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仙凶猛》 第1章 阳西城寒凉秋起,白泽楼行者救劫 阳西城的秋好像要比往年更冷些。 冷得有些瘆人。 因此这段时日街上行人比往常少了不少。 然而今日的阳西却格外热闹,熙熙攘攘。 又因为今日是重阳,所以城内不论男女老少,皆佩茱萸。 城内一处坊市中,有一间酒肆。 酒肆无名,却几乎是堂座满客,推杯置盏、热闹红火。 因为今天是重阳节,所以酒肆内无论是走夫贩卒,还是文人墨客,都要点上一盏落英饮,寓寄祛灾祈福、以求长寿。 然而这家表面上经营得红火的无名酒肆,暗地里却是白泽楼的一处联络点。 这世上有人杀人,就会有人救人。 杀人有需求,救人自然也会有需求。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有市场自然就会有人。 白泽楼就是这样一个专门接救人任务的组织。 白泽楼于天下何处皆有分部,可谓是无处不在。 白泽楼救人的手段亦是不拘一格,从不拘泥于武力。 有可能是朝堂运作,免其死罪,亦或是金蝉脱壳、狸猫换太子。 总之,白泽楼的强大,毋庸置疑。至于楼主,更是神秘。传说无人见过他的容貌,无人知道他是谁。 “小二,来一壶落英饮。”一个看起来是舞象之年的黝黑少年走入酒肆中,寻了处空座坐下招呼着店小二。 少年名为许良夜,今日刚好年满十六。 “诶!”店小二一边应下,一边手捧一小碗糕点往那少年坐落处走去。 “今儿个重阳,这是掌柜吩咐做的菊花糕,不值什么钱,免费送给客人品尝,您吃好!” 一阵喧闹中,小二把糕点放下,正想去拿落英饮来,却被许良夜叫住。 “店小二,我要的是那以头年重阳初开菊花和青翠枝叶、生地黄、地骨皮三味为主酿制的落英饮,” “可不要拿错了酒。” “看来客官是要壮筋骨、补精髓,您且稍候,小人这便下去为您端来。” 小二听言眼神一凝,而后去将柜台上那一壶摆得最高的还未开封的酒端了上来。 “客官没别的事小人就先下去了。”小二送完酒收账后告退。 在一片喧闹之间,没人看到小二接过铜钱时将一枚竹块逆着铜钱的方向递入许良夜手中。 竹块被许良夜顺势收入怀中。 许良夜将酒壶开封,斟下一盏送至嘴边,菊酒直入肠肚。 满口药香菊甜,舌留回甘。 许良夜满意地吧唧了一下嘴,又拿了一块菊花糕送入嘴中。 “好吃。” 许良夜一连又吃了几块,将菊花糕消灭殆尽。 但是酒,他就只喝了三盏。 在喝完第三盏之后,他缓缓起身,意犹未尽地看了眼剩下的半壶酒,然后转身离去。 饮酒不过三盏,是他父亲给他定下的规矩。 而这个规矩的来由,其实是缘于他与自家父亲的多次对饮。 无论酒烈与否,至多饮完四五盏,许良夜便倒地不起、胡言乱语,然后不省人事。 于是其父定下一条家规,许良夜饮酒,至多三盏,饮三盏以上,一经发现,狗腿打断。 因此,便是他今日生辰,也不敢饮第四盏。 更何况今天还有要事在身,可不能因酒误了事。 但许良夜有时想起父亲粗犷霸道的模样和这条狗屁不通的规矩,仍然是忍不住痛心疾首:“饮酒这一人生大乐事,此生竟然就这样止于三盏,悲啊!” 许良夜一路前行,半晌,走入一处小巷子里。 巷深人稀,偶有一阵凉风袭来,少有的几个行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而许良夜对此似乎毫无感受。 小巷里,有一处普通的院落。 这是一处白泽楼行者的落脚点。 许良夜来到这处小院门前停 下,眼睛看着门缝上插着的茱萸。 “位置没变,应该没人动过。” 他将其取下,插到门环上,随后将门锁打开,进了小院。 “吱呀——” 许良夜将门栓锁好,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竹块。他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竹块碎裂,露出了一张细纸。 细纸空白无字,不知何用。 小院中,有一口其貌不扬的黑缸,缸中貌似有着普普通通的清水。 只见许良夜将手中细纸随手丢入缸内,细纸随着被清水浸湿逐渐膨胀,最后竟然变成一张四四方方的纸帛漂在缸中,上面有着字体逐渐显现。 “白泽救劫,今夜亥时,凤翔坡,文弱书生。功成可得雇主白银三百两。” 只片刻时间,文字渐渐淡了下去,那纸张也被水浸溶,化为碎屑缓缓沉了下去。 “嚇,好丰厚的报酬!” 许良夜从来没有接到过这么有份量的任务,因此看到白银三百两报酬那一刻也是心中一惊。 但不一会,他便冷静了下来。 如此一单大买卖,所涉人事定然不简单,父亲为何指定要他出手? 许良夜心中疑惑,想了一会仍然是想不明白,也只好作罢。至于他有没有能力担得起这个担子,能不能接的下这白银三百两的重量,他并没有过多的忧虑。 其一,是因为自己父亲不会坑害自己,总不会将一个必死的任务交给他去做。 其二,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许良夜想罢,双手掬水洗脸,原本的黝黑少年居然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皓齿明眸,玉颜朱唇,似清风徐来,轻慰人心。 “呼!” 破空声响起。 一根长棍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长棍不知是何材质,通体犹如岩浆灼曜,棍身刻着九道不同的铭文。 铭文交汇处,篆刻着两个大字:“玄焰”。 许良夜随手耍了一个棍花,右手持棍,左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面具带在脸上。 面具半遮右脸,带上去之后许良夜整个人的气势一变,眼神犀利,凛凛生威! “老伙计,今夜又到咱们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这便是许良夜的另一个身份——白泽行者,代号:棍。 …… 日月移而黑白替,时至亥时,正是夜阑人静之夕。 凤翔坡上,月黑风高。 这里没有客舍民屋,人迹罕至。平时也多是一些猎户白天来这捕猎,像这个时间段是不会有常人来此的。 所以,此时此地,不失为一处绝佳的杀人埋尸之所。 此时,许良夜正在一棵树上,等待着他所要救的人。 这棵树生长在地形高处,周围又有比它稍微矮一些的林丛,是绝佳的隐匿身形之处,也是能全览上坡下坡道路的绝佳观察点。 “嗯?” 许良夜眼神锁定上坡路,就看见月色之间,一个背着箱笼的书生拿着一个灯笼缓步前行,脚步不缓不急、不慌不忙。 书生行到半山坡,却停了下来。他把箱笼放下,只是拿着灯笼。 “晚生百里洲,教诸位等苦了。诸位英雄等在此处,想来个瓮中捉鳖,晚生可不敢再往前走一步,行那自投罗网的蠢事。” 那名叫做百里洲的书生,朝着前方两侧林丛微微拱手,笑着说。 书生的声音中气十足,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显得格外清晰,就连许良夜也能听到他的话。 “哟?有意思……” 许良夜眉毛微挑,心中暗道此人有趣。 他听百里洲的话语,显然也是知道在这前往阳西的必经之路有人埋伏。 但就算请了他们白泽楼救劫,但面临杀局能做到这般临危不惧,这种心性可谓是上佳。 只是,不知道他这份底气来自于对白泽楼的信任,还是他本就是扮 猪吃虎、身怀绝技。 许良夜心中思绪不断,对这名为百里洲的书生多了一分刮目相看。 但是,许良夜此时已经将思绪全部收回,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半坡处两旁林丛。 因为他听到了动静。 那是惊鸟虫噪之声。 潜藏在黑夜中的杀手——动了! 第2章 凤翔坡四刀鬼现,玄焰棍初显神威 呼呼—— 一阵山风顺着山坡呼啸着吹向谷底,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半坡上,一阵肃杀之意蔓延开来。 有四个黑衣人从百里洲前方的林丛里走出,四人都手持大刀。 四个黑衣人未曾言语,只是看向百里洲的眼神都目露凶光。 “锃!”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寒光闪过,一柄钢刀直冲百里洲的面门而去。而百里洲看着迎面而来的钢刀,却神色不变。 “呛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数块飞石激射而来,将那柄钢刀弹开。 “当当——” 那出手的黑衣人感觉手中一阵酥麻,都快握不住手中的钢刀了。 “哼,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有帮手!”那个出手的黑衣人阴恻恻地说道。 然而四人中,有一个长着狭长眼睛的人心中若有所思:“看来此次刺杀行动已经暴露……” 敌暗我明。 不妙啊…… 四个黑衣人此刻的心中皆提起了警惕,握刀的手都不由自主地紧了些。 “嗯?” 四人等了好一会,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黄山四刀鬼向来是嚣张跋扈,杀人留名,”百里洲看着四个持刀黑衣人笑道,“怎么到了此时,却要如此遮掩。” 四人闻言皆是心下一惊。 “想不到情报居然泄露到这等地步,看来将军的身边人中也安插有细作……” 长着狭长眼睛的黑衣人心中叹道,他自忖先前自家义弟出手时并没用能看出他们黄山四刀鬼身份的招式,此时却被眼前的书生一语道破,除了情报早就泄露的情况,别无可能。 就在这念起念落之际,他猛然出手。 手中的刀陡然划破空气,带着呼啸声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对着百里洲的脖子猛地砍去。 人的名,树的影! 狭长眼出手就是拿手招式,黄山四刀鬼的刀法就在于诡谲刁钻、狠辣果断,出刀时破空声犹如鬼嚎。 既然身份已经被知道,黄山四刀鬼也不必再掩饰。其他三人看到大哥出手,也抽刀劈向百里洲。 刀势凌厉,凶狠果断! 藏在暗中的许良夜见此情形已经知道,他不得不出手了。 “呼!” 一道破空声响起。 黄山四刀鬼皆耳朵一提,知道百里洲的帮手已经出手了,手中刀落下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只是,那根长棍更快! “铿锵!” “铿锵——” “锵!” “锵!” 四道兵器的碰撞声紧凑地先后响起。 月色下,一个脸带半边面具、手持一根长棍的男子飞驰而来,提、点、劈扫一气呵成,挡下了四刀鬼的攻势。 四刀鬼顺势调整身形,四人将许良夜围在中间,四柄钢刀对准了许良夜。 “居然能挡下我们四人的刀,看来阁下也是暗劲境界的高手。” 习武之人,分为筋骨、明劲、暗劲、宗师四个境界,其中,暗劲武者已经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 狭长眼沙哑的声音响起,眼睛盯着许良夜。 黄山四刀鬼心中皆是感到意外,他们本以为百里洲找来的救兵有好几人,却没想到只有一人。而且一人一棍,能挡下他们四人的刀。 他们四人本已是暗劲三重的高手,刀劲之大,寻常人根本接不下来。能接下的,唯有同为暗劲境界的武者。 “低了。” 许良夜双手持棍,双眸闪烁着精光。 只是这句话在黄山四刀鬼看来,却像是在大放厥词。 不过狭长眼也不是逞口舌之徒,他用眼神给剩余三人示意。 四人都同是刀尖上舔血的兄弟,有默契久矣,在领悟到狭长眼的意图后,齐齐脚尖一点,跃身劈刀而出。 四人配合,自有章律,俨然是一个小型战阵。 “噗!” “呼!” 双方战到一起,刀棍相交,身影交错,周遭尘土飞扬。 刀光棍影之间,已是数个回合。 “精彩精彩,可谓是: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一道儒雅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只见百里洲席地而坐,手中拿着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叫花鸡,而他前方正是刚从叫花鸡上剥落的土层。 用两个字来描述百里洲当前的状态:“惬意!” 许良夜在应付四刀鬼之余,瞥见这一幕,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打人的冲动。 而四刀鬼虽也气愤百里洲这般视他们如儿戏,却也难以抽身。 他们四人已成战阵,此刻一人抽身而出,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怕是要被许良夜逐个击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战到此时,他们已经知道,眼前这个面具男,武道境界定在暗劲中期左右!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老大!” 一名刀鬼牙关一咬,狠下心来,右手快速自怀中取出一根银针扎入头顶。 “喝!” 这名刀鬼顿时双目通红,手中动作加快,内气居然增长了数层! 狭长眼和剩余二人见状也毫不犹豫地取出银针,往头顶扎去!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要么完成任务,杀了百里洲。 要么……世上再无黄山四刀鬼! 此时已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不得不如此! 而与他们对阵的许良夜也感觉压力增加,对面四人的实力上升了一个层次! “哦?激发身体潜能的秘术么?” 许良夜心中已经了然,看来双方已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不过……还不够!” 许良夜身上突然气势陡升,手中的玄焰棍隐隐闪耀着红光。 他双手持棍一甩,向前划出一道弧圈。 “轰!” 平地起惊雷,一道赤焰向黄山四刀鬼掠去。 “噗——” 黄山四刀鬼被击飞倒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你……” “你……是修士……” 狭长眼语气中惊疑不定,瞳孔充斥着恐惧。 只是不待他说出“饶命”二字,就和他的兄弟们被第二棍送归西天去了。 此后黄山四刀鬼,就真的成了鬼。 “黄山四刀鬼,人人得而诛之。” 许良夜冷哼一声,看向黄山四刀鬼尸体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这等恶贯满盈之人,他先前便有所耳闻。如今杀了他们,也算为百姓除了一大祸害。 随后他一把将百里洲扛起,身形一动,消失在了林中。 百里洲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原处只留下他抗拒的声音:“男男授受不亲啊!” 第3章 人后更有人后人,三百两是局中计 阳西城外,不远处的密林中。 “少侠凶猛。” 百里洲被许良夜放下来后,左手的叫花鸡只剩下了半只,他用那沾了油腻的右手对着许良夜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过奖。” 许良夜一边口头随意应付着,另一边右手将百里洲手中的那半只鸡抢夺过来。 百里洲明显呆了。 君子爱财亦取之有道,何况吃食?! “这位义士,纵然是喜爱我手中这只天下第一美味的叫花鸡,也不能这般强抢豪夺啊。” 许良夜大大的咬了一口,鲜嫩的鸡肉在嘴中咀嚼着,一股鲜美肉香洋溢在嘴中。 “哪有一只,分明是半只。救你一命,吃你半只鸡又何妨?” 许良夜虽然带着半个面具,但嘴巴可是没被面具覆盖的,吧唧着没几口就消灭了那半只叫花鸡。 随后他看向百里洲,问道:“你不怕?” “为何怕?”百里洲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着回答,“修士而已。” 许良夜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反驳,也没有奇怪他的回答,只是指了个方向说道: “此处往前不远,便可见到阳西城。” 言毕,许良夜准备转身准备离开。 “义士不准备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吗?” 百里洲出言叫住了许良夜。 “拿的什么钱,就办什么事,”许良夜轻笑道,“更何况,你有能力走到阳西城,不是吗?” 百里洲闻言一愣,心中暗道:“居然能觉察到这些,此人有点意思。” 言毕,许良夜脚尖一点,身形矫健地消失在林中。 “人生何处不相逢,”百里洲望着许良夜离开的背影,低声地说道,“后会有期。” “大人……” 就在许良夜走后不久,林中出来数人,其身上的气息居然皆不弱于许良夜。 “走吧。” 百里洲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缓缓向前走去。 “公子想要继续往前走,怕是要交点过路财了。”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保护大人!” 数人将百里洲围在中间,警惕地看向周围。 “哦?如果我不交呢?” 百里洲丝毫不见慌乱,笑着问道。 “那公子就过不得这条路,也退不得。” 林中另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 “你们好像很有信心?” 百里洲就像是和别人闲聊一般。 “就凭公子身边这六个练气期的修士,是挡不住我们的。” 林中的人依旧没有现身。 “阴冥二佬,其实我等你们很久了。为了引你们出来,我还花了三百两的代价,”百里洲的语气中有些心痛,“幸好,这钱花对了。” “什么意思?” 林中的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是个读书人,而且书读得还不错。” 说完此话,百里洲身上有青气涌现。 原本幽凉的山林间,居然在一瞬间变得暖和起来。 “浩然正气?!” “你居然有浩然正气护持?!” 林中两道尖锐的声音同时响起,满是惊讶。 那可是浩然正气,唯有资质奇佳、身怀儒家气运的读书人才有机会悟得! 而身怀浩然正气的读书人,只要不是半路夭折,最后都无一例外地成为一方大儒! “戈。” 百里洲嘴唇微启,缓缓吐出一个字来。 只见林中有青光凝成一个“戈”字,然后分化成十余把金戈对准不远处的空地。 随后那处空地便有黑雾涌现,出现了两个瘦削人影。 这二人便是阴冥二佬,不但长相一模一样,连声音都相差无二。 “原来你请白泽楼救劫,不过是为了让我们觉得你只是个 普通人,好将我们引出来。” 阴冥二佬此时已经回味过来,知道自己中了计。 “不过,就算你有浩然正气,也只是个练气境界的读书人,又能奈我何?” 百里洲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说道:“你们又猜错了。” “其实……” “我早已入筑基。” 百里洲抬起右手,用食指凌空一点,一道柔和的青气向金戈逸去。 青气融入金戈的那一瞬,金戈顿显锋芒! 杀伐之气瞬间显现,径直向阴冥二佬横击而去。 阴冥二佬不过练气巅峰的修为,听到百里洲道明自己已入筑基时心中已经失了分寸,此时见到金戈这等气势,那里还不明白自己和那个眯眯眼读书人的差距。 阴冥二佬紧咬牙关,双双祭出一团黑雾,想要抵挡住金戈。 而百里洲见此,眼中微不可察地闪现出一起怜悯之意。 要知道,浩然正气可是鬼魅的天敌!而阴冥二佬选择用鬼修手段抵御,简直是自寻死路! 第4章 三无记判功与过,先天仙缘降随身 阳西城中,一处陋巷中的一处方院。 许良夜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 “吱呀——” 就在此时,一处厢房的木门被人打开。 一个灰袍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黑灯瞎火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吓人?” 许良夜冷不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院内无灯无火,仅有清冷的月光带来的些许明亮,灰袍男子自行忽略了许良夜的吐槽,淡淡的问道:“任务?” “人救下了。” 许良夜白了他一眼,心道自己和一个瞎子计较什么。 眼前这灰袍男子乃是白泽楼的记录官,专门负责记录任务成败情况。 许良夜只知道这灰袍男子叫做三无,是个瞎子。 但他却从不依仗拐杖,来去甚至比正常武者还要轻灵矫健。 许良夜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出身来历,三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神秘。 不过虽然三无有点瘆人,但许良夜觉得他其实还蛮可怜的。 独来独往,宛若孤魂。 此时,三无听了许良夜的话,正在一本册子上记录着什么。写罢,便将册子放入怀中。 三无对着许良夜说道:“报酬已经放在里面的座椅上。” 然后三无身形一动,翻墙而出。 许良夜看到他来去如风,也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径直走入三无所说的厢房。 许良夜点了盏油灯,借着微弱的光,厢房正中的座椅上,赫然有着一张银票。 正是此次救劫的报酬,白银三百两! 在南楚国,一两白银等值千文铜钱。按照阳西城的物价,一石米才卖三十文钱左右。而一石米已是寻常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口粮。 三百两银子,已属一笔不小的财富。 许良夜将银票放入怀中,心想着又多了些零花钱。 该怎么花才好呢? 许良夜突然感觉有钱也是一种惆怅。 “玄焰。” 许良夜在心底默念。 玄焰棍凭空出现在许良夜手中。 这玄焰棍乃是他出生之时凭空出现在床头的。 传说有人天生便有仙缘,生而异于常人,有灵物伴生亦或异象随降。而他父亲告诉他,他便是天生便有仙缘的人! 而在他刚跨入炼气境时,脑子收到了玄焰棍传来的讯息。那便是他心念一动,便能让玄焰棍进入泥丸宫内,而且能用赤焰棍挥出赤炎。 他推测,随着他修为,就能发掘更多玄焰棍的功能。如今他已经是炼气境十二层的修为,只要他跨入筑基境界,便能再次得到玄焰的讯息! 修士境界分为:炼气、筑基、丹境、元婴、化神、悟道、大乘、入仙…… 炼气凝旋,筑台夯基。炼气境界共有十二层,再往上,便是筑基了! 而许良夜,正处于这个阶段,而且还是个十六岁的炼气巅峰修士! 其修炼天赋,可想而知! “就快筑基了……” 许良夜眼中有些期待。他也想知道玄焰棍全部玄妙,想弄明白它的来历。 那些铭刻在玄焰棍上的铭文到底是什么,到底有什么用? 他探索了很久也没有答案,但他相信自己终究会解开这些谜题。 他对自己很有自信,他向来都信奉一个道理:“纵世有千难万难,君子旦暮于役,热血当无有终!” 一夜无言。 次日。 玄天历九百一十六年九月十日。 晨曦开云。 许良夜悠哉悠哉地走在长街之上,被绮绣,腰白玉之环,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与昨夜相比,活脱脱一个锦衣少年郎的模样。 许良夜东逛西逛,去这阳西城号称天下第一猪肘铺的店里买了三个猪肘,花了一两银子。 然后去阳西城 里最好的酒楼一杯倒提了两坛镇楼之宝——金风露,花了三两银子。 又在西市那家口碑极好的须福记买了些许桂花糕、龟苓膏、桃花酥等等,花了三两银子。 最后去城里最好的绸缎铺挑了几匹上好的锦锻和数双细鞋,花了六两银子。 “店家,这些东西晚些给我送到城东的许家。” 许良夜笑着吩咐。 “原来是许府的少爷,怪不得长得如此俊朗,简直是一表人才。” 店家恭维着许良夜,脸上乐开了花。 …… 许良夜提着两壶金风露、三个猪肘和须福记的点心,一路行至城东。 “终于到了。” 许良夜停下了脚步。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府邸,门上挂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书“许府”二字。 朱门翠瓦,貔貅镇宅,妥妥的大户人家! 许家在阳西城本就是商贾之家,生意做得很大,因此许府在阳西城中,是人尽皆知的。 但百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许家家主许梦笔,还是阳西城白泽楼副楼主,更是一名隐藏的筑基修士! 因此许梦笔在这方地界已经是正儿八经的高手! 许良夜右手提物,左手提起门环轻叩。 “吱呀——” 朱门开,一个青衣小厮探出头来。 “少爷?” “少爷回来啦,小的帮您提东西。” 青衣小厮看见是自家少爷,连忙打开门,上前要帮许良夜提着手中的东西。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们都去忙活吧。” 许良夜对青衣小厮和院子里候着的人说道。 众人听了,也就各自忙活去了。 许良夜走过前院,穿过抄手游廊,径直走到了中庭院。 只是许良夜刚跨入中庭,便有一壮年男子持剑横劈而来,许良夜连忙避退,身子一侧,弯腰躲过。 却还是被那剑的罡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好险!” 待看清那人,对方欲要再刺一剑时,许良夜右手一提,将手中的东西挡在面前。 “一杯倒的金风露、天下第一好吃的猪肘子,” “你刺破了这些不打紧,关键是还有娘亲最爱吃的须福记!” 许良夜语气强硬,但其实是狐假虎威。 他自然是那只小狐狸,至于老虎,当然是他的母亲大人——朱砚。 而畏虎之人,正是他的父亲许梦笔。 “铮!” 许梦笔闻言眼睛瞳孔一缩,硬生生打断了正要施展的剑招。 “真险!” 父子俩不约而同地在心底如是想着。 第5章 往事种种如川逝,仙人赠牌三山令 “铿锵!” 长剑入鞘。 许良夜感受到的那股锐利之气终于消失不见。 “反应力有所长进啊,”许梦笔夺过许良夜手中的金风露,举了起来,“看在这两坛金风露的份上,今天就先饶过你。” 许良夜闻言,暗自松了口气。每次许梦笔考校他修为,都是落得个鼻青脸肿的悲惨结局。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许梦笔打开一壶金风露,一股酒香扑鼻。 “臭小子,你没有偷喝吧?”许梦笔眼神一凝,盯着许良夜继续道,“还是说你破了‘酒不过三碗’的规矩?” “你啊,就别逗他了,这臭小子说不定第三碗都喝不到就醉了。” 一阵宛如清铃般好听的声音从后方的抄手游廊传来。 只见有一妇人,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 秀眉凤目,风韵犹存。 来人正是许良夜的母亲——朱砚。 “娘亲,你怎能如此看低自家儿郎,”许良夜提着东西上前,“喏,须福记的点心和天下第一好吃的肘子!” “儿还特意去挑了最好的锦缎给您做衣裳呢!” 许良夜上前扶着朱砚,一脸乖巧,暗自瞥向许梦笔的眼神充满狡黠。 “好好好,夜儿真孝顺。”朱砚笑颜逐开。 许梦笔感觉有些不对劲,暗道一声臭小子,又想使那借刀杀人的把戏。 就在许梦笔欲要再度开口之时,许梦笔连忙先发制人。 “夫人,你看,臭小子还给我带了酒呢!”许梦笔脸上笑着,看向许良夜的眼神却仿佛带着刀子。 朱砚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对着许良夜的脑袋轻轻一敲,笑骂一声:“又想使坏。” 许良夜吐了吐舌头,神色间尽显做坏事被发现了的神态。 “好了,臭小子,说点正事,”许梦笔神色一正,表情严肃起来,“你今年十六了。” 许良夜一愣,心道:“十六怎么了,难道是要给我补个体面的生辰宴?” “为父为你补一份礼物。” 许梦笔看向许良夜,缓缓道。 礼物? 我居然猜对了! “我要选在千金楼!” 许良夜一拍手掌,双眼放光。 “咚!” 许梦笔赏了许良夜一个大板栗,看着许良夜想入非非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说的礼物是,让你前往云梦城,加入三山宗!” “三山宗?”许良夜闻言一愣。 “不错,三山宗乃是处在我南楚国境内的仙门,你如今修为已达炼气期巅峰,正是跨入筑基的关键时期,” “先前为父传给你的《凝元修道决》只是炼气境界的修行功法,便是我,也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突破到了筑基境界,” “唯有让你前往三山宗,放才能在修炼一途上越走越远。也唯有让你加入仙门,才能真真正正地走入修士的世界,看到更为广阔的天地!” 《凝元修道决》是整个修仙界最为普通不过的修炼功法,而这却是许梦笔年少时借白泽楼的渠道寻到,随后花了重金才能买下的。 光是这炼气境的修行功法的得来对于许梦笔而言已是殊为不易,哪里还有余力和手段寻得筑基境的功法呢? 便是许梦笔这筑基初期的修为,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突破的。 许良夜自六岁开始练武,十岁便正式开始修炼《凝元修道决》,如今才十六岁,便已是炼气境的巅峰! 更何况,他修炼的只是最为普通不过修炼功法,无门无派,无法宝、灵药、洞天福地,只是靠着自身一步一步打磨! 寻常散修修炼六年,突破到炼气中后期的水平已是可称得上天赋优良。由此可见,许良夜的修炼天赋,已是难得可贵。 至于说能接触到 更为广阔的世界,是因为许良夜自出生起,便只在阳西城及其周围活动,从未真正地出去过,也没有真正地跨入过修仙世界。 他更多的,还是和寻常江湖武夫打交道。 可这外面的世界,有道僧儒、鬼妖魔,诡谲奇妙、波澜壮阔,亦有万千奇遇,险际随行! 所以许梦笔希望许良夜可以加入仙门,真真正正地成为一名修仙客,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替他看看那波澜壮阔的仙途! “你拿着这块木牌,前往云梦交给三山宗的指引道人,便能够加入三山宗!” “至于这块木牌的来历……” 许梦笔眼神迷离,将往事喃喃道来。 那是玄天历八百八十六年,许梦笔还是个二十岁的鲜衣少年,朱砚也才是个二十一岁的窈窕淑女。 二人都是阳西城的青年俊杰,又都暗自互生情愫。 他们结伴而行,游走江湖,要鲜衣怒马,看大好河山。 也正是那一年,他们遇到了一个仙人。 那时,他们途经大林泽时,竟然遭遇了两头巨蟒一前一后将他们围截起来。 许梦笔仗着少年意气,想凭借自己炼气期的修为将其斩于剑下,却不料这巨蟒和寻常的不同,鳞片坚硬,以许梦笔炼气三重的修为居然连一道白痕都没划出。 就算二人联手也未能伤那两头巨蟒分毫。 那两头巨蟒似乎是觉得腻了,正要张开血盆大口将许梦笔和朱砚吞下去时,一柄碧剑自天上来,一分为二,刺向两头巨蟒。 “孽畜,安敢伤人!” 一道怒喝声响起,宛若惊雷,震得林中叶子齐响。 只见一袭白衣,自天而降。 那人身形灵动,能御风而行。只见手掐剑决,那柄碧剑便倏然而动。 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 顷刻间碧剑已化百千,巨蟒不知为何躁动而逃。 “去!” 那人眼神一厉,百千碧剑化为两股,分别冲向两条巨蟒。 最后,碧剑把巨蟒削得神形俱灭! 许梦笔和朱砚此前在游荡江湖时也曾听闻过剑仙的传说,但那是他们第一次真真正正地亲眼见识到剑仙之威。 而许梦笔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眼前的白衣剑仙恐怕修为远超筑基境界! 等那两头巨蟒被消灭后,那仙人一改脸上的狠厉,温和地对两人说:“受惊了,二位小友。” 仙人名为木林森,偶然路过此地,却发现这大林泽中有妖气,所以前来探查一番。 此时,许梦笔和朱砚才知道自己遇到的根本不是寻常巨蟒,而是妖兽,当下对木林森愈发地感激。 木林森告知他们,这大林泽中恐怕不只是有两头妖蟒,观其气象,恐怕还有不少其他妖兽。 木林森提议二人跟着他走,也能照料他们。 许梦笔和朱砚刚见识过妖兽的厉害,心有余悸,当即同意了木林森的提议。 就在同行路上,木林森和许梦笔、朱砚说了许多修行界的趣事,而许梦笔也和木林森说了许多有意思的民间趣闻。 也许是木林森觉得相识有缘,临行前给了许梦笔一把剑、一块木牌。 据木林森所说,此剑是他闲来无事学习练气术时随手炼制的,虽说是失败品,连灵器之列都不算,但是在凡器之间却可以做到削铁如泥,算得上是宝剑了。 而这块木牌,上面篆刻着三座山峰,乃是三山宗的信物! 原来是木林森看出了许梦笔有炼气境的修为,又在闲聊中得知了许梦笔来自南楚国,而他与位于南楚国的仙门三山宗有些交情。 凭着这块木牌,无论资质如何,都无需考核就能加入三山宗,成为仙门弟子! 只不过,这木牌,只有一块。 第6章 天下山河分五州,少年踏马入山河 三山宗,传闻中乃是南楚国境内第一仙门,无数人为加入其中而趋之若鹜! 其传承历史悠久,宗门修炼资源、洞天福地亦是不少,更是有元婴大能坐镇! 天下有五州:中玄、北幽、东生、白州、南燎,而南楚国就在南燎州。 可以说,三山宗不止是南楚国第一仙门,便是在整个南燎州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 三山宗位于南楚国国都云梦城附近的山里,然而常人是寻不到进去的路的。 仙门所在山林通常都有法阵笼罩,布局巧妙,与外界相对隔绝,不然也不会有“山上一天,人间一旬”的说法。 惟有等其仙门打开,仙师下山收徒传道,物色天下修道种子之日,通过选拔的外人才有机会进入。 而玄天历九百一十六年十月二十日,正是三山宗指引道人下山选拔道种之日! 仙师踪迹飘渺难寻,不知道去往何处选拔道种。但许梦笔可以确定的是,云梦城必有三山宗的道人! 因为这是他一老友从云梦城传回的消息,而他十分相信他的这个老友,因为两人都是过命的交情! 而三山宗作为传承已久的仙门,必有筑基境界的修炼功法,甚至有丹境、元婴境界的修炼功法。 许梦笔相信凭借许良夜的资质,加入三山宗成为内门弟子并非难事。 “这木牌只有一枚,所以只能让一人踏入仙门,当初我和你娘商量过了,等到这玄天历九百一十六年我们都老啦,” “所以我们俩谁也不去那仙门,想着这辈子这样,也挺好的,” “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 “更何况,你还是个有仙缘的孩子,” “就让你这臭小子,帮我们看看这真正的修仙世界吧。” 往事种种,如风而逝,一朝忆起,已非少年。 许梦笔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感慨。 “那么,你可想要,真真正正地踏上仙途?” 许梦笔双目炯炯地看向许良夜,眼中似乎有着期盼。 三山宗? 仙途? 许良夜听完父亲的讲述,内心早已经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如今,他知道有一个更大、更神秘莫测的世界在等着他,而他炼气境的修为在那个世界不过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他向往真正地踏上仙途! 他总是听到剑仙、枪仙的传说,却没听说过棍仙的传说,他要成为一个棍仙,好教天下知道执棍成仙不比剑仙、枪仙差分毫! 更何况,他有仙缘! “我愿!” 许良夜接过木牌,脸上荡漾着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 此时日上三竿,阳光洒在了庭院里,洒在了许良夜的脸上。许梦笔看着眼前的少年,欣慰的笑了,他看着自己儿子,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就好像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自己,就在眼前站着。 年轻真好啊…… 只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嘿!” “此时此景,当饮一壶!” 许梦笔轻笑一声,手中拿起一壶金风露打开,一饮而下。 不见已逝少年时,却见少年意气发!且敬过往,且祝少年! 许良夜也掀盖起壶,一饮金风露。 而朱砚笑吟吟地看着爷俩,心想大中午的自家儿子就得醉得不省人事了,真是让人不省心。 “痛快!” 父子俩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此时哐当一声,只见许良夜醉醺醺地晕倒在地,手中张牙舞爪着,口里模糊道:“我还能再喝……” “果然……” 朱砚扶额,感觉无言以对。 …… 玄天历九百一十六年九月十一日,宜出门远行。 阳西城下。 一人骑着一匹黑马,身背长棍,正回 头看向城门。 而阳西城城门处,许梦笔和朱砚正微笑着朝他挥手。 许良夜向他们招手,心中也有惆怅。 他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十六年的城池,离开他的亲人了。 许良夜思绪万千,转过身来,终究还是忍住了眼中的湿润,策马扬尘而去。 “夜儿……” “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儿行千里,母心忧之。朱砚看着许良夜愈来愈远的背影哽咽道。 “会的。” 许梦笔将朱砚抱入怀中,肯定道。 山高水远,万里长途。金鳞入海,且化游龙。 与此同时,阳西城里,一个瞎子自言自语道:“时候到了……” 随后身形一动,居然原地消失不见。 ……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 此时正值清晨,距离许良夜离开阳西城已经过去了两日。 许良夜骑马走在道上,嘴中不停地嘟囔:“马儿真是辛苦了,又要你跑,又没能给你吃好一点的草料。” 这两日,许良夜真是见了鬼了。 自打离开阳西城后,这一路上别说村庄,便是酒肆、客舍也没见到一家。 所以这一路餐风露宿,这马儿自然也是跟着受苦了,只能吃些野草。 许良夜这两日异常想念须福记的点心和那号称第一好吃的猪肘,可惜此刻只能望梅止渴。 “这地图上也没标记些村庄,哪怕标些歇脚的行馆也行啊。” 许良夜看着地图发愁,那自己想吃一顿好的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阳西城只是座偏僻小城,周围荒僻了些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沦落到如此荒僻的地步! “咦?吁——” 许良夜勒住了马,他看到了地图上有一处地方距离他很近,而且从那个方向去往庚城也是顺路的,不过是需要微微绕些路罢了。 阳西——庚城——随城——云梦城,这是许良夜的主要路线,而他在地图上发现的那处不起眼的小县城并不偏离前往庚城的路线。 更何况,他真的很想吃顿好的,民以食为天,绕点路又何妨? 正所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吃不饱爬都爬不动! “小马儿,走,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许良夜精神为之一振,辨认过方向后收起地图,双腿一夹马,策马往那处县城的方向而去。 而那处不起眼的县城在地图标记的名字,为柳县。 第7章 疑是此地有妖气,卖己埋兄为哪般? 环柳皆山也。 柳县四方地势高,正坐落于盆地之中,一进一出皆是只有两条平坦道路,否则只能走山路。 此时日上三竿,许良夜策马沿行六七里,见到了那柳县。 柳县是小县城,外看并不如何繁华,反倒是有些破旧。 “吁——” 许良夜下马牵绳进入县中。 县中熙熙攘攘,还算热闹。只是许良夜进入柳县之后,却感觉有些阴冷,浑身莫名不适。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真怪,”许良夜内心疑惑道,“莫非此县与我八字不合?” 许良夜拍了拍头,暂且不去想其中的古怪,他现在只想去找个酒楼大快朵颐。 而就在此时,柳县中另一处地方有两个人正在对话。 柳县县衙。 “有人进来了……” 一个穿着玉带官衣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大人,要不……”站在中年男子对面的山羊胡老者眼中闪过狠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炼气境修士……嗯?他身上有一道传讯法令的气息,不宜轻举妄动,”中年男子思量片刻,沉声道,“否则打草惊蛇,前面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且看看他要干什么,若是他对我们有所威胁……”中年男子双目一拧,冷哼一声,“那便……杀了!” “是。”山羊胡老头领命。 “对了,大人,那个女孩……”山羊胡老头顿了顿,似乎是犹豫了片刻,随后咬牙道,“要不……赶出城去?她毕竟……” 中年男子闻言斜眼看向山羊胡,语气中不冷不热: “陈皮夫妇可是为我们做了不少贡献,那女孩……虽和我们不一样,却只是个寻常孩子,便任她自生自灭吧。” “也当是,还了陈皮夫妇的苦劳了。” “是。” 山羊胡老者听了不再言语,退了出门外。 …… “真是奇怪。” 许良夜一路走来,感觉越来越不对劲。虽然周围的人和事看起来平平常常,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他却感觉到这些人不太对劲。 甚至,这柳县都不太对劲。 “难道……此地有妖气……” 自从许良夜听过自己父亲的讲述之后,知道这世上除了修士,还有着妖魔鬼怪。 此时的感觉就和说书先生说的那些遇到妖魔鬼怪的情节差不多吗? 什么书生夜宿破庙,突然感觉阴冷,后就有美人莫名哭咽,书生动情,连忙安慰,最后却落得个精气被吸光而亡的下场! 难不成这柳县的人,都是妖怪? 许良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生出这种荒谬的想法。 若整个柳县都是妖怪,那得有多少啊!要真是有这么多妖怪,早就有高修为的大能来这把他们一锅端了。 许良夜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继续往前走,他已经看到了酒楼的青帘,他打算早点吃饱喝足早点离开这奇怪的县城。 “大人,您能帮帮我吗……”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很虚弱的声音,不断的一次又一次重复着。 “大人,您能帮帮我吗……” “求求您了,我能给您做牛做马……” 稚嫩的语气哽咽着,充满着卑微与祈求。 许良夜循声往前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面黄肌瘦的女孩跪在街道旁,他的旁边躺着一个人,前面的地上摆着一张粗布,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 “卖己埋兄”! 许良夜一时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女孩,感觉女孩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在女孩身上没有感受到那种阴冷,他看得出女孩的眼里强忍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路人。 但是没人理她,甚至于没人低头看她一眼。 女孩身 旁的尸体已经有些臭味散发出来,然而路过的人却好像什么也闻不到似的。 许良夜愈发觉得这座柳县有问题了,他甚至觉得只有眼前这小女孩才是活生生的人,其他人就像行尸走肉一样,眼神中充满了冷漠。 许良夜缓了下来,他慢慢的向女孩走去。 “大人,求求你……”女孩看到了许良夜向她走来,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两日了,这是第一个看向她的人。 所以她就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要把许良夜牢牢抓住。 阿兄死了三天了,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但是,都说事死者如事生,她如果不能让阿兄好好地入土为安,阿兄肯定上不了天上的,阿兄生前受了这么多苦,她不想让阿兄连死了都受苦。 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大人,求求你……” 到了此时,她的眼泪如同决提之水,再也控制不住。 哗啦,哗啦地砸在地上。 许良夜单膝跪地,蹲了下来,把女孩紧紧抱住。 哪怕这三天女孩强忍着疲惫,饿了也只是吃着家里剩下的干粮,强忍着痛跪在这一次又一次地求人,她都没哭过。 但她到底还是个孩子,此时被抱住,心中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乖,不是你的错,我帮你埋了你阿兄……” 许良夜轻拍着女孩的后背。 过了一会,哭声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经没有动静了。 女孩实在太累了,已经哭睡了过去。 许良夜沉默地把她放在背后,把她的双手饶过自己的脖子,然后把女孩背了起来。 他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低声道:“安息。” 然后背着女孩往后头走去,他刚才一路过来,刚好经过了一家棺材店,他要去那里买一口好的棺材。 上好的棺材。 …… 南楚国,钟离城,将军府上。 “魏将军,黄山四刀鬼还是没有音讯?”一个白面书生带着嗓音略显尖锐问道。 白面书生名为李垣,而他对面的人长得威武雄壮,面带胡髯,不怒自威。此人正是南楚国上将军魏昂。 “李垣兄,派出的第二批探子传回消息,黄山四刀鬼都死在凤翔坡了。” 魏昂眉头一皱,将手中的纸放入小火炉中点燃。 “哦?看来魏将军不得不早作打算了。”李垣眉头一挑,“西秦答应将军的条件随时作数。” “是啊,必须早作打算了……”魏昂轻敲扶手。 “也罢,既然如此,便如先前所言,我带兵马,走水路,”魏昂站了起来,“要怪,就怪他苏东珀逼的太紧了!” 李垣听到此言,当即起身对着魏昂作揖道:“西秦得将军,必定是如虎添翼。将军此后,便是我西秦的镇关侯!” “西秦愿与将军共谋大业,逐鹿天下!” 钟离近海,城外一阵风起,吹得海浪拍岸边,底下更不知有多少暗流涌动。 这天下,就要起风了。 第8章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时至傍晚,许良夜早已将一切置办好,小女孩的阿兄也已经封殓入棺。 许良夜挥舞着大铁锹,尘土飞扬。 以他的体力,不一会便挖出了一个墓坑。 他运足气力,将棺材抬起,缓缓挪入坑中。 随着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烬洒在这片土地上,小女孩的兄长终于入土为安。 没有什么讲究的仪式,也没有所谓的头七。 墓碑不过是块看起来较为长方的石条,坟墓也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小土包。 一切简简单单,却又十分沉重。 “阿兄,这世上以后就只剩下小福一人了,你放心,小福会好好的。” 许良夜看小女孩已经饿得面黄肌瘦,在此前带着小女孩去大快朵颐了一顿。 哪怕那个酒楼很诡异,他能感受到酒楼内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有着明显的疏离感,甚至有些敌意。 但至少吃的东西是没有问题的,他硬着头皮带小女孩坐在一张空桌上开始点餐。 菜上齐后,小女孩就开始风卷席地之势,不断地用筷子往嘴里送着吃的。 许良夜看着小女孩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心疼。 这是多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 许良夜不敢想象,在小女孩大兄死后,她吃的是什么,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只能和女孩说:“慢点吃,没人抢的,不够的话还有呢。” 小女孩在吃的过程中,也感受到了许良夜是个好人。她也开始慢慢放开心扉,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而在交谈中,许良夜得知女孩名为李素福,年方十岁。 据她说,起这个名字是家里人希望她一生平平安安,做个有福之人。 如今,这世上就只剩她伶仃一人了,孤苦无依。 这真的算得上是福吗?或许吧,至少她活下来了。 而活着,就有希望。 李素福家里原先也是殷实人家,但自从她爹娘出了一趟商,一切都变了。 她爹娘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尸体,是被同行出去的人运回来的。 同行的大人对此并不愿意多说什么。 那天她兄长和同行归来的人大吵了一架,但是他们都刻意避开了李素福,她从未见过阿兄那么凶,张牙舞爪的。 后来,阿兄也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不久就不知为何突然卧病在床。 阿兄告诉李素福,他得了很重的病,药石无医就快要死了。 死前只是希望李素福快些离开柳县,话刚说完,就咽气了。 自打爹娘和兄长死后,李素福感觉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好像巴不得把她吃了似的。 但他们又仅限于眼神那样,好像受于某种限制。 李素福很害怕,但是她必须要让兄长好好下葬。 因为她听说,只有封殓入棺、入土为安,死后才能投个好胎。 许良夜听了,隐隐猜测李素福父母和兄长的死定有古怪,也愈发觉得这柳县大有猫腻。 说不定李素福根本不是她口中的爹娘亲生的,因为她和这的人给他的感觉一点儿也不一样。 更何况李素福也说了,自从她爹娘和兄长死后,周围人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可能她的“爹娘”和“阿兄”也和这柳县中的“人”一样,只不过他们比这县中的“人”更善良。 只是许良夜此时没有能力查探这些古怪,也只能暂且留在心底。 随着封土完成,李素福点了一大捧香,插在墓碑前面的土里。 “阿兄,这下你可以去天上了,下辈子也能投个好胎了,” “今天晚上会不会也有一颗星星是你呢?” “你要是见到了爹娘,记得替小福问好,” “小福会好好的……大家都要好好的……” “小福 会想你们的。” 李素福絮絮叨叨了很久,说着小时候的趣事,什么逗青蛙反而自己被吓哭啊,什么见到两条大狗在打架啊…… 也说着阿兄偷吃面食被她发现了,结果最后阿兄让她一起吃,第二天早上爹娘还以为遭贼了哩! 李素福说着说着,变得又笑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其实她很想笑出来,她不想让阿兄和爹娘在天上为她担心,可是她最后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样都笑不出来。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喊她回家吃饭了。 再也没有人逗她玩了…… 许良夜上前,也点上三支香。 他看着泪涕纵横的李素福,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爹娘请来的先生教他读的一首悼亡诗: 去秋三五月,今秋还照梁, 今春兰蕙草,来春复吐芳。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帘屏既毁撤,帷席更施张。 游尘掩虚座,孤帐覆空床,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还真是,虽然知道万物皆有尽头,但是亲人逝世,又怎能不让人心碎呢。 许良夜也被这一幕感染了,嗟叹着世事无常,苦命人多。 就在此时,李素福已经擦去了脸上的眼泪,转过身来对着许良夜跪下,伏首就拜。 “谢谢大人,小福以后就是您的奴婢了。”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 许良夜先是一愣,没想到李素福突然给他跪下,一时间忘了阻止。此时回过神来,连忙把李素福扶起来。 “膝下自有黄金在,怎么能随便就跪下呢?”许良夜扶起了李素福,继续道,“我并不需要你做些什么来回报。” “大人是嫌弃小福吗?” 李素福轻咬着略微发白的嘴唇,颤声道。 “诶……” 许良夜看着李素福,轻叹一声。李素福在这世上已是无亲无故,这柳县又大有古怪,自己又怎能将她留在这自生自灭呢? “那你便跟着我去云梦城吧。” “好的,大人。” “嗯,外加一件事,不要叫我大人。” “那叫什么呀?” “叫公子。” “好咧,公子。” 此时夕阳已经下山,最后一抹嫣红停留在云边,经久不散。 “呼——” 一阵山风吹过,似山涧悲鸣。 山间里那座新建好的坟墓前,一个鬼影站在墓碑前,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下山。 他脸上挂着欣慰的笑,然后对着那个大一些的背影珍重一拜。 “多谢公子。” 正在下山的许良夜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却什么都没看见。 而那个鬼影慢慢地淡了下去,就在其消失的前一刻,看向小女孩,嘴唇微动。 好像是在说:“阿福,珍重。” …… 柳县。 “魂灭即亡,大鹏,你还是走了,”官衣中年男站在墙头,看向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山。 “我原以为你留着魂是为了等一个宿主,我以为你会夺了那小子的舍,可你没有……” 官衣男子语气中有些愠怒,又低声骂了两个字:“懦夫!” “大人,那女娃娃和那小子离开柳县了。” 此时,山羊胡老者从另一边走来,恭敬道。 官衣男子摆了摆手,山羊胡老者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任他们去吧,咱们的筹划得抓紧些了。” 官衣男子抬起手心,只见有一团黑气在涌动。 “我拓跋皋,会把南楚献给尊上!”拓跋皋的语气里满是毋庸置疑,双目睥睨。 此时拓跋皋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山羊胡老者跪伏在地,高呼:“大人威武!” 第9章 庚城几多御剑客,千金美酒红袖招 九月十六日,许良夜与李素福在一条小河边上休整。 许良夜用小黑棍敲了两条鱼上岸,今日吃烤鱼,就是许良夜手艺不太行,鱼都烤焦了。 九月十七日,许良夜抓到一只野兔,烤了来吃,李素福吃得很开心,但许良夜却觉得味道淡出个鸟味。 九月十八日,又遇到了一条河,许良夜有了经验,这次烤的鱼至少没烤焦。 李素福对许良夜的手艺赞不绝口,但许良夜知道其实只能算勉强能够入口。 九月十九日,仍是打野味,这次烤的是山鸡。 九月二十日,许良夜带李素福经过了一处小县。 许良夜带李素福去买了几套好看的衣裳,梳洗过后,李素福终于不再脏兮兮的了,已经有了几分水灵灵。 然后许良夜迫不及待的带李素福去酒楼里吃了一顿好的,他感叹道:“人生真好!” …… 九月二十二日,许良夜和李素福终于赶到了庚城。 门楼高耸,垛迭齐排。 巍峨城关,四门洞开。 而最让许良夜瞠目结舌的,是其天上有几道光芒纵横往来——那是有人在御剑飞行! 他居然在庚城,看到了能御剑飞行的修士! 这至少也是筑基境界的修士! “公子,那……那怎么有人在天上飞啊?” 李素福见到头顶有人飞过,内心也是颇为震撼。 “那是剑修……嗯,就是用剑的仙人。” 许良夜摸了摸李素福的头,笑着回答。 这些日子下来,他早已将李素福看作是自己的妹妹,心中对她也是颇为疼爱。 而且他觉得李素福在身边,他的运气都好了很多。 这些日子下来,每天不是能吃烤鱼,就是能碰到野兔山鸡的,连带着他的手艺也提升了不少。 “仙人……公子也会成为会飞的仙人吗?”李素福刚说完,自己又回答道,“肯定会的,公子这么厉害,肯定也会成为会飞的仙人!” 许良夜听了也大笑着回道:“会的,到时候我也要御……棍飞行!” 庚城繁华,仙人有迹。 许良夜入城以来,已经见了好几个从他头顶飞过的人。 他也没一开始那般震撼和大惊小怪了,他已经打心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许良夜觉得当前要做的,就是了解庚城的风土人情。 而了解一处地方的风土人情,最方便的方式就是去城中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因此许良夜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城中最好的酒楼在哪里。 “最好的酒楼?那当属城中的玉楼春!”那人见许良夜华服玉带,只当是外来的纨绔子弟,来庚城寻欢作乐,“那儿可是号称‘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的醉生梦死地。” 说罢,还对许良夜贼眉鼠眼地挑了挑眉。 “多谢。” 许良夜不懂那人眼中的意味,只是觉得这人有些许猥琐。 打听好方位后,许良夜左手牵着马儿,右手牵着李素福,便向玉楼春的方向走去。 李素福低声嘟囔道:“公子真是个吃货。” 玉楼春,雕檐映日,画栋飞云。 外观看起来确实是雅致,很符合文人墨客的审美。楼中有渺渺笛音传出,婉转含羞,悦耳动听。 “好曲!” 许良夜心道一声妙哉,便让门小二将马牵去马厩,好生伺候着。 马儿可是这一路上劳苦功高的大功臣,许良夜自然没有亏待它。 他给了三两银子门小二,那门小二便喜开颜笑地牵马去了,拍着胸脯说要让这马儿长二两膘。 许良夜和李素福跨入玉楼春内,里头尽是些富绅纨绔、锦衣公子。 正中央是一处舞榭歌台,上有盈盈美人,水袖舞动。 店小二穿梭堂中,端茶送水。 而每一处地方都有红袖添香。 此时许良夜终于回味过来先前那人眼中的意味。 “原来是处红袖招。” 许良夜直接带着李素福上了二楼雅间,并特意吩咐店小二不需要“红袖添香”,只需要把他点的吃食端上来便好。 “来玉楼春的不都求那美人随身吗?” 店小二虽然觉得奇怪,但收了银子还是踏实按照许良夜的要求吩咐下去了。 雅间二十两。 太白鱼头,西施玩月,蜜汁火方,香丝船点…… 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花了四十两银子。 “真是花钱如流水……” 饶是向来视金钱如粪土的许良夜,此时也不免有些心痛。 如今他的口袋里,也只剩下一百两银子了。 “这点银钱,怕是撑不到云梦,看来得想些法子弄些银两来才行。” 许良夜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只带这点钱出门的。 “吃呀,怎么不动筷子?这太白鱼头可比我烤的鱼好吃多了,”许良夜看到还没动筷子的李素福,打趣道。 李素福第一次来这么雅致的酒楼吃东西,有些拘谨。 此时被许良夜问道,小脸扑通一下红了半边,不知道如何解释,嘴中模糊不清地念叨: “才……才没有,公子烤的鱼很好吃的。” 许良夜看出了她的拘谨,给她夹了一大块鱼肉。 “尽管吃,这里又没有外人,天大地大,美食最大!” “好嘞!”李素福被自家公子说的话逗得喜笑颜开,心中的拘谨也落下大半,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真好吃!” 吃了一块,眼中冒出了金光,当下哪里还有半点拘谨的样子,两人都大快朵颐了起来。 整座玉楼春纸醉金迷、沉浸在温柔乡中,却只有这间小雅间,最纯粹。 “嗝——” 许良夜打了个饱嗝,他已经吃不下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李素福仍旧速度不减,把两个腮帮子都塞得鼓圆圆,瞧着就很可爱。 吃罢,俩人便去寻找住处去了。 虽说玉楼春也提供住宿,但其价格却有些昂贵,住一晚上便要花二十五两银子,这三两下就得把许良夜的百两银子折腾完。 更何况那等花红柳绿之地,对于李素福来说,实在是有些少儿不宜了。 许良夜带着李素福在城中晃荡打听,最后选择入住城南的长风客栈。 相比于玉楼春,长风客栈可要值当多了,住一晚上才花二两银子。 而且长风客栈临桥,有河水经过,周围环境也是十分不错。 许良夜要了两间紧挨着的房,然后付钱上楼去了。 安置好后,李素福很快便睡去了。舟车劳顿,这一路上餐风露宿的,对于一个十岁的女孩而言,确实还是苦了些。 许良夜也回到房间里,思索着如何谋取些银子。 “有了!” 他突然一拍手掌,双目一亮。 他已经有了绝佳的主意,那便是:街头卖艺! 第10章 勾栏瓦舍卖艺处,士官豪绅多欺人 庚城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勾栏瓦舍。 勾栏瓦舍三教九流交汇,百戏杂耍、歌舞乐曲,实是热闹纷杂。 一处大些的瓦舍,能有十二三处勾栏。勾栏表演节目一般需要缴纳铜钱,而瓦舍内空地表演者可以在表演后讨赏。 许良夜初到庚城,人生地不熟,自然不能到勾栏中表演,只能在空地卖艺。 虽说城内仙人在天上飞来飞去,比凡夫俗子的表演好看。 但仙人毕竟是仙人,不会屈尊给凡夫俗子表演。飞剑飞来飞去只一种形式,久见也腻了。 因此杂耍百戏,在城中百姓中依旧是很受欢迎的。 因此许良夜寻了一处好地方,那正是长风客栈桥桥对面的一处瓦舍。 除了卖艺外,他还有另一个目的。 那便是寻找庚城的白泽楼! 白泽楼虽于天下何处皆有分布,但是一般相互间是不知晓位置的。 其他分楼的白泽行者若想寻到所处地的白泽楼势力,唯有“摸迹”。 所谓“摸迹”,其实便是寻找本土白泽楼留下的独属印记,亦或是自己留下印记。 所以许良夜去瓦舍勾栏一来是街头卖艺,二来便是去“摸迹”。 一旦与庚城的白泽楼势力接触上,便可接一两个简单任务来赚钱,那钱可比街头卖艺来得快多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 “徒手碎石,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瓦舍内的一处空地,许良夜背着长棍,卖力地吆喝着。不久,他的周围便围了不少人。 “各位看官,您看好了!” 许良夜左手拿起一块砖石,右手微屈凸显拳峰,运足了气后右手对着砖石猛然一击。 砰! 一击之下,砖石猛然碎成几块。 “好!” 爱看热闹的看客已经开始鼓掌叫好。 许良夜趁着气氛热烈,叫卖道:“诸位看客,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嘞!” 然后许良夜对着身旁的李素福使了个眼色,李素福顿时领悟到许良夜的意思,手中拿着个铁盆往周围绕圈。 哐当哐当! 看客中有不少人将铜钱掷入铁盆之中,甚至有些人掷了碎银。 钱财入盘,开门大吉! 此时,距离许良夜卖艺地的不远处,一队巡使兵卫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庚城的巡逻,有明巡和暗巡之分。明巡就是由庚城将军府的士兵组成巡逻队伍,在各大街道进行巡逻。 而暗巡则是由专门人员易容化妆后,混迹于平民百姓之中暗中巡察。 而此巡使兵卫队有七人,带队的乃巡使卫官,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脸上自有一股凶狠霸道之气,寻常百姓见了都退避三舍。 “小三子,那小子我怎么没见过?” 巡使卫官问身后的兵士。 “周爷,此人确实面生,兄弟几个都没见过,大概是第一次到此处卖艺的江湖客。” 被唤为小三子的兵士对那满脸横肉的中年卫官态度恭敬。 “周爷,这人忒不懂规矩,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先拜会一下您。”另外一个兵士语气中似乎在替姓周的卫官打抱不平。 “就是,也不知道登门孝敬一下,不知道这一片都得孝敬周爷您吗?这小子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这种不正之风可不能助长!” 另外几人也不甘落后,纷纷出言,语气中慷慨激昂,光明正大地行那煽风点火之事。 周卫官哪里会不晓得这些老兵油子的真实想法,不过是想顺势溜须拍马,顺便占点便宜罢了。 只不过他们说的确实有些正确,若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他必须要杀鸡儆猴! “兄弟们,上去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周卫官脸上的横肉一动,嘴角咧开,他决定好好教这小子做人。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朝着许良夜走去,周围的看客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看来人又是周卫官这等凶神恶煞的人物,连忙散开,不敢再呆在原地,免得殃及池鱼。 “最近这附近时有百姓上告钱财丢失,你看起来面生得很,形迹可疑,定然与此事逃脱不了干系!” 周卫官对着许良夜高声大喝,神色凶厉,语气中满是毋庸置疑。 周卫官一挥大手,其余六个兵士便上前将许良夜和李素福围住。 “怎么,跟我走一趟吧?” 来者不善。 此时许良夜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是来找茬的,什么钱财丢失,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罢了。 “阿福,你站在我身后。” 许良夜跨步往前,挡在了李素福身前。 “把这小子给我带走!” 周卫官见许良夜忽视了自己,不由升起一股无名业火。 一个臭街头卖艺的,居然敢这般忽视他!周卫官发誓,待把此人缉拿回去,定要让他看看自己的厉害,让他跪下来喊周爷饶命!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许良夜跪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钱双手奉上,心诚口服地喊着一声声周爷。 “哼!” 许良夜看着渐渐逼近的兵士冷哼一声,右腿斜踢,便将当头的兵士踹飞出去。 不过是些寻常兵壮,对于他来说毫无威胁。只不过对他们这等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人,许良夜觉得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更不用讲究先礼后兵。 “你!” 被踹飞的兵士没想到在自己的地头上,还有人敢对他动手。 寻常百姓见到他们躲着还来不及,对他们更是唯唯诺诺、十分恭谨,可如今确被人踹飞了! 这让他感到脸面荡然无存,紧接着就是愤怒,周围的看客可都看着呢,这让他往后如何去收取“孝顺”? 周卫官也愣了,他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如此不给面子。这当众一脚踹飞的不止是他的部下,同样踹飞的还有他的脸面! “尔拒捕伤人,罪加一等!” 周卫官动了真火,直接抽刀出鞘,刀尖对准许良夜。其余的兵士见状,哪里还不懂周爷的意思,纷纷抽刀出鞘,齐刷刷地对准许良夜。 躲在许良夜身后的李素福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吓得小脸变白,小手不自觉地攥紧许良夜的衣服。 许良夜感受到了李素福的紧张与害怕,刚想出口宽慰,却听到李素福颤巍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公子,你……你快跑吧,小福拖住他们,他们不会对小福怎么样的……” 许良夜顿了一下,随后微笑地弹了一下李素福的脑壳门。 “放心,有我在。” 许良夜转过身来,眼神冰冷的看着周卫官。 他解下了背在身后的长棍,持棍在手。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今日便由我替天行道,教训教训你们这些南楚的蛀虫!” 呼—— 言毕棍出,对着周卫官面门袭去! 其余六人见状神色慌张,连忙抬手挥刀去挡那长棍。 许良夜眉毛一挑,双手持棍来了个左右风火轮,将众人手中的刀纷纷挡开,随后对着周卫官那满脸横肉一棍挥下。 只见周卫官横肉荡动,两颗门牙崩断飞出,杂夹着一声惨叫倒地。 周围看客无不伸颈、侧目,有受过周卫官欺压的更是心中暗道:“痛快!” “哦?”不远处的勾栏神楼上,一个脸上有道伤疤的男子正注视着许良夜,“收力了,此人身上有真气波动,是个炼气境界的修士么?” “此人留下了白泽印记,倒还当真有两把刷子,而且重情重义,那件事不妨让他去做……”男子轻声呢喃道。 第11章 勾栏内佳肴以待,少年将军别有求 瓦舍之内。 到了此时,其余六个围攻许良夜的兵士哪里还不知道双方的差距。 眼前这持棍的小子不是寻常的杂耍戏子,而是有真刀真枪的功夫在身的高手,他们七人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次可谓是踢到铁板了! 周卫官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捂着嘴巴鬼哭狼嚎的,六个兵士赶紧上前扶着,不敢怠慢。 “你竟敢打我?!” 周卫官口齿不清,但是眼中充斥着恨意。 “周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场子咱们日后再找回来!” 有一兵士赶忙道,生怕那个狠人上来将他们其余的人都一棒子打成这个鬼样子! 周卫官虽然心有怨恨,头脑却还是清醒的,也知道为今之计还是快退为好,便沉默点头。 众卫见此,仿佛得了赦令一样,搀扶着周卫官一溜烟地逃离了现场。 周围看客见他们远去,才暴喝好彩,纷纷说着许良夜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出了口恶气。 看来众人心里也是对周卫官一行人怀恨在心已久,只是不敢言怒。 “哐当哐当——” 不断地有铜钱和碎银入盆,不一会儿就满了,众人皆表示这是许良夜应得的。 许良夜见此,也收了杂耍的心思,心中感叹:“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吗?” 众人唏嘘感慨一番后,也各自散去了。许良夜此时也是带着李素福在瓦舍里头瞎逛,毕竟今天的任务之一——卖艺换钱已经完成。 此前许良夜已经在周围留下白泽楼的独特联络印记——白泽印。此时他要寻找周围是否有庚城白泽楼行者看到后给他留下的联络印记。 “这位公子,我们家少爷请公子上楼一叙。” 就在此时,一个青衣小厮来到许良夜面前微微欠身。 “嗯?我在此地并无熟人,莫非是庚城白泽楼的人?”许良夜心中呢喃,随后出声:“好,我随你去。” 青衣小厮带着许良夜和李素福往前,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处勾栏的神楼上。 神楼上无他人,只有一个男子,坐着看歌台上的女子翩翩起舞。 男子脸上有一道长疤痕,生得虎背熊腰,整个人身上有一股外放的煞气。 他的名字叫陈寒江。 “少爷,您请的贵客到了。” 青衣小厮语气恭谨,鞠了一躬后便转身示意许良夜上前,随后便退了下去。 整个勾栏神楼乃至两侧腰棚的看客,便只剩下了陈寒江、许良夜和李素福三人。 “请!” 陈寒江对着许良夜和李素福微笑,只是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疤痕也狰狞着绽动,让他显得有些可怕。 陈寒江的面前有一桌子上好的菜。 食闻香也,光是这桌子菜散逸出来的香味,便足以让许良夜断定这桌菜定然比昨日玉楼春那一顿美味。 许良夜带着李素福在陈寒江的对面落座。 “公子且尝尝我这桌子菜,较之玉楼春的美味珍馐如何?” 陈寒江似乎对自己眼前的这桌子菜很有信心,抬手示意许良夜动筷子品尝一二。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无功不受禄,却不知阁下这桌子专门备下的饭菜,在下需要付的是钱,还是命?” 许良夜对着陈寒江笑着打趣道,只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陈寒江,盯着他脸上的那道狰狞的疤痕。 许良夜认得出这道疤痕定是长矛所刺伤,而且还是军伍中的长矛。再加上陈寒江身上有一股杀伐之气,基本上可以断定陈寒江乃久经疆场之人。 这样的人,却要请他吃一桌子闻起来就很香的菜。 他到底图什么? “在下既不是要谋公子的财,也并非想害二位的命,”陈寒江并没有闻言恼火,而是说得很真诚,“只不过是方才见公子在底下大显神威,为百姓教训那些个鱼肉乡 里的污吏,实在是大善哉!” “这样的事,当然值得这一桌子的美味,也值得我请公子喝杯酒水。” 许良夜没有说话,他拿起了筷子,然后示意李素福也拿起筷子。 “美意难拂,佳肴难负。” 许良夜开始动筷,一旁的李素福本就闻着香味一直流着口水,此时自然也是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想要一饱腹欲。 好一个龙身凤尾虾,肉质鲜美饱满。 好一个七星鱼丸汤,鲜而不腻,满口肉香。 …… 许良夜和李素福已经被这美味征服了,在这一桌子菜面前,玉楼春还真不能称为庚城第一美味! “有菜无酒,岂能尽兴?” 陈寒江从底下拿出一壶酒。 一掀起酒盖子,酥香醉人、其味远逸。 实在是勾人心魄,就像一位水灵灵的美人,在水一方,一张紧致的脸蛋上眨巴眨巴着秋水美眸,痴痴地望着你,勾着你的心,让你不自觉地靠近。 陈寒江倾壶倒了两杯酒,他自然知道李素福是不能喝酒的。 许良夜当然没有客气,直接接过陈寒江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美酒,当之无愧的醉人心魂!” 这一杯酒下肚,实在是解了他多日的酒馋。 “杯酒下肚,也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吧?” “陈少将军?” 许良夜用手覆盖住酒杯,看向陈寒江。 陈寒江刚拿起酒壶的手在空中一顿,他没有想到许良夜居然识破了他的身份。 陈寒江,庚城将军府少主,征战沙场多年,被誉为少年将军,勇冠三军! 而一旁的李素福却好像没注意到这些动静一样。她继续埋头大吃,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美佳肴。 “我得多吃点,然后接下来几天少吃些,这样公子就能省钱啦!” 李素福在心中坚定地想着。 “真没想到,被公子认了出来。”陈寒江轻轻放下酒壶。 “只不过这顿饭确实如我所说,是因公子的言行举止,不由得想和公子喝一杯。” “不过在下自然有他事相求。我想请公子帮我送一样东西,送到云梦。” 陈寒江神色凝重。 “哦?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许良夜反问。 “白泽救劫,银至仁尽。公子不是留下了白泽印记吗?” “既然公子是白泽楼行者,接下我这个任务又何妨,银两自然好商量。” 陈寒江看着许良夜,等着他的回答。 许良夜心中疑惑,此人为何能认出白泽印记,这分明只有白泽楼中人才能认出,难不成……他也是白泽楼中人? “那少将军可知,白泽楼行者,只能从白泽楼接任务?” 许良夜试探地问。 “哦?如果我说,我便是庚城白泽楼晓云堂的执掌人呢?如此,这个任务你可愿接下?” 陈寒江语出惊人,许良夜亦是倍感意外! 第12章 晓云堂主亲托付,此事还涉苏国师 白泽楼内三堂分,晓云知微行者为。 所谓三堂,便是晓云堂、知微堂、行者堂。 其中晓云堂的作用主要便是接受委托,然后根据委托人的要求发布赏金任务,并且有记录官来记判行者得失。 而知微堂则是收集天下情报,掌控局势走向,可谓是白泽楼的智囊。坊间有传言,白泽楼通晓天下人事,是当之无愧的百晓百知。 行者堂,自然便是任务的接受者,行走于何处执行任务,以换取酬劳。 “哦?口说无凭,那陈少将军如何证明自己便是这庚城白泽楼的晓云堂堂主?” 许良夜自然不会只听信陈寒江的一面之词,而且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面前这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将军会是一方白泽楼晓云堂的堂主。 “不知道这枚玉牌,能否自证?”陈寒江很有耐心,将一枚玉牌自腰带间取出,亮给许良夜看。 玉牌中间雕刻着一只老鹰,边缘处纹有一圈云纹。其玉亮泽光滑,碧翠浓绿,乃是一等一的翡翠用料。 鹰从云纹,云鹰晓风。陈寒江手中拿着的这块玉牌,正是白泽楼晓云堂堂主令! “真想不到陈少将军如此年轻,就已经是庚城白泽楼晓云堂堂主,佩服佩服。” 以许良夜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块玉牌的真假,只是有些意外于这个堂主的年轻。 “其实,我倒是有一个疑问,你究竟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的?”陈寒江见许良夜已经对自己晓云堂堂主的身份不再存疑,也不急着说运送物什到云梦城的事了,反倒是饶有兴致地问出自己心头的疑惑。 “若要了解一处地方的风土人情,最快的方式自然是去当地最热闹的酒楼吃一顿,” “玉楼春内的饕客,可有不少对陈少将军的谈论,” “青年将军、勇冠三军,带领不过百余骑,便能在敌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如此也不过是在脸上添了道疤痕罢了,当真是将星。” “只不过众人都可怜这道疤痕毁了将军的玉颜,可我倒觉得,这是将军勇冠三军的勋章。” 许良夜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道出,由衷地夸赞着。先前在玉楼春他并非只是闲着,他吃东西时候耳朵可是一直在听着楼内食客的杂谈,从而也对这庚城多了些了解,更是得知了庚城将军府内,皆是南楚的功臣! 而且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位将军,恐怕并非只是凡夫俗子,其真实修为乃是筑基境界修士! 如此看来,恐怕眼前这位陈公子也知道他其实是炼气境界的修士了吧。 “不错,你很不错!有勇有谋,仁义双全,更为可贵的是在我面前依旧能够做到不卑不亢。” 陈寒江说这句话并非是自卖自夸,他本身便是疆场杀伐出身,刀尖上沾染了不知多少敌军的鲜血。 因此,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杀伐之气有多重,寻常人与他说话都得战战兢兢,而许良夜和李素福却能后泰然处之,这让他感到有些诧异。 “那么,白银五百两,不知公子可愿接下这个任务?” 陈寒江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用食指和无名指抵在桌子上。 “自然是可以!”许良夜想都没想,直接痛快地答应下来。 那可是白银五百两! 有了这笔钱,他这一路哪里还需要为盘缠而忧愁? 什么街头卖艺?有了这笔银子,他能直接带着李素福一路吃香的、喝辣的,舒舒服服地走到云梦城! 更何况,这个任务本就与他顺路,不过是随手为之罢了。 至于其中蕴含的风险,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扛得住。 许良夜直接接过那张价值五百两的银票,然后抬头对陈寒江认真地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还得加钱!” 陈寒江刚想脱口而出说这小子真痛快,听到这句话硬生生地将“痛快”二字憋了回去。 还没等陈 寒江反问,许良夜便说道:“公子让我押送的东西恐怕不是一般物什吧?” “不然怎么不请镖局押送?除此之外,这样东西应当是保密的,不能泄露风声。” “否则也不必在这样的一个场所,也不必找白泽楼,不必特意找我这么一个修为炼气巅峰、人品经得起考验的人。” 第13章 偷梁换柱金蝉计,水天一色湖心亭 苏东珀,乃是西楚国家喻户晓的人物,是当今西楚的国师大人! 苏东珀年少成名,素有天才之称。二十一岁赴云梦参与科考,策论第一,殿试甲首! 当时的国师欧阳尧一见苏东珀此人,听其言谈,看其举止,就断言道:“此人善读书用道,聪颖过人,他日必定为朝廷栋梁,独步天下!” 果然,苏东珀后来便成了西楚的栋梁,当今西楚皇帝的先生! “不错,此物牵扯甚大,希望公子能够安全将其送至国师大人手上。”陈寒江神色肃穆。 “许良夜。” 许良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是正好是第三杯,然后对着陈寒江举杯。 “陈寒江。” 陈寒江爽朗地直接举起剩下的酒,一饮而下。 “你好像对他很有信心?” 在许良夜走后,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神楼中,背倚着柱子。 此人正是许良夜在凤翔坡“救下”的书生——百里洲! “你的修为日益高深了,连我都没有觉察道你是何时到来。” 陈寒江叹了口气,看来百里洲的天赋确实比他强上不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百里洲哈哈一笑,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拍了拍陈寒江的肩膀。 “不过你的眼光还不错。” “哦?你认识他?”陈寒江觉察出了百里洲言语间的意味,眉头一挑。 “我可是花了三百两在他身上做局,还亏了,这件事不得不记着。”百里洲语气忿忿不平。 “只不过我没想到,我本想让你送那件东西,最后你却是找了他。” 百里洲感慨着命运的有趣,却还是忍不住打趣陈寒江:“你不会在他身上亏五百两吧?” 陈寒江突然觉得百里洲不是很会说话,眼角抽搐了一下。 “可你也没想到,我也被盯上了。不过想来也是,师弟都被盯上了,他们又怎么会漏掉身为师兄的我。” 陈寒江眼神闪过寒芒。 “你说他们会不会此时就在周围呢?也许就是楼下那些走江湖的,也许……就是这歌台上的舞姬。” 百里洲看着楼下歌台中仍在翩翩起舞的舞姬,缓缓地说着。 陈寒江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只不过,他们今天看到的不过是我为卫官找回了场面,教训了一下许良夜罢了!” 陈寒江手上猛然用劲,一掌拍裂了眼前那张桌子,桌子上的碟筷哐哐当当散落在地上。 先前那个青衣小厮从附近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然后他的面貌渐渐改变,变成了许良夜的模样,旁边又凭空出现了一个“李素福”。 一道白光屏障莫名地在整个勾栏附近缓缓显现,然后逐渐消散在空中。 方圆五里内的人眼中那道隐匿着的白光也消散开来。 扑通—— “许良夜”和“李素福”狼狈地滚下了楼,带着一块青、一块紫的脸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神楼。 众人都知道将军府的公子英勇,也知道他最为护短。 因此在周围的众人眼中,方才不过是陈寒江替手底下的人出出气罢了。 “迷象阵,想不到师兄竟然用了这件阵盘……” 百里洲心中呢喃道。他此时的身影也隐匿在了阴影之中。刚才就在陈寒江拍碎桌子的那一瞬间,百里洲就心有灵犀地借“匿”字隐匿了自己身影。 迷象阵盘,那可是山长赐赠的玄级法器!天下炼器,分为法器、法宝、灵宝和玄宝。各阶又分为四级:黄、玄、地、天! 这迷象阵盘作为玄级法器,可以真气激发一座幻象阵法,可迷惑方圆五里的筑基中期以下的修士! 此物用在此处,也算是用得其所了。如今那些眼线,恐怕还以为那件东西在他二人身上。 殊不知,陈寒江早已经偷梁换柱,此乃金蝉 脱壳之计! …… 夜至,月圆。 长风客栈之内。 李素福和许良夜已各自睡下。 此时,许良夜的房内。 他的额头上若隐若现地闪烁着一个赤红色的印记。 他怀中的那枚戒指也隐隐发亮,一股红色的气流逸出,被那枚红色印记吸纳了进去。 第14章 东山论道聚英会,道种六人天下知 “呼——” 许良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间熟悉的客栈房间。 此刻的他平躺在床上。 “真气更为浓厚了一些,修为又精进了。” 许良夜感受着体内真气的变化,不由得一喜。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真气浓郁程度是寻常真气的三倍有余! 想不到玄焰棍中蕴藏着这样一处洞天福地! 凭借着这天元湖,在抵达云梦城前,他便有希望突破到筑基境界! 他开始愈发觉得玄焰棍这件伴生之物的非凡! “如此,我定能成为棍仙,到时候定教这天下知道,除了剑仙、枪仙,我棍仙同样凶猛!” 许良夜抿嘴一笑,修仙者皆求一处洞天福地来作为修炼之所,可如今他身上便有着一处,不仅灵气浓郁,而且在里面修炼三天天,才相当于外面的一天! 只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玄焰棍的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以他如今的能力,不仅护不住玄焰棍,甚至可能祸及家人,招致灭顶之灾! 他按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起身下床。 “吱呀——” 推开窗户,只见天边晨曦初开,才知道原来已经到了第二天。 “咚咚咚——”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何人?” 许良夜提起了警惕,天色才不过刚亮,便有人来敲门,这不太寻常。难不成是为了他怀中那枚戒指而来,这么快麻烦便找上门了吗? “打扰客官了,有人托咱家给您捎件物。”长风客栈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稍等。” 许良夜缓步走过去开门,心中的警惕却没有放下,体内真气暗自运转起来。 许良夜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长风客栈的小二。那小二手中拿着一个红木盒子,他一见到许良夜便将手中的东西双手奉上。 “方才那位客官让我将这东西亲手送到您手中。” 许良夜心存疑虑地将东西接过,他不清楚究竟是何人要以这样的方式给他这个红木盒子,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却很寻常,看不出一点疑虑:“哦?他人呢?” “方才走不久。” 店小二如实回答。 “好,多谢。” 许良夜关上房门,将红木盒子放置于桌子上,心中犹豫是否要将这个盒子打开。 “不会是夺命暗器吧?” 许良夜没有神识探查的手段,因此对于红木盒子内的东西也是多有猜测。纠结再三之下,许良夜找到了一个他自以为称得上是“绝妙”的办法。 他决定将这红木盒子放在地上,自己则站在窗户旁,然后用玄焰棍将盒子敲破。 如此一来,若是盒子里有暗器,他也有足够时间反应,再不济也可以跳出窗外避开。 “砰——”许良夜唤出玄焰棍,一棍子敲碎了放置于地上的红木盒子,然而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只见一封信件藏在红木碎块之间。 许良夜用玄焰棍将碎木块挑开,观察了一会确定并没有异常后才上前拿起那封信。 信笺上写着几个狷狂的大字:“许公子亲启”。 俗话说:“字如其人”,确实是有几分道理在的。许良夜一看见这几个大字便下意识地想到陈寒江。他拆开信笺,看见信尾的落款果然有着一个大大的“陈”字。 信中并无过多的寒暄,主要说了一件事:“东山论道会”。东山乃是一处绝佳的山景,位于庚城以西,距离并不算远。其间山涧流水、古松鸟啼,别有一番意境。 而东山论道会乃是玄剑山庄发起的一场群英会,以交友论道、互相切磋为主。玄剑山庄专门邀请各方修士参与,不论其有无门派传承,亦不论其年方几何,皆开门迎客。 陈寒江在信中还提到,到时候还会有南楚国这一代的修 道种子出席道会。 似乎是知道许良夜对修道种子一事不甚了解,陈寒江还特地解释了一番:三山宗内有一块玄碑,此碑集天地之奥妙,冥冥中与一方气运相通。每有惊才艳艳者出世,此玄碑皆能感应得到。 也就是说,它能感应出南楚国内的修道天骄,并且将天骄的名字显现在玄碑之上。 玄碑上有名者,皆是人中龙凤之资,来日成就定在金丹之上!因此三山宗会派指引道人专门下山援引这些天骄入三山宗,并且封为核心弟子倾力培养! 如此,这些人便被称为“修道种子”! 而这一代,南楚国有六名留名玄碑者,分别是拓跋熊、李玄、胡不语、陈余霜和被誉为南楚国第一美人的步月白! 更为奇怪的是,这留名玄碑的第六个人,只留下一片灿灿金光,并无名字显现! 此种情况在三山宗有史以来也是前无古人! 就算是一众宗门长老,甚至于宗主大人也不知道其中缘由,以至于至今都未能找出那神秘的第六个修道种子! 许良夜读罢,将信笺置于灯芯火种之上烧毁。他不由得感叹这世间玄妙,竟然还有玄碑这等通天地气运之物,能够标注那些修道天才。 第15章 凝气竟入十三层,飞剑惊鸿众修求 昱日清晨,长风客栈之中。 许良夜正处于玄焰棍的天元湖中闭目凝神,同时运行着《凝元修道决》的吐纳之法。 一呼一吸,颇有一份玄妙的韵律。天元湖周围的浓郁灵气也随着他的呼吸吐纳缓缓聚集过来,顺着吐纳进入许良夜的体内。 “砰——”良久,一声砰响自许良夜体内传出,就好像他体内的某一道屏障被打破了! 随着这一声响,他体内的真气变得愈发浓稠,而且缓缓衍化成数个气旋,泛着金灿的光泽。 睁—— 许良夜猛然睁开双眸,眼中有精光迸发,转瞬即逝。 “奇怪……”许良夜暗道怪哉,他方才分明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道屏障被真气冲破,自己的修为也随即更上一层楼! 可是许梦笔曾告诉过他,突破到筑基境界时需要筑就基台,成就筑基之境界。 按照他父亲的说法,他此时并没有突破到筑基境界。可他早已是筑基境界巅峰的修为,难不成…… 难不成他还能跨入炼气境界的第十三层?! 许良夜虽然初涉仙途,可对于修炼境界还是有所了解的。这炼气境界,乃是跨入仙途的门槛,向来只有十二层,可他方才确实突破到了第十三层! 这其中,难道别有乾坤吗? 许良夜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太过于天赋异禀,不愧是天生有仙缘的人。那三山宗的玄碑上竟然没有自己的名字,简直是不识千里马! 许良夜此次乃是以真身进入玄焰棍内,而为了以防万一,玄焰棍被他放置于床底,此刻他正从床底钻出来,将玄焰棍收回了泥丸宫内。 通过几次试验,他发现若以本体进入天元湖内修炼,其修行速度会更快一筹。而以神识进入天元湖内,虽修炼速度慢一些,但似乎对神识有所裨益。 因为他每次以神识进入都感知自身的神识更为雄厚了一些,甚至于他每次将神识抽出来后都感觉神清气爽。 许良夜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然后试着运行体内真气。“居然增长了五层有余的真气!”许良夜愈发地相信自己已经跨入了闻所未闻的炼气境界第十三层! “也许,只有到了三山宗,才有机会弄清楚自己身上的这些疑点……” 旋即,他莞尔一笑:“如此,今日出去那东山论道会,也算多了几分倚仗。” 旭日初升,许良夜牵着陪伴他走了一路的马,马上坐着李素福,挥手告别了庚城。庚城之上,陈寒江正望着那两人一马离开的背景,嘴角上扬:“百里洲小师弟,我开始有点期待此人的未来了。” …… 东山距离庚城不过四五十里,许良夜和李素福两个时辰左右已经抵达了东山。东山幽寂冷清,有鸟啼虫鸣于涧,有几分清醒脱俗的意境。而此次东山论道会,正是于东山上的玄剑山庄举行! 玄剑山庄乃是一修真势力,传承较久,其立足之本,则在于其练剑之法,山庄内更是有一位五品炼器师坐镇。 炼器一道,分为一至九品。五品炼器师,已是能炼制初级法宝的存在!无数人都上赶着讨好五品炼器师,只为求一件称心如意的法宝! 因此,玄剑山庄虽然规模不大,却也在南楚国凭借着炼器手段打响了名声,算得上是一个顶级的黄级宗门。仙门亦有天、地、玄、黄之分,三山宗便是地级初阶的宗门! 东山山脚之下,有石阶沿着山脊盘旋而上,一石门竖立于石梯前,上面刻着“玄剑山庄”四个遒劲大字。 “请问道友可是来参加我玄剑山庄的东山论道会的吗?”许良夜和李素福牵马行至山门脚下时,便有一穿着蓝袍的青年上前询问道。这玄剑山庄门前还站着好几个身穿同样衣服的青壮年,想来是玄剑山庄的弟子,特在此负责接引来客上山的。 玄剑山庄不愧为仙门,对待远来之客礼数周到。许良夜 微微拱手还礼,回应道:“正是。”那青年爽朗一笑,侧身作出“请”的手势。 “在下乃是玄剑山庄的弟子莫言松,负责接引诸位贵客,便让我来带领两位贵客上山吧。” 许良夜自无不可,对莫言松道过谢后,便拉起了李素福的手,只是看着另外一只手牵着的马儿犯起了难。 “公子放心,公子的马且放于此处,稍后自会有我玄剑山庄的杂役弟子来负责安置公子的爱马。届时公子下山,也自会有相应的杂役弟子将公子的爱马一根毫毛都不少地牵回来给公子。” 仙门宗派除了正式的弟子之外,还存在着一批杂役弟子,负责山上各种杂活。而玄剑山庄的杂役弟子还有一个要求,那便是能够博闻强记。因此,玄剑山庄的杂役弟子自然能够记住马匹和马匹相应的主人。 果然,莫言松话音刚落,便有一名玄剑山庄的杂役弟子上前接过许良夜牵马的缰绳,看了眼许良夜的容貌后,便恭敬告退。 玄剑山庄的石梯有数百余级,沿着石阶而上,两侧多有庭院翼亭、良田美竹。有蓝袍弟子往来期间,或练剑枪棍、吐纳修行,或炼器、采药,或饮酒作乐。 在俗世间,仙门弟子又被称呼为“山上人”、“山中客”,便是因为他们经常于山上修炼、居住、活动。 然而,这山上的景象,却并不比俗世城池差上分毫!甚至可以说,这屋舍俨然、环境优美不知胜过寻常城池多少! 果然,俗话说:“逍遥似神仙”,还是有它的道理在的。 “公子也是为了咱玄剑山庄新炼制出来的那把初级法宝飞剑而来的吗?” 莫言松是个擅长聊天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择不扣的话唠子。这一路走来,莫言松已经和许良夜说了许多修仙界的趣事,就连自家门派长老的许多风流韵事、桃色秘闻也能压低声音了信手拈来。 此时莫言松也是随口问着许良夜,因为来这东山论道会的人除了想见识一下道种风采外,最重要的,还是想夺得这柄飞剑! 毕竟,那可是法宝级别的飞剑,已经具有了法宝神通!那可是连筑基境巅峰,也要眼红几分的存在! 而此次玄剑山庄出世的这柄飞剑,名为“惊鸿”,名字取得十分诗意,可谁也不敢怀疑他的杀伐之力。 “飞剑法宝?”许良夜闻言一愣,他来此纯粹是为了见见世面和打听更多消息的,而且陈寒江在心中也并未提及此事。 “哦?公子居然不知玄剑山庄最近出世的法宝飞剑‘惊鸿’?”此时轮到莫言松惊诧了,他很难想象居然有人不知道此事。按理说,来者都是为了这把飞剑才对! 第16章 黄铜精钱神仙币,道种现身道会始 “那公子想必是为了看那南楚国第一美人步月白而来的吧?” 莫言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给了许良夜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此次东山论道会可是有步月白与我们玄剑山庄的李玄少庄主两位道种出席!” 许良夜此时才知晓这传言中出席东山论道会的道种有两个:步月白和玄剑山庄少庄主李玄! 如此,玄剑山庄的意图也被许良夜猜出了几分:想借着这东山论道会替李玄扬名,同时接机撮合李玄和步月白这两位天之骄子! “好算计,这一手算盘打得响亮!”许良夜在心中暗道,这些个仙门背后的老狐狸当真是成了精的,事事有计较,时时有算盘。 交谈间,莫言松已经带着许良夜和李素福来到了论道会举行之地。 “呼呼——”李素福累的够呛,尽管一路上莫言松和许良夜已经颇为照顾,刻意走走停停让李素福补充体力缓冲,但走完这石阶下来,寻常成年人都要费上不少力气,何况是李素福。 许良夜看着李素福,心中想着是不是该教李素福吐纳之法,让她踏上这修道之途。 只是他不了解李素福的体质如何,怕贸然引导她踏上修途会引起一些不良后果。 “看来得寻个机会打熬一下小福的体质,找机会测一下小福的修道资质。” “哇,公子你看,这里好生热闹啊!”李素福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呼出声。 众修往来,人声鼎沸。 有修士正与人于擂台上交流剑道,有儒修正向前辈请教道理,有佛门僧众席地而坐,释禅解惑,还有人开着包袱斋正做些买卖交易。 “许公子,此处便是本次论道会的举办地点,在下先行告退,下山去招待其他道友了。” 莫言松笑着对许良夜拱手介绍道:“此处还有人做些灵药、丹药等修炼物什的买卖,公子如若需要可以自行挑选,说不定还能挑选到一些宝贝。” 莫言松这一路上对许良夜的印像不错,因此临别时多说了一嘴。 “多谢莫兄,莫兄多有劳累了。” 许良夜对莫言松也心怀好感,觉得此人算得上可以结交的朋友。 “哈哈,无碍无碍,在下去也!” 二人告别后,许良夜便带着李素福四处走走。 此时距离东山论道会的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许良夜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修士论道会,心中也颇为好奇这论道会究竟是何等模样,因此四处走走,多增添些了解,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收获。 “瞧一瞧,看一看嘞!凝元丹、爆血丹、清朗丹都有,都是可助您在修仙途上越走越远的辅助神物!” 有一微胖的男子叫卖道,他的面前摆放着大大小小不同的瓷瓶,想来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凝元丹、爆血丹和清朗丹。 丹药,是修士的辅助手段,可用于修炼、战斗,增强体质等,具有诸般妙用。 而那微胖男子口中所说的丹药,全都是黄阶五品以下的丹药。 凝元丹可助修士提升凝气吐纳的速度,从而提高炼气境界修士的修炼速度。 爆血丹主要用于实战,筑基境界以下服用能够暂时性地突破修为,同时激发气血,提升五感和速度!只是三个小时后会有较为严重的副作用,会产生强烈的虚弱感! 而清朗丹,主要用于解毒,能够解开绝大多数一般的毒,无视毒雾瘴气。 而此时的许良夜自然不清楚这些。 对于有仙门传承的修士来说这三种丹药自然算不得珍贵,可对于炼气境的散修来说可谓是无比珍贵了。 就连许良夜,也从未使用过任何丹药,因此他此时也是牵着李素福停下来驻足观望一番。 在那小胖子的卖力呼喊之下,也是成功吸引了周围不少的散修过去咨询。 “这凝元丹怎么卖?” 一个散修问道。 “我甄公道向来买卖公道,这三种丹药一枚两枚黄铜精钱!若是论瓶卖,一瓶十枚黄铜精钱!一瓶有六枚丹药,相当于免费送道友一枚!” 名为甄公道的小胖子声音洪亮,这一番话听起来确实是很公道,勾起了不少炼气境界散修想要买的心。 可此时许良夜却犯了难,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黄铜精钱,他甚至此前听都没听过这等流通之物,想来应该是修真界用于买卖交易的“钱两”。 许良夜本来还想着凭着自己身上的银两至少还能买上两三颗,却不料手中的真金白银在此处似乎根本不起作用。 看着甄公道的包袱斋正在火热交易,而自己却连交易的资本都没有,他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原处。 而甄公道早就注意了他,此时双眸深处有紫光闪烁着。 “有意思,连我都看不透此人,此人身上必有大玄妙!” 甄公道眼中的紫光消失,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许良夜的样貌,然后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叫卖着。 “咚——” 一声鼎钟长鸣,震荡于山中。 “咚——”“咚——” 第17章 二十六道台比斗,甄公道欲要结盟 东山论道会二十六个道台,每个道台旁边都有东山玄剑山庄的弟子在一旁驻守,起到裁决、监督的作用。 “散修苏大强,愿抛砖引玉,请诸位不吝赐教!”只见一个长髯大汉扛着大刀跃上道台,看起来颇为豪迈。 “散修宇文书前来讨教讨教!”苏大强话音刚落,便有一单薄中年男子随后应声跃上苏大强所在的道台。 二人拱手见礼后,这东山论道会的第一场比试便正式开始了。 “散修萧嫣,在此向诸位讨教一二!” “散修陈翔,请诸位讨教一二!” “大风帮陆沉前来应战!” …… 其余修士也不甘居于人后,类似的话语此起披伏,不一会儿,这二十六道台上都站上了人。 这筑基丹和三十枚灵石的诱惑对于在场的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极大了,更何况还有法宝飞剑“惊鸿”压轴! 更何况,再不济这表现突出者还有与两大道种交流的机会,若是因此被青睐,一步登天地成为其道侍,那可是一份极大的仙缘!就算只能结下一份善缘,对自己的仙途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开盘咯,开盘咯!赌斗开盘,押一赔三,押一赔三!”在道台下,甚至有些人担当庄家,开起了赌斗的场子。 这不过这赌斗得以黄铜精钱为筹码,若是压中了,则是可得原先押注精钱的三倍! 只是这在许良夜眼中看来,却是愈发突现出自己身无分文。在这“山上”,自己身上的黄白之物毫无作用,而他自己却连一枚黄铜精钱也没有。 “公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呀,看起来好热闹!” 许良夜对李素福正色道:“他们这是在赌斗,这是一种非常不好的行为,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对,赌博可耻!” 李素福算是听明白了,她也曾听过不少因为赌博而导致家破人亡的事,当下也是义愤填膺地握紧自己的小拳头,凭空对那群人挥了几拳。 “这位道友所言极是,可谓是深得我心。这些押注之人,每一个都想着得到幸运的眷顾,从而一夜暴富。殊不知道,十赌九输。赌斗的风险,没有则已,一有,便是落得个身无分文的下场!” 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许良夜的身后传来。 “咦?你不是那个卖瓷瓶丹药的老板吗?”李素福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 来人正是先前那卖丹药的包袱斋老板——甄公道!甄公道双眸深处又有不可察觉的紫光显现。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竟然又是一个我看不透的。这二人命数扑朔迷离,身份定然不简单!” 甄公道在心中大为惊诧,步月白身为道种他看不透也就罢了,可是眼前这两人籍籍无名,他居然也看不透!这简直让他道心受挫,他发誓自己一定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下甄公道,方才听到道友那一番说辞,简直是深得我心。在这茫茫修仙界,道友这般三观与我如此契合的人简直是难得一见!因此在下正想与道友交个朋友,在这东山论道会后也好有个照应!” 甄公道本来就长得憨厚老实,如今这样一本正经地说道,寻常人早就上前与他拍肩膀称兄道弟了。 而许良夜却心中很是疑惑,他断定此人靠近自己定然是别有所图。他自然能够分辨出甄公道的这番说辞不过是个接近自己的借口,只是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他修为不过是炼气境界,身上连一块黄铜精钱也没有。难不成,是为了陈寒江让他运送的那枚戒指? 许良夜想到这里,内心不由得对甄公道提高了警惕。 “哦?听甄道友这番话语,难不成这东山论道会后可还有什么危难不成,难道还有人敢在这玄剑山庄闹事不成?”许良夜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打趣甄公道。 “不知道友可知晓来这东山论道会的散 修有多少人?”甄公道似乎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不知。”许良夜如实回答。 “至少有三分之二,”甄公道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而这代表着,在这东山论道会结束后,可能会有三分之二的人成为暴徒、劫匪!” 许良夜本就是思维敏捷、心有玲珑之人,甄公道说到此处,他便已经大致明白了其话语中的意思了。 这天下,散修如草芥,狂野的生长于修真界的原野中,无宗门倚仗,少修炼资源、洞天福地。修行,本就是与人争、与天争、与世争!逆天而行,争资源,争机遇!没有人不想突破境界,没有人不想长生、无敌! 因此这些野蛮生长的“野草”,为了争夺仙缘,往往只能剑走偏锋,甚至做起那些杀人夺财的勾当! 当然,在玄剑山庄内他们不敢做这些事,可若是下了山呢?难不成玄剑山庄能一路护送每一个人回到家吗?也许到时候那些赌徒,下了山后就化身成为暴徒了! “在下许良夜,多谢道友为在下答疑解惑。”许良夜的态度已经十分明了了,二人达成了临时的同盟。 “人在江湖中,多一个朋友,就多一分保障,还请许兄多加照料了。”甄公道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他说的话自然都是真话,只不过就凭那些散修,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若是他想走,谁也拦不住他。他只不过是以此为契机接近许良夜罢了。 “不如我们来猜一下,这第一道台上的苏大强和宇文书究竟谁更胜一筹?”交谈之间,甄公道提出了如此建议。 道台上,宇文书手持长剑正猛攻苏大强,道道剑光闪耀,而苏大强手中的大刀只能被迫防御,边战边退,明显处在下风。 “公子,这显然是那拿剑的赢啊!”李素福撇了撇嘴,连她都觉得这道题简单。而甄公道只是在一旁微笑,等着许良夜的答案。 “我觉得,这一战,会是苏大强胜。”许良夜看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李素福也是心中着急,她不明白自家公子怎么会选苏大强,不过纠结再三后,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家公子。 对于她来说,公子就是她黑暗时那一束救赎的光,是这天下最好的人,也是这天下最厉害的人! 第18章 持刀爆血入十重,不过尔尔看我棍 二十六座道台之上,比斗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轮。 底下开设的赌斗有的人赚的盆钵满盈,有人的输的身无分文,当真是两种极端。 只是那输的分文不剩的人却并没有懊悔自己做的决定,反而是嘴上一个劲地咒骂自己当初押胜的人,看向庄家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恨。 “许兄身怀神通,不上去争一争,搏一搏那筑基丹和元石吗?说不定凭借许兄的能力,一举夺下那法宝飞剑惊鸿也不在话下。” 甄公道在许良夜的耳边撺掇着。 其实许良夜正有此意,方才只不过是在观望一下场中修士的水平。 且不说他如今已经突破到莫名其妙的炼气境第十三层,需要筑基丹尝试一下究竟能不能在天元湖中一举突破到筑基境。 而且那柄法宝飞剑若是被他得到了,他转手一卖,黄铜精钱不就来了吗?!要知道那可是法宝级的飞剑,肯定值不少黄铜精钱,说不定能卖出个天价!如此一来,便可走出他如今在修真界没有黄铜精钱的尴尬处境! “正有此意。”许良夜咧嘴一笑,甄公道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还以为要费上自己不少力气循循善诱之,这样才能在他出手时看出更多的东西。 “烦请甄道友替我照顾一下阿福。”许良夜对李素福吩咐一番后,转身将李素福暂时托付给甄公道。 “那是自然,还请许兄莫要忘了,咱们现在可是盟友。” 甄公道自然是爽快答应下来,他也想让许良夜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全力出手,如此才方便他从许良夜的出手中看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多谢。” 许良夜脚尖一点,玄焰棍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整个人落脚处正是苏大强所在的道台。 “哦?凭空取物……是有储物戒指吗?”甄公道一面观察,一面转头去那庄家处下注。 “看到没,那小子叫许良夜,许良夜对甄公道这场,我买三十枚黄铜精钱赌许良夜胜!” 苏大强在道台上先后已经战过十人,十战十胜,此时也是刚休息恢复完毕,继续接受挑战。 只是来庄家这里买的都是押的苏大强胜,毕竟苏大强的实力被大家看在眼里,因此这苏大强的盘都快做不下去了。而甄公道是唯一一个赌许良夜胜的,这让庄家不免得多看了他几眼,就像看着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 而一旁的李素福对甄公道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也不知道方才是谁说的赌博可耻啊,三观啊什么的。 “这不是利用公子赚钱吗?真是个奸商!” 李素福在心中愤愤不平,暗自决定待会一定要告诉公子。 “在下许良夜,前来请教一番道友的刀法。” 许良夜对着苏大强拱手。 “苏大强,请!” 苏大强见来者是俊朗后生,第一印象便是这个小白脸是来刷声望的,妄想通过击败自己一战成名,因此他对眼前之人也没有过多的顾忌。 “比斗开始!”道台之上,玄剑山庄弟子的声音响起,正式拉开了这场比斗的帷幕。 “呼!” 苏大强将真气灌入刀中,一刀对着许良夜砍过去,速度快到破空气响起。 可是在许良夜看来,这一刀太慢了,要知道许良夜的神识可是在天元湖中被增强过的! 所以许良夜只是一个侧身,便轻松躲过了苏大强的这一击。 “这一刀这么快,想不到居然被他躲开了!”道台下有观众惊疑出声,要是让他来面对那一刀,恐怕非得身受重伤不可! “想不到这小白脸看起来不堪一击,却是有些真本领在身上的!”苏大强瞬间明白了自己轻敌了,当下提高了警惕,重新调整自己的状态。 毕竟,他可不想自己如此魁梧伟岸,最后却因为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败在这样一个小白脸手中。这传出去,可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了! 下一刻,苏大强的身影爆射而出,手中大刀自空中猛得对着许良夜一劈。 “轰!” 刀鸣似雷轰! 这一刀,蕴含着惊人的力道对着许良夜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来。 “嘿!”刀光近在咫尺,已经避无可避。许良夜却嘿嘿一笑,因为对于他来说,有时候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他运转体内真气,调动到自己的双手上,随后传递到玄焰棍上。 “轰!” 同样一声闷响,玄焰棍径直扫向快要千钧之势的大刀。 棍出如龙! 哐当! 玄焰棍不仅挡下了这一棍,而且让苏大强感受到反震之力,硬生生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再来!”苏大强双目通红,他此时已经被许良夜激发了狠性,全身真气汹涌,整个人气势攀升了一大截! “炼气境八层!他居然已经突破到了炼气境八层!他先前一直在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台下传来一阵哗然,看向苏大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而在观楼二层之上,李震一拍扶手道:“好家伙,此人居然已经突破到炼气境界第八重天!想来此人天资不错,我玄剑山庄必要收下此人!” 李玄见此却不以为意,指着苏大强和许良夜不屑道:“这等修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过是过家家一般胡闹罢了。” 一旁的步月白依旧没有搭话,只是她那清冷的双眸,却在注视着许良夜。 “奇怪,为什么我在此人身上能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步月白确信自己与许良夜素不相识,可却对许良夜产生了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冥冥之中,他们有着某种羁绊。 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台上许良夜与苏大强已经交手十余次。看似是苏大强出手凌厉凶狠,占了上风,而许良夜只能被迫抵挡,没有还手的机会。 可只有身在局中的苏大强越战越心惊胆战,也愈发地确定了眼前这年轻男子恐怕修为在自己之上! 他知道不是许良夜不能还手,只是他还没开始还手罢了! 这等天赋,怎么可能是散修?!想来此人定是来历不凡! 可是,难道自己就要如此放弃玄剑山庄承诺仙缘吗? “不……绝不!” 苏大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仙缘在眼前而不争! 他掏出一枚血红色丹药一吞而下,然后他的眼睛越来越红,整个人体内的真气“砰”地一声后再度上涨! 炼气境十层! “那是……那是爆血丹!” “好端端的苏大强为何要服用爆血丹,他不是稳据上风吗?!” 台下的观众七嘴八舌地谈论着,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稳据上风的苏大强要不用爆血丹这等后遗症极大的丹药。 “小子,挡我路者,死!” 苏大强一声大喝,整个人仿佛一头怒兽,猛得一刀挥出,身上沸腾真气轰向许良夜。 “砰!” “砰!” 许良夜连连躲开了两道真气,道台上都被轰出来了裂缝。 “给我滚下去!” 苏大强咬牙切齿,单手刀换作双手刀,又一道势不可挡的真气轰向许良夜。 许良夜此时已经被逼退到了道台边缘,只是面对苏大强的猛攻他却咧起了嘴角。 “炼气境十层吗……” “还不够看啊……” “看来,得结束这场比斗了!” 一股危险的气息,开始从许良夜身上散发开来。 他体内的气息也开始节节攀升! 炼气境五重。 炼气境六重。 炼气境七重。 …… 炼气境十重! 到这里,许良夜停了下来。 他手中的玄焰棍却隐隐发出了红光。 就在苏大强的真气即将轰向他的那 一刻,他的身影爆射而出! “现在,让你见识见识到底谁更凶猛!” 第19章 一道赤炎焚猛虎,许良夜初展峥嵘 “此子恐怕还不止是炼气境第十重的修为……”步布高看着许良夜与苏大强之间的比斗喃喃道。 “不错,此子已然达到炼气巅峰的修为,如此年纪轻轻便已经达到这等境界,其天赋只在道种之下了……怕不是哪家仙门的弟子?” 李震眼中精光一绽,以他丹成境界的修为,他自然能够看出许良夜的修为境界。先前没有觉察到苏大强的修为,只是他抱着随意看看的心理,并未认真去感知。 “这……这不是许兄吗?他居然有炼气境十重天的修为?!”此时,莫言松也刚从山下上来,刚好瞧见许良夜将境界提升到第十重的这一幕,不由得瞠目结舌。 先前与许良夜交谈之时,还以为他是个炼气境初期的散修,如今看来,哪里是什么散修?这等资质,必然是哪家仙门的核心弟子! 而一直在观察许良夜的甄公道却眼睛一眯,心中呢喃着:“居然看不出丝毫功法痕迹,难道他只是单纯地使用真气,还没有动用功法?不过这等天赋,难不成是三山宗的核心弟子下山历练?” “轰!” 随着一声巨响,只见道台之上石屑、尘土四溅! 许良夜挡开一刀,玄焰棍裹挟着真气轰向苏大强的面门! “赤炎!” 许良夜的身体如同飞箭一般迅速射出去,手中玄焰棍一轰而出,一道汹涌澎湃的赤炎向着苏大强席卷而去! 气势凶猛! “死!” 苏大强已然暴戾,眼中有寒意涌动。他如今也已是炼气境界十重天的修为,哪怕许良夜也是炼气境第十重,可并不代表着他赢不了! “小白脸,既然你想踩着我一战成名,那我就当着众人的面把你击溃!” 苏大强体内的真气暴动起来,体内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衣袍猎猎作响! “轰!” 苏大强迎着赤炎上前一刀劈出,肆虐的真气化作一只猛虎咆哮着冲向那道赤炎! 这是他的杀手锏——虎啸斩! 这是他偶然所得的一道黄阶中期的功法,本来想着最后争夺前三时使用,却没想到此时被迫用出。 一股蛮横的气势自苏大强体内发出,令场下众人也是暗自心悸!若是没有许良夜,苏大强这实力,在场下与会修士中,定然可排入前三! “轰隆——” 赤炎与猛虎相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只见台上尘土飞扬,道台上出现了更多的裂缝。 场下众看客皆数噤声,屏息凝神得等待着结果。 “噗嗤——” 一道殷红喷出,只见苏大强的身影驻刀半跪在地上,身上的衣物褴褛不齐,他的头颅低垂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而许良夜则是完好无损地扛着玄焰棍立在道台之上。 这位自阳西城走出的青年,自今日始,真正地在修仙界展露峥嵘! “好!” 场下的人开始呼喊起哄起来,他们看到了一场精彩非凡的比斗!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二十六座道台中,许良夜必定是能走到前三的其中之一! 莫言松在其中也惊呆了,没想到那个上山时和自己夸夸其谈的许兄弟如此凶猛! 一旁的玄剑山庄弟子看着纵横沟壑、四处开裂的道台本来是呆若木鸡的,听到众人欢呼后终于是回过神来。 他们先前便接到了上头的吩咐,苏大强被高层物色中了,让他们务必留意一下。此时他们也是赶紧上台,将苏大强搀扶了下去。 “苏大强对许良夜……” “许良夜,胜!” “公子凶猛,公子最厉害了!” 李素福赶紧鼓掌喝彩,自家的公子果然是天下第一,厉害极了! 在李素福身旁,甄公道手扶下巴,眼神惊疑不定。虽然他没有看出许良夜的脚跟,但也不是一无所得。 比如,他知道了许良夜手 中的玄焰棍,一定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那道赤炎,分明就是玄焰棍的神通! 而在场中也有不少人认出了玄焰棍定是一件宝物,眼中闪露着贪婪之色,虽然他们实力敌不过许良夜,可若是他们联手呢?明的不行,阴的还不行吗? 观楼之上,李震的眼睛微眯,他自然也能认出许良夜手中的玄焰棍不简单,只是他心中所想的是:“这究竟是哪方大门派的核心弟子,来此游戏人间?要不要上前招待一二,万一到时候能搭上多一条线呢?” “这许良夜,莫非是南燎州其他地级仙门的弟子?”步布高也是惊疑不定,他从未听闻三山宗有这等用棍的弟子,想来也许是南燎州其他地级宗门的得意弟子。 二人心中各有心思,都起了接触许良夜的心思。 另一侧,步月白突然觉得许良夜很有趣。她自然见过很多出色的男子,但许良夜的天赋却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好的,也是最为接近道种的存在。 其次,她觉得许良夜的玄焰棍很有趣。这样的一件武器,配上这样一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是野原上的火星,终究有一天会形成燎原的大火,野蛮生长、无限生机! 所以她不自觉地唇角微弯了一下。 而这个细节,却刚好被一旁的李玄捕捉到了。 他看向许良夜的眼中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狰狞。 他费经心思也难搏美人一笑,但这台上的小子凭什么?!他李玄可是道种,玄剑山庄的少庄主,许良夜算什么?不过是跳梁小丑! 他想要的,谁也别想抢,他得不到的,谁都不能得到! 李玄要让许良夜知道,他许良夜不过是个草芥,也配搏得步月白的一笑?! 他抬了抬手,一旁站着的人立刻俯身过来。李玄低声向他吩咐了些什么,然后那人便下去了。 步月白自然也注意到了李玄的小动作,看到了他眼中的怨毒。只是步月白并没有什么反应,这一切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更何况,她冥冥中觉得,凭借李玄的那些手段,也未必能威胁到许良夜。 “嘿!我的钱!”甄公道终于想起了自己下注的黄铜精钱,三十枚黄铜精钱,这许良夜赢了,最后可是能得到九十枚黄铜精钱呢! 甄公道也不管李素福愿不愿意,赶紧拉着李素福去找庄家要钱去了。 第20章 暴雨梨花袖中箭,断江一剑欲斩首 东山论道会已经接近尾声。 二十六个论道台,最终只有三个论道台上。还站立着人,而这便是东山论道会的前三名:许良夜,千变宗丰舒月和散修江进酒! 千变宗丰舒月乃是炼气境十一层的修为,如今已经三十有余,只不过驻颜有术,看起来还像豆蔻少女一般诱人。她也是这次比斗前三中的唯一女子,擅长使用幻术,变化莫测,一手幻术道法高深。 而散修江进酒同样是炼气境十一层的老手,更是一个杀手。 江进酒在此地周围的散修中成名已久,可谓是有着赫赫凶名,谁也不敢和他多接触。传说中只要给了报酬足够,那他什么人都可以杀。 前不久,李玄身旁的护卫找到了他,承诺玄剑山庄少庄主会给他三颗筑基丹,只要他能在台上废了许良夜,生死不论。 江进酒不知道作为堂堂玄剑山庄少庄主,李玄为何会对许良夜如此上心,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这件事的报酬很丰厚,那他便去做。 因此他走下了自己所在的道台,向着许良夜所在的道台缓步而去。 场中的人立刻嘈杂欢呼起来,他们知道前三名之间的比斗即将开始。他们也想看看许良夜和江进酒究竟谁更为强大,所有人都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激烈的比斗! 而作为前三名之一的丰舒月也巴不得隔山观虎斗,瞧瞧双方的底牌到底是什么,所不定能坐收渔翁之利,顺利拿下第一名的宝座! “散修江进酒,特来请教。”江进酒嘴角一咧,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许良夜。” 许良夜感受得到他身上的杀气,知道此人定然手上染过不少鲜血,作战经验也必然是丰富的。 只不过他并没有害怕,只不过是稍微提起了精神,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自己可是炼气境第十三层的修为。 “我是个杀手,有人花了很大的价钱,让我来废了你。” 江进酒很坦诚地说道,他朝许良夜鞠了个躬,这是他的习惯,每次杀人前,他都会向着对方鞠躬,就像是同时为对方举行了葬礼。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良夜自然也知道他鞠躬的意思。只是他不知道究竟是谁要杀他,他似乎来到这里还没有与人结仇,也没有什么生死冤家。 他同样很惊诧,惊诧于江进酒的坦诚。只不过他随即又轻笑了一声,觉得这真的很有意思。 他乃白泽行者,不知道和杀手打过多少交道,此时此地却遇上了一个杀手。只不过这次不是他去救劫了,因为这个杀手的目标就是他。 “我想,我的人头应该能值上不少钱。”许良夜耸了耸肩。 “不错,可谓天价。” 江进酒的声音刚落下,他的身影就爆射出去,一股杀气凛然的气机笼罩了许良夜的全身。 “铿!” 一道寒光闪过,江进酒自腰带间抽出了一柄软剑,似毒蛇一般吐着蛇信子攻向许良夜的脖子。 许良夜早在他鞠躬的时候就提高了警惕,对于杀手,他从未掉以轻心过。 因此,这江进酒自认为出其不意的一剑,早就在许良夜的意料之中。 既然在意料之中,那自然能够从容应对。 “铿!” 只是以玄焰棍一挡,便借机与江进酒拉开了距离。 江进酒对此并没有什么意外,他明白那三枚筑基丹自然不是轻松就能得到的。因此在他的剑被挡开的那一瞬间,他左手就对准了许良夜的头颅一挥。 数声破空声响起,十余支蘸有致命毒药的袖箭带着杀意以迅雷不及耳之势射向许良夜的头颅。 若是被射中,许良夜定然是死得不得再死了。箭上那种毒药,哪怕只是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也能通过表皮血肉渗透入你的骨髓,不消片刻,就会毒发身亡! 当然,江进酒对此似乎并不满意。他算得上是一个优秀 的杀手,一个优秀的杀手就会足够的凶狠,足够的不留余地。 因此在他身体还未落地站稳的时候,他持剑的那个手臂也动了一下。 咻咻咻! 一阵密集的机括声响起,他右手的衣服出现了好几个细的不能再细的破洞。 暴雨梨花针! 十余根银针只有在阳光照耀下才能通过反光察觉它们的存在! “嘶——” 台下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都知道江进酒很狠,有着江阎罗的称号。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江阎罗竟然会凶残狠辣到这等地步! “太可怕了,日后见着他定然要绕道走,我可不愿和这样可怕的人物沾上因果。” 众人心中思忖着。 “公子小心!”李素福看到这,却不由得揪起了心。 而台上的李玄嘴角边却浮现一抹残忍之色。 “很好,给我杀了他!” 只是台上的许良夜的脸色并没有变化,这些场面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只有在他眼前的江进酒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和他惊人的速度! “哐当哐当!” 那些袖箭和暴雨梨花针没有如江进酒的想象一般刺穿许良夜的头颅,而是被许良夜在一瞬间的双花撩棍给纷纷挡飞出去。 然后许良夜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猛虎一样扑向了江进酒。 江进酒反应也是颇为迅速,既然没有办法用暗器取胜,那就只能光明正大地比拼真气修为了! “轰!” 江进酒调动起体内澎湃的真气,冷眼地看向许良夜。 “我是炼气境十一重,你不过是十重,你拿什么来挡我!” 江进酒手中的剑汲取着他的真气,整柄剑身泛起了愈发明亮的红光。 周围的看客开始屏住了呼吸,谁都看得出来江进酒正在酝酿着一道术法,气势比先前苏大强的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断江一剑!” 在众人的注视下,江进酒爆喝出声! 一道凝练的剑气轰然而出,凌厉的剑光四处激荡开来! 这一剑,乃是黄阶高级功法!其凌厉程度绝非猛虎斩可比! “功法……果然还是修炼功法,如今我的手段太过单一了……”许良夜见到这断江一剑的气势也是在心中呢喃,看来自己也有必要掌握一些功法。 他对这一剑提起了精神,他手掌一握,手中的长棍再泛红光,自身的真气修为也是不断攀升! 炼气境第十一重! “赤炎!” 许良夜的脸颊在面对那一剑之下已经感觉有些刺痛,但他并没有丝毫慌张。 一棍挥出,那仿佛能焚灭一切的赤炎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上前。 就在那一瞬间,许良夜身上的气势已经突破到了炼气境第十二层! 哗—— 除了少数几个早已经看透许良夜乃炼气境巅峰的老狐狸,台下的众人皆哗然! 许良夜,竟然还隐藏了修为! 如此年轻的炼气境巅峰,已经无限接近道种天骄了! 第21章 一棍得道会魁首,一剑惊鸿天上来 “怎么可能……” 江进酒觉得十分不可置信,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因为他挥出的那引以为傲的断江一剑被许良夜的那道赤炎硬生生给挡了下来。 要知道,那可是黄级高阶的功法,即便是他,也不敢说面对这样的一剑能全身而退。 这本就是他最后的手段,却对许良夜造不成任何的伤害。对方除了头发乱了些许,连衣服都未曾破一道口子。 而此时的他,真气也只余下先前的五成了,可反观许良夜浑身真气雄浑,而且境界已经提升到了炼气境界巅峰! “认输吧,你不是我对手。”许良夜淡淡的道,如今众人皆以为他是炼气十二层,可他自己知道他突破到了第十三层,所以眼前的江进酒绝非自己的对手。 看着眼前近乎毫发无伤的许良夜,江进酒苦笑一声,开口道:“我认……”说话的同时,他的腰开始慢慢佝偻下来。 就好像一只受了伤的豹子开始蜷缩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说出最后一个字,许良夜就果断出手,一棍势不可挡地正戳中江进酒的胸膛,然后对方整个人被击飞出去。 咔嚓—— 江进酒重重地摔到了道台之下,后衣领有木屑、铁箭被摔了出来。 “噗——”他大吐了一口鲜血,惊恐地望着许良夜,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觉察到他的动机,随后毫不犹豫地将他击飞出去。 若是许良夜想,他方才便死了! “呵——”他自嘲一声,慢慢地爬了起来,在周围人害怕的眼神中慢慢走了出去。 身为一个杀手,他从未失手过一次,也从未觉得如此憋屈过。对方不仅能够预判他的一举一动,而且他的杀手锏对对方丝毫没有威胁。 太挫败了…… 而到了此时,台下的李素福才放下了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她没想到仅仅只是比斗,这些人就要喊打喊杀的,她心中暗暗决定,下次可不能让公子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好生厉害的年轻后生!”台上有人由衷感叹道,若是换他们上台与江进酒比斗,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而那些对许良夜的玄焰棍有非分之想的人,也暗自思忖起来,不少人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不傻,看得出来许良夜不仅修为在他们之上,战斗经验、智谋也在他们之上! 直觉告诉他们,眼前这个俊朗青年一定经历过生死厮杀,而且是很多次。 “我……我弃权!” 千变宗的丰舒月放弃了争夺第一的资格,她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以她的修为,恐怕不到三个回合就会败下阵来。更何况,眼前那个拿棍的青年面对生死厮杀都能做到如此冷静果断,她那些幻术对付这等心智之人恐怕根本不能起到作用。 哗—— 此言一出,整个场地开始哗然。 这代表着,此次东山论道会的魁首即将落到许良夜的头上! 这个拿着棍的凶猛青年,将从此刻开始扬名! “许良夜,乃本次论道会的魁首!丰舒月、江进酒分列二三!” 有负责通报的玄剑山庄弟子高呼。 “好!” 莫言松看见和自己称兄道弟的许良夜夺得了魁首,也是感觉有荣与焉,当即带头叫好起来。 道台之下,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响起。期间不少女修眼神火热地盯着台上的许良夜,她们发现其实许良夜长得其实也是十分俊朗神秀,天赋又如此卓绝。 “这究竟是哪个门派的公子,当真是公子如玉!” “自我看见他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他定会取得这论道会的魁首,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 “你放屁,你当时压的还是苏大强胜呢!” …… 许良夜听着台下的叫好声,只是礼貌一笑,对着台下四方微微拱手, 然后走下了道台。 “公子!” “恭喜许兄!” 甄公道二人看见许良夜朝着自己走来,便迎了上去。 李素福更是绕了许良夜一圈,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李素福无亲无故,早就将许良夜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先前见许良夜在台上战斗激烈、险境环生,还有着各种担忧。如今见许良夜身上没有受伤的地方,只是衣服脏了些,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好啦,我不是没事吗?”许良夜轻轻敲了一下李素福的脑门,李素福的担心他看在眼中,也感动在心里。 观楼之上,李玄瞧见这等场面,脸色异常难看。他本来想买通江进酒,让许良夜死在道台之上,再不济也被废掉。 可没想到许良夜居然早已是炼气境巅峰的修为,更是因此一战成名,从此扬名南楚! “真是废物!”李玄紧咬牙关,在心中大骂江进酒的无能,同时看向许良夜的眼神愈发充满恨意,他想要做的事从来就没有失败过,可如今却失败了,还被对方打了脸。 “真以为得了个论道会的魁首就可以张狂了不成?!”在李玄眼中,现在的许良夜是洋洋得意的。 一旁的步月白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她居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快意。 她也说不清楚这种快意究竟是因为看到了李玄失了手后的狼狈模样,还是因为许良夜夺得了魁首。 旋即她摇了摇头,将这些纷杂的思绪排出了头脑,神情间恢复了平静。 “诸位道友,本次玄剑山庄论道会就此结束,稍后我会和步家的步道友一同给前三颁发此次玄剑山庄所承诺的奖励!” “此外,玄剑山庄安排了客房和宴会来招待诸位!” 李震见结果已经尘埃落定,起身宣布道。其声音雄厚,场内诸修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良夜听到这些,内心也是有些激动,稍后他便可以得到筑基丹和元石了!这可是他进一步突破到筑基境界的希望! 而且,还有法宝飞剑“惊鸿”!虽然他手中的玄焰棍较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他也想见识见识剑仙所用的飞剑到底是何等模样! 更何况,到时候他将这法宝飞剑转手一卖,那可就是一笔不菲的黄铜精钱啊! 许良夜在心中思忖着。 若是他这个石破天惊的想法被在场众修知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气得吐血。 要知道这可是法宝飞剑,多少人梦寐以求,可谓是千金难买,有市无价!若是他们得到了当成宝贝祖宗供奉着还来不及,哪里会想着卖掉。 “想不到许兄一鸣惊人,最后取得了这道会的魁首,恭喜了!”莫言松此时也是过来恭贺许良夜,与这等人物称兄道弟,待他回去后能够向他的那些同门吹嘘上三天三夜。 “原来是莫兄!”许良夜对此人的印象不错,也是上前爽朗地回应着。 东山论道会颁奖的地方正是观楼面前的一处高台上,此时许良夜、丰舒月、江进酒三人正站在台中央,而他们面前则是玄剑山庄庄主李震、步家步布高、道种李玄、道种步月白四人。 台下四周围满了人,他们都在等着,等着瞧一眼这玄剑山庄新出世的惊鸿剑! “江进酒,第三名,得筑基丹一枚,元石三十块。” “丰舒月,此次东山论道会第二名,得筑基丹一枚,元石三十块。” “两位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修为境界在同辈中当属佼佼者,想必日后也是前途无量,仙途平坦!” 将两枚筑基丹和六十枚元石分别给予二人后,李震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大笑道,随后又说了些场面话,随后便和步布高走向了许良夜。 “许公子惊才艳艳,如此年轻便已经是炼气境巅峰的修为,这等天赋可谓是人中龙凤了。此番夺得第一,也是名副其实,不知许公子师承自哪门哪派?” 先前他和步布高便 猜测许良夜来自南燎州的其他地级宗门,因此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 “有什么好问的,定然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猴子。”李玄小声嘀咕,十分不爽许良夜。 “在下师承不便多说,还请两位前辈见谅。”许良夜觉察出了李震话中另有乾坤,因此他决定打个玄关,由得他们猜测去。 可这话落在李震和步布高耳中却变了味。“莫不是哪个隐世仙宗,派遣弟子出山磨练?”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道,却也不敢轻视怠慢,想着与许良夜结下一份善缘。 “这是公子的筑基丹和三十枚元石,至于飞剑……”李震将丹药和元石递了过去,正想说些什么,突然有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此方。 “剑来也!” 只见一道无比锐利的白光划破天际而来,然后缓缓停在许良夜面前。 “叮——” 此剑不断发出剑鸣,通身洁白若雪,散发着白色光泽,却蕴含着无比锐利的气息。 此剑一出,周围的气温都降低了些,甚至许良夜感受到自己的脸上有些生疼。 这便是法宝飞剑——惊鸿! 第22章 飞剑惊鸿蕴潜渊,佳人绝色心初动 “这……这便是法宝飞剑吗?” 高台下的众修士见到这柄剑皆是眼神炙热。 此时,有一个白发苍苍的灰衣老者出现在那柄剑的后面。 “胡老。”李震上前恭敬问礼。 这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坐镇玄剑山庄的五品炼器师,这柄法宝飞剑的锻造者——胡一!其辈分在玄剑山庄内奇高,便是身为庄主的李震也不敢忤逆他。 “胡爷爷。”身为玄剑山庄少庄主的李玄,再怎么叛逆狂悖,对着胡一也得乖乖问礼。 一旁的步家,出于对一位五品炼器师的尊重,也拱手以示好意。 胡一一番还礼过后,将视线转移到许良夜这。 “你既是此次东山论道会的魁首,那依我玄剑山庄先前所言,此剑便还是你的。” 胡一精神矍铄,右手手指轻轻一抬,那柄法宝飞剑便落在了许良夜的手中。 “此剑名为惊鸿,乃是一初级法宝,若是修为足够,其剑气可断江!凡是法宝,皆可通晓持剑者,意出便动、念消便止,且皆有神通,此剑的神通名为:潜渊!” 胡一说到此处,也是颇为得意,这可是他呕心沥血锻造出来的得意之作! 至于这神通具体的细节,胡一却是单独传音给许良夜的,便是李震父子也不知道其中玄妙,这是他一贯的为人做派。 法宝神通,乃是锻造出世那一刻天地大道感应到后所赋予其的玄妙! 而神通潜渊,便是形成一方圆五里的独特领域,持剑者可在其中随意隐匿身形和气机,而且持剑者能够随时感知到领域内人事物的状态与变化! 这简直是开辟出一方小天地,持剑者在其中宛如主宰! 许良夜听到胡一的传音,心中对那灰袍老者升起好感的同时也是大为吃惊,没想到这法宝飞剑竟然如此玄妙。 这让他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起将这柄剑变卖成黄铜精钱的心思了。 毕竟,多了这柄“惊鸿”,便相当于他多了一道保命的神通! 随后,胡一又将飞剑温养之法和认主之法一并以传音术传授给了许良夜,至于御剑之法,并不在他的传授范围之内,这是许良夜自己的事。 法宝飞剑需要“养器”,方能愈加驱之若臂、增强飞剑与主人的联系。此外,通过养剑,飞剑还会愈发锐利,更有甚者,可以孕育出后天“剑灵”,让飞剑品阶更上一层楼! 其温养之法说起来也简单,就是以自身精血和真气每日温养便可。 而飞剑飞剑认主之法更为简单,便是以自身精血滴到法宝之上,缔结器印即可! 许良夜依照胡一老者所言,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自身精血凝结出一滴,滴到惊鸿剑上。 铮—— 只听见惊鸿剑发出一声悠久的剑鸣声,似乎欣然应允。 只见一枚剑印出现在许良夜手心,随后缓慢消失,而惊鸿剑则是不断地围绕许良夜转着圈。 许良夜如今已经与惊鸿缔结了联系,能感受到飞剑传给自己的讯息,似乎是在说它很开心。 “奇怪,惊鸿剑怎么会是这个反应?”胡一是内行人,自然能看出一些反常,只不过他也不能给出答案,最后还是归结于惊鸿剑的灵性太强了。 “惊鸿,归!” 许良夜一个念头,飞剑惊鸿“咻”的一声进入了他的眉心。 只是他能感受到飞剑惊鸿进入泥丸宫后显得十分的拘谨,不敢往玄焰棍那靠近一丁半点。 那种感觉就似乎是惊鸿剑在向玄焰棍俯首称臣!而一旁的玄焰棍似乎不大愿意搭理飞剑惊鸿,连动都没动一下。 “还算相安无事?”许良夜心中哭笑不得。 “不如今夜许公子留在我玄剑山庄,我玄剑山庄定然好生招待,而且公子也可与二位道种交流一二。如何?” 李震笑着邀请许良夜,给人一种好客热情的感觉 。 “晚辈岂敢辜负前辈的美意。” 许良夜自无不可,旋即答应下来,正好能白嫖一顿饭,何乐而不为呢? 而李玄则是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准备开口拒绝,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合上了正准备张开的嘴。 “也罢,今夜有英雄宴,我便亲自让你在宴会上出丑!” 李玄内心如是想到,就仿佛好想已经看到了许良夜当众出丑后那狼狈不堪的模样。 步月白则是上前,看着许良夜的眼睛,然后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许良夜一番,唇角微弯了一下。 “你很有趣。” 许良夜看见她这般模样,只感觉她十分清纯动人,宛如出水之芙蓉,称得上国色天香。 “扑通扑通——” 他不知道为何此刻他的心跳的这么快,就好像擂鼓一样咚咚作响。 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强装镇定地回应了她的话:“多谢夸奖。”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交谈,简简单单,底下却别有波涛汹涌。 真香…… 许良夜闻到了女子身上的香味,那是茉莉花的味道,淡雅高洁。 一旁的李玄看到步月白竟然主动与许良夜说话,内心愈发地狰狞起来,他的额头上有控制不住的青筋暴起。 若不是他的父亲和胡一等众多人在场,他恐怕早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一剑刺出抹杀了许良夜。 他的骄傲让他的嫉妒最大化地泛滥,连带着恨也最大化地衍化。 他与步月白同为道种,可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哪怕他经常与步月白说话,可步月白至今都未主动与他说过一句话。 他本以为步月白是永不融化的雪山,是那孤高的月,对世人皆如此。可今天,这座雪山竟然刮起了风,这轮明月居然开始闪烁。 而这一切,却不是为了他! 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在他的心中,许良夜必须死! 因为这已经牵扯到了他的道心,若是许良夜不死,就必然会让他滋生心魔,日后境界突破,就多了一重阻碍! 李玄眼中闪过冷厉,看向许良夜的眼睛就好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许良夜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他的杀气,他不明白为何这位玄剑山庄的少庄主会对自己产生杀意,但当他看到李玄站在步月白身边,而步月白却仿佛漠视了他时,他恍然大悟。 旋即他将之前江进酒说有人出钱要杀自己的事与此勾连了起来,一切都清楚了。 “想不到,堂堂玄剑山庄的少庄主、三山宗选中的道种心胸竟如此狭小。” 他看向李震的眼神又有些同情的意味。 这当真是家门不幸啊……若是他有这样的儿子,早就狠狠地将其教育一顿了。 至于李玄的杀意,他却并未放在心上。且不说他还隐藏了修为,如今又多了惊鸿飞剑作为倚仗。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便让李素福躲进玄焰棍的天元湖中,然后逃离此处。 君子于世,泰山崩于前而不慌,当如是也! 第23章 暮色苍茫鬼面来,丹纹杀手欲屠庄 暮色苍茫。 玄剑山庄正举行着英雄宴。 一片热闹红火,觥筹交错。 作为东道主,李震自然是要出席的。 大堂之上,李震举杯,爽朗地说道:“诸位道友今日来此,实在使我玄剑山庄蓬荜生辉,我敬诸位一杯!” 说罢便一饮而尽。 李震执掌玄剑山庄二十余年,山庄内大大小小的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且有欣欣向荣之势,其中都有他为人处事的方式的功劳在。 他向来是个很体面的人,这些场面话不知说了多少次,随时都可以信手拈来。 同时,他也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不甘心玄剑山庄只能是黄级宗门。因此,他需要名声,打响玄剑山庄的名声。 他还需要人才,更多具有修炼资质的人才! 除此之外,他还懂得借势,借道种的势,借步家的势,若是李玄争气,步家也会成为他的后台,成为他的盟友! 对于他来说,为了玄剑山庄的壮大,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就算是李玄,他也能将其放入棋局之中。 “李庄主客气了!” 众修见李震这般豪爽,也是心生好感,举杯痛饮。 “父亲,诸位,既然是英雄宴,怎能只喝酒?” “不妨我与那位本次东山论道会的公子文斗几招,给诸位助助兴?” 李玄见气氛到了,出声建议。 修士文斗,其实便是双方不用武器法宝,只坐下来手搏过招。 李玄心中冷笑,等会他便让许良夜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让他见识一下道种的手段!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在众人面前击败许良夜,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许良夜灰头土脸的模样! 堂中众人听到李玄的提议当即拍手叫好,他们本就是乐于看热闹的,他们也想见识见识这能在三山宗玄碑上显迹的道种究竟有何手段! 李震自然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己儿子一时技痒,是年少热血。而步月白则是皱了一下眉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对李玄这种特意找许良夜的茬的行为十分不爽。 “奇怪……我的心境为何会出现波动?” 步月白眼中眸光流转,心中暗道:“难不成此人命数上与我有何纠葛?” 步月白看向许良夜的眼睛闪烁不定。 “许公子,你说呢?”李玄侧身,看向对面的许良夜。 他的语气居高临下,仿佛是命令许良夜一般。 坐在许良夜一旁的甄公道自然看出了李玄对许良夜的态度有些奇怪,二人就像针锋对麦芒一样。 “有意思……” 而就在此时,许良夜的声音响起。 给出了一个众人都意想不到的回答。 “我拒绝。” 许良夜瞥了一眼李玄,挥了一下手中的鸡腿,一口咬了下去,继续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身为小跟班的李素福更甚,头都没抬起来,嘴巴一刻都没停止过嚼动。 许良夜可不是傻子,这李玄的修为恐怕早就在筑基境界了,且又在三山宗修行,掌握的手段不知比他多了多少。 若是文斗,没了玄焰棍和惊鸿做倚靠,就算他是炼气境第十三层,也万不是对方的对手。说不定,还会被暗自下黑手,落得个经脉寸断的下场! 有勇气固然值得敬佩,但盲目的勇气却不可取。 众人也没想到许良夜如此不给李玄面子,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场面瞬间显得有些尴尬,冷清起来,无人说话。就连李震这等惯说场面话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玄剑山庄,总不能逼着对方文斗吧? “你……你居然拒绝我?!身为堂堂八尺男儿,不应该爽快接受吗?” 李玄眼角抽搐,气得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 好一个许良夜,居然不按常理出牌,这不是当众不给他面 子吗? 只是他对此却无可奈何,只能嘴上讥讽道:“想不到这东山论道会的魁首,竟是如此畏首畏尾的怯战之人,也罢,就是白瞎了我玄剑山庄的惊鸿飞剑了!” 众人听到李玄的话,看向许良夜的眼神也是充满了鄙夷之色。 修士当有血性骨气,敢与天斗!可许良夜这般模样,确实是为他们所不齿的。 而李玄的话却是被许良夜当成了耳旁风,众人的反应也被他忽视了。 他本就不是为了别人而活,又何必在乎他人眼光。所谓血性骨气,不是争斗之勇,而在于内心之根。 所以他无需证明自己,也不屑于与他们争辩。 在他看来,这些事情还没有眼前的鸡腿重要。 “想来许公子是今日累了,诸位也多多谅解,咱们继续。”最后还是李震开口打了个圆场,众人这才平息下来。 英雄宴,继续热闹起来了。 “呼呼——” 大堂之外,刮起了风,很大的风。 带着秋夜的寒意,渗透入了大堂之内。 “嘶——”不少人冷得打了个激灵。 “起炉,暖室!” 李震吩咐下去。 大堂里四个角落的暖炉添了炭火,大堂之内重新暖和了起来。 “真是好大的风!” 大堂之中的修士听着外面的呼啸声,感叹道。 “桀桀桀——风不大怎么行,小风小浪的,可掀不翻玄剑山庄,更淹不死两位尊贵的道种。” 一阵桀桀的笑声自堂外传来,让人听起来十分的不舒服。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李震到底是老狐狸,首先发觉了情况不对劲。 数个玄剑山庄的弟子也持剑出去,想要探查情况。 “铿锵——” “哐当——” 门外一阵兵器交错的杂音响起,然后重新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有一股血腥味蔓延进了大堂里。 “桀桀桀——玄剑山庄的弟子不过如此,诸位还是坐以待毙吧,要怪就怪你们今日出现在这玄剑山庄!” 先前那道阴冷的声音响起,言语中满是噬杀之意。 声音刚落下,一阵杀意便锁定了大堂内所有的人。 大厅的横梁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眼神冰冷得看着他们。 “踏踏踏——” 门外同样走进了二十余个同样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将在场的修士包围了起来。 “故弄玄虚,就凭你们,也敢来我玄剑山庄闹事?!”李玄一拍桌子,身上筑基境三重天的修为显露无疑。 他正巧有满肚子的怒火无法发泄,他不介意杀几个身穿黑衣斗篷的人来泄泄火。 李震也是眼神寒冷地望着为首那个带着红色鬼面的黑衣人,嗤笑道:“阁下莫不是认为,凭借着阁下这些人,能把我们赶尽杀绝?” 话音刚落下,他的头发无风自起,一股属于丹成境的威压在堂内散发开来。 许良夜将李素福护在身后,心中呢喃:“这便是丹成境吗……这是让人向往啊……” 而一旁的甄公道却在注视着那红色鬼面,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不过是丹成境界,也敢在本座面前班门弄斧?” 鬼面人冷哼一声,一股更为强大的威压散发开来,他身上衣袍猎猎作响,汹涌的真气在他的身旁激荡。 竟然是丹纹之境!金丹修为又分成三境:丹成、丹纹、丹玄。而眼前这鬼面人,足足比李震高了一个大境界! “顺便说一句,上山之时,我顺便把沿途的一些小鱼小虾给处理掉了,所以说,这玄剑山庄内如今还活着的人,都只在这里了哦。” 在场之人听闻此言皆感到毛骨悚然,身上感觉被一股寒意所覆盖。 第24章 放浪形骸酒剑仙,三十六计走为上 “竟然是丹纹境……究竟是谁,要灭我玄剑山庄?” 李震面如死灰,他知道一个丹纹境的强者意味着什么,就凭他们,根本挡不住。 他看向李玄,已经想着倾尽全力也要拼出一线机会让李玄逃出去,为玄剑山庄保留一个火种! 甄公道碰了一下许良夜,用传音之法道:“这些人不简单,待会跟在我身旁,咱们寻机逃走。” 许良夜闻言微惊,听甄公道的话中之意,他对于这群穿着黑色斗篷的杀手有所了解。他本想询问更多信息,随后又反应过来他并不会这传音之法,若是出声询问,恐怕会被那修为高深的鬼面人所听到,到时候打草惊蛇,再想逃走可就难上加难了。 铿锵—— 刀剑相交声在堂内各处响起,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寒光闪烁。 只是鬼面人和李震都没有出手,鬼面人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就好像在看一场有意思的搏斗。而李震知道,若是他出手,鬼面人便会亲自出手,到时候此处的人,将会死的更快。 “小姐,待会属下拼死也会为你杀出一条血路,小姐定要抓住时机逃走,不然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步布高郑重地看着自家小姐,步月白是步家的希望,是步家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必须为步家保留住这份希望,若是这样的天才在他面前死去,他死也无法面对步家的列祖列宗。 步月白却依旧是一脸淡定,她那宛若天籁的声音在此刻响了起来,这是她第二次开口说话:“步叔不必担惊受怕,我师叔已经往此处来了,按照时间算,也该到了。” 早在外面刮起第一阵风时,步月白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能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笼罩了整座玄剑山庄。 她的感觉一向很准,因此她便以腰间的玉牌联系到了自己的师叔。 她的师叔本就是丹纹境巅峰的修士,还是个剑修。所以,此刻她的师叔已经出现在了门外。 “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么令人厌恶。” 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传入大堂之内,说完之后还打了个酒嗝。 “想不到你居然来了,却是忘了这三山宗的道种身上定有讯玉。”鬼面人似乎是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出了些披露。 讯玉便是一种传讯法器,能够通过它传递信息。 门外走进来一个醉汉,他身上的衣服很破旧,就连头发也是乱蓬蓬的,只是用着一根绳子随意地系起。 但他的左手提着一个酒葫芦,右手提着一柄剑,这让他给人的感觉有些怪异。 他喝了一大口酒,整个身体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醉倒在地上。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李震和步布高皆是一惊,随即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见过师叔。” 步月白和李玄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自然没有参与战斗,此刻见到来人,也是恭敬行礼。 那是三山宗的礼仪,来人正是三山宗的一名剑仙——沈浪。 沈浪成名已久,在整个南燎州都是素有名气的。传言沈浪曾一剑屠了一条蛟龙,又一剑断了一条大江。 不过这位成名已久的剑仙,却有个戒不掉癖好,那便是饮酒。只不过即便他喝得再烂醉如泥,也没有人敢轻视他,因为他手中的剑,往往在他喝酒后,才会显露出无可匹敌的锋芒! “嗝……” 这位酒剑仙止不住又打了一个酒嗝,他没有理会步月白和李玄,甚至整个大堂内的杀伐场面他也没有看入眼里。 他的眼睛开始眯了起来,他用那摇晃的酒壶对着鬼面人,嗤笑道:“你……你不就是在等我吗?” “你想……想要我三山宗两名道种的命,可你更想要我的命……” “嗝——可惜了,这三条命……你……你一条也要不走……” “哦?你还是这么有自信 ,”鬼面人的语气陡然一寒,“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这份自信!” “大胆,在大人面前不乖乖束手就擒,竟然还敢这般与大人说话,我看你是活腻了!”鬼面人身旁的一个黑衣斗篷冷声厉喝,随即整个身影掠出,一掌轰向眼前那醉得不能再醉的男子。 第25章 百鬼夜行皆炼狱,夜江渔翁撑渔船 长天墨色,月挂枝梢。在距离东山玄剑山庄一百里的一处江边,许良夜、李素福、甄公道三人的身影凭空出现。 “这是何处?”方才许良夜只感觉头脑略有眩晕后,下一刻眼前的大堂景象便开始扭曲起来,再睁开双眼时,他们三人便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公子,咱们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呀?”李素福张着好奇的双眼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她看到了他们的身后是一片莽莽林木,身前则是一条辽阔的大江。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了在这里,但是见到眼前的景象不再是相互厮杀的血腥场面,耳边不再回荡有喊打喊杀声的时候,她那根紧绷着的神经也是放松了下来。 许良夜和李素福皆看向了甄公道,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欸,别这般看着在下,在下也不知道此地究竟是何处,”甄公道耸了耸肩,语气中颇为无奈,“方才我以三张百里瞬行符将咱们三人传送至此地,能确定的是,此地距离东山玄剑山庄起码有百里距离,咱们如今算是安全了。” 符篆共分一至九品,妙用无穷,而这百里瞬行符正处于其中的三品之列,一用一毁,能瞬行至百里之外。甄公道回想起方才一下子便花费了三张,现在仍觉得有些肉痛。 “多谢甄道友的救命之恩。”许良夜郑重一拜。 许良夜见到甄公道那大出血的表情,也能猜到他口中所说的“百里瞬行符”价格不菲。因此他对于甄公道的出手相救很是感激。 “哎……”只是随后,许良夜又叹了一口气,语气中似有哀愁无限。他突然觉得内心怅然若失,有种莫名的惆怅之情涌上心头。 有一个倩影出现了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许道友不必客气,要知道咱们先前可是结为盟友了。我甄公道为人一向义气公道,又怎会丢下许道友二人不管?” “只是,不知许道友缘何喟叹,若是有需要,在下可以为道友解决一二?” 甄公道微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 “想来公子定是担心步仙子了!”李素福天真烂漫,自然是快言快语,而且一语中的。 她虽然年龄尚小,对于男女之情却也并非一窍不通。因此,她能读懂先前许良夜看步月白身影时,双眸中所流露出来的柔情与爱慕之情。 只不过此言一出,许良夜的脸庞便如同火烧云一般,渲染上了一层红晕,连带着双耳也感觉火辣辣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去捂住李素福的嘴,以防她继续说出些羞人的话语。他有些嗔怒,恼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些什么,尽是胡说八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许良夜本就是舞象之年,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见到步月白这等天上仙子,一见倾心自无不可。 只是这少年心事,终究是少年小心翼翼珍藏于心里的。只有在那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会借着皎洁的月光掰开呆呆地看,悄悄地想。 而李素福的挑明却让许良夜感觉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素福悄悄吐了吐舌头,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些让公子害羞的话。 甄公道听到李素福的话,又见到许良夜如此窘迫的模样,当下有些忍俊不禁:“原来是这等事,风花雪月,才子佳人。要我说,许道友与步姑娘正算得上是金童玉女,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只有步姑娘这等天骄,才能配得上许道友这般少年英才!” 甄公道故意装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递给许良夜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顺道恭维了一番。 “甄道友切莫打趣在下了,不妨说说正事,”许良夜赶紧转移话题,以试图将那个倾城倾国的倩影再次藏回心尖儿上,“先前在玄剑山庄内我听道友传音的话内之意,莫非道友对那些个斗篷杀手有所了解?” 甄公道一听许良夜说道正事,神色也是正 经起来,说话的语气不再轻佻:“那群斗篷可都是一群不好相与的,嗜血残暴、手段极其残忍。” “不知道许道友可曾听说过‘百鬼夜行’这个杀手组织?” 甄公道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未曾听过。”许良夜摇了摇头。 甄公道闻言却未曾觉得奇怪,毕竟这个组织在整个修仙界也是极为隐蔽的存在,更何况他已经将许良夜当成隐世宗门派出入世历练的弟子。 “百鬼夜行,所经皆为炼狱。传说他们所经之地,都是满门皆灭、无一活口。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会盯上那些门派,”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很强,其中不乏有丹境高手,甚至有好几位元婴境界的强者!” 甄公道说到此处也是心有余悸,若不是三山宗的酒剑仙及时赶来,恐怕他一拿出符箓,就会被那鬼面人斩杀! “至于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我只是恰巧在某本书上见过百鬼夜行的面具,因此才认得出来。” “没想到竟是如此可怕……”许良夜闻言也是感到一阵后怕,若非有酒剑仙沈浪,他与李素福恐怕就葬身在玄剑山庄了。 李素福也是小脸发白,只不过又回过神来如今早已经脱离险境了,脸色又重新恢复了红润。 “不过,却不知道此处是何地……”许良夜虽然说带了地图,但他的地图上却不可能细致到标注出每一处地方。 好在甄公道身上有不少器物,其中就有能辨别方向的指南罗盘。 “按照罗盘来看,往河对面去是西南方向。” 甄公道辨别方位后,道与许良夜听。 “不知道许道友欲要去往何方?” “在下前往云梦城,这恰好沿着西南方向前行。”许良夜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地。 “巧了不是,在下正要去云梦城拜谒一位叔伯,不妨一起同行,也好有个照应,”甄公道眼睛贼溜溜地转了一圈,见许良夜还在犹豫,又补充了一句,“许道友还欠我两道符箓的钱呢!” 许良夜闻言一愣,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哭笑不得地应下。 一旁的李素福却不乐意了,悄悄附在许良夜的耳旁道出甄公道先前押他胜的事。甄公道似乎听到了他们二人的窃窃私语,却只是假装吹起口哨,当个没事人。 “没想到如此夜深,还有人到此。不知三位,需要渡江否?” 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江面上传来,只见月色间,有一个老翁撑着渔船出现。 那渔船上挂着四个灯笼,灯笼里的火一闪一闪的,在这夜阑人静的江面上,显得有些诡异。 第26章 冥河寒江百鬼啸,六两银子保平安 渔火明灭不定,衬得老船夫的脸也一会明一会儿暗的。 许良夜没有从老船夫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威胁和真气波动,感觉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船夫。只是如此夜深了,却还有这样的一艘渔船,船上还有这样一个船夫在这江上,也不能不让人生疑。 甄公道双眸一凝,眼底深处有紫光隐隐闪烁。片刻后,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 “几位要渡江吗?”就在此时,老船夫再度开口询问,声音幽幽的,听着有些瘆人。 “劳烦老船夫载我们一遭。” 许良夜正欲开口拒绝,却被甄公道拦了下来。甄公道对着老船夫拱手,又问: “不知这过江是怎样一个费用?”甄公道询问。 “夜深了,渡江渡得慢些,老汉我花费的精力自然也多些,所以费用自然也得高些。钱两数就图个吉利,收个六两银子,怎样?” 老船夫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是自然。” 甄公道给了许良夜一个眼神,随后带头上了船。 许良夜明白,这是让他相信他,这艘船至少不会有危险。 “船家,这是六两银子,不多不少,吉利。”甄公道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子。 老船家接了过来,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后用牙齿一咬,确定了它是六两银子。 “好嘞,撑船咯——”老船家收起了银两,心满意足地撑起了船。 夜色之中,一叶小舟在江上随波起伏,小舟上的渔火忽明忽灭,就好像在跟着江浪起伏。 “诸位这样貌,看着像是有福的公子哥和小姐,想来日后也是前途一片光明。” 老船夫和三人聊起了天,嘴里说着些吉利的话语。 “船家的说得对,哈哈哈。”甄公道并没有反驳老船夫,反而是觉得这番话十分受用。 “老爷爷,您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撑船啊,您不回家吗?”李素福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喔,小姑娘,为了生计啊,老头子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干不完就收不了工,收不了工就回不了家喽!”船夫哈哈一笑,回答了李素福的疑问。 “呀?什么活,这大半夜的,若是没有我们,恐怕是没人渡江的。”李素福疑惑道。她真不知道这老爷爷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三更半夜的,谁会来此渡江呀。 不过转念一想,就渡个江这老爷爷便收了六两银钱,倒是确实有几分被钱蒙蔽了双眼的感觉。 “哈哈哈,小女娃说得对极了。只不过渡江但是在次要的,老头子我可还有一件大事得干呢!”老船夫撑着船竿,一深一浅地划着水面。 “什么大事,很重要吗?” “很重要的。” 言语间,这一叶小舟停了下来。 小舟的前面有着一块巨大的方石。 这块方石伫立在江心位置,任凭江浪拍打都不动。奇怪的是,无论江浪有多大,江水都永远不会没过这江心石的表面。 “诸位今儿赶巧了,早不渡江,晚不渡江,偏偏要在这九月二十五日的月圆之时渡江。” 似乎是被这江心石挡住了去路,老船夫缓下了撑船打浪的动作。 “不知道诸位可曾听过任公子垂钓沧浪的故事?”老船夫似乎起了讲故事的心思。 “有所耳闻。”甄公道随即讲故事喃喃道来。 故事大抵是这样的:传说有一位任公子,为人肆意潇洒。有一日,他做了一个十分硕大的钓鱼钩,以五十头腌制过的肥牛为饵,于一高山上垂钓。终于有一日,任公子钓起了一条大鱼。 那条大鱼体型有一座小山包那么大,发出的啸声可使海水摇晃激荡。 “不错,任公子还将那大鱼制作成了鱼干,分予乡里乡亲品尝。”那老船夫替甄公道补上了结局。 “那位任公子有这么厉害吗?那么大一条鱼,他两只手就能钓起来?”李素福 显然是不信的,不过是个传说罢了。 “不知船家怎么突然有兴致讲起这个故事来了?”许良夜此时突然开口道,他感觉老船夫绝非是一时兴起。 “哈哈哈,只是想告诉你们,那传说中的任公子垂钓之地并不是什么高山,而是眼前这处江心石。”船家若有其事地说道。 “哦?可这不是个传说故事吗?何况若他真的在此处垂钓,又怎能钓起那么大的一头鱼。就算钓了起来,那岂不是会被那头巨鱼一口吞下,白白丢了性命,又怎么会有机会杀鱼做鱼干?” 许良夜试探性地步步发问。 “不错,所以任公子垂钓,所钓起来的并不是鱼。” “那是什么?” “是鬼。” 老船夫认真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看着眼前的三人,继续说道:“而此江正是一条冥江,其中寄居着无数鬼魂。有修为强大的鬼王,也有迫不得已卷入其中的孤魂野鬼,有特意进入其中的鬼修,也有不少不信邪的修士……” “而这条冥河寻常看来与一般的江河没什么两样,但到了特定时间就会开启。” “此时此刻,便是这条冥河的开启之时。” 老船夫语出惊人,三人都听得心惊。而就在老船夫的话语刚落下时,这条江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江面开始飘起了大雾,很大的雾,视线所及,只能看见方圆十米。 有阵阵寒风吹起,舟上温度骤降,饶是许良夜、甄公道这等修炼之人,也感受到了明显的寒意,许良夜当下将瑟瑟发抖的李素福抱在怀里。 有阵阵鬼啸飘荡,凄厉恐怖,令人听了都胆寒。 “哼!”老船夫一拍竹竿,小舟上的寒意瞬间被驱散。 “呼——”李素福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瞬间又暖了回来,身上的鸡皮疙瘩也在慢慢消退。 随后老船夫又以竹竿拍击江面,整条小舟缓缓地飞起,然后稳稳地落在了那江心石上。 “先前说啦,六两银子,图个吉利。老汉我既然收了三位的钱,就保得住诸位平平安安地到江对岸。” “不过在此之前,老汉得开始做本该做的大事了,还是诸位在此稍等,老汉我去去就回。” 只见老船夫拿着竹竿一跺船板,整个人飞了出去。 他的身体开始发出金光,一股强大的气息自他的体内发出。 凡是他所经之处,江雾都会退避三分。 这条江上的鬼啸声叫得愈发凄厉了,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扑通——” 只见老船夫带着金光,一跃而入这江中。 “原来是位前辈高人……” 许良夜突然觉得,这个老船夫十分剽悍,十分能打。 第27章 丹药金雾终筑基,天元湖内游鬼魂 “铮——” 许良夜突然感受到了泥丸宫内玄焰棍不停地震动起来。 这似乎是……一种欣喜之情,就好像是一个猎人见到了猎物,产生的那种喜出望外之情。 铮—— 玄焰棍的震动越来越大,吓得“惊鸿”不敢动弹。 许良夜忽然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下一刻他便双目一黑,倒在船板之上。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许道友?许道友!” 在倒下前,许良夜迷迷糊糊地听到了李素福慌张的叫唤和甄公道的呼喊声。 等他再睁眼时,他已经身处天元湖的湖心亭中。 当然,他如今是元魂之体。 许良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天元湖的湖心亭里。 或许,是玄焰棍在呼唤他? 许良夜这般想着,然后抬头看向周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天元湖中出现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天元湖的湖水,变成了金色! 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挂着一轮阳日! 许良夜惊诧的同时,感受了一下此方的灵气,居然比先前又浓郁了三倍! 就在此时,一颗筑基丹漂浮在他的眼前。 这正是他先前放进来的那一枚筑基丹。 一道熟悉的神识波动传来。 “这是……让我此时尝试突破筑基境界?”许良夜接收到的神识波动,正是玄焰棍发出的。 那道神识波动再次传给许良夜一道讯息,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许良夜确定了玄焰棍的念头,上前将那枚筑基丹给握在手中。 玄焰有灵,这是他自小便知道的。无论什么情况下,许良夜都愿意相信玄焰棍。 这是一种天生的信赖感。他相信玄焰棍绝不会害他,相反它会竭尽全力地庇护他。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理应如此、必然如此。 “早就想试一试突破这筑基境界究竟有多难,如今有了筑基丹和天元湖相助,又多了几分把握。”许良夜心中如是想。 修士唯有踏上筑基境界,才算入道。筑基修士不仅寿命可达两百岁,而且能掌握更多的玄妙法术,可御物飞行!——这些都是许良夜期待已久的事情。 许良夜直接端坐下来,摒弃脑中的一切杂念,清心之后,方才服下筑基丹以《凝元修道决》运行体内真气。 按说元魂之体,不能服用筑基丹。可许良夜却偏偏是个例外。他不仅能服用筑基丹,还能以元魂之体修炼,身心同趋,道果同结! 筑基丹入口即化,许良夜只感觉它化为了一股精纯澎湃的真气蛮横地在丹田中肆虐。 他的额头上开始出现了冷汗,一种经络的撕裂感同步地传导到他的元魂上! 只不过他的神色并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愈发镇定起来。 “就是此刻!” 许良夜全力运转《凝元修道决》,将丹田中的那股真气引导到经脉之中,不断运行着一个个大小周天。 他的经脉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扩伸,杂质也被那股真气给冲刷干净。 此时,天元湖中升起了一团金色的雾气,将许良夜全身上下尽数笼罩起来。 “呼——”吐纳之间,那团金色的雾气被许良夜全身毛孔吸纳了进入,融入了体内。许良夜只感觉全身暖洋洋的,之前因真气肆虐而导致的经脉剧痛也尽数消散。 金色雾气自他的丹田中凝聚成一团金色的液体,开始蔓延至他的每一处经络。 许良夜的经络逐渐闪烁起了金光,一个个玄妙晦涩的符文显现出来。而他体内的真气此时慢慢地凝聚在了一起,由气化雾,由雾凝成浓稠的液体! 最后他经脉上的金光消逝,其上闪烁的玄妙符文也消失不见。 他的丹田中显化出一座道台,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经 文。道台中是下凹的灵池,其中充盈着液态真元! 一道灵光自许良夜的脑海中闪过,他能感受到他的元神和真气都有了质的飞跃! 许良夜成功突破到了筑基境!此方天元湖内的灵气都开始躁动起来,向许良夜传达着欢欣之情! 而在冥河之上的江心石,许良夜的本体开始排出一层层污垢,散发着一股子腥味。 “公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李素福见状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呜哇一下哭了出来。其声音之凄厉,甚至压过了这一江鬼啸。 “咦?他居然在此刻入了道,突破到了筑基境界!”甄公道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只是看着许良夜突然晕倒了过去,然后不一会儿便突破到了筑基境。 这难道是梦中入道?此事说出去恐怕都没有多少人相信。 “难道……” 甄公道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三山宗的玄碑上,可是显现出六个人,而第六人却只有一团金光! 再结合连他都看不透许良夜的气象命数和许良夜如今透露出来的天资,许良夜很有可能就是那玄碑上的第六人!而且是身负大气运之人! 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明智,和这样的人结为盟友,未来定是前途无量啊! 只是听着李素福的鬼哭狼嚎,瞬间又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啦,你家公子没事,而且还得了天大的好处,你家公子如今突破到了筑基境界,可以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修仙人了!” “真的?”李素福闻言立刻停止了哭泣,鼻子上还耷拉着一长一短的鼻涕。 “当然!” 天元湖内。 许良夜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知道自己定然是成功突破到了筑基境界。 只是他的那座道台,怎么看起来那么与众不同呢? 难道是我天赋异禀,显化的奇观? 许良夜有些洋洋自得地想道。 不过还没等他测试一下筑基境的修为,天元湖内便发生了异变! 一道道黑雾开始凭空出现在天元湖内,四处游荡,甚至还有一些黑雾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而江心石的小舟上,李素福和甄公道明显感觉得到气温骤降,许良夜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来一团寒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素福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怪哉,这江面的阴气竟然被许道友的身体吸纳着!”甄公道惊呼出声,他从未听闻还有人在昏迷时身体能主动吸纳阴邪之气的,寻常人退避三舍还来不及! “这种感觉……难道是那条江中的鬼魂!”天元湖中,许良夜也觉察到了,这眼前的一团团黑雾,分明是一个个鬼魂! 第28章 送鬼行归幽冥里,玄焰天元纹解封 “桀桀桀——” 阴冷的气息开始在天元湖中蔓延开来,数不清的带着黑雾的鬼魂在此方天地飘来飘去。 “修士......修士元神的味道......” “好香......好香......” “好像吃掉,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修士的元神了......” “桀桀桀——小修士,束手就擒吧!” 有几团身上散发着强大气息的鬼魂感受到了许良夜的存在,纷纷转头,看向许良夜的眼神中充斥着贪婪! 他们发出阴冷邪恶的怪笑,对着许良夜一拥而上。 就在此时,此方天地空中的那轮太阳散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啊啊啊——” “好痛——好痛——” “不要——我还不想死,该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 那些身上散发出邪恶气息的鬼魂发出惨烈的嚎叫,似乎痛苦不堪。“刺啦刺啦——”一阵阵焦灼声响起,那些邪恶阴冷的鬼魂被空中的那轮太阳活生生地炙烤而死,化为了一道道极为精纯的阴气,飘荡在空中。 奇怪的是,那些气息微弱、身上没有邪恶之感的黑雾鬼魂却反而没事。只不过他们身上的黑雾在逐渐退去,一个个露出了其本来的样貌。 有耄耋老人,目光和蔼,口中不停念叨着一个个名字,叨叨着吃穿用度、粮价几何。 有天真童稚,扎着朝天辫,长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嘴中在说着:“终于天亮了,不是一直黑黑的了......” 有壮年男子,挠着头脑,然后一拍脑袋,自顾自地说:“该回去给婆娘做饭了,只是我买的猪肉怎的不见了?” 有一妇人,乌发盘桓,双手叉腰:“奇怪,这死鬼怎地还没回来,我已经在这江畔等了许久了,再等一刻,再等一刻还不来便叫他今夜好好瞧瞧老娘的厉害!” 有一落魄的老书生,正仰天长叹:“时也多艰,民生多苦。只可惜我穷经皓首半生,却连个举人也没中,谈何匡扶天下啊......” 有一剑客,扶剑皱眉,口中喃喃:“我若去寻她,该如何开口......若是我将昨夜编好的花冠送予她,她会不会高兴?”他口中的花冠,因为他的笨手笨脚,他足足编织了两天两夜才编成,这是一个剑客至高的浪漫,只为送给心尖儿上的人一份春暖花开。 ...... 只是,老人不知道自己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吃穿用度、柴米油盐了,因为他们一家子都因为遭了饥荒,尽数饿死了。 那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孩,也不会清楚自己一家乘船渡江时,正值一个水鬼作祟,掀起了大浪,将他们的船打翻。他那憨厚的父亲和严厉的娘亲,也早已经沉尸江底。他更不会知道,他也早就化成了鬼,他所觉得的黑暗,是因为先前灵体被冥河侵蚀了。 那个壮年男子,此刻还没想起,其实自己拎着猪肉路过这条江的时候,几个土匪拦路抢劫,不仅将他的猪肉抢了走,还将他全身上下扒了个精光,随后草菅人命,将他抛尸江底了。 还有那个妇人,在等自家丈夫回来时,被一江中的鬼魂看上,将她诱惑至江中,活生生地被江水呛死,她的丈夫恰巧赶上这一幕,想要救她,却不料那头恶鬼恼羞成怒,将她丈夫的精气吸了个精光。 落魄的老书生,也许忘了他因为见到官场腐败、百姓多艰,自己却连一个举人都考不上,心中满腹壮志,难以实现,遂自行投江自尽了。 至于那个思春的剑客,那天晚上,他带着要送给心上人的花冠,路过此地。却没想到正巧遇上鬼魅作妖。他心中的正义感让他没有束手旁观,只可惜这恶鬼在这冥河之中能够源源不断地汲取邪气,剑客硬生生战斗至最后一刻。直至挥出最后一剑时,他也没有倒下 ,但是他站着死了——力竭而死。 而那春意盎然的花冠四下散落,仿佛在与他告别。 只是由于先前邪气的侵蚀,他们都没了这段记忆。可许良夜却能够将他们的过往看得一清二楚。 许良夜知道,这是此方天元湖的力量,让他们过往的经历浮现在许良夜的脑海中。他看着老人、孩子、妇女、男人、剑客、书生,久久未言语。他看着他们,就好像看着苍生。 一段段过往,一曲曲悲歌。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曲折辛酸,没有人看得到微末的他们的故事。若是许良夜没有看到,他们就本该被世界所遗忘,成为历史的尘埃,堆积在故纸堆上。 可许良夜看到了。 他知道,他所看到的不是他们,而是无数个微末中的世人。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止不住地抽泣起来。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如此对待他们。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他们明明可以好好生存下去...... 可这些恶鬼,还有一些利欲熏心披着人皮的“鬼”,却非要这般对待他们。 为了修为、为了利益、为了自己,便可以肆意地剥夺他人生的权利吗? 凭什么! 许良夜的心境开始发生了变化,那一刻,他的心中有了某种东西扎根了下去,就等着有一天长成参天大树。 那是一种信仰,是全天下微末寒士的信仰! 良久,许良夜停止了抽泣。他开始笑了,笑得很灿烂。只是,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我想让他们死在最开心幸福的梦里,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许良夜似乎在自言自语。 “铮——” 天元湖内,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四方,似乎是在回应许良夜。 天空中的那轮太阳开始明媚起来,散发出了温和的光。 数道柔光照射进那些可怜人的灵体之中,让他们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们的灵体开始慢慢地消散,只是他们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老者看到了他们一家人不再挨冻受饿,吃着一年四季也吃不上的肉,喝着味道醇正的酒,他的孙子孙女在他的旁边,一口一个阿爷地叫唤着。 孩子见到了他的爹娘,他们带他去买了他想吃了很久的糖葫芦,买了一个转得很快的小风车,呼呼地转出了五色的彩虹。 壮年男子梦到了他的婆娘,在家门口责怪他怎么还不回来,快点去做饭了,今夜还得好好温存一番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那个妇女梦到了他的丈夫飞奔着向她而来,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 剑客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亲手为她带上了花冠。她对他说,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她要好生珍藏一辈子。 至于那个老书生,他成了一国宰相。他在朝堂之上兴利除弊、扫除贪官,最后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他终于实现了自己兼济天下的梦想。 许良夜看着他们带着微笑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拱手作揖。 抱歉,帮不了你们什么,就只能给你们一场美梦了...... 一路......走好啊。 呼—— 就在此时,天元湖内风云变幻,那些精纯到极致的阴气聚集起来,最后化为了一轮明月,缓缓升空。 日月同在,天元湖成! 泥丸宫内,玄焰棍微微颤动,第一道铭文,亮了! 此纹,名为:天元! 第29章 人间福运气随身,来日天下皆识君 翌日。 冥河江心石上。 躺在船板的许良夜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脸担心的李素福,当然,还有一旁满脸堆笑的甄公道。 甄公道没有问许良夜身上发生了事情,以至于能让他突破到筑基境。他向来是个识趣的人,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因此他满脸笑意地向许良夜推销着自己身上的清水符。 清水符能生出一股净化之气,冲散人身上的尘埃,化解修士体表污垢。 许良夜如今浑身都是污垢,也不会化尘术这种清洁身体的术法。他总不能一跃跳下那条充满阴煞之气的冥河沐浴一番,因此他确实很需要这清水符。 “实不相瞒,在下身上并无黄铜精金......”许良夜有些困窘,他没有那些神仙钱,因此想买也没有办法。 “无妨,许道友可以先赊账,不过是一枚黄铜精金,我相信以许道友的为人,不至于赖账的。”甄公道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符箓,递给了许良夜。 “倒是前后欠了甄道友两回,日后定当连本带息的还上。”许良夜也不废话,接过那清水符询问了如何使用后直接将真气注入其中。 清水符化为了一道清灵之气,冲刷着许良夜的身体,只见他体表的污垢在这清灵之气的冲刷下直接化为虚无。 “当真是神清气爽。”许良夜评价了一下使用后的感觉。 “公子,你昨夜突然晕过去可是吓死个人了,你瞧我这眼睛,我一夜都没敢合眼呢!”李素福的语气中带着责怪。 “许是这几天累了,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我见到了很多很多人的人生,因此有所顿悟,突破了境界,这才排出了体内杂质。”许良夜编了个谎话,安慰着李素福。 “那公子可以做那御剑飞行仙人啦?”李素福眨巴着大眼睛,她倒很想让自家公子带她体会体会腾云驾雾的感觉哩! “笨,是御棍飞行。”许良夜笑着纠正她。 “居然真的是梦中破境!”一旁的甄公道听到他们所说的话,愈发坚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许良夜定是三山宗玄碑上的第三人! 若是他的猜测是对的,就说明许良夜乃南楚国人氏。 可从未听闻南楚国内有何隐世宗门啊...... 甄公道想了一会,又转念道:“这天下大隐隐于野,说不定是个从不然俗尘的仙门......” “嗯,这冥河上的阴煞之气怎的弱了这么多?”甄公道此时感受到冥河上的阴煞之气少了大半,而且剩下的阴煞之气也在慢慢消散。 “或许,与那个老船家和时间有关,如今已是天亮,阳气足了,阴气自然就少了。”许良夜心中其实知道,他说的固然是一部分原因,但其实还与他有关系,只是他自然不会将此事道出。 “扑哧——” 就在此时,一道水柱自江面升起。 先前那老船家的身影浮现,缓缓落在小舟上,身上却滴水不沾。 “事成矣,叫诸位小友久等了。”老船家笑道,手中竹竿一戳,整个小舟平缓落入江面之上。 江上的阴煞之气彻底消失,一叶小舟,在晨曦的照耀下缓缓向江岸游去。 “前辈,这冥河,是彻底消失不见了吗?”许良夜恭敬问道,他已经知道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船家,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修仙高人。 “自然没有,只要每逢阴盛之季,那条冥河还是会出现的。”老船家的语气很平和,显得他十分平易近人。 “那不知前辈,此番下去,是为何事?”许良夜大胆问道。 “为取一物。”老船家明显没有细说的打算。 “只是,在取这样东西的时候,我感觉这江中不少阴煞都消失不见了。”老船家似乎想起了有趣的事,一双眼睛看着许良夜,眼中浮现着莫名的意味。 “莫非许道友还能借助阴煞之气修行? ”甄公道听到此话首先反应过来,联想起了昨夜有阴煞之气被许良夜吸入体内。 阴煞之气,寻常修士根本吸收不了。唯有一些独特法宝,或是专修鬼道之人,才能吸收为自己所用。可许良夜身上并无鬼修的气息,莫非是他体质特殊。 修仙界也有不少体质特殊之人,其蕴藏着天地玄妙,有种种异于常人的天赋。例如极阴之体,便能吸收阴煞之气、月之精华为自己所用。 甄公道想到这一层,心中对许良夜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档次。他已经将许良夜当成未来的大能,而他要做的就是不留痕迹的抱紧许良夜这棵大树! 许良夜见老者的神色便知老者觉察到了些什么,只不过他并没有回应。在这样的高人面前,撒谎反而是画蛇添足,最好的回应只能是不回应,由得他猜测去。 好在老者并未停留在这个话题,而是和三人聊着其他的事。比如云梦城那里的女娃很水灵,又比如渡江后往前再走有一个百花镇,镇上的勾栏里有几个唱戏的姑娘简直是身材曼妙得不能再曼妙了...... 老者似乎十分喜欢聊这个话题,只不过这些东西大都少儿不宜,因此许良夜将双手紧紧的捂住李素福的耳朵,让李素福都有些不服气起来,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公子和那个胖大哥都能听的话,自己有什么不能听的。 言语间,小舟已经跨过了江面,来到了江对岸。 就在分别时,老者喊住了三人。 他看向甄公道,笑着说:“你的望气术比你爷爷当年可差上不少,回去和你爷爷好生讨教讨教。都说江山代有才人才,各领风骚数百年。可别弄得山河日下的,白白辱没了你甄家的名声。” 甄公道闻言一惊,想不到这老前辈居然与自己爷爷相识,赶忙上前:“小辈自当尽力,将我我甄家发扬光大。” “嗯。”老船家这才满意地点头,随后看向李素福,眼神中满是艳羡。 “这小女娃可真是让人羡慕,天生福气相伴,此生路途坦荡,实在是这人间的福星。”老船家连连感叹,随后手中凭空出现一道玉简,随后递给了许良夜。 “遇见则是天命,天命当不可逆。此道玉简十分契合这小女娃,既然如此,老汉我就赠此仙缘给她,希望你能好生照顾她,” 老船家意味深长地看向许良夜,说了一番奇怪的话:“她可是你的贵人,没有她,你也到不了这......” “当然,你三人中,你却是最得天独厚,气运加身,来日说不定这天下都无人不识君咯。”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第30章 仙家渡口仙家船,花得九十神仙钱 玄天历九百一十六年,九月二十七日。 许良夜、李素福、甄公道三人终于寻到了一条驿道,也辨认出了具体方向。据甄公道说,再往前走,有一座青秀山。跨过那座青秀山后,便有一处仙家渡口。 人间有渡口,多设立于河口、海口,以船运人、物。而仙家,自然也有渡口。只不过仙家渡口形式多样,或为河口,亦可为“山口”,甚至于平原盆地,也有开设。 河口的仙家渡口亦是以船摆渡,只不过此“船”与寻常的“船”又不一样,是一种载人法宝,不仅速度比寻常船只快上四五倍有余,而且带有防御、攻击的手段,安全性很高。 平原与山间,则多用飞船摆渡,其功能与河口渡船法宝差不多,只不过是速度要比仙家河口渡船快上一些。 仙家渡口所在之地,也往往会形成交易之所。有不少的修士会聚集于此地,因此也会有不少修士会在此处开包袱斋,算得上是一处规模较大的交易之所。 许良夜也是初次听闻“仙家渡口”的名头,因此也很是好奇。加上最近东山论道会,随后又遇上了冥河,耽搁了行程,因此便同意甄公道的建议。而李素福也想体会一把在天上飞的感觉,所以也并无异议,甚至还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头点个不停。 许良夜看着李素福的样子,知道她是童心发作,也暗自觉得可爱。不过看着她,又想起了临别时老船夫所说的那一番话。 难不成这小妮子真的是福星转世,在冥冥中带给了他福运,让他们传送时到了冥河。而恰巧是这冥河让他突破到了筑基境界,而且还让他解开了玄焰棍的第一道符纹——天元! 所谓天元,包含日月,集日元之精,合月元之华,阴阳协调,暗合道韵。而这第一道符文“天元”,便是能动用天元湖内的日月之力,不仅可以帮助自己提升修炼的速度,而且可以磨炼自己的神识,增强自己的元魂。甚至这日月之力能够净化阴煞之气和阳烈之气,化为自己所用。 这样想来,老船夫说他是有大气运随身,也十分有道理。当然,他并不会因此刚愎自用,反而会好生利用这等资源,尽全力的提升自己。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若是依靠外物手段便洋洋自得、不思进取,那么这仙途大道,他也算走到了尽头了。 当然,还有老船夫赠与许良夜为李素福所保管的那一道术法,名为:天官三星诀。光是这玉简表面,便有道光流转,定然不是简单之物。 许良夜也相信老船夫不会以此来害李素福,这确实是赐予她的一桩大造化。只可惜这两日一直在寻找路途,没有机会为她护法修炼。 不过,等到了仙家渡船之上,便有机会修炼了。许良夜很期待,他也想看看这天官三星决究竟有多了不起,他更想看看李素福的天赋有多高。 三人一路沿着驿道前行,最后看到了那座青秀山。又花费了三四个时辰,才终于翻过了那座风景如画的山,到达了仙家渡口的所在之处。 此处仙家渡口位置处于沿着山脊而下的一处盆地之中,规模不算太大,但是周围也是商铺林立,还有颇多修士做着包袱斋的生意。 甄公道显然对于仙家渡口这种地方颇为熟悉,一面向许良夜两人介绍着仙家渡口的不同区域,和那些商铺所卖的是何物,一面带着二人穿过闹腾的人群,朝着渡船的方向前进。 来到渡口前,只见有数艘威武霸气的飞船法宝停留于此,其上有阵法流转,看起来气势非凡。 甄公道向他们介绍道:“这些阵法一是起到防御作用,二则能够识别出登船令牌,防止有人不交船费便偷偷登上渡船。” “哦,对了,登船令牌相当于门票,缴纳黄铜精钱后,渡船管事自会给予我们对应的登船令牌,里面不仅包含了登船者的信息和相貌,而且写明了船上所对应的居住之所。” 许良夜听了,颇有几分土包子第 一次见世面的感觉,心中不断感叹“妙极”。 只不过他脸上却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让甄公道觉得他也是见识过世面的。 毕竟,面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很重要的。 “管事的,不知可有到云梦城的渡船?”甄公道熟练地问道。 而许良夜一眼便能看出渡船管事的真气波动在炼气境五六层左右。当然,一旁的甄公道的真气波动在炼气境十层。 自从他筑基境之后,他便能感受到筑基以下修士的境界了,当然筑基境界的修士,他也能判断对方所处究竟在第几层左右。 “此处并无直达云梦城的渡船,不过客官可搭乘至随城,再从随城的仙家渡口乘搭飞船前往云梦城。”渡船管事态度很友善,不同于某些狗眼看人低的商贾,走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的路子。 “那前往随城的渡船何时出发?”甄公道继续问道。 “几位真是赶巧了,今日便能出发。”渡船管事笑道。 “一人三十黄铜精钱,价格公道。”似乎是看出了甄公道三人下定了注意,渡船管事已经熟练的拿出登船玉牌开始以独特手法刻入信息。 “成交。”甄公道手中往腰带处一碰,便有九十枚黄铜精钱出现在他的手里。 许良夜这两日下来,已经知道甄公道的腰带是一种类似于储物戒指一样的东西,因此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人如愿地拿到了各自的身份玉牌。 甄公道朝许良夜递出了一个表情,意思是:“你可又欠了我六十枚黄铜精钱了哦!” 许良夜也只能无奈的在心里叹气,没神仙钱的日子真难熬,不仅不能买自己看上的东西,这债务,还开始像雪球一样滚了起来。 真是一枚黄铜精钱,便能难倒英雄好汉。 许良夜三人拿着身份令牌,登上了那法宝飞船,李素福十分激动,对于即将开始的“飞天”之旅雀跃不已! 第31章 众生皆如沧海粟,道士可怜又可笑 渡船之上,有楼高三层,其中房屋住宿又有天、地之号别。一二层皆为地字号的房间,为寻常乘客所住。 而最高层皆数为天字号房间,只招待贵客。 许良夜等三人的房屋皆在第二层,分别是地字一、二、三号房间。 地字号房间内布置也是颇为典雅,有几分书香门第的感觉,水果点心一应俱全。 除此之外,房内还有一道阵法。这道阵法可以起到防窥和隔音的作用,而且能够屏蔽丹境之下修士的神识窥探。 就在许良夜三人安置好之后,飞船之上传来一身雄厚的声音:“启航——” 飞船整个身体缓缓震动起来,就像一头猛虎停止了打鼾,准备活动活动身子。飞船两侧的挡板缓缓抬起,“唰——”只见两道巨翅在左右两侧伸出。 扑哧——扑哧—— 两道巨翅上下挥动,一阵强风自底下升起,随后带动着飞船飞了起来。 曾有儒士见到这等景象,感叹于其带给人的震撼,大笔一挥,写下了一句千古名言:“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而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阵法在船面上亮起,将整艘飞船包裹在其中,一道金色的保护罩将整座船保护起来,因此船内乘客不仅没有丝毫不适,而且感觉和在平地上生活别无二样。 随着飞船升起,地上的景象越来越远,仙家渡口内的人儿与商铺也越来越小,最后都化作了芝麻点镶嵌在地面上。 李素福第一次尝试在“天上飞”,对于天上景象也很是好奇,因此求着许良夜带她去观景台一览。许良夜本想让她开始修炼《三星天官诀》,奈何还是拗不过她,只好带她去瞧瞧。 观景台上,抬眸便是云雾,低首便是河山,大有几分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让人不禁荡胸生曾云。 “哇,好壮观,公子你看,地上的景象好小呢!”李素福感叹出声。 “是啊,众生皆沧海一粟,生存于这茫茫世间。”许良夜颇有感触。 一旁的甄公道却是寻了一处木藤躺椅,躺下吃着葡萄。 许良夜往周围一看,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了一个独特的存在。 那是个道士,头上插着一支桃木簪子。说他独特,是因为他分明一双睡眼朦胧,却还是用双手强行撑起了一双眼皮,看着这地上景象,嘴巴张得圆圆的,低声赞叹着眼前的壮观景象。看起来也是初次搭乘仙家飞船的乘客。 而且,许良夜在他身上居然没有发现半点真气,他竟然是个凡人。 下一刻,这个让许良夜感受道独特的道士就跌跌撞撞地向他这边走来,似乎在为看某个景观寻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颓废道士差点绊到自己,脚下踉跄了一下,许良夜下意识地扶了一下他。 “多谢兄台,想来是昨夜彻夜赶路,头脑有些昏沉。只是初登这仙家渡船,心中又忍耐不住想看看这天上景象,这才如此狼狈,兄台见笑了。” 颓废道士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哦?彻夜赶路,兄台这是要急着办事吗?”许良夜也来了兴致。 “这......说来有些尴尬,在下本来是要与家师一起前往云梦城的……” “只是在路上发生了一些事,家师一时情急,忘记把我给带上了……” “好在小道在路上遇见了一位儒家弟子,在了解小道的事情后,不仅给小道指明方向,说此处有一处仙家渡口,可以直达随城,随后可以在随城的仙家渡口乘飞船到云梦,” “得知小道没有神仙钱后,还赠与小道百枚黄铜精钱,真是个善良的人!” 那道士说起此事时,语气中满是感激之情。 许良夜听道士说着自己的故事,内心也是颇感离奇曲折。没想到还有这么不靠谱的师父,半路上将自己的徒弟给落下了。 这个徒弟,也是 够可怜的。 “噗嗤——” 本来在竖着耳朵偷听的甄公道,却没能忍住笑意,最后还是笑出声来。 “兄台,你的经历实在是太……太令人感同身受了!”甄公道随后意识到这样笑出声了不太合适,硬生生将笑又憋了回去,作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那表情,就连李素福看了都觉得有些牵强。 “来,在下做次东道主,请你与许道友喝酒!”甄公道为了缓解尴尬,故作豪气地一挥袖袍,站起身来,表面上为带路率先离去,实际上是为了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 “铁公鸡拔毛,难得一见,不喝白不喝,兄台,请——”许良夜抬手示意。 他不介意狠狠的宰甄公道一顿。 那道士本来还在犹豫,却被许良夜推着往前走了。 飞船之上除了有三层住宿之处,还有着一栋小酒楼。 许良夜刚坐下,便朝着甄公道嘿嘿一笑。甄公道瞬间心中升起了不妙的感觉,他感受到了许良夜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不怀好意。 果然,酒楼的小二刚上来,许良夜便一口气点了十八个菜,和两壶酒楼里最好的酒——青山翠! 甄公道一边听菜名和报价,一边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许良夜点的酒菜,足足花了他十二枚黄铜精钱! 甄公道一时间感觉欲哭无泪,但毕竟是自己主动说要请客的,当下也只能当做是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了。 而李素福则是每点一个菜,嘴巴便张大了一分,到最后口水都从嘴角流了出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大饱口福了! “小道张无忌,多谢两位款待,小道先干为敬!”张无忌其实从没喝过酒,此番也是第一次和师父走出那座山,来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其实这套说辞不过是他从话本中的江湖侠客学来的, 人在江湖中,可不能跌了份! “咳咳咳——”只可惜他没有喝酒的经验,这一杯酒下肚,却是被那股子辛辣呛到了。 “哈哈哈,张兄慢些,不要喝得太急。”二人都能看出张无忌不善饮酒,劝言道。 第32章 渡船之上杀人案,殿下瞎子与印记 酒菜在桌,话匣子也容易打开不少。 在交谈之中,许良夜和甄公道得知张无忌确实是并无修为在身。 依照他的说法,是他自己天赋不够,同门师兄弟中,就属他一人至今都未感应到天地灵气,因此也未能引气入体。 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相信,只要他肯坚持,就一定能成功引气入体。 毕竟,皇天不负有心人嘛! 许良夜二人皆是同情他的经历,又感慨于他的坚持。二人皆没有说话,只是又敬了他一杯酒。 许良夜原本就有言在先,自己饮酒绝不会饮超三杯,甄公道和张无忌还笑他不够豪爽,酒量不好。 可这第二杯刚刚喝完,甄公道和张无忌便相继醉倒,张无忌的鼻口里甚至还响起了鼾声,引得周围人都为之侧目。 而饭桌之上,也只留下了许良夜和李素福大眼对小眼地呆愣在原地。 “得咧,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还不能喝的人……” “也罢,等稍后吃完眼前这桌子菜,再送你二人回去休憩吧。” 许良夜颇有些无奈。 等到和李素福解决完这一桌子菜后,许良夜让李素福先行回屋,自己则扶这两个醉汉回屋。 他从张无忌身上摸出一枚身份玉牌,将神识探入其中读取信息,这才知道张无忌住在一层地字号的第七个房间。 他分别将二人扶了回去,安置好后,已是月在云端之时了,因此他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憩去了。 …… 半夜三更,一声惊恐的叫唤声响起,打破了这渡船上的宁静。 “来人啊,有人杀人了!” 那道声音又连着喊了几次。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渡船上有人死了!” 随着那道惊恐声的不断叫唤,渡船上的一个个房间都亮起了光。 踏踏踏—— 渡船上的护卫首先抵达了现场,只看到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狼狈地向他们跑了过来。 “发生何事了?”一个领头的人问道。 “那……那儿死人了!你们快过去看看!”那个男人慌张地说道。 众人顺着那个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黑夜中有一个人躺在船板上,身旁流出了一大摊血,胸口处有一个大窟窿还在源源不断地流淌出血液。 而那尸体旁边,站着一个人,身穿道袍,头发用一支桃木簪随意挽起,身上还带着一股酒味。 可令人恐怖的是,他手中拿着一柄锋利的宝剑,道袍和手上都染着一大摊鲜血。 他呆如木鸡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快,快将他擒下,莫要惊动了三楼那位贵人!”为首的人轻声向手下吩咐道。 数个护卫的身形如同利箭一般爆射而出,将那道士牢牢控制住,只是他们都惊奇地发现,此人居然没有半分修为,而且没有任何反抗! 出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许良夜在人群中,看到了那道士的样貌,心中不由得震骇! 因为此人正是张无忌! 许良夜怎么也不能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道士和杀人这件事联系到一起,而且这个道士还没有一点修为。 只是如今事实在那里摆着,许良夜虽然相信其中另有蹊跷,却也不能当众上前提出,否则被当成同党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渡船上居然还会出现命案……” “没想到此人竟敢在渡船上杀人,也不怕被抓住扔下渡船,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他当真是不要命了?” “想必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 众人议论纷纷,还有人质疑渡船上的安全究竟能不能得到保障,不过更多的却还是惊诧于居然有人敢在渡船上杀人,要知道在渡船上杀人,一旦被抓住就绝对是凄惨的结局。 护卫首领周鑫见此情景也是颇为头大,只能耐着性子 劝导他们散开,各自回去休憩。他承诺自己定会将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将此人依照惯例处理,给诸位一个交代。 他实在是怕他们惊动了三楼上的那位贵人,到时候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而此时,三楼上的那位贵人其实正立在轩窗前注视着下面的一切。 那是一位身穿绣虎白袍的青年,腰上佩戴着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龙形紫玉。 他的容貌不算俊美,但是长得很文秀,身上无形中散发着一种尊贵的气质。 “看来还真是不太平,你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青年语气中有些冷冽,“是在向我示威吗?” 他知道有个词语叫杀鸡儆猴,可对方却真的敢把他当成猴子,这让他觉得有些愤怒。 “那公子以为该如何呢?” 旁边,一个眼睛缠着白布的青年开口问道。他的五官很立体,如果不是那白布遮住了他的眼睛,肯定能看出他长着一副能让天下女子为之癫狂的样貌。 “师兄,你不必与我如此客套的。”白衣青年似乎有些无奈,无奈于自家师兄给了自己一个如此疏远的称呼。 “公是公,私是私,做人就应当公私分明,不是吗?”蒙着眼睛的男子一板一眼地说道,他从不认为自己的言行有什么不妥。 “师兄,你总是如此严肃,这让天下的女孩,哪里还敢靠近你,男人,还是风趣些的好。”白衣男子白了他一眼。 蒙眼青年并没有回复白衣男子的话,直接将这些打趣忽略掉。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话语,听入耳中也没什么用。 “也罢,那便让张铎去查一下这幕后之人,无论藏的多深,都要把他挖出来。” “我倒要看看,他们把我当成猴子,自己究竟又有几分本事?” 白衣男子讲回正事,他的语气中暗藏着一丝杀意。 这些暗中的老鼠,跟随他一路了,怎么杀,都杀不干净。杀了一波,还有一波,这实在是恼人得很。 他言语刚落下,一个男子凭空出现,半跪在地。 “属下领命,定然不负殿下的期望!” 那男子随后又凭空消失不见。 此时,船板之上,渡船护卫已经将张无忌带了下去讯问,并且在勘探一番现场别无所得后将尸体也带走了。 许良夜出现在那尸体原先的地方,却有了震惊的发现——他发现了白泽楼的印记! 第33章 孤煞山潜龙出渊,渡船上惊天隐情 天下分为五州,有北幽、南燎、白州、东生、中玄。 其中,北幽州位于北境,多为苦寒之地。北幽州中,主要划分为悬山、孤竹和无人禁山三大区域。 在北幽无人禁山之中,群山莽莽,白雪皑皑。 此刻,在一处名为“孤煞山”的山峰上,雪覆林木,四方寂然。 只见有一人着一袭红衣于山峰之上,与周围景象形成强烈的对比,在这方天地,格外地醒目。 他有一个极为好听的名字:狡童,只是独独没有姓氏。 狡,其实便是“姣”意,意思是容貌生得极好。 仔细看他的容貌,会发现他有着一对极为完美的柳叶眉,配上一双丹凤眼,是极为的清寒娟秀,在这天地与雪色之间,称的上是第三种绝色。 只可惜他是个男子,还是个宛若孤峰一般奇绝的男子。 狡童那对长得极为完美的柳叶眉微蹙,然后颇为灵动地上挑了一下,似乎是感受到了极为有意思的事情。 他的面前有一个石墩,石墩上划分了纵横各十九条线,黑白棋子于其上交错纵横,冥冥中居然给人一种变幻万千的感觉。 他本来在和自己下一局很大的棋。 “老顽固的位置这是要交给一个小滑头去坐了吗?” “有意思,这小滑头居然借气运走向破了我的局......” “没想到,区区百枚黄铜精钱便让着本已下好的棋局推翻重下......” “不过,这老顽固怕是活不久咯——” “那就让我看看你选中的执棋人有没有资格和我对弈。” 狡童将眼前的棋子尽数扫开,任由那些黑白棋子跌落四处。 “唰——” 一枚黑色的棋子出现在他的手中。 “既然你推翻了棋局,那我便下一记先手,试探试探你的水平。” 他将那枚黑色的棋子缓缓地按在了棋盘西南处的黑点上占角。 “吼——” 就在此时,一阵吼叫如平地起惊雷一般轰震了整片无人禁山。 “吼——” 又一声高昂的吼声响起,孤煞山上的雪都被震得抖动起来。 “看来冥龙要醒了......” “久违了,老朋友。” 狡童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一条巨龙直孤煞山的悬崖绝壁下直冲云霄。 它全身都带着诡异的黑气,气息十分恐怖。 一双红色的瞳孔缓慢睁开,盯着狡童看。 “冥渊,尊上尚未苏醒,” “如今这局棋中,人鬼仙魔可谓是尽数参与进来的,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尊上苏醒,我们就能实现当初的夙愿了。” 狡童的眼中满是希冀之色,大势如风云,如今他已经将其搅动,只等一场东风彻底将其刮起来! “那将是我们的盛世!”冥龙双眼泛着诡异的红光,口吐人言,语气中带着天生的桀骜自恃。 它当然也有这个资本,放眼天下,能与他为敌的不过是两手之数。 它本就是是众生云巅上的存在! …… 南楚国中部,一艘仙家渡船于天上平稳飞行着。 许良夜昨夜趁着夜色,紧随着那白泽楼印记一路“摸迹”,最终找到了一处房间的门窗上。 门窗的木沿上有一串蚂蚁大小的独特符号,歪歪扭扭的,寻常人看,根本不能了解其中的意思。 许良夜将其记下,回到房中,将它破解了出来。 它的大概意思是:“如果有人找到这,那你一定是白泽楼的人!我已经被那群人盯上了,今夜恐有生命危险,所以在此提前留下讯息。东南区白泽楼内皆有卧底,各处皆有有人叛变! “白泽楼恐有异变,请楼主早做准备!某若今夜身死,也当报了楼主当年救命之恩,死得其所,并无遗憾。只求见到此讯息的兄弟,能 将话带到云梦城虹桥茶馆。我房中床下第二块木板有一处暗格,还请兄弟将此物一并送予茶馆掌柜的,事关白泽楼兴亡,万望君莫要推辞!” 许良夜得知此讯息后颇为震惊,一是没想到此人竟然见过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楼主,二是惊诧于信息本身,他也没想到白泽楼居然已经处于危难之中。 许梦笔所在的白泽楼虽位于东部,不在东南区域之内。但东南区都尽是有卧底叛徒,难说阳西城会不会受到波及。 他开始为爹娘的安危而担心起来,不管此消息真假,他定要寻个稳妥的渠道将信息传给自己爹娘,好让他们未雨绸缪、防范一二。 至于那样被藏于床底木板暗格内的东西,他也只能寻机去摸出了。 想到又是一个押送东西的事,他也是颇为无奈。 先前便已经答应陈寒江押送一枚戒指,如今还不收报酬地又多了一件押送之物,难不成他天生适合押镖的活计? 许良夜苦笑摇头,只是此事他还真不得不做。 当然,当务之急他却是要救一个人——呆愣道士张无忌! 他与张无忌本是素不相识,萍水相逢。顶破天了也不过是杯酒之交,他本没必要多管闲事的。 只是先前在天元湖内见了那些苦命人后,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所以他想救下这个倒霉的道士,因为他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张无忌是无辜的,真正的凶手恐怕另有其人。 因此不管是出于心性,还是出于“唇亡齿寒”的道理,他都要管一管这闲事。 “有人?”就在此时,许良夜突然察觉出了周围的异常。 “惊鸿——潜渊!” 只见一道寒光一闪,许良夜毫不犹豫地唤出惊鸿剑,开启了潜渊领域! “哟,想不到居然有一柄飞剑法宝?”黑暗中的人露出了脸,此人正是张铎! “飞剑,还有这个领域,简直是杀人的好手段……这么说,你定然是那个暗中的杀手了!” “你去那死者的房间究竟想干什么?” 张铎语气一寒,手中一柄长枪一挥,全身筑基境二重的修为显露无疑! “想不到这中年男居然也是筑基修为!”正在潜渊小天地中潜伏的许良夜暗感有些麻烦。 “诶,真是个让人麻烦的误会!” 许良夜不打算解释,因为他知道在对方看来,自己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又刚好符合杀人者的条件,如今解释就是掩饰。 还不如把他打趴下,再和他讲道理,到时候相信他肯定听得进去! 第34章 白衣公子芈灵均,上门原为合盟筹 潜渊之内,张铎低估了这飞剑的小天地神通,他根本就不能寻出许良夜的踪迹,因此也只能手持着长枪戒备。 “只会躲躲藏藏的鼠辈。”张铎开口斥骂,若是许良夜一直不出来,他也奈何不了对方。他不知道这飞剑惊鸿的神通有无时间限制,只能等对方真气耗尽。 只不过他向来不是喜欢“等”的人,所以他尝试着用激将法让对方出手。只要对方出手,他手中的长枪便能锁定对方的位置。 “呼!”就在此时,他突然间感觉到脑后生风。 “终于出手了吗?”他下意识地将身体翻转,一记回马枪刺出,挡住了那当头一棍。 然而还没等他收回长枪,一道耀眼的炽焰便向着他呼啸而来,带着阵阵热浪。 “长风一枪!”张铎感受到这一道炽焰中所蕴含的恐怖能量,心中不再敢有所怠慢,手中长枪挥出。 长风一枪,枪尖上凝聚了一阵飓风,对着炽焰席卷而去。这可是玄级初阶的道法! 轰! 热浪和风浪向四方荡漾开来,炽焰和那道飓风一起消磨殆尽! “居然能挡得住我的长风一枪,难不成那道炽焰也是玄级道法?!”张铎蹙眉,觉得潜藏在黑暗中的那人棘手了许多。 张铎长枪一挥,动若蛟龙。原来是后头又有一棍袭来,被他再次挡下。 “好大的力道!”许良夜再次躲藏近黑暗之中,握棍的手微微发麻。 只不过他刚平稳落下,张铎便一枪刺向了他所在的地方。 有道道风刃自四面八方袭来,他的长枪之上,银光缭绕,散发着无比锐利的气息。 许良夜心中一惊,他来不及想为何张铎能知晓他所在之处,因为他必须要应对眼前这气势极强的一枪。 许良夜没有办法后退,因为他的四面八方都布满了凌厉的风刃,他没有想到张铎竟然还掌握了这样的一门道法。 既然退不了,那便只能以进为退了! 许良夜体内的灵液源源不断地化为真气,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霸道的真气! 棍旋聚罡气,将四周的风刃尽数挡下。 “唰唰唰——” 许良夜的衣服被风刃波及,划出了道道裂缝,双袖尽化为褴褛。 他手中的玄焰棍蓦然发力,一棍迎向那长枪,四周的灵气皆震荡不已。 “轰——” 枪棍对轰,空气都发出了阵阵闷响。 一击之下,双方各退了数十步。 “哼!” 许良夜发出一声闷哼,强行压下了沸腾的气血,只是还是有一丝血自嘴角流下。 对方的这道术法,威力果然不容小觑。这是许良夜出阳西城以来,第一次受了伤。 不过,他却留了一个后手。 只见黑夜之中,一道白光瞬间抵至张铎的喉咙。 那是一直潜伏着的惊鸿剑!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乃声东击西之计也!这也是许良夜出手前,便拟定的计划! 他根本就不在意张铎的激将法,不过是顺水推舟,让张铎感觉他中了计要和他正面对抗,其实一直潜藏着的惊鸿剑才是他真正的手段! 许良夜自黑暗中走出,撤去了潜渊。 “这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许良夜颇为无奈地说道。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若是你想让我为你所用,休想!”张铎早已认定许良夜就是杀手,是那伙“鬼”的其中之一! 因此,在他的眼中,许良夜此时是想以他姓名为要挟,让他出卖自家主子。他绝对不会如了那些“鬼”的意思。 就在他眼中闪现出决绝之色,打算自毁丹田,与许良夜同归于尽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且慢。” 张铎听到那声音脸上有些讶然,却停止了自己正运行真气准备轰爆丹田的行为。 “殿……”张铎 见到房间一处暗角中,那一袭白衣和一个蒙眼男子出现,正想下意识将“殿下”二字脱口而出,却看到了白衣青年给他递出的眼神,当即改口道,“公子。” “这位公子身上并无杀意,相信定然是个误会。”白衣青年看向了许良夜,礼貌地对其微笑。 “在下芈灵均,底下的人做事多有冒失,还请公子多多见谅。” “多有冒失?方才打的时候不见说,现在倒是站出来说着不疼不痒的话了?”许良夜默默在心底白了芈灵均一眼,只道是对方不太厚道。 第35章 欲设守株待兔计,一炷香连破四境 又是一日清晨,晨曦透过窗户照射进了屋子里。 在仙家渡船上的二楼地字号三号房间里,许良夜正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他的眼前是两个空了的酒杯。 “芈灵均,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就在天亮之前,许良夜和芈灵均达成了合作。 芈灵均手底下的人负责带领船上的守卫明查,许良夜负责暗中查探。如此一明一暗,便是凶手也始料不及。 从芈灵均的话语中,许良夜得知了他能够调动船上的守卫和渡船管家,因此许良夜猜测芈灵均定然是第三层天字号房的贵客,而且不是一般的贵客。 “难怪……他们能够不受阵法影响,自由出入我的房间。”许良夜想到此处,心中却有些恼怒。 还让不让人有隐私了? 有权有势了不起啊? 许良夜撇了撇嘴,手中摊开,放着一枚身份铭牌——这正是亡者赵子龙的身份铭牌! 这也是芈灵均临走前给他的,还对他说了一句话:“我相信你需要这个东西,就当是我们结盟成功的一件小礼物。” 许良夜将这枚身份铭牌收入怀中,打算有机会了便去将赵子龙遗书中所提到之物取出来。 “咚咚咚——” 此时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想起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许道友,许道友!” 许良夜整理好桌子,将酒杯中的痕迹也清理干净,随后才去将房门打开。 房门打开后,看到敲门之人正是自称为天下第一公道人的甄公道,而他旁边还带着李素福。 还没等许良夜开口说话,甄公道便夺门而入,然后将门紧关起来,拉着许良夜急切地说:“你可知,张无忌昨夜被抓了?” “理由竟然是杀人!” “他所杀的人,乃是一个练气境界巅峰的高手!他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憨货,怎么可能做得出?” “我们得救他!” 甄公道一番话密密麻麻,让许良夜都没有办法插嘴。不过许良夜却是对甄公道另眼相看了。 不过是杯酒之交的小道士,他这个平常看起来狡诈圆滑的商人居然也能如此上心。 这让许良夜觉得甄公道,确实很公道。他开始觉得这个朋友,很不赖。 “怎么,你倒是说句话啊!” 许良夜见他如此着急,也是将昨夜他看到的事和他与芈灵均之间的合作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当然,至于白泽楼的事,他选择的忽略。 “我就知道,那个道士哥哥才不像杀人犯呢!”李素福为张无忌打抱不平。 "如此说来,那芈灵均也认为杀人者另有其人,这小道士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甄公道叹了口气,正想倒杯酒缓解一下自己方才的口干舌燥,却被许良夜连忙挡了下来。 “你个酒量差的,还喝什么酒,可不要再倒在我这,我还得费老大力气把你扛回房间。”许良夜哭笑不得。 甄公道问言眼前也是浮现起自己昨晚的“大言不惭”,耳根一红。 “那咱们的当务之急,便是赶紧找出潜藏于底的杀手,这才能还张无忌一个公道!”甄公道为了避免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虽然芈灵均也认为道士不是凶手,可毕竟昨夜如此多的修士目睹了张无忌持剑带血的那一幕,若是没个交代,怕是这船上的修士不会轻易罢休,闹的船上天翻地覆也说不定。 毕竟古今,最不缺少的便是好事之徒,他们乐于看热闹好戏,也乐于促就热闹。 “不错,而且那杀手竟然能利用小道士,就说明他可能神识不错,或者有影响人神志的手段!” 许良夜推测道。 “可是船上如此多人,线索又如此稀少,我们该从何查起?”甄公道想起来就觉得头大,他其实并不适合这等查案破案之事,相比之下 ,他更擅长的是打算盘和做生意。 “我已经有了对策,咱们就来一记守株待兔!”许良夜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守株待兔?”甄公道不太明白许良夜的意思,疑惑地反问,“那也得有株才行啊!” “古今杀人,一是为财,二是为色,三则是深仇大恨!”许良夜喃喃说道。 “不错,只是这与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甄公道还是不太理解许良夜的意思。 “我当时在现场看,死者赵子龙,身上的衣服也是颇为凌乱……” “也就是说,凶手似乎是在赵子龙身上寻找着什么……” “因此,咱们可以今夜潜伏于赵子龙的房间内,守株待兔!” 许良夜的思路很是清晰。其实只有他明白,凶手就是为了赵子龙所藏之物! “妙哉,妙哉!许道友,你不去当衙门捕快当真是可惜了!”甄公道此时明白了许良夜的意图,也是感叹许良夜的机智聪颖。 …… 甄公道与许良夜约定好今夜前去潜伏于赵子龙的房间后,许良夜便督促李素福开始了修炼。 许良夜将《三星天官诀》炼气篇章的功法一字一句地向李素福解释着,李素福听明白后,这才开始了修炼。 三星于天,诸气凝神。 先天之炁,无根之明。 心静台清,目冥神灵。 诸般气灵,入我灵丈! 随着李素福不断按照法诀修炼,她的身上浮现出了一层金光,周围的灵气也向她席卷而来。 有三点星光自李素福的头顶上交替闪烁,上面流动着奇特的道蕴。 “轰!” 一炷香后,一阵闷响自李素福的体内传出,李素福的身上居然开始有了真气流动的痕迹。 一炷香,便入了炼气境界! 随后,李素福头顶上的三点星光开始融入她的体内,随之而变的,还有她的境界。 炼气境二层。 炼气境三层。 炼气境四层! 一炷香时间,竟然便突破到了炼气境四层! 在一旁护法的许良夜也看傻了眼,嘴巴长得老大老大。 他有想过李素福的修炼资质不错,却没想到她的修炼天赋简直是逆天! “公子,我感觉体内多了公子所说的真气,公子,我是不是很厉害啊!”李素福睁开眼睛后迫不及待地等着许良夜的回答。 “尚可。”许良夜故作镇定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是为了不让她骄傲,可不是酸她的天赋!” 许良夜在心中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