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老太太怒气冲冲的要去主院替自家侄女讨公道。 然而,她的屁股才刚刚离开椅子,门口便传来了女孩的声音。 “既然不过是养在身边的一条狗,死了或者不中用了,换一条便是了,祖母上了年纪,还是不要动不动就生气的好。”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向着款款走进来的沈绾睨了眼,柳淑珍冷哼一声,重新在椅子上坐了回去。 叫她一声祖母,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沈绾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未动声色。 “不管我眼里有没有祖母,这礼不可废,我现在是摄政王妃,祖母还是按照规矩先给我行了礼,再同我说道祖孙情分吧。” “你说什么,”柳淑珍一脸不可置信的抬眼向女孩瞪去,“你要我给你行礼?” “看来祖母还没有老到眼昏耳聋,既然祖母都听清楚了,那就照做吧。”沈绾云淡风轻的甩了甩衣袖。 “沈绾!”柳淑珍气恼的瞪大了双眼,“你别以为嫁给摄政王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尚书府,是沈家,后宅真正作主的人,是我!” “祖母也说了,这里是沈家,祖母莫不是老糊涂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我倒也不介意提醒祖母一下,你姓柳,不姓沈。” 一个继室而已,整天作威作福,爹爹性子好,不愿计较,她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还真以为自己是老佛爷呢。 “你……”被堵的一时语塞,柳淑珍颤颤悠悠的抬手向女孩指去。 “祖母若是腿脚不便,不如让侍卫帮你一把。”不欲多跟她废话,沈绾一挥手,身后的两个随从当即上前将老太太压住。 “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尚书府的老夫人,你们敢碰我,不要命了?” 她这个长了两辈的人,当众给一个黄毛丫头行礼,那她素日端出的威严岂不全都毁了。 被侍卫押着强行行礼,那侮辱性更是强了许多。 自然不肯就范,老太太想要挣扎,奈何侍卫丝毫不为所动,推开她身边的侍女,直接将她扣住。 “啊!” 胳膊被掰的一痛,老太太忍不住惨叫出声,紧接着继续恶狠狠的威胁,“你们放开我,信不信待会儿我就让人把你们全都杖毙!” “祖母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这几人是我从摄政王府回来时随身携带的仆从,并不是尚书府的人,他们只会听我的!” 什么? 这丫头在婚礼上那般胡闹了一出,今日又是一个人回府,柳淑珍本以为她定是惹恼了那位,不得宠爱,怎的还能由着她随意将王府的侍卫带出。 难怪这几人看着眼生,而且不论自己如何放狠话他们都像块木头一样,丝毫没有反应。 眼见侍卫不会对她手下留情,老太太没辙,只能拿出她的必杀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王妃?”这老太太是纸糊的吧,他们还没对她怎样呢,就晕倒了,侍卫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拱手向沈绾请示。 “去打一盆冷水过来,帮祖母醒醒神。” 难道不应该是第一时间给她叫郎中吗?以往都是这样,百试百灵,今日怎么回事? 眯着眼睛偷偷向一旁的沈如海看了看,见他无动于衷,完全没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老太太不由有些慌了。 冷水都还没打来,她就自己一边“哎呦呦”的呻吟着,一边故作费力的慢慢将眼睛睁开。 “我胸口好疼,好难受,哎呀~” 040.第40章 单手捂在心口的位置,老太太眼皮半睁半合,摆出一脸痛苦的模样。 沈绾也不出声,就静静的看着她装,同时向侍卫示意,让他继续按照吩咐去打冷水。 老太太叫了好一会儿,父女两人皆是冷眼旁观的看着,丁点反应都没有。 眼看着她的独角戏就要唱不下去了,柳姿姿赶忙站出来打圆场。 “王妃,你快让人叫郎中来给你祖母看看吧,你看你祖母现在多难受,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有了沈嫣和绿萤的前车之鉴,柳姿姿很是聪明的改了口,没有如之前那般直接唤女孩的闺名。 听到侄女的话,老太太极为配合的呻吟的更大声了些,身体跟着抽动了两下,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不畅。 “姑母,”见状,柳姿姿赶忙走过去将老太太抱住,“姑母你还好吧,你一定要再坚持一下啊,等郎中过来就没事了!” “老爷,你也要见死不救吗?”沈绾无动于衷,柳姿姿随即又转向一旁的沈如海,声泪俱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惜,这些在不爱她的男人那里,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尤其现下沈如海还知道了柳氏给谢曼安下毒的事,对当年的那一场乌龙也生出了怀疑, 如今再看柳姿姿的这张脸,他只觉得虚伪恶心,若不是绾绾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打草惊蛇,他一定会忍不住冲上去撕烂这恶毒女人的嘴。 垂在身侧的左手攥了攥拳,沈如海紧咬着牙关努力压下心头的冲动。 比较起来,沈绾看上去就淡定的多,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不能隐忍。 老太太演技那么好,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将死之人。 秀眉微挑,沈绾对着柳姿姿莞尔一笑,“柳姨娘这是在诅咒祖母赶紧死吗?要我看,祖母的身体硬朗着呢,再活个三年五载的定是不成问题。” 倒在地上装病的老太太差点被女孩后面的半句气的跳起来。 她不过五十几岁,未来的人生哪会只剩年的时光,这丫头那般说,才是真的在诅咒她好吧? 可想想现在的状况,老太太也只能把所有的怒气全部吞到肚子里。 柳姿姿更是完全没料到女孩会反将一军,打的她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她思量着应对之策时,方才按照女孩命令去打冷水的侍卫已然去而复返。 走到沈绾身侧,他恭敬的请示:“王妃,你要的冷水。”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祖母去去火。” 虽然说的委婉,但能在摄政王当差的侍卫,理解能力都不会太差,毕竟他们家王爷下达任何命令,从来没有耐心重复第二遍。 瞬间明白女孩的意思,侍卫应了声“是”,便端着盆里的冷水,向倒在地上的老太太走去。 听到脚步声,柳淑珍心里“咯噔”一声,转动眼眸悄悄向靠近的侍卫看去。 这个时候她若是自己起来,便是等于公然承认自己是在装病,那不是打脸吗,她的这招杀手锏以后还如何拿来再用。 指不定就是吓唬她呢,她就不信那丫头真的敢,就算那丫头敢,到了最后一刻,沈如海也一定会阻止。 西陵国最是看重孝道,虐待继母这种事,如果传出去,可是会严重影响名声。 百善孝为先,一个不孝之人,如何能做到忠君为国,在朝堂上自然也很难立稳脚跟。 这丫头八成是想跟她玩心理战术吧,反正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在这时候自己站起来。 柳淑珍如此盘算着,虽然笃定对方只是吓她,可随着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里还是直打鼓,下意识的紧紧合住双眼。 “啊!” 甚至没来得及做好准备,突然的一阵冰冷兜头浇了下来,老太太被激的惨叫一声,倏的睁开双眼,整个从地上弹坐起来。 041.第41章 “我就说祖母是火大,需要去去火,你们看,药到病除,祖母现在声音洪亮,整个人也分外精神了呢。” 居高临下的向老太太看去,沈绾唇角扬出浅淡的笑意。 以前还在尚书府的时候,银盏看柳淑珍就不顺眼,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安分,一天到晚惯会仗着长辈的身份作威作福。 如今看着她自讨苦吃,银盏心里只觉畅快,不仅是她,尚书府不少下人都觉得心里舒畅,忍不住在心里暗暗为大小姐竖起大拇指。 “你,你们……”何曾在下人面前弄的这般狼狈,柳淑珍气的浑身发抖,抬起手指颤颤悠悠来回向着父女两人指去。 “沈如海,沈绾,你们行如此不孝之举,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她们坏事做尽,雷尚且没有劈到她们身上,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有什么好怕。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沈绾可不信什么天道,她只相信事在人为。 “祖母说什么呢,我明明是在帮祖母治病,祖母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动都动不了,现在不仅生龙活虎,还能指人骂人,精气神十足, 这么明显的变化,大家可都是亲眼所见,岂能任由祖母颠倒黑白? 既然祖母已经没事了,那就赶紧回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吧,免得爱装晕的毛病治好了,又着凉感染了风寒。” 沈绾唇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一字一句却全都说在痛处。 如果一开始就说老太太是装晕,那确实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眼下她自己打脸,事实究竟如何,众人有目共睹。 沈绾毫不客气直接将老太太装晕的事情戳穿,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话音落下,她直接下令道: “柳氏为老不尊,利用沈尚书的孝顺,屡次在府上兴风作浪,稍不如她意,便用装晕的方式逼迫沈尚书就范,闹的家宅不宁,是为不慈, 方才其更是直呼本王妃名讳,以下犯上,是为不敬,即日起移居偏院,闭门思过,来人,把柳氏带下去!” 叫她一声“祖母”是抬举她,现下沈绾连称呼都改了,俨然是以摄政王妃的身份,在公事公办。 他的宝贝闺女真是厉害啊,方才他还有些担心,老太太让人添油加醋的说他怎么怎么不孝,致使他名声受损,在官场上难做, 可他家闺女三言两语就抢占了先机。 一来将老太太禁足,派人看着,她之后便再难掀起什么风浪, 二来,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老太太怕是也巴不得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她不在理,若是她装晕的手段传开,首先丢尽的是她自己那张老脸。 若不是人多还得端着,摆出尚书的威严,沈如海早就忍不住为女儿拍手叫好了。 虽然面上表情严肃,他还是毫不吝惜的向宝贝闺女投去赞许的目光。 这样的结果,柳淑珍心里自是不服,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沈绾摄政王妃的身份就摆在那儿。 任凭她如何挣扎,侍卫还是毫不留情的奉命将她拖走了,只留下她骂骂咧咧的声音随着距离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耳畔。 处理完柳淑珍,接下来就是柳姿姿母女二人了。 “想来姨娘也是关心则乱,这才会被柳氏蒙骗,我说的可对?”转向还跪坐在地上的柳姨娘,沈绾挤出一抹与人无害的笑。 柳姿姿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这丫头当真是跟从前判若两人了,连老太太都完全不是对手,可眼下局势不利,她只能暂且虚与委蛇。 “王妃说的是,我从小父母双亡,是跟在姑母身边长大的,看到她身体不适,我心里一片慌乱,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只是没想到,姑母她竟然……” 说到这里,柳姿姿眸光一暗,片刻后,她收起面上的悲伤,看向女孩继续道:“是妾身失察,还请王妃责罚。” 还以为这姑侄两人的感情有多深厚呢,也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到了关键时候,首先想的还是自保。 一抹冷光在沈绾眸底一闪而过,转瞬又恢复平静。 “不知者不罪,姨娘自己都生病了,就别跪在地上了,快起来吧!”迈步上前,沈绾主动伸手拉了柳氏一把。 042.第42章 女孩唇角勾着浅淡的笑容,俨然没有了刚才与老太太交锋时的咄咄逼人。 有那么一瞬间,柳姿姿甚至生出了这丫头跟自己还是和从前一样亲近的错觉。 但沈嫣、绿萤还有老太太的事可都是近在眼前的事实,很快回过神,柳姿姿后退半步,保持该有的恭敬道:“妾身多谢王妃关心。” “姨娘何必跟我这么见外,听说姨娘感染了风寒,我挂心的紧,所以刚刚来北苑的时候,特地差人叫了郎中一并过来,给姨娘瞧瞧。” 话罢,沈绾冲着丫鬟挥了挥手,领会了自家主子的意思,银盏当即出去将候在外面的郎中带了进来。 若是府上的穆朗中倒是还好,可眼看沈绾带来的是一个陌生面孔,柳姿姿心里难免有一瞬的慌乱。 不过是为了博得同情,她哪有感染什么风寒,可她总不能直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看郎中向她走了过来,柳姿姿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对方给她诊脉。 “姨娘身子可有什么不适?”许是查探好久也没查探出问题,郎中眉头微蹙,主动开腔询问。 “鼻子发堵,呼吸有些不畅,嗓子也不大舒服,有些发痒。” 柳姿姿想了想,编出两个伤寒常见的症状,但她知道郎中定是没诊治出来什么,只能把症状说的轻一些。 “从脉象来看,姨娘的身子并无明显的病症,鼻子与嗓子的不适,可能是天气干燥引起的,晚上入睡时,可以在房间里放一盆水。” “原来是天干的缘故,我还以为是昨晚吹风着凉,所以感了风寒。”解释一句,柳姿姿一边将手腕放下,一边笑道:“有劳郎中!” “姨娘身体没有大碍我就放心了,”沈绾顺势接过了话, “说来也是奇怪,我娘最近也总是常常觉得身子不适,请郎中看,同样没看出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娘刚刚让下人在她房间置办了一个香案,决定每天晚上睡觉前诵经祈福,超度亡灵,从今日开始,姨娘也一并过去吧!” 谢曼安身子不适,想来是檀香与莲花混合产生的毒性开始发挥作用了,但她的身子却是真的没有问题。 可若是每日都去主院,跟谢曼安一同吸入毒香,长此以往,那她岂不是也会跟着中毒。 柳姿姿自是不愿,忖了忖,她找了借口推脱道:“我这两日一直都待在北苑,寸步未离,哪里会沾染什么邪祟, 王妃不用担心,我这身子不打紧,多休息休息就好,我出身乡野,夫人素来都是看不上我的,我还是不去扰她清静了吧。” “在姨娘眼中,我娘难道竟是那种拜高踩低的势力之人吗?”沈绾不悦的挑了挑眉。 “不是的,王妃误会了,我没有诋毁夫人的意思,”柳姿姿连连摇头解释, “夫人不喜欢我,定然是有多方面的原因,同为女人,我能理解的,我也有自知之明,不会上赶子去给夫人添堵。” 呵,她给爹娘添的堵还少吗,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给谁看? 沈绾在心底不屑的冷笑,面上却未动声色的继续着她的表演。 “我娘那个人啊,她就是面冷心热,看着高冷,但多接触接触熟络起来就好了,那些玄乎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身体的事,更是马虎不得, 反正香案都已经摆好了,多一个人拜,多一份诚心,姨娘也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我娘好好相处一下, 毕竟整日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妻妾和睦,府上才能安宁,也只有后宅安宁了,爹爹才能更加专注朝堂之事,姨娘觉得呢?” 043.第43章 “可……” 柳姿姿还想再找说辞拒绝,但还不待她想出来,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沈如海突然插嘴道:“绾绾说的对,这事就这么定了。” “嫣儿伤未好,需要人照顾,妾身现在身子也还不大爽利,怕是会冲撞了神佛, 能否给妾身几天时间稍作歇缓,等妾身把身子完全养好,再去同夫人一起诵经祈福?” 眼见推脱不了,柳姿姿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先拖上一拖,不管怎样,能争取上三两天的时间,让她再想想对策也好。 但她没想到的是,连这个要求也被沈如海一口拒绝了。 “祈福讲究的是心诚则灵,跟你的身体有什么关系,再说,不过是晚上睡觉前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又不是让你去一整天, 该照顾你闺女照顾你闺女,该休息休息,并不会耽误什么, 为了家宅平安,夫人尚且能忍着身子的不适,日日坚持祈求神佛保佑,你一个妾室,左一句搪塞,右一句推脱,难不成,你比夫人还要金贵?” 沈如海这一番话不仅将柳姿姿堵了回去,更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了她的心口。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男人心里的分量远远比不得谢曼安,单是论出身,她就已经输了,所以不管她做多少,都及不上那个女人。 可眼下听见男人亲口说出贬低她这个妾室的话,她心里还是难受的厉害。 手指紧攥,柳姿姿死死咬了咬牙压制情绪,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最好,做妾就要有做妾的样子。” 沈如海现在真的是越看柳氏的那张脸越来气,反正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他的宝贝女儿吧。 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露馅,话音落下,他便甩袖从北苑离去。 后面这句话更狠,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冻的柳姿姿直接顿在了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惨白,好长时间也缓不过来。 直到耳畔传来沈绾的声音。 “姨娘,妹妹呢,可是在她自己的房里养伤?” “是,嫣儿在她的闺房呢!”勉勉强强回过神,为了避免暴露出心里的情绪,柳姿姿尽量压低了声音回应道。 “我去看看她,姨娘若是不舒服,就去休息吧,反正我以前也总往北苑来,这边我熟悉的很,我自己过去就行。” 没管柳氏是何反应,沈绾话音落下,便带着丫鬟径自走了。 听到外面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沈嫣侧过头,看见自出现在门口的沈绾,有些惊讶的叫了声,“姐姐?” 支撑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她才刚有动作,当即牵动了身后的伤,倒吸一口凉气,沈嫣疼的紧紧蹙起眉头。 “小姐,你的伤口才刚刚结了一层薄痂,有些地方甚至还没结好,你就别起来了吧!”秋霜一脸心疼上前扶住自家主子。 “今非昔比,姐姐现在是摄政王妃,礼不可废。” 眼看沈嫣忍痛挣扎着起身,秋霜赶紧转向自门口走进来的沈绾求情: “王妃,二小姐她伤的真的很重,这礼可否由奴婢代二小姐向王妃行?” “秋霜,不得无礼。”听了贴身丫鬟的话,沈嫣当即呵斥道。 她还一个字都没说呢,主仆两人就自导自演了这么多,处处都给人一种自己仗着王妃身份欺压庶妹的感觉。 仿佛她是一个心思歹毒的恶女,而沈嫣则是弱小可怜的受害者。 沈绾勾了勾唇,清冷的视线落在秋霜身上,“你倒是尽职,那这一日三餐,你要不要也替你家主子一并吃了?”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秋霜一愣,连脸上悲伤的表情在那一瞬间都忘记了维持,只是无助的去看自家主子,想从她那里得到指示。 “这丫头就是太紧张我了,还请姐姐不要见怪。”沈嫣的手段和心机当真不简单,相比于秋霜,她的表现淡定的多。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妹妹不必过于紧张。”沈绾笑着上前,扶着沈嫣重新在床上躺好。 “这里只有我们姐妹两人,那些虚礼就免了。” 044.第44章 “姐姐!”这个贱人到底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好像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沈嫣只觉得越发看不懂对方,只能先静观其变。 “那日在摄政王府,你当着王爷的面说出那些话,我是怕你彻底惹恼了他,才不得不动手阻止你, 后面主动提出罚你,也是为了掌握主动权,我知道五十杖稍微重了些,可是处罚的太轻,只怕不够平息王爷的怒气, 摄政王的行事风格,想来妹妹定有耳闻,若是让他动手,怕是不见血不会收场, 那日,我也是为了救你、为了救我们沈府不得已而为之,妹妹应该不会怪我吧?” 虚情假意的示好,她们会,她就不会吗? 沈嫣是个聪明人,沈绾知道,她的这一番说辞根本说服不了对方。 可就算沈嫣心知肚明,又能怎样? 这样的虚伪,沈绾甚至觉得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更别说是沈嫣,她就是故意恶心她,她倒想看看,她这个好妹妹,有多能忍。 “我就知道,姐姐那么对我,定是有苦衷的,我自然不会怪罪姐姐。” 不出所料,沈嫣极为自然的顺着沈绾铺设的台阶下,随即摆出一副愧疚的模样。 “都是我不好,一时激动说了不该说的话,那日我离开之后,王爷有没有为难姐姐?” “倒也算不得为难,不过就是……”沈绾说着,故作害羞的微微低下头。 虽然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可其中意味却不言而喻,沈嫣还有什么不明白。 想想那日看到沈绾锁骨上的红色印记,沈嫣手指紧紧攥住床单,眸底闪过深深地恨意。 努力的压下心里的嫉妒,她紧随转了话锋探问,“姐姐,你喜欢摄政王吗?” “阿衍是我夫君,我当然喜欢他了,而且他对我那么好,在床上都还记得处处照顾我的感受, 这么英俊又温柔的男人,除了阿衍,天下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沈绾说话间,脸上不觉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 这还真不是她演技好得连脸红心跳这种事都能控制的手到擒来,她是真的想到了他们在床上的时候,根本无需刻意,情态自然而然就展现出来了。 看尽女孩洋溢满脸的幸福,沈嫣心中更加嫉恨,紧攥的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她都没有察觉。 所谓旁观者清,祁衍喜欢沈绾,沈嫣一早就看出来了,是以,想要破坏两人的关系,只能从沈绾这边下手。 好在沈绾是个蠢的,一心想要从男人身边逃走。 明明一切的计划都很顺利,可不知为何,这蠢女人在大闹婚礼之后,竟好似突然变聪明了。 是真的喜欢上了祁衍? 虽然心里多少已经有了答案,但沈嫣还是不甘心的接过话询问道:“那定王殿下呢,姐姐对定王……” 不待沈嫣说完,沈绾已经抢过话将她打断, “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只有摄政王一个,妹妹以后可莫要在我面前随意提及其他男子了,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我家夫君相提并论的。” “可姐姐在大婚之前还……”沈嫣依旧心有不甘,但她的话却再次被沈绾打断。 “好了,不说别人了,我这次回来可是特意给妹妹带了件礼物。”极为自然的将话题岔开,沈绾说着,示意银盏将东西拿过来。 那是一个涂着髹漆的红木方匣,匣口处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沈嫣有些好奇的抬眼向女孩看去,“姐姐,这是要送我什么?” 从木匣子的精美装饰来看,里面的东西应该很是贵重,若是放在从前,沈嫣自是不会有疑虑,可现下,她们姐妹俩的关系……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隐隐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待银盏在沈绾的示意下,打开箱子放到沈嫣面前,看见放在里面的东西,沈嫣倏的变了脸色。 045.第45章 匣子里装的是一件长裙。 那裙子通体绿沈,胸前绣着红色玫瑰,上面嵌着一颗珍珠点缀。 裙摆曳地处绣着一只彩色的花孔雀,双肩处更是各自缝着一片粉色轻羽,若是走起路来,定会随风摇摆。 这衣服可是沈嫣“特意”为她挑选,让她出席中秋宫宴时穿的。 今天她过来,就是想要物归原主,唇角噙着淡笑,沈绾眸光流转,向着沈嫣看去。 “我记得妹妹说过,这件衣服是你见过的最高贵最好看的,作为那日不得已罚了妹妹的补偿,我就把这裙子作为礼物赠予妹妹, 快到中秋节了,中秋宴,妹妹便穿着这件裙子去参加吧,到时妹妹定是最惊艳的存在,说不定还能得了哪家王公子孙的青睐呢!” 绿色虽然高贵,也有不少贵妇喜欢,但却非常显老,哪里适合豆蔻年华的少女。 而且这件衣服的设计如此浮夸,根本上不得台面。 之所以给沈绾挑选这件裙子,沈嫣就是想看对方出丑,没想到如今这衣服竟被还了回来。 之前为了哄骗沈绾穿,沈嫣确实搜肠刮肚的说了不少夸赞的话,如今对方拿她自己对这件裙子的点评堵她,她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没法说。 心里对沈绾恨的要死,但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沈嫣忖了忖,委婉推拒道: “我怎么能夺姐姐所爱,这礼物太贵重了,嫣儿不能收,嫣儿从来没有怨怪姐姐,姐姐真的不必忍痛割爱。” “一件衣服而已,哪里比得过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沈绾淡笑, “再说,夫君给我准备了很多好看的新衣,这件我也穿不上,放在柜子里面也是落灰,不如赠予妹妹,还能物尽其用, 人靠衣装,妹妹也到了出阁的年纪,这次宫宴可是难得的机会,需得好好把握才是。” “嫣儿想在府上多陪陪父亲母亲还有姨娘,不急着嫁人。” 不急着嫁人,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在男人面前晃,沈嫣说这话,她自己信吗?沈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不能在尚书府待一辈子,妹妹若是再拒绝,我可要生气了。” 明明就是故意来恶心她的,却还表现出一副全是为自己好的样子, 沈嫣气的肺都要炸了,奈何还不能发作,只能继续陪着笑脸道:“那嫣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中秋节那日,妹妹一定记得穿着这件裙子出席哦!” “嗯。”沈嫣勉为其难的点头。 “行了,来看过你见你没有大碍,我也就放心了,这是我从摄政王府拿的特效金疮药,对伤口的愈合很有帮助,妹妹记得用。” 沈绾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放在了床头柜上,“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妹妹好好养伤。” 话罢,沈绾径自转身离开,银盏快步在后面跟上。 “王妃今天好威风,尤其是跟老太太交锋的时候,简直是大快人心,”一出北苑,银盏当即忍不住对着自家主子竖起了大拇指, “都说近朱者赤,王妃嫁给王爷不过两日,行事作风好像越来越像王爷了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唱妇随?” 什么夫唱妇随,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小脸一热,沈绾被说的有些害羞,抬手轻轻在小丫鬟的脑门上敲了下,“你的意思是你家主子之前就不威武霸气了呗?” “你在跟王爷成婚前,确实……”揉揉被打的脑门,银盏嘴巴比脑子快,脱口回应着。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劲,她赶忙打住,悻悻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家小姐一直威武霸气,跟摄政王简直是天生一对!” 怎么还三句话不离那男人了,沈绾偏过头冲着身侧的小丫鬟瞅了眼。 “臭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调侃你家主子了,我看我就应该早点找个人把你嫁了!” “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要一直陪在王妃身边。”银盏噘着嘴,一脸傲娇道。 “女孩子总是要嫁出去的,你啊,现在年纪还小,等你遇上让你心动的人,就不会这么说了。”沈绾语重心长的笑。 她倒是愿意让这丫头一直在身边伺候,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耽误了她一生的幸福。 等有合适的机会,她自会找一个可靠的人,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奴婢明明就跟王妃年纪差不多,哪里就小了。”银盏不服气的嘟嘴,突然想到什么,她旋即转了话锋向女孩问道: “王妃,你说二小姐真的会穿你方才给她的那件衣服去参加中秋宫宴吗?” “她自然不会。”唇角笑意渐冷,沈绾的瞳孔忽的深了颜色。 “我本来也没指望她会穿,还有那瓶药,她也不会用,只要她碰了就行,若我猜的不错,沈嫣现在定然……” 046.第46章 北苑。 沈绾一从房间离开,沈嫣强忍的怒气瞬间爆发。 正如女孩所料,她拿起放在床头柜的药瓶,狠狠砸在地上,粉末飞溅,瞬间扬起一片白沙。 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她抓起放在匣子里的衣服,发泄般的用力撕扯。 秋霜按照礼数送沈绾离开后,返回房间入目的便是一片狼藉。 “小姐,你悠着点,你这身后还有伤呢!” “沈绾这个贱人,不过是运气好,投胎到了镇国公府嫡女的肚子里,除了身世,她还有哪一点比得过我,有什么资格来我这里耀武扬威!” 刚刚走到门口的柳姿姿,听到女儿嫌弃出身,她脸色一白,不由顿住了脚步。 沈嫣越想越气,偏偏衣服的料子也跟她过不去,撕不动了,她懊恼的把手上的东西团了团,重重摔在地上。 方才她就牵动了臀部的伤口,只是处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没有察觉,这会儿情绪发泄了不少,再一动,立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秋霜吓得赶忙上前搀扶。 “你身上伤还没好,乱动什么?”回过神,柳姿姿忙不迭走上前,跟丫鬟一起扶着沈嫣重新躺好,让下人取了伤药给她抹。 “啊!”沈嫣疼的大叫一声,“姨娘你轻点。” “你刚刚摔东西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现在知道疼了?”柳姿姿无奈的抿了抿唇,虽是责备的语气,却再次尽可能轻了手上的力道。 “我也是气不过嘛,沈绾那个贱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一说起沈绾,沈嫣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她之前明明又蠢又笨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就突然开了窍,不仅打了我和绿萤,还处置了祖母,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非但不跟摄政王对着干了,还知道靠着他给自己撑腰, 这样下去,他们两人的关系岂不是会越来越好,姨娘,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你心里可还惦记着摄政王?” “九皇叔权倾朝野,放眼整个西陵国,还有哪个皇子的实力能与他抗衡, 从前我就因为庶女的身份一直低沈绾一头,我不想出嫁之后,还是被她踩在脚下。” 原本想着撺掇那蠢丫头自己作死,用不了多久,祁衍耐心定会耗尽,毕竟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对自己不忠。 等沈绾被厌弃,就是她趁虚而入的机会,虽然她是庶出,但只要能讨的那男人的欢心,他想立她为正妃,谁敢置喙, 退一万步说,就算一开始只能做侧室,只要能接近祁衍,总会有机会母凭子贵,而沈绾那个蠢丫头,便是她借以达成目的的踏板。 可现在…… 沈嫣心里自是不甘。 “既然这样,那就再搏上一搏。”瞳孔紧缩,柳姿姿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隐忍那么多年,只为有朝一日能够翻身,谁挡了她的路,她就除掉谁。 摄政王府。 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的来到假山后,她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轻轻打了个响指将信鸽唤来。 把手里的字条绑在鸽子的腿上后,扬手放飞。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短箭突然横空射出,“嗖”的一声划破空气将刚刚起飞的信鸽射了下来。 047.第47章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翠丫转过身,便发现自己已经被管家带着侍卫包围了。 “周伯这是何意?”压下心头的慌乱,翠丫勉强挤出一抹淡笑。 周伯没有回应,只是挥手示意侍卫上前,将绑在鸽子腿上的字条取下。 眼看管家将字条接过展开,虽然提前做了准备,但还是难免紧张。 翠丫捏了捏手指,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这不过是一封无字家书罢了,我父母早年双双病逝,我却不能在身边尽孝,心中一直存有亏欠,只能每日以这样的方式聊表思念。” “是吗?”周伯冷笑一声,随即转向侍卫下令道:“把这个丫鬟带走!” “你们要干什么?”被侍卫强行押住,翠丫挣扎着不肯就范。 “周伯不是已经看过了吗,那纸条上根本一个字都没有,难道对故去的双亲表示悼念也有错吗?这不过是我家乡的一种习俗罢了,你们为什么抓我?” “纸条上是不是真的没有字,还需要证实了才知道。” 别说沈绾已经给了他提醒,单说以信鸽给亡故双亲寄无字家书这样的习俗作为解释便很是牵强,若要悼念,偷偷烧些纸钱不是更好。 让侍卫将人押到前厅,周伯点燃烛台上的蜡烛,按照沈绾出门之前给的提示将字条来来回回放在火焰上方烘烤。 果然,上面写着的一行小字在高温的炙烤下,逐渐显现出来。 “王妃今日独自回沈府探亲,辰时出门,暂未归。” “这就是你给你亡故双亲寄的家书?”把字条递到丫鬟眼前,周伯厉声审问道:“说,这信你要传给谁?” 隐藏字迹传递军情是兵家常用的手段,摄政王久经沙场,作为跟随他多年的老管家,周伯能猜到一二倒也不算完全意外。 可这种特质的药水有两种,一种是用浸水的方式让字迹显现,另一种便是用火烤,相比之下,前者更为常见。 而她的主子给她的这种药水,有一个特殊的效果,就是一旦浸水,字迹便会被抹去。 但凡管家先用润水的方式尝试,哪怕觉着她传无字书祭奠双亲的解释有些牵强,只要证实字条上什么都没有,便没法给她定罪。 可翠丫怎么都没料到,管家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破解了她故设的迷局,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证据已然明晃晃摆在眼前,她无从抵赖,只能使出最后一招。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也不想出卖王爷,可这信其实……” 一脸为难,翠丫“噗通”跪在地上,扯着管家的裤脚,哭诉道: “周伯我真的不能说啊,若是说出来定会惹恼王爷,奴婢性命是小,只怕惹得王爷不快,连累我家主子!” “你以为本王会有耐心听你废话?既然不肯说,那便杖毙吧!” 不待周伯回应,身后便传来了男人冰冷的声音。 看见祁衍走来,周伯连同在场的其他下人赶忙俯身行礼,“参见王爷。” 偷偷抬眼向着男人看去,翠丫被他凛冽的眸光一扫,莫名打了个寒颤。 “王爷饶命!”被侍卫强行拖着走,翠丫哭喊着求饶,可男人却一脸冷峻,就像没听见她的声音,压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眼看侍卫在她的身后举起长杖,翠丫像是被逼到了绝境要豁出一切般的大喊出声:“奴婢说,奴婢全都说。” 祁衍终于有了反应,挥挥手示意侍卫暂时退下。 “其实,那纸条是王妃让奴婢传给定王殿下的。” 048.第48章 丫鬟此话一出,祁衍周身散发出的气息瞬间又冷了几分,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变得压抑沉重起来。 额角青筋暴起,男人垂在身侧的左手紧攥成拳,见状,周伯赶忙开口相劝: “王爷,别听这丫鬟的一面之词,今日便是王妃告知老奴府上有眼线,让老奴盯紧一下,这才将人抓了个正着, 若当真是王妃指使,她怎会自己出卖自己呢,这丫鬟必是定王的人,如此说只是想要刻意挑拨王爷与王妃的关系,还请王爷明鉴。” 他家主子素来理智,可唯独涉及到王妃的时候,情绪总是会轻易的失去控制。 倒不是想替沈绾说话,周伯只是不希望男人伤心。 在场的所有人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他硬着头皮进言,若说心里一点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这不话音落下时,被男人眸光阴翳的扫了眼,老管家额角都冒出了冷汗,好在主子并没有怪罪。 周伯是靠在祁衍耳畔说的,声音不大, 丫鬟被拖到了院中,距离较远,听不清主仆两人说了什么,只是察觉到男人脸色不好,于是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 “感情的事,无法控制,王妃念旧,一时难以将旧情放下,才会心念定王殿下,求王爷不要责罚王妃。” “你倒是很会为我考虑,听着还真是让人感动!” 不待祁衍回应,刚刚回府沈绾,已然率先将话接了过来。 “王妃,是奴婢对不起你,奴婢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才脱口将实情说了出来,” 一看到沈绾走来,翠丫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 在女孩从她身边走过时,她瞅准时机,扑到地上,抱着女孩的脚腕,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求助: “奴婢家里还有年迈的祖母,奴婢真的不想死啊,求王妃看在奴婢一心为娘娘和定王殿下考虑的份上,救救奴婢!” “你的生死与我有何关系,我缘何救你?” 冷漠的一脚将人踢开,沈绾快步上前,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的靠近男人怀里,小嘴甜甜的叫了声“夫君”。 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一下就把某人哄好了大半。 见他身上的戾气消散了许多,沈绾复又继续道:“夫君,她污蔑我,我根本不认识她,你信我吗?” 连姓名和传信的方式都能跟管家说的清清楚楚,现在竟然明晃晃跟他说不认识,明显是在说谎。 但她既然会把事情告诉管家,那自己也必会知晓,如此的前后矛盾,若是想要拿来骗他,那就太低级了。 这丫头话里真假参半,信不信祁衍心里自有定论,只是这一瞬,他突然发现,他竟有些看不懂她。 可不管怎么样,在外人的面前,他势必是要顺着她的。 而且她这一嘟嘴,一撒娇,他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祁衍淡声应了句,“嗯。” 得到了男人的肯定回答,沈绾满意的笑了笑,旋即转向跪在地上的丫鬟,她眼眸中的乖巧温柔瞬间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阴冷冰寒。 “千夜,王爷从前对背叛的人都是如何处置?” 突然被点名的千夜:“……” 王爷就在旁边她为什么不直接问,偏要问他,而且周围还有其他下人啊,周管家还在呢! 搞的好像对他额外关注似的,王妃是因为自己之前对她态度不够恭谨,在故意害他吗? 感受到自家主子阴恻恻直勾勾的视线,千夜如鲠在喉,一时间竟没能说出话来。 “王妃问你话呢,哑巴了?”瞥了自己的侍卫一眼,祁衍冷声开腔,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悦。 千夜:“……” 049.第49章 他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回过神,千夜冲着两人拱手行礼,恭敬回话道:“启禀王妃,王爷……” 自家主子素来最讨厌背叛,对待叛徒自然也不会手软,大多时候都是处以极刑,斩断四肢绑在柱子上,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不难见。 这些手段虽说残忍了些,但也是为了震慑,王爷的身份特殊,不管是在军营还是在朝堂,一名手下的背叛可能会连累无数弟兄丧命。 千夜是想照实说的,顺便也吓吓他们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妃,让她知道忤逆王爷的下场。 可在男人视线的威压下,他还是把自己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最后只化成了简单的三个字,“杀无赦!” 跟在主子身边多年,男人是什么意思,千夜岂会看不明白。 王妃一个弱小女子,王爷担心那些血腥的刑罚说出来会吓到她,更担心王妃会觉得他性情残暴,怕她不喜欢他。 总是觉得沈绾还不够配得上他家主子,千夜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 不料,却险些被女孩接下来的一句话惊掉了下巴。 “好啊,那就千刀万剐吧,记得,一定不要让她死的太过轻易。” 唇角还噙着淡笑,沈绾说的云淡风轻,别说是千夜,就连祁衍都忍不住向他的小女人投去视线。 “王妃,就算你为了自保要舍弃奴婢,奴婢也甘愿为你赴死,可你为何要如此狠心?” 听到“千刀万剐”,翠丫终究还是慌了,哭喊着大声求饶:“求王妃看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给奴婢一个痛快!” “聒噪,先把她的舌头割了。”沈绾无动于衷的下令。 “王妃……啊!” 随着侍卫手起刀落,丫鬟想说的话全部化成一道凄惨的叫声,之后便再难发出声音。 鲜血飞溅的那一瞬,祁衍下意识将女人拉进怀里,替她挡了挡眼睛,随即,打横将人抱起,往她的房间去。 “断气了之后,把人丢到定王府门口。”一边被男人抱着走,沈绾一边还不忘补充交代一句。 丫鬟们签的大多就是死契,从在卖身契上签字画押开始,生死便由不得自己。 传言都说摄政王冷血暴戾,所以,翠丫清楚的知道,落在男人手里,不管是不是从实招了,都不可能有活路。 而且,在祁衍的眼皮底下传递消息,想来她早做好了随时被发现的心理准备。 眼下的局面,她根本没得选,横竖都是死,唯有保证对主子的忠诚,还能换来家人的平安。 这就是祁烨敢放心将眼线安插在摄政王府的原因。 越过男人的肩头,沈绾最后向着被下人拖去行刑的翠丫看了眼,眸底闪过一抹冷光。 千夜拱手冲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行礼,女人瞳孔中的冷戾恰好悉数落在了他的眼中。 凝着夫妻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疑惑的挠了挠头。 就王妃这反应,像是会被血腥场面吓到的样子吗?他倒是觉得,她似乎还挺兴奋的! 果然,女人狠起来,才更可怕,也不知道王爷帮人挡个什么劲。 这时,侍卫已经开始动手,翠丫因为被割了舌头,非但无法自尽,连喊叫都不能,只有撕心裂肺的沙哑声音不断从嗓子眼挤出。 听着匕首一寸寸割进肉里的摩擦声,千夜努力回想着自己从前有没有做过特别得罪那女人的事。 他好像从她嫁到王府开始,一直对她不怎么恭敬,她会不会记仇,哪天心情不好,把他也…… 不敢再往下想,千夜赶紧就此打住,身子却不觉打了个寒颤,他倒是觉得他受到了惊吓,应该帮他挡挡才是。 回到房间,祁衍把怀里的女人放在床上,倾身向她逼近,审度的视线带着浓浓的威压,“那个丫鬟绾绾当真不认识?” 前世认识应该不算吧,今生她确实是第一次跟翠丫见面,迎着男人灼热的目光,沈绾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连本王都未察觉,说明她目前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绾绾又是如何得知她是祁烨的眼线?” 这…… 050.第50章 前世就是她跟翠丫接头,主动找对方给祁烨传信,告诉他自己的情况,时不时的还传上一封情笺,作为当事人,她能不清楚吗? 但这大实话,沈绾可不能说,忖了忖,她把手搭在男人的胸前,嬉皮笑脸的试探道:“我要是说了,你保证你不能生气!” “保证不了。”祁衍面无表情的一口回绝,大掌自她的肋骨处滑到腰间,“但宝宝若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沈绾:“……” “好吧,我说我说,但是,你可以先从我身上起来吗,这个姿势别扭。” “我觉得挺好,”祁衍不以为然的抿嘴,“就这样说。” 哪里好,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只要她说错一个字,怕是她的腰就要没了。 本还想再讨价还价一番,可对上男人危险的目光,沈绾立马怂了,乖乖的开口解释道: “我之前不是认错人了吗,以为当初遇到土匪是祁烨救的我,所以在跟你成亲之前,我就跟他走的比较近,是他跟我说的,” 每一句话都说的小心翼翼的,沈绾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男人的脸色,见他没有太过明显的反应,这才大着胆子继续。 “他说让我不用担心,摄政王府有他的人,是一个叫翠丫的婢女,若是我想他的话,可以给他写信,然后交给翠丫,翠丫会替我将信传出去。” 沈绾越说声音越小,话音才落,她赶忙转了话锋补充解释道: “我没有给他写过信哦,我也只是知道祁烨埋的探子是一个叫翠丫的婢女,所以才把线索提供给周伯,让他去抓人,在此之前,我真的没有见过那丫鬟。” “眼线的事,绾绾为何不直接跟我说?”手指勾住女孩的下巴,祁衍眸光灼灼,仿佛要将她看穿。 “我落水醒来之后,光想着怎么哄你了,这不是才想起来翠丫的事情嘛。” 言外之意:她压根没把祁烨放在心上,她的心里只有他。 “再说,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让周伯处理就行了,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脏了你的手!” 言外之意:祁烨在她眼里就是垃圾,垃圾的手下也是垃圾,不配让他来动手。 也不知道这男人能不能领悟到,说话间,沈绾努力冲他眨巴眼睛。 她那讨好的小模样成功取悦了祁衍,唇角微不可察的扬出一道淡弧,他俯身直接冲着她嘴唇吻了下去。 “唔~” 这怎么一言不合就亲她,关键也没不合啊,她不是解释的挺好吗? 沈绾猝不及防被他吻的有些喘不过气,扑腾着想要将男人推开。 可他根本不理,一只手轻轻松松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逐渐将吻加深。 直到感觉她真的快要窒息了,他才意犹未尽的把她放开。 看着女孩大口大口的呼吸,一副恨不得把所有空气都一次性吸进肚子里的模样,祁衍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宝宝,接吻的时候需要换气。” 他给她换气的机会了吗?明明就是他吻的太凶。 向着一旁的罪魁祸首乜了眼,沈绾傲娇的偏过小脑袋,不肯理人。 “刚才难道宝宝不是主动勾引我吗?”饶有耐心的把她的小脑袋正回来,祁衍一脸无辜道。 “谁……”沈绾下意识的反驳,“勾引”那两个字到了嘴边,才察觉到不对。 实在难以启齿,她羞红了小脸,冲着祁衍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狗男人,就知道欺负我。” “哦,那是我理解错了,主要还是,” 贴近她的耳畔,祁衍轻声道:“我家宝宝太有魅力,我实在克制不住,宝宝说应该怎么办?” 051.第51章 耳边传来一阵酥痒,沈绾回过神,越发觉得男人的话听起来有点不大对劲儿。 “现在天还没黑呢……哎喂~” “这样就黑了!”抽开绑着床幔的带子,祁衍掀开被子,拉着女孩一起钻了进去。 王妃可是特意叮嘱了,行刑的侍卫哪敢不从,本着对翠丫“特殊照顾”的态度下刀,侍卫的每一刀都割的极为精准。 不伤要害,不动筋骨。 身上已经挨了不下百刀,翠丫依旧还是没能咽气,拼命的想要跟侍卫求个痛快,可却根本无法开口。 躲在不远处的树干后面,碧落看着浑身是血,连求死都不能的同伴,手心不觉间早已抓出了一大把冷汗。 沈绾真的变了,变的心狠手辣,跟从前完全不一样,若是她发现自己的背叛,又会如何处置自己? 浓浓的血腥味道随风飘入鼻孔,碧落胃里不由的一阵翻江倒海。 实在不忍也不敢再看,碧落转身往回走,一迈开脚步,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有些发软。 心事重重的走回房间,她关好房门,掏出一块玉佩,拿在手中辗转翻看。 两年前的一次秋游,碧落和银盏一起陪着沈绾出门,沈绾贪玩,总是喜欢自己到处乱跑,她跟银盏把人跟丢了,然后就着急的分头去找。 可她却一不小心踩到猎人挖的陷阱,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下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环在她的腰间,带着她从危险脱离。 落地站稳后睁开眼睛,看见对方近在咫尺的俊脸,碧落的心跳当即紊乱了节奏。 “你没事吧?” 直到男人温润的声音自耳畔传来,碧落回过神,赶忙从对方怀里起身。 到底身份有别,她后退半步,恭敬的福了福身子行礼道: “奴婢参见大皇子殿下,是奴婢自己不小心,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那时候在位的还是文宣帝,也就是今上的父皇,而祁烨也没有封王,是文宣帝的庶出长子。 “无碍,你没摔伤就好,你是陪沈大小姐一起出来吧,你家小姐呢,走散了?” “嗯。”点点头应声,碧落有些着急的蹙眉。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直在往她的右手上看,碧落低眸,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在险些跌落陷阱时太过紧张,被他环住后,不小心扯掉了他腰间的玉佩。 “对……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心中一片慌乱,碧落结结巴巴的说着,抬手将玉佩递到男人面前。 “无事,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不必如此拘谨。”祁烨笑着回应,却没有伸手将玉佩接下,见状,碧落大着胆子试探道: “殿下这玉真好看,殿下随身佩戴,想必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吧,殿下自己不方便,要不奴婢帮你重新戴上?” “已经扯断了,怕是很难挂回去了,既然你喜欢,那就送你吧。”祁烨极为自然的接过话道。 “这,这太贵重了,奴婢万万不敢收。”碧落受宠若惊的抬眼向男人看去。 “就是一块普通的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你把它扯下来,也说明你跟它有缘,收着吧。” “多谢殿下,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再推拒,碧落福了福身子,欣喜的将玉佩揣进袖口。 “对了,”祁烨转了话锋,“你刚刚说跟你家小姐走散了,这里都是山路不大好走,我帮你一起找吧!” “会不会太过麻烦殿下?”碧落不确定的询问。 “不会,我不过是个闲散皇子,平日里也没太多事情要做,清闲的很,就当散步,顺便也游游这秋山。”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殿下。” 在遇见祁烨之前,碧落从来没想过,一个皇子竟然会如此平易,就连对她一个婢子,都那般温柔。 情窦初开的年纪,祁烨的一句一动对碧落来说都是致命的吸引,她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 可她知道自己出身低微,没有资格嫁给皇子。 得知祁烨想要迎娶沈绾的心思后,她便极力在女孩面前吹耳边风。 当初沈绾出门遭遇土匪绑架,为一个少年所救,回去之后,沈绾便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事情讲给她和银盏听,话语间丝毫没有掩饰对那个少年的倾慕。 沈绾说她被下了迷药,没有看清少年的模样,迷迷糊糊之间,只记得那人的手腕上有一枚月牙状的胎记, 她还特意拿了纸笔,把那胎记画了下来。 一来她说害怕时间久了,自己会忘记胎记的具体样子,二来也想让她和银盏帮忙留意。 小女儿家总是害羞的,因此知道那件事情的人无非就是她们主仆三人。 碧落原本也是守口如瓶的,可在遇到祁烨后, 为了帮他达成心愿,她悄悄把沈绾那段被少年英雄救美的故事告诉了他, 还把胎记誊画一份给他,提议让他在手臂上伪造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如此一来,男人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不经意”把胎记在沈绾面前露出来,根本什么都不用做,轻轻松松就能俘获她的芳心。 052.第52章 最开始的时候,碧落就只是一心期盼着,沈绾能嫁给祁烨。 一来,可以让他得偿所愿,二来,她也可以作为陪嫁丫鬟一起住进他的府上。 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并肩,能时常看到他也好。 可人都是贪心的,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看着他对沈绾温柔以待,而自己只能远远注视,还要支持祝福,碧落难免不甘。 尤其是在男人承诺自己帮他达成所愿,定不会亏待于她后,她心里的嫉恨更是与日俱增。 凭什么沈绾一出生什么都有,而她却只能一辈子做一个低贱的丫鬟? 难道父母出身低微,子子辈辈就只能这样一直低微下去吗?她也想为自己的前程搏上一搏。 自从做了决定后,她一股脑的为了目标努力,从未多想,可方才看到翠丫受刑,碧落心里突然生出了些许动摇,或者说,更多的是恐惧。 虽然翠丫只是他培养的一个探子,她和对方多少有些不同,可说到底,在身份上,她们一样都是下人。 翠丫的悲惨结局,难免让碧落产生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若当真东窗事发,她心爱的男人能保住她吗,亦或是真的会愿意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吗? 瞳孔颜色渐深,碧落拿着玉佩的手指也在不觉间渐渐收紧。 对于男人来说,他们最看重的永远都是权力地位,或许这样也好,只有他登上高位,她才能跟着享受尊荣。 想要得到的东西价值越高,需要承担的风险自然也越大,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涣散的眸光渐渐重聚,碧落很快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赶忙将玉佩收起来,同时快速将所有情绪沉淀。 “这个手脂味道真好,抹在皮肤上也很舒服。” “天气渐渐冷了,秋冬皮肤最容易干裂,拿来用正好。” “我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好的手脂,王妃真好,从没见过谁家主子会如此关照下人。” “之前对王妃有些偏见,现在心里觉得好内疚,这么好的主子,上哪找去!” “谁说不是呢,好羡慕银盏和碧落,做王妃的贴身丫鬟肯定特别幸福。” 几个丫鬟各自拿着一盒手脂,一边兴冲冲的聊天,一边往厢房回,却恰好看到了她们方才提及的人。 “碧落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几个丫鬟愣了下,刚刚说羡慕的小丫头有些惊讶的开腔询问。 脸色微变,碧落很快将心绪压下,端出些许大丫鬟的架子,“这几日身子有些乏,王妃特别准我好好休养一下。” “怪不得,给我们分东西的只有银盏姑娘,既然碧落姑娘不舒服,那我们就不打扰姑娘歇息了。” 作为王妃的贴身丫鬟,好东西应该见过不少,一盒手脂,对于她们来说是难得一见的珍贵礼物,可在对方眼中,或许根本算不得什么。 碧落对分手脂的事没有兴致也在情理之中,几人并未多想,宝贝似的拿着手里的东西,欢快的各自散去。 但她们无意间说出的几句话,却在碧落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沈绾现在对她明显就不如之前亲近,倒是让银盏那丫头独占了不少风头,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恨意越发浓烈。 这种别人心情好时赏口饭吃心情不好也随时可以罚她的日子,她真的是受够了,她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东边的厢房,碧落一个人兀自冷清,西边银盏那块,却是热闹的很。 从尚书府回来的路上,小姐拉着她又是去胭脂水粉铺又是去药铺的,买了一大堆的东西,说是要回来分给府中的下人。 这时,小丫头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忙的不可开交,“大家别着急,王妃说了,只要是忠心尽职的,每个人都有。” 方才看见府上的下人全都匆匆往西厢房那边去,千夜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奇的跟了过去。 难怪在王妃身边没有看到银盏这丫头,原来是把她打发到这边给下人分东西了。 不过,若不是听见那丫头高声说话,他还真瞅不着她,因为她个子小,整个淹没在人群里,被挡的严严实实。 恩威并施,他们这位新王妃还真是不简单,刚刚嫁到王府,就开始笼络人心。 莫不是想挖他家王爷的墙角吧?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千夜索性迈步上前,跟着去凑个热闹。 总算是把大部分东西都分的差不多了,银盏看着眼前由满变空的箱子,长长舒了口气。 最后,她拿起了一旁单独放置的护膝。 领过东西的下人们全都各自散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了,此时还留在现场的,只剩下千夜一人。 果然是势力,看他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所以给他送的东西也最特别? 他跟在自家主子身边多少年了,岂是一副护膝就能把他收买的? 眼看着小丫鬟向着他的位置走近,千夜双手在胸前环抱,微仰着头看向天空,摆出傲慢高冷的样子。 然而…… 053.第53章 下一刻,千夜发现那丫头竟然从他身边直接走了过去。 “周伯,”笑着向对面走来的老管家迎了上去,银盏双手将东西递到管家面前, “这是我家王妃给你的,里面加了艾草,不仅可以保暖,还能祛湿祛寒,秋冬的时候用正好。” “王妃有心了,替老奴谢过王妃。” 若说之前还对沈绾有些看法,今日的事情之后,周伯心里对女人的不信任基本彻底消除了。 王爷和王妃鹣鲽情深,王妃对王爷明明就很是在意,连带着对他们这些忠心为主的下人也好。 赏罚分明,王妃如此之举,也是在替王爷收拢人心啊。 女人就是比男人细心周到,这王府里,早就该有个女主人了。 这不,从王妃嫁过来,感觉整个府上都多了很多人间的烟火气儿。 接过小丫头手里的东西,周伯感动的热泪盈眶,转身离开时,嘴里还不停絮絮念叨着自家王妃的好,看的千夜白眼直翻。 “什么啊,一副护膝就被搞定了,亏得还是跟在王爷身边的老人,怎么立场一点都不坚定呢!” 看着某人一脸拈酸的样子,银盏拿出最后压箱底的藏蓝色长袍,递到对方面前,“你也有,那,这是给你的。” 虽然是个下人,但好歹也是摄政王的贴身侍卫,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甚至不需要触摸,千夜一眼便能看出衣服料子的华贵。 眼睛忽的一亮,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好像表现的太明显了,千夜又赶忙收住,故作高冷道: “一件衣服而已,我才不稀罕,我告诉你啊,我可不像周伯那么没有原则,你家小姐想收买我,门都没有!” “什么我家小姐,那也是我们王妃。”冲着男人白了一眼,银盏强行把衣服往他怀里塞。 “哎哎哎,你这丫头,怎么还带强买强卖的,你家小姐不会是想害我吧?” 千夜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般向后弹跳躲开,“送我衣服,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女人送别人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弄的那么容易让人误会。 他家王爷有多小气,他不信她不知道。 这家伙怎么这么傲娇,想象力还特别丰富,银盏无语的撇嘴,“你对王妃不敬,就不怕王爷扒了你的皮?” 只想赶紧完成小姐交给她的任务,银盏再次把东西往侍卫怀里塞了塞。 “怕王爷吃醋,所以衣服是王妃让我挑的,王妃付的钱,”嘻嘻一笑,银盏踮起脚尖凑到千夜耳畔,小声补充一句,“用的是王爷的钱。” 完全没料到小丫头会突然凑上来,一阵温热的气息在耳畔喷洒,弄的千夜不仅耳根发痒,心好像也跟着颤了一下。 这丫头为了让他把衣服收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都用上美人计了,千夜回过神,赶紧后退一步躲开。 “你干嘛突然靠我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别以为……” 他本想说,别以为你出卖色相,这衣服我就会收, 可话还没说完,察觉到手上传来的丝滑触感,千夜低眸看到自己拿在手里的东西,抿了抿唇,转了话锋: “既然样式是你挑选的,用的又是王爷的钱,那跟王妃就没有太大关系,这衣服,我,我就当是王爷送我的了。” 也不知道自己缘何就开始紧张,千夜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话音落下,转头就跑, 结果因为走的太匆忙,没注意看路,不小心绊到地上的石子。 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好在他常年习武,身体平衡性够好,这才勉强稳住,没有摔成狗吃屎。 站稳之后,他脚步更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家伙看起来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关键还死傲娇。 看见对方险些摔倒,银盏下意识的惊了下,后来看他自己稳住,又忍不住因为他的狼狈“噗嗤”一笑。 不过,刚刚他的脸为什么那么红啊? 小丫头凝眉思索,想想方才对方就是在自己说完衣服用的是王爷的钱后,便开始脸红,银盏震惊的张大嘴巴。 莫不是…… 天哪,这可不是小事,她得赶紧告诉小姐去。 054.第54章 此时,沈绾的烟暖阁。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沈绾只觉身上一凉,不过片刻的工夫,就被扒的只剩了一个肚兜。 大白天莫名其妙被欺负一顿,关键还没完没了的。 觉得腰都不是自己的了,沈绾气鼓鼓的将身上的男人一把推开,拉起被子钻进去,只露出两只眼睛,凶巴巴的瞪他。 “我累坏了,这个月剩下的时间罚你去小塌上睡。” “那可不行。”唇角噙着痞邪的笑,男人说着,凑上前又要去亲她。 吓得沈绾赶紧伸出小手把他的嘴捂上,“都肿了,今天不能再亲了。” “好吧。”女孩晶莹的唇瓣,因为方才被亲过好多次,看上去更加红润饱满,诱惑力倍增,但到底还是怕把她弄疼,祁衍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 将女孩的小手圈在掌心,祁衍躺在旁边,手臂一带把人抱进怀里。 眸中兴味暗涌,他轻咬着她的耳垂,小声道:“我今日就姑且先忍忍,明天再接着教宝宝怎么换气!” “我才不要你教。”说的冠冕堂皇,还不就是想欺负她,沈绾嘟着被亲肿的小嘴,挥着小拳头砸他胸口。 “那宝宝学会了吗?”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蛋,祁衍嗓音磁性的问。 “我……” 他每次亲她都那么激烈,她脑子整个一片空白,只是被动的跟随他的节奏,根本无暇反应,哪能游刃有余的正常呼吸。 可现在这状况,她敢实话实说吗? 自然是不敢。 微顿,沈绾硬着头皮回答道:“我会了。” “真的吗?可我觉得宝宝并不会,还需要勤加练习才是。”眼尾挑出一抹邪肆,祁衍低眸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好笑的勾唇。 狗男人,在床上的时候她永远说不过他。 沈绾掀开眼皮,控诉的瞅他一眼,随即把小脑袋靠在他怀里不吭声。 “宝宝今天回尚书府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让我陪你一起?”大掌在女孩的发顶上揉了揉,祁衍转了话锋问道。 为了惩罚他的“罪行”,沈绾本来想不理他晾他一会儿的,可听着男人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是兴师问罪,这是要跟她算自己出府回娘家的账? 狗男人,刚刚欺负她之前怎么不说?要她看,他就是故意的。 可不能再来了,再来她真的会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沈绾没辙,只能认命的赶紧哄人。 “我是想让你陪我一起的,可周伯说你今日陪陛下去教武场,我想着你公事繁忙,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了,回趟娘家而已,我自己可以的!” “所以,宝宝的意思是,根本不需要我?还是,不愿意带我回去见父母?” 原本只是觉得成亲之后第一次回门,自己没能陪她一起,有点心疼她。 毕竟,女子出嫁之后自己跑回娘家和由丈夫陪同一起回娘家,那可是截然不同的。 后者代表的是恩宠,前者却会引来嘲笑。 可听着某人满不在乎的解释,祁衍心里的醋坛子反倒是打翻了,这丫头,还是没把他当丈夫。 察觉到男人的面色沉了,沈绾疑惑的蹙了蹙眉,这怎么还越哄越糟了呢? 有时候,男人小气起来比女人更可怕,尤其是她家这位,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在感情的事情上,幼稚的很,活了两世,沈绾可太了解了。 大概是她刚刚的打开方式不对,忖了忖,她再接再厉继续道: “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你的王妃,这辈子赖上你了,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小心观察着男人的反应,生怕哄不好他自己的小腰遭殃,沈绾灵机一动,凑到男人面前,无辜的眨巴着星眸。 “你不会是还不信我吧?” 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沈绾话音落下,小嘴也跟着微微噘了起来。 055.第55章 就是方才那可怜巴巴的一句,让沈绾立马拿回了主动权。 “不敢!”夫人说什么都对,他哪敢不信,回头给人惹哭了,难受的还是他。 无奈的轻叹,祁衍修长的手指在女孩的唇瓣上轻轻摩挲,“以后要回去探亲提前跟我说,我会抽出时间陪你,嗯?” 想陪着她是真心的,但他也还是缺乏安全感,生怕她在自己不在府上的时候出门,然后就偷偷逃走了。 毕竟这女人直到新婚那日,都是宁死也不愿跟他结成夫妻的。 哪怕她解释过之前是她认错了人,可她的转变却是在发现他手臂上的疤痕之前,逻辑上难免有些说不通。 以至于他现在都还觉得这一切特别的不真实。 这两日他也知道自己累到她了,可他还是贪恋的不肯放过她,甚至这天都还没黑,就忍不住跟她…… 一来,在她面前,他所有的冷静自持,所有的自制力都会化作乌有; 二来,他也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他怕明天一觉醒来,她就会变回从前讨厌他的样子。 是以,他索性放纵自己的欲望,尽情的享受这对他来说随时都可能破灭的美好。 “知道啦。”感觉到男人还是没有安全感,沈绾特别乖巧的答应一声,双手将男人抱住。 “宝宝真乖!”祁衍满意的在女孩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两人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晚膳时间,祁衍穿好衣服起床,但沈绾浑身跟散架一样,还是赖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想动。 见状,祁衍干脆让下人把饭菜全部送到了烟暖阁,临时搬了一张桌子,就放在床前。 等饭菜全部摆好后,祁衍屏退下人,随即将女孩从被窝里抱出来。 之前怎么脱的,现在他又怎么一件件亲自给她穿回去,沈绾真的是腰酸胳膊疼,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被动的由着男人伺候。 “穿衣服可比脱衣服麻烦太多了,”一边给她整理袖子,祁衍一边看似随口的念叨,“要不宝宝干脆别穿了,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 怎么总觉得这狗男人是话里有话呢?不穿,方便待会儿用完晚膳继续? 对上祁衍饶有深意的目光,沈绾心头一颤,立时提高了警惕,“不行,用完晚膳我还要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呢,吃完就直接躺下,该长胖了。” “躺着做运动也很耗费体力,比你散步管用多了。”祁衍笑的邪肆。 “你……今晚不要跟你一个房间了,你去书房睡!” 被调侃的羞红了小脸,沈绾一把将男人推开,自己拿起外衣披上,直奔饭桌上的食物而去。 许是起的有些急,这一动,沈绾身下不由传来一阵疼痛,小脸一皱,她控诉的向着一旁的罪魁祸首看去。 “还疼?”看着某人那副可爱的样子,祁衍心疼又好笑的勾唇,“是我不好,没太控制住,下次尽量对宝宝再温柔一点。” 还下次? 老男人体力都这么好的吗?要不是他还知道照顾她的感受,沈绾真的觉得自己能被他玩没。 知道女人是在跟他耍小性子,她不理他,祁衍就自己凑上前,把人抱起来放在大腿上坐着。 “宝宝身子不方便,我来喂你吧。”说着,祁衍牵起一块牛肉递到女孩嘴边。 才不会跟他客气,沈绾一口吃进嘴里,伸出小手指向桌子上的螃蟹,“我要吃那个,你给我剥。” “好!”祁衍宠溺的答应,拿起一只螃蟹认认真真的给她剥蟹腿。 “哎呀,你快点的。” 剥的速度自然远远比不上吃来的快,一口把男人剥了好一会儿的蟹腿吃进肚子里,沈绾看着他手上的另一只蟹腿,着急的催促。 祁衍:“……” 这丫头明显就是故意在整他,算了,自己的女人自己宠着呗。 其实他倒是挺喜欢她现在这样的,女孩子家哪个没有小性子,所以,他不需要她表现的贤良淑德,那样反倒显得无趣。 而且女人不作不闹,通常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对自己的丈夫完全不在乎;要么,就是她的丈夫对她不够好,没有给她女儿家任性的资本。 所以,只要她不是闹着要从他身边离开,任她怎么耍小性子,哪怕是无理取闹,他都会纵着她。 “嗯,我尽快,宝宝慢点吃。”嗓音温柔,祁衍没脾气的哄。 056.第56章 别以为态度好,她就会轻易原谅他,她可没忘,之前他在床上都是怎么欺负她的。 沈绾小手一挥,得寸进尺的指向桌子中间,“还有那个,我要吃那个红烧鱼,可是鲤鱼好多刺呀~” “我给宝宝挑!”小女人这言外之意实在太明显了,祁衍怎会不懂。 “好啊好啊,那就有劳夫君了。” 一桌子的饭菜,沈绾基本就盯着螃蟹和鲤鱼这两道菜,倒不是说她偏爱海鲜,就不喜食菜类肉类,主要吧,就是想让男人伺候她。 吃饱喝足,更不想动弹了,摸摸自己鼓起来的肚皮,沈绾慵懒的往床上一躺。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吃完饭就躺下会长胖,看着仰面朝天的某人,祁衍无奈的扯了扯唇角,“宝宝这顿饭吃的可还满意?” “嗯!”沈绾享受的点头。 “宝宝满意就好。”在她身边坐下,祁衍抬手掀起了女孩的衣裙。 “你又要干嘛?” 人真的是会死于安乐,她这一时大意,竟然忘记了这男人的本性,沈绾一惊,倏的想要从床上弹起来,却被男人眼疾手快按了回去。 “别乱动!” “夫君~今天真的不能再要了,我会散架的。”危险就在眼前,沈绾哭唧唧的撒娇求饶。 “要什么?” 男人磁性的嗓音自头顶上方传入耳畔,沈绾抬眼,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盒药膏,正饶有兴味的将她看着。 敢情是她自己想多了? “没,没什么。”沈绾小脸一红,囧的想往被子里钻,却被祁衍抓了出来。 “不是还疼吗,过来,给你抹点药。” 知道他说的是哪,沈绾小脸更红了,“其实也没有那么疼,休息休息就好了,可以不用上药的。” “哦?那宝宝的意思是说还可以继续?”祁衍戏谑的挑眉。 沈绾:“……” 能不能不要自行延伸她话里的意思! “我,我自己来吧。”尴尬的抿了抿唇,沈绾伸手想要去拿男人手里的药膏,却被他敏捷的躲了过去。 “你自己能看到?” 沈绾:“……” “你浑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有什么好害羞的,乖,好好躺着,抹了药就不会不舒服了。” 虽然还是觉得怪难为情的,可她也打不过他啊,而且这男人温柔起来,真能要人命。 沈绾仿佛是不自觉的就特别听话的乖乖躺好了,由着他给她上药。 “哎呀,都怪你,正事都差点忘了。”身下舒服了,沈绾过河拆桥的向着男人乜了眼,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来。 “借你的暗卫一用。”话音落下,不等祁衍回应,沈绾已然走到门口,径自对着空气叫了声,“莫云!” 隐在暗处的莫云,听见王妃突然这么喊他,吓得差点一脚踩空从树上摔下去。 遵照王爷的吩咐,他一直都是暗中跟随保护王妃,若是没记错,他应该没有在王妃面前现身过吧,他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他是该下去还是不该下去,顿在原处,莫云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出来吧!”直到跟着女孩走到门口的男人开口下了命令,莫云这才施展轻功,一跃从树梢落下。 男人的脸色很是阴沉,莫云站稳后当即单膝跪地,主动请罪:“属下参见王爷,王妃,属下失职,还请王爷责罚。” 暂且未作回应,祁衍转向身边的女孩,嗓音低沉的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057.第57章 “我……”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息好似有些冷,沈绾方才还不知什么情况,听他这么一问,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前世她是四年后从摄政王府逃出去遇到刺客才知道莫云的存在,倒是一时间把自己重生这个事儿给忘了。 这她要怎么圆啊,若是说不好,指不定要连累莫云受罚。 沈绾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支支吾吾半天,就只说出前面那一个“我”字。 就在她思量着要不要直接摊牌时,倒是祁衍先她一步开了口。 “我让莫云暗中跟着你,只是怕你遇到危险,没有想要监视跟踪你的意思,你,别生气。” 本以为他在生气,却原来,只是害怕她会生气。 还是第一次听见男人用这般没底气的口吻说话,看着他卑微哄她的模样,沈绾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前世她企图逃跑那么多次,若是他真的派人跟踪监视,她根本连摄政王府的大门都出不去。 莫云接到的命令,不过是将她视为主子,全力保护,除非她遇到危险,否则, 不管她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全都不需向他汇报,也不得对她有任何干涉。 前世沈绾确实不懂,可重生回来,她怎还会不知他对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你只是想保护我,我不太懂武,外出带个暗卫挺好的, 夫君如此体贴周到,我感谢夫君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我不生气,真的,你也别罚莫云好不好?” 沈绾说着,主动把小手搭在男人的手臂上, 温热软糯的触感,瞬间让祁衍提着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嗯,都听你的,”抬手理了理她的额前碎发,顺到耳后,他嗓音略带沙哑的开腔,“绾绾想让莫云做什么? 眸底闪过一抹狡黠,沈绾先让莫云起来,然后凑上前,小声吩咐几句,随即掏出一早准备好的两个药瓶,递到对方手中。 “是,属下这就去办!”莫云恭敬的冲着两人行了告退礼,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转瞬消失在暮色之中。 定王府。 “今日沈绾一个人回尚书府探亲,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现在才向本王汇报?”祁烨一身黑衣匆匆从外面走回。 “属下也是刚刚无意间听到坊间有人议论沈家大小姐出门乘坐的四驾马车,才得知此事,” 离殇拱手回应道:“白天发生的事情,摄政王府那边,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儿动静,会不会是……”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作为习武之人,他习惯性的提高了警惕。 “谁?” 右手已经搭上了剑柄,离殇随时做好了出击和防御的准备。 可随着他询问的声音落下,周围又恢复了夜里素常的宁静,仿佛刚才的响动,都是幻觉。 敌暗我明,小心些总归没有坏处,保持着高度警觉的状态,离殇环顾四周,慢慢迈步向门口走去。 刚刚把门拉开,一道阴影直直向他倒下来,伴随传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道。 离殇敏捷的侧身躲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便“噗通”砸在地上。 058.第58章 与自家主子对视一眼,在对方目光的示意下,离殇收起搭剑的右手,强忍着心中的恶心,迈步上前,俯身将地上的尸体翻转过来。 翠丫? 虽然丫鬟的身上被割了几百刀,千疮百孔不成人形,可她的脸却是完好的,因而,主仆两人一眼就能将她认出。 刚刚觉得很有可能是埋在摄政王府那边的眼线出事了,果然不出所料。 离殇蹙眉,站起身拱手向自家主子请示:“王爷,现在该怎么办?” “本王到底还是低估了九皇叔。”想过他的眼线会暴露,但祁烨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暴露的如此之快。 男人眸光深沉,让人看不分明,见状,离殇试探着继续道:“摄政王府那边,可需要重新安排探子?” “想在九皇叔的眼皮子底下往摄政王府安插眼线,谈何容易?” 大费周章送进去的人,甚至还没派上什么用场就被除掉了,而且是以如此残忍的手段,还让人把尸体送回来,这明显是对他的警告。 负在身后的左手紧攥成拳,祁烨瞳孔颜色越发幽深,“不必了,已然打草惊蛇,目前还是暂避锋芒的好。” 横竖他还有一颗埋在沈绾身边的重要棋子,而那丫头才是成事的关键。 抿了抿唇,祁烨轻叹口气,转了话锋向侍卫询问:“皇宫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皇上这几日叛逆的厉害,叔侄两人的关系闹的甚是不快。” “小孩子长大了,自己的想法总会越来越多,十三四的年纪,又恰好是大多数孩子最为逆反的时期, 寻常人尚且不喜欢被管束,更别说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身边恭维的人多了,听得好话也多了,自然容易忘乎所以, 加上九皇叔素来严厉,更是会加重祁辰心里的不满,从而越发的想要收回权力, 若是有朝一日,九皇叔被自己倾心扶持的侄子在背后捅了一刀,那样的场面,想想都觉得十分精彩。” 勾唇冷笑,祁烨眸底闪过一抹精光,“让人继续盯紧了,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向着倒在脚下的丫鬟看了看,祁烨眉头微蹙,补充吩咐道:“这丫头的尸体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是!”离殇拱手应声,随即便按照自家主子的交代办事去了。 …… 自从挨了板子,沈嫣就因为身后疼睡不着觉,今日伤口重新抹了药,到了晚上,终于缓和了些。 她本想早些休息,可不知怎的,刚要入睡,浑身上下的皮肤突然开始发痒。 一开始她也没有特别注意,可越抓越痒,皮肤都要被抓破了,还是无济于事。 “来人,快去把穆朗中请来!”痛痒交加,沈嫣被折磨的几近崩溃的大叫。 听到响动,守在外面的秋霜当即推门进去,一边差人去叫郎中,一边快步上前,按住沈嫣到处乱挠的手。 “小姐,真的不能再抓了,若是破皮留下疤痕就不好了,你先忍一忍,郎中很快就会过来。” “我也想忍,可我真的忍不住。” 实在太痒了,沈嫣整个处在暴躁的状态,力气大的很,秋霜一个人根本按不住她。 偏偏这个时间,柳姨娘又被叫去了夫人房间一起诵经祈福,北苑这边也没个能做主的人。 秋霜到底只是下人,哪里敢对自己的主子强来,抿了抿唇,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没办法,这才硬着头皮开腔。 “小姐,你若是实在控制不住,要不,奴婢让人把你的双手绑起来吧。” “对,对,你快让人把我绑起来!”她绝对不能毁容,孰轻孰重,沈嫣还是能分清的。 等穆朗中赶来时,沈嫣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已经难受的快要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蚯蚓。 看到穆朗中,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张大眼睛。 探了脉,又看了看沈嫣皮肤的情况,穆朗中从医药箱里拿出两瓶药放在塌上。 “二小姐的身上这是起了疹子,这里有两瓶药,一瓶外用,一瓶口服,搭配使用,很快便能见效。” “有劳郎中!” 秋霜礼貌的道谢,待穆朗中一离开,她赶紧关好房门,拿起那两瓶药给沈嫣用。 下人们的心思全都放在沈嫣身上,沈嫣自己也是自顾不暇,无人注意到郎中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 用完药后,沈嫣身上当真舒服了许多,清清凉凉,不似之前那般灼痒难忍。 随着口服药也慢慢见效,她身上的红疹明显可见的消了部分,一场哄闹后,北苑重新归于平静。 而穆朗中,从院中离开后,便狠狠蹙着眉头,叹了口气,他这才迈步往自己的房间回。 看见方才来找自己的蒙面黑衣人正坐在桌边,悠然的品着茶,而之前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柄长剑就放在桌子上。 双腿不由发软,穆朗中走上前,战战兢兢道: “这位大侠,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跟二小姐说她是得了疹子,也把你给我的药全都给她用了,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 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从袖口翻出一粒药丸,趁着对方说话的间隙,麻利的塞进他口中, 随即冲着对方腹部一拍,穆朗中吃痛,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下意识的把药丸吞进了肚子里。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回过味,穆朗中捏着自己的脖子往外呕,努力的想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可脸憋得通红,却只是徒劳无功。 “自然是毒药,”黑衣人冷笑,“不过你放心,这毒暂时不会要了你的命,只要你乖乖听话,事后,我自会给你解药。” “你还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五日后,想办法每日分量将这个放进柳姨娘的餐食里。”黑衣人开门见山道。 “我只是府上的一个郎中,三餐都是自己在房间里用,哪有机会……” 为难的抿唇,穆朗中想要找借口推脱,但话还没说完,已然被黑衣人打断。 “如果接触不到柳姨娘的膳食,那就把东西放进你给她送的避子汤里。” 059.第59章 他跟柳姿姿的事,就连二小姐都不知道,眼前之人怎会一清二楚? 穆朗中惊忡的张大双眼,嗓音不觉有些发颤,“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随时可以取你狗命的人,所以,若你还想活命,就乖乖按我说的做!” 不再跟对方废话,黑衣人说完,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佩剑,身形敏捷的破窗而出。 从沈府离开,莫云当即拉下面纱,返回摄政王府向沈绾复命。 其实柳姿姿跟穆朗中的事,前世沈绾并不知晓, 今日白天在尚书府,柳氏抱着装晕倒在地上的老太太时,衣袖不小心带上去一段,她这才无意间看到了对方手臂上的红痕。 大概是当时光顾着卖力演戏了,柳氏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的纰漏。 嫁给男人后的这几天,沈绾深有体会,那种印记是怎么来的,她再清楚不过。 爹爹根本没有碰过柳姿姿,那只能说明,柳氏红杏出墙了。 后宫宅院素来最是寂寞,常年得不到自己丈夫的关爱,总得另找一个,用来排解宣泄欲望,想想倒也没什么惊讶。 只是柳氏出轨的对象会是谁,沈绾本还没有那么快想到,直到她让自己带回去的郎中进去替柳氏诊脉,那一刻,沈绾豁然开朗。 前世,老太太和柳姿姿姑侄两人屡次装晕装病,穆朗中当真是没看出来吗? 还有娘亲的毒,柳氏根本不通药理,若说有穆朗中在背后指点,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因为爹爹从来不在北苑过夜,柳姿姿若是玩大了肚子,那跟投案自首也没什么区别。 没法以假乱真说是爹爹的孩子,这一点柳氏心知肚明,那事后必然要做些措施。 柳氏“体弱”,穆朗中时常会给她开些“补药”调理身子,这般看来,那所谓“补药”到底是什么成分基本已经不言而喻了。 可沈绾到底只是猜测,并不能百分百确认,所以才让莫云用避子汤试探一番。 果然不出所料。 柳氏和穆朗中的苟且,这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原本想要威逼利诱北苑丫鬟婆子来做的事,如今放在穆朗中身上,倒是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 而且,也更容易找到足以让柳氏再难翻身的切实证据。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柳氏就是最好的诠释,眸光冷湛,沈绾不紧不慢抿了口茶。 原本是想把自己发现的惊天大秘密去说给小姐听的,可银盏快要走到女人寝殿门口时,她心里忽又生出了纠结。 这件事万一捅开了,千夜会不会受到处罚啊。 虽然那家伙幼稚傲娇还特别不会说话,但说起来,他也没有什么错处。 喜欢不过是一种情感,而且大多时候自己都是无法掌控的,就像她家小姐, 不管是喜欢定王还是喜欢摄政王,只要小姐自己觉得幸福,她都会坚定的支持。 或许千夜本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把爱埋在心底,就这样跟在王爷身边,默默守护,也是一种美好。 而如今他的这个秘密却被自己发现了,若是因为她说出去毁掉了那家伙的前程,甚至害他丢了性命,她难免觉得愧疚。 但如果憋在心里不说,她又会觉得愧对自家小姐。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她为什么就要那么细心的注意到千夜脸红了呢,又为什么偏偏要多想那么一下,要是没有发现那个猫腻该有多好。 060.第60章 在女人的寝殿门口徘徊良久,银盏还是没能决定,看看天色已晚,最终她还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她怀着心事,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的,躺在床上后,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清晨,沈绾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昨晚说好今早陪他一起去宫里的,他去早朝,而她去给太皇太后问安,然后他们再一起回来。 可现下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沈绾便知道自己定是睡过了头。 “银盏!”一边从床上爬起来,沈绾一边叫来她的贴身丫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都不叫我?” “刚到辰时,”银盏福了福身子回答,“是王爷临走时特意吩咐,不让奴婢们打扰王妃休息的,说是要让王妃睡到自然醒,哦,对了, 王爷还特意交代了,在王妃起床之后,一定要服侍王妃用完早膳,才能让王妃出门,入宫请安早些晚些都无所谓,王妃不必着急。” 昨晚她提出早起跟着上朝的时间陪他一起入宫的时候,男人就是不同意的。 可后来她跟他撒娇,他就妥协了,答应早上的时候喊她。 许是知道她起不来,但又受不了她磨他,所以才给她来了个“阳奉阴违”。 虽然他昨晚对她的答应只是敷衍,但沈绾的心里却是开心的。 说到底男人还是体贴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唇角不由勾出一抹笑意,沈绾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睁开眼睛向着站在床边的小丫鬟看去,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浓浓的黑眼圈,不由吓了一跳,“昨夜你不会一整晚都没睡吧?” “嗯,差不多。”银盏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 “你干什么去了?” “也没干什么,就是睡不着。”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银盏撇了撇嘴,如实回答道。 “睡不着?”她记得,这丫头睡眠好像挺不错的,沈绾好奇的挑了尾音,“有心事啊?该不会是看上了哪家的英俊少年吧?” “哪有,奴婢都成这样了,王妃就别取笑奴婢了。”抬手指了指自己眼眶下的一片青黑,小丫头欲哭无泪。 就连自家小姐都被她吓了一跳,银盏觉着她现在的样子,出去见人的话,怕是会被当成鬼。 “不是春心萌动,那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也没有,就是……”银盏抿唇,“奴婢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啊?”被丫鬟这么一说,沈绾更好奇了。 “这……”银盏还是有些犹豫,见状,沈绾迫不及待的催促,“快说!” “王妃,如果,”不想隐瞒自家主子,但还是害怕一不小心会害了千夜,银盏凑上前,试探询问道: “奴婢是说如果啊,有男子喜欢王爷,你会因为这个吃醋生气吗?” “祁衍不是断袖就行,至于别人怎么想,那他也控制不了不是, 别说男子,就祁衍那张妖孽脸加上他的权势地位,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排队想要嫁给他呢,” 他们尚书府不就有一位整日惦记着? 沈绾不以为意的轻笑,“若是随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都要拈酸吃醋,那怕是早被气死了!”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银盏若有所思的点头。 “所以,你昨夜一整晚都没睡,就是因为发现了有男人喜欢祁衍?谁啊?”有男子对祁衍有意,前世,沈绾还真没注意到这茬儿。 “王妃,奴婢如果说了,你可一定要替奴婢保密啊,连王爷也不能告诉。” 王妃不介意,但不代表王爷也不介意,毕竟他才是被暗中喜欢的当事人。 性取向正常的人,若是知道自己被一个断袖看上,心里势必会觉得膈应吧。 没有害人之心,银盏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连累千夜。 见沈绾点头,她这才凑到她耳畔,小声把自己的分析全部告知。 “你是怀疑千夜喜欢祁衍?”听了丫鬟的话,沈绾嘴里的漱口水差点全喷出来。 061.第61章 情窦未开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小丫头想象力还这么丰富。 自己给对方挑选衣服的细节她忽略,倒是把用男人的钱结账这无关紧要的“重点”抓的死死的。 回顾着小丫头方才的讲述,沈绾忖了忖,开腔提醒,“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脸红其实是因为你?” “不可能!”想想那人每次见到自己时都摆出一副傲娇欠扁的模样,银盏连连摇头否认。 “整个摄政王府,哪一笔开销花的不是王爷的钱, 若按你的思路,那千夜拿着自己的俸禄去给自己买件衣服,四舍五入是不是也可以等同于是王爷送了他新衣,难不成,他每次买衣服都脸红?” “也是啊,”经沈绾这么一分析,银盏觉得也有些道理,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 “谁知道他自己是不是有在背地里偷偷脸红,奴婢就是觉着,千夜对王爷不一般, 他平时看着也挺高冷,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只有在王爷面前的时候,屁颠屁颠的,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沈绾:“……” 前世因为她跟祁衍关系闹的僵,千夜和银盏各随其主,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两人很少会有接触,而且,但凡有交涉,定也是不愉快的。 她对千夜的了解不算多,但一个会忠心护主的人,想来品性也差不到哪里。 若是这两人能互生情愫,对于银盏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归宿。 只是这丫头现在一根筋的钻进了牛角尖,怕是一时半会儿钻不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一次脸红心跳毕竟算不得什么,如果千夜真的对她家丫头中意,让他追上一段时间,顺便考察考察也是好的。 而且,这事吧,还是得靠这丫头自己领悟了才好。 没再多说什么,沈绾用过早膳,拾掇一番,便带着东西出了门,同时遣了小丫头回房休息补觉。 寿康宫外。 看见沈绾由远及近走来,守在门口的陈福拱手行礼道:“奴才给摄政王妃请安。” 态度恭敬但却淡漠,明显看出只是在例行公事,并非对她真心欢迎。 “陈公公免礼吧,”沈绾也不在意,面带微笑道:“我来给母后请安,麻烦陈公公帮忙通传一声。” “太皇太后喜欢清静,不是什么人想见就随时都可以见的,若是没有传召,王妃还是请回吧。” 这都什么时辰了,才想着入宫请安,一点诚意也没有,上次他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至于这丫头…… 拜堂的时候她跑去跳湖,严格来说,和王爷的礼都没成呢,嘴上叫她一声王妃,陈福心里可不认。 眼看太监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想要去帮她通传的意思,沈绾也不恼,反而非常懂事配合的接过话道:“那我便在这儿候着,等母后的传召。” 陈福:“……” 对这个沈家大小姐,他是真的无语,算了,她愿意等,就让她等着吧。 没再出声,陈福径自站到一旁,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多久。 “陈公公,”沉默下来,气氛不由变得有些尴尬,感受到太监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沈绾取出带来的东西,准备趁着这个时机送出去。 然而她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突然被寿康宫内传出“砰”的一道声响打断。 “砰砰!”又是接连两声,听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都走开,别靠近哀家!”随之传出的是洛澜的怒喝声还有痛苦呻吟声。 “太皇太后!”陈福担心的叫了声,迈步便往房间里去。 “发生什么事了?”沈绾也下意识的抬脚在后面跟上。 这时,陈福也顾不得沈绾了。 房门打开,只见洛澜斜靠在塌上,右手撑着头,五指用力的在额前按压。 而她的周围是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的丫鬟。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宣太医啊!”看见自家主子疼的厉害,陈福着急的向着那些没有眼力见的下人吩咐。 “是!”丫鬟们应声,纷纷行礼退下,沈绾则迈开脚步便要上前,“母后可是头疼?让我帮你看看吧。” “哎呀,王妃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太皇太后的头痛症已经是陈年旧疾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你能看出什么, 再说,太皇太后这旧疾发作,还不是被你气的,王妃若是真的孝顺,就赶紧从寿康宫离开吧,免得……” 免得看到她,病症发作的更加厉害。 陈福话还没说完,眨眼的工夫,沈绾已经越过他走到洛澜的塌前,抓起对方的手臂替她探脉。 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沈绾索性…… “王妃,你要做什么?” 062.第62章 眼看女人拔下头上的发簪,抬手便要向自家主子的太阳穴刺下去,陈福不由大惊。 一时间,他什么也顾不得,拼了他这条老命,抡起手里的拂尘便冲上去救驾。 “阿福,退下!” 眼见拂尘就要打到沈绾身上,这时太皇太后却突然悠悠开了口。 这不浅不淡的一句,仿佛像是施了什么咒语般,让陈福当即顿住了动作。 “太皇太后?”定了定神,他有些不确定的冲着自家主子唤了一声。 “绾绾在给哀家治病,现在哀家觉得头没有那么痛了,比刚刚舒服多了。”闭着眼睛,洛澜俨然一副享受的样子。 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沉了下去,理智回笼,陈福抬眼仔细去看,这才发现,女人是用簪尾抵在太皇太后的穴位上, 而且那是一根白玉簪,根本没有太大的伤害性。 方才一时情急,加上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反射,他老眼昏花,看见那一抹白色,便把那簪子当成了白金材质。 从前以为沈绾只会惹事,只会让王爷因为她,跟太皇太后闹的更加不愉快,却不曾想,这丫头还懂医术。 太皇太后多年的顽疾,每次发作都痛不欲生,就连太医也束手无策,顶多就是开药稍作缓解,王妃竟然三两下就减轻了痛症。 能得摄政王青睐,这女子自有过人之处,从前只看到了她不好的一面,便对其心生偏见,倒是他浅薄了。 向后退下,陈福行礼向着两人请罪:“是奴才莽撞了,险些冲撞了太皇太后和王妃娘娘,奴才该死。” 这一声王妃,他叫的心悦诚服。 “你也是因为太过担心哀家的安危,忠心护主,何错之有,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谢王妃娘娘。” 等宣召的太医赶来,洛澜经过沈绾的按摩,头已经基本不疼了,陈福便按照主子的吩咐,直接把人打发了。 “绾绾,你这按摩的手法是何时学的?从前倒是不曾听说,你还精通医术。”洛澜有些好奇的向女孩询问。 “皮毛而已,算不得精通,只是刚好在书上看到过与母后类似的病症,方才情急之下,便斗胆拿来一试。” 前世,谢曼安中毒渐深,后期的时候也头疼的厉害,为了减轻她的痛苦,沈绾特意学习了针灸按摩。 所以方才看见洛澜头疼,她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她是否也中了毒,后宫尔虞我诈的阴暗,可丝毫不亚于后宅庭院。 经过查探,她却发现洛澜的脉象有些奇怪,虽然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但…… 以她现有的水平,她尚还说不出引起头痛的具体缘由,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对方心有郁结。 “你这丫头,倒是还在哀家面前谦虚上了,哀家这老毛病,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你就这么按上几下,哀家就觉得舒服多了,这还叫皮毛?” 睁开眼睛向身侧的女孩看了看,洛澜的口吻相比于之前明显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 未置可否,沈绾只是淡淡笑着,顺势接过话问道:“母后这头痛症是如何染上的?” 忆起旧事,洛澜眸光倏的一鸷,搭在身前的双手不由紧攥。 063.第63章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洛澜快速将情绪沉淀,保持着惯常的雍容,避重就轻的回: “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注意受了风,便落下这么个毛病。” “那我以后无事时便常来给母后按按。”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变化,但沈绾却没有多问,只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的接过话道, “母后以后可以在房间里放些薰衣草或者玫瑰,有助于缓解你的头疼症。” “好,听绾绾的。”洛澜答应一声,立即吩咐下人去置办。 沈绾:“……” 这是不是也太雷厉风行了点? 没一会儿的工夫,下人便取了形式各样的薰衣草和玫瑰回来。 盆栽的,插瓶的,还有干花。 沈绾:“……” 倒也不用这么多! “绾绾挑挑看,哪些用起来更合适,摆放在哪里会比较好?” 素来不大喜欢花花草草什么的,洛澜对这些东西无感,索性全权交给女孩处理。 沈绾看了看,选了一束新鲜的薰衣草插在花瓶里,放在了床头柜,另选了几株盆栽的玫瑰,布置在外厅。 “放的多了香味浓郁反而会适得其反,这样就可以了,剩下的都拿走吧!” 搞定后,沈绾拍了拍手转向下人吩咐:“另外,寝殿的薰衣草一定要记得每天早上按时更换。” 随即,她又让陈福取来纸笔,写了一个简单的方子。 “这个方子里的药材基本都是常见的花草和食物,母后可以用这个代替茶水,日常饮用,对于缓解母后的头痛症会有帮助。”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准备。” 太皇太后已经被头痛症折磨多年,每次发病都免不得要好一番折腾,摄政王妃竟然三两下就缓解了太皇太后的痛苦,陈福现在对沈绾可是百分百的信任。 又在寿康宫跟洛澜闲聊了一会儿,看看时辰也不早了,沈绾便告退离去。 陈福恭敬的送她出门。 方才因为太皇太后突然发病,沈绾急着救治,忙活下来倒是差点把要送给陈福护膝的事情忘了。 这时对方出来相送,沈绾这才恍然想起,于是取出东西递到太监面前。 “这副护膝里放了艾草,有助于祛湿祛寒,陈公公,天气渐凉,记得注意保暖。” “这是,送给奴才的?”陈福不可置信的抬眼,“王妃怎……怎么知道奴才腿脚畏寒?” 人上了年纪,腿脚总是会越发的不听使唤,尤其是做下人的,不分四季,动不动就要跪,有哪个不曾留下病根。 年轻的时候还好,到老了全都会找补回来,陈福和周伯一样,都已经年过五旬, 这种实用又贴心的礼物,恰好就是他们最需要的,沈绾哪里需要特意了解。 但她之前全然没想到,陈福还有老寒腿,倒是歪打正着。 “陈公公觉着受用就好。”莞尔一笑,沈绾避重就轻的回。 “受用,很是受用,奴才多谢王妃。” 他只是个下人,何德何能得主子如此照顾,而且他之前还故意为难对方来着。 陈福激动又愧疚,双膝一弯,便要给女孩跪下拜谢,却被沈绾及时制止。 “陈公公不必多礼,你照顾母后多年,尽心尽力,不过是一点小心意,公公无需挂怀。” 话罢,沈绾径自离开,留下陈福一个人,凝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感动的眼眶发红。 能得摄政王的欢心,自然是有原因的,多好的孩子啊,贤良淑德,之前的那些事,定是有什么误会。 作为太监,陈福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但他还是打心眼里将自家的小主子当成了亲生儿子。 其实男人小时候还是很活泼很可爱的,跟他们这些平时照看的下人也亲近, 只是随着年龄渐长,陷在皇家权力斗争的漩涡,性子这才慢慢开始变得冰冷。 不过现在好了,他们有了活泼可爱的小王妃,指不定,还能改变他家小主子呢。 哪怕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也没关系,反正他现在有“闺女”了,“儿子”冷漠脸,那就不要了吧。 以后,谁再敢说他家小王妃的坏话,他第一个不答应。 不论是摄政王府的下人还是陈公公,沈绾给他们送东西,都是为了弥补自己过去犯下的错,想要挽回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这一世,凡是祁衍身边的人,她都希望能够与之和谐相处,免得让他为难。 她根本想不到,寂寞的陈公公会感动的把喜欢孩子的心灵寄托从男人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因为心中想着事情,她只是脚步越发的加快,头也没回的从寿康宫离开。 昨天跟男人说好,他早朝结束后接她一起回府,可眼看要到午时了,却迟迟未见人影。 早朝早就散了,就算有什么事情耽搁,也不至于这么久吧,沈绾不由有些担心。 可她走着走着,手腕忽然一紧。 待她回过神,已经叫人拽到了墙壁后方。 064.第64章 许是害怕她下意识的叫喊出声,对方在拉她的同时,用手紧紧掩住了她的嘴巴。 “绾绾,”是我。 祁烨话还没说完,沈绾在抬眼看清对方容貌那一刻,挣扎着狠狠在他捂住自己的右手上咬了一口。 趁着男人吃痛稍微松了力道,沈绾一脚将人踢开,快速迈步离开。 低眸看了看自己虎口处部分渗出鲜血的两排牙印,祁烨眉头紧蹙,可眼见女孩走远,他一时也顾不得疼,赶紧在后面追了上去。 “绾绾,你别走这么快,”祁烨上前,拉住女孩的手臂道:“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一把将人甩开,沈绾音色冷清的回,“我现在是你的九皇婶,还请定王殿下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眼前的这张脸,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沈绾话罢,转身便走,却被祁烨踏步将去路拦住。 “绾绾,你是不是因为我这两天没去看你在跟我置气,我……” 祁烨的话还没说完,沈绾已然冷声将他打断,“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你生气?” “绾绾,我一直都想寻机去看你的,可九皇叔性格警惕多疑,摄政王府更是守卫森严,连翠丫都被发现了,” 按照碧落所说,这丫头对当年在土匪窝中将她救出的少年一往情深, 自从他有意无意将画在手臂上的胎记在她面前暴露后,这丫头就整日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这份感情不可能说变就变。 女人总是喜欢口是心非,祁烨想当然还是觉着女孩是在跟他闹脾气, 不管她表现的如何冷漠,他依旧还是自顾自的解释道:“他用极为残忍的手段将翠丫杀了,还让人把尸体丢去了定王府, 那丫头的身上被割了几百刀,多处露出了白骨,甚是可怖,” 话语间有意无意诉说着祁衍的残暴不仁,祁烨故作不忍的蹙眉,“在这个风口上,我实在无法与你取得联系。” 本以为翠丫的惨死会让女孩感觉到惊恐,从而对祁衍生出更多的厌恶和惧怕,不料,她却…… “翠丫是我让人处置的,她的尸体也是我让人送去定王府的,既然是你的人,那自然要物归原主。” “你……”看着沈绾一脸云淡风轻的说着将人千刀万剐的血腥事情,祁烨不由一愣。 怎的几日不见,这丫头好似变了个人,从前的沈绾,何曾有过如此犀利的眼神。 可一个人,怎会说变就变,祁烨想了想对方突然对自己冷漠的原因,回过神复又继续道: “绾绾,你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怪我没有带你离开?一个丫鬟而已,你不开心,杀便杀了,只是, 九皇叔权势滔天,便是我现在带你私奔,我们也逃不掉,到时,只会让你在摄政王府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是我不够好,我目前确实还没有与九皇叔抗衡的实力,但是绾绾,你相信我,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带你脱离苦海!” 前世,这个人渣便是这样哄骗她的。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沈绾岂会听不明白,无非就是暗示自己帮他夺权,只要他能掌握足够的权力,打败祁衍,就可以带她从摄政王府离开。 为了能跟他“双宿双飞”,前世,她自告奋勇的帮他做起了眼线,监视着祁衍的一举一动,一有消息便立刻告知翠丫。 可最后呢,她倾尽全力助他达成所愿,却落得个家破人亡。 脱离苦海? 跟他走,才是真正的跳进苦海。 “跟你私奔?”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沈绾忍不住哼笑出声,“我与夫君两情相悦,彼此恩爱,为何要跟你私奔? 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谁给你的自信,是你那比鞋底还厚的脸皮吗?” 听到她亲昵的管祁衍叫“夫君”,祁烨已然变了脸色,后面又被骂不是人,不要脸,他整个脸都绿了。 “绾绾!”手指紧攥,祁烨的嗓音不由沉了几分。 “我再说一遍,我现在已经是摄政王的王妃,按照规矩,你应该叫我九皇婶!”后面的“九皇婶”三个字,沈绾刻意加重了语气。 “绾绾,我一早就说过,不管你是不是处子之身,我都不会嫌弃你,你不必因为这个心有介怀而故意与我疏离。” 说话间,祁烨抬手想要去扯女孩的胳膊,宽大的衣袖自然的向下滑落,露出手腕处的月牙状胎记。 065.第65章 是想用那个胎记提醒她吗?可那不过是画上去的而已,沈绾看着那个前世将她骗的好苦的印记,只觉更加愤恨。 什么不嫌弃她非处子的话,前世他也同她讲过,可笑的是,那时她未能看出他只是虚情假意,不仅满心感动,甚至还对他生出些许歉疚之感。 眸光湛冷,在对方触碰到自己的胳膊之前,沈绾先发制人,扬手一巴掌冲着祁烨的左半边脸打过去。 “啪”的一声,空气仿佛跟着静止下来。 完全没料到女孩会动手打他,而且还用了不小的力气,祁烨猝不及防,脑袋直接被打的偏向一侧。 “这是对你不敬长辈,有违伦常的警告,若是定王殿下以后再没大没小叫我的闺名,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还不待祁烨缓过神,沈绾已然冷冷落下一句,径自走了。 抬眸看向女孩远去的背影,祁烨瞳孔颜色渐深,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 …… 宣政殿。 祁衍负手而立,俊脸阴沉,祁辰坐在小塌上,由太医给他查看腿上的伤。 殿内的气氛沉闷的压抑,宫人战战兢兢跪了一地,个个把头埋的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伤势如何?”待太医检查的差不多,祁衍沉着嗓音开腔,将房中的一片死寂打破。 “回王爷,”刘太医起身,恭敬的冲着男人行礼, “陛下除了崴到的左脚脚踝处有些红肿外,小腿上还有几处小擦伤,不过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并无大碍。” “朕的脚腕都肿成包子了,你还说没事,你这个……” 祁辰后面的“庸医”两字还没说完,便被祁衍一个冷冽的目光瞪了回去。 悻悻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小皇帝不甘心的耷拉着脑袋。 “嗯,先给陛下处理伤口吧。” 祁衍淡声吩咐,刘太医领命立马照做。 “皇上,腕骨正位的时候会有些疼,你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 得到允许,刘太医这才伸手握住小皇帝扭伤的脚腕。 “啊!” 虽然做好了准备,可方才突然那一下,还是疼的祁辰不经意叫喊出声。 接下来,刘太医开始给他抹药按揉红肿的患处,这个过程依然很疼,关键是持续的时间还长。 若是按照小皇帝自己的性子,那自然是不想按的,反正骨头已经正了位,慢慢养着总会好。 他倒巴不得这脚伤好的慢一些,这样他就不用每天进行骑射箭术的训练了。 可抬眼对上男人凉凉的视线,祁辰到底还是不敢当着他的面,直接将太医打发走, 只能不爽的对着太医下令,“疼疼,你就不能轻点儿!” 殿内的氛围本就沉闷,光是摄政王在那站着,就莫名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偏生陛下也不肯配合,这叔侄俩明显是闹不愉快了,连空气里都带着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别在裤腰上,刘太医从踏进宣政殿开始,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给小皇帝按揉,他自然也是在可行范围内尽量轻了力道的,没想到,对方还是不满。 若是再轻,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额角不由渗出冷汗,刘太医为难的向着站在一旁的男人看去。 “不用管他,继续!”祁衍俊脸阴沉,嗓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九皇叔……” 祁辰还想再挣扎一下,然而话还未及出口,已然被男人强行打断: “别以为脚伤了就能偷懒,这两日的账本王还没跟你算呢,不想伤上加伤,你最好乖乖配合太医。” 066.第66章 虽不情愿,但想想自己最近犯的错,再看看跪了一屋的宫人,祁辰到底还是不敢造次,只能听话的忍着。 前些日子,祁衍因为沈绾的事心烦意乱,加上忙着准备婚礼,对小皇帝就没有盯的那么紧。 小孩子天性爱玩,自律性本来就差,自从十岁坐上皇位开始,将近三年的时间,祁辰每日的日程都是满的, 繁重的学习任务,各种政务需要他决断处理,很多时候,连觉都睡不够,他若是做的不好,还会被罚。 神经一直紧绷着,身边有人稍加撺掇,祁辰自是非常容易的就懈怠起来。 昨日在教武场,小皇帝骑射箭术看上去都有明显退步,祁衍虽然有些生气,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多练了半个时辰。 因为之前的松懈,体能本就有些下降,一下还提高了强度,浑身疲惫酸痛,今日早朝祁辰直接睡过了头。 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祁衍也不好发作,只能遣宫人去叫,叫了两次,才把人叫来。 下了早朝后,他检查小皇帝的功课,竟也没做好。 恰好手头有政务要处理,祁衍便给了对方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他把昨日落下的功课补上。 可等他处理完事情回来,发现小皇帝非但没有在房间里读书,反而爬到树上在掏鸟窝。 下人们帮着站岗放哨,远远看见祁衍回来,提前给小皇帝暗示。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或许真能瞒天过海,可许是祁辰自己心里紧张,手忙脚乱间,竟不小心一脚踩空,从枝头摔了下去。 祁衍这两日强压着的火气,终于被彻底点燃了。 等刘太医替小皇帝处理好伤患处行礼告退后,祁衍眸光冷厉在那些下人身上一一扫过,“看护陛下不利,所有人,每人鞭五十。” 沉声下令,祁衍视线流转,最后落在跪在中间位置、一个看上去年纪跟小皇帝相仿的小太监身上。 “陪读太监,拖出去杖毙!” “王爷饶命啊,奴才(奴婢)知道错了。”宫人们哭喊着求饶,但听命行事的侍卫根本无动于衷,上前拖着人便往外面去。 见状,祁辰赶忙开腔制止:“住手!” 但侍卫都是祁衍的人,对小皇帝的命令仿若未闻。 “朕让你们住手,你们是要抗旨不遵吗?” 眼见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宫人一个个被侍卫强行拖走,祁辰心里着急,忘记了脚腕处还有伤,倏的从小塌上站了起来。 双脚落地的瞬间,疼的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可现下情况紧急,他一时也顾不得疼,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推开押着小太监的侍卫,挡在对方面前。 “九皇叔,他们不过都是听从朕的命令行事,何错之有?” 方才他忍气吞声,就是害怕惹恼了九皇叔,连累服侍他的这些下人,可他的妥协似乎还是没能让对方消气,如此这般,祁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本王让他们在你身边伺候,是及时谏言,辅佐匡正,不是怂恿你自甘堕落,你荒废功课,爬树摔伤,他们便是失职, 下人与自家主子素来是一体,主子犯错,下人也难幸免,你自小在宫里长大,这个道理,你难道不知,还需要本王再教你一遍?” 小皇帝对宫人的维护,无疑更进一步惹恼了祁衍,转向侍卫,他冷声下令:“把皇上拉开!” 到底年纪小,学艺也不精,加上寡不敌众,祁辰哪里能跟侍卫抗衡。 眼见侍卫要将自己扯开,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祁辰忽然又急又恼的大吼出声: “九皇叔,朕才是西陵国的九五之尊,你怎么可以如此不把朕放在眼里!” 随着小皇帝话音落下,整个宣政殿陷入了诡秘的安静。 除了被祁辰护着的小太监,其余宫人这会儿早已被拖到外面,按在长椅上执了鞭刑。 房间里安静下来,外面传来的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和凄厉的惨叫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别说是下人,就连小皇帝心尖都不由发颤,甚至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067.第67章 “很好,你现在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吗?还是你以为坐在那个位置上,天下人便都要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你?” 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祁衍眸光忽而阴鸷的骇人,“想让别人把你放在眼里,那你自己就要有让人把你放在眼里的本事!” 平时就是不苟言笑的人,辅政的这三年来,祁衍对他一直都很严厉。 祁辰原本并不是那种非常乖巧听话的孩子,但在九皇叔面前,他始终不敢嘚瑟。 因为九皇叔这人性子暴躁,脾气也不好,才不管他皇帝的身份,一言不合真的会动手揍他。 尤其是他登基后的第一年,一来没有摸清对方的路数,二来也有些不适应,没少挨打。 不知不觉过了三年,他就那么中规中矩、按部就班的从十岁长到了十三岁。 若非阿才提醒,他甚至都想不来,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要依赖九皇叔的小孩子了。 这三年,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在阿才的鼓励下,也觉得自己能行了,因而才敢有近日的叛逆之举。 但现下与九皇叔对上,祁辰只觉所有的自信瞬间崩塌,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男人冷傲的俊脸虽然一如往常的平静,可从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质,祁辰还是可以感受到,九皇叔此时的愠怒是前所未有的盛。 说到底,祁辰也不过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少年心性,逞一时之能罢了。 骨子里,他还是害怕祁衍,对上男人阴戾的目光,祁辰背脊发寒,下意识的就把身子往后缩。 可他心里怂嘴上却不愿意认怂,而且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他觉得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到底了。 横竖九皇叔也不会真的把他怎样,顶多就是挨一顿打,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阿才死。 “朕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九皇叔的对手,朕认了,但九皇叔今日若是执意要处置阿才,那便连朕一起处置了吧!” 祁辰还是太子的时候,阿才就在他身边陪伴,皇家人情凉薄,兄弟之间也并不亲近,阿才是祁辰最好的玩伴,也是他所有心事的倾吐对象。 于祁辰而言,阿才不仅是朝夕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下人,更是他在皇宫里唯一的知己朋友。 眼看祁辰坚定的替他挡着,阿才眸底不由闪过一抹精光,又在被人察觉前很快掩去。 跪匐在地,他伸手扯了扯祁辰的裤脚,苦心劝谏道:“皇上,奴才贱命一条,不值得皇上如此相护,还请皇上莫要为了奴才顶撞摄政王。” “你别说话!”祁辰蹙眉,回头向对方递了一个眼神,随即又转向祁衍。 “阿才有劝朕,是朕不肯听,一人做事一人当,九皇叔要打要罚便冲朕来。” 眸光深沉向着跪在地上的太监看了眼,祁衍随即收回视线落在小皇帝身上。 “你以为你能逃的掉?”看着对方那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祁衍冷声开腔,转向侍卫下令,“去把本王的软鞭拿来!” 软鞭不会伤筋动骨,但打在身上却是格外的疼,祁辰还没挨过那玩意,心里自是怕的厉害。 最关键的是,九皇叔打人实在太疼了,而且他罚人的时候从来不会手软。 想想以前挨过的打,他都觉得身后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可现在他除了被动的等着,什么也做不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侍卫便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个盛着软鞭的木质托盘。 嘴有多硬,事到临头就有多怂,看见那能有拇指般粗细的黑色鞭子,小皇帝不由一个哆嗦,下意识就把脖子往里缩了缩。 “王爷,都是奴才的错,王爷要打就打奴才吧,陛下身子娇贵,脚上还有伤,哪里受得了如此重的惩罚。” 眼看男人拿起托盘里的鞭子,小太监赶忙跪爬过去,抱着男人的脚踝,声泪俱下的求情。 “你还没有资格让本王亲自动手。”一脚将人踢开,祁衍抬手便冲着小皇帝扬起了软鞭。 许是看他年龄大了些,最近半年左右的时间,九皇叔就很少跟他动武了,而且以往就算打他,也只是用戒尺揍他屁股。 可今天这架势,怎么有一种要把他往死里打的感觉,祁辰吓得紧紧闭上双眼,眉毛整个挤在了一起。 “子渊!” 眼看男人手里的鞭子就要落在小皇帝身上,沈绾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顿住手上的动作,祁衍抬眸看向门口走进来的娇影,嗓音低沉的开腔。 “不是说好,本王处理完政事,去寿康宫找你吗,谁让你自己过来的?” 外面哀嚎声一片,那些受刑的宫人个个被打的皮开肉绽,他到底还是怕会吓到她。 可他说话间,沈绾已经快步走到他身边,主动抓上了他的手臂,不答反问道: “昨晚还说好早上叫我起床,陪你一起入宫呢,你不是也没叫我,就自己先走了吗?” 说着,沈绾故作不开心的噘了噘小嘴。 轻叹口气,祁衍撇嘴解释,“本王是想让你多睡会儿。” “那我也是因为一直不见你过去,担心你,所以没忍住就过来找你了嘛。” 一边说着,沈绾一边不动声色的把男人手里的东西拿走,随手丢在了一旁。 “都快到午时了,该用午膳了,你还是什么政事急着处理的话,我可以在这等你一会儿,等你处理完,我们一起回府。” 068.第68章 她在这等着,他还处理什么? 女孩的小心思,祁衍怎会看不出来。 “走吧,现在就回。”无奈的抿了抿唇,他随手将女孩拉进怀里,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从感觉到男人把鞭子放下就大着胆子睁开眼睛的祁辰:“……” 九皇叔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只可惜不是对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 整日教导他,在位者要有辨人识人之能,不可偏听偏信,到头来,他自己竟然被沈家这个愚蠢的大小姐迷的团团转,不就脸长得好看点吗? 觉得有点辣眼睛,祁辰忿忿不平在心里嘀咕,直勾勾盯着两人看,不料,男人却在这时突然侧过头向他看去。 对上祁衍凌厉的视线,祁辰条件反射般的把抻长的脖子收回,低下头当鹌鹑。 “从现在开始,除了早朝,其余时间你都给本王待在御书房好好反省,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之前服侍你的宫人本王会命人全都换掉,伴读太监,也会替你另觅人选。” “送皇上去书房!”没给小皇帝说话的机会,祁衍紧随转向侍卫下令,话音落下,他抱着怀中的女孩,快步从宣政殿离开。 “九皇叔……” 祁辰自是不愿更换服侍的宫人,尤其是伴读太监。 对着男人的背影叫了声,他本还想挣扎一下,却在收到阿才眼神的示意后,到底还是放弃了。 一来,九皇叔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了也是白搭,搞不好还会再次激怒他,难得躲过了这顿打,也暂时保住了阿才的命,他可不想自讨没趣; 二来,九皇叔真的走的太快了,就是这转眼的工夫,人都走远了。 算了,再想办法吧,祁辰泄气的喘了口粗气。 …… 跟文宣帝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作为长兄,文宣帝对祁衍这个幺弟一直很是关爱照顾。 兄弟两人的年纪虽然差了整整十四岁,可志趣与心性却是分外相投。 当年都还是皇子的时候,兄弟俩走的就比较近。 而文宣帝欣赏祁衍的才能,也知道他无心皇位,便是后来继位登基,兄弟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发生变化。 文宣帝时常毫无顾忌的单独召见祁衍询问政见,而且每每都会采纳他的提议。 祁辰作为文宣帝最疼爱的嫡子,祁衍基本是看着他长大的。 虽然整日调皮捣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种的,但这孩子却是懂事的。 尤其在文宣帝突然驾崩,他以储君身份继位后,西陵国内忧外患,将祁辰整个推到了风口浪尖。 年纪再小,也不得不肩负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似乎就是在那一夕之间,祁辰成长了不少,从前的任性也渐渐收敛。 这两年朝政稳固,小孩子调皮的本性或许会在安逸中重新暴露,可若没有人挑唆,纵使到了叛逆的年纪,祁辰也断然不至于这般跟他对着干。 祁衍何其精明,怎会看不出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但其他服侍的宫人也难逃纵容之嫌。 若是按照他的性格,直接把涉及的宫人全部处死就是,可他最终还是没有。 之所以饶过那些人的性命,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他想到了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那件事,便是到了现在他依旧无法释怀,如梗在心,致使他跟洛澜的母子关系始终难以缓和。 祁辰一心把那个陪读的小太监视为朋友,若他今日当真杀了那个太监,他们叔侄的关系必然会陷入当年他跟洛澜的僵局。 而今天他之所以格外生气,除了小皇帝偷懒贪玩,更重要的是,他把他的话全都当成了耳边风。 所谓孤家寡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怎可随意与人交心。 一个小太监就让他失了分寸,甚至硬着头皮跟自己叫板,如此心性,如何能坐稳皇位。 抱着女孩上了马车,祁衍一路沉默,虽然他脸上看不出情绪,但沈绾也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 “还在为皇上的事情心烦?”主动往男人身边凑了凑,沈绾抬手轻抚他微皱的眉心。 “叛逆期的小孩子,有时候也需要哄一哄的,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有时候还会适得其反。” “我不会哄人,我更喜欢直接一点。”祁衍撇嘴道。 沈绾:“……” 069.第69章 他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他确实每次生气都喜欢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把人解决。 祁辰跟他硬碰硬的后果是屁股遭殃,而前世的她,每次惹恼他,就是直接被他按床上,然后小腰离家出走。 重生回来,沈绾算是基本摸透了这男人的脾气。 他不擅长表达感情,总是做得多说的少,而且在关心在乎的人面前,始终都是吃软不吃硬。 相比于那种说得多做得少、只会花言巧语的人,祁衍显然更可靠更值得托付, 可他都不说,一直默默付出,别人又怎能知道他的好,反而还会因为他强势独断的表达方式在心里产生抗拒。 无语的抿了抿唇,沈绾凑上前,将食指和中指叉开,分别放在男人的两边唇角,用了合适的力道往上推。 “你可以学一学嘛,实在不行,你就多笑笑呗,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干嘛天天总冷着脸,再说,你之前不是也哄过我吗?” “你是例外。”握住女孩不安分在他嘴角乱推的小手,祁衍顺势将人带进怀里。 “那你下次可以试着把皇上当成我啊!”拱了拱身子,给自己寻个舒适的位置,沈绾提议道。 “你是我媳妇儿,哄你是本能,祁辰那小子是后辈,对着他和对着你的感觉能一样吗?” 方才祁衍并没有撒谎,他真的不会哄人。 但细细回想,他在她撒娇委屈的时候,对她的言行,又好像确实是在哄她。 那不过是,见不得她难过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想不出所以然,祁衍只能把对她的温柔,归结为本能,而且是一种在其他情境下,无法刻意模仿的本能。 看他说的一本正经,沈绾无语的抿了抿唇。 “我突然有点担心,你说我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万一是那种调皮捣蛋不听话的,会不会天天被你揍?” “宝宝这是急着想给我生孩子了?”眸中兴味暗涌,祁衍调侃的扬了扬眉梢。 沈绾:“……” 她是那个意思吗?小脸微红,她娇怒的向着男人乜了眼,“谁要给你生孩子!” “如果是我家大宝给我生的小宝宝,或许我也能本能的哄一哄,若生出来的是女孩,跟你一样软软糯糯的,我定是舍不得动手的。” “我儿子你也不能打!”莫名其妙就被带走了节奏,沈绾嘟着小嘴,一脸傲娇的随口将话接下。 “还说不要给我生,要我看,宝宝明明就很迫不及待!”抬手在女孩的鼻尖点了点,祁衍好笑的勾唇,“宝宝别着急,待会儿回去我们就生。” 沈绾:“……” 小脸一红,她使劲把小脑袋往男人怀里埋了埋。 “对了,”片刻后,害羞的情绪缓了缓,沈绾想起正事,复又抬起了头,“那个小太监你打算怎么处置?” 要杀了那个太监,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若是祁辰自己意识不到问题,杀了那个陪读的小太监,也还会有下一个。 这一点,连她都能想到,沈绾相信,男人心里定然更是清楚。 眸底闪过一抹冷肃的杀意,转瞬又被掩去,转向怀中的小女人时,祁衍的眼神里就只剩下了温柔。 “后宫不得干政,你啊,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备孕,别操心些有的没的。” 语气里都是宠溺的味道,祁衍抬手轻轻捏了捏女孩肉嘟嘟的脸颊。 “什么啊,怎么就扯到备孕了!”翻了个白眼,沈绾从男人怀里坐起来,嫌弃的一把将他的手拍开,“你别闹,我说正经的呢。” “既然你不会哄小孩,那皇上那边交给我,我想办法帮你搞定他,” 沈绾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男人一扯,整个重新跌进她的怀里,“你想怎么搞定,嗯?” 凤眸微眯,他眼神危险的将她看着。 070.第70章 得,她倒是忘了,祁辰虽然小,但也是个男孩子。 “你不会连你亲侄子的醋都吃吧?皇上他还是个孩子,我是他婶婶,自然是给他一些长辈的关心。”回过神,沈绾赶紧笑着解释。 “在我眼里,你也是个孩子。” 沈绾:“……” 确实有这么个问题,她好像也只比小皇帝大了两岁,因为嫁给了祁衍,这才让她在辈分上高了一辈。 “小气鬼!”傲娇的嘟嘴,沈绾乜了男人一眼道,“我认真的,你别打岔,先听我说完,明天我去安抚一下皇上,至于伴读太监那边,” 神秘一笑,沈绾抬起身子附在男人耳畔,小声把自己后面的计划说完。 生在皇家,这男人早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可他也只是芸芸众生之一,只要是人,便都会有七情六欲。 其实他的实力,足够掌控全局,哪怕祁辰对他生出猜忌,也根本动不了他。 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废了皇帝,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可到底是自己一手扶植的亲侄子,祁衍虽然表面看着冷漠严肃,对祁辰也十分严厉,但沈绾知道,他心里还是挺疼爱祁辰的。 前世因为祁烨的挑拨,随着祁辰年纪渐长,最终叔侄两人终于彻底离心。 十七岁后,祁辰开始谋划着从男人手中夺权,纵使不足以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威胁,但总归会心寒。 前世的他,一个人站在不胜寒的高处,孤独的前行,孤独的付出,最后,为了救她,孤独的惨死。 “沈绾,我知道你一直厌恶我把你囚在身边,我把这条命还给你,若有来生,你就别再恨我了吧!” 想想他临死前对她说的话,那一刻,他该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 爱情也好,忠义也罢,他用生命守护的人与事,最终都成了对他的致命打击。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他过的那么苦。 她要他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既然他不善言辞,那她就想办法帮他表达。 “怎么样?”得意的向男人看去,沈绾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眼神宠溺的看着他的小女人,祁衍直接对着她的小嘴,一口亲了上去。 “喂,你干嘛?” “宝宝难道不是想跟我要奖励吗?”祁衍不以为意的挑眉。 “你这是在奖励我还是在奖励你自己?” 明明就是想趁机占她便宜,沈绾控诉的向祁衍瞅了眼,“狗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被骂了也不恼,祁衍手臂一揽,将女人带进怀里,“看来宝宝不满意,现在在马车上不方便,等回府,我一定让宝宝尽兴。” 沈绾:“……”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想说话,沈绾傲娇的偏过小脑袋,用后脑勺对着祁衍。 翌日,御书房。 看了看像跟木头一样站在一旁的新任伴读太监,祁辰烦躁的翻弄着桌子上的奏折。 门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祁辰兴奋的抬头。 口中“阿才”的名字呼之欲出,却在看见走进来的那道人影后倏的顿住,眸中燃起的希冀之光也瞬间黯淡下去。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我自然是来看你啊。”沈绾弯唇浅笑。 “谁要你看,朕不想见你,出去!”祁辰淡漠的偏过了头。 “我好歹是你的皇婶,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毫不在意对方的话,沈绾一边说着,一边径自走上前。 “切,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朕可没承认你这个皇婶。”祁辰眸中流露出几分嫌弃。 “你好像很讨厌我?”沈绾明知故问的挑眉。 “大婚之日,你不好好跟九皇叔拜堂,跑出去跳湖,皇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朕自然讨厌你!”祁辰不屑的抿唇。 “丢的又不是你的脸,你九皇叔都不生气,你气个什么劲,还是说,你是在替你九皇叔不平?” “朕才没有!”小皇帝一脸傲娇的否认。 “哦,那看来你跟你九皇叔的关系还挺一般的。” 看出对方的口是心非,沈绾漫不经心的顺口回应,说话间,把带来的食盒打开,放在了小皇帝面前。 浓郁的香甜气息瞬间在房中弥散开来,祁辰双眼发光,盯着食盒里的点心,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拿。 但恍然想到什么,他眸光一暗,复又把刚刚抬起的手臂默默收了回去。 071.第71章 摆出一张严肃脸,祁辰正襟危坐道:“别以为一盒桂花糕就能收买朕,这东西又甜又腻,都是小孩子才爱吃,朕才不喜欢。” “我特意问了你九皇叔你喜欢吃什么,他告诉我你最喜欢桂花糕,我这才特意让厨房做的,想来皇上现在长大了,口味也变了,” 说着,沈绾把食盒拉到自己这边,拿出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自顾自吃了起来,“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我自己吃,我还是挺喜欢的。” 她的话,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她是在借机告诉小皇帝,祁衍其实一直都很关心他。 一边吃,沈绾一边观察着小皇帝的神情,果然…… “真的是九皇叔跟你说,朕喜欢吃桂花糕的?”眸光微沉,祁辰不由拧了拧眉。 “那不然呢,你觉得以我们俩的交情,我会了解你的喜好吗?” 分明看清了小皇帝眸底的情绪,沈绾却故作未察,不以为意的反问。 说话间,一块点心已经吃进了肚子里,她又拿起一块,象征性的往小皇帝面前递了递,“很好吃的,你真不要?” 他自然是想要的,可作为一国之君,话都说出去了,这么快变卦,那他面子还往哪搁。 “朕都说了朕不喜欢吃,拿开!”咽了咽口水,祁辰努力表现的淡定。 “那算了。”沈绾收回手里的桂花糕塞进自己嘴里,随即转了话锋道:“看来你跟你九皇叔关系还真挺差的,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祁辰不解的拧眉。 “放心在你面前说他坏话啊,你九皇叔这个人,专制、霸道、残暴、粗鲁、冷血,脾气还差,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确实让人讨厌,难怪你不喜欢他。” 站在门外不远处的祁衍:“……” 他家小女人骂他骂的好像还挺开心,这就是她说的搞定小皇帝的办法? 一脸黑线,祁衍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如果不是昨日提前说好了计划,他现在一定会忍不住冲进去,把她拎出来,揍她小屁股。 刚刚办完事情回来的千夜,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冷嗖嗖的。 抬眸,对上了自家主子黑如锅底的俊脸,千夜莫名打了个寒颤,原本想要汇报的话,一时也忘了去说。 丝毫不知某人此时就在外面偷听,沈绾添油加醋,说的义正言辞,以至于祁辰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九皇叔确实脾气不大好,但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朕其实……” 他其实也没有讨厌九皇叔,祁辰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反驳,可沈绾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自顾自继续道: “他啊,虽然长了张人见人爱的妖孽脸,可惜没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活该他不招人喜欢。” 门外。 祁衍越听脸越黑,掀开眼皮向着一旁的侍卫看去。 千夜:“……” 那是王妃说的,看他做什么? 迎上男人凉凉的目光,千夜头皮发麻,讪讪挤出一笑:“王爷,王妃是在夸你长得好看呢!” 未置可否,祁衍抿了抿唇,转了话锋询问:“事情办的如何?” “一切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行动,就看王妃这边了。”终于想起来问正事了,千夜长长松了口气,拱手汇报。 眸底闪过一抹冷肃,祁衍最后向御书房的方向看了看,迈步转身离去,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闯进去把那丫头揍一顿。 072.第72章 房间里,沈绾似乎是说累了,搬了把椅子,径自在小皇帝身边坐下。 “谁让你坐这的?” “好歹我昨天也帮你解了围呢,你就算还不愿意承认我这个皇婶,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吧?” 祁辰下意识的往后躲,沈绾便自来熟的往前挪了挪,没给对方开口否认的机会,她直接转了话锋继续道: “哎,对了,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让我打断了,你是不是也想吐槽你九皇叔? 你有什么不满,尽管说,我听着,而且保证绝对不告诉他,说不定咱俩还英雄所见略同呢!” 说着,她笑嘻嘻的把装着糕点的食盒往小皇帝面前推了推,取出一块递给他, “你吃啊,不用在我面前假装矜持,明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憋的难不难受,我又不会嘲笑你,来,边吃边说!” 从前跟沈绾并没有什么接触,祁辰只知道外界对沈尚书的嫡女风评并不太好。 传言都说她不学无术上不得台面,一天到晚不知羞的跟在定王身后跑。 亲眼看见她大闹婚礼后,他更是觉得这女人愚不可及,可现下,倒是觉得对方的性子看起来似乎挺爽快直接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能有多强的戒备,加上独坐高位,孤独寂寞,祁辰自是巴不得能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人。 从前有心事他会跟阿才说,但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沈绾是九皇叔的王妃,哪怕她不甘愿,心里想着大皇兄,那也还是皇家的媳妇,那些外人面前不好提及的事,倒是可以跟她说说。 而且,这女人昨天还帮自己解了围,想来不会对他有什么坏心思,更何况,他这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图谋的。 终于卸下了防备,祁辰接过沈绾递来的桂花糕,试探的问:“你,很讨厌九皇叔?” 她怎么知道?主要她现在“讨厌”还是“不讨厌”取决于他啊。 绕了这么一大圈,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跟小皇帝找到情感上的共鸣,然后才好交心、套话,顺理成章的推进计划。 抿了抿唇,沈绾暂时未作回应。 感觉到对方似乎是在逃避自己的问题,祁辰便当她是默认了,没有再问,他勾了勾唇角,径自补充道:“但是九皇叔很喜欢你。” 一抹晦暗在眸底流转而过,祁辰故作无事的将手中的桂花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怎么听出一种在跟她争风吃醋的感觉? “所以呢?”沈绾对着小皇帝挑了挑眉。 “所以,朕就是想不明白,你这女人到底哪里好,九皇叔性子那么冷,怎么就能看上你!” 沈绾:“……” 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吃醋实锤了,沈绾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你九皇叔多挑剔的一个人,他能看上我还是说明我优秀,你嫉妒也没用。” “你这女人,倒是一点也不知道谦虚,朕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家如此大言不惭的自夸。”祁辰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切,说实话都不行。”沈绾嘟哝一句,紧随将话题转到对方身上。 “你还说我呢,你一个男孩子,为什么会喜欢桂花糕?” 一般来说,都是女孩子会比较喜食甜味。 “谁说……”还想反驳,可小皇帝看了看自己吃完下意识又往手里拿了一块的点心,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073.第73章 抿了抿唇,祁辰复又重新组织语言道:“大概是娘胎里带的吧!听父皇说,母后当初怀朕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吃甜食,尤其是桂花糕, 起初大家都以为,怀的会是个女孩儿,等朕出生后,没想到竟是一个皇子, 许是意外之喜,父皇母后对朕格外的偏宠,六岁的时候,便正式将朕册封为太子,可自那之后,父皇也对朕严厉了许多, 作为君主,不可随意暴露自己的喜好,哪怕是最喜欢的食物,也不能多食, 那时候,朕吃不到桂花糕不开心,九皇叔每次入宫与父皇商议政事,都会偷偷给朕带, 只不过,自从朕继位开始,九皇叔也不让朕吃了。” 久而久之,祁辰自己都快把自己的喜好忘了,他以为九皇叔应该也早忘记了他爱吃桂花糕的事情。 却不想原来九皇叔一直都记得,说到这,祁辰的双眸不由一暗。 “从前虽然九皇叔给朕带点心的时候,也只是把东西给朕,不会多说哄人的话,也很少会笑, 可那时候,朕觉得九皇叔跟自己还挺亲近的, 自从朕当了皇帝之后,九皇叔好像整日都在忙,每次来找朕基本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检查朕的功课, 做的好没表扬,可若是做的不好,不是挨骂就是挨揍,反正凶的很,只知道安排任务,从来也不关心朕, 这三年的时间,只有奶娘心疼朕,每次在朕被罚或者不开心的时候,甘冒风险,背着九皇叔偷偷拿几块桂花糕用油纸包着,放在朕的寝殿。” 听到这里,沈绾差不多全都明白了。 皇家的孩子,很难有一个完整美好的童年,哪怕祁辰是文宣帝最疼爱的小儿子,他能给他的最多也只有六年孩童般无忧无虑的生活。 权力之争的残酷,并非你不争,别人就不会找你麻烦。 更何况,作为唯一的嫡子,祁辰本就在风口浪尖,他无可避免的要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残酷斗争,也必须肩负起他该肩负的责任。 若她猜的没错,奶娘偷偷给小皇帝送桂花糕,八成是得了祁衍的授意, 否则,以那男人的精明洞察,奶娘多次有所动作,怎么可能屡次瞒过他的眼睛。 只是他不让奶娘照实说罢了,而男人的顾虑,沈绾也能明白。 他不能把自己的心软在小皇帝面前表现出来,他怕对方会因此骄纵,而他,素来不会哄人,想来也应付不了小孩子的哭闹吧。 这样说来,男人从前关心祁辰,但自从对方登基后就好似变得冷漠也能说的通了。 文宣帝和祁衍,他们兄弟二人皆是一心希望小皇帝能快速成长,有足够的实力在权力的旋涡中自保,可他们却忽略了关爱对一个孩子有多重要。 小皇帝明显就是缺爱,但或许,作为皇子,尤其是作为皇太子人选的皇子,他们本身就没有如寻常孩童般享受童年的权利。 皇位之争的残酷,沈绾虽然知晓,但她终究不是深陷其中的人,男人选择的方式是对是错,她无法评断,只是心酸的微微蹙起了秀眉。 “你心里可有怨他?” “朕……没有。” 脱口而出的回答,可后面的两个字,祁辰却说的微微有些迟疑。 因为他发现,在话出口的那那一刻,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肯定。 074.第74章 不知从何时起,他跟九皇叔之间的关系,好像真的在不知不觉中隐隐疏远了,若非女人方才那般问他,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虽然九皇叔给他安排了很多繁重的课业,动不动还要罚他,但祁辰明白,男人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他好。 他不可能会怨怪九皇叔的,近来,他只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开始变得有些反叛而已,肯定是这样。 这般想着,祁辰赶忙梗着脖子补充一句,“朕和九皇叔的叔侄感情一直很好,以后也不会变。” 这句话,祁辰不仅是说给沈绾听,同时也是在告诫自己,虽然有那么点心虚。 将小皇帝面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全部看在眼中,沈绾心中了然。 少年心性本就不稳,若是引导不当,很容易剑走偏锋。 如果有人日日有意无意的吹耳边风,时间长了,难免不会产生影响,尤其皇家的孩子大都缺爱,一点点关怀,便足以让他感动。 前世,祁辰对祁衍的芥蒂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吧,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方式, 等积聚到一定程度,明显爆发出来的时候,已然是覆水难收。 不过好在,从祁辰方才的表现来看,现在还只是刚刚有萌芽的苗头,而他本心里,也很在意他们的叔侄关系。 那就还值得挽救一下。 “那你之前的伴读太监……” 小皇帝说了半天,扯出了奶娘,却始终没说到她想要的关键点,沈绾试探的开口引导,话还没说完,已然被祁辰打断。 “朕之所以会对阿才格外亲近,就是因为,无论何时,他永远都能懂朕、理解朕,每每难过低落时,都是阿才在开导朕,陪朕一起度过。” 许是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应,祁辰想当然的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想到自己昨日跟九皇叔的矛盾就是因为阿才引起的,他下意识的开口解释。 话音落下,向着在沈绾进来后就被遣走的新伴读太监空空的位置看了眼,祁辰这才猛然生出了担忧。 “九皇婶,”突然抓住女人的手臂,祁辰终于改口了对她的称呼,“你知道阿才现在怎么样了吗,九皇叔有没有为难他?” “听说好像是被关进了地牢,至于有没有被用刑我就不知道了。”终于扯到正题上了,沈绾抿了抿唇,回答道。 “九皇婶,朕想去见见他,你有办法吗?” 以九皇叔对这个女人的喜爱,祁辰觉得,现在唯一可能帮到自己的就只有沈绾了。 “这个……”答应的太过轻易,难免引起怀疑,沈绾故作为难的蹙眉。 既然没有一口否决,定然就是有办法的,见状,祁辰赶忙继续道: “就当是朕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九皇婶若是有能用的上朕的地方,只要朕能做到的,一定相帮。” “行吧,那我就好人做到底,”沈绾勉为其难的答应。 “你九皇叔下朝后去了军营,现在正好不在,我想办法偷偷带你过去的,但是待会儿出去之后,你要听我的,不可以轻举妄动。” “嗯嗯。”祁辰如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应声。 得到答复,沈绾拿起桌上的镇纸走到门口,将方才她来时屏退的伴读太监叫来。 二话不说,她直接一棒子将人敲晕,随即转向小皇帝道:“去换上他的衣服,然后跟我走。” 没办法,做戏做全套,为了表现出他们是鬼鬼祟祟“偷偷”出去的,只能可怜这位新来的小太监了。 075.第75章 幽暗的地牢,阿才面露不安,来来回回的踱步。 今日一早,摄政王身边的侍卫便秘密将他抓进了牢房,随后男人亲自过来对他进行了一番审问。 “说说吧,你幕后的主子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挑拨本王跟皇上之间的关系?” 单脚着地,单脚踩在铁椅上,祁衍凤眸微眯,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就是奴才唯一的主子, 陛下年幼,还需仰仗王爷扶持,奴才一心只希望王爷与陛下叔侄关系和睦,怎会从中挑拨,奴才冤枉啊,还请王爷明察!” 没有实质的证据,小太监自然不可能轻易认罪。 “你若是现在老实交代并为本王所用,从此收起其它心思,好好辅佐皇上, 本王不仅立刻放你回去,还许你之前两倍的好处,如何?” 男人的语气很是平淡,唇角明明噙着笑意,却冰冷刺骨,看的人莫名浑身发寒。 “服侍陛下本就是奴才的本分,奴才不敢妄图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阿才不是没有被诱惑,可摄政王的手段,他心里门清。 若他咬死不说,小皇帝便依旧会像之前一般护着他,祁衍顾虑叔侄情分,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若他招了,祁辰得知他别有用心,那他当真连最后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虽然小太监反应极快,但祁衍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眼神中一闪即逝的片刻迟疑。 没有说话,他只是凝眸看着小太监冷笑,精锐的视线,似乎能将人看穿看透。 逼疚的空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阿才伏在地上,虽然强忍着淡定,手心却早在不觉间抓出了一把冷汗。 良久,等对方的恐惧积累的差不多,祁衍这才不紧不慢的开腔。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看来是本王想多了,你以为皇上护着你,本王就不会杀你? 像你这样的无名小卒,何须本王亲自动手,你被抓的消息,本王已经有意让人传了出去, 不知你幕后的主子,得知你暴露之后,是会冒险来救你?还是,弃车保帅,杀人灭口? 你的时间不多了,在你死之前,你还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但本王能否来得及见你便未尝可知了。” 回想着男人的话,阿才的双眉越蹙越深,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在牢中不知时辰,只觉得分外漫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入耳畔,他不由的一惊,警惕惶恐的向着四周看去。 生怕是那人派来暗杀自己的人,阿才的神经越发变得紧张起来。 这种随时都可能会丧命的恐惧最是磨人,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崩塌,阿才终于承受不住煎熬,趴在牢门上大叫: “来人,有没有人在,我要见摄政王!” 迟迟没等到什么回应,阿才再度提高音量,接连叫喊。 “嚷嚷什么嚷嚷,摄政王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一个狱卒懒洋洋的打着哈欠,走过来,一鞭子抽在牢门的木柱上。 “这位大哥,我见王爷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王爷交代,麻烦帮忙通传一下。”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阿才只能尽量的降低姿态。 “你看看,我长得好看吗?”狱卒也跟着咧嘴一笑,露出前面的两颗大门牙。 076.第76章 小太监被问的一愣,还没明白过来对方究竟何意,狱卒已经转而变得凶恶, “老子他娘的就是个狱卒,你觉得我有资格向摄政王传话吗,你他娘的是想害死老子吧!” 骂骂咧咧的说着,狱卒甩手,越过牢门柱子的间隙,一鞭子直接抽在了小太监腿上。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不然有你好受的。”最后警告一句,狱卒款步转身离开。 这一鞭子抽的不轻,白色的素衣上立马浮现出一道血痕,阿才一时疼的说不出话,等他回过神,狱卒已经走远了。 “这帮拜高踩低、作威作福的狗奴才。”跟沈绾一起来到地牢,刚刚找到关押阿才的地方,祁辰看到的便是方才的一幕。 眼见小太监疼的厉害,他迈步就要上前,却被女孩拉住。 “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小侍卫,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是想让所有人都发现你吗?” “可是,刚刚那个狱卒实在太过分了!”祁辰垂在身侧的双手愤愤紧攥成拳。 “出来之前,我们可是说好了,都听我的,现在人你也见到了,你九皇叔并没有把他怎么样,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祁辰也知道,女人说的在理。 他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被发现,只怕会惹恼九皇叔,让事情变得更糟,好在阿才没有被用刑,回去之后再想办法救他出去吧。 冲着沈绾点了点头,祁辰退至她的身后,两人转身欲走,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身形矫健,那人转瞬间掠到关押阿才的牢房,动作干净利落的劈开铁索,推门走了进去。 再看原本正在打牌的几个狱卒,不知何时已然全部被迷晕,倒在了桌子上。 心里当即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阿才看见眼前的黑影,下意识的倒退半步。 “你,你是什么人,要对我做什么?” “你办事不利,自然是主子派我来……”黑衣人话说到一半,猛然挥起手中长剑向着小太监的脖子划去。 隐在暗处的千夜手中拈着一柄飞刀,已经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而祁辰在看见刺客的那一瞬间,担心小太监的安危,也下意识的迈出了脚步,想要过去相救。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阿才竟然敏捷的向后闪身自己躲了过去。 千夜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祁辰顿住了脚步,就连沈绾眸子里都氲满了惊讶。 倒是没想到,这小太监武功竟还不弱。 “我不会出卖主子,主子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在黑衣人的凌厉攻势下,阿才不断倒退闪躲。 “只有死人的嘴才最可靠。”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黑衣人持续进攻,招招致命。 阿才渐渐落入下风,最后终于应接不暇。 眼看黑衣人的长剑就要刺进太监的心口,千夜赶忙将拈在手里的飞刀掷出。 “锵”的一声,精准的打在黑衣人的刀背上,剑锋偏转,阿才得以脱身。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千夜带着一众侍卫出现,向黑衣人包围而去,寡不敌众,快速撂倒身边的几人,黑衣人果断施展轻功撤退。 “追!”随着千夜一声令下,侍卫们纷纷循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方才还是一片哄闹的牢房,转瞬间又安静下来。 祁辰自墙壁后方走出,一步步向着小太监靠近,“你口中的主子是谁?” 他之所以会跟对方交心,是因为有一次遭遇刺客袭击,阿才对他拼死相护,是他抱住他,用后背替自己挡了一刀。 虽然没有致命,但伤口很长很深,流了好多血。 若不是阿才替他挡,那受伤的就会是他了,而且刀砍下来的时候,谁也无法判定生死,那时他只觉得,对方能捡回一条命,是侥幸。 可现在看来,事情远非他看到的那么简单。 刚刚他看的清清楚楚,以阿才的身手,完全可以将那日的刺客击退。 所以,那场所谓的“刺杀”,根本就是诱他入局的刻意安排。 而对方跟自己说过的许多话,表面看是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考虑,实则有意无意间在都在挑拨他跟九皇叔的关系, 这一刻,祁辰恍然想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在不知不觉中对九皇叔生出隔阂。 077.第77章 “皇上,”看对方的样子,阿才便知道,自己方才与黑衣人的打斗,祁辰全都看到了,“奴才……” 他还想再挣扎着解释一下,但祁辰压根没给他机会。 “朕再问一遍,你口中的主子到底是谁?”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祁辰眸光阴冷的逼问。 “陛下,奴才并不想背叛你,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奴才只是想要活命,” 顺势跪在祁辰脚下,阿才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道:“奴才把知道的全都告诉陛下,求陛下看在奴才精心伺候多年的份上,饶奴才一命!” “说,那人是谁?”无动于衷,祁辰只是一字一顿加重语气重复,明显已经没了多少耐心。 “那人,那人半边脸带着一张玄铁面具,奴才也没有看清他的样貌,但是,从外形轮廓和眼睛来看,奴才觉得跟……” 说到这里,阿才故意顿住,目光流转落在方才千夜掷来掉落在不远处的匕首上。 这时,众人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他接下来要说的关键内容上,尤其是距离他最近的小皇帝。 眸光一闪,他趁机快速捡起地上的匕首,出其不意架在祁辰的脖子上,将人劫持。 侍卫追出一段距离,不见了黑衣人的人影,此时已然无功而返。 “皇上!”看见陛下被太监挟持,侍卫们一惊,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却被阿才呵退,“都别过来,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侍卫们互相看看,一时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状,阿才再次紧了紧架在皇帝脖子上的匕首。 “你们如果不怕皇上出事,就只管再往前走,我的命不值钱,但我手里的这位,可是西陵国的九五之尊,你们最好想清楚了。” 刀刃无限贴近皮肤,加上太监因为慌乱手微微发颤,已经在祁辰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丝丝渗出。 “都退下。”迈步上前,沈绾向着侍卫下令后,随即转向阿才。 “你把皇上放了,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但你若是伤到了皇上,我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放了他,才是自寻死路吧!”挟持着皇帝倒退着往外走,阿才不屑的冷笑。 “说话算话,我以摄政王妃的身份担保。” 阿才自然还是不信的,眼下的状况,只有把人质握在手里,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保障。 “我不需要什么担保,你现在立刻让人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和一份海港的通关文牒,等我安全出海,我自会将陛下放了。” “我们又如何信你?”千夜接过话回问。 按照这太监的意思,就是要一路挟持着陛下出逃,那势必也不会让他们跟着,到时,如何保证陛下的安全。 “你们信与不信又能如何,于我而言,今日横竖不过一死,不如搏一把,或许还能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但陛下,” 看了看手上挟持的人质,阿才冷冷勾了勾唇角,“你们若是不在意陛下的死活,大可以现在就冲上来将我杀了,拉着皇帝给我陪葬,我也不亏。” “无耻之徒!”千夜气恼的咬牙,可小皇帝在对方手中,他只能忍下想要将小太监碎尸万段的冲动。 “按他说的去准备。”抬眸间,看到隐在暗处的身影,沈绾接过话吩咐,同时向千夜递了一个眼神。 这时,千夜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阁楼上的男人,领会了王妃的意思,他当即亲自带着侍卫前去准备。 阿才押着小皇帝向宫外撤退,侍卫们则不远不近的一路跟随。 准备好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口,千夜拿着通关文牒迈步向太监走去。 “你站住!”作为摄政王的一等贴身侍卫,武功定然很高,害怕距离太近对方会趁机向他发起攻击,阿才警惕的将人呵止。 “你不用过来,你把东西放在马车上,我待会上车后,自己取。” “好。”反正这人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千夜应了一声,抬脚准备往马车的方向去,却再次被太监叫住。 “等等,你先把文牒打开,让我看看。”他要确认一下是真是假。 千夜照做,将手中的文书展开,立起来给小太监看。 怎么可能让他挟持着皇帝离开皇城,所谓的通关文牒自然也是假的。 但阿才并未见过真的文牒,加上两人又有一定的距离,看到上面的印信,他便放了心。 “放到马车里吧!”冲着千夜点了点头,阿才随即转向周围虎视眈眈的侍卫,“你们全都向后退,退到五十米外。” 他要押着小皇帝上马车,这期间容易分神,而他也知道,皇帝在他手中,侍卫不可能完全撤走,所以只有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奴才陪了陛下这么多年,也劳烦陛下最后送奴才一次。”眸中闪过一抹阴冷,阿才押着祁辰一起往马车上去。 ~~~ 最近严重卡文,数据也很凉凉,没有动力码字,明天请一天假,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哈~ 078.第78章 微微低眸看路,部分精神集中在脚下,就在阿才手里的短刃由紧贴着小皇帝的皮肤变得稍稍宽松一点的间隙, 一枚石子突然横空飞出,打在了他的手腕处。 阿才吃痛,下意识的松手,匕首脱落,“咣当”掉在地上。 不待他缓过神,千夜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飞身上前,长剑一挥,斩断太监的右臂将小皇帝救下,同时一脚将太监踢飞。 “啊!”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破空响起,阿才流血的手臂断口在空中甩出一道血弧后,身子重重摔落在地。 侍卫纷纷上前,用刀抵在太监的脖颈处,将人整个禁锢住。 “皇上……奴才……知道错了,求你……救救奴才。”因为疼痛,小太监面部表情扭曲,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 祁辰怔忡着一时间还没缓过神,倒是从阁楼跃下的祁衍一边漫步上前,一边将话接下。 “你若是还不肯说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留着你的性命也无用了,砍了四肢,丢到后山喂狼吧。” 那人掌控着他家人的情况,在这个世界上,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之前,小太监因为顾及对方的安危,还想要挣扎一番,他想活命,但也不想带累亲姐。 可真的到了将死的最后一刻,理智完全被恐惧吞噬,他哪里还有闲暇考虑旁人。 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活下去,眼见侍卫就要动手,阿才当即妥协,“不,不要,我说,我都说,那个人是定……” 然而,小太监话还没说完,一支暗箭突然“嗖”的一声划破空气,一箭射穿了太监的喉咙。 未出口的话就此哽住,阿才惊忡的睁大双眼,半张开的嘴巴微微阖动,片刻后,终于还是咽了气。 定王府。 收到探子传来的消息,祁烨气恼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今早不是还传回消息说没有异常吗,怎的还不到半日,就突然出了问题!” 当初设计刺杀,让阿才对小皇帝“舍命相救”,自那之后,祁辰对阿才便一直分外信任,昨日更是为了那太监第一次忤逆祁衍。 可以确定的是,主仆两人的关系,到昨日还没有出现问题,今日听说祁辰被禁足在书房,与小太监根本没有碰面,又是如何暴露的。 原本想着,只要祁辰对阿才保持信任,就算祁衍看出端倪,也会有所顾虑,若他真的对阿才动手,叔侄两人势必反目,祁烨更是乐见其成。 可现在…… 如果不是阿才想要活命劫持了小皇帝,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连阿才被抓的消息,他都丝毫不知,更别说及时将人灭口。 苦心埋在摄政王府和小皇帝身边的探子接连被除去,祁烨不仅失去了助力,心里还生出了担忧。 虽然小太监没能将他供出来,可已然打草惊蛇,辛苦筹划许久,一招竹篮打水不说,只怕接下来还会寸步难行。 “探子那边还有什么消息?”眉头紧锁,祁烨看向贴身侍卫询问。 “好像,也没有其它的了,今日早朝过后,皇上就直接回了御书房,”离殇凝眸思索,说到这里,他这才猛的想了起来。 “对了,沈大小姐今日也在宫中,阿才劫持陛下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听侍卫提起沈绾,祁烨眸光不由变得深邃。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事跟那女人脱不了干系。 若说上次翠丫的事,是他之前主动告诉她的,那阿才呢? 那丫头从前明明又蠢又笨,跟她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她就会开心的忘乎所以,可如今…… 低眸看了看自己画在手臂上的月牙胎记,祁烨瞳孔微缩。 似乎连这个也吸引不了她了,九皇叔当真有那么大的魅力? 难道是因为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想想女人就是在新婚之夜后突然有了转变,祁烨越发觉得定是那般。 若是那丫头与自己也有了肌肤之亲,她是不是就会回心转意。 无关爱与不爱,沈绾必须是他的。 手指越发攥的紧了,一抹精光在祁烨眸底闪过,快到中秋节了,那日的宫宴,于他而言,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079.第79章 御书房。 太医正在给祁辰处理脖子上的伤。 虽然伤口不算深,但以往只要破了皮,清理上药的时候,小皇帝都会疼的“哇哇”大叫,一个劲儿的让太医轻点。 唯独这一次,他出奇的乖巧安静,倒是让刘太医觉得有些不习惯。 祁衍和沈绾各自站在一旁,两人谁也没有出声,房间里的氛围沉闷又带着几分压抑。 直到刘太医处理完,起身拱手向男人汇报,这才将房中的沉寂打破。 “王爷,皇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这几日沐浴的时候需得小心些,尽量不要让伤口沾水。” “嗯,”祁衍习惯性的淡声回应,却又恍然想到了什么,向着一旁的女孩看了眼,他复又开口补了一句,“有劳太医。” 摄政王素来惜字如金,当差多年,这还是刘太医第一次听到摄政王跟他说“有劳”。 明显愣了下,片刻后回过神,他赶忙恭谨回应道: “王爷客气了,这是臣应尽的本分,若是王爷和陛下没有其它吩咐,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得到男人的应允后,刘太医行了告退礼,逃命一般匆匆从御书房退出。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他也不知为何,“有劳”这两个字从摄政王嘴里说出来,就莫名觉得瘆得慌。 想想方才男人说这话时,那一板一眼的神情,刘太医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过好在,活着出来了,长长松了口气,刘太医擦了一把手心的冷汗,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这房间里是有什么豺狼虎豹吗?为什么觉得刘太医走的那么急,像是要赶着去投胎似的。 沈绾凝眉向着一旁的男人看去,能把人吓跑的应该就只有他了吧。 可她看祁衍时,他恰好也偏过头向她看了过来,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好似在问,“你看我做什么?” 总觉的哪里奇奇怪怪的,但沈绾又说不上来,只能作罢。 收起思绪,她转向坐在椅子上发呆的祁辰,“皇上,你还好吧?” 见对方没有反应,只是眸光毫无焦点的目视着前方,沈绾伸手在祁辰眼前晃了晃,再度开口唤他,“皇上?” 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当成挚友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别有用心,又被对方劫持,背叛与惊吓双重打击,加上祁辰年纪尚小,一时间难免会有些情绪崩溃。 在沈绾接连叫了他好几声后,他才终于慢慢缓过了神。 转头向站在一旁的男人看去,小皇帝瞬间红了眼眶。 “九皇叔,朕知道错了,今日是朕缠着九皇婶让她带朕去看……” 曾经将小太监视作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如今却连对方的名字都难以说出口。 “阿才”两个字在祁辰的唇边徘徊良久,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微顿,将小太监的名字避过去,祁辰重新组织了语言继续道: “都是朕的错,是朕识人不清,还误会了九皇叔,但九皇婶只是想帮朕,你别怪她,要罚就罚朕。” 还不待男人回应,小皇帝眸光一暗,低下头小了声音补充一句,“九皇叔,对不起。” 会被旁人挑拨,说到底也是他自己对他们叔侄之间的感情不够坚定,这般想着,祁辰越发觉得愧疚,含在眼眶的泪水忍不住泛滥。 “男子汉,哭什么!” 这孩子莫不是水做的,小时候就挺能闹,长大些还是动不动就爱哭鼻子,比女孩子泪眼都多。 坐在那个位置上,多愁善感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小孩子哭闹,往往都是越哄哭的越凶, 横竖祁衍也不会哄人,所以从小皇帝继位开始,他每次要掉金豆,他都是这般,一个凶巴巴的眼神,直接就能把小皇帝的眼泪瞪回去。 但这回,好像却不怎么管用了,祁辰确实有下意识的想要把眼泪收回去,可惜没收住。 “不过就是看错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吃一堑长一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轻叹口气,祁衍余光向着一旁的女孩看了看,酝酿片刻,他微微蹙眉继续道:“行了,别哭了。” 男人的语气明显可见的软了,虽然还是有些生硬,但话语间却有些安慰之意。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听到九皇叔安慰他吧,祁辰不由一怔,然而还不待他回过神,男人的声音已然再次在而耳畔响起。 080.第80章 “先去把衣服换了,堂堂皇帝,穿着一身太监服,像什么样子。” 冷傲的俊脸转瞬恢复了素常的严肃,祁衍剪手在后,将视线从小皇帝身上移开。 祁辰:“……” 觉得九皇叔方才那转瞬间的温柔似乎只是自己的幻觉,祁辰抿了抿唇,闷闷应了声,随即由宫人服侍着去到了屏风后方。 挪了挪身子向祁衍靠过去,沈绾用胳膊肘碰碰他,似笑非笑的弯唇,“哎,你刚刚……” 难得男人所有松动,沈绾原本是想趁热打铁的给他指导一下怎么哄人,可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强行打断了。 “总看本王做什么,”有些心虚的乜她一眼,祁衍摆出平日的威仪道:“你的账,本王回去再跟你算!” 沈绾:“……” 什么情况?他要跟她算什么账?沈绾疑惑的蹙了蹙眉。 “偷偷”带小皇帝去地牢,然后再让一早埋伏在那边的暗卫扮成黑衣人,卡着时间出来“行刺”阿才, 一来,可以借此刺激逼迫阿才坦白供出幕后主使; 二来,也可以让小皇帝认清小太监的真面目,毕竟旁人说的再多,都不如让他自己亲眼见到亲耳听到。 这一切不都是他们计划好的吗?她不过是按照计划行事,哪里又惹到他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沈绾无语的抿了抿唇,老男人的心思可真难猜,尤其是小气的老男人。 算了,这里是御书房,也不方便多问,免得露馅,反正他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顶多就是…… 但她近日有“免死金牌”,所以不怕,可沈绾万万没想到,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她家男人。 等祁辰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女人站在九皇叔身边,低着头蔫蔫的在玩手指,一副小孩子犯了错的模样。 不知今日的事完全是夫妻两人串通好的,按常理来说,他被禁足在书房,沈绾却带着他偷溜出去,还跑去了地牢,这确实是不小的错。 “九皇叔,朕的衣服换好了。”悻悻的开腔,祁辰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嗯,”祁衍淡淡应声,“今日你也受了不小的惊吓,给你两天的时间,休养调整一下,顺便也养养身上的伤, 骑射武功的学习,两日后继续,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也不必在书房禁足了。” “啊?” 祁辰本来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没想到男人竟然会这么说。 不仅不罚他,还解了他的禁足,还给他放两天假? 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惊喜来的太过意外,以至于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九皇叔,你刚刚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没听见就算了。” 他可从来没有把自己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再重复一次的耐心,向着小皇帝瞅了眼,祁衍单手揽住女孩的腰肢,稍一用力将人带进怀里, “走吧,回家。” “别,别,朕听见了,九皇叔你说话算话啊!”等祁辰反应过来,发现两人已经走出了好远,缓过神,他赶紧提高音量冲着男人的背影大声喊道。 “还有,回去之后你也别太欺负九皇婶啊。”末了,他还不忘别有深意的补充一句。 九皇叔都不跟他计较了,他那么喜欢小婶婶,定然也不可能因为她私自带自己出去的事情罚她,但其他方面,就不好说了。 结果,他这一伸脖子,不小心抻到了伤口,祁辰疼的当即拧巴了小脸。 小孩子的心性,情绪起伏总是很快,等夫妻两人离开,房间里恢复他一人的冷清,难免又会想起阿才。 祁衍给他两天的时间,既是休养身上的伤,也是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去愈合心上的伤。 虽然时间很短,但对于坐在龙椅上的人来说,这已然是一种极大地奢侈。 若非被他家小女人那些话刺激,某人根本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回到摄政王府,祁衍抱着沈绾去了她的烟暖阁,关上房门,他把人放在床上,倾身向她逼近。 “你要干嘛?”男人凤眸微眯,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危险气息,沈绾下意识的抱紧领口,同时把小身板往后挪了挪。 “本王专制、霸道、残暴、粗鲁、冷血,脾气还差,活该不招人喜欢,嗯?” 沈绾:“……” 081.第81章 没想到她在御书房跟小皇帝说的话竟然全都被男人听了去,这一刻,沈绾终于明白,他说的算账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他刚刚在御书房,对太医客气、也尝试着对祁辰更加心平气和,是因为听到了她说他不讨人喜欢,想要表现自己? 难怪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这边看。 这男人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在乎这种意气之争。 看着某人一脸认真的模样,沈绾突然觉得他幼稚的有点可爱,没忍住竟“噗嗤”笑了出来。 “哎,你堂堂摄政王,怎么还喜欢听墙角呢!” 这丫头竟然还在笑,男人本就有些阴沉的俊脸越发黑了几分。 “本王不过是刚好路过而已,若非如此,倒是错过了夫人对本王的精彩评价。” “我那不是在用激将法吗?顺带着也试探一下皇上对你的感情。” 眼看祁衍凑的越来越近,沈绾一边笑嘻嘻的解释,一边极为自然的伸手往他的胸前推了推。 “哦?那夫人试探的如何?”祁衍挑眉。 “他对你这个叔叔还是很敬重的,但他似乎有些怕你。” “也只有你不怕我。”若是他连这点威信都没有,如何能坐到现在的位置,祁衍抿了抿唇,无奈的抬手在女孩的鼻子上点了点。 “那是因为你对我好啊!”沈绾也不含糊,非常配合的顺着杆往上爬,“你若是凶我,我也会害怕,所以,你别这么凶巴巴的。” 祁衍:“……” 赤裸裸的套路,放眼整个天才,怕是也只有她敢套路他。 他在跟她算账呢,她还在能笑出来,就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可一点都没看出来她哪里害怕了。 无视男人的一脸黑线,沈绾转了话锋向他求证道:“哎对了,奶娘偷偷给皇上送的桂花糕,其实是你暗中授意的吧?” 抿了抿唇,祁衍未作回应,沈绾从他的沉默中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或许你应该让他知道,他其实很缺爱。” “你好像很关心他?”祁衍眸中闪过一抹不悦。 “我这是关心你,你应该让别人看见你的好,而不是每次都默默付出,你这样活的多累,看着皇上误会你,我心疼。” 前世,若是他能把对她的好都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她未必就不会感动,至少,与他的关系不会闹的那么僵。 “宝宝若是心疼,那就对我好一点,多满足满足我。” 祁衍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唇角,对上男人邪肆的目光,沈绾心里不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唔!” 话还没说完,男人却猛的俯身,直接将她的小嘴吻住。 沈绾呼吸不畅,下意识的想要将人推开,但许是她的抗拒惹恼了他,他吻的更凶了。 亲着亲着,沈绾突然觉得身上一凉,衣带被解开,转瞬间上半身只剩下了红色肚兜。 “祁……”一着急,沈绾连名带姓的叫人,结果后面的“衍”还没说出来,小嘴又被人堵上了。 他方才停下就是给她点时间喘口气,可没想给她说话的机会。 因为她还是不大会换气,每次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觉得快要窒息了,祁衍没办法,只能在差不多的时候,停下来让她缓一下。 看着男人如狼似虎的眼神,沈绾心里暗叫不好,有了刚刚的经验,她知道他不会让她歇太久,这回,她就简单的呼吸一下,便赶紧开口。 “我今天来葵水了,你不能,”沈绾有些害羞的抿了抿唇,“不能对我做那种事。” “嗯,我知道。”祁衍漫不经心的应声,“所以,宝宝呼吸好了吗?” “没,还没……” “唔!” 所以,他问不问她有什么意义吗? 这男人怎么这样,这是不能那个,所以要亲死她的节奏? 小气鬼,不就说了他几句坏话吗,又不是真心的,不过就是权宜之计,而且还是为了帮他。 082.第82章 男人索取的太过强势,大半个时辰过去,还没停下来。 沈绾累的够呛,嘴唇也被他啃疼了,小手紧握成拳,扑腾的在他的后背胡乱捶打。 可惜,某人皮糙肉厚,好似压根没有感觉,竟然还吻的更凶了。 最后大概是看她实在受不了,男人终于将她松开。 可他意犹未尽,又顺着她的脖子锁骨,一路向下,攻城掠地,把她的身子来来回回吻了好几遍。 从来没想过,不做那种事情,也可以把她累成这样。 大约一个时辰后,沈绾嘟着被啃的红肿的嘴唇,一脸控诉的向男人看去。 某人还没爽够呢,后果却是把他家小女人惹生气了,最后抱着哄了大半天,又是喂饭又是给揉肚子的,还是没哄好。 堂堂摄政王,晚上差点被赶出去,还是各种卑微讨好,她才勉强让他睡在小榻上。 转眼到了中秋节,按照习惯,每年的中秋宫宴都是在莲花湖举行的。 以往沈绾都是带着两个贴身丫鬟一起去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银盏你拿的这是什么啊?”看着同伴抱在怀里的包裹,碧落好奇的探问。 “自然是王妃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我们做下人的,听主子的吩咐办事就行了,不该问的少问。” 自从碧落的伤养好之后,沈绾对她便还如往常一样,好似并没有对她生出芥蒂。 但银盏是个性子直的,怎么都无法当做无事发生,像以前一样将对方当成最好的姐妹。 要不是小姐特别叮嘱过她,暂时不要表现出来,她才不愿意跟碧落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同行。 害怕扰了小姐的计划,可她又实在做不到在碧落面前假装出热情,避重就轻的回了一句,银盏便傲娇的偏过头,不再理会对方。 自视甚高,同是丫鬟,这丫头凭什么给她脸色瞧,不愿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碧落吃了闭门羹,便没再开口。 边上没有了声音,银盏悻悻转眸向对方看了看,不屑的撇了撇小嘴。 其实她的包裹里也不是什么珍宝,就是一件衣服。 前几天,小姐特别命人照着她衣服的款式,暗中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嘱咐她今日宴会的时候带着,不要让别人知道。 小姐没说这衣服到底做什么用,银盏也没有多问,反正小姐说要保密,那她定是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华灯初上,贵女们三三两两结队,一边聊天,一边在莲花湖畔观赏河灯。 “沈小姐,你今日这身打扮也太好看了吧。” 远远看见沈嫣自不远处走来,李娇笑着迎上去,打量着对方的一身行头,满眼惊叹的夸赞。 李娇是户部侍郎之女,按理说,侍郎位居四品,也不算小官,可在与皇城的一众贵胄相比,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爱慕虚荣,拜高踩低,李娇素来喜欢往比自家爹爹品阶更高的贵女的圈子里混,自是少不了溜须拍马,各种恭维。 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尤其是沈嫣这样,作为庶出,母家又没有任何背景,更是需要别人的恭维,以找寻优越感。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的衣服头饰都是差不多的风格,我今日并没有刻意打扮,也就看着眼缘随便选了一件来穿。” 沈嫣莞尔一笑,含羞回应,她的话看似谦虚,实则却是在显摆。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她的衣服都是这般高贵,以此来表现自己的地位。 可惜李娇并不是个聪明的,没能体会到对方的意思,直接顺应着接过话道: “沈小姐天生丽质,便是寻常的衣服,在你身上,也能穿出不一样的美感与气质。” 她长得好看,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是否额外拿来说,对于沈嫣来说,远不如体现自己身份的高贵来的重要。 脸色微变,她面上保持着友善微笑,心里却在狠狠地嫌弃着李娇。 “娇娇说的没错,沈二小姐确实气质非凡,方才我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哪位公主呢。” 比较而言,右丞相家的庶女苏梦就要聪明一些,看出沈嫣的不悦,她赶忙开腔暖场。 将她与公主相提并论,自是很好的取悦了沈嫣,然而,身后传来的另一道声音,却毫不客气的泼了冷水。 “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配与公主相比,除了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处勾引男人外,还会做什么,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跟你那个姨娘一样,不要脸!” 083.第83章 说话的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是谢曼安的兄长,接替镇国公做了现任镇国大将军的谢南天之女,谢书怡。 “表姐!”转身向着对方看去,沈嫣无辜的叫了一声。 她本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谢书怡呵斥打断,“我的表妹只有绾绾,你可别乱叫,怪让人恶心的。” 虽然起了一个温婉的名字,但作为将门之后,谢书怡生性豪爽,不论是说话还是行事,可一点没有那种小家碧玉的淑女之风。 她这毫不客气的两句,可以说是丝毫没给沈嫣面子,沈嫣被怼的脸都绿了,但又不好发作,只能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表姐,嫣儿知道你因为母亲的原因,一直都不喜欢嫣儿和姨娘,但当初醉酒失智的是爹爹,姨娘也是受害者,嫣儿更是什么都不知, 母亲和姐姐尚且不曾怨怪,一直同我们母女两人和睦相处,尤其是姐姐,与我和姨娘更是走的近,表姐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的针对?” 沈嫣这话说的很是心机,柔柔弱弱的语气,看似毫无攻击性,实则却是在暗指对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的话确实说到了谢书怡的心里,她一直看不惯沈嫣母女俩的矫揉造作。 而且旁观者清,这女人就是个心机婊,她明显对九皇叔有意, 撺掇绾绾跟定王,挑拨绾绾跟九皇叔的关系,自己却借机在男人面前晃悠。 想要飞上枝头,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麻雀就是麻雀,永远变不了凤凰。 可偏生她那一根筋的表妹,因为沈嫣母女俩支持她和祁烨,对她们格外亲近, 反倒是因为她劝了几句,与她吵了一架,不理她了。 想到这个,谢书怡眸光不由一暗。 “就是,谢小姐可是镇国公府的千金,从小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养,说话怎的如此尖酸刻薄!” 见谢书怡神情黯然,没有吱声,苏梦接过沈嫣的话,谄笑的挑衅道。 同样都是庶女,苏梦素来就对礼制世俗中嫡庶的区分不甘, 加上右丞宠妾灭妻,连带着对她这个庶女也极为偏爱,以至于苏梦更加嚣张跋扈。 “表姐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怎的就是尖酸刻薄了?” 谢书怡正要开口回应,这时,沈绾的声音突然随风传入耳畔。 所有人齐刷刷的转头向女孩看去,只见她一袭水蓝色长裙,裙尾长长曳地, 部分秀发于头顶盘起,一只金色发簪斜插发髻之中,边上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步调饶有节奏的晃动。 剩下的青丝自然顺肩披下,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飘扬。 只着淡妆,衣着打扮亦是素淡,没有哗众取宠的艳丽,但沈绾身上穿戴的每一件衣物饰品,皆是巧夺天工的顶级打造。 众人看到沈绾,才知什么是真正的高贵,她一出场,沈嫣那般靠着华丽装饰的展示便显得相形见绌。 迎着众人的视线,沈绾款步上前。 “见过摄政王妃!”今时不同往日,而且姐妹俩的关系最近闹的也不愉快,看见女孩走来,距离最近的谢书怡第一个行礼。 其她几人见状,也赶紧跟着福了福身子,“臣女参见王妃!” “表姐不必跟我见外。”没有理会另外几人,沈绾径自转向谢书怡,主动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绾绾,你……”对于女孩突然的热情明显一惊,谢书怡抬眸,满眼不可置信的将她看着。 “谢小姐,你怎可直呼王妃闺名,还真是粗俗不懂礼数!” 整个皇城谁不知道,沈家大小姐跟沈家二小姐姐妹情深,她们与沈嫣交好,自然的,沈绾对她们的态度也是极好的。 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不等女孩说“免礼”,苏梦已经自作主张的站起了身子,其实她的礼原本就是象征性的行一下,敷衍的很。 谢书怡毕竟是镇国公的嫡孙女,跟她对上,苏梦多少还是有些没有底气的,可现在,沈绾过来那就不一样了。 摄政王妃的身份,足以压上对方好几头了。 完全没有看清形式,苏梦还以为自己这边又过来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说话间,得意的向着谢书怡看去。 不料,抬眸间,却直接对上了沈绾阴戾的目光。 “谁让你起来的?”松开扶着谢书怡的双手,沈绾转身面向苏梦,嗓音冷沉的开腔。 084.第84章 “王……王妃!” 从前一直都觉得沈家大小姐愚蠢的很,完全被沈嫣牵着鼻子走,是以,苏梦从来未将女孩放在眼里。 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对方方才那道视线,仿佛是一种死忙般的凝视。 背脊发寒,苏梦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求助的向着一旁的沈嫣看去,却发现, 自己的好姐妹竟还在恭恭敬敬的福着身子,而李娇那个怂货,也在沈绾方才开腔后,麻利的重新福下了身子。 在场的几人,除了被女人亲自扶起来的谢书怡外,只有她一个人突兀的直直站着。 “苏小姐的教养真是好啊,竟然连最基本的拜礼都不会行,是右丞相没教好,还是苏小姐根本没把我这个摄政王妃放在眼里?” 沈绾的唇角始终噙着笑意,可眸中的冰冷深沉却带着浓浓的压迫,苏梦赶忙重新低下身子,“臣女不敢!” “不敢?要本王妃看,苏小姐的胆子大的很呢。” “王妃,臣女也是替沈小姐不平,一时情急,这才忘记了礼数,王妃刚刚过来,定是没听到,谢小姐方才是怎么说沈小姐的, 那些话,便是我这个旁观者听了都觉着不舒服,若是传开了,更是有损沈小姐的名声,还请王妃替沈小姐做主!” 苏梦从前与沈绾产生的交集皆是源于沈嫣,她们两人算不得有交情,但苏梦知道,沈绾对沈嫣这个妹妹却是极好的。 一个是外家的表姐,一个是从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亲妹妹,谁亲谁疏,便是想想也能有答案。 “自己下作还不让人说吗?”谢书怡是个火爆性子,看不惯就会说出来,要她忍着,那绝对不可能。 “王妃,你看她!”苏梦顺势抬手向谢书怡指了指,一副为沈嫣打抱不平的样子。 表姐性子直爽,沈绾再清楚不过,前世,她便是因此得罪了沈嫣,在对方得势而谢家败落后,被关进地牢。 沈嫣日日对谢书怡用尽各种酷刑,活活折磨了一月有余,才终于断了气。 因为还要留着她威胁祁衍,不能对她用大刑,沈嫣难解心里的恨意,连带着将对她的那一份恨也一并发泄在了谢书怡身上。 在那样的绝境中,饶是已经自顾不暇,表姐还不忘苦苦哀求沈嫣放过她。 表姐多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为了自己向素来看不起的人低头, 可前世的她,却因为表姐否定祁烨支持祁衍而心有芥蒂,一直对她冷言冷语。 说到底,表姐所说所做,都是为了她好,而表姐之所以那般厌恶沈嫣,多少也跟自己有关。 前世,在谢书怡死后,沈嫣还特意命人将对方的尸体抬到了自己面前,鲜血淋漓,面目全非,鞭伤、烫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那血腥的场面,似还历历在目,沈绾心里生出对谢书怡浓浓愧疚的同时,也再次激发了她对沈嫣的恨意。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选错人了,不论何时,她都会坚定的站在表姐这边。 “表姐素来心直口快,妹妹当是知道的,想来不会介意的,对吧?”眸光流转,沈绾暂且没有理会苏梦,而是淡笑着转向一旁的沈嫣。 女孩都这么问了,沈嫣还能说什么,只能含着笑,不情不愿的轻轻点了点头。 福着身子许久,她的小腿酸麻的厉害,下盘不稳,沈嫣累的额角都冒出了汗,身子也在微微发颤。 这时候,她也无暇去逞什么口舌之快,只希望对方赶紧让她起来。 看出沈嫣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但沈绾却故作不知。 “那便好。”笑着应和一句,她随即再次看向苏梦。 “连妹妹这个作为当事人的都不介意,不知苏小姐着急个什么劲儿,本王妃倒是觉着,苏小姐是在故意挑拨我们姐妹三人的关系呢?” “我没有,”怎么情况跟自己料想的完全不一样,苏梦下意识的开口解释,可话还没说完,已然被沈绾强行打断了。 “你明明就有,还想狡辩!既然你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掌嘴二十!”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话音落下,沈绾随即冲着丫鬟示意。 领会了主子的意思,银盏迈步上前,扬起手“啪”的一声甩在了苏梦的脸上。 “我好歹是丞相之女,你不过一个丫鬟,竟然敢跟我动手?” 当众被扇了耳光,疼不说,面子也丢尽了,苏梦何曾受过这种羞辱,捂着被打疼的半边脸,恶狠狠的向银盏瞪去。 “奴婢也是奉了王妃之命行事,还有十九下,苏小姐忍忍吧!”银盏不卑不亢的回应。 摄政王把小姐当宝贝一样宠着,有摄政王撑腰,她现在谁都不怕。 反正她就是觉得,主子就算把天捅出个窟窿,她家王爷都只会纵着,别说只是教训一个庶女。 而且,自从知晓柳氏母女别有心思之后,她就特别不喜欢二小姐,连带着跟二小姐凑在一块的人,她看着也不顺眼。 才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银盏扬手,毫不客气再次冲着苏梦打下去。 第一次是猝不及防,这次苏梦有了准备,在小丫头打下来之前,抬手将她握住。 “王妃,我真的没有挑拨之意,我只是看不惯谢小姐欺负沈小姐而已。” 苏梦蹙眉解释,旋即转头看向像个木头一般杵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沈嫣,“嫣儿,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自身难保,沈嫣这时,两条腿酸的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可沈绾已经不再相信她的事情,她又不能说。 人惯是喜欢拜高踩低,那些个巴结讨好她的官家小姐, 有多少是因为觉着她与沈绾“姐妹情深”,想要跟摄政王府、镇国公府攀上关系,沈嫣心知肚明。 可眼下的情况,她若是不帮,苏梦势必会怨恨她,但沈绾这贱人,现在根本不听她的,想帮,她也帮不了,指不定多说话还会暴露姐妹两人的不合。 骑虎难下,沈嫣忖了忖,咬唇唤了声“姐姐”,那娇滴滴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银盏!”用眼神示意丫鬟退下,沈绾转眸向着沈嫣看去。 “苏小姐方才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既然妹妹是当事人,那这剩下的十九下,就由妹妹亲自动手吧。” “姐姐!”完全没料到沈绾竟会让她来打,沈嫣明显一震,“你真的误会梦儿啊,她绝对没有挑拨之意……” “妹妹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压根不想听对方解释,沈绾挑眉强行打断道。 “嫣儿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那就赶紧动手吧,”沈绾唇角依旧挂着笑意,“妹妹这礼行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姐姐,梦儿她真是不是有心的,还请姐姐饶过她这一次。”沈嫣蹙眉向女孩求情。 “既然妹妹开口求情了,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 根本就没指望女人会为了自己松口,沈嫣也只是象征性的做做样子,沈绾坚持不肯,回头苏梦只会更加痛恨沈绾,却怪不着她。 可没想到女孩竟会这般说。 这个贱人会这么好说话? 看尽沈绾眼中的邪肆,沈嫣心里不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贱人到底又在打什么算盘? 085.第85章 沈嫣还在思量间,沈绾已然径自转了话锋继续道:“要我饶了她,也不是不可以,那剩下的这十九巴掌,便由妹妹代为承受吧。” 果然不出所料,她就知道这贱人憋不出什么好事,沈嫣整个变了脸色,一旁的李娇和苏梦也是一震,不可置信的向着姐妹两人看去。 十九下,那打完脸势必会肿的不成样子,她今日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准备打扮,就是想要在中秋宴会上寻机展示自己,以吸人眼球。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沈嫣自是不能放弃,更何况,她跟苏梦,也不过是表面交情,她怎么可能会替对方挨打。 犹豫了片刻,她到底还是迈步走到苏梦面前。 “梦儿,对不起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别怪我。”说话间,沈嫣用眼神偷偷给对方示意,说明自己会尽量轻一点。 看苏梦准备的差不多,沈嫣这才扬手冲她打下去。 “妹妹是没吃饭吗,这么点力气,挠痒痒都不够,这次不算,重来。”看出沈嫣有意放水,沈绾把玩着手指,悠哉悠哉的开腔。 为难的抿了抿唇,沈嫣微微加重手里的力道,再次扬手打在苏梦脸上。 “还是不够,妹妹若是力气小,那最好是使出吃奶的劲,若是我觉得打下去的声音不够响,那就不算, 如果妹妹因为苏小姐的挑拨痛恨,想让她多挨几下,那便继续这么不痛不痒的打着吧。” 沈绾! 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沈嫣不知在心里将女孩骂了多少遍,可除此之外,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咬了咬牙,她闭着眼睛扬手狠狠冲着苏梦扇了过去。 “啪”的一道脆响,她的这一下,交叠在方才的巴掌印上,苏梦的左半边脸明显可见的肿了起来。 “这个力道就很好,保持住。”沈绾薄唇微侧,转向身边的丫鬟吩咐:“银盏,你去帮二小姐数着,达不到刚刚力道的,那便不算。” 这两人平日里不是关系要好吗?真的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朋友的情义还能值几钱! 看着沈嫣一巴掌一巴掌铆足了劲对着苏梦打,沈绾不由在心里冷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与沈嫣沆瀣一气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前世,苏梦也没少帮着沈嫣撺掇她。 风光的时候,她是个马屁精,可等你落魄了,她立马就会反过来踩上一脚。 这一世,凡是伤害过她的人,沈绾都会加倍偿还。 十九下终于打完了,沈嫣累的出了一身的汗,而苏梦两边脸颊全都肿的像包子一样,一抹鲜血顺着唇角流淌而下。 “妹妹辛苦了。”走上前,沈绾笑着拍了拍沈嫣的肩膀。 沈嫣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无暇演戏,她脸色苍白的勉强挤出一抹生硬的假笑。 顺手整了整对方的衣领,沈绾极为自然的转了话锋, “对了,那日,我们不是说好了,今日的宫宴,妹妹要穿我送的那件衣服过来吗?妹妹没有穿,难道是看不上我送的东西?” 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看着对方唇角阴冷的笑,沈嫣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发颤。 “怎么会,姐姐送的衣服,妹妹甚是喜欢,那衣服太过贵重,嫣儿穿在身上后格外的在意,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 反倒因为精神过于紧绷,上马车的时候,不慎被勾住,撕出了一条口子,没办法,只能回去另换一件。” 还好,这些说辞沈嫣一早就想好了,也不至于在紧张的时候卡壳。 “原来是这样,那可是妹妹最喜欢的衣服,倒是可惜了,若是妹妹穿着那件衣服出席今日的宴会,定能艳压群芳。” 前世,沈绾就是穿着那件大红花搭配深绿、俗的要命的长裙出席的中秋宴会,出尽了洋相还不自知。 那件衣服镶嵌着珍珠,倒也确实有几分华贵,可男人明明也给她买了很多漂亮衣服,材质、价格,随便哪一件不比那件高贵几倍。 那裙子就是沈嫣故意拿来让她出丑好烘托她的美,以吸引男人目光的,有多难堪,沈嫣心知肚明,她自己又怎么可能会穿。 这早在沈绾的意料之中,她也不在意,总归今日对方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出丑。 而且,之前她已经在太皇太后那边埋下了雷,沈嫣穿的越是花枝招展,越是想出风头,反而越容易惹得对方嫌恶,只会自讨没趣。 没再多说什么,沈绾拉着谢书怡,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一并往宴会的大厅去了。 “绾绾,你刚刚……” 这丫头方才是在替自己出头吗?虽然看着沈嫣和苏梦被教训,谢书怡心里很是痛快, 可表妹的行为实在太过反常,以至于她完全不知对方到底有何打算。 被拉着走,谢书怡眼尾微挑,不可置信的向女孩看去。 “表姐,之前是我识人不清,被北苑那母女俩的好言哄骗,还跟你闹了别扭,我知道错啦,” 沈绾说着,撒娇似的往对方的手臂上蹭了蹭,“以后我会听表姐的,跟夫君好好过日子。” 现在的沈绾,俨然一副小孩子的模样,跟方才处置苏梦的时候,判若两人。 这丫头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谢书怡怀疑人生的蹙了蹙眉。 虽然她喜欢这样的表妹,但她还是觉得非常不对劲儿。 抬手在女孩的额头上探了探,谢书怡挑眉道:“没发烧啊,鬼上身啦?” 沈绾:“……” 086.第86章 还别说,表姐的这张嘴吧,有时候是挺毒的,好好的一个大美人,要是没长嘴,可能去提亲的人,早就把镇国公府的大门踏破了。 “什么鬼上身,我从前就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看上祁烨,我现在是觉悟了好吧?” 沈绾说着,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九皇叔玉树临风,能文能武,我整日守着天下第一美男,眼里心里哪还能容得下旁人, 而且,我发现啊,权势它还真是个好东西,世人惯是喜欢欺软怕硬,你看苏梦,就是近在眼前的最好例子, 她仗着右丞相的宠爱,飞扬跋扈,四处嘚瑟,可在绝对的势力面前,她不还是得乖乖夹着尾巴, 表姐以后看谁不顺眼,也不必跟对方浪费口舌,你就揍她,崩客气,留一口气,别出人命就行,我罩着你。”沈绾拍了拍胸脯,笑道。 “这给你牛的!”看着女孩那一脸得意的样子,谢书怡伸出食指往她额头上轻轻戳了戳,“行,以后我就靠摄政王妃罩着了。” 假正经不过片刻,谢书怡当即暴露本性,眨巴着大眼睛,满怀期待的冲着女孩挑眉,“哎,那我以后出门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镇国公府虽有权势,可到底是为人臣子,难免有很多束手束脚的地方,总归不能为所欲为。 不然,就谢书怡身上的野性,早把沈嫣苏梦揍一顿了,甚至是柳姨娘还有老太太柳淑珍,她也想揍。 若非出身书香门第,表姐定然是个横行街头的小霸王吧! 把对方眸中的痞气全都看在眼里,沈绾悻悻抿了抿唇,“你是属螃蟹的吗,要横着走?” 谢书怡:“……” “这就是一种象征性的说法,你真该回去多读书了!” 知道这丫头是在故意调侃自己,谢书怡无语的瞅她一眼,忽然想到什么,复又转了话锋询问: “绾绾,你对定王殿下,真的完全放下了吗?” 也算是从小一起玩到大,自家小表妹是个什么性格,谢书怡岂会不清楚。 这丫头执拗反叛,虽然长得乖巧文静,可从来不是会乖乖听话的那种。 都说她的性子野,有些像男孩子,但要她看,这丫头也没好到哪去。 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祸她不知道闯了多少,姑父每次都被气的够呛。 可自己捧在掌心宠着的宝贝明珠,到底还是舍不得打也舍不得罚,就只能板着脸吓唬吓唬,然后这丫头服个软撒个娇,尚书大人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而她这表妹,只要是她认准的人或事,从来都不会轻易放手 圣旨赐婚后,她同姑父姑母一起,那般相劝,都没能说动分毫,这丫头怎的就突然开窍了,谢书怡心里难免觉着奇怪,也有些不敢信她。 “那是自然,”沈绾想也没想的一口接过话道,“祁烨那垃圾,在我家夫君面前,根本连屁都不如好吧。” 女孩话音刚落,两人面前突然出现一道身影,谢书怡抬眼一看,好巧不巧,正是方才被表妹骂过的定王殿下。 生母是宫中的一位舞姬,因为眉眼间与文宣帝的原配惠德皇后有几分相似,文宣帝醉酒认错人,这才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可终究只是一个替代品,而且那时候惠德皇后尚在人世,文宣帝酒醒之后很是懊悔,出于责任,将那舞姬纳入后宫,但也只册封了采女。 后来太医检查出舞姬身怀有孕,她这才母凭子贵,晋位为嫔。 但不管位份如何,到底只是歌女出身,祁烨纵使是文宣帝的长子,自小在后宫中,也不得照顾。 自知母妃身份不高,在一切筹备妥当之前,祁烨的野心从未有半分表露。 不争不抢,逍遥度日,祁烨呈现给外人的始终都是无心江山的闲散皇子形象,待人更是平易温润,可以说是个老好人。 是以,谢书怡并不讨厌祁烨。 其实在圣旨赐婚之前,她也不反对表妹和定王在一起,只是在一切都成定局后,相较而言,谢书怡更希望沈绾跟摄政王好好过日子。 也不知表妹方才的话有没有被听去,总觉得对方的脸色好似不大好,谢书怡有些尴尬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定王殿下!” 087.第87章 “谢小姐!”冲着对方微笑颔首,祁烨压下心头情绪,摆出素常的温文尔雅。 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女孩,他正想开腔,然而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已然被沈绾抢了先。 “好狗不挡道,定王现在是连狗都不如了?” 谢书怡:“……” 亏得她刚刚还担心定王听到表妹骂他的话,正思量着说点什么来缓解困窘的氛围, 没想到,这丫头根本一点不在意,竟然当着对方的面,直接开骂。 方才女孩骂他“屁都不如”,祁烨假装没听见还好,可现在…… 宴会上来来往往不少的人,就算周围环境嘈杂,一旁路过的宾客没有注意到,但谢书怡却是实实在在一字一句全都听在了耳中。 作为男人,祁烨的面子怎能过得去,饶是再好的伪装,这一瞬,也难免有些崩塌。 脸色一暗,祁烨负在身后的左手紧攥成拳,努力将自己心中的怒意压下,“绾绾,本王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绾绾这两个字也是你配叫的!”沈绾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冰冷的声音。 “夫君!”一看到祁衍,女孩当即展开笑颜,像个小孩子似的,屁颠屁颠主动跑到他身边。 “跑慢点,当心摔了。”祁衍迎上去扶住自家小女人的手臂,而后顺势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迈步上前。 “九皇叔!”祁烨拱手行礼,谢书怡也赶紧福了福身子,“参见王爷!” “你眼里还有本王这个皇叔吗?”看向祁烨,祁衍眸光里的温柔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慑人的凌厉。 “侄儿一直最是敬重九皇叔,人尽皆知,九皇叔何出此言?”祁烨表现的恭敬惶恐。 “绾绾是本王的王妃,你若是还唤本王皇叔,便理当叫她皇婶,连三岁小孩都能懂的道理,你竟不知?” 祁衍冷笑,“若是你的智力尚比不得三岁孩童,那这王爷之位,你也别坐了!” “侄儿只是习惯了,一时忘了改口,侄儿以后定会注意,还请九皇叔恕罪。” “你最好记住了,不该你想的就别惦记,若是下次再让本王听到你直呼你皇婶的闺名,决不轻饶。” 宫闱之中的腌臜事太多,虽然祁衍对当初文宣帝醉酒与舞姬发生关系之事心有怀疑,但没有证据,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并非势利之人,对祁烨母子俩,祁衍谈不上喜与不喜。 虽然之前因为沈绾的关系,他心中生出妒火,但那毕竟是女孩自己的选择,只要祁烨安安分分,他倒也不至于公私不分的刻意针对。 可若这小子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他绝不会姑息。 语气冰冷的警告,话罢,祁衍牵着身边的女孩,绕开祁烨,径自走了。 “是,侄儿谨记皇叔教诲。”祁烨拱手回应,语气恭谨,一抹阴翳却在低头的瞬间在眸底一闪而过。 “小野猫,刚刚自己跑去哪了,嗯?”一边往席间走,祁衍一边惩罚似的捏了捏女孩的鼻子。 应酬的工夫,他一个没看住,他家小女人就自己从大厅里跑出去了。 等他抽出身去找她,就看见她跟祁烨站在一块,祁衍的醋坛子当即就打翻了。 可他走上前的时候,却正好听见小家伙骂那小子连狗都不如,他炸起来的毛瞬间又被捋顺了不少。 但一点都不吃醋了,那绝对不可能,尤其在听到祁烨叫了一声“绾绾”后,某人还没完全装回去的醋坛子整个又重新打翻个彻底。 “你忙着应酬都不理我,我一个人无聊,就出去透透气嘛。” 前世的中秋宴,谢书怡和沈嫣苏梦她们也发生过口角争执,那时候她一心向着沈嫣,把表姐气的够呛。 恰好苏梦阴阳怪气的嘲讽,表姐一时没忍住暴脾气,直接动手跟对方撕打起来。 谁先动手谁就不占理,加上沈嫣一派的人惯会卖惨装可怜,结果自然就是表姐被指责。 方才沈绾就是故意跑出去给谢书怡撑腰,顺便名正言顺的帮她教训沈嫣和苏梦。 事关重生,这些沈绾暂时无法与男人细说,只能避重就轻的解释。 活了两世,自家男人在感情之事上有多小气,她可太清楚了,打量着祁衍的脸色,沈绾可怜巴巴的嘟起了小嘴。 088.第88章 得,还是怪他冷落她了? 祁衍一脸黑线的抿了抿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怎么每次他要找她算账,都是三言两语的就被她反客为主了呢? 明明吃醋生气的是他,回头都是他在哄她。 他就是见不得她有丁点的委屈,哪怕明知道她是装的,所以才会被她拿捏的死死的,祁衍无奈的叹了口气。 见他沉默不语,神情却有明显的松动,沈绾赶忙再接再厉继续道: “我出去之后遇到了表姐,我一直跟她一起的,至于祁烨那狗东西,遇见他真的只是巧合, 而且我就骂了他一句,没跟他说别的,表姐可以替我作证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她,哦,对了,我还跟表姐表扬你来着!” 神秘一笑,沈绾忽的踮起脚尖凑到男人耳畔,“夫君猜猜,我是怎么表扬你的?” 顺势一把将小女人揽在怀里,祁衍眸中兴味暗涌,“可是表扬本王那方面厉害?” 沈绾:“……” 什么啊,这是能拿来说的吗? 大厅里来来往往不少的宾客,虽然男人的音量不大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但沈绾还是被调侃的羞红了小脸。 “你总是这么不正经,不理你了。” 从男人怀里站起来,沈绾径自走到席间,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随手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来平复自己加速的心跳。 在夫妻两人走后,祁烨也跟着走进大厅,入座后,他第一时间与侍候在沈绾身后的碧落交换了眼神。 为了避免被发现,见对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他便立即将视线收回,却无意间落在女孩身上。 这一看,竟倏然觉得,她今日好美。 她的美,不是那种靠着胭脂水粉装扮出来的艳丽之美,而是天生丽质、清新脱俗的美,是由内而外,深入骨髓的美。 谢曼安年轻时,可是名动京城的美人,作为她的女儿,沈绾的长相自然也是格外的出众。 除了五官标致以外,皮肤好也是她极大的先天优势,白嫩弹性,仿佛掐上一把就能掐出水来。 但人靠衣装,沈绾从前在沈嫣和碧落的“参谋”下,穿着打扮可谓是俗气非常,哪怕长得再漂亮,也凸显不出她的气质。 以至于,她整日跟在祁烨身后跑,他都不愿意多去看她,然而方才那不经意的一瞥,竟让祁烨觉得移不开眼。 不由的就多看了一会儿,直到对上祁衍阴森森的视线,祁烨莫名背脊发寒,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这才赶忙将目光移开。 许是沈绾突然换了身正常少女的装扮,宾客们一时都有些认不出。 之前并不记得哪家小姐长得这般好看,入席的一众贵公子们,几乎各个都忍不住向着女孩多看了几眼。 他家的小女人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祁衍警铃大作,眸光凛冽在那些公子哥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一旁没心没肺吃着瓜果的女孩身上。 吃的开心,沈绾根本没注意到席间一道道向着自己打量的视线,却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得凉嗖嗖的,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手里嗑瓜子的动作不由顿住,沈绾抬眼,不期然对上男人的一脸阴沉。 发生什么事了?她不就吃个瓜子吗,怎么惹到他了? 不明所以,沈绾冲着男人嘻嘻一笑,剥好拿在手里的瓜子,殷勤的递到他的嘴边,“那,给你吃!” 反正讨好他准没错。 握住女孩的小手,祁衍宣誓主权似的连人带椅子一起把她往身边扯了扯,随后才张嘴吃下她捏在指尖的瓜子仁,还顺势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下。 089.第89章 “喂,你干嘛,这里可是公共场合,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别乱来。” 刚刚平复没多久的心跳又被男人撩拨的紊乱了节奏,沈绾羞的小脸一红,想要把手抽回,却被男人握的更紧了。 “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跟你有些亲密的举动,不是天经地义吗,谁敢置喙,本王就割了他的舌头。” 他亲她手背的动作幅度不大,具体做了什么,众人倒是看不清楚的,从旁观者的视角,他们只能感受到两人的亲密。 被秀了一脸恩爱的宾客们:“……” 不是说,摄政王高冷禁欲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脸无语。 从前是听说摄政王与摄政王妃关系不睦,他们才敢大着胆子多往王妃那边看了几眼。 可现下看着,摄政王明显对他的王妃宝贝的紧。 摄政王的女人,就算借他们几个胆,他们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时,恰好被男人阴森森的瞪了一眼,众人赶忙悻悻将视线从两人那边移开。 见那些人全都安生了,祁衍心里的醋意这才稍稍散了些,就着握着她手的姿势,他顺势轻轻一拉,让她靠在自己身侧。 “以后出门不准穿的这么漂亮。” “啊,这衣服不是你给我买的吗?” 秀眉微拧,看着男人一脸霸道的模样,沈绾恍然明白过来。 敢情是觉得自己的穿着打扮太过招风了? 可她的妆容明明已经够素了,总不能让她蓬头垢面的出门吧! 这男人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很强,沈绾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撇了撇小嘴,她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那我以后出门不穿?” 祁衍:“……” 知道小丫头是在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祁衍无奈的抿唇,拉着她的小手,往跟前扯了扯,“你倒是可以不出门!” “那可不行,整日闷在家里,要是给我憋坏了,你就没媳妇儿了。”一本正经的说着,沈绾摘下一颗葡萄,讨好的递到男人嘴边。 “王爷不喜欢吃葡萄。”眼看主子没有要接的意思,一旁的千夜非常“善解人意”的开腔提醒。 本以为自己是缓解尴尬的和事佬,不料,他话音刚落就收到了自家主子的一记白眼。 “本王何时说过不喜欢吃葡萄?” “王爷不是……”嫌酸吗? 跟随王爷多年,主子的喜好他再清楚不过了,千夜还想据理力争,但他话还没说完,已然被男人冷冰冰的打断。 “你是觉得你比本王自己还要了解本王?” “属下……”明显没闹明白点在哪里,千耿直小伙夜疑惑的抬手抓了抓后脑勺,难道真的是他记错了? 这家伙莫不是在跟王妃争风吃醋吧,真是够蠢的。 一旁的银盏实在看不下去,眼见侍卫还想说话,她挪了几步,走到对方身边,抬手将他的嘴巴捂上。 猝不及防的亲近接触,千夜倏的张大双眼,缓过神,第一时间就是将小姑娘的手扯开,“你,你干什么啊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皮下的某部位“噗通噗通”跳的飞快,千夜冷着脸呵斥,却因为紧张,把话说的磕磕绊绊的。 切,他一个断袖,还在意什么男女之防! 自从推测出千夜喜欢王爷后,银盏就把对方当成了姐妹。 不屑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银盏无语的撇了撇嘴,“要我看,你这种人,迟早死于话多。” 侍卫被小丫鬟拖住,祁衍耳边便落了清净,没管身后闹腾的两人,他好整以暇的看向女孩手里的葡萄,“有皮!” “哦,我给你剥。”领会了男人的意思,沈绾笑嘻嘻的应声,将葡萄皮剥掉后重新递给他。 汁液沾在了女孩手上,祁衍吃掉葡萄的同时,顺带着舔了舔她的手指,“真甜。” 也不知道说的是葡萄还是人。 察觉到有些人还不死心的往他们这边看,祁衍眸光深沉挑衅的向着坐在斜对面的祁烨瞪了眼。 但在女孩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之前,男人已经收回视线,饶有深意的看着盘子里的葡萄。 得,明白了,不就是还要吃的意思,沈绾极为乖觉的又挑了一颗大的葡萄,摘下来给他剥。 看着女孩低着头认真剥皮的样子,祁衍越看越觉得好看、可爱、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吃掉,感受越强烈,他就越发的没有安全感。 像他家宝宝这种的,就适合像个金丝雀一样养在家里,不给别人看才好。 但他知道她性子野,那样她会不开心,只能退让妥协。 要不还是让她穿她自己以前的那些裙子?虽然土气的有点不忍直视,最起码安全,不会被人惦记。 突然有点后悔给她买这么好看的衣服了,祁衍吃掉女孩刚刚剥好的葡萄,顺势凑到她的耳畔小声提议道: “要不宝宝以后出门还是按照以前的风格穿搭吧!” 沈绾:“……” 她从前就是老妈子的打扮,净穿戴些绿色、褐色一类的衣物,还是那种特别老气的绿色。 难怪,前世她整日跟在祁烨身后跑,他对她都没有一点感觉,甚至还有些厌烦。 倒是沈嫣,撺掇她扮丑,然后再跟她一起出现在男人面前,如此一来,在她的陪衬下,就更加凸显了她的气质。 只可惜,九皇叔品味奇特,饶是那般鲜明的对比,他也愣是没有多看沈嫣一眼。 倒是祁烨那个人渣,一来二去的,与沈嫣看对了眼,而沈嫣爱而不得,索性另寻出路,两人大概就是这样,勾搭在了一起。 以往不自知也就算了,重生回来,沈绾哪里还会穿着那些红红绿绿的衣裳出门。 “夫君是在嘲笑我吗?”看尽男人眼神中偏执的占有欲,沈绾委屈巴巴的噘起了小嘴。 “从前是我眼光不好,还是夫君品味高,给我买的衣服也好看,之前的那些衣服我都扔了,以后我只穿夫君给我买的。” 沈绾相信,以这男人的品味,根本不可能给她买那么难看的衣服。 而且,她的话,除了委婉的拒绝他上面的提议外,也在暗暗讨好,反正,先把大饼给他画了。 “我怎么会嘲笑宝宝?”祁衍不以为然的挑眉,“宝宝穿什么,我都觉得好看。” 沈绾:“……” 要不是前世每次她穿的花花绿绿出门,这男人都是满眼的无语,她怕还真的会信了他的鬼话。 090.第90章 前世,男人也不是没跟自己说过衣着打扮的事,可那时候, 她被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恭维确实没觉得不妥,又抵触的不想用他的东西,所以,根本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还故意跟他对着干,大概也是想要较劲的心理,让她执拗的钻进了死胡同,越发无法理智的看到事情最真实客观的一面。 他拿她没办法,最后只能由着她到处给他丢人。 前世不理解他,沈绾还以为男人是掌控欲太强,因为她忤逆他不肯穿他买的衣服生气, 现在回头想想,他那时看向自己的神情,分明是一言难尽的意味。 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这男人为了不让自己吸引其他男子的目光,这么拼的吗,面子都不要了? 秀眉微蹙,沈绾控诉的冲着男人翻了个大白眼,随手揪下一粒葡萄,连带着果皮一起塞他口中,堵上他那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嘴。 远远将夫妻二人的亲昵举动全部看在眼里,沈嫣眸中闪过深深地嫉恨。 从前的各种宴会,最吸引那些王公子孙目光的一直都是她,可今日,沈绾这贱人打扮一番,甚至都不需要表现什么,就成了焦点。 那些庸俗的世家公子便罢了,凭什么素来冷情的九皇叔也钟情于她。 握着绢帕的十指不断收紧,不觉碰到掌心的伤,沈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方才用了多大的力气打在苏梦脸上,她的手也同样的受到了多大的反作用力。 那十九巴掌打完,她的手心红肿一片,片刻的麻木过后,就是明显的痛感。 不就是仗着自己摄政王妃的身份吗,若不是背后有摄政王撑腰,沈绾那贱人算什么东西! 想想女人颐指气使的模样,沈嫣心里的恨意不由又增加了几分。 “皇上驾到,太皇太后、皇太后驾到!” 这时,太监尖锐的嗓音自门口的位置传来,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随着三人迈步走进来,在场的宾客们纷纷起身,沈嫣也快速收起心绪,跟随众人的步调,一齐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太皇太后、皇太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九皇叔。”小皇帝走上前,先将男人扶起来,随后才迈步走上台阶。 在正中间的龙椅前转身,祁辰挥了挥宽大的衣袖,端出几分天子的威仪,“都平身吧。” 话音落下,他向着人群中的沈绾看去,趁着众人不注意的间隙,对着她挤了挤眼睛,好像是在显摆自己的威风。 这会的工夫,宫人恰好把酒倒好递到了他面前,小皇帝立马收起不正经,接过杯子,冲着席间众人举了举。 “这一杯,朕与众卿家同饮,祈愿西陵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陛下万岁!”席间的众人跟着举起酒杯回应。 银盏俯身想要去拿桌上已经提前斟满酒的杯子递给沈绾,偏巧碧落跟她“饶有默契”,同时做了相同的事情。 两个人去拿一个杯子,倒是一不小心,将杯子碰倒,致使里面的酒水全都洒了出来。 害怕液体流下来把王爷王妃的鞋子衣服弄脏,银盏赶紧掏出手帕擦拭洒在桌子上的酒,碧落则抓紧时间,重新倒上一杯,递到女孩面前。 掀开眼皮向着丫鬟看了看,沈绾眸光流转落在杯中的液体上。 最终,她到底还是未作迟疑的接过酒杯,随即面向座上的小皇帝,跟随众人一并将酒饮下。 站在女孩身后的碧落,紧张的捏了捏手指。 伸长脖子亲眼看着沈绾把整杯酒全部喝进肚子里,她这才放下心来,转眸与斜对面的祁烨交换一个眼神。 “今日是中秋节,宴会以热闹庆祝为主,大家不必拘着,都坐吧。” 话罢,祁辰率先坐下,席间的众人也纷纷跟着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跟祁辰那小子好像关系不错?我家宝宝还真是厉害,男女老少通吃,就连太监都不放过。” 刚刚坐下,男人便不悦的抿了抿唇,语气酸不溜的开腔。 沈绾:“……” 果然,什么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这男人的眼睛。 方才小皇帝跟她挤眉弄眼的,看着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其实对方突然的“媚眼儿”沈绾也是始料未及。 难道是因为她帮他免了一顿打,然后又给他带桂花糕跟他聊天谈心,他就对她生出深厚友谊了? 想想那日“偷偷”带他去地牢,回头害怕被男人罚,那家伙还主动承担责任,给她求情,沈绾越发觉得自己猜的对。 所以说,这孩子到底是有多缺爱,一点点关心就容易感动。 可他九皇叔是个醋坛子他不知道吗,这简直就是在害她。 至于男人口中所说的太监…… 应该指的是陈福刚刚从席间路过时,暗中跟她摆摆手,用眼神打了个招呼的事吧! 不得不说,这男人真的是太敏感了,陈福都是爷爷辈的人了,而且还不全乎,这他也能吃醋。 “太招人喜欢,这也不能怪我吧?”沈绾悻悻抿了抿唇,一点也不谦虚的嘀咕。 突然有一种浓浓的压迫感,抬眼对上男人的一脸阴沉,沈绾秒怂。 “但我只喜欢我家夫君,皇上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屁孩,我喜欢年纪稍微大一些的,成熟。” 这狗男人,不要脸的很,生怕他当众对她做什么不该做的,沈绾赶忙灵机一动的补充一句,同时条件反射似的弱弱把身子往后缩了缩。 结果还是被人一把拎了回去。 “还有呢?还喜欢我什么?” “嗯,”被问的猝不及防,沈绾飞快的转着小脑袋,搜肠刮肚的想, “喜欢你长得好看,武功高强,才能卓绝,气质出众,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好整以暇的将她看着,直到她词穷编不下去,祁衍这才淡声开腔,“没有了?” ~~~~ 绾绾:小气鬼,看在你今晚小腰就要离家出走的份上, 我就勉强先哄哄你吧!【小剧透,今晚会非常精彩,但是这个今晚指的是书里的时间哈】 091.第91章 这么多还不够吗? 沈绾简直怀疑人生了,真的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实在想不到其它词语了,她眨了眨眼睛,嬉笑道:“只要是你,不管哪里我都喜欢。” 沈绾是真的很会哄人,尤其是长辈,自己是个能闯祸的体质,她自己清楚,从小到大,每次犯错,她都是靠着她那张小嘴来逃避惩罚的。 爹爹、娘亲、外祖父、舅舅、表哥,全都被她哄的明明白白, 后来就连书院的夫子都被她搞定了,检查课业的时候,经常给她放水,就算是打她手心,也只是为了保证公平,做做样子,不会很用力。 可是哄人的前提是她愿意,若是她讨厌的人,那她只会硬刚,就像前世她对祁衍。 也就是与他成亲之后,因为祁烨,她开始跟亲人闹的不愉快,好好的一手牌,让她打得稀巴烂。 但是重生回来就不一样了,沈绾自信满满,觉得自己方才那句话一定能取悦男人,没想到他听完后,却只是不咸不淡的吐出了两个字:“敷衍!” 沈绾:“……” 要不要这么无情的把她戳穿啊,以前都能糊弄过去的,今天怎么就不好使了呢,唔~没爱了! 沈绾欲哭无泪,可又没辙,只得想办法继续哄。 “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摘下一粒葡萄剥好,小姑娘主动凑上前,喂到男人嘴边,“这颗葡萄代表我的心意,夫君尝尝看,甜不甜?” 小女人那一脸乖巧的样子简直可爱死了,祁衍唇角轻勾,眸底皆是忍不住的笑意,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还行。” 她方才就是随意摘了一颗,可能确实不够甜,沈绾这般想着,接着挑了一粒最大最饱满的,剥好向男人递过去。 “刚刚那个不算,这个才是我真正的心意,怎么样,甜吗?” “甜!” 这大概就是成熟男人的特质,便是逗她,祁衍也很有分寸,差不多尝到些甜头就够了,总不能把她累着。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丫头能有多少耐心,万一把她惹急了,回头他还得反过来哄她半天,得不偿失。 见好就收,祁衍顺应着点头,随即将桌上装着葡萄的盘子扯到自己面前,摘了一颗剥给沈绾。 每次宫宴,都少不得才艺助兴,而这也是待字闺中的官家女以及到了娶妻年纪的少年郎们展示自己的最好机会。 吟诗作画、弹琴唱曲、舞蹈舞剑,应有尽有,好不热闹。 沈嫣打扮的花枝招展,自然是要表演的。 等官家小姐陆陆续续上去几人后,她便瞅准时机,主动请缨。 袖带翻飞,玉手轻舒,双臂柔若无骨,她脚步轻盈,纤细的腰肢随着悠扬婉转的旋律扭动。 不知何时翻出一把折扇,唰的展开,挡在自己面前,半边脸慢慢从扇子后面探出。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沈嫣眸光流转,在场上的一众宾客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祁衍身上。 在场的公子哥们,几乎个个看的如痴如醉,有些好色之徒甚至嘴角都快流出口水了。 这一舞,沈嫣可是精心准备了许久,能成功吸引众人的视线,她一点也不意外。 但那些人看不看她,她根本不在意,反而有些人猥琐的目光,倒是让她觉着恶心。 她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是摄政王的瞩目与青睐啊。 满心期待,沈嫣在表演的过程中,时不时向着祁衍的位置看去。 可她的舞蹈已经过了大半,别说是正眼看她,男人好像压根连头都没抬,就一直在跟沈绾“你侬我侬”。 两人有说有笑,还互相喂水果,九皇叔什么时候这般善谈了,印象里,他明明就冰冷的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沈嫣气恼的攥紧手指,借着舞步款款上前,走到祁衍的席位面前,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计。 她可以假装崴到脚,站立不稳,趁势往他身上倒,这般盘算着,沈嫣正准备瞅准时机动作,可就在这时,席间突然有人“啊”的大叫一声。 “沈小姐,你……你的脸……”一个身穿黄衣的女子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像是见鬼一般,抬手向着沈嫣指去。 092.第92章 黄衣女子这一叫,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过来。 跟随着将视线落在沈嫣脸上,众人无一不惊。 上面像是覆着一层银屑的大片红斑自脖颈处开始向面部蔓延,没一会儿的工夫,便长了满脸,红一块白一块的,整个像是毁了容,看着甚是吓人。 除了在场众人的反应之外,沈嫣自己也察觉到脸上又痛又痒。 意识到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她赶忙跑到一旁的铜柱前。 “啊!”借着反射的亮光看清自己的满脸红斑,沈嫣不由惊恐的尖叫。 “怎么会这样?我的脸!”条件反射似的抱头逃窜,什么大家闺秀的温婉,一时间全都喂了狗。 感受到众人灼灼的视线,沈嫣情绪更加失控。 “别看我,都别看我!”喃喃念叨着,她四下张望,像过街老鼠般惶乱的钻到桌子下方。 说来也巧,她钻的正好是祁衍和沈绾的坐的桌子,有这么个东西在脚下,沈绾自然是嫌弃的,刚想抬脚把人踹出去,男人却抢先她一步。 祁衍是习武之人,脚力非同一般,加上他下脚的时候一点也没客气,沈嫣的身子直接腾空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后,复又重重跌落。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摔得浑身都要散架了,沈嫣一时根本爬不起来,只能幽怨的抬眼向男人看去,可对上的却是他毫无波澜的冰冷目光。 习惯性的转向男人身侧的女孩,沈嫣还想像以前一样卖惨求助,却发现此时,沈绾正拿着手帕,悠哉悠哉要给男人擦靴子。 “那么脏的东西,你干嘛要亲自动脚,你看看,新鞋都弄脏了。” “怕给王妃添堵。”在女孩弯下身子之前,祁衍一把将她拿着帕子的小手握住,“别忙了,夫人嫌脏,这双鞋回去之后扔了便是。” “也好,就是有些浪费。”沈绾笑着回应,说话间,余光阴冷的向着趴在地上的沈嫣扫去。 沈嫣的这个疹子,便是源自那一日,她让莫云交给穆朗中的那瓶口服药。 其实之前沈嫣因为撕扯衣服吸入了她浸在布料里的药粉引起的浑身瘙痒,外用的药膏用来缓解足够了。 而那瓶口服药,并非什么治病之药,而是另一种具有一定潜伏期的毒药,在服药半个月内,一旦饮酒,就会触发药效,长出皮癣。 沈嫣不是想表现自己以博人眼球吗,那她这个做姐姐的,怎好不“帮”上一把,毕竟她前世可是“帮”了她不少。 这一次,出席宴会的所有贵人,怕是想不记住沈嫣都难了吧! 前世,她这个“好妹妹”害她出尽了洋相,重生回来,自然,也要让她尝尝这样的滋味。 看尽女人眸中的狡黠阴戾,沈嫣恍然回过味,这贱人,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沈绾了,也不再对她言听计从。 蠢笨不堪忽然变聪明了,跟对方相交,竟是处处都要格外小心,沈嫣一时还是没太能适应过来。 想卖惨来获得同情,显然是不可取了,忖了忖,沈嫣声音带着哭腔对着女孩开口道: “姐姐,我好难受,求你,求你帮我找个太医!” 她们毕竟是亲姐妹,沈嫣表现的凄惨,若是沈绾坐视不理,难免被诟病不近人情,对自己的亲人尚且如此,旁人就更不必说了。 她的脸无论如何不能毁,宫中的太医比一般的郎中,医术自然是要高明一些。 沈嫣也是赌一把,如果这贱人能帮她找太医最好,如果不能, 给人留下冷血无情的印象,也定会影响名声。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她都不亏。 对方心里的小算盘沈绾岂会猜不到,自然不可能遂了她的愿。 “陛下、太皇太后,皇太后都在呢,我哪能自作主张的替妹妹传太医,逾规越矩,妹妹这是要陷我于不义之地吗, 还是说,妹妹其实想要针对的是夫君,妹妹可是因为夫君方才抬脚不小心把妹妹踹飞怀恨在心?” 整个西陵国,谁不知道摄政王权倾朝野,皇太后和小皇帝,哪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的,他的命令堪比圣旨,谁敢置喙。 至于太皇太后,是摄政王的亲生母亲,当然也会站在自己儿子这边。 这个贱人仗着摄政王妃的身份耀武扬威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收敛,怎的这回传个太医都不能做主了? 关键她已经够丢人了,她还非要把男人踹她的事再重复一遍,沈嫣气恼的要死。 093.第93章 手指微曲,沈嫣用指甲紧紧抠着地面来发泄心里的愤恨,以此来让自己的情绪沉淀。 “没有,姐姐误会了,嫣儿一心都是盼着姐姐好的,怎会想要陷王爷和姐姐于不义, 嫣儿只是打小就跟姐姐亲近,这才会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习惯性的向姐姐求助,姐姐若是觉着为难,那便算了。” 沈嫣哭的梨花带雨,看着好生委屈可怜,只可惜她现在顶着那样一张难看的皮癣脸,非但引不来同情,反倒看得人浑身想起鸡皮疙瘩。 又开始卖惨装懂事了,跟她那个不着调的姨娘一样,惯是会来这一套,只是, 沈嫣定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丑态多么让人恶心吧,沈绾冷冷一笑。 “我倒也没什么为难,只不过,妹妹若是想请太医来看,还需得向陛下请示。”沈绾说着,将视线转向座上的三人。 在九皇叔手底下讨生活久了,小皇帝可会察言观色了,九皇婶一看就是不喜欢她的庶妹,他自然是不能同意的。 而且吧,这个叫沈嫣的真的挺让人讨厌的,他也不喜欢,毁了容更好。 祁辰正在思量着应该如何回绝,太皇太后却先他一步将话接下。 “太医是皇家御用医官,不过区区一个庶女,也配让太医来瞧。” 绾绾之前跟她提过,婚礼上的闹剧是沈家二小姐的撺掇,洛澜一直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今日的宴会,她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沈家的庶出丫头。 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看就是心思不纯,席间,那丫头的目光更是时不时偷偷往她儿子身上瞟。 在后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喜欢犯贱的女子,洛澜见的多了,沈嫣想打什么算盘,她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洛澜的话说的毫不客气,听得沈嫣整个变了脸色。 人到了中老年,过了年轻争着往上爬的时期也坐稳了自己的地位,性子一般都会相对平和许多,尤其太皇太后常年礼佛, 沈嫣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如此犀利的针对。 脸上火辣辣的,除了皮肤本身带来的不适外,更多的是无地自容。 然而,还不待沈嫣缓过神,洛澜冷冰冰的声音已然再次在空气中响起。 “麻雀就是麻雀,便是飞上枝头,也只会摔得更惨,永远成不了凤凰, 人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什么身份做什么事,不要妄图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听懂了吗?” “臣女多谢太皇太后教诲。” 愣了好一会儿,沈嫣才从地上爬起来,浑身还是散架般的疼,加上明显感觉到了太皇太后的怒意,她只能先就着姿势跪在地上行礼。 脸面当真是全都丢尽了,说话间,沈嫣把头埋的极低,全然没有了走进大厅以及走到中间跳舞时那种想要哗众取宠时的高姿态。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洛澜眸光深沉威严道:“既然不适,就早些回去,找个郎中瞧病吧。” “是。” 眼下的情况,便是让她再待,沈嫣也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恭敬的向着座上的三人行了告退礼,她一路低着头穿过大厅,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沈嫣离开后,宴会很快恢复如常。 贵女公子们想展示才艺的继续展示,席间的宾客一边观看,一边吃吃喝喝。 待月亮升起,吉时一到,众人与皇帝一同拜月祈福后,便开始游湖赏灯,也有许多人会放灯为自己祈愿。 只一会儿的工夫,莲花湖湖面上便漂满了样式各异的花灯,映照着微风吹拂而起的粼粼波光,美的像是人间仙境。 沈绾也跟风弄了盏河灯,硬拉着祁衍陪她一起放。 将灯点燃放在河边,沈绾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此生,希望所有爱我和我爱的人都能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在心里默默念叨一句,沈绾睁开眼睛,倏的对上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还有直勾勾的视线,心跳不期然加快了节奏。 “不是让你许愿吗,你盯着我做什么?” 这种事,祁衍向来是不信的,更何况,他的心愿,唯她而已。 抿了抿唇,他顺势接过话道:“想知道宝宝许了什么愿望。” “双亲慈爱,得遇良人,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若说还有什么想要的话,” 弯唇浅笑,沈绾忽的想到什么,眸光不由一亮。 094.第94章 “我希望爹娘能再给我生一个小弟弟,这样沈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还以为是想给他生孩子,竟然只是想要个弟弟,听完女孩后面的话,祁衍希望落空,不悦的撇了撇嘴。 猛然间想到什么,他眼尾忽又噙上一抹邪肆。 “宝宝给我生个儿子也是一样的。”倾身凑近,他靠在她的耳畔小声道。 男人温热的气息在脖颈间喷洒,弄的沈绾心头一阵酥痒。 “你还许不许愿了,不许的话,这河灯我可要放走了。”乜他一眼,沈绾伸出小手在他胸前推了推。 “许,本王的心愿就是跟宝宝早生贵子,宝宝觉得可能实现?” “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决定的!”生男生女,她哪里控制的了,沈绾傲娇的嘟了嘟小嘴。 “生个女儿也行,我更喜欢闺女,跟宝宝一样,软软的。”好似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祁衍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 沈绾:“……” 得,还是放灯吧! 就在她俯身用手一捧捧舀起水推着河灯飘走时,突然“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里横空飞出三支短箭,直直向着她和男人的位置射来。 眸光霎时变得凌厉,祁衍反应敏捷,单臂环在女孩腰间,一个旋身,拉着她一并躲开。 暗箭过后,数十名黑衣人自湖底一跃而起,纷纷拔出背在身后的长剑,向着两人围攻上去。 中秋宴的宾客中,绝大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贵女,忽来的危险让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 “来人,护驾,保护皇上,保护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 伴随着侍卫急切的叫喊,宾客们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黑衣人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个个身手不弱,加上在场有太多无辜之人,御林军难免束手束脚,只能暂且以疏散保护为主。 人流攒动,银盏被挤在人群中,完全不能自主,只能焦急的伸长脖子向着自家小姐那边张望。 倒是碧落,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的,并未陷在人群中,尚还能得自由。 “王妃,你没事吧?”快步走到女孩身边,她拉起她的手臂一脸急切的问。 “没事,你不用紧张,刺客要杀的人并不是我。”视线落在与男人打斗的黑衣人身上,沈绾若有所思的蹙眉。 “王妃没事就好,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碧落拍了拍胸口,深深吐气。 “对了,银盏呢?”想到自己的同伴,丫鬟刚刚放松的神情忽又变得紧张起来。 方才为了不打扰她跟男人的二人放灯世界,银盏自觉主动的退的远了些。 事发突然,沈绾一时也没顾得上,这会儿一直没看到那丫头的人影,经碧落一说,沈绾不免有些担心。 刺客虽然谁挡砍谁,但他们的目标明显是祁衍,若是还能自顾,看到她这边有危险,那丫头定会第一时间跑过来。 “千夜,去找找银盏。”刀剑无眼,害怕小丫头会受伤,沈绾秀眉微拧,向着护在她身前的侍卫吩咐道。 “王妃,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你。”千夜为难的抿唇。 四下环看,没找见那丫头的身影,他也有些担心,但王爷让他寸步不离守着王妃,他不能违抗王爷的命令。 若是王妃有任何闪失,那可不是他一条小命的事,后果会怎样,千夜都不敢想。 “这边不是还有其他侍卫吗,我不会有事的。” 她还有莫云,而且自从男人知道她已经发现了有暗卫暗中跟着她之后,“变本加厉”的又给她安排了一个莫风。 美其名曰,多给她一个可以差遣的人。 因为她的身份,惦记她的确实不少,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沈绾自然不会拒绝。 莫云、莫风一直都是在暗处保护她的,考虑到碧落就在旁边,沈绾没有明说,只是含糊的由其他侍卫指代,但她相信,千夜能听得明白。 “可是……” 千夜还在纠结,见状,沈绾语气严厉的将他打断:“本王妃命令你,现在立刻去找银盏。”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唯独被人流冲散的贴身丫鬟,眼前成了她唯一的不确定。 “是!”女人突然变得严肃,千夜不敢抗命,加上心里也是真的担心银盏,他拱手领命,随即快步转身离去。 碧落才不是真的关心银盏的死活,只是没想到,摄政王在自己身陷危险的时候,竟还会把最得力的贴身侍卫匀出来保护沈绾。 没办法,她只能先想个办法把千夜支开,否则,会碍着她的计划,凝着侍卫走远的背影,碧落眸底不经意闪过一丝狡黠。 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全然不知,她所有细微的表情与动作,全都被沈绾看在眼里。 借着躲避危险时不时移动位置,碧落有意拉着女人往人群的方向去,同时隔空与祁烨交换一个眼神。 走到人群中,被人流一挤,碧落在不知不觉间便以一种看似无意的方式,带着沈绾去到了荒无人烟的后院。 随着大队御林军赶来,黑衣人寡不敌众,渐渐落入下风,死的死,伤的伤,原本的数十人渐渐剩下十几人,最后剩下几人。 摄政王岂是这么容易刺杀的,他们此次出动的最主要目的,不过就是将人拖住,若是真能伤到对方,那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觉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名黑衣人相互对视,冲着彼此微微颔首。 在与同伴达成一致后,他们便不再恋战,快速击退手头的士兵,齐齐掏出一早准备好的烟雾弹,往地上一抛,寻机施展轻功逃走。 待烟雾散去,已经不见了那几个黑衣人的身影,士兵们习惯性的想要去追,却被祁衍冷声叫住,“别追了!” 这些杀手训练有素,轻功相当不错,御林军的那点功夫,追了也是白追。 视线在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伤员和尸体上流转扫过,祁衍紧随下令道:“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先救人。” 吩咐过后,祁衍转过身,却发现,他家小女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095.第95章 心头一慌,男人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紧握。 但四处看了看,祁衍发现千夜和隐藏在暗处的莫风、莫云也都不在,心里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千夜能做他的贴身侍卫,武功自然不用说, 莫风、莫云两人亦是他所有暗卫中身手最好的两个,有他们三个人跟着,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看不到人,他心里总是难安,从处理现场的御林军中调拨一部分去找人,同时,他自己也在四周查探。 “王爷,我们的人受伤的都已经让弟兄们带去医治了,刺客中,还有两个活口,要如何处置,还请王爷定夺!” 人多,检查的也快,大概一刻钟之后,御林军统领殷朗踱步走到男人面前,拱手汇报。 而他口中的两个黑衣人,也已经被五花大绑押了过来。 两人覆在脸上的面纱早被侍卫拉了下去,露出了真容, 其中一个消瘦年长些的黑衣人是肩膀受伤,另一个皮肤黝黑却年轻一些的是膝盖受伤,他们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向外流血。 “谁派你们来的?”居高临下的向着两人扫去,祁衍沉声开腔,语调惯常的冰冷没有温度。 “哼,”消瘦些的黑衣人冷笑着勾了勾唇角,“你执掌朝政,只手遮天,旁人的性命,在你眼中,不过尔尔, 祁衍,这些年,死在你手里的人有多少,你自己数的清吗?便是我说了,你真的能记起来吗?” “放肆,王爷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一旁的侍卫“啪”的一巴掌扇在了黑衣人的脸上。 脑袋被打的偏向了一边,一抹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流淌而下,但黑衣人却依旧保持着冷笑, “狗贼,你手上鲜血无数,迟早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 话音落下,他动了动嘴巴,想要咬碎藏在口中的毒药包自尽,然而,男人却快他一步,上前俯身将他的下巴捏住。 “你以为顾左右而言他,就能转移本王的注意力?”祁衍唇角勾着阴冷的笑,“想在本王面前自尽,没有那么容易。” 话罢,他手上一用力,“咔嚓”将黑衣人的下巴卸掉。 “把他嘴里的毒药包取出来。”接过侍卫递来的手帕,祁衍一边擦拭手上的血渍,一边吩咐。 向着跪在边上的另一个黑衣人看看了,他又随即淡声补充一句,“还有他。” 侍卫领命照做,这时被派去寻人的另一波士兵赶了回来,为首的一人走上前,单膝跪地向男人复命道:“王爷,没,没找到王妃。” 虽然不敢抬头去看,但士兵头子也能感受到头顶上方传来的阵阵寒意,说话间,牙齿都不觉的有些打颤。 眸光霎时变得阴鸷,祁衍抬眸间,恰好看到自己的贴身侍卫带着银盏自不远处走来。 不等对方汇报,他已然迫不及待的率先开腔询问,“王妃呢?” “王……王妃?”看着男人阴沉的脸色,千夜瞬间明白过来,定是王妃不见了。 “王妃担心她的贴身丫鬟,让属下去寻,属下……” 确实是他擅离职守,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千夜抿了抿唇,直接跪下请罪,“是属下失职,没看好王妃,请王爷责罚!” “别给本王说这些没用的,找人!今天若是王妃有任何闪失,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随后,祁衍下令封锁莲花湖,清点今日到场的宾客,同时交代侍卫现场审问被抓的两个黑衣人,全都吩咐妥当,他迈步转身,亲自去找。 男人口中所谓的审问,说白了就是刑讯。 刑讯用的鞭子,上面是有倒刺的,一鞭子打下去,血肉横飞。 不过是十来鞭子打下来,黑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抽的破烂不堪,背部一道道鞭痕,渗进皮肉,鲜血淋漓。 可这鞭子打起来也是有技巧的,可以三鞭要人命,也可以只伤皮肉,不动筋骨,便是挨上三百鞭,人都断不了气,但看执刑的人如何下手。 男人明确下令,不能让这两人死,该怎么打,侍卫们自然心里有数。 原本热闹祥和的大厅,此时一片死寂,只有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以及黑衣人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在空气中回响。 一场血腥的打斗刚刚结束,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从惊吓中缓过神,转瞬间这里又变成了另一种修罗场。 胆小些的贵女,早被吓哭了,可又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呜呜咽咽的啜泣。 另一边。 快速把前厅整个翻找一遍,没寻到人,祁衍随即快步往荒僻的后院去。 那些刺客明显都是冲着他来的,打斗中一直抱着她难免影响发挥,刀剑无眼的,他生怕一不小心会伤到她,所以才让侍卫保护她。 可没想到,千夜那家伙竟然把人给他看丢了。 也是怪他,说到底,还是他没看住她。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抱着她,一刻都不松手。 满心懊恼自责,越是找不见人,祁衍脑子里越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是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抓了?还是,根本就是她自己想跑,所以才寻了个借口,将千夜支开? 若是前者,莫风、莫云不可能毫无音讯,心突然的一沉,祁衍脚下的步子,不由开始变得凌乱。 可转念一想,若是后者,那是不是最起码她现在是安全的? 但他最怕的就是,那丫头想了什么鬼主意,把莫风、莫云绊住或者是迷晕,然后跑走又遇到危险,毕竟小丫头打小就古灵精怪的很。 虽然方才的黑衣人满口胡话,都是在为了他的转移注意,但对方说的确实不错, 这一路走来,他手上沾染鲜血无数,仇家也遍地都是,单说她摄政王妃的身份就不安全,更何况, 她还长得那么好看,光是她的样貌,走在大街上,就很容易被人打主意。 是她这些天给他的回应太多,对他太好了,以至于他完全放松了戒备,倒是渐渐忘了,那丫头从前是怎么对他避之不及的。 不管是她从他身边逃离也好,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无论以哪种方式失去她,他都承受不了。 但他现在更多的还是担心她的安全,记忆中的血腥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回映,祁衍头痛欲裂,手臂上不由暴起了青筋。 “王爷,”这时,一个士兵头子迈步走来,本想汇报,却发现男人状态似乎不大对劲。 “王爷?你,你没事吧?”他试探着小心询问。 耳畔传来的声音,将祁衍从痛苦的沉浸中唤回,猛的掀开眼皮,他双眸猩红的吐出一个字,“说!” “那,那个,”看着男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士兵头子背脊发寒,不觉有些舌头打结, “启禀王爷,宾客们已经清点完了,除了个别受伤被送去医治的几人外,不在场的只有,” “定王殿下和王妃身边的丫鬟碧落。”悄悄打量着男人的脸色,士兵头子小了声音,战战兢兢的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096.第96章 果然不出所料,随着他话音落下,摄政王的脸色登时又阴沉了几分。 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这个本是阖家团圆的美好日子丢了小命,士兵头子心里直打鼓。 “王爷,那边好像有声音。” 侍卫的话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及时打破了周围的沉闷。 双耳轻动,听了听侍卫所说的响动,祁衍眸光一鸷,踏步往对方手指的方向走去。 还好,小命应该算是保住了,凝着男人快速离去的背影,士兵头子长长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 耳力极好,距离较远,侍卫听得不真切,但那声音祁衍却听得清清楚楚。 靡靡之音,闺房之乐,他再熟悉不过,三步并做两步,祁衍走到厢房门口,粗暴的一脚将门踢开。 凌乱的衣物散落一地,隔着床幔,可以清楚的看到床上如胶似漆缠绵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双手紧攥成拳,祁衍正要迈步进去,却在看到地上的衣物后,忽又顿住。 不是女孩的衣服,而是一件淡粉色的下人装,所以床上的人,是祁烨和碧落?还是他家小女人为了甩开侍卫,与丫鬟换了衣服? “夫君!” 就在男人心里不确定时,不远处突然传来的一道甜美声音猛的将他所有的胡思乱想全部打断。 看见她的那一刻,祁衍提着的一颗心总算彻底沉了下去,哪里还有闲暇去管房间里的两人,他踏步上前,主动向着女孩走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顾不得还有侍卫在场,他拉着女孩的手臂,一把将人扯到怀里,“你怎么跑到这里了,谁让你到处乱跑的?” “我,”沈绾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他抱她抱的太紧,而且还越来越紧,勒的她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夫君,你,你松开点。”说话间,她抬起小手,在男人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察觉到自己可能把她弄疼了,祁衍寻回理智,赶紧把人放开。 “刚刚为了躲避刺客袭击,碧落拉着我一路走,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这边,慌乱中,我们俩走散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危险,我现在正找她呢,夫君你带了这么多人,可有寻到那丫头?” 面上看着有些着急,但沈绾的眸底却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把小女人的神情尽数看在眼中,事情究竟如何,祁衍心里已然有了大概的推测。 敢情她是跑去设计别人了,害的他差点担心死, 小家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可眼下,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得先配合她把戏演完。 凉凉向着厢房的方向看去,祁衍抿唇道,“你的丫鬟在那间屋子里。” 她家男人果然聪明,三言两语的暗示,就能抓住她的关键点。 暗暗冲着祁衍挤了挤眼睛表示赞赏,沈绾反手抓住他的衣袖,继续摆出急切的样子。 “怎么会跑到房间里,难道是为了躲刺客吗,怎么样,她有没有事?” “没事,但也有事。” “嗯?夫君这是什么意思,不行,我要去看看她。”沈绾说着,抬脚就要往厢房去,身子却突然一轻,叫人整个抱了起来。 “房间里的场面实在不堪入目,不适合你看!”对着怀中的小女人说完,祁衍复又转向侍卫下令,“让屋里的两人穿好衣服,把他们带到前厅。” 话罢,他迈步便走,同时补充着对女孩道:“王妃放心,你的丫鬟没有什么危险,对她来说,这也许还是一件好事。” “宝宝现在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前面的一句,祁衍是用正常的音量说的,怀里的人能听到,附近的侍卫也能听到,可后面的一句,他是小了声音说的。 很明显,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话语间,还带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完了,她小腰怕是要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沈绾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可随即想到什么,她双眸忽又一亮。 今晚还不知道谁让谁的小腰离家出走呢,对,她不能怂,最起码气势上不能怂,今天的她,叫沈不怂! 想是这么想,可感受着男人周身冷戾的气质,她多少还是有那么点怂。 主要,她这还有事没办完呢,生怕一不小心把他惹恼,他先直接把她办了。 还没支棱起来的小脖子,被他一瞪,又弱弱的缩了回去。 乖乖靠在他的怀里,小姑娘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后院厢房。 在两人好一番的干柴烈火后,药效尽散,致幻的作用也渐渐褪去,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祁烨猛然清醒过来。 今日的设计,他只是想得到沈绾的身子。 九皇叔活了快二十三年,在成婚之前,身边就从来没有个女人,就算不是性冷淡,那一方面也定是生疏没有经验,体验感好不到哪里, 他想着,只要让那丫头在他这里体会到舒适与不同,她必会对他回心转意。 但她毕竟是摄政王妃的身份, 一来,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九皇叔抗衡; 二来,相比于把人娶回自己的王府,让她留在九皇叔身边做他的线人利益更大。 所以,他们两人之间只能是暗通款曲。 正是因此,他才把地点选在了这荒僻的后院。 莲花湖很大,前庭景色怡人,引人驻足,甚至很少有人知道,在那一片繁华热闹的背后,还有这么一块冷清之所。 怎么会突然有多人的脚步声?难道是侍卫搜查刺客搜查到了这里? 祁烨蹙眉,无论如何,他和女孩的事都不能被人发现。 抬手想要拉着身边的人儿一起躲起来,转眸间,祁烨看清对方的样貌,大脑忽然一片空白,“怎么是你?沈绾呢?” 097.第97章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碧落亦是一脸懵,努力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奴婢记得,奴婢把王妃带到这边后,好像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然后……”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看到的就是定王殿下不断在眼前放大的脸庞。 似梦非梦,碧落本还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没想到大梦惊醒,她方才感受的那些,竟然全部都是真的。 看着丫鬟肌肤上的一道道红痕,脑海中隐隐浮现着刚刚干柴烈火的画面,祁烨头痛的用手按压着太阳穴。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无暇多做思量,祁烨快速起身,捡起散落在地的衣服,丢给床上光溜溜的人。 “赶紧把衣服穿上。”他和碧落的事,绝对不能被发现,说话间,祁烨自己也忙不迭的扯了衣服开穿。 时间紧迫,他甚至连衣服上的扣子都来不及系,便匆匆忙忙的拉着衣衫同样尚未穿戴整齐的碧落从后门跑走。 不料,他刚一出去,就发现,厢房的四面八方早已经被侍卫团团包围。 “定王倒有闲情逸致,前厅腥风血雨,殿下却躲在后院春宵一刻!”抱剑走上前,千夜讪笑道: “现在殿下这是准备去哪,提上裤子就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殿下玩的太过投入,摄政王方才来过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看两人衣衫都没整理好就着急忙慌的往外走,千夜便知道,他们定是想要跑路,殊不知,早在半刻钟之前,他们就被发现了。 明显感觉到对方脸色一白,千夜冷笑一声,径自继续道: “摄政王也是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殿下不在,担心你被刺客所伤,这才带人寻找,没想到……” 说着,千夜摆出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我家王爷不忍打扰,特命属下在这里候着,说是等殿下什么时候结束了,再带殿下和碧落过去见他。” 轻蔑的向着一旁的丫鬟扫了眼,千夜随即又将目光落回祁烨身上,“定王殿下,请吧!” …… 找到了沈绾,返回前厅后,祁衍当即下令撤了对莲花湖的封锁。 经过这一场闹剧,中秋宴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两个黑衣人还在挨鞭子,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下,血肉模糊的都要看不出人形了,可他们竟然还没有断气。 也不知道摄政王接下来要做什么安排,是不是审问完,还要当众抓住幕后凶手。 众人战战兢兢的向着男人看去,尽管守卫撤了,但他不发话,谁也不敢擅自离席。 “王爷,招了,” 消瘦年长些的黑衣人还在死撑,皮肤黝黑年轻些的黑衣人却实在承受不住了,侍卫审问出结果,立马上前,拱手向男人汇报。 “他们都是天荆门的人,听从门主的天荆令行事,至于门主,说是身份神秘,他们也不曾见过真人,看样子,不像是说谎。” “嗯,”眸光晦暗不明,祁衍淡声回应道:“杀了吧,尸体丢去后山喂狼。” “等等!”侍卫正要领命照做,却被沈绾抢先一步阻止,“我还有问题想问,你去把人带过来。” “这……” 黑衣人现在的模样已经惨不忍睹了,侍卫只怕王妃身娇体贵,受不了那样的血腥,向着男人看了看,侍卫为难的抿唇, “属下担心会冲撞到王妃,王妃还有何问题,可以告知属下,由属下帮忙询问。” “也好,”她的问题有些多,反正一时半刻也问不完,沈绾接过话答应。 “先别让这两个人死,把他们分开关起来, 让他们各自把天荆令画下来,或者让他们描述找画师来画, 另外,问清楚天荆令的传令方式,还有天荆门的据点,尽可能多的套出一些与天荆门内部运作的相关信息。” 天荆门,一听就是江湖上的组织,若说祁烨为了避免暴露,隐藏身份花钱买通江湖杀手,确实极有可能。 但沈绾却总有一种直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祁烨跟天荆门之间,必然有所联系,又或者,黑衣人口中的天荆门门主就是祁烨本人也未尝可知。 当初小皇帝的伴读太监阿才,虽然被射杀没来得及拱出幕后之人,可他说过,他幕后的主子半张脸带着玄铁面具。 面具,神秘,很难不让人将两者结合到一起,而且,前世祁烨最终能夺取江山,除了沈家谢家的帮扶外,他自己定是多少也有些实力。 表面做着无心政权的闲散王爷,实际上,无争只是用来迷惑人眼的表象,既有野心,他平日里少不得暗地筹谋。 前世害得洛澜为救男人丧命的那场行刺,刺客说不定就是天荆门的杀手。 不论她的直觉是对是错,多些准备总是好的。 侍卫领命,按照女人的吩咐将两个黑衣人押走后,没多久的工夫,千夜便带着祁烨和碧落来到了前厅。 两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尤其碧落的手腕和脖颈处,一块块的红色印记,藏都藏不住,让人一看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定王殿下跟摄政王妃的贴身丫鬟搞在了一起,这还真是令人瞠目。 之前的传言,不都说定王跟摄政王妃两情相悦吗?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天性喜欢看别人的热闹。 缓和了这么久,惊恐在八卦心理的驱使下,渐渐散去,尚未散场的宾客们,大多像是听书一般,眼巴巴的等着下文。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洛澜瞬间变了脸色,一掌重重拍在了桌案上。 “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对一个丫鬟做出这种事,关键,这丫鬟还是你九皇婶的体贴丫鬟,皇家的脸面,全都让你丢尽了。” “皇祖母息怒,孙儿知道错了,但是孙儿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被人抓了个正着,祁烨无从抵赖,只能认下。 可他现在也真是一头雾水,头还疼的厉害,加上没有机会跟碧落多做交流,一时间,全然理不清思绪。 而且,方才在过来的路上,他回想起来一些细节,他明明看的清清楚楚,床上的人就是沈绾, 尤其是她今日穿的衣服,那般好看,他怎么可能认错。 他亲手脱下她的裙子,材质的触感也绝对不是下人的衣服能够相比的。 但为何,身下的人会变成碧落,好似见了鬼的怪异。 看出对方的百思不得其解,沈绾冷笑着接过话道:“定王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却说不知道,殿下自己信吗? 大家都待在前厅,定王怎地就跑到了后院,难道是狗腿走过去的吗?” 098.第98章 他当然是用自己的腿走过去的,这丫头这么说,明显就是在骂他是狗,看她的样子,今晚的事,怕是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又是怎么发现了他跟碧落的计划,从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 紧紧攥了攥拳,祁烨强忍着恼怒,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是看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往后院去,以为是刺客,这才追了过去。” “哦?是吗?”沈绾讽刺的勾唇。 “宴会上突然出现刺客,混乱中,我和我的丫鬟走散了,我还以为她是被刺客抓了去,心里好一阵担心, 可后来侍卫清查,并没有在后院抓到什么刺客,倒是只找到了殿下这只采花贼。” 女孩的话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无非在暗说,他就是贼喊捉贼。 “我没跟上,那人应该是已经逃走了。”祁烨抿了抿唇,牵强解释。 想想自己先前的状态,祁烨猛然间想到什么,复又转向太皇太后。 “皇祖母,孙儿真的无意对九皇婶的婢女不轨,孙儿之前的状态很不对劲,定是被人下了那种药。” “定王殿下说的没错,奴婢也觉着自己的状态不对劲。”闻言,碧落赶忙跟着应和。 “闭嘴!区区一个贱婢,哪有你说话的份!” 在后宫生活多年,洛澜早习惯性的被困在了各种框架之中,性子死板,脸面与仪态素来都是她最看重的, 看着丫鬟身上不忍直视的红痕,她气不打一处来的对着太监下令道:“陈福,掌嘴。” “奴婢知错,请太皇太后……啊!” 碧落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已然被陈福“啪”的一巴掌扇成了凄惨的叫声。 冷冷向着被打的小丫鬟睨了眼,沈绾挑眉,转而看向跪在一旁的祁烨。 “定王殿下说,是有人给你下了那种药,可好端端的,旁人为何要害你,今日宴会上那么多人,大家同吃同饮,怎的偏偏就只有定王殿下有事?” “难不成,是殿下天生招人恨?”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明显就是在暗指他本身有问题,同时还不忘在后面补充着骂他一句。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谁听不出女人话语中的意味,一琢磨自然会觉得有道理。 节奏完全被她带着走,祁烨赶着解释都来不及。 “九皇婶好像在故意针对我,可是因为我不小心碰了九皇婶的丫头,所以惹到了九皇婶?” 一时想不到好的说辞,祁烨索性将话题转向对方。 他这句话里的意味可就有些多了。 表面看,好像是说沈绾因为他毁了她贴身丫鬟的清白生气, 深层去想,也可以理解为沈绾因为他碰了别的女子吃醋生气。 再者说,有意针对,这本身就是一种特别的关注。 果然不出所料,祁烨此话一出,祁衍面色当即沉了下去,太皇太后也微微变了脸色。 看出对方的意图,沈绾不屑的冷哼一声, “刻意针对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吗?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口说无凭,是不是有人给你下了药,一查便知!” 话罢,沈绾紧随转向太皇太后,冲着她福了福身子道: “母后,可否现在立刻让人检查一下后院厢房的情况,还有定王今晚宴会吃过的食物和用过的杯皿。” “好,就依你说的办!”洛澜颔首答应。 与刺客的打斗是在莲花湖畔,宴会厅并没有遭到破坏, 反而因为事发突然,宴会上使用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查起来甚是方便。 没用多长时间,负责查探的侍卫便去而复返,千夜得了反馈后,走上前拱手汇报道: “太皇太后,后院的厢房里没有发现催情香一类的东西,定王殿下吃过的食物和饮酒用的杯子都没有问题。” “嗯!”洛澜冲着侍卫摆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即掀开眼皮向着祁烨看去,“定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可能?”双腿一软,原本跪在地上的祁烨直接向后跌坐下去,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念叨着。 于他而言,碧落不过就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当初的相遇,也是他在看见她落单后,刻意接近。 他根本不喜欢她,若不是有药物的作用,他怎么可能对她…… 更何况,为了今晚的安排,宴会上他都没敢贪杯,头脑清醒的很,他又怎的突然就把碧落看成了沈绾? 疑惑的不仅是祁烨,抬眼看着此时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女人,碧落心里更加疑惑。 那杯酒她明明已经亲眼看着对方全都喝了下去,加大剂量的烈性药,怎会一点症状都没有? 把人拉去后院的时候,她一路都在观察女人的状态,见迟迟没有变化,她只以为是时间不到,那药还没见效, 可现在,这都过去多久了? 沈绾没事,倒是她自己先前好像中了药,意识有些不清,但作为一个丫鬟,整个晚上她可是连一滴水都没进。 方才被掌嘴,碧落不敢多言,只是顶着微肿的半边脸,偷偷抬眼向沈绾打量而去,却不期然对上她冰冷如刀的目光。 那仿佛是一种死忙般的凝视,碧落心头一颤,忙不迭将视线移开。 事实已然摆在了眼前,祁烨也解释不出什么,见状,太皇太后向着龙座上的小皇帝看去。 “定王是你的兄长,此事关乎皇室朝堂,还是由你来定夺吧。” 文宣帝的生母是文景帝的第一任皇后,孝贤皇后,洛澜是在孝贤皇后病逝三年后,被文景帝册立为第二任皇后。 她膝下只有祁衍一个儿子,文宣帝虽然也敬称她一声母后,但实际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祁烨和祁辰都是文宣帝的儿子,自然也不是她的亲孙。 这件事,既涉及到皇室朝廷,又是一件家务事。 沈绾是她的亲儿媳,祁烨说的直白些,跟她就是非亲非故,她若是断不好,难免落下话柄。 洛澜是聪明人,索性把这个问题抛给祁辰。 在场的几人,只有他做决断最为公正。 不管是沈绾还是祁烨,都跟他有直接的亲缘关系。 虽然按照她的了解,小皇帝很大程度还是会看祁衍的脸色行事,但只要判决是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便是有心人想要诟病,也没有文章可做。 果然跟料想的一样,听完太皇太后的话,祁辰当即转头向着一旁的九皇叔看了看。 见他俊脸阴沉沉的,也没什么反应,他又旋即转向沈绾。 目光在夫妻两人身上几番来回,祁辰忖了忖,开腔道:“既然关系到九皇婶的贴身丫鬟,那便由九皇婶定夺吧。” 九皇叔都听九皇婶的,他想着,讨好九皇婶准没错,结果话音才落,小皇帝就发现,刚刚毫无反应的男人突然向他投来一道阴森森的视线。 099.第99章 这小子什么时候跟他家小女人关系这么好了? 看那殷勤讨好的模样,祁衍想不多想都难。 毕竟,沈绾也只比小皇帝大了两岁,之前女孩还说过这小子缺爱,有恋姐癖也不是没有可能。 并不知道他九皇叔是醋坛子打翻了,祁辰只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 是因为涉及到大皇兄,所以九皇叔害怕九皇婶假公济私,从轻发落? 越看男人的眼神,越觉得他想过来揍他,祁辰秒怂,赶忙改口, “朕看,要不还是这样,既然丫鬟已经失了清白,那大皇兄就把人带回府做个妾吧。” 沈绾:“……” 变得这么快,见过怂的,就没见过比她还怂的,沈绾无语的抿了抿唇。 所以,怂真不是她胆子小,连皇帝在祁衍面前都怂,那肯定是他的问题。 感觉男人的眼神好像恨不得马上把她办了,沈绾悻悻撇嘴,把视线移开,不再看他。 反正从把她找回来之后,他就一直黑着脸,回头再哄吧。 “这……”对于小皇帝的判决,祁烨有些迟疑,碧落可是他在沈绾身边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就这么失去了作用,他岂能甘心。 可转念一想,若今晚的事情,皆是那丫头的设计,碧落定是早就暴露了,继续留在她身边,也是一枚废棋。 横竖就是一个妾,倒不如应了,息事宁人。 这般想着,祁烨拱手对着小皇帝行礼,顺势接过话道:“臣遵旨!” 然而,他话音方落,女人冷冰冰的声音便从头顶上方传来。 “碧落虽然只是个丫鬟,但也是我的贴身丫鬟,小丫头忠心耿耿伺候我多年,我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我岂能让她委屈做妾,” 沈绾刻意将“忠心耿耿”四个字咬的极重,让跪在地上的碧落,不自觉紧了紧手指。 眸光流转,将丫鬟的小动作全部看在眼中,沈绾故作感叹,继续道: “原本是想着,等她及笄,就找一户好人家,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但不曾想, 她今日竟然失身于定王,既然如此,那便便宜定王殿下,把我的丫头许给你,做你的定王妃吧!” 什么? 他堂堂一个皇子,让他迎娶一个奴婢为正室王妃,还是便宜他了? 别说是皇子,放眼整个天下,哪家贵公子的正妻是个婢子,帮衬不上不说,还丢面子,以后在朝堂上,他都抬不起头。 听完女孩的话,祁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气死。 看着他家小女人一点不留情面的处置祁烨,某人心里的醋意突然消了一点。 恰好惯会察言观色的某皇帝这时偷偷偏过头向九皇叔看了看,见他眉眼舒展,立马就准了沈绾所说。 “就按九皇婶说的办吧!” 祁烨那口气还没通顺好呢,就听得小皇帝竟已经开口应允了女人的提议,缓过神,他赶忙推拒, “皇上,万万不可啊,就算是九皇婶身边的丫鬟,那也只是个奴婢,怎可册封为妃!” 虽然清楚自己的身份,也从未奢望能嫁给眼前这个男人,更是没有想过可以做他的正妃,但听着祁烨这般说,碧落还是不由觉着心间一片冰凉。 可她还是聪明的,她知道这男人的野心,也知道妻子的帮扶对他的重要。 若她真的嫁他为妻,那便是拖累了他,只会惹他厌烦。 很快收起眸底的失落,她跪匐在地,向着座上之人行了大礼, “奴婢多谢王妃厚爱,王妃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但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定王殿下,还请皇上和王妃收回成命!”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配定王殿下绰绰有余,不必这般妄自菲薄,” 这丫头不是喜欢祁烨吗,看在多年的主仆情分上,她自然要成全她,至于祁烨…… 他不是喜欢玩弄利用感情帮自己达成目的吗,她便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沈绾款步上前,扶着碧落起来,随即转向一旁的祁烨,“定王殿下方才的话是何意,是看不起我的丫头,还是看不起我,看不起你九皇叔?” “侄儿不敢。”祁烨抿唇道。 动不动就把摄政王搬出来说事,因为她是摄政王妃,她的贴身丫鬟就高贵了? 要按她这个逻辑,是不是皇帝、太皇太后身边服侍的婢女全都可以嫁给皇子。 全都是歪理,可偏偏他又反驳不了,只能在心里生闷气,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他好像把以往一年的气都生完了。 “不敢最好,定王殿下莫要忘了,你的生母丽太妃也是一个婢子,做人啊,还是不该忘了本。” 丽太妃原是宫中的一名舞姬,礼乐都是用来取乐的东西,供达官贵人享乐,说白了也是一种服侍。 是以,舞姬的身份跟侍女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奴婢,只不过分工不同罢了。 从小到大,祁烨因为出身的问题,遭遇了不少冷眼和嘲笑,沈绾的话,可以说是直接在往他的伤口上插刀子。 饶是再好的伪装,也招架不住,闻言,祁烨明显可见的变了脸色。 但到底从前隐忍多年及擅隐藏,他很快便将心绪压下。 这女人明显是要寻他的不痛快,也不知她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他竟完全说不过,平白惹一肚子气。 索性避开沈绾,祁烨直接转向龙坐上的皇帝,“皇上,” 他本还想着靠兄弟情义还有皇家的脸面再挣扎一下,不料,话未及出口,已然被小皇帝打断。 “不破不立,凡事总有第一次嘛,反正都是女的,大皇兄娶谁不是娶?”祁辰没心没肺的挑眉。 “可……” “君无戏言,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感觉九皇婶和九皇叔都挺满意的,不想听对方废话,祁辰一锤定音。 “等等!” 小皇帝话音刚落,女人的声音便紧随响起。 众人齐刷刷向沈绾投去视线。 刚刚不是她极力想要定王迎娶碧落做正妃的吗,怎的现在皇帝下了旨,她又要阻止,难道是,反悔了? 落在女孩身上的一道道目光尽是不解,就连祁烨都忍不住抬眸向她看去。 100.第100章 若是到了现在,他还会觉得对方是因为他跟碧落发生了关系,吃醋生气才闹了前面这一通,那他就是蠢了。 她的句句针对,他能感觉到,她现在对他是真的厌恶,甚至还有深深的恨意,虽然他也不知那恨意从何而来。 可是,她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她还想做什么? 看着女人噙在唇角的冷笑,祁烨竟觉着有几分毛骨悚然,所谓笑里藏刀的最高境,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祁烨还在凝眉思索间,沈绾已经悠然开腔: “定王殿下贵为皇子,非但没有以身作则,还行为不检,做出此等秽乱之事,到头来却只有赐婚的奖赏,没有处罚,总归说不过去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么多人看着呢,陛下若是因为定王皇子的身份徇私,日后又何以治国?” 把一个奴婢指配给他做王妃,这算哪门子的赏赐? 祁烨满心气恼,偏偏小皇帝就像中了邪,那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绾到底是摄政王妃,只要九皇叔开口,难免有偏袒之嫌,偏偏九皇叔一个字都没说,小皇帝自己就巴巴的配合。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连个小屁孩都被她收服了! 果然,跟他想的如出一辙,沈绾话音刚落,祁辰当即若有所思的点头。 “九皇婶说的有理,倒是朕疏忽了,依九皇婶看,如何处罚合适?” “杖责一百,闭府思过一个月,皇上觉得这般判决可行?”沈绾云淡风轻道。 “就按九皇婶所说,来人……”祁辰正要下令,却再一次被沈绾阻止。 “皇上且慢,我的丫鬟如今已经失了身,还当众被发现,如今大家都知晓这事,所以婚事宜早不宜晚, 明日九月十六,正好是个吉利日子,不如先把定王的婚事办了,等洞房花烛夜过后,再行惩罚?” “准奏!”祁辰一口答应,“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大皇兄也赶紧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婚礼的相关事宜。” “定王殿下一定要好好准备,用八抬大轿来摄政王府将人接回去哦,切莫委屈了我的丫头。” 不等祁烨回应,沈绾已然率先抢过话补充交代一句,随即又转向尚未离席的众宾客,“明日定王殿下大婚,大家记得去喝喜酒啊!” 真好,连发请帖的工夫都省了。 话罢,沈绾冲着小皇帝、太皇太后、皇太后福了福身子,主动上前拉起椅子上的祁衍,“夫君,走啦,我们回家吧,我都累了。” 小鸟依人的模样跟刚刚针对祁烨时的凌厉判若两人。 众人:“……” 谁说摄政王妃不喜欢摄政王喜欢定王的,传言果然不可信。 祁烨:“……” 死丫头,费尽脑汁算计他一晚上,不累才怪。 而且,他从前倒是没发现,她的手段竟如此狠戾。 开口就是一百大板,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打的节奏,关键还要让他等上一天两夜,等着挨板子的滋味也够煎熬。 可这丫头那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明明该是属于他的,双手紧攥成拳,祁烨凝着夫妻两人远去的背影,眸底噙满愤恨与不甘。 小女人的举动一定程度取悦了祁衍,但并不代表他就不生气了, 阴沉的俊脸始终不见放晴,他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千夜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从莲花湖出去,他当即拱手向主子请罪,“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虽然王妃安然无恙的找到了,但他违抗命令,擅离职守也是事实,涉及到王妃的安危,千夜知道,主子定是容不得半点含糊。 “王爷,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连累了千侍卫,王爷要罚就罚奴婢吧!” 银盏身材矮小,陷在人群中完全动弹不得,后来被挤的摔倒在地上,若不是千夜及时赶过去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她可能真的会被活活踩死。 看着王爷心情不大好的样子,虽说她心里也害怕,可对方毕竟是为了救她,她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他被罚,索性豁出去了。 这丫头叫他什么玩意?千侍卫?难听死了。 看着对方弱弱替自己求情的样子,千夜嫌弃她的称呼的同时又有点小感动。 偏过头看向她,他小声道:“有你什么事,一边待着去,别添乱。” 向着小丫鬟瞪了眼,千夜随即重新转向祁衍,“王爷,不关银盏的事,这丫头脑子缺根筋,你别听她瞎说。” 一听侍卫骂她,银盏气鼓鼓的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可奈何王爷王妃都在,她又不好发作,只能把想说的话咽下去。 看着两人互相吹胡子瞪眼的,倒是很有夫妻相,沈绾八卦的笑了笑,发觉男人直勾勾的向她看过来,她赶忙将小嘴掩住。 笑意来不及马上收起来,现在的女孩,俨然一副捂嘴偷笑的表情,还在生气的某人,一不小心被他家小女人可爱到了。 她还好意思笑,祁衍一脸黑线的抿了抿唇,待会儿回去肯定让她笑不出来。 感受到男人情绪的变化,沈绾伸出小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角,提议道: “都说用朝露水煮茶明目养生,且引起来别有一番滋味,我突然想尝尝,不如就罚千夜给我接一个月的朝露水吧!” “嗯。” 淡淡应了声,祁衍顺势拉过女孩扯她的手臂,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塞进了停在门口的马车里。 动作,不算粗鲁,但也说不上温柔,只能说他在控制着没把她弄疼。 两人各自落座,逼疚的车厢氛围莫名的压抑。 不知是不是巧合,马夫扬鞭出发的时候不小心碾到了石块上。 车身猛的一晃,沈绾猝不及防间,没能坐稳,身子在惯性作用下前倾,直接栽进了男人怀里。 害怕她磕到脑袋,祁衍反应极快,单手揽住她,单手垫在她的额头上。 等车子平稳下来,他就着现在的姿势,低眸向怀里的人儿看去,“解释吧,我听着呢!” 沈绾:“……” 101.第101章 他的大掌覆在她的腰间,而她因为刚刚的突然摇晃,撅着小屁股整个拱在他怀里。 这姿势,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如果她解释的时候,哪句话他不满意,是不是随时都会被他打屁股。 “我这样累得慌,你先让我起来好吗?”沈绾尝试着商量,却被无情的拒绝了。 “累吗?本王并不觉得,就这样说,挺好!”祁衍不以为然的抿唇。 “你不累,但是我累啊,你看我的腰一直这么塌着呢,要断了。”沈绾说着,抬手往自己身后指了指。 “反正回去之后也保不住。”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祁衍还是挪了挪身子,往女孩那边凑了凑,去将就她的姿势,让她舒服些,可依旧还是把她按在怀里,没有放开。 沈绾:“……” 算了,这么说就这么说吧。 方才在莲花湖,刺客出现后,碧落以担心她的安危为名,“无意”将她带到后院。 许是见她一直没有药效发作的反应,碧落向着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抬手想要将她打晕。 然而,“砰”的一道闷响,倒下的不是她,反而是碧落。 因为一早收到她示意的莫云,抢在对方动手的前一刻,一记手刀率先打在了她的后颈。 让暗卫把人拖到他们原本给她准备的厢房,沈绾取出提前放过来那件跟她一模一样的衣服给碧落换上。 摆弄摆弄对方的姿势,让她面朝里躺着,以使外面进来的人,第一时间看不到碧落的样貌。 随即,沈绾掩住自己的口鼻,往丫鬟的裙子上洒了些药粉,之后带着对方换下来的原装转身从房间离开,躲在了暗处,等着鱼儿上钩。 不出所料,也就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祁烨便鬼鬼祟祟出现在后院。 警惕的环顾四周,确定没有问题,他这才推开厢房的门,踱步走了进去。 没多久的工夫,屋子里便传出了男女欢爱的声音。 因为沈绾洒在衣服上的药粉除了有催情的功效外,还有致幻的作用,而且是那种效果特别猛烈的。 碧落穿着跟她一样的衣服,冲着里侧躺着,祁烨进门时,打眼一看,定会把对方当成自己。 等他上前,把人掰过来,在触碰到碧落衣服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中了招。 在药效的作用下,由不得他想做还是不想做了。 而且致幻的作用,还会让他很快把丫鬟看成是她。 想到这个,再听屋里传出的暧昧声音,沈绾莫名觉着恶心。 觉得药效应该已经差不多得到最大发挥了,现下屋里的两人定是全情忘我的投入中, 沈绾不想多等,叫来暗卫,让他偷偷潜进厢房,把碧落的衣服换回去。 等祁烨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的是碧落,若是那件跟她一样的衣服还留在房中,难免会引起怀疑。 而且,她是要找人来抓包的,跟她一样的裙子出现在房中,不好解释, 指不定还会给祁烨那人渣提供一个能找的借口,到时,他只怕会说是丫鬟扮成自己的样子蓄意勾引。 莫风、莫云皆是情窦未开,光是听着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已经让两人觉着浑身不舒服了, 要他们闯进去把衣服换掉,简直不敢想,对于这个差事,两人互相推就,谁都不想去。 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干脆用了剪刀石头布一局定胜负的方法,结果是莫云输了。 潜到窗外,随着距离的靠近,房间里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楚了,他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实在是迈不出那一步,但王妃交代的任务又不能不完成,忖了忖,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施展轻功跃上屋顶,他揭开瓦片看了看衣服的位置,随即掏出随身携带的三角钩,从瓦片的缝隙放下去,尝试着把衣服勾起来。 好在那两人“激战正酣”,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响动,在几次失败调整后,莫云终于成功完成了任务。 又用钩子将碧落原本的衣服放回去,随即他重新盖好瓦片,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的快速翻身离去。 这个环节用的时间长了些,等暗卫拿回那件与她一样的衣服“毁尸灭迹”后,沈绾便快步返回前厅。 没处看时辰,她也不知道自己耽搁了多久,等她返回去后, 发现打斗好像早已经结束了,也没看到男人的身影,只有跪匐在地上受刑的两个黑衣人和一众战战兢兢的宾客。 她拉了个人询问一番,这才知道男人因为自己不见发了好大的火,现在已经亲自带人找她去了。 想来他定是着急了,根据侍卫指示的方向,沈绾赶忙匆匆回到后院找他。 其实,她也不是有意瞒着他行动,主要当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前世,因为她一心都在祁烨身上,根本不需要暗地里去做什么,所以,前世这一年的中秋宴,太平无波,没有生出任何事端。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就是想趁着这花好月圆夜,让祁烨和碧落“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没想到,对方也在打自己的主意。 刺客的突然出现,在沈绾的意料之外, 但当碧落“不顾危险”跑到她面前“关心”她时,结合宴会开场时对方在自己酒杯里加料的事情,她很快就猜到了他们的全部计划,索性将计就计。 “夫君!”相信男人已经基本猜到了事情始末,沈绾挑了重点给祁衍大致讲了讲经过,随即扯了扯她的衣服,讨好的眨巴着星眸。 “当时情况紧急,你又在跟刺客纠缠,我没有办法与你细说,也不能露出破绽,只能在把事情搞定后赶紧回去找你, 但没想到你的动作竟然那么快,已经把刺客全都解决而且找到了后院,不愧是我家夫君,果然是英勇神武,盖世无双!” 沈绾毫不吝惜的向男人竖起了大拇指,她以为这么夸他肯定能把人哄好,不料,男人听了她的解释后,俊脸竟越发阴沉了几分。 “为了设计祁烨,就可以拿自己冒险?” “不是有莫云、莫风保护我吗,我不会有事的,他们都是你手下最得力的暗卫,你不会对他们的武功这么没有信心吧?” 沈绾虽然不知这两人在暗卫中是怎样的水平,但既然是男人派来保护她的,想来必是佼佼者,也能被他信得过,自然,她也愿意相信他们。 “本王平时是对他们有信心,但涉及到你的安危,本王容不得半点闪失,而且……” 秀眉微蹙,祁衍欲言又止,眸光突然黯淡下去。 102.第102章 若是交给莫风、莫云其他任务,祁衍自是可以信的过,哪怕偶尔失败,也不会怎样,大不了就是重新再来, 毕竟没有谁能保证一生从不失手,可事关她,他真的冒不起一丁点的风险。 而且,他还是不够信任她,尤其是在发现祁烨也不见了之后,他心里最后一丝理智也瞬间被击垮。 觉得她最近对他所有的好都是哄骗,是为了从他身边逃走做准备。 可后来却发现,是他自己小心眼了。 在她这里,他总是非常容易草木皆兵,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生出极大的恐惧与不安。 男人的话虽然没说完,但从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沈绾便猜到了他的担忧。 前世,她逃跑过很多次,每次被他抓回来,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都只有无尽的愤怒,倒是从来没见他像今日这般紧张。 以至于她一直都误以为他并没有多爱她,他生气更多的是因为她丢了他的面子,挑战了他的威严。 可想想他在莲花湖后院看见她时立即冲上去,像是对待什么珍宝般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时患得患失的张惶,沈绾恍然觉得,或许, 前世每每发现她跑出去的当时,他应是次次也都如方才那般担心的吧, 只是那时他知道自己不喜欢他,等找到她时,担心消化的差不多,加上他刻意隐藏,她能感受到的就只剩下了怒意。 但若是仔细想想,愤怒生气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担心,焦急的情绪完全可以涵盖在愠怒之中。 面对男人的阴鸷冷戾,沈绾突然发现,她似乎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知道他偏执没有安全感,她主动将他抱住,小脑袋使劲往他怀里靠,“夫君,我以后要做什么都尽量提前跟你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尽量?”祁衍对她的回答显然并不是特别满意。 “有时事发突然,可能确实来不及说嘛,我的行踪,以后让莫风、莫云随时跟你汇报好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祁衍蹙眉,他从没想过要监视她、控制她。 “我知道,你就是担心我嘛,”小身板在他怀里拱了拱,沈绾可乖可乖道: “反正你是我夫君,我对你也没有什么秘密,每天都有人关注着,我反倒觉得挺幸福的。” 他明明心里就没有安全感的很,却可以因为她不喜欢被限制,让暗卫只保护她的安全,完全不打扰她的生活,她为何不能为他后退一步。 前世今生,已经数不清他为她妥协过多少次了,这次,就让她也为他妥协一次吧。 而且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让他知道自己的行踪,沈绾也当真没太大所谓, 若是如此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那她很乐意。 她只是害怕自己会耗散他的精力,毕竟男人每天日理万机,还要抽出时间陪她,原本就已经很累了。 但相比之下,她更不想让他患得患失的担心。 为了表示决心,一回到王府,沈绾当即将莫风、莫云叫来,对着两人吩咐道:“以后我的任何行踪你们都可以随时向王爷汇报。” 随后她又转向身边的男人,冲着他嘻嘻一笑,“夫君要是还不放心,再多给我安排一个暗卫也成,反正越多人保护我,我越安全。” 祁衍:“……” 他家小女人还真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但不得不说,他确实被她哄的很开心。 “宝宝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本王自然要满足宝宝的需求。”别有深意的向着女孩看了眼,他俯身低眸,凑到她的耳畔。 “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宝宝下次再敢不顾自己的危险擅自行动,本王一定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我觉得,今晚是我会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沈绾不以为然的笑。 祁衍:“……”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房里,沈绾双臂环住男人的脖颈,直接将他压倒在床上。 祁衍:“……” 这又是什么虎狼的动作? 103.第103章 “宝宝,你怎么了?” 平日里,小女人都是羞答答的,今晚怎的如此豪放,感觉到她皮肤的温热滚烫,祁衍当即察觉到不对劲。 “碧落在我的酒里下了那种药。”随着药效的作用发挥出来,沈绾的小脸已经染上了一片潮红。 “知道你还喝?”祁衍抿唇。 “不喝怎么将计就计,反正不是有夫君你给我解药吗?” 沈绾确实是当着碧落的面把那杯酒喝下去的,只有这样,对方才会觉得他们的计谋得逞了。 通过她现在的感受来看,碧落给她下的药也挺烈的,跟她给他们两人用的能有一拼。 只不过,她在喝完酒之后,就用银针封住穴道,暂时抑制了药物的吸收,没吸收,作用自然也发挥不出来。 方才回到摄政王府,她才将自己封住的穴道解开,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药效已经上了头。 “嘿嘿嘿!”意识渐渐变得混沌,沈绾看着身下那张俊脸,越看越迫不及待的想上他。 一把抱住男人的头,她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乱亲,某人的妖孽脸转瞬就被亲成了大花猫,全是红色的口脂印。 把脸亲了一通还不满意,沈绾像个女流氓一样的一路向下,又亲到了男人的脖子锁骨。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乖觉的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小手还不安分的去扯男人的衣带。 可扯了半天也没扯开,还不小心把原本一抽就开的带子扯成了死结。 如果再睡不到身下的人,她好像就要炸开了, 小姑娘失去了耐心,直接动嘴开始咬,似乎是想把那缠在一起的带子咬断,看她那样子,就像是一头发狂的小狮子。 让她在上面折腾好一会儿了,祁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一把将衣带扯断,翻身将她压在了下面。 “宝宝,我是谁?”迎着她色眯眯的视线,祁衍挑眉诱问。 “你是我夫君啊!”沈绾想也不想的答。 “你夫君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狗男人!”沈绾小嘴一噘。 莫名其妙被骂的祁衍:“……” 然而,他发现,其实小姑娘的话还没说完。 咽了咽口水,沈绾这才继续道:“你到底给不给睡了,呜呜呜~” 前面很硬气,后面就软了,看着可怜兮兮的。 “那我要是不给呢,宝宝准备找其他男人?” “不要,我只要我夫君,你要是不给,那我就……” 小姑娘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一个翻身又重新把男人压倒,同时把未说完的后半句补完,“霸王硬上弓!” 没想到小丫头看着瘦弱,力气还挺大,祁衍好笑的勾了勾唇,转瞬间,方才气势汹汹说自己要强来的某人就有主动变成了被动。 “宝宝,我想听你叫我!”靠在小女人的耳畔,祁衍一遍遍的诱哄。 “夫君~”沈绾可乖可乖,娇滴滴的唤。 “想听宝宝叫我名字。” “阿衍~子渊~都是我夫君~嘻嘻~” 某人终于满意了,接下来就是无限的攻城略地。 直到沈绾身上的药效全部散去,他还是不肯将人放开,美其名曰,怕药效有残留,对身体不好。 …… 整张脸不仅火辣辣的难受,更是羞于见人,沈嫣回到尚书府后,一路抱着脸小跑着回到北苑。 屋子里的梳妆镜比宴会厅里的铜柱看的清楚的多,而且返回尚书府的这会儿,沈嫣脸上的斑块明显更加严重了些。 一块块铜钱大小的红癣,表面泛着些许白霜,几步遍布了沈嫣的一整张脸。 看着镜子里倒映出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庞,沈嫣“啊”的大叫一声,暴躁的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拂落在地。 “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看本小姐的笑话吗?还不快滚!” 随即转向北苑伺候的下人,沈嫣发疯似的扑上去对着下人们一阵拳打脚踢。 将人全部赶出去后,她还是觉得发泄不够,接着抱起桌子上的花瓶,“咣当”摔落在地。 环顾四周,只要是能砸能摔的东西,沈嫣一样都不肯放过。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请穆朗中,”过来看看? 听着房间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传出,秋霜隔着门探问。 可她花都还没说完,“砰”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伴随而来的是沈嫣暴怒的嘶吼,“滚,全都给我滚!” 还看什么看,是嫌她还不够丢人吗?沈嫣现在谁都不想见。 见自家小姐这样,秋霜总归是不放心的,万一小姐伤到自己,那就是她照看不利了。 可她一个丫鬟也做不了主,想了想,只能去寻姨娘。 柳姿姿这会儿正在夫人的院里诵经祈祷,秋霜匆匆过去,却被谢曼安的贴身嬷嬷灵韵拦在了门口。 “夫人和姨娘正在祈福,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有急事要见柳姨娘,是关于二小姐的,能不能麻烦姑姑通融一下。”秋霜好气的商量。 “怎么,是二小姐死了吗?”灵韵一脸不屑的回问。 104.第104章 柳氏那个贱人,现在和年轻的时候一样,身上永远带着股骚气,看着就让人觉得讨厌, 当初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爬上了老爷的床,害的夫人暗自伤心。 灵韵从来对柳姿姿就没有任何好感,自然也不喜欢沈嫣。 以前碍着沈绾的面子,虽然对北苑那对母女不愿理睬,但总归还能稍微客气些,可现在…… 得知柳氏竟然用那般阴险的方式对夫人下毒,灵韵对于柳氏,已经不是不喜,而是憎恶了。 若非大小姐明察秋毫,夫人怕是…… 一看见北苑那边的人就气恼,灵韵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灵韵姑姑怎能如此诅咒二小姐!”怎么说也是沈嫣的贴身丫鬟,嬷嬷的话,秋霜自是觉得太过难听。 灵韵才不管她,淡漠接过话道:“既然不是人命关天,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 丫鬟还没可是出什么,已然被灵韵毫不客气的强行打断: “诵经祈福岂能随意打扰,若是惊扰了佛祖,你我谁都担待不起,要么你安安静静在这儿等着,要么我让人把你赶出去!” 看着嬷嬷丝毫没有相让之意,秋霜无奈,只能作罢。 等在门口,她焦急的来来回回踱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柳姿姿出来,秋霜赶忙快步迎了上去,靠在对方耳畔,将沈嫣的情况如实相告。 “去叫穆朗中!”柳姿姿眉头紧蹙,一边向着丫鬟吩咐,一边加快脚步往北苑回。 “滚出去!” 刚打开沈嫣的房门,一个瓶子便“咣当”砸在了柳氏脚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谢曼安每日都是在睡前诵经祈福,房间里按照对方素常的习惯,点着被她动过手脚的檀香。 如此一天天的过去,她身体也跟着开始感觉有些不适了, 想要寻机换掉,可自从沈绾那贱人对她们母女变了态度后,除了诵经外,主院那边把她们北苑的人防的死死的。 她每日过去的时候,都有人全程盯着,根本没有机会,再这么下去,她自己也要中毒了。 眼下柳姿姿正为此头疼呢,偏偏这个时候,沈嫣又出了事。 目光在房中的一地狼藉上流转而过,最终落在自家女儿一片红癣的脸上,柳姿姿烦躁的蹙了蹙眉,迈步走了进去。 “不是让你们……” 话没说完,抬眼看清来人,沈嫣当即委屈的哭了起来,“姨娘!” 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流过患处,带来一阵刺痛,刚刚扑进柳氏怀里,沈嫣又疼的弹了起来。 见状,柳姿姿可是心疼坏了,赶忙用手帕小心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 沈嫣疼的“啊啊啊”的直叫唤,可有了刚刚的惨痛教训,再难受她也得强忍着把眼泪憋回去。 “姨娘,穆朗中到了。”这时,门口传来秋霜带着几分喘息的声音。 “不要,姨娘,我不想让更多人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 沈嫣一听大夫过来,立马变得激动起来,现在的她,只想躲起来谁也不见。 而且,她的脸现在难受的厉害,自己轻轻碰一下都疼,她更不想让郎中碰。 “让郎中看看,才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好对症治疗,你总不想,容貌真的就这么毁了吧。” 柳姿姿语重心长的安抚,说着,她拿出一方干净的丝巾,覆在女儿的脸上,“这样挡着些就好了。” 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虽然今日在宴会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如此丑陋的一面, 但如果她的容貌能够恢复如初,以后打扮的漂漂亮亮,那些公子哥看的久了,自然会渐渐淡忘掉她满脸皮癣的模样。 情绪也发泄的差不多了,沈嫣冷静下来,冲着柳氏点了点头。 穆朗中没诊出个所以然,便按照经验以肝郁化火症开了疏肝理气的口服药,同时配了泻火止痒的外用药膏。 沈嫣擦过药膏后,患处冰冰凉凉的,倒是不似之前那般灼痒难耐了,可总归还是不大爽利。 “姨娘,我的脸,你说我的脸万一好不了,怎么办啊?”身上和心里都不舒服,虽然已是深夜,但沈嫣却根本睡不着。 “不会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柳姿姿不知更多的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做自我安慰。 当初借着老太太的手给沈如海下了药,这才有机会爬上他的床,怀了孩子。 可偏偏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孩,也不得男人宠爱。 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妾室,她这大半辈子都在看人脸色,如今,她所有的寄托都在女儿的婚嫁上,这丫头的脸怎么能毁,绝对不可以! “姨娘,你说沈绾那个贱人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跟中了邪似的,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想想女人今晚让她亲自动手打苏梦耳光的事,沈嫣心里就觉得愤恨,隐隐也有几分背脊发寒。 “莫不是真叫什么邪祟附了体?”回想着女人阴冷凌厉的目光,沈嫣当真有这种感觉,可她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柳氏。 “她是不是邪祟入体不重要,重要的是……” 可以想办法让这个说法变成事实。 想到了什么,柳氏冷冷勾了勾唇角,眸底闪过一抹算计。 ~~~~~ 喜欢的宝贝麻烦动动小手给个五星鼓励一下呀,爱你们呦?(_-) 105.第105章 躺在床上,银盏一闭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千夜晚上在莲花湖救她的场景。 虽说当时情况紧急,他把她从地上拎起来的时候有些粗暴,就像拎小鸡崽一样,但后来为了保护她躲开刺客的进攻,他还是把她揽进了怀里。 当时场面一片混乱,跟着他起起落落的,银盏害怕自己会摔下去,下意识紧紧将他抱住。 想想自己那会儿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前,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心脏的律动,银盏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毕竟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子这么亲近。 虽然千夜在跟刺客交手的过程中,她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眼睛的,但是偶尔也忍不住睁开看过那么几眼。 竟突然发现,那家伙似乎长得还挺好看的。 浓眉大眼,五官也很标致,特别是今晚他换了王妃上次让她挑的那件新衣,显得格外英气了几分。 把食指放在嘴边咬了咬,银盏唇角不由上扬。 察觉到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小丫头猛然醒过神,“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天呐,她在想什么,怎么会觉得那家伙帅气,他可是个断袖,长得好不好看跟她都没关系。 不对,他是不是断袖就跟她没关系! 睡觉!银盏后仰重新在床上躺下,为了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她拉了被子,整个将自己盖进去,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数羊。 翻来覆去的,也不知一个人在床上滚了多久,才不知不觉睡过去,反正她的羊数断了多少次,银盏自己也记不清。 晚上比平时睡的晚,早上倒是比平时醒的还要早了些。 天不过才刚蒙蒙亮,醒来再无睡意,银盏索性就起了床。 距离正常的晨起还有大半个时辰,院子里一片宁静,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响动,听得格外清晰。 是谁这个时间不在睡觉,起的这般早,难道也跟她一样,失眠了? 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随着距离近了,一道人影当即映入小丫鬟的眼帘。 光线黯淡,对方又是背对着自己,银盏一时间看的也不大清楚。 从身形看,怎么觉着有点像千夜那家伙。 见对方猫着腰不知在鼓捣什么,看上去鬼鬼祟祟的,银盏好奇,悄悄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你在……” 习武之人惯常警觉,银盏话还没说完,便叫人一把擒住了手腕。 “啊,疼疼疼,你快松开!” “怎么是你?”听见小丫鬟熟悉的声音,千夜回过神,赶紧把她放开。 “你干嘛这么大反应!”银盏揉着被捏疼的手腕,控诉的向着侍卫看去。 “谁让你鬼鬼祟祟跑到我身后的,我还以为是刺客呢。” 看了看丫鬟小细胳膊上被勒出的红痕,千夜眸光微敛,冷着脸道:“没给你掰折算你运气好了。” “鬼鬼祟祟的明明是你好吧?”银盏不服气的嘟嘴。 “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是不是断袖都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你说什么?”后面的一句,因为丫鬟的声音很小,千夜没有完全听清,只是隐隐觉得不是好话。 本来是在心里想的话,怎的竟一不小心小声念叨出来了,银盏不由一惊。 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没听清还是听到了在质问她? 性取向不正常,应该都是不希望被别人发现的吧,若他知道她探破了他如此隐私的事情,会不会杀她灭口。 不行不行,不管他听见了还是没听见,都得假装自己没说。 “没什么啊,”观察着对方的神情,银盏避重就轻的回,“就是说你粗鲁,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就你?”从上到下的将小丫鬟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对方瘪瘦的胸部,片刻后,千夜哼笑一声,转身继续干活去了。 106.第106章 就注意到对方盯着她看了,银盏警惕又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热,下意识将双臂在胸前环抱。 然而,还没等她缓过神,侍卫已经转过身忙活自己的事情,不再理她了。 加速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回味着千夜方才的语调和神情,小丫鬟猛然反应过来,这家伙根本不是对自己见色起意,而是在嘲笑她没胸。 她分明是还没发育好好吧?银盏不服气的撇嘴,可转念一想,他一个断袖,只会欣赏男人,她跟他计较什么。 心里的不平衡得到了安慰,银盏探了探头,转了话锋询问道:“喂,你在干嘛呢,怎么起的这么早,难道你也睡不着?” 他怎么可能睡不着,他困着呢。 听着小丫鬟的话,一阵疲乏之感便不由席卷全身,千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没好气的回:“还不是为了给你家王妃接朝露水。” “哎,王妃那可是为了帮你解围,你别不识好歹。” “我当然知道。” 虽说千夜现在对沈绾的态度多少有了些改观,但这朝露水简直太难收集了好吗,他这已经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划拉一多半了,碗也只见了个底儿。 洗马、挑水、打扫院子,让他干点什么不好,偏偏搜肠刮肚想出这么个“好”主意,还要他收集一个月, 真的动手操作起来,千夜忍不住开始怀疑,那女人是不是在故意整他,毕竟他从前看不上她,对她也不算恭敬。 要说跟收集一个月的朝露水比起来,他倒是宁愿挨几下板子,好歹痛快。 没想到这个差事竟然这么难,看着侍卫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再瞅瞅他碗里那几滴可怜的露水,银盏到底还是心软了。 虽然这人傲娇不会说话又是断袖,可他到底救了她,想着他白天当差也很辛苦,银盏抢过他手里的碗,主动提议道: “我来帮你吧,接下来一个月的朝露水,我都可以替你接,你休息到正常的时辰起床就好。” “那怎么行,要是你家王妃知道,不得说我欺负你,到时候指不定又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折磨我,还是我自己来吧。” 千夜说着,又重新把碗抢回自己手里,猫着腰,抖动枝叶,让凝聚在上面的朝露顺着叶脉滑落。 “不会的,王妃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银盏巴巴的凑上去,却被千夜嫌弃的用胳膊肘推了推,“去去去,离我远点,别耽误我干活。” “我帮你一起总可以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知道这人就是死傲娇,银盏满不在乎的跟着,突然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天哪,她不会这么倒霉,踩到狗屎了吧,那可就尴尬了。 眉头紧锁,银盏有些不忍直视的低眸。 借着天边微亮的光芒,看清脚下的东西,她当即“啊”的尖叫出声。 不管不顾的跳到侍卫身上,银盏双眸紧阖,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蛇,有蛇!” 被小丫鬟猝不及防的投怀送抱弄的一愣,千夜手一松,手里的碗“吧嗒”掉在了地上,眼瞬间红到了耳根。 察觉到危险,他一时无暇顾及打翻的碗,立即抽出佩剑,将因为刚刚被侵犯而向着两人吐出信子的蟒蛇斩杀。 危机解除,收剑回鞘,千夜这才想起他的朝露水,偏过头一看,不出所料,洒的一滴都不剩。 他这一大早的劳动成果啊! 这丫头是上天派来克他的吧。 看向还挂在他身上的人儿,他心疼的抚额,“你还准备抱我多久?” 嗯?没事了? 银盏试探着睁开眼睛,看到那条蟒蛇已经被斩成两断,她这才放了心。 察觉到自己还抱着人家,回过神,银盏小脸一红,赶紧从侍卫身上跳下去。 脚刚落地,她立马注意到了打翻在脚边用来盛朝露水的那只碗。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看着侍卫的满头黑线,银盏有些不好意的道歉,“我重新帮你接。” 说话间,她弯下身子,准备将碗拾起来,结果还没够着,身子便突然一轻,被侍卫单臂揽着腰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