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无限游戏孕育邪神》 1. 无限游戏 深夜，林慧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中，掏出手机，躺进柔软的沙发里。 一则新游戏的推送弹出，她误点下载。 “叮咚——” 一个奇怪的页面占据手机屏幕，黑底白字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这是一款无限游戏，名为“黑山羊的职业手册”。 你的任务是从邪神手中拯救世界！ 生成随机角色：庄真真。 介绍：一名即将毕业的医学生。父亲的意外死亡既让角色推开神秘世界的大门，又令她掉入危及生命的阴谋漩涡……] 林慧尝试退出，却毫无用处。 手机甚至在她的努力之下直接黑屏关机，无法再重启。 “该死，病毒吗？” 正在林慧苦恼之时，忽然感觉心脏如被一双大手攥紧，逐渐停止跳动。耳边萦绕着海水的呼啸声，轰隆隆—— 怎么可能？ 这里是内陆城市，根本没有海…… 林慧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2. 神秘的开端【大修】 “好痛……” 林慧迷迷糊糊醒来，胸腔内连绵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失。心中开始后悔不该一人独居。哪怕在家中需要忍受母上大人的唠叨，都比工作太累，以至于猝死的好。 或者赚得少一点，租住合租房，至少有人能帮忙叫救护车。 幸好没死透。 她捂着心口坐起来，看见一轮银色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清晨的阳光将麻雀笼子一般大小的房间照得明晃晃的。 一张陈旧的书桌几乎占据房间三分之二的面积，看得出来被使用了很久的时间。桌腿三长一短，勉强用旧报纸保持平稳。 屋内唯二家具——一把椅子。它更为破旧，甚至已经到达退休的年纪，却只是用铁丝简单加固椅背，便重新投入使用。 林慧扶着桌角尝试站立。 没有上漆的粗糙桌面上有着几个长期打磨得光滑印记，是伏案工作者日日夜夜辛劳的见证。 桌上杂乱的垒放着书籍和手稿，一眼望去全是考古学相关的内容。如《考古学概论》、《混乱年代——生命之神神庙发掘记》、《纳西百科全书之考古学卷》、《树洞遗迹深度破译·授课讲义》。 最高处放置着一只黑色的箱子，箱盖半开着，里面是一件布满裂痕的陶土浮雕。 它十分怪异！如同章鱼和的恶龙的结合体。 章鱼浑身黏液，有着纤细的触/须，恶龙散发腐臭，长满质地柔软的鳞片，其中还夹杂着人类发育不完全的肢体。 恶心而诡异。 林慧闭上眼睛，睁开。 又闭上眼睛，再次睁开。 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她终于接受自己在陌生地方醒来的事实。 这里显然不是医院。那么，我在哪？ 窗户玻璃投射她模糊的倒影，显现出一位和她毫无相似之处的年轻女性。 微卷的褐色短发，姣好的容颜，体型无懈可击。 这位美人七窍皆有鲜血流出，面如金纸，躯体有种死亡多时的僵硬感。随着林慧的活动，慢慢舒展、回暖。 这不是我的身体…… 林慧下意识寻找手机，从浅蓝色外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只老式手机。没有宽大的屏幕，只有超大的按键，没有移动网络，不能连接WIFI。 ……存在X宝里的钱咋办？ 林慧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疯狂涌现，一帧帧在她的脑海里快速闪过——庄真真，二十三岁，就读于天府第三医学院，目前正在该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实习。 年幼时，母亲患病身亡。 父亲是一名考古学家，在韦伯大学任教。 半个月前的金耀日，父亲庄教授外出时被一个疯子连刺四十五刀致死。 庄真真坚持认为父亲的死另有缘由，并非是一个疯子偶然选中的无差别攻击对象。连日以来，一直没有放弃追查他的死因。刚处理完父亲的后事，便日日往返于治安署和家中。当然，亲人、朋友包括治安署员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无法接受父亲惨死的真相，有些魔怔了。 尽管现实难以接受，但林慧还是意识到……“我穿进游戏里了！！！” 一个新的疑问浮现：庄真真为什么会死在庄教授的书房里？ 这一部分的记忆随即涌出——昨晚，庄真真和往常一样整理着父亲留下的手稿，企图从里面获得一些线索。不知何时，书桌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一只黑色箱子。她满怀疑惑将箱子打开，看到一尊怪异的陶土浮雕。 仅仅只是目光落在浮雕上一秒，强烈的晕眩感就猛地袭来。她如坠梦中，如受指引一般，步履踉跄地走向浮雕，纤细的手指触碰到浮雕的一角。 周围变得很黑，唯一的光来自远方。那里站着她死去的父亲，正笑着呼唤：真真，到这里来！ 她流下眼泪，朝父亲伸出手。 伴随“咔嚓”一声响，陶土浮雕出现裂痕。 一道银光从浮雕中窜出，钻进她的胸口。 瞬间击碎她的精神、意识和躯体。 …… 林慧下意识低头，拉开衣领。雪白的胸口处有一把类似于手术刀的图案，疑似某种象征。她手指刚碰到图案，脑中出现急促的“嘀嘀嘀”声，炸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检测到玩家获得随机职业——“医生”，无限游戏“黑山羊的职业手册”已激活……正在加载中……加载23%……加载88%……加载99%……” “游戏加载完毕。” “请玩家努力升级，早日通关。”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然后呢？ “系统……系统……” 林慧小声呼唤，没有得到回音。 她目光汇集处有一个银色的光点，凝神细看，光点竟拉伸为一轮光幕。 光幕不断闪烁，渐渐浮现出清晰的文字。 [个人属性] 姓名：庄真真 种族：人类 职业：0阶医生（这是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职业~） 技能：无 经验条：0/1000 [任务] （新手指引）任务一、采集扭曲的陶土浮雕碎片。 任务描述：闭上眼睛，触碰蕴含着邪恶力量的陶土浮雕。 注意事项：从1数到10，任何人呼唤你的名字，都不要应答。 任务奖励：职业奇遇礼券X1。 [物品]无 一共三个页面，简单到令人发指。 林慧无论怎么研究它，都没有新的发现，只能将目光投向害死原身的陶土浮雕。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忍着恶心触碰充满裂纹的陶土浮雕。指腹传递来的感觉黏腻，像是摸到一条冰凉的死鱼。 明明是白天，闭上眼睛之后黑得却格外深沉，带着腥味的风从她的鼻尖刮过，呼—— 房间的门窗紧闭，哪来这么大的风。 林慧下意识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脑海里闪过原身七孔流血的脸，立刻打消这一念头。 “1、2、3……” 她的身体有轻微的下坠感，脚下踩的地板似乎已化作吞噬一切的沼泽。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双猩红陆续睁开，充满恶意地注视着她。 不安和恐惧充满林慧的心灵。 这时候，母上大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小慧，起床吃早饭了。” 如此生动，带给人巨大的安全感。 林慧还记得任务的注意事项，不为所动。 “4、5、6、7……” “慧慧，周末陪我去逛街吧。” 浓稠的暗色中出现闺蜜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身影，温柔的笑着招手。 林慧攥紧拳头，“8、9、10。” 一切平息了。 光线透光眼皮，带来白天独有的安全感。又等待几秒，林慧才睁开眼睛。 陶土浮雕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打开的黑色木箱。 任务完成。 物品栏中多出一张银色的礼券，同时一条新的任务刷出来——（新手指引）任务二、开启一次职业奇遇。 任务描述：点击使用礼券。 注意事项：小心！不要在奇遇中死掉。毕竟小命只有一条。 任务奖励：血肉/缝合术X1。 奇怪的是经验条还是0/1000…… “咚咚咚——”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惊得林慧一颤。 “真真？” 外面传来小孩清脆的声音。 这部分的记忆随即涌现。声音的主人是庄真真的表弟元浩言，十岁。目前在南部一小读三年级，成绩优异。因此省下一大笔的学杂费用，不至于让本来就困难的家庭入不敷出。 庄教授的收入在城市中属于中等水平，无奈家里支出太多，庄真真有印象以来，拮据是生活的主流。 从小她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庄教授的工作太忙，无法照顾一个小孩。 两个老人没有收入，加上联邦没有完善的养老制度。三病两痛是一项避免不了的支出！ 元浩言的妈妈和爸爸——庄真真的小姨和小姨父生病住在市郊的精神病院中，每个月的治疗费用占据庄教授收入的三分之一。 纳西联邦的教育采取优选制。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更多的关照优秀的潜力股。庄真真初小阶段成绩优异，每年都能获得减免学杂费的优待。等考进大学，她惊愕的发现自己变得非常普通。 同学们都是卷生卷死的一代卷王，要拼的变成智商、情商、资源等等。 庄真真却只有“努力”、“毅力”值得称道。 大学的学杂费非常高昂，她需要全额支付，一直觉得对不起父亲。 的确，整个家庭全靠庄教授一个人供养，压力还是很大的。他孤儿出生，把亡妻的家人当做至亲，有着善良、顾家、工作努力等品质。因为负担重，所以平时很注意自身的健康。哪怕是加班提升工作能力之余，也不忘增加锻炼。 毕竟生病请假是没有工资拿的。 “咚咚咚” “真真，你在房间里吗？” 元浩言小朋友已经有些着急了。 他加重力度敲打庄真真的卧室门。 林慧拧开门把手，几步从书房跨进卫生间。 整个家中居住的人口不少，却只有一个共用的卫生间。元浩言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卫生间的门打开又关上。 “真真？” 卫生间里的林慧下意识回答：“没大没小的，叫姐姐。” 元浩言充耳不闻，抱怨道：“你不在自己房间，干嘛一直不应声……” 怕吓到你啊！ 林慧打开水龙头，冲洗脸上的血，让镜子里的脸重新变得干净，又用手揉搓面颊，直到把双颊搓出两朵红晕，才走出卫生间。 她并未关注到自己额边的发丝还在滴水，皮肤过分苍白，神色略显萎靡。 元浩言最近已经习惯看到表姐憔悴的模样，家中的变故让小学生变得成熟起来。 “保温桶里已经盛好粥了。我可以自己去上学，你可以直接去医院。” 外公外婆因女婿的事过度伤心，需要住院修养。 还未毕业的大学生既要负责照顾小学生，还要医院、家中两头跑。 林慧不置可否地点头，她现在看元浩言就像是看待自己的亲弟弟。虽然她现实之中只有一个表妹，而且双方的关系很差。 两个人沉默着吃完早饭，锁好门等待电梯。 这套房子位于二十五楼，是两位老人年轻时购买的房产。楼龄近五十年，电梯龟速运行。 等待许久，电梯门才缓缓打开。两个老太太占据C位，激情闲聊，唾沫星子飞溅。 姐弟俩只能屈居角落，忍受噪音。 “还有半个月，该死的金太阳又要出来了……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听说每次金耀日过后，殡仪馆都忙得不可开交，等着焚烧的尸体从街头排到街尾。” “倒霉、倒霉。这世道，要不要人活啦。” 这个世界，每个月有四天太阳是金色的。金灿灿的，晃眼，官方称呼为金耀日。 研究表明太过灿烂的阳光会扰乱生物的神志，放大焦虑、紧张、愤怒、沮丧、悲伤、痛苦等负面情绪。人们一旦心理崩溃，加上金色阳光的致/幻作用，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因此，各国一直呼吁国民在金色四日中减少不必要外出。甚至还规定每月的金色四日为法定节假日，不允许上班。 其余的时间太阳是银色。银白，惨白，却足够安全。 一个上有老下有小背负着家庭重担的中年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在金耀日瞒着家人外出呢。 这也是庄真真认为父亲的死不简单的原因。 “喂！二十五楼的，”红衣服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忽然锁定姐弟二人，用一种八卦的语气，直戳他人痛处：“我听说，你们家也有人被疯子杀了？大家都说死得很惨……” 元浩言炸毛：“你别胡说八道。” 另一个老太太双眼圆瞪，跳脚道：“嘿！你这个小孩真不懂事。长辈关心你，你不好好的回答，怎么还跟疯狗似的乱咬人。小庄，你没教过弟弟讲礼貌吗？” 元浩言气极，拉住表姐的手：“真真，别理她们。”他的姐姐性格柔软、不善言辞，常常在外面受委屈，却只懂一个人悄悄躲起来哭。 他要保护真真。 红衣服老太太叉着腰，身体插/入姐弟之间，咄咄逼人道：“小庄，问你话呢。” 林慧、资深打工人，深知如何给人压迫感。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红衣老太太的眼睛，时间超过三秒以上，再厉声道：“关你屁事。” 红衣老太太骇得退后两步，浑身发抖，和另一个老太太一起缩进角落里装蘑菇。 效果是不是太好了？ 林慧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什么模样。 一张俏脸隐隐透着怪异的青白之色，肌肉僵硬，眼白微黄，眼珠黑沉沉的。抿唇冷睇旁人，不似活人，反而带着一种不祥鬼魅的气息，与传说中疯子有八分相似。 电梯门打开，两个老太太以不符合年纪的速度夺门而出，转眼就消失在转角处。 林慧：“……” 元浩言抬起头说：“你有点不一样……” 林慧有点紧张，“哪里不一样？” 披着同样的壳子，没道理分分钟露馅。 元浩言一副小大人的语气，欣慰的夸赞道：“你长大了。” 庄真真：“……” 3. 司机【修】 南部一小，正大门。 林慧放开元浩言小朋友肉乎乎的手，递给他五枚纳西币。 这些钱足够购买一份三荤两素的午餐，外加一盒牛奶和一份不太昂贵的小零食。不过，元浩言小朋友成绩优异，在校期间的杂费全免——学校会给他发放零食。各种调味的肉干、鱼干、蔬菜干和水果干，整整一周不会重复。所以，他会用这笔钱乘坐巴士，剩余的部分也不会随便花销掉，而是全部存起来。 进出学校的人几乎都会停下来和元浩言打招呼。 记忆里，小表弟的朋友一直很多，小孩子们都愿意和他一起玩。 但是…… 林慧瞅一眼小表弟：“你的交友范围是不是太广了。” 元浩言谦虚道：“一般般啦。” “刚刚跟你打招的男生身高超过一米七。他读六年级吧？也愿意和你交朋友？” “不是六年级哦！他是隔壁初三的宏大大。” “我对他叫什么名字不感兴趣。” “那你对我们怎么认识的感兴趣吗？” 林慧：“……” 林慧对他挥手：“快进去，一会该迟到了。” “要不我请假吧。” “为什么？” 因为你脸色看起来好差……“我想去医院探望外公外婆。” 记忆中，外公是一个脾气暴躁的老人，对孩子的学习万分重视。 林慧呵呵一笑：“你想屁股开花吗？” 这次轮到元浩言沉默。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别，林慧乘坐环城2路巴士来到天府第三医学院附属医院的门口。穿过门诊部大楼的时候，有一位年轻的白大褂百忙之中和她打招呼：“师妹，回来了。” 这间医院正是庄真真的实习地点。她一分钱不拿，做牛做马近一年轮转完大半个医院的科室，凭借着美丽的容貌和温柔的性格积攒下不少人脉。 没办法全天陪护两个老人，科室的熟人们也会替她多多留意照顾。 虽然她没有正式入职，但家属看病一样是有些许优惠的。 “张师兄，早上好。” 张师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新手医生，拥有着对漂亮事物嘘寒问暖的天性。关心道：“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做个身体检查？” 林慧拒绝他的好意。 一直在住院部待到中午，她才在两位老人的驱赶下离开医院。 医院和庄真真的学校只有一条街之隔，她午饭就在学校外面解决。 众所周知，学校周围的饭店大多物美价廉、量大管饱。 庄真真记忆里最常去的是一家面馆。老板和大学里极少数的二代们一样任性，后者是想逃课就逃课，老板则是一个星期只开业两天。玩票兴致做生意的同时又量大实惠很美味。 以至于天府三医大一直流传着该店吃到就赚到的传说，毕竟谁也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会关店继承家业。 林慧走进店里的时候，一名蓄着络腮胡的魅力大叔正在明厨里忙碌。健壮的手臂一抖，薄如纸张的配菜纷纷落进汤碗中。不同的食材，切得长宽一致、大小均匀。 林慧甚至怀疑用尺子丈量，都不会有丝毫误差。 这位正是老板，一把刀用得出神入化。听到脚步声，他抬头和林慧打了个招呼。这位凭情怀做生意的老板，认得大部分的老主顾。 “同学，吃什么？” 林慧回答，“一碗清汤面。” 老板另一只手持木质长筷，轻松从翻滚的沸水中捞起全部的面条。 一根漏网之鱼都没有。 滚烫的鸡汤浇在堆成小山的面条上，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面碗送到林慧面前。 “同学，你的面。” “我要的是清汤面。” “只收清汤面的钱，”老板头也不抬地说：“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一般都点鸡汤面。同学，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活着才有希望。” 林慧：“……” 她看起来像是不想活了的样子吗？ 尽管是误会，但这份难得的善意正是老板在学生中口碑极好的原因。 鸡汤面很好吃。 林慧吃完出了一身的细汗，顿时觉得舒服许多。 她结账离开面馆，正巧一辆巴士停在面前——终点站是家中。 林慧登上巴士，往投币箱内塞进一元的纳西币。“叮咚”一声响，司机的目光直视前方，注意力似乎并不在乘客身上，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说：“不要挡路，往后面走。” 车上的乘客神情冷漠，没有谁抬头看周围的人一眼。 林慧一直走到车厢的最后一排才有空位。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 七八分钟过去，没有在站点停靠。有人觉得不对劲，高声对司机喊道：“喂！你搞错路线了。” 司机没有应答，有节奏地晃动着身体，嘴里哼唱着一首欢乐的歌。 路线的确不对！ 林慧从庄真真的记忆中得知周围的景物是陌生的，而且巴士已经驶入城市的边缘地带，周边偏僻无人。 前排乘客走到驾驶座后方，试图拍打司机的肩膀，让他停车。 只听“嗤”一声响，车辆急停。前排乘客因为惯性向前栽倒，一头撞在投币箱上。 巨大的声响让车上的乘客没有不替他觉得疼的。 “搞什么？” 他一时间爬不起来，高声咒骂：“你疯啦！忽然踩刹车要人命的。嘶，我要去医院……” 只见司机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他头戴一顶灰色棒球帽，年龄三十上下。面容普通，脸上挂着营业式的假笑，弧度僵硬，如同孩童油彩棒下过分夸张的涂鸦，眼神却极为冷酷。 他走到受伤的乘客面前，蹲下。 乘客的咒骂声戛然而止，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他的喉咙被割断了。 身体剧烈抽搐几下……1秒、2秒、3秒……彻底不动了。 司机站起来，脸上依旧带着僵硬的假笑。如同社恐人士被逼社交时，不得不强行给自己戴上的一副面具。认真分辨，其中甚至有一点腼腆、一点尴尬和一点点勉强。 与之相反的是他收割生命的利落、干脆。 他朝着车厢后方走来，嘴里依旧哼着欢快的歌。每走一步，都有反应不及的乘客捂着喷血的脖子歪倒在座位上。 林慧甚至看不清他的动作。 这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能具备的业务水平吗？不可能的。 哪怕是杀一只鸡，也得先将鸡翅膀反擒，夹住两只腿，又稳又快地下刀，还得确保一次性割断动脉……司机杀人仿佛十倍速快进，违背常理。显然不是普通人！ 虽然没有眼神交流，但林慧觉得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只能逃。 她是穿越的，还有一个游戏系统，甚至有一个“前途远大”的游戏职业——医生。可这都没有用，游戏界面只会挡住她逃生的路线。 司机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唯一的办法只有跳窗。 这时候，仅剩的几个存活者都和林慧一样回过神来，但他们的选择显然不一样。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青年忽然暴起，用随身带着的滑板砸向司机的头。 “嘭——” 砸中了。 青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鲜血从司机的额角流下来，他微微仰头看向青年，不再哼歌，开口说：“我欣赏有勇气反抗的人。” 下一秒，青年捂着脖子倒下。脸上的惊喜没来得及散去，便永远僵在脸上。 温热的血液喷洒在庄真真的后背上。同时，有一只冰凉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摁回座位上。 “你要去哪？” 林慧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只只有两根指头的残缺手掌。 司机另一只手伸进外套中摸索。 这一只手同样畸形，仅有三根指头。 很快，他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赫然是那件陶土浮雕，不过是没有碎裂的、还保持完整的浮雕。 “庄真真是吧……” 司机弯腰靠近她：“将它交给我。” 林慧的后背死死贴着座椅靠背，恨不得能离司机越远越好。可惜，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不断拉近。 对方的目的是陶土浮雕。 浮雕是昨晚才出现的，才过去几个小时就有人上门？ 庄教授的死果然不简单，大概率和陶土浮雕脱不开关系。甚至在他死后一直有人在盯着他的家人，才能这么快找上门来。 林慧肯定不能说陶土浮雕已经布满裂缝，而且被游戏系统不知道弄哪去了。 说出来还有命在吗？ “好，我带你去拿……” 林慧浑身都在冒冷汗，死亡的威胁令她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已经在思考路途中合适的逃生地点，却听司机用一种看破一切的眼神看着她，“不用了。” “……” 要死了！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林慧疯狂呼唤系统，系统却完全不给回应，只有黯淡的游戏面板一直凝固在面前。她目光落物品栏中唯一一件物品上，那是一张职业奇遇礼券。 只是不知道使用礼券，多久可以生效，又有什么效果。 而且司机杀人的速度太快了。 ……得拖延时间。 “等等，”林慧大喊一声：“为什么不用？说清楚，至少让我做个明白鬼！” “死人不用知道太多，”司机不为所动，自我定位十分清晰，声音毫无起伏的说：“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我是懂的。” 这是林慧首次捕捉到刀影，司机用的是一把藏在袖子里的柳叶刀。现在这把杀死一车人的刀距离她的脖子只剩下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下一秒就能收割她的生命。 千钧一发之际，时间暂停，空间凝固。 林慧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4. 职业奇遇【修】 “呕……” 林慧觉得自己既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挣扎的小船，还差一点就要被巨浪打烂，又像是遇到龙卷风的一片叶子，即将四分五裂。 头痛欲裂，眼皮很重，心跳仿佛要停止了。 才出狼穴，又进虎窝……老天爷不是玩她吧？ 林慧竭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始终无法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不知道过去多久。忽然，她身体一轻，耳畔传来一道男性模糊的祈祷声。 “伟大……真理……聆听……祈求” “全知……慈悲……不要让小雅离我而去……” “您救救她吧……” 祈祷声不断，从寄托希望到越来越绝望。 他在说什么？怎么听不清。 “小雅……小雅……不要闭上眼睛。” 漫长的沉默之后，哀痛到极致的哭嚎声骤然响起。 “小雅……妹妹……” 这样的绝望惊得林慧四散的意识重新聚拢，她再次尝试睁开眼睛，这回终于成功了。 她看到数根精雕细琢的巨柱，犹如身穿铠甲的雄健巨人。它们撑起一整座庞大的、浩荡的半封闭式建筑。 弧形的墙面上布满猛兽样式的浮雕，栩栩如生，带给人巨大的冲击力。 抬头向上看去，穹顶直径大约四十米，透过中间圆形的大洞，能够看到黑漆漆的夜色。烛台里的焰火照亮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也令刻在巨柱上的奇怪符号一一显露，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座散发着远古气息的神庙，高达五十米的方尖碑竖立在大殿的正中间，碑体中段的镂空处悬挂一只黄金巨鼓。 林慧如今正站在碑下，身上套着一件灰色的斗篷。从头包到脚，只有一张苍白的脸露在外面。 咦，刚刚听到的声音是幻觉吗？ 游戏光幕上浮现一行红色的字样：职业奇遇·艺术家，倒计时72小时13分。 林慧查看任务栏，任务二已完成。任务奖励“血肉/缝合术”是一本蓝皮的书籍，安静的待在物品栏中，占据一个小小的格子。 这样的格子，物品栏中一共有五个。 林慧心中刚出现该如何使用任务奖励的疑惑，就见《血肉/缝合术》消失不见。同时，她脑子里多出“血肉/缝合术”的使用方法——医生职业专有技能，不需要线就能缝合一切伤口，又可以称之为“外伤大治愈术”、“伤口消失术”。 这个技能加上庄真真在四年学校学习和一年医院实习中积累的知识，林慧可以超越外科医生的极限，但无法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 等职业奇遇结束，她回归巴士面临距离脖子不到一厘米的刀，跟司机较劲，比赛是刀快还是伤口消失得更快？ 别扯了！ 这是嫌弃几秒断气不够愉快，想尝试一下被大卸八块的滋味。 或者用血肉/缝合术为司机治疗额头上小小的伤口，用爱感化他？ 更扯了！ 她又不是玛丽苏小说的女主角。 “咚咚咚——”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林慧的沉思，她小心地从方尖碑后探出头，看向神殿里唯一一扇门。 厚重的巨石大门是开着的。 一名满脸血污的少年踉跄着冲进神殿里，他怀中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脚下不稳，两人一起摔倒在奶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追逐者只比两人慢一步到达神殿，超过十人，全部挤在门，似乎不敢踏入神殿之中。 林慧借着月光看清追逐者的面容，不由微微一惊。 他们并不完全是人，而是人和兽的结合体，长着动物的脑袋和人类的身躯。为首者虎头人身，穿着纯白色的斜襟布衣，身披黑色薄甲，一只长着暗黄浅毛的大手握住三叉戟，毛茸茸的大脚裸/露在外，铜铃似的眼睛盯着少年和小女孩，不停吞咽口水。他看一眼手中的利器，又一眼鲜嫩多汁的“食物”，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三叉戟投掷出去。 这样的距离，大概足以将少年和小女孩贯穿。 可是虎头人最终没这么做，而是嘴里发出命令式的咆哮声，带着鸡头人、猪头人等怪物离去。 林慧猜测他是觉得吃不到很可惜但更不能搭上三叉戟……很理性……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显然危险极了。 该死的游戏是想玩死她吗？ 另一边，少年的危机解除，他手脚并用爬到小女孩身边。死里逃生，还不及欣喜，就又一次陷入恐惧之中。 小女孩在流血。 她的腹部受伤，鲜血染红衣服。 少年先是用手按住小女孩的伤口，又脱下外衣去止血，但伤口太大，并没有什么用处。 小女孩疼得浑身颤抖，却还懂事的安慰少年：“小雅不疼，哥哥别哭。” “怎么会不疼……” 少年流下的泪水冲刷脸上的污垢，留下两条白痕，滑稽又可怜。 “有一点点疼，”小女孩大约是觉得谎言没用，只能说部分的实话。她其实也很害怕，忍不住向哥哥求证：“这条裂缝供奉着真理，真理是眷顾艺术家的。我会没事的对吧？” “你会没事的，哥哥保证。” “我好困……” “小雅，不能睡着。” 小女孩很冷，她怀揣着希望呢喃：“真理一定注视着我们，我们才能成为艺术家……祂会眷顾我，我是诚挚的信徒……十颗火球炙烤大地，滔天洪水冲垮山丘；野兽啃食骨头，植物吸吮血肉……” 少年迎合着妹妹念起祷词。 兄妹俩的声音重叠，在空旷的神庙中回响，交织成庄严而不可亵渎的赞歌。 “人类的末日已经来临。真理啊！” “知识构成的荒漠里，我们因您的眷顾而存活。” “请看着我们……” “一直看着我们……”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就像蚊蝇的声响一样，几乎听不见了。 失血正在迅速的夺走她的生机。 少年明白这一点，却无计可施，他喉咙里发出无助的悲鸣，喃喃祈求：“伟大的真理啊！请您聆听我的祈求，救救我的妹妹吧。” “全知的鼓手啊！请您大发慈悲，不要让小雅离我而去。她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您救救她吧……” 只要谁能救小雅一命，救他唯一的妹妹一命，他愿意做任何事。 少年几近崩溃，泪水充盈的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事物。这时，一道纤长的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那是谁？ 什么时候出现的？ 月光幽幽，那道身影披着一件灰扑扑的斗篷，巨大的影子投射在方尖碑上，如同矗立的一座神像。 少年没有见过对方，却绝不会认错标志性的斗篷。他如同溺水者看到唯一一根漂浮的稻草，抱起小女孩，拖着沉重的身躯跑向灰袍人，乞求道：“术师，请您救救她……请您救救我的妹妹。” 术师…… 林慧立刻意识到，对方认错人了。 虽然不知道少年为什么会弄错，但作为外来者，她对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比起做出解释，当然是顺势承认下来，更有利于获得有价值的信息。 林慧的沉默被少年理解为拒绝，他哀声请求道：“只要您愿意救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即使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少年的脑子也是清楚的，他知道有治疗效果的收容物大多只能用于一次性的消耗，珍贵且难得。 陌生的术师不会将它用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换做他也不会轻易使用。 如果陌生的术师拥有这样的收容物……一般都会有的……希望她有…… “您一定听过我的名字。茹笛，本届‘知识竞赛’中的第一名，被誉为一百年来最有潜力的‘艺术家’。这是我的妹妹茹小雅，她只比我低三分，数千竞争者中的第三名。实则，她比我更具优势，小小年纪已经获得职业，成为‘艺术家’。” 林慧听得云里雾里，满头问号。 正要说话，又被抢先一步。 少年……茹笛误认为自己给的筹码还不够，急迫道：“只要您肯救小雅，我和妹妹愿意成为您的学生。接受您的指导，将从今往后获得的一切知识成果分享给您。伟大的真理见证，我绝无虚言。” 这是卖身契约，对任何一个知识之地的人来说都是在抛却尊严，消耗未来的可能性。 然而林慧并不知道其中的价值，心里甚至很无语：其实不必如此……少年，你倒是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到这种地步，一向骄傲的茹笛什么都顾不上了，扑通一声朝林慧跪下。 “求求您！求您……您能救她的对吧……” 林慧打断他，“你站起来。” 没有拒绝！ 茹笛一喜，没有拒绝就是有希望。他想要站起来，但自身受伤不轻，一番折腾已经失去力气，更别提抱起妹妹。 林慧见状蹲下，探出一只手，拂过小女孩腹部狰狞的伤口。没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透明的线从她的指间钻出，拉扯着分离的血肉重新融合在一起。 一眨眼的工夫，伤口消失不见，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小女孩……茹小雅的呼吸变得平稳。 林慧右手手背一烫，低头见那里浮现出青色长笛的图案。茹笛右手同一位置，同样浮现出一模一样的图案。 这大概和刚才的誓言有关…… 林慧忍住心中的疑惑，伸手拂过少年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 茹笛抱着妹妹喜极而泣：“谢谢您，老师。不过珍贵的收容物就不要用在我身上了，怎么离开裂缝还毫无头绪，之后遇到的危险只会更多。” 一点都不珍贵，技能没有使用限制……林慧的疑惑越来越多。 比如，收容物是什么？ 裂缝又是什么？ 那群怪物是怎么回事？ 最终，她只是淡淡道：“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5. 国王的王子（一） 神庙之中，方尖碑下。 茹笛留神着妹妹的状况，一边回忆一边说：“我和小雅掉落在王宫门口，比我们早一步到达的一共有六个人。王宫的大门从内部打开，一名大臣似乎默认我们是要进王宫躲避灾难的可怜平民，同意收留我们，但只能让我们在王宫中居住四天。到时候，王宫里会举行王子加冕的重大典礼，每一个角落都将被仔细打扫——可怜的平民没处藏身。我猜测，这是确切的通关期限。” 茹笛试探性发问：“您怎么会直接出现在神庙里？”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林慧不打算回答，并直视他的眼睛。 果然，茹笛根本抵挡不住“视线攻击”，匆匆移开目光。他和每一个还没有正式进入职场的学生一样，以为自己拥有高明的面试技巧，实则在资深HR看来他整个人都是透明的——用脚指头思考都能勘破他每一句话的真实意图。 妹妹已经保住性命，好奇心冒出头是正常的表现。 茹笛作为同辈中的第一人，有着众星拱月的天才们都有骄傲。不过，他的骄傲刚才在林慧面前碎裂成渣，急躁的缺点展露无遗。 而且，他从不放弃思考……特定环境下，又可以称之为思虑过重，善于脑补。 比如现在，明明是正常的询问，他一番脑补，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太多，触及某个敏感区域。 因为，不仅不会死缠烂打的追问，还会急于提供更多的信息，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坏学生”。 “接下来呢？” 林慧给出一个台阶。 果然，茹笛立刻顺着往下走。 “我们八个人分组探索王宫，我和小雅一组。穿过无数的塔楼和别致的房间，我注意到这座位于建筑群中心的神庙。经过观察，我发现僧人大约半个小时会巡逻一趟，其余的人不允许进入。所以遇到危险，我带着妹妹进庙里躲避。” 茹笛说到这里，抬起左手。他佩戴着一块电子表，看清此时的时间，他说：“距离僧人巡查的时间还剩大约五分钟。老师，我建议先离开神庙，不然撞上僧人可能会有麻烦。” 林慧点头，“按你说的办。” 茹笛继续说：“我们打听到，这个国家的国王刚刚死去。王后生病，居住在一座尖塔之中。王子是两个人唯一的孩子，如今全国上下的大小事情都由他决定，但他似乎并不擅长处理政务，把国家弄得一团糟。白天，他不待在王宫里，而是带着侍从出去游玩，只有晚上才回到王宫休息。” “那些半兽人就是王子的侍从，不会说话，行事野蛮。一旦发现我们就会紧追不舍，有一个人没有跑掉，被他们分食了……” 茹笛回忆起血腥的一幕，捂住嘴免得直接吐出来。 林慧等他平复情绪，才追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正因为不知道如何才能重新打开裂缝，回到现实世界，所以我们都很慌张。其中一人提议去见王宫的真正的主人——王子。” 茹笛领着林慧往外走，苦笑着说道：“结果怎么样，您也看到了。我们好不容易见到王子，王子根本不听我们说话，直接下令让侍从杀死我们。我们只能分散逃离，各自都有受伤。您看我的头发……” 兄妹俩的头发都像是被狗啃过似的，乱七八糟如同新手鸟儿建造的残次鸟巢。 “……被一只狗头人啃成这样的。” 林慧：“……” 神殿外，深沉的夜色渐渐淡去。王宫的建筑大面积刷金漆，贴金箔，五彩斑斓的金色蛮横地撞进林慧的眼帘中，她忍着揉眼睛的冲动，略略思索之后，问道：“你们是怎么进裂缝的？” “脚下忽然出现一条裂缝，我和哥哥‘嗖’一声掉进来了。其他人的遭遇和我们差不多，有一个傻子——他名叫徐二林，是一个胳膊比我哥哥大腿还粗的高个子。裂缝不是直接出现在他脚下的，而是出现在几米之外。他看到地上有一条发光的裂缝，以为里面有宝贝，伸手进去摸，被裂缝吸进来的。” 抢答声细嫩，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天真。 茹笛低下头，“小雅……你醒了？！” 茹小雅对哥哥露出笑容，她昏迷时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知道谁救了她。哥哥又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换回她的小命。 “哥哥的知识构成里有关于地心裂缝的部分……” 林慧眉毛微挑，一副考校两人的样子。 “都有哪些，说来听听。” “哥哥知道的不多，只有一点点。地心裂缝的出现是随机的，”茹小雅掰着指头数：“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并再次打开裂缝，否则将会永远留在这里……没了。” “裂缝会藏在哪里？” 茹小雅摇头，“不知道。” “怎么打开它呢？” “不知道。” 林慧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太多的表情，兄妹俩看不出她对听到的部分是否满意。 茹小雅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对神秘的林慧充满期待。她拍拍哥哥的手臂，示意哥哥将她放下来。 “我可以自己走路。” 茹笛体格单薄，抱着妹妹很累。依言将她放下，悄悄揉捏自己的腰。 茹小雅双脚刚落地，就跑到林慧身边，抬头看着她。 “老师，我们是和其他人会合，还是单独行动？” 我，假术师，领着你们单独行动绝对会露馅的。 “你们有事先约定会合的地点吗？” 茹笛应声，“有的。” “先会合，告诉我其他人的情况。” 茹小雅有点失望，不单独行动证明神秘的老师大概率对裂缝也不熟悉……这才是正常的，毕竟裂缝是传说中的存在，就像爱情和鬼一样，谁都听说过，谁也没见过。 茹笛下意识压低声音，仔细回忆后说道：“还活着的人之中，有两个还没能摆脱恐惧的影响……确切的说是草木皆兵，临近崩溃。他们没有独立的思考能力，谁说话都应声，只会添乱。另外有两个男人身体非常健壮，徐二林就是其中之一。大概是肌肉长进脑子里的缘故，两个人都不太聪明，性格鲁莽。我觉得最需要注意的是‘金婆婆’，她拄着拐杖，头发比王宫金灿灿的屋顶还要耀眼。她的格斗技巧却超过所有人，且性格非常古怪，消极、悲观。” 茹小雅补充说明：“我觉得，她在享受我们的痛苦……” 茹笛摸摸妹妹的头顶说：“小雅对旁人的情绪比较敏感。” 天亮了。 裂缝里没有日月，没有星星。 夜里是纯粹的黑，伸手不见五指。 白天的天空雾蒙蒙一片，尖塔的顶端甚至能穿过云层，让人觉得好像踮起脚尖伸出手就能抓住云朵，而天穹似乎随时可能掉下来。莫名带来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王宫怪异的寂静又让阴郁、恐怖的气氛肆意弥漫。 三个人一路上避开王子的侍从行走。 因为是白天，王子留在王宫中的侍从很少，所以他们很快穿过大半宫殿。路途之中，也有遇到正常的侍从、女仆和大臣，他们和普通的人类没有区别，可以交流。可惜，他们都不愿意和三人说话，还有侍从恶言相向，咒骂平民身上充满着贫穷的恶臭味。 “我明明香香的，”茹小雅不满的嘟囔两声。 前方的宫殿有着鱼脊形的屋顶，外墙上布满兽头人身的浮雕。一个个栩栩如生，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怒视前方，好似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还未走近，已经能听到宫殿里的争执声。 “要不是你提的垃圾意见，我会受伤吗？” “受伤算什么。不在规定时间内打开裂缝，没人能活……” “那个，”一个怯弱的声音响起。 “到时间出不去，只是无法离开裂缝而已。裂缝里有吃有喝，不比现实世界差。” “呵，”苍老的女声带着嘲弄的意味。 “那是茹笛小子哄妹妹的话，留下来就是死！你竟然会相信……” 这道声音并不难听，听在耳中却让人莫名的心浮气躁，林慧瞬间回忆起之前在巴士上被人用刀抵着的绝望，不由蹙眉。 苍老声音的主人还在继续说话。 “看来，我是必然要死在这里了。好在我一辈子已经活够了……你们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 怯弱的声音痛苦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许久没有人说话。 苍老的声音说：“除非天降救星。”但怎么可能，裂缝已经关闭了。 林慧三人走进宫殿中，打破殿内古怪的氛围。 刚刚的情况，谁再说两句丧气话，恐怕就像炸弹点燃引线，本就不团结的一行人肯定炸得四分五裂，冲突是必然的。 “你们俩没死啊……” 一个胳膊比茹笛大腿还粗的高个壮汉脱口而出，接着才看到披着灰色斗篷的林慧，惊讶的问：“她是谁啊？” “这位是我的老师，”茹笛早就想好说辞：“她没跟我们一起行动。” 这其实也是他分析出的结果，尽管没经过林慧的证实。 这人大概就是徐二林，他盯着林慧，猛地一拍大腿：“这不就是天降救星吗？” 角落里的金发阿婆苦笑道：“不过又是一个倒霉鬼。小姑娘，你知道裂缝在哪吗？” 林慧本来可以不回答，毕竟嘴长在自己的身上，谁也无法强迫她。不说不错嘛！然而，她脑子里的答案却脱口而出：“不知道。” 话音未落，游戏光幕闪动，刷出一个新任务。 （新手指引）任务三、第一次通关裂缝。 任务描述：该裂缝名为“国王的王子”，需要依次找到锤子、经验球，再用锤子敲碎经验球，即可打开裂缝，成功通关。 注意事项：亲手敲碎经验球的人，分得的经验值最多。 任务奖励：医者之盾X1 金发阿婆眼底浮现出一丝得意，又逼问道：“你知道怎么打开裂缝吗？” 刚刚的确不知道，现在嘛…… 林慧点头，“知道。” 金婆婆维持着面上的愁苦，可惜的道：“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是救星……呃……” 她话音一顿，提高声音问：“你刚刚说什么？” 林慧重复，“知道。” 金婆婆：“……知道什么？” 林慧面无表情的说：“知道该怎么通关。” 金婆婆：“……” 6. 国王的王子（二）【修】 金婆婆此刻的表情是空白的。 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其实是自以为是。遭受的重大挫折，好比买彩票中千万巨奖，却超过兑换期限，其中的落差不必细说。 徐二林完全不懂看人眼色，哈哈大笑：“金婆婆，你这张嘴是开过光的吧！说啥灵啥。” 金婆婆：“……白痴。” 我知道自己能令忽然冒出来的家伙说真话，你又不知道……说什么都信，不是白痴是什么。 徐二林掏耳朵：“你说啥？我没听清。” 金婆婆露出慈祥的笑容：“我说，谢谢你的夸奖，年轻人。” 徐二林怪笑：“你好有礼貌呵呵呵。” 金婆婆：“……” 两个人在说什么，已经没有人关注。另外三人争先恐后地询问林慧通关的方法，要不是灰色的斗篷为她加上一层神秘的光环，她又冷着一张脸，他们很可能会有过激的反应。 林慧略微思索，便有了头绪。 众所周知，一本小说的故事梗概浓缩一下可以得到小说的名称，一部非意识流的电影片名大概率和整个故事息息相关。裂缝名为“国王的王子”，等于老师在一学年的教学内容中挑出两部分，让学生划上重点。不用说，肯定会考到，为的就是提高学生的通过率。 这样都不死记硬背，活该挂科。 “首先，要找到国王。” “国王已经死了。” 说话的男性身材矮小，背脊弯曲如弓，谄媚的表情像一张面具一样挂在脸上，显得有些虚伪。 林慧将他和茹笛的描述对上号——这人应该是叫黄勇，属于拖后腿的人员分类。 “那就找到国王的尸体。” 黄勇追问：“为什么？” 林慧不吝啬几句解释：“国王的身上有一件对我们通关有帮助的物品。” 黄勇：“你确定吗？不会搞错吧。” 茹小雅重重“哼”一声，叉着腰骂：“老师既然敢说，就是有一定的把握。裂缝又不是老师弄出来的，绝对不出错是强人所难。” 金婆婆慢悠悠说：“为见王子一面，大家差点没命。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林慧：“没事，可以试一试，尸体又不会喊侍从杀人。” 金婆婆：“……” 我怀疑你在嘲讽我们，但证据不足。 “有道理，”徐二林赞同：“那就别磨叽，赶紧的。” 金婆婆呵呵一笑：“二林啊，你知道国王的尸体在哪里吗？” 徐二林：“不知道。但人长着嘴巴，可以问。” 金婆婆：“……” 一行人离开这处偏僻无人的宫殿。徐二林很快打脸，他自认为长着一张伶俐的嘴，但无奈王宫里人人都有一双势利的眼。 伶俐嘴对上势利眼，完败。 徐二林往往还没有上前，看到他的侍女、仆从就已经先一步嫌恶地避开，仿佛平民身上带着传染病毒一样，避之不及。若是被他拦下来，大多会威胁要喊卫兵将他们赶出去。 也有尖酸刻薄张口骂人的，还有骂得特别脏的。 徐二林就遇到这样一位，气得脸红脖子粗，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你们放心，我一定能在这家伙还没喊人之前弄死他。” 林慧伸手拦住徐二林，认真地说：“你可以杀死他，然后呢？将尸体留在这里，可能会引来追捕，增加通关难度。如果选择藏/尸，又会浪费时间。” “有道理，”徐二林冷静下来，啧啧称奇：“我是一个不听人劝的犟驴，却能听得进你的劝告。不愧是做老师的，善于分析。” 分析得失和职业无关，不过是社畜的基本技能而已。 每逢公司变相降薪，增加留存工资的比例、停发奖金和提成的时候，她都会暗骂公司气数已尽的，开始纠结要不要辞职，就算不能跳槽升职加薪，稍微休息一段时间也很不错。然而，沉重的房贷、车贷、和高额的生活开支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 这时候就需要权衡利弊，辞职还是苟一波？ 恰逢林慧所在的行业步入夕阳，权衡利弊的频率就变得非常高。 当然，现代社会处处离不开“分析”二字。哪怕是自由度最高的大学生，刚摆脱高三的苦闷和辛劳，又要开始考虑几年之后是考研、考公还是直接就业。 徐二林似的“没头脑”在林慧的交友圈里是不存在的，在她的世界属于稀有品种。 傻得都有点可爱了。 一阵迎面刮来的风吹起灰色斗篷的一角，林慧的右手完整的露出来。青色的图案十分显眼，和茹笛手背上的长笛互相呼应。 金婆婆瞳孔微缩，呢喃道：“真理契约……”她的表情快速变幻，脸上浮现挣扎之色。几秒之后，又恢复如常，显然是心中已经有决断。 这一切都被茹小雅默默看在眼中。 没有人会防备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就像宠物从不介意人类在自己前面更换衣物。 “让我试试好了。看在我年纪大的份上，没准有好心人会愿意和我聊聊。” 金婆婆拄着拐杖走向一名抱着脏衣服，脚步匆忙的女仆。 “小姑娘……” 金婆婆的确是几人中年纪最大的，但她的容貌和苍老挨不上边。她有皱纹，皮肤却极光滑。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黑白分明。面容慈祥，姿态优雅，能看出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一位美人。且她的精神状态远远好过几个年轻人，毕竟她衣着整洁，头发丝不乱一根，和脏兮兮的茹笛、茹小雅兄妹俩对比鲜明，和经历过生死逃亡的徐二林、黄勇等人相比，也是红毯女星和街边乞丐的差距。 女仆对金婆婆依旧没有好脸色，“哪来的难民赶紧滚开……” 林慧开始思考用别的办法找到国王的尸体。比如，一开始出现的大臣对平民很友好，能否和他打听呢？只是，这位大臣在哪里呢。到处乱窜是肯定不行的，一旦不小心被半兽人仆从发现，她不确定自己能比同伴们跑得更快。 “别急啊！我在草丛里捡到一根金项链，它是不是你掉的呢？” 金婆婆脸上的笑容不变，金灿灿玫瑰花吊坠在女仆面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女仆摇头，“不是……” 因为常年干活而有些粗糙的手却下意识地伸出来，只差一点就要够到项链。 金婆婆收回手，女仆眼中动作落空，眼中流露出懊恼的神色。 “我觉得它就是你弄掉的。” 忽然，金婆婆话锋一转，将项链放在女仆的掌心：“它的主人只能是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收好它，不要再弄掉了。” “谢谢……”女仆惊喜，面颊浮现两朵红晕，语无伦次地说：“我是说谢谢你帮我找到它，你真是个大好人。那么，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呢？好心的老婆婆。我为你准备一些食物怎么样？当然，不会太多。我每天只能分到三块黑面包和两碗蔬菜汤，这是我辛勤工作一天的薪酬……三块黑面包可以都给你。” “好姑娘，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在想知道国王的尸体存放在哪里，你能告诉我吗？” 听到这里，茹笛忍不住问：“不编一个理由，这样随便问出口不会招来女仆的怀疑吗？”一个逃难的平民打听国王的尸体在哪，图谋不轨的概率高得吓人。 林慧忍住耸肩的冲动，压低声音说：“她只是一个拿三块面包和两碗蔬菜汤的打工人，为拥有整个国家的老板一家人操什么心。” 果然，女仆听说不用付出自己的三块黑面包，只需要出卖前老板的私人信息，十分高兴。 这样一来，金项链不就跟白捡的一样吗。 “你顺着白色的宫墙一直往前走，可以看到一座镶嵌彩绘玻璃的高塔。国王的尸体就在里面，王室的保护者——公平的兽石像看守着它。想要进塔中，必须回答兽石像的问题。最好答对，如果答错的话，就得取来黑熊的蜂蜜——黑熊被关在猛兽园中，猛兽园在王宫的东北角。供奉蜂蜜，兽石像才会给第二次机会……兽石像每天最多提问两次。你问我兽石像会问什么问题，那谁知道呢！” 说完，女仆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 金婆婆拄着拐回归大部队，悠然的步伐让人不由拼凑出“高手”二字。 这样详细的、带着种种限制条件的描述，让几人产生一种走上正确通关道路的轻松感。 好比满屋乱撞的苍蝇忽然找到一扇打开的窗，已经能闻到自由的空气。 顺着宫墙往前走，林慧很快看到女仆口中的高塔。 沉重的石门紧闭着，蟒蛇浮雕盘踞在石门的中央，鳞片清晰可见，栩栩如生。随着几人的靠近，浮雕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蛇头抬起，竟然离开石门，悬挂在半空中。蛇口张开，林慧只觉一阵让人恶心欲呕的腥臭迎面扑来，紧接着，面颊被冰冷的蛇信子舔过，留下一道水痕。 她表情木然，脑中浮现疑惑：蛇信子明明是石头的材质，怎么是湿的。 还有，她怕蛇。 茹小雅对情绪最为敏感，连忙递给林慧一张纸巾。 蟒蛇似乎对自己品尝到的味道很满意，吐着蛇信子开口说：“想要进去，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林慧的遭遇同样也是所有人的遭遇。 有人吓得倒退几步，猛男徐二林却一点都不害怕，只觉得恶心。 “赶紧说！” 蟒蛇晃动着头，冰冷的竖瞳锁定徐二林。 “提问：国王有没有儿子？” 徐二林看向林慧。 金婆婆看向林慧。 茹笛和茹小雅看向林慧，另外三人的目光紧跟着投向她。 有或者没有，答案二选一。 这一刻理应压力爆棚，好在林慧善于分摊责任。她淡淡道：“举手表决怎么样？认为国王没有儿子的请举手。” 没人举手。 林慧总结道：“看来大家都觉得这一道送分题。” 王子还有几天就要继承家业成为新的国王，他爹要是没儿子，说得过去吗？ 徐二林性格最为急躁，抢先对蟒蛇说：“国王有儿子。” 林慧竟然从蟒蛇的脸上看到一丝成功愚弄他人的愉快，心中咯噔一声，产生不祥的预感。 果然……“回答错误。” 蟒蛇公布答案：“国王没有儿子。” “怎么会？” “不可能。” “没道理啊。” 蟒蛇并不解释，庞大的身躯盘在石门上，重新化作没有生命的浮雕。 金婆婆叹息一声：“真糟糕！好不容易有点希望……” “是啊，好不容易有点希望……” 黄勇喃喃重复金婆婆的话，焦躁地在塔前踱步，双手无意识抓住自己的头发。 “倒霉、倒霉，为什么是我掉进裂缝，为什么我要遇到这些……” 大把的头发被黄勇扯落，掉在地上。他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疼一样，追问道：“现在怎么办？” 林慧有一点点沮丧，又飞快重新振作起来。不用她回答，茹笛说道：“猛兽园里找黑熊，取蜂蜜。” 一行人躲躲藏藏来到王宫的西北角。 猛兽园树木葱郁，四周铸造高高的栅栏，大概是怕里面的猛兽跑出来伤人。翻越栅栏时，徐二林忽然嘿嘿嘿笑起来，神情猥琐地说：“如果答案正确……这事国王知道这事不？哎哟——” 徐二林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问：“谁推我？金婆婆，你在我后面，是不是你？” 金婆婆：“你自己绊倒了。我有什么理由推你？” “也是哈！” 徐二林继续傻乐。 不过，他的快乐只维持到看见黑熊。 这只黑熊高度超过五米，怀中抱着蜂蜜罐正在酣睡，呼噜声如雷响。若它醒过来的话，一只手就能拍死一个人。 金婆婆叹息一声：“非得从黑熊手里夺蜂蜜的话，我们是没办法离开裂缝了……” 黄勇愣愣地看着黑熊，忽的尖叫一声。 徐二林连忙捂住他的嘴，“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你也知道从它手里拿到蜂蜜根本不可能啊……这是无法办到的事情，”黄勇爆发出极大的力量，竟然摆脱徐二林的控制。 “还不如直接进塔里……对呀！还不如直接进塔里……” 他踉跄着朝猛兽园外跑去，速度比反应过来追逐他的一行人快得多。 等林慧气喘吁吁地到达高塔之下，黄勇已经撞开石门冲进塔中。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他惊喜的声音，“国王的肚子里有……啊啊啊啊……” 黄勇不知看到什么，先是惊叫，接着痛苦地哀嚎起来。伴随着塔内窸窸窣窣的响动，他的声音越发凄厉，比恐怖片里最成功的配乐都更加让人头皮发麻。 林慧不禁毛骨悚然，浑身僵直。 只觉每一秒的时间都在无限拉长，背后不断冒出冷汗。 他遇到什么了？ 随着石门缓缓合上，黄勇的哀嚎声越来越小。 “嘭——” 石门关闭。 门内重新归于寂静。 7. 国王的王子（三）【修】 石门上盘踞的蟒蛇依旧紧闭双眼，对高塔内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长久的沉默之后，存在感最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瘦弱男人结结巴巴说道：“黄黄……黄勇也许……也许没事呢。”他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没准只是一个玩笑，对吧？” “嘀嗒——” “嘀嗒——” 黏稠的血液从石门下方的缝隙里流出来，迅速染红阶梯。 这像一巴掌扇在瘦弱男人的脸上，“啪”一声脆响，扇得他脸色青白一片，双腿不住地颤抖。 林慧缓慢而悠长地呼吸着，让怦怦乱跳的心稍稍停歇。穿越到游戏里没多久，她见的血已经比前半生加起来还多了。 以前她只见过杀鸡、杀鸭，杀猪是在小视频里刷到的…… 比起杀起人来毫不拖泥带水的司机，黄勇的死亡更加恐怖。他叫得太凄惨了，可见死得非常痛苦。 而且他的死是未知存在造成的。 未知总是可怕的。 黑熊是已知的，反而没那么可怕。它真的无法对付吗？毕竟他们并不是要杀死黑熊或者是打败黑熊，只是需要拿到黑熊怀里的蜂蜜而已。 黑熊刚刚睡得很沉，没准现在依旧睡得呼噜声直响。 偷偷接近它，取走蜂蜜，也许黑熊都不会醒来。 如果黑熊醒了，立刻跑也来得及。 林慧观察过地形，距离黑熊三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道路崎岖，加上林中荆棘丛生，能够极大的阻碍黑熊的行动。穿过树林可以到达猛兽园的边界，翻过栅栏应该就安全了，就像半兽人侍从不会进神庙一样，黑熊大概率也不会离开猛兽园。游戏系统发布任务，总不能彻底封死通关的道路吧。 “不要再浪费时间，”金婆婆的拐杖一下下敲打地面，将呆愣的一行人敲醒。 “我们得快点拿到蜂蜜，谁也不想永远留在裂缝里吧。” 瘦弱男人疯狂摇头，“我不去！不如我们等明天再来，到时候又能得到一次提问的机会。明天不行还有后天……金婆婆，你看不见黑熊有多大吗？我们几个不够它塞牙缝的。” “咕叽——” 林慧藏在斗篷里的手捂住肚子。 说到吃东西，她饿了。 众所周知，世界上有三件事情是藏不住的，爱情、咳嗽和饥饿。 开启职业奇遇之前，林慧刚吃过午饭——一碗鸡汤面。面食本来就容易消化，加上距离上一顿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其间不是在进行高强度的脑力运动，就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还经历一次死亡威胁，会感觉到饿才是正常的。 瘦弱男人惊讶地看向林慧，由内而外疯狂弥漫的癫狂情绪都中断了。 我说啥让你听饿啦？ 站在林慧旁边的茹小雅举手发言：“我饿了。”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是小朋友的肚子在叫。 那就不奇怪了。 小孩子总是容易饿的，他的儿子六七岁的时候嘴巴几乎不会停歇。想到儿子，他的眼神柔和下来，情绪重新恢复稳定。 他得离开裂缝，不然孩子和老婆怎么办呢？ 瘦弱男人和黄勇在茹笛的分类里，都属于没有摆脱恐惧，已经草木皆兵，临近崩溃的人，添的乱比派上的用处更大。 林慧记得，瘦弱男人叫做严明，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微微发黄，镜框钢漆脱落，布满岁月的痕迹。 黄勇的忽然崩溃证明茹笛的判断没有错，但他送死的行为并非毫无意义。或许对他本人来说，死了也就死了，但对活着的临时同伴来说，至少能知道高塔里的确有东西，而且东西就在国王的肚子里……这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林慧根据游戏系统的提示，猜到找到国王等于找到“锤子”。 可其他人不会坚信林慧的判断，现在却坚定拿到蜂蜜的决心。 林慧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她低头看茹小雅一眼，说道：“寻找黑熊的时候，我有留意到猛兽园里栽种着不少果树。其中肯定有能吃的，先摘一些填饱肚子好了。” 严明听到要去猛兽园，也没有继续发疯。 其实他也知道，没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浪费，必须尽快拿到蜂蜜。 云层染上淡淡的灰黑，快要下雨了。 徐二林和身穿紧身衣，佩戴全套运动保护装备的男人勾肩搭背走在最前方，同样粗壮的手臂、同样肌肉虬结的大腿。这个男人叫白磊磊，他和徐二林的武力值是经过茹笛肯定的，但相比一直上蹦下跳的徐二林，白磊磊则要沉默许多。他是一个比起说话，更愿意做事的人。 这在裂缝里不算优良品质，因为他的鲁莽、冲动是和徐二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偏偏行动之前还不爱嚷嚷一声，所以行为往往出人意料。 比如，徐二林遭人辱骂，会先大喊一声：我要杀他，保证在他出声叫人之前弄死他。 白磊磊遭人辱骂，则是上去就拧断对方的脖子。 前者还能阻止一下，后者嘛……呵呵。 徐二林正在吹嘘，自己一拳一只老黑熊，不要怕就是干。白磊磊……白磊磊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林慧：“……” 喂！你不会真想试试吧？ 怪不得茹笛说起临时队友的时候，会露出一副“队伍真不好带”的痛苦表情。 再加上一位古怪的老太太…… 金婆婆不知何时走到林慧身边的，拐杖杵着地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徐二林这小子蠢得让人想踹他两脚。” 林慧轻声说：“您也确实踹了。” 茹小雅睡着了。 茹笛背着妹妹走在林慧的另一边。 金婆婆扭头看她一眼，“你在胡说什么？” “猛兽园翻越栅栏的时候，您踹的，我看到了。” “呵呵呵，眼神不错嘛！谁让他不懂看人脸色，总把我噎个半死的。我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太太，跟他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真把人弄伤。” “我不知道您的具体年岁，但体衰……呵呵。刚刚追着黄勇的时候，您跑得最快，跑在最前面。徐二林和白磊磊没能追上您，您一口气跑到高塔跟前，呼吸都没有乱一下。” 反观林慧自己，肺都要炸了。 “不愧是炼金术师，观察力很敏锐嘛。” 炼金术师…… 术师的全称吗？ 林慧等待金婆婆继续，却见金婆婆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哦，原来对方是在试探自己。 林慧对“炼金术师”一无所知，金婆婆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并不放弃地继续说：“这条裂缝有一位知识渊博的炼金术师存在，通关想必是轻而易举的事。” 茹笛忍不住插/嘴道：“你少说一点丧气话，就是为通关裂缝降低难度了。” 金婆婆有着林慧遇到的许多位资深打工人的特点，工作干得还不错，却总爱跟同事发牢骚，抱怨领导傻/逼，制度不合理，钱少事多，扬言必须辞职，总之负能量爆棚。弄得同事工作消极，身心俱疲，最后愤然辞职。 同事多年之后回首，就会发现资深打工人还在该公司扎根，立志将团队氛围搞烂，不把公司拖垮不挪窝。 负能量同事一般都是没啥恶意的，顶多把别人当做情绪垃圾桶，带来的伤害有限。搁裂缝里杀伤力自然暴增，至于金婆婆有没有恶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行啊！我可以到通关为止都不说丧气话。” 金婆婆抬起拐杖指着前方说：“猛兽园到了。术士，作为交换，通关裂缝之后，你能别急着离开，和我聊聊吗？” 林慧点头，“可以。” 进入猛兽园，几人各自吃下一些水果。隔着很远，都能听到黑熊打鼾的声音。 金婆婆忽然开口说：“等会儿由我去偷蜂蜜。”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人。 “如果黑熊醒来追逐我，你们要尽量帮我分散它的注意力。若我觉得会被追上，一定砸碎装蜂蜜的罐子，大家一了百了。” 林慧说出利用荆棘林的想法。 严明记得那片树林，质疑道：“荆棘藤上最长的刺有五厘米左右，如钢针一样坚硬。不慎刺入身体的重要部位，有可能失去行动能力，还有可能致命。” 林慧没有说话，伸手在严明缠着绷带的手臂上拂过。 “拆开看看。” 手臂上的疼痛感一下子消失了，严明微愣。 等不及的徐二林动作粗暴地扯掉他手臂上的绷带，看到光洁如初的手臂。那里本来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现在却连疤痕都没留下。 林慧淡淡道：“外伤、没死、都能活。” 徐二林面露喜色，就连金婆婆看林慧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茹笛略有些惊讶，老师的收容物能一直使用吗？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放开妹妹的手，从随身的包中取出一张白纸和画笔。 “我可以画一幅画。万一它被惊醒，这幅画能让它迷糊三秒。” 金婆婆了然道：“艺术家的能力——作品。” 徐二林抓挠脑袋，“啥玩意？” 这也正是林慧想问的。 “作品里蕴含的情绪可以影响他人，”金婆婆简略说明，催促道：“再磨蹭下去，黑熊该醒了。” 茹笛画画很快，只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 他画的是一头酣睡的熊。 一切准备就绪，几人各自躲藏起来。金婆婆拄着拐杖几乎没发出声音就已经摸到黑熊身旁，她的姿态不再优雅，迈开的步伐很小，频率却极快。一眨眼的工夫，便爬上小山似的巨石。 黑熊背靠着巨石，半躺姿睡着。两条后腿放松地耷拉着，唯有前肢合拢抱着装有金黄蜂蜜的粗陶罐子。梦中咂咂嘴，品味着蜂蜜的香甜。 金婆婆将一条腿卡在巨石的一处凹槽之中，身体倒挂。腰肢用力荡出，双手抓住陶罐的双耳，用力一扯。 小小的陶罐脱离黑熊的手掌，并未惊醒它。 金婆婆上半身折叠，动作轻灵堪比体操运动员。抱着陶罐，从巨石上滑落。 成了！ 林慧正待松一口气。忽然，一滴水珠落在她的鼻尖。 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飞溅，有一滴正好落在黑熊的眼皮上。 忽如其来的凉意让黑熊猛地睁开眼睛，随即发现怀里空落落的。它立刻意识到蜂蜜不见了，低下脑袋，看到一道飞奔的人影。 黑熊勃然大怒，发出震慑的吼叫声。 它明明身躯庞大，动作却并不迟缓，奔跑速度堪比骏马。仅仅几步便追上金婆婆，宽大的手掌高高举起。 这一巴掌若拍到实处，金婆婆恐怕连骨头都会被拍碎。 林慧听到各个方位都传来惊呼声，实在是太惊险了……却见金婆婆腰肢一扭，往左边蹿出五步。后脑勺如长着眼睛一般，正好避开黑熊的攻击。她并没有继续往前跑，而是转过身，将手里的画丢向黑熊面门。 黑熊视力不好，见轻飘飘的一物丢来，凝神去看。视线一触及白纸上的简笔黑熊，短暂竟再拔不出来，身体摇摇晃晃，一时无法行动。 金婆婆还是没跑！她高举拐杖，戳向黑熊的脚趾。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清醒过来的黑熊抱住自己的脚，原地乱跳。 林慧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从黑熊眼眶里滚落的泪珠。 金婆婆是对的，等黑熊反应过来再追逐时，她已经接近布满荆棘的树林。若是刚才不反击黑熊，三秒的延迟绝对不够摆脱黑熊。 黑熊的速度太快了。 远远超过几人的预期。 金婆婆一脚跨进树林中，避开尖刺，转头去看。 愤怒的黑熊在树林外停下。 她将装着蜂蜜的罐子挂在拐杖上，心里想着：聪明的话，不会再追了。手掌脚掌被刺穿，凭一只熊恐怕取不出尖刺。 谁知黑熊仰天大吼一声，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缩到只比成年男子高半个头才停下来。接着，一头扎进荆棘林中，速度更快、更加灵活了。 金婆婆不可能比它更快。 这时，按照之前的预案。荆棘林中四面八方都传来呼喝声，徐二林攀爬在树上大叫：“狗熊，来吃我啊！” 雨哗啦啦落下。 金婆婆快速遁走，雨水掩盖气味，树木、荆棘遮挡视线，只是被各处传来的声响干扰片刻的黑熊竟然找不到该死的偷蜜贼的方位了。 它的头转来转去的嗅闻，找到一道记忆较深的气味，便不再犹豫，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出。 看到黑熊朝自己奔来的身影，茹笛面色一白。电光火石之间，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那幅画的缘故。 亲手画的画，一直随身带着的画纸，沾满他的气味，又和黑熊近距离的接触过。 茹笛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心中庆幸老师有着重大的治疗作用，默认不必参加吸引黑熊的行动。妹妹茹小雅和她在一起，至少是安全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茹笛知道自己和黑熊的距离在拉近，他已经能闻到动物身上特有的腥臭气味。 “嘭——” 茹笛摔倒了。 他摔在荆棘丛中。 完了！ 黑熊尖利的爪钩已经近在眼前，他闭上眼睛，陷入绝望之际，一只手猛地将他往后拖。 茹笛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放大的美丽容颜，失声道：“老师——” 雨水流进林慧的眼睛里，蜇得眼睛刺痛，她拉起茹笛，大喊一声：“跑！” 两个人跌跌撞撞往前冲，没有去看身后一头扎进荆棘丛中的黑熊。 林慧看不清路，一直向前。谁知穿过密布碎石的狭窄道路，前面豁然开阔。 这里是一处隐秘而宽阔的洞穴，足以让黑熊最大化时四处撒欢。 “老师，你看那里。” 林慧顺着茹笛手指向之处看去。 那是一条穿过洞穴的浅溪，溪水清澈见底，溪边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百个陶罐，每一个罐子里都装满蜂蜜。谁能想到，怪石嶙峋、布满荆棘的密林里有这样一个隐秘之处呢。 “这里不是黑熊藏口粮的仓库吧？” 联想到黑熊在荆棘林中如履平地，茹笛猜测道：“所以荆棘林根本是它家粮仓的后门。” 林慧拿起一只陶罐，心里想着：这里有黑熊的存粮，小心周旋是可以逃出去的。黑熊也害怕将陶罐弄破吧？可离开这里，出去又该怎么办呢？黑熊速度太快，对荆棘林又熟悉。要是能将蜂蜜收进背包格子里就好了，足以威胁黑熊。 下一秒，手中的陶罐消失不见，而物品栏出现陶罐的图样，占据小小的一格。她心中默念“收”，手指触碰到的陶罐再次消失，装着陶罐的格子里出现X2的角标。 果然，如大多数游戏的背包格设置一样，相同物品可以叠加存放。 粗略数一数。五个空格，刚好够装下全部的陶罐。 茹笛没有看到她的动作，惊慌道：“那黑熊岂不是知道这里……” 这里只有一条路，他们等于钻进死胡同，只等着被瓮中捉鳖。 “唉！早知道这里藏着这么多蜂蜜，偷偷进来拿一罐就行……” “现在知道也不晚，”林慧的手挨个摸过一只只罐子：“但不能只拿一罐。” 茹笛：？？？ 等黑熊气势汹汹地冲进自家仓库，看到的就是站在溪边的两个人类。他们高举陶罐，将其中的蜂蜜朝溪中倾斜。 一个人类女性高声呵斥道：“你再往前走，我就把所有的蜂蜜都倒进溪水里。” 黑熊努力睁大眼，却见自己存粮全都消失不见，一罐都没剩下。 它眼睛坏掉了？ 8. 国王的王子（四） 雨已经停了。 这场雨来得快，停歇也快。 距离荆棘林一百多米的栅栏旁，徐二林叼着野草蹲在一个小水洼前，两手并用将蓬乱的头发理顺。衣服没干，贴在身上湿漉漉的怪难受。该死的阴沉沉的天气更加让人心中烦闷，他吐掉嘴里的野草，不耐烦地喊道：“喂！你再不跟我走，我可不管你了。” 茹小雅紧抿着嘴唇，装作没有听到徐二林的话。小小的身体几乎完全贴着栅栏，恨不得自己再长高一些，看得更远。 “我跟你说话呢！小崽子。” 茹小雅捂住耳朵，摆出拒绝的姿势。 “嘿，我这个暴脾气。” 徐二林站起来，朝着茹小雅走去。他打定主意把小孩带走……茹笛能不能出来另说，大概率是没命了。 灰袍的家伙将小孩托付给他，他既然答应照看，不会失信。 比起在这里傻等，徐二林更想去高塔那边看看情况。 金婆婆带着蜂蜜过去供奉蠢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自觉肯陪着茹小雅等待一刻钟，已经是同情心爆棚，完全是看在灰袍人合眼缘的份上……徐二林不承认灰袍人神秘莫测，让他忌惮，毕竟他天下第一牛逼。还有几分是小孩子挺可爱……等待的一刻钟里头，至少有两分钟是在为小孩子的可爱买单。 “有人来了。” 茹小雅眼尖的看到树林深处有人影晃动，激动得攀住栅栏想要翻进猛兽园中，早一点见到哥哥和老师。 徐二林踮起脚尖眺望，看见一道黑影一边奔跑，一边膨胀，变得越来越大，似乎还越来越黑。 他瞪大眼睛。 来的哪里是人，明明是熊。 大黑熊四肢粗壮，浑身充斥着嗜血的狂躁，棕色的眼睛里散发着冰冷的凶光。一眨眼便冲到眼前，大有直接撞毁栅栏的趋势。 徐二林见它猛扑过来，一把抓住茹小雅的衣服后领，将小孩子拎起来就要跑。 却见大黑熊站立起来，前肢挥舞。 来不及躲开！ 死亡的恐惧袭来，徐二林心中抱怨“小崽子害我”，却又下意识将小孩往身后一抛，大喊道：“快跑！” 随即眼睛一闭，挺起胸膛骂道：“奶奶个熊！要小命就拿去。我但凡叫一声疼就是孬种。” 黑熊锋利的爪子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撑住栅栏，张开嘴对他发出一声怒吼。 声音如惊雷在耳边炸响，徐二林脑子一阵嗡鸣，短暂竟失去行动能力。只觉手脚发软，嘴也硬不起来了。 “妈的。我让你来吃我，你还真来啊……要不要这么听话。救命，别吃我！” 他并没有发现，黑熊迟迟未下杀手。 “啪”一声脆响，伴随呵斥声：“你吼什么！” 徐二林回过神来，只见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击中黑熊湿漉漉的鼻子。 黑熊忽然被打，直接愣住了。接着，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想要将胆大包天的人类从身上颠下来，最好能摔死她。 一道清脆的女性声音幽幽道：“你的蜂蜜不要了。” 黑熊动作一顿，如同可怜的牵丝木偶，只能身体僵直地待在原地，等待傀儡师的下一步指令。 咦，有点耳熟？ 徐二林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小孩已经如炮弹般冲出来。 “老师、老师……” 浑身笼罩在灰色斗篷中的身影站在庞然大物的肩膀上，踩着黑熊的前肢一步步向前，步伐缓慢，悠闲得好似在林间散步，脚下踩的是柔软土地，而不是庞然大物那刚韧的黑色毛皮。 这一刻，林慧在徐二林心目中的形象无限拔高。 他吹嘘着一拳一只大狗熊，却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比金婆婆能造成的伤害，他用尽全力大概也只够给庞然大物挠痒痒。 哪像这位竟能把庞然大物驯服，收为坐骑，踩在脚底，当做真皮地毯使用。 厉害啊！ 他并不知道，真皮地毯什么的只是误会。林慧走得慢是因为一路颠簸以至于双脚发软，所以只能谨慎一些行走。避免一不小心摔下去，再浪费时间。 见茹笛抱住飞奔而来的妹妹，林慧这才轻轻一跃，跳过栅栏。 “人类……” 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她转过头略有些讶异地看着黑熊：“你会说话？” “原本是不会的，逼急就会了。我上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类，还是在上一次。明明我已经筑起栅栏、栽种树木、培育荆棘、开辟洞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将蜂蜜藏起来，你为什么还是能找到它们。” 黑熊的话语从沙哑、生涩变得逐渐流畅起来，它同时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愤懑道：“快把蜂蜜还给我。” 猛兽园原来是你修建的吗？ 我关我自己？？？ 黑熊过往的经历听着有点惨，但林慧的同情心并不泛滥。 “蜂蜜可以给你……” 黑熊条件反射般接话道：“你有什么条件？” 林慧露出友善的笑容，“跟你打听点消息而已。” 黑熊下意识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慧笑容一垮，面上冰冷没有一丝表情。 以往和人类打交道时的遭遇袭上心头，黑熊浑身一颤，试探着说：“我什么都知道……” 林慧重新扬起笑脸，笑容更加友善了。 …… 另一边，金婆婆不顾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取下挂在拐杖上的陶罐。随手揭开陶罐的盖子，香甜的气味袭来，让人迷醉。 盘踞在门上的石头蟒蛇闻到香气，重新醒来。迫不及待地吐出信子，催促道：“给我！把它给我。” 金婆婆将陶罐放在台阶上，静静看着石头蟒蛇一头扎进陶罐中，狼吞虎咽地将一整罐蜜吃完。 黄勇留下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到了。 “提问……” 饱食的石头蟒蛇声音懒洋洋的，“神有没有儿子？” 金婆婆脸上的表情一僵，蹙眉问：“你指的是哪位神？” “神就是神。” 石头蟒蛇见她还要再问，语气变得不耐烦：“看在你给我带来蜂蜜的份上，我才破例多给一点提示，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一直追问。不过，我可以多给你们一点时间。回答‘有’或者‘没有’，给你们十五分钟如何？” 金婆婆刚张开嘴，石头蟒蛇立刻截断她的话头：“我不接受讨价还价。” 金婆婆：“……” 严明小声说：“王宫里有真理的神庙，神庙外铸造各种野兽的雕塑，足有好几十种。各色动物的浮雕出现在王宫的各个角落——他们供奉真理，崇拜兽。兽石像口中的神，大概指的是这两位之一。” 石头蟒蛇一对冰冷的竖瞳锁定严明，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金婆婆留意着石头蟒蛇的神情……可惜，想要分辨出一条蛇的情绪是很难的。 “……就算你说得对，”她沉声问：“那么，答案呢？” 严明仔细回忆关于两位神的传说，却没从中找出一点与狗血爱情相关的部分。明明已经冒着危险拿来蜂蜜，只需要给出正确的回答……“我不知道。” 严明抱住脑袋，蹲在地上。 白磊磊用浑身上下的肌肉分析道：“国王明明有儿子，答案是没有。神灵不可能有孩子，毕竟神是不存在的，反向推理答案是‘神有儿子’。” “答案……” 石头蟒蛇接过话头，尖利的声音似乎暗含喜意。 金婆婆立刻打断它，“这不是我们的最后答案，时间还没到。” 石头蟒蛇发出“嘶嘶嘶”的声音，无可无不可的随他们继续“推理”。扭动着身体，欣赏着三人纠结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人类的痛苦千篇一律，石头蟒蛇逐渐失去耐心。 “再不回答的话，算作你们放弃作答。” “随便猜一个好了！” 白磊磊见金婆婆还在沉思，拿不定主意，急得眼睛发红，大喊道：“答案是没……” “神有儿子！”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先一步说出答案，包括石头蟒蛇在内的所有人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首先看到身披一袭灰色斗篷的高挑身影，正是林慧。高大健壮的徐二林小媳妇似的跟在其左右，其次才是少年茹笛，茹小雅需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几个大人的步伐。 茹笛没死？ 竟然都活着回来了？ 金婆婆初时有些讶异，很快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们没事就太好了。这个答案……” “这个答案是正确的，”林慧走到高塔下，看着石头蟒蛇的眼睛说：“国王希望自己的国家能永远繁盛，选择将自己美丽的王后献给神。王后很快怀孕，生下一个孩子……所以国王没有儿子，有儿子的是神灵。” “这件事只有王后和黑熊知道！王后永远不会说出来，是黑熊？？？” 石头蟒蛇太过惊讶，身上的石头碎屑不停掉落。 “他最讨厌人类，不可能帮助你。” 一切皆有可能，特别是珍贵的存粮被人类全部收入囊中时，它不敢说假话，因为林慧只还给它一半的蜂蜜，另一半要等到林慧获得国王肚子里的东西才还给它。 林慧自然没义务替石头蟒蛇解答疑惑，伸手指向石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王室的保护者——公平的兽石像。” “当然可以。” 石头蟒蛇不太情愿地说：“取下悬挂在我旁边的油灯，将里面的油涂抹全身。那样，你们将能平安的从塔内出来。记住，不要在里面待得太久。” 它说完，重新变成没有生命的浮雕。 “吱嘎——” 高塔的大门缓缓打开。 9. 国王的王子（五） 灯油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林慧将足够的量倾倒在身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喷嚏声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被灯油的味道呛到。 徐二林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什么怪味。”但即使是他也不敢敷衍了事。 一切准备就绪，由他在前面开道。 高塔里很黑，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来自打开的石门，然而光线却像是被看不见的屏障隔绝了一般，只能照亮距离门口较近的地方。 窸窸窣窣的声音萦绕在几人耳畔，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爬行。 前方开道的徐二林脚下踢到一物，连忙出声让后面跟着的人停下来。他吞咽一口口水，蹲下身去摸。起先，他以为那是一根形状不太规则的棍子，裹着一层布，表面光滑，继续向上摸索，摸到膨大的球形。 一根骨头。 一根属于人类的股骨。 他布满老茧的手微微一顿，问道：“谁有照明工具？” “我有，”茹笛连忙应声，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只手电筒，交给徐二林。口中问道：“怎么了？” 徐二林将手电筒的光对准地上，“你们看……” 那是一具新鲜的白骨，没有附着一丝碎肉，即使是经验最丰富的屠夫也无法做到将血肉筋膜剔得如此干净，却还能保持衣物的完整。 严明弯腰凑近，仔细分辨：“这衣服……这条裤子……这是黄勇？他怎么、怎么会只剩下骨头了？” 金婆婆目光警惕看向四周：“他的血肉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手电筒的光驱散深沉的黑，照在弧形墙面上。 “墙面怎么是黑色的，好吓人……” 茹小雅死死抓住哥哥的手，还是觉得有点害怕。小步挨近林慧，请求道：“老师，我能牵着你的手吗？” 林慧点头，想起黑暗中小朋友可能看不见，又说：“可以。” 茹小雅牵住林慧，得到足够的安全感。遂丢开哥哥的手，两手并用攀着林慧的小臂。 茹笛：“……” 徐二林揉揉眼睛：“咦？我眼花了！墙壁怎么在蠕动？” “你听，”金婆婆眼神锐利如鹰。 “窸窸窣窣的声响正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墙面并不是黑色的，而是黑色的虫子爬满了墙壁。” 她话音未落，一只虫子振动翅膀扑向手电筒的光源。 “嗡嗡嗡——” 寂静的虫群如被按下开关键，集结成一股黑色的旋风朝着几人刮来。 距离光源最近的徐二林看清它们的样子。那是一只只长着四对翅膀的虫，浑身漆黑，口器狰狞，它们布满整座高塔，能够想象黄勇是怎样在几分钟之内被吃得只剩下骨头的。 徐二林下意识丢掉手电筒，护住头面，向前猛冲。 虫群一遇到他便向两边分开，看起来像是他撞开虫墙一样。 林慧早有准备，没有受到惊吓，还有空闲遮住茹小雅的眼睛。她拉着小朋友往前走，不远处，徐二林站在一口华丽的棺材面前，里面不知何物一闪一闪地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她正要询问，金婆婆抢先一步问道：“里面是国王的尸体吗？他肚子里到底有什么？” 看来，黄勇死前没说完的一句话，一直是萦绕着人人心中的疑惑。 徐二林应声，“有个锤子。” “……什么？” “国王的肚皮是透明的，里面在发光。” 徐二林取出绑在腿侧的刀，掀开棺材里国王华贵的衣服。对准露出的肚皮一道划下去，只感觉轻松得像划开嫩豆腐一般。 “哗啦啦——” 国王的肚子里流出一摊血水，徐二林忍着嫌恶将手伸进瘪了一大圈的肚皮中，取出一物，高高举起。 “你们看，锤子。” 一把流光溢彩的乳白色玉锤。 林慧察觉到虫子们在躁动，想起石头蟒蛇的叮嘱——不要在高塔里待太久。连忙说：“先出去。” 几人依照她的话退出高塔。 徐二林动作十分自然地将锤子递给林慧，虚心求教：“老师，接下来怎么办？” 他为人一向狂傲，但若是打心底里佩服什么人又不吝啬表现谦逊。 茹笛惊奇地看着徐二林，小声嘀咕：“这么蠢还能长这么大没被打死，原来不是运气好……” 茹小雅则是用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徐二林：“谁是你老师，这是我老师。” 徐二林根本不搭理她，只当做没听见，一脸期待地看着林慧。 林慧接过锤子，往斗篷中一揣。 实际上，她是将锤子放进物品栏的格子里了。 “用锤子打碎经验球就能通关——裂缝会再次出现。” 金婆婆问：“经验球在哪里？它长什么模样？” “我不知道它长什么样，也许就是一颗球，也许是别的什么。” 林慧思索片刻，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只要见到它，应该就能认出来。至于它在哪里……王子住在哪？” 金婆婆回答：“王子的宫殿在西边。他白天都在外打猎，现在不在王宫。” 林慧听完笑了，“不在王宫正好。” 金婆婆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想搜一遍王子的宫殿。” 林慧点头。 “虽然经验球在宫殿里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在呢。” 那就赚大了。 找锤子的过程冒着很大的风险，希望寻找经验球的道路没有曲折。 其余人自然没有异议。 此时，大雨过后的云朵已经褪去灰黑。不过天色也渐渐暗下来，若有太阳的话，大概能看到夕阳西下的场景。 黄昏已至。 白天主人不在，王子居住的宫殿守卫并不森严，仅有两个打盹的半兽人侍从看门，他们很容易就翻墙进入宫殿里。 这里白天依旧点着无数油灯，却照不亮灰色色调的幽暗宫殿。殿内陈设极尽奢华，哪怕是一级台阶都汇聚着能工巧匠的心血——繁复的花纹密布每一个角落。最薄最细腻的布匹用来织成窗帘，最红最美丽的鲜花用来装点餐桌，金银珠宝随意地堆放在地上，上锁的箱子乱七八糟地扔在床边。 “什么味道？” 严明捂住鼻子，忍不住干呕一声。 金婆婆仔细分辨空气中流窜的气味，面不改色道：“烈酒、熏肉，腐臭味、血腥味和骚味。到处看看吧。” 严明纳闷：“上次来怎么没闻到呢？” 徐二林回忆一会说：“的确，上次似乎只闻到香味。那味道太绝了……香得我流口水。”哪怕只是回忆一下，他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充分肯定了王子厨师的手艺。 几人各自在宫殿里搜索起来，没过多久就把宫殿翻个底朝天。 最后，仅有上锁的箱子没有动过。茹笛从包里取出一把形状奇特的钥匙，蹲下来。锁头“咔哒”一声不带任何一丝反抗的弹开，彻底背叛和原装钥匙的爱情。 金婆婆笑着对茹小雅说：“你哥哥包里东西挺多啊。” 茹小雅一个激灵，躲到林慧身后。 林慧低下头，“怎么啦？” 茹小雅轻轻颤抖着说：“老师，我有点冷。” 徐二林随口说道：“晚上是比白天冷，昨天晚上差点没把我冻死。今天要找几件能够御寒的厚衣服才行……”他双手搓了搓健壮的手臂，上面浮起一粒粒鸡皮疙瘩。 林慧没什么感觉，她目光落在灰色斗篷上。难不成这件新手装备还能调节温度？ “吱嘎——” 茹笛打开箱子，里面装满三角形的骨头。他拿起一块端详片刻，又在箱子里拿出几块一一对比。最后剩下两块，拼凑在一起，说道：“这是同一个人的两块琵琶骨。” 他打开另外的箱子，里面全是琵琶骨。 几个箱子的骨头加起来大概一百多块，来源十分可疑。 金婆婆似笑非笑地看着徐二林说：“先回忆一下王子的长相，再猜猜，香得让你流口水的是什么肉。” 徐二林：“……” 除此之外，几人没有收获。 金婆婆提议躲起来等王子落单——他总要睡觉吧？没有半兽人侍从在身边，制服他不会太难。到时候就可以搜身，经验球也许就在王子的肚子里。 几人一番商议部署，各自选择躲藏的地点。 天已经黑透了。 整个王宫似乎陷入沉睡，没有一丝声响。 白天随处可见的守卫、侍女、仆从全都不见人影，似乎连鸟虫都害怕在此时鸣叫。 “嗷——” 伴随野兽悠长的嚎叫，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王宫的上空。 每一支蜡烛都被点亮，每一盏油灯都被点燃。 主人回家，沉睡的王宫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林慧静静地躲藏一扇窗户后面，等待许久。终于看到十多名鸡头半兽人开道，一名拱鼻、大耳、胖脸、长獠牙的半兽人身穿鲜亮的衣服，头戴一顶宝石王冠，在众多半兽人侍从的护卫下，迈着大步朝宫殿走来。 王子竟然长着猪头？？？ 林慧正惊讶间，忽见王子步伐变慢，最终在宫殿门口停下来，鼻子嗅了嗅，喊道：“里面有闯入者，把他们抓起来烤熟。” 林慧：“……” 其余人：“……” 半兽人侍从们纷纷嚎叫着应和。 金婆婆一阵风般刮出宫殿，充分诠释什么叫做：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只要我跑得够快，死的就是我的同伴。 10. 国王的王子（六） 王宫一处偏僻的宫殿中，林慧躲在一根立柱后面，听到脚步声远去，才舒一口气。她的额头、鼻尖和后背都冒出汗水，此刻靠着墙壁，慢慢地让急促的呼吸变得舒缓起来。 茹笛则是连站立都做不到，直接抱着妹妹坐在地上。 林慧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实在是太丢脸了……虽然艺术家们体力都不行，但他表现得还是太糟糕了。 “暂时在这里躲着好了。幸好追我们的是鸡头半兽人，它们的嗅觉不够灵敏。” 林慧见茹小雅已经将哥哥搀扶起来，便移开目光，朝宫殿里走去。 兄妹俩立刻跟上。 殿中空旷，没有遮挡之物，本来不是躲藏的好地方，却因宫殿造型特殊类似不规则的五角星，从门外往里面看的时候，无法发现躲在角落里的人，而成为最好的避难之所。 茹笛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把枣子——这些是在猛兽园里摘的，甘甜可口。 林慧接过来，放进嘴里咀嚼，补充消耗的体力。 半个小时过去，追捕丝毫没有放松的趋势，时常有半兽人探头进宫殿中查看。好在他们并没有走进来，否则林慧就得考虑前往神庙避难了。 偶尔，外面会传来呼喝声，隐约还有打斗的声音。 可以合理猜测，有人没能及时逃脱追捕，和半兽人侍从动手了。 不知道跑得最快，但引开最多半兽人侍从的金婆婆怎么样了。 王宫的夜晚风很大，林慧站起身，将宫殿里的窗户都打开，风会带走他们的气味，不让嗅觉灵敏的半兽人侍从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 她低下头。 茹小雅小脸惨白，即使被哥哥抱在怀中依旧冷得瑟瑟发抖，见老师看向自己，勉强仰起脸露出一个笑容。 林慧伸手，将小朋友从茹笛的怀中抱出来，搂在自己的怀中。 茹小雅顿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寒都气被驱散了。冰凉的手和脚渐渐恢复知觉，吹过的风不再带走一丝热度。 今夜比昨晚更冷。 很快，茹小雅的身体变得温暖，她轻声说：“谢谢老师，您真好。” 林慧淡淡道：“不用讨好我。” 小朋友一直以来的表现太刻意了，极力将贴心、懂事、可爱的一面展露给林慧，恨不得化身小棉袄，紧紧裹在她的身上。她知道是什么原因，看一眼手背上的图案说：“我不会对你哥哥做什么的……” 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师生契约的用途。 茹小雅的脸唰地红了，嘴巴张开又合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解释等掩饰，她的小心思都被看透……没什么可说的。 茹笛呼出一口寒气，结结巴巴说：“小雅没有坏心思……” “我知道，”林慧茹笛招手，“你过来！” 她掀开斗篷的一角，示意茹笛钻进来。 没有御寒的衣物，温度还在下降，继续下去会被冻死的。 茹笛没有扭捏，钻进灰袍之中，小心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不冒犯到老师。只是冻得僵硬的脸上悄悄浮起一抹红霞，渐渐蔓延至耳朵。很快，连耳根都红透了。 待在母亲温暖怀抱中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少年的生命中一直缺少长辈的关怀。小小年纪的他挺起胸膛，立志做一座为年幼妹妹挡住危险的高山，仿佛永远不会觉得疲惫。 这一刻，高山的脊梁久违地软下来。有更高的山挡住风雨，他能够短暂的卸下重担，得到身与心双重的安宁。 林慧警惕着外面的动静，口中说：“你先睡一会儿，半夜起来和我交换——不能所有人都睡死。” 茹笛点头，“好的。” 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两天一夜积累的疲倦席卷而来，待在一个救过兄妹俩两次的炼金术师身边，安全感很足。 妹妹很困，却还在打起精神叽叽喳喳的说话。 “黄勇的死是金婆婆造成的……还有哦！她本来想做更多的坏事，发现‘真理契约’之后才改变想法的……她猜出您的身份，害怕您……” 茹笛同样很困，迷迷糊糊补充道：“小雅拥有被动技能‘艺术直觉’，可以抓住观察对象的主要特征，产生深刻、丰富的认知。她看人很准，没出过错。呼……” 林慧低下头，两人已经睡着了。 他们显然比刚认识的时候，更加的信任自己。 如果小雅的直觉没错，那么对金婆婆的警惕的确应该更上一个台阶。不过，林慧并不认为金婆婆是单纯的变/态，做一切只为享受他人的痛苦。主导他人的生死，绝不单纯是为满足心理需求。 毕竟黄勇的死亡，向所有人证明林慧可以相信——她的确知道离开裂缝的正确方法。 林慧觉得，金婆婆控制他人的情绪的确有满足自身变态心理的部分，更多的还是为找到出去的路。只要死的人足够多，就能排除全部的错误选项。忽然改变行事作风，不是害怕自己，而是没必要继续迫害他人。 …… 天蒙蒙亮时，王宫中针对“闯入者”的搜索终于停歇。 王宫的主人带着半兽人侍从们离开，不知躲在何处的女仆、侍从、守卫们重新出现，他们似乎也很害怕王子，平时都避开留守在王宫中的半兽人侍从行走。 林慧带着兄妹俩走出宫殿，就见碰见背着白磊磊的徐二林。 他看见林慧眼睛一亮，如同见到骨头的哈士奇，飞奔过来。 “老师，他快死了。还能救不？” “现在还有救，你再颠他几下难说。” “……” 林慧治好白磊磊身上的致命伤，不禁有些羡慕他和徐二林的强健的体魄。 一个重伤坚持到现在，另一个伤得同样不轻，照样活蹦乱跳。 他们到达约定的会合地点时，金婆婆已经等在那里。她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偷来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根头发丝都不乱，竭力保持以往的风采，却还是流露出一两分萧索。 徐二林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您！二十几只畜生追你，你屁事没有。” 林慧一眼看出金婆婆状态不对，“您伤哪了？” “最重的伤在腿上。” 林慧挑眉：“怎么伤的？” 金婆婆知道不满足炼金术师的恶趣味，难以换得伤势痊愈，只能憋屈道：“狗头人咬的，它们整晚追着我跑……” 茹笛觉得奇怪，“你怎么不躲进神庙？” 虽然不能一直待在神庙里，但进去一次就能甩掉半兽人侍从。 金婆婆阴沉着一张脸，当做没听到他的话。 林慧不可能放任金婆婆的伤势不管，大家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金婆婆武力值最高，关键时刻还需要她出手。 金婆婆双腿布满牙印，可见昨夜战况的激烈。 这些伤势都在林慧的技能之下迅速恢复，不再影响行走。 严明最后回来，没有受伤，只是有些狼狈。 昨夜尝试埋伏没有成功，需要另找办法对王子“搜身”。 金婆婆心中早有想法，率先开口：“我带着白磊磊、严明向王宫里的‘人类’打听消息，目的是找到王子的弱点。” 林慧同样思索过下一步的计划。 “徐二林跟着我，我打算去见王后……” “对啊，”金婆婆眼睛一亮：“可以把她绑起来威胁王子？” 林慧只是觉得伪·一家三口里假爹和儿子都是通关裂缝的关键，剩下的王后大概率也是重要人物，不能忽视。 不料金婆婆思维方式如此直接。 白磊磊满屋乱转，徐二林问他干嘛。 他回答，“我找绳子。” 林慧头疼：“……至少得确认王子是否会受威胁吧。” 白磊磊不理解，“可以试试。” 试试就逝世！距离职业奇遇的结束时间还剩43个小时。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三通关裂缝，就拿不到奖励“医者之盾”。这个技能一看就是防御性质的，学会的话，她回到巴士上还能有逃生的机会。 不用林慧开口，茹笛抢先说：“不成功又会浪费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 也对！金婆婆叹息一声，“还是得打探消息。” 两拨人各自分开。 林慧带着三人来到王后居住的地方，避开侍女，见到在独自待在花园里的王后。 那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性，身穿湖蓝色的华丽衣裙。皮肤白得像雪一样，嘴唇红得像血，眼睛比天上的星星更亮，卷发如海草一样柔顺，完全看不出来她曾经生育过一个孩子。因为她的容貌好似少女一般，新鲜得像是枝头刚长出的花骨朵。 “你们是逃难的平民吧？” 王后看向四人。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王后眸中的哀愁和忧郁暴露出她并非少女的事实。 王后的目光锁定在徐二林身上，从头到脚看得很仔细，评价道：“你足够健壮，为我去办一件事吧。” 徐二林抱住自己，惊恐后退。 王后继续说：“我会给你丰厚的奖励。” 徐二林面露犹豫之色，内心陷入纠结之中，刚下定决心询问奖励的内容，就听王后用悦耳的声音说：“你替我杀死一个人，取来他的心肝交给我。” 徐二林：“……” 林慧亦是大吃一惊。 国王把妻子献给神，王子是头猪，王后买/凶/杀/人。 你们一家还能不能好了？ 11. 国王的王子（七） 王宫花园中，比繁花更美丽的王后提出恶毒的请求。 徐二林还处于懵逼状态，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慧上前一步，问道：“你要杀的是谁？” “我唯一的妹妹的丈夫——他是宫中的一位大臣。” “为什么要杀死他？” 温柔的王后没有介意平民的冒犯，眼中的忧郁如同决堤的水汹涌漫出。她仿佛陷入回忆之中，说话的语调缓慢而悠长，如同讲述着别人的故事——“很多年以前。那是我和妹妹刚刚成年的时候，有一次到森林里采摘新鲜的花朵……这是我们姐妹俩每天都会做的事情。见到最美丽的玫瑰花，我说，以后我要嫁给最富有最尊贵的男人做妻子；妹妹见到粉色的玫瑰花，她说，以后我要嫁给最浪漫最体贴的男人做妻子。没有想到，我们俩说的话被带着大臣外出打猎的国王听见了！我们姐妹俩被带回王宫，国王迎娶我做王后，妹妹成为大臣的妻子。” 王后停下来，似乎不打算继续讲述。 林慧却已经明白她为什么要杀死妹妹的丈夫。 “你拥有财富和地位，却开始嫉妒拥有爱情的妹妹吗？” 王后的心思被猜中，双颊浮起羞恼的红晕，高声呵斥：“如果不答应我的请求，就立刻离开。” 这明显是重要的剧情，林慧怎么会错过。 “我们答应了。” 王后于是将一只密封的玻璃瓶交给林慧，交代道：“里面装的是醉人的酒，一瓶足以使几十人昏睡片刻。大臣有着高超的剑术，很少有人能打得过他。他白天管理着宫门的开启和关闭，可以在那里找到他——他穿着绿色的衣服，腰间挂着黄金长剑。这样打扮的，仅有他一个人。你们可以令他醉倒之后，再杀死他，挖出他的心肝。” 林慧接过来，放进物品栏的格子里。 离开王后的宫殿，茹笛才说：“王后口中妹妹的丈夫，正是打开王宫的大门让我们进入的大臣。我们现在去找他吗？” 林慧摇头，“先去厨房。” 几人花费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才从防范严密的王宫厨房里偷出一副猪的心肝。 到目前为止，只有茹笛大概猜到林慧的打算。之前遇事急躁的徐二林罕见的没有催促，毕竟刚烤好的黑面包和热热的蔬菜浓汤足以慰藉他空虚的胃，跟着“老师”行动只要听从就好。 茹笛没有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会羡慕别人没脑子。 紧接着，林慧没有寻找大臣的踪迹，而是带着三人前往王后的宫殿。 茹小雅好奇地问：“我们不去寻找大臣吗？” 林慧摇头，“不去。” 茹小雅明白过来，瞪大眼睛盯着猪心猪肝。 “啊，要用它们冒充大臣的心肝吗？” “嗯，”林慧点头。 林慧既不想浪费烈酒在大臣的身上，又不想为杀死大臣付出时间，或许付出的还不是仅仅是时间，要让大臣喝下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中途可能还会遇到别的危险。 茹小雅歪着脑袋问：“这能行吗？” “可以试一试。” 林慧觉得成功的几率很大。毕竟拥有魔镜的王后都会被猎人欺骗，没有魔镜的王后受骗不是很正常的吗。她对自己说谎的本事有信心！每个月上司定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她心中暴风狂骂，面对下属时照样能面不改色地说出鼓励的话语。时间久了，直视部门新人闪闪发光的眼睛都不能让她流露出一丝丝的愧疚。 即使被拆穿……她也已经想好合适的说辞，不会让王后恼怒。到时候，再去杀死大臣，照样能完成王后的请求。 王后依旧在花园中。 当林慧将猪的心肝交给她的时候，她恶心得脸色都变了。只是勉强没有晕倒，颤抖着问：“这……这这是大臣的心肝吗？” “是的，亲爱的王后。” 林慧面不改色心不跳，看着王后的眼睛说：“尸体还没有掩埋。我们害怕引起注意，没有将它搬到这里来。如果你想亲眼看看……” “不，不用了。” 王后连连摇头。好半晌，面色依旧惨白，只勉强恢复语言功能。她叫来侍女，将猪的心肝收起来，又取来一个平平无奇的木头箱子。箱子上方有个洞口，可容一只手伸进去，和林慧见过的抽奖箱类似，只不过它是不透明的。 “我的父亲是一位商人，常常给我们姐妹俩带回有一些有趣的商品和玩具，我会把它们放在箱子里；我的臣民们、其他国家的使者们常常会送我一些礼物，我也会将它们放在箱子里。现在，你们每个人可以从中取一件物品作为报酬。记住，抓住什么就是什么。松手的话，你将什么都得不到。小姑娘，你先来。” 茹小雅将手伸进箱子里，摸出一大盒包装简陋的彩色黏土。 不会只能用来捏兔子、老虎和小□□？ 茹小雅满怀希望的问：“它有什么用处？” 王后摇头，“我不知道。” 下一个是茹笛，他摸出一把长着一只眼睛的弹弓。 接着是徐二林，他得到一条白色的裙子。离开木头箱子之后，它飞快从徐二林的手中挣脱，独自跳起诡异的舞蹈。 这只箱子看起来最多能搁一只皮球……徐二林吐槽道：“它竟然比茹笛小子的挎包还能装。” 目前为止包里取出过纸巾、水、手电筒、食物和一套茹小雅的衣服，显然包还没空。 茹笛：“……我只是最大化的利用包里的空间而已。” 徐二林想要抓住白裙子，却被衣角狠狠扇了一巴掌，额头青筋直冒。 “这什么玩意？” 最后轮到林慧，她将手伸进箱子里，竟然摸不到边界，无数的物品围绕着她的手旋转。她伸手一抓，果然抓到一件物品。取出一看，原来是一本书……一本技能书。 蓝色封皮，封面上《鉴定术》三个大字散发银光。 她心念一动，技能书化作一道银光没入体内。 接着，默默再打开游戏光幕，读完该技能的说明。她对三人说：“你们抽到的奖励，我能够通过鉴定知晓它们的用途……” 国王的王子（八） 林慧对茹小雅从抽奖箱里得到的彩色黏土使用“鉴定术”，这个技能的描述很简单：可以鉴定收容物，无冷却时间。 【廉价的彩色黏土】 危险等级：Safe 描述：一位医生的血液混合进廉价的彩色黏土之中，使它拥有奇异的能力。 作用：涂抹至患处，使其覆盖伤口，加速愈合。 副作用：疼痛增强。 茹笛双眼放光，“居然是珍贵的治疗类收容物。” “哥哥，什么是收容物？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林慧心中赞许。茹小雅问出的是她不能问出口的疑惑，否则就崩人设了。 “因为‘知识竞赛’不会有与神秘世界相关的内容，所以你没学过。” 这是林慧第二次听到“知识竞赛”这个名词，心中将其理解为一场重要的考试。那么考题就是有范围限制的，裂缝、收容物之类属于朝纲的部分。 学神茹笛知道一点点，学霸茹小雅则完全没有听说过，很合理。 徐二林满头问号，“知识竞赛是啥？” 林慧心道：问得好！ 不过，他就没有茹小雅的待遇了。 茹笛直接忽略他的疑问。 林慧确定了——这一只是学渣。 “收容物指的是需要通过特殊的措施进行控制的神奇物品，粗略分为Safe、danger、Apollyon三个等级，危险程度依次上升。” 徐二林惊奇地看着舞姿优美的白裙子，“这样啊……” 茹小雅则拥有着对知识的无尽好奇心，追问道：“将黏土装进塑料盒算是有效的收容措施吗？为什么医生的血能使黏土拥有奇异的能力？掌握原理，是不是能批量生产？” 是什么？ 为什么？ 怎么样？ 三联输出。 茹笛淡定道：“这部分的知识我没有掌握，无法告诉你答案。” 林慧是有一些和小孩子“玩耍”的经验的，主要是小孩子玩她……在她生活的那个小孩子比大人更金贵的畸形年代，遇到“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孩子，不可能用暴力输出进行镇压。 至少当着孩子爸妈的面不能……得不到答案的小孩子，往往会化身小恶魔。 茹小雅却是平静地说：“好的，哥哥。我知道了。”然后给自己打气，“我会努力学习，获得更多的知识。” 学渣徐二林直面学霸的奋斗精神，体内的惰性因子疯狂输出。他只觉得脑仁疼，完全没有反省自己为什么还有一个孩子思考得多。一心只求结果，不求解答过程，催促道：“老师，你快帮我鉴定一下。这啥收容物，晃得我眼睛发晕。” 林慧的确对白裙子更感兴趣，她丢出一个鉴定术。 【舞蹈家的白裙子】 安全等级：Safe 描述：白裙子陪伴舞蹈家面对数不尽的流言蜚语，是她生活里的盔甲，登台时的战袍。既然能抵挡言语这无形的刀，自然也能抵挡拳脚和刀枪剑戟。 作用：穿上白裙子，防御力MAX。 副作用：脱下裙子之后，必须陪它共舞五小时。否则白裙子会一直殴打你，直至你死亡。 “啊？？？” 徐二林听到鉴定的内容，双眼圆瞪。好半晌，憋出一个问题：“这么小的白裙子，我能穿得上吗？” 他竟然没有在男人穿裙子的问题上纠结——是否要穿！ 而是直击主题——怎么穿？ 茹笛再一次觉得，大脑构造简单一点不是坏事。 林慧说：“可以试试。你现在就穿？” “对！” 徐二林点头：“早一点穿上不是更加安全吗。茹笛小子，帮我一下。” 两人围堵白裙子，将它暂时控制住。 茹笛再次确认：“脱下裙子得陪它跳舞，一旦穿上至少得等到离开裂缝再脱下来。穿吗？” 白裙子拥有自我意识，脱下来之后，怎么控制住它的行动，让它不乱跑是个大问题。 徐二林觉得莫名其妙，抓住白裙子的领口往自己身上套。 “我脱它干嘛？！离开裂缝也不脱。只要它勒不死我，我就一直穿着。” 林慧：“……” 这是一条纯欲风白裙，拥有着吊带、荷叶边和蛋糕裙摆等热门元素。 高个子、小平头，肌肉虬结，体毛茂密的徐二林穿上，只会被误认为变/态。 徐二林需要将原本的衣物脱下大部分，才能穿上舞蹈家的白裙子。不知是裙子的面料足够好，还是作为一件收容物它拥有不会破损的属性。总之，徐二林成功地将裙子穿上了。 “你们觉得怎么样？” 徐二林旋转两圈，适应全新的感觉。 林慧的眼睛受到伤害，默默移开视线——徐二林本身已经变成一种精神污染，如果自己是怪物的话，不会优先选他下口。 “怎么都不说话？” 林慧：“……” 茹笛：“……” 善良的茹小雅干巴巴说：“还行。” 最后鉴定的是茹笛获得的弹弓。 【独眼巨人的弹弓】 安全等级：danger 描述：丢掉一只眼睛，受诅咒的巨人变成独眼巨人。一名工匠将它捡回来，装在儿子的弹弓上。接着，工匠全家都死了。被巨人舍弃的眼睛，依旧是巨人的眼睛。它看得很远！ 作用：选定眼睛视线所及之处的任何目标，弹弓一定能击中它。 副作用：使用它，会受到诅咒。 弹弓上硕大的眼睛睁开、闭起，并不灵动，显得有几分呆滞。 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鉴定内容没有显示，但安全等级为danger，证明危险程度较高，林慧直觉使用它之后，或许会被永久地缠上。 “若非必要，不要使用它。” 听到林慧特意交代，茹笛心中一惊，应和道：“好的，老师。” 四人离开王后的宫殿。 徐二林抽出一把刀，由轻到重尝试，无法在自己身上留下一点伤痕——他周身似乎覆盖有一层隐形的盔甲，能抵御大部分的伤害。他喜得不知怎么是好，只觉得如在梦中，恍惚道：“我们就这么靠骗得到那什么……收容物……得到这么厉害的白裙子，什么都没有付出。” 茹小雅立刻反驳，“我们有付出猪的心肝。” 徐二林难得没有和小孩子呛声，附和道：“好吧。一副心肝，这就完啦？” 我的娘啊！ 他活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好事。 林慧摇头，“还没有完。为保万无一失，还得把大臣送走。” 四人来到王宫的大门，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大臣。 林慧拿出烈酒，交给茹笛。 “你告诉他——王后派你杀死他。这壶烈酒恐怕不容易得到，或许只有王后拥有。以它为证据，大臣会相信的。你再告诉他——你心中对他充满感激，不忍心下手。你决定用一副猪的心肝欺骗王后，请他赶紧离开王宫避难，并且不要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至少等到王子加冕的庆典结束，你能拿到王后的报酬离开为止，藏起来不要出现。大臣富有同情心，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 茹笛一人上前，照着林慧教的内容与大臣一番对答。 果然，大臣很快离开王宫。 这样才万无一失，避免王后知晓遭受愚弄，更改追杀的对象。 等庆典结束，他们已经永远离开裂缝。 王后想收回报酬都找不着人。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林慧带着三人和金婆婆等人会合。 严明和白磊磊见到身穿白裙子的徐二林惊讶得张大嘴巴，饶是金婆婆也不禁眼皮狂跳，无语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徐二林握紧拳头、举起手臂做健美先生状，自豪道：“猛男该有的打扮。” 金婆婆：“……” 一时竟无言以对。 看着徐二林，林慧忽然明白什么叫做：只要我无视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就没人能够伤害我的自尊心。 略过徐二林……众人的目光如非必要，不会落在徐二林的身上。 林慧将收获一瓶烈酒，并打算用在王子和半兽人侍从身上的计划告诉众人。 王子的宫殿里充斥着浓重的酒气，想必让它们喝下混合有一瓶烈酒的酒并不难。她进厨房寻找猪的心肝时，有注意酒水的存放地点。 王后说过，它能令几十人昏睡片刻。 不知道片刻到底是多久，但几人配合的话，要把猪头王子抢出来应该不难。 金婆婆坐下，慢吞吞说起她打探到的消息。 毕竟距离夜晚还有好几个小时。 “最近，王子打到的猎物越来越少。他凑够狂欢一夜的猎物，才会举行宴会，大量饮酒。一般得需要两到三天，最长不超过三天。前天晚上有宴会，昨天晚上没有举行宴会，也就是说，今晚也许是行动的时机，也许还得等等。” 林慧点头，又问：“还有别的消息吗？” 金婆婆接着讲述两位少女遇到国王和大臣的故事，正是王后亲口讲给林慧四人听过的版本，不过并不以“少女和国王过上幸福的生活”为结尾……“少女嫁给王子，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后。不久之后，王后怀孕。国王有事外出，请来王后的妹妹照顾妻子。等他回到王宫，王后已经生产。王后的妹妹又害怕又惊讶地告诉国王，王后生下一头猪。没想到国王竟然非常高兴，对王后的妹妹说，这是上天的意思……” “这个妹妹大概只剩下惊讶了！她不会知道，自己的姐姐已经被丈夫献给神。” 茹笛先是语带嘲讽，然后明白过来：“如果是兽神降临，生下一头猪似乎也说得过去。” 金婆婆没有理睬他，继续说：“国王对所有人宣布，王子是神的儿子！他将王宫中最贵重的宝物，国王的王冠戴在王子的头上。小猪崽变成猪头、人身，而且不再哼哼唧唧地乱叫，立刻能站起来行走，会说人类的话语。” 严明补充道：“国王似乎坚信拥有神的血脉能让国家永远的繁荣、昌盛，决心将王位传给王子。哪怕王子根本没有一点点治理国家的才能，反而是引起动乱和灾难的根源。他直到死亡，也没有改变想法。” “王子拥有一项奇特的能力，他能让动物变成半兽人。半兽人们拥有动物的特征，虽然嗜血、野蛮、疯狂、没有人性，但比人类的强大许多。这是臣民们都不敢反抗他的原因。” “一名侍女说，王后不喜欢王子。两人的关系并不好！王后妹妹的孩子倒是和王子的关系很不错……” “哦，王后的妹妹经常会来王宫里陪伴姐姐……” “王子杀死过很多厌恶他暴行的大臣……” 其余的消息价值不高，严明还是一一说出来。 内容乱七八糟，林慧还是听得很认真。 入夜之前，几人配合着将烈酒混入厨房的酒水中。 当夜，王子宫殿的守卫更加森严。 小心眼的王子没有忘记昨夜的闯入者，宫中依旧有半兽人侍从到处搜寻几人的踪迹。 夜渐渐深了。 这个晚上，王子显然不打算举办宴会。 国王的王子（九） 夜色还没有退去，严明蹲在王宫花园的一处大树上，用茂密的枝叶隐藏自己，让风带走自己的气味。他躲藏了四个小时，下面已经经过八波半兽人侍从，好几次差点暴露。 搜查的人数明显增加，让他精神紧绷，根本不敢合眼。 又一波半兽人侍从到来，这次来的是五只兔头半兽人。 严明并不否认有些人觉得兔兔很可爱，但活着的兔兔带给他的只有恐惧。每次和兔子红红的眼睛对视，他都觉得背脊一凉，究其原因，大概是兔子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可言，只有冰冷和漠然。 这大概和他幼年的一些经历有关，不是红眼睛的兔子就不那么的恐怖。 当然，兔子的肉是很好吃的。 小小的不会给人带来太大危害的兔子尚且如此，更别提兔头人身，一对眼珠猩红外凸，穿着黑色的宫廷服装，手里提着斧头的兔子了。 它们更加的像人，也更加让人害怕。 人类是万物之灵，严明甚至有种族群遭到侵/犯的不适感。 “哗啦啦——” 旁边传来动静，严明扭过头，见白磊磊正抱着树干往下爬，嘴里咬着一把刀——他不知从哪弄来的。 “你要干什么？” 严明瞪大眼睛，小声询问。夜风太冷，他说出口的话带着颤音。 白磊磊用眼神回答：我要弄死兔头人。 严明：“……” 他不该跟这个家伙躲在同一个地方的！世界上怎么会有和他一样对可爱的兔兔心存偏见的人呢。 严明害怕一件事物会避开，他没想到白磊磊会选择战胜恐惧。 精神可嘉，但好歹弄清楚行势吧！ 树上的动静引起兔头人的注意，它们纷纷抬起头，看到两人，三瓣嘴疯狂蠕动。 白磊磊直接跳下树，挥刀砍向距离最近的兔头人。 “来吧！恶心的东西。” 严明：“……”神经病啊！ 另一边，刚刚甩开一队鹅头半兽人侍从，躲进神庙的林慧听到动静，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怎么又打起来了？” 狗头人似乎已经记住金婆婆的气味，夜里的搜查刚开始就将几人冲散，让她晚上的侦查没办法进行。 大半个晚上的“捉迷藏”让林慧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她搂着茹小雅靠着方尖碑坐下，静静聆听外面的动静。 “哥哥不会有事吧？” 茹小雅有些担心。 逃跑过程中，他们走散了。 “我看到徐二林拎着他往东边跑的，白裙子加上你哥哥，防御力和智商都有。没道理会出事，睡一会儿。” 林慧自己是不敢睡着的，小孩子体力有限，让她守夜遇到危险可能反应不及时。 茹小雅觉得有道理，依言闭上眼睛。 一个多小时后，茹笛带着徐二林赶到神庙。 天亮了。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七个人重新会合。 严明艰难地扶着血人似的白磊磊出现，一见到林慧，整个人脱力般瘫软在地上。他没忍住，使劲踹了半昏迷的白磊磊一脚。 “这个神经病。”他将白磊磊挑衅兔子的事情说了。 赢的自然是他们，否则就回不来了。 大约是被白磊磊的行为冲击心神，也有可能是见到离开裂缝的希望，严明的精神状态状况好多了。 林慧有点犹豫，要不要救白磊磊。这家伙乱来的话，恐怕会影响晚上的通关计划。 万一他对着醉倒的王子来上一拳头，岂不是完蛋！ 这个时候，徐二林帮他说了一句话。 “他其实也不是疯，最多算是痴，一天不和人动手就浑身不舒服，但他不傻，不会挑衅绝对赢不了的存在。” 严明讶异：“所以他并不是讨厌兔子到达见到就要消灭的程度……” “当然啊，”徐二林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有这么傻乎乎的想法？他不干鹅头人而是挑兔子下手，就是因为兔子最弱呀。” 林慧心中呵呵一声：你没有资格说别人傻。 徐二林不知道林慧的腹诽，感叹一声：“像他这样的人我见过不少！今天不死在这里，明天也会死在其他地方。” 林慧没有再犹豫，用技能血□□合术保住白磊磊的命，他止住血很快陷入沉睡。 偏僻的宫殿里响起他的呼噜声。 “我也需要治疗。” 又换了一身衣服的金婆开口说。 她不怕丢脸了，被一大群狗头半兽人追赶一晚上，能活着伤成什么样都不丢人。 接下来的时间，几人再次来到王子的宫殿进行预演，此时距离奇遇结束还剩十六个小时。 预演结束，几人各自休息。 傍晚，林慧被茹小雅叫醒。 距离奇遇结束还剩五个小时，距离通关裂缝的时限不足一夜。 茹笛从随身的包里取出食物，递给林慧和妹妹。 他包里还装着水。 三个人没有管其他人，吃饱喝足之后，躲在高处静静等待王子回宫。 夜色渐浓，一片幽暗的王宫亮起灯。 喧闹声由远及近，王子在几十名半兽人侍从的簇拥下朝着自己的宫殿走来。 队伍的最末，两名牛头半兽人牵着一条绳子，绳子绑着一长串的人类。他们显然都是穷人，大多穿着破烂的衣服，有些甚至连衣服都没有，仅有的一条裤子挂在身上，没穿鞋子的脚已经磨破。 几乎人人身上带有伤，神情麻木而绝望。 王子心情不错，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他走进宫殿之前，对左右的半兽人侍从说：“猎物送到厨房烤熟，把酒送上来。今天不用抓混进宫里的平民，吃肉，喝酒，我要大办宴会。谁不惧怕我的威名呢？他们肯定已经逃跑了！” 左右的侍从当然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咯咯咯”和“汪汪汪”的叫声应和王子。 看到这一幕的徐二林十分吃惊，“王子的猎物是人类？” 然后，他发现惊讶的只有他一个人。 林慧淡淡道：“王子房间里属于人类的蝴蝶骨，王宫里人们对王子的惧怕，以及我们的身份——逃难的平民，不都在暗示王子吃人吗？什么样的灾难需要逃进王宫躲避？自然是王子四处捕猎人类！白天没有王子的王宫很安全。” 猪头的王子并不真的认为自己是人，比起吃林间的动物，畜养的牲畜，更愿意吃人。或者因为并不完全是人，又觉得人更高级，所以以形补形。 可悲的畜生！还没完全变成人，已经学会人类恶习。 奢靡，暴食，酗酒…… 动物的嚎叫声响彻王宫，慢慢的，只剩下“轰隆隆”的呼噜声。 林慧和金婆婆对视一眼，照计划行事。 茹笛兄妹俩和严明在外面等待，随时支援。 其余人快速靠近王子的宫殿。 守门的两个狗头半兽人喝得东倒西歪，长长的舌头从嘴里掉出来，歪斜着，一时间缩不回去。 林慧绕过它们往里走，里面醉倒一片。狗牛鸡鸭鹅，活像一处农家小院。 空气中弥漫的肉香让人作呕，酒香经过半兽人们胃袋的再次发酵变成难以言喻的恶臭。一只猫头半兽人酒量不行，趴在地毯上呕吐。迷迷糊糊间听到异响，张嘴预备示警。 白磊磊一拳打碎它的脑袋，再将尸/体无声地放在地上。 猪头人身的王子醉倒在高背椅上，呼噜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林慧前面带路，徐二林和白磊磊抬起王子，金婆婆殿后。四个人一路飞奔，远离宫殿。 徐二林边跑边在王子身上乱摸，到达他们事先选定的地点时，王子的外衣已经被他扒下来了。他正要继续扒王子贴身的衣服，就对上一双暗褐色的眼睛——王子清醒了。 它嚎叫一声，意图叫醒醉酒的侍从们，声音响彻云霄。接着，脑袋向前一顶，獠牙刺向徐二林的胸口。 徐二林刚刚扛着三百多斤的王子一路小跑，此时腿软无力，一时躲避不及。脑中划过一个念头：有白裙子再加上老师不至于嗝屁吧。 一双手从他身后探出，速度比野猪更快。正是一直对王子有所防备的白磊磊，只见抓住王子的一对獠牙，大喝一声，双腿和胳膊同时发力，竟将王子整个抡起 ，原地旋转三圈发力，猛地将王子甩出。 王子的身体撞在白色的宫墙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宫墙撞塌，石块不断砸在王子的身上。 “死了吧？” 徐二林一边小步靠近王子，一边对白磊磊道谢。 金婆婆赞许地看着白磊磊，“你每天晚上都和半兽人战斗，并不只是好战，更多是在了解半兽人的弱点吧？” 白磊磊点头，“半兽人和人类的身体构造不一样，战斗方式也不同。只有了解敌人，才能战胜他们。” 林慧讶然，茹笛对临时队友们的评价过于片面了。 徐二林和白磊磊都是有脑子的，只是构成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样而已。 坍塌的宫墙堆成的小山忽然一阵颤动，王子推开石块站起来。它身上脏得像是刚在泥潭里打过滚，却毫发无伤，行走时，猪脸上纤细的绒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长，变黑。前肢着地，化身为一头体长五米左右的猪，背脊一排硬刺，目测有上百根，散发着寒光；尾巴细而长，甩动间将脚边一块大石头击碎。 王子失去人的形态，华贵的衣服彻底崩裂，唯有王冠稳稳地戴在头上。 一只成年野猪可以轻易撞碎人类的骨头，咬合力更是惊人，还有铠甲一样的皮。 更别提眼前野猪的变种，一只猪怪。 它甚至在撞击时能九十度转弯，出其不意地击中目标。 作为团队里的医生，林慧早已按照计划躲在树上，便于随时救治伤员。 她看到一拳能打碎半兽人脑袋白磊磊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飘出十几米远。 茹小雅快步朝着白磊磊跑去，准备使用廉价的彩色粘土。 她看到金婆婆浑身扎满尖刺，有两根贯穿腹部。 她看到徐二林用身体卡住野猪的嘴，不让它继续发出嚎叫。 严明举着木棍冲向野猪…… 茹笛拿出弹弓…… 王子变成的野猪已经很难对付，让它摇人成功再没有胜算。 可惜，远处已经传来脚步声。 一切只发生在几息之间。 还有什么办法！ 王子的弱点是什么？ 林慧的思绪急转，脑中闪过金婆婆说过的话：国王对所有人宣布，王子是神的儿子！他将王宫中最贵重的宝物，国王的王冠戴在王子的头上。小猪崽变成猪头，人身，而且不再哼哼唧唧地乱叫，立刻能站起来行走…… 王子更换过衣服，但一直戴着王冠。 即使是现在，他依旧戴着王冠。 国王的王冠…… 林慧一咬牙，从树上跳下来，落在野猪的背上。双腿夹紧，一只手死死抓住坚硬的鬃毛，不顾肩膀被刺穿的疼痛，另一只抓住王冠。 王冠像是长在野猪血肉之中的，又像镶嵌在它骨头里的。 幸好林慧现在的身体比从前力气大很多，不知得益于庄真真常常锻炼，还是获得“职业”有所增益。 王冠渐渐松动。 “噗呲……” 终于，她拔出王冠，带出鲜血和碎肉。 野猪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林慧落在地上。 她看见庞大的野猪退去黑色变成一只普通的大白猪。 赶来的半兽人们当着他们的面失去人形，变成一只只无害的小动物。 国王的王子（十） 金婆婆用刀划开大白猪的肚皮，又剖开心肝脾肺等脏器，最后连四条腿和猪头都没有放过，一一分解，整整齐齐排成一列。 最后，她蹙着眉头肯定地说：“经验球不在它的身上。” 金婆婆怀揣着希望看向林慧，“那只王冠……” “那是一件收容物。” 林慧相信金婆婆知道什么是收容物，果然，金婆婆没有露出半点疑惑，只是眉头蹙得更紧。原本光滑的皮肤浮现细纹，鱼尾状的褶皱不知何时爬满眼角。衰老的痕迹让她的优雅减去三分，慈祥减去七分，显得刻薄而冷酷，莫名让人心中发怵。 徐二林与她目光相接，打了个寒战，连忙猛搓胳膊，抱怨道：“金婆婆，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怪吓人的。” 林慧正蹲着给他治伤，心说：金婆婆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我。 徐二林身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消失，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重新变得生龙活虎，咯咯咯公鸡打鸣似的笑：“……像个老巫婆。” 金婆婆：“……” 你妈/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找到经验球，只有徐二林这个傻子笑得出来。 林慧一边走向严明，一边查看放进游戏格子里王冠。 不需要取出收容物，可以直接进行鉴定。 【扭曲王冠】 安全等级：danger 描述：供奉真理和兽的国家一代代相传的宝物，可以让欲望成真。它有什么样的效果，取决于使用者的欲望。唯有这个国家的国王，可以有多种欲望，且完全不需要害怕副作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欲望会不会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实现。一般来说，欲望越原始，扭曲程度越低，付出的代价越小。 从前有一个国王，希望怀中的猪可以像一个人，并拥有神奇的能力，所以有了说人话有人身但不办人事的猪头半兽人，以及鸡头人、鸭头人、鹅肉人、狗头人…… 从前有一个国王，希望自己国家永远繁荣昌盛，所以国家出现衰落时，他死了——繁荣和昌盛成为永恒。 作用（庄真真版本）：临时对技能描述进行更改，限两个字。冷却时间，10分钟。 副作用（庄真真版本）：每次使用，随机剥夺五感之一两小时。 扭曲王冠认为她的欲望是活着…… 林慧清楚的知道，结束奇遇回到巴士上，能够自救的资本是什么。 一定得是技能！已经得到的和还没有得到的，要用它们去解决死亡的威胁。 活下去是一个人最为原始的欲望，所以副作用不大。 其实她有更大的欲望——回家！但她一点都不失望，而且庆幸扭曲王冠没有实现“回家”的欲望。万一欲望实现的方式是将家人全部送到游戏世界陪伴她，那该怎么办？毕竟欲望的实现是以一种扭曲的方式……那她宁愿永远不要再见家人！ 严明的伤治好了。 林慧走向重伤患白磊磊。 白磊磊在“黏土”的神奇效果之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浑身的肌肉硬得像石头，脸上勃/起的青筋如同一只只绿色的蚯蚓，正在四处乱钻，豆大的汗珠顺着坚毅的下颌滑落。他牙关紧咬，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谢谢。” “不用客气，”茹小雅怯生生问：“很疼吧？” 白磊磊声音没什么波澜：“习惯了。” 小姑娘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表情痛苦，替白磊磊觉得疼。 “这东西你用不了。” 白磊磊指的是收容物“廉价的彩色黏土”，茹小雅知道它的副作用是疼痛增强。无法像老师一样迅速的让伤口没有知觉的消失，快速愈合本就伴随痛苦，痛苦再增强……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让自己少受伤的。” “不如把它送给我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 茹小雅：“不要脸，骗小孩子的东西。” 白磊磊：“……” 他看起来不用治疗，林慧走向最后一个伤患。 金婆婆见她走来，扯出贯穿自己的尖刺。鲜血喷涌，只能双手死死抓住拐杖才能继续站立。然而，疼痛让她的背脊弯曲了。 “到底是哪里弄错了？” 金婆婆目露焦急之色，“经验球在哪里？” 林慧的大脑一直在疯狂地运转，思考错在何处。 经验球肯定要从王子身上获得。 然而，猪头王子身上的确没有经验球，那么……他不是王子？ 迷茫袭上心头，林慧收敛心神，在金婆婆看来，她直直看着前方，似乎在出神。实际上，她再次翻出任务三，逐字逐句查看。 该裂缝名为“国王的王子”，不是国王的儿子，也不是国王和王子。 王子是国王的王子，国王心目中的王子是什么样的？ 一个拥有神灵血脉的孩子！ 恕她直言，离开扭曲王冠的大白猪怎么看都只是一头普通的猪，猪头人身和神奇能力的来源是死去国王的欲望。 一瞬间，狸猫换太子、真假千金、美猴王和六耳猕猴等热梗疯狂涌现。 国王将妻子献给神为的是理想、信念和国家，王后本人愿意吗？ 如果她不愿意，又不能明着反抗，以其偏激的性格弄来一头小猪崽冒充自己的儿子，也不是不可能。 金婆婆追问道：“时间不多了！你准备怎么办？” 林慧笃定道：“找王后、去找王后！找到真正的王子。” 一般来说，大多数爸爸难以确定孩子的血缘，但大多数妈妈都知道孩子是谁的——这就是所谓的爸爸不一定是爸爸，但妈妈一定是妈妈。 要找孩子先问娘，一定没错。 王宫中没有人再阻拦他们，他们很快来到王后的宫殿。 这里地方偏僻，只有几盏油灯亮着。 远远的，两名女仆一边交谈着，一边穿过花园。 林慧记得，其中一人是王后的贴身女仆，王后连杀死大臣的计划都没有瞒着她。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白面包。 她连忙带着几人躲到暗处，并悄悄跟随。 女仆说：“王后的侄子真是一位英俊、善良，人品正直的好人啊！如果他王后的儿子就好了。我们的国家有这样的王子，我家中一定能堆积小山一样多的黑面包，我的妈妈、爸爸和弟弟都不用挨饿。” 贴身女仆喃喃道：“他的确是一位好人……” “他昨晚拒绝王后亲手煮的肉汤，到现在为止已经饿了整整一天。我们快去将白面包送给他！” “我听说，他曾发誓不吃任何动物的肉。” 贴身女仆提着篮子的手收紧：“他会吃下王后准备的白面包吗？” 女仆笑着说：“当然，这又不是肉，是用小麦制作而成的啊。原本王后下令，让他吃下肉汤才能离开王宫，现在改变命令，只要吃下可口的白面包就能离开。这很好，王宫不是什么好地方。” 两人走到一间房屋前，敲响房门。 一位英俊的青年打开门，他有着雪一样白的皮肤，比天空更蓝的眼睛，和比海草更柔顺的卷发，即使穿着粗布做成的衣服，也像是贵族一样耀眼。 他用礼貌的言语和行为招待两个女仆。 当贴身女仆说明来意，并将装着白面包的篮子交给他的时候，一只躲在房梁上的老鼠开口说话：“这是神的儿子！你不能这样对待他，否则会遭受天谴。” 贴身女仆手里的白面包都吓掉了。 趴在屋顶上的几人：“……” 峰回路转！ 贴身女仆回过神来，对青年说：“王后要杀您！您快跑吧。” 青年不愿意相信，贴身女仆只能告诉他实情。 “王后嫉妒妹妹家庭和睦还有您这样优秀的孩子，她却被国王献给神并生下一头猪，所以派人杀死大臣，并且将大臣的心和肝煮汤给您吃。那碗汤里有能够杀死人的毒药！她没想到您不愿意吃肉，即使被关在王宫里忍受饥饿也不愿意吃哪怕一口。因此，她又想出一个恶毒的方法，将毒药下到白面包里。您快离开！” 听到一切的林慧冷汗直冒，心中后怕不已。如果她没有替王后“杀死”大臣，就不会有王后将妹妹和“侄子”叫到王宫里事情发生。 真正的王子在王宫之外，他们却不能离开王宫……等到天亮，林慧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裂缝真坑啊！ 徐二林还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侄子变王子？不过，他的视力是几人中最好的，指着青年说：“你们快看！他脖子上挂的珠子在发光。” 严明眯起眼睛，凑到缝隙前仔细看。很快，他喜得咧开嘴笑起来：“那就是经验球，那肯定是经验球！” 金婆婆跳下屋顶，一脚踹开房门。 林慧稍微慢一步，跟在她身后。 青年听到动静，讶异地看过来：“你们是谁？” 贴身女仆抢答：“他们是王后派来杀你的人。” 林慧：“……” 金婆婆迈着小步极快地冲向王子，数只老鼠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钻出来，挡在王子的前面，齐齐说道：“这是神的儿子！你不能这样对待他，否则会遭受天谴。” 金婆婆一拐杖将拦路的老鼠击飞，却没有一只老鼠后退一步。油灯的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有数双眼睛睁开，幽幽凝视她。 林慧勉强从它们模糊的轮廓中分辨出物种，那是一群黑猫，猫和老鼠共同保护着一个人类。 “别再往前了。” 林慧叫住金婆婆。 “为什么？” “你听！” 金婆婆侧耳聆听，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脸色青白变幻，憋出一句：“虫子，高塔里的虫子。” 短短几分钟就能将一个成年男人啃得只剩下骨架的虫子，不知道数量。 林慧轻轻摇头说：“强抢不行。” 金婆婆没有逞强，一步步往后退。 林慧则上前一步，扬起平生最友善的微笑，对青年说：“请听我说！您不用逃跑，我能解决您遇到的麻烦。” 国王的王子（完） “真的吗？” 善良的青年轻易相信他人。 王后的贴身女仆大声说：“您不要相信她！她和她的同伴都是王后的帮凶。大臣就是被他们杀死的，还带回心肝给王后换取报酬。” “我的父亲，他死了？” 青年终于抓住重点，悲伤的情绪爬满英俊的脸庞。 林慧否认，“大臣没死！” 女仆笃定道：“他死了！” “他真的没死。” “他死了。” “这位女士，大家同样弃暗投明，属于同一个阵营。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女仆：“……” 你在说啥？ 她懵了。 林慧终于不会一开口就被打断，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她看着青年的眼睛，认真说：“您的父亲对我们有恩，我们怎么会杀死他呢！” 茹小雅连忙帮腔：“我们是被您的父亲偷偷的放进王宫的，这帮助我们躲避了灾难。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们将王后的阴谋告诉他，劝他暂时离开……” 一个几岁的小女孩说的话，很难让人觉得是谎言。 林慧见青年面色稍微缓和一些，露出思索的神情，这才给出最后的杀手锏。 “那是一副猪的心肝，并非大臣的。” 这一下，青年的面色彻底缓和，柔声问：“你有什么办法？” 这就信啦？ 不求证一下吗？ 饶是徐二林都觉得青年有点憨，茹笛几人心理活动自然也差不多。 林慧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听过的童话故事里，人和人之间信任的桥梁都建立得很容易。 至于办法，很简单。 青年脖子上戴着的经验球为铁证，动物们的行为是佐证，青年正是国王希望得到的拥有神灵血脉的王子。 他的父亲是神，母亲自然是王后。 王后因为嫉妒妹妹拥有一个优秀的孩子，而要杀掉孩子，一旦知道这个优秀的孩子是自己的儿子，青年的危险自然消弭于无形。 怎么让她知道呢？又该怎样让她相信这件事呢！ 这必然涉及一位绕不开的存在——王后的妹妹，姐姐的孩子怎么会变成她的孩子呢？林慧有一个猜测，希望能让妹妹开口说出真相。 林慧回答道：“如果你的母亲在王宫里，我们要见到她。” 青年点头，“她和王后住在一起。” 贴身女仆自告奋勇，“我来替你们带路。” 一行人穿过花园，来到王后就寝的地方。她和妹妹像还没有嫁人的时候那样睡在同一张床上，贴身女仆点起灯，姐妹俩几乎同一时间醒来。 相比姐姐，妹妹的容貌逊色很多。她看到青年，奇怪地问：“儿子，你这么晚来到这里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职业奇遇结束还剩不到两个小时。 林慧没时间给伪·母子闲聊，先青年一步开口说：“王后要杀死他来报复你！我带着他来问问你，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 妹妹看向王后，“你都知道了？” 王后：？？？ 妹妹情绪激动：“你知道我用小猪崽换掉你的孩子，所以要杀死他惩罚我？” 王后：○o○ 青年：○o○ 妹妹惊讶：“等等，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儿子？” 王后：(╬￣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林慧的预料之中，王后的妹妹一口承认自己的罪行。人们总是羡慕他人拥有的，而忽略自己得到的。某个瞬间，羡慕会变成嫉妒。 姐姐嫉妒妹妹拥有爱情，妹妹反过来嫉妒姐姐拥有财富和尊贵。她们已经忘记，那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狠心的妹妹偷偷用一只猪崽替换姐姐刚生下的孩子，她起初是想要将孩子溺死的，但河中的鱼开口说话——这是神的儿子！你不能这样对待他，否则会遭受天谴。 妹妹受到惊吓，打消念头，就这样将姐姐的儿子带回家，谎称是自己捡到的弃婴。 善良的大臣把青年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养大。 听完整件事的始末，王后哭了。她没发出一点哭声，只有一串串泪水从玫瑰花一般的脸颊上无声滑落，美丽的眼睛里装满痛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妹妹坦白到一半就发现姐姐什么都不知道，但害怕她还会对青年下手，只能继续坦白。此时早已反应过来，高声骂道：“不要用柔软伪装自己，你同样打算杀死我的孩子。恶毒的女人！” “呵呵，那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再伤害他。” 王后收起楚楚可怜的神情，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不过啊！你完美的丈夫已经被我杀死了。” 妹妹先是一愣，随即大哭起来：“呜呜呜……” “父亲没死。” “真的？” “真的！” …… 青年：“……你们别打了。” 妹妹的怒骂，姐姐的哭泣，青年的震惊混合成一部烂俗的家庭伦理剧，又臭又长，集数超过五百集直逼一千集。林慧双眼无神，如同打暴/力游戏遇到强制爱情剧情的可怜玩家，明明最后一刀就能干掉BOSS，却只能盯着屏幕观看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别人的故事，最多猛点鼠标无能狂怒。偏偏这款游戏不需要花钱下载，更没有充值入口，自然不会给玩家配备客服，她连投诉都找不着地方。 距离职业奇遇结束还剩二十五分钟，青年终于暂时从真假妈妈的漩涡中暂时脱身，虽然模样有点狼狈，但一切就像林慧承诺的一样，麻烦解决了。 当然，新的麻烦又出现了。 青年抱怨道：“家里的事情像一条麻绳混乱的缠绕在一起，让我根本理不清头绪……” 不会吧！你还想让我解决新的麻烦？？？家庭矛盾是谁都能解决得了的吗？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林慧心中一个激灵，厉声打断他话，“不要在意她们……” “那怎么可以，她们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是我的姨母。” 林慧看着青年的眼睛，厉声说：“这对姐妹拥有的已经够多了！并且永远都不会知足。你们一家已经把整个国家搞得乱七八糟，睁开眼睛看看吧！他们过得有多么的糟糕。您不如多想想该如何让惊惧的臣民不再害怕，让穷困的臣民们能够拥有像一座小山一样多的黑面包，不再饿肚子。这才是一位未来的国王应该做的！” 青年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被林慧震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赞许道：“你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感谢你的劝告！那么，你需要怎样的报酬呢？” “我想要您戴在脖子上的项链。” 青年取下项链，交给林慧。 银色的坠子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与锤子正是一对。 几人远离王后的宫殿，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林慧确定这里不会被王子一家打扰，拿出锤子轻敲经验球。 锤子碰到经验球的瞬间，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经验球裂开一条缝隙，散发莹莹的白光光点，它们大部分钻进林慧的身体里，剩下的部分分成几份钻进其余六人体内。其中金婆婆分到的最多，茹小雅分到的最少。 林慧只觉得手中一烫，下意识松口。 经验球掉在地上，彻底碎裂，地面不断颤抖着打开一条缝隙。 离开裂缝的路出现了！ 严明喜得眼泪直流，“呜呜呜裂缝，就是这样的裂缝……我可以回家了。”他第一个冲进裂缝之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白磊磊一言不发，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或是道别的意思，一步跨进裂缝之中。 茹笛看向林慧：“老师，我们也离开吗？” 林慧看着这条离开的道路有些犹豫，她不是通过常规的途径进来的，而是一名偷渡者。如果从裂缝出去的话，有没有可能不会回到车上。 她慢慢靠近裂缝，却听金婆婆说：“术士，你答应过我，通关裂缝之后会留下来和我聊一聊。你可不能走！” 金婆婆说出口的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请求，但林慧发现自己早已落入她设下的陷阱。 因为她无法升起“立刻离开”的念头，而是打心底里认为“必须要和金婆婆聊完”才能离开裂缝，或许在她随意答应金婆婆的时候，某种限制就生效了。 “老师？” 林慧知道兄妹俩留下帮不上忙，还会添乱，挥挥手说：“你带着小雅先走。” 茹笛点头，“好的。” 即使一起离开，他们也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而是回到掉进裂缝的地点。不过没有关系，分开只是暂时的，他很快就能和老师重逢，毕竟所有的炼金术师都生活在知识荒漠之中。 茹笛牵着妹妹手，走进裂缝之中。 知识荒漠 知识荒漠。 银色的太阳照耀下，一条散发着暗淡光芒的裂缝出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不远处的三顶帐篷中，依次钻出白发苍苍的老者，中年的学者和妙龄的美丽女郎。 三人都穿着一袭灰色的长袍，从头裹到脚，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老者手持一根法杖，身体苍老却精神矍铄，几乎是一路狂奔到裂缝前，欣喜道：“不愧是本届‘知识竞赛’的第一名，一百年来最有潜力的‘艺术家’。即使遇到裂缝，也能成功通关。老夫一定要收下他做学生，将毕生收获的知识教授给他。” “得了吧！” 妙龄女郎掀开灰色兜帽，面露嘲讽：“你难道不是看中他的潜质，想要分享他从经往后获得的每一份知识成果吗？他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不会选择你。你本有让我羡慕的好运气，被知识学院分给兄妹俩做临时老师，幸运的与茹笛缔结临时契约。谁知，你却在裂缝打开时，对他的求救不予回应。” 老者想要以当时有要事无法离开为由狡辩，比如：老婆生孩子，孩子参加入学考试，家里的收容物把水管弄爆了。 女郎的头上的水晶发带散发七彩的暗光，让老者到嘴边的谎言变成真心话。 “回应求救得跟他一起进裂缝，谁知道还能不能出来，万一死在里面怎么办？该死的，你阴我！” 一直凝视裂缝，并不参与两人争端的中年学者转过头，看着老者。 老者在他的目光下渐渐缩起肩膀，如同一只吃坏肚子的兔子。 “早上得知真理，当晚死去也未尝不可。你怕死，没有为获得知识无视生死的决心，怪不得学业停滞不前，一年比一年更加苍老。我或许不应该暂停分享你的知识成果……” “我错了！老师。” 老者低下头，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心中却在想，若不是你多年以来分享走太多我获得的知识成果，我的生命不会流逝得如此之快。 可他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目前的学业进度仅仅足够他勉强活着，不至于死去，如果中年学者非要分去一部分，他将很快化成一捧黄沙。 中年学者没再搭理他，而是对妙龄女郎说：“我对第一名势在必得，如果第三名的小女孩还活着——她是你的。” 老者心里一咯噔：看来学院方面很生气，才将老师派来。 学院将天才茹笛分给他，本就是想要挽救他的生命，一举两得。如今，却无法承受天才陨落的可能性，对他的感官已经降到最低点。 妙龄女郎权衡片刻，摇头道：“即使和你撕破脸皮，我也要争取一个成为茹笛老师的可能性。” 以茹笛的潜质，炼金术师必然不是他的终点。真理契约一旦缔结无法消除，若能成为他的老师，分享他的知识成果，就算不能更进一步，也可以拥有漫长的生命。不至于像老者一样，逐渐不能获得知识而死去。 对于炼金术师来说，只要一直能学习就永远不会死。 “那就各凭本事吧。” 中年学者将目光重新移到裂缝之上。 忽然，裂缝剧烈收缩，如同一只吃坏肚子的嘴。咕噜咕噜两声，吐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正是茹笛和茹小雅。 老者立刻上前想要说出编好的谎言，却被中年学者抢先，只见他身影消失，再出现，竟用瞬移的方法来到茹笛的身边，露出师长对弟子特有的赞许表情，轻拍茹笛的肩膀，说道：“好小子，不仅自己活着回来，还能带回小雅。辛苦了！学院会给予失职者处罚。我是学院分配给你的新的临时老师，一直在这里等待你出来。” 老者不再心存妄想，开始害怕自己被老师用来讨好“学弟”，连忙帮老师说话。 “这位是炼金术师中的第一人……” 这时，中年学者眼尖的看到茹笛手背上的图案，“这……这是……” 老者同样大惊，“真理契约？？？” 妙龄少女同样惊讶，“哪位术师和你缔结的契约？” 茹笛已经是艺术家，收他为学生最低得是一个炼金术师，否则真理不会认同契约。 茹笛心中知晓他们的意图，知识荒漠里的每一份知识全都标注价格，唯一分享他人成果而不需要付费的办法就是建立师生关系——这是荒漠的传统。学生从老师得到知识，再变成自己的知识，成果以经验值的方式反哺老师，双方的成长都很快。 然而，学生的反哺是获得十分舍去三分，留下的只有七分。随着学生的成长，哪怕获得的知识不来源于老师，还是得一直分出成果。 因此，学生是契约的弱势方。 哪怕契约慢慢演变为知识成果分享的范围可做选择，比例可以按需调整，学生依旧是弱势方，因为老师无法将知识直接灌输到学生脑子里，学到多少全看学生的努力和理解能力。 老师可以收多名学生，学生只能有一名老师。 这种情况下，老师以知识胁迫学生的情况数不胜数，一般来说，可按需调整的分享比例依旧维持着最高的七三分。 茹笛也认识中年学者和妙龄少女，知道两人在知识荒漠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换而言之，他们是要脸的，不会把事情做得太过分。一定得选老师的情况下，他们的确是优质的选择，至少都比老者好太多、太多。 然而，他已经获得最好的了……“我有老师了！” 通关裂缝竟然也能获得经验值，而老师没有分走他的经验值，简直是无私奉献的典范。品格之优秀，直接打破茹笛对“老师”一词的固有观念。 再者，老师几次涉险救下他们兄妹，对他们有着重大的恩情。哪怕一直要将知识成果分出去一部分，情感上来说，他也是愿意的。 茹笛想起冰冷的夜里，像一座高山一样挡住风雨带给他无限安全感的温暖身躯，脸颊不禁泛红，坚定的对三人说：“我会永远追随她。” 三人：“……” 茹小雅单手握拳，给自己打气。 “等我长大，也要成为她的学生。” 迷失在羡慕和嫉妒中的三人许久才回过神来，询问这位幸运的炼金术师到底是谁。 炼金术师数量有限，他们不可能不认识。 然而，茹笛形容出的却是一个特征完全陌生的女人。 妙龄少女摇头，“知识荒漠没有这样一位炼金术师，她是一位流落在知识荒漠之外的炼金术师。茹笛，她将无法时刻指导你。” “哪有什么关系呢！” 茹笛笑了，脸上充满对美好未来的希望：“真理会帮助我们沟通。” …… 另一边，“国王的王子”裂缝之中。 徐二林指着自己问：“老师，我呢？” 谁是你的老师啊！算了。 林慧忍住已经冲到嘴边的吐槽，轻笑着说：“你也走，有缘会再相见的。” 徐二林点头，弯腰九十度对着她深鞠一躬，高声道别：“老师再见！” 林慧：“……” 他们都离开了。 谁也没有看出林慧和金婆婆之间的暗潮汹涌。 以裂缝为界，仅剩下两人。 距离职业奇遇结束还剩三分十二秒。 “我保证‘通关为止不说丧气话’，你答应‘通关之后和我聊聊再离开’，很公平。不是吗？” 金婆婆笑得像一只狡诈的狐狸，弓着腰朝自己看中的猎物走来，用了然的语气说：“术师，你似乎只会应用知识，而不具备战斗的技能。” 虽然她不是术师，但金婆婆倒没有看走眼，她和对方比起来的确是战五渣。 林慧蹙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你没有反驳，看来我说中了。” 林慧意识到自己又掉入对方的语言陷阱，却不以为意。 金婆婆十分得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想要你的身体。” 林慧：？？？ 这句话肯定不能往奇怪的方向理解。 林慧追问：“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这具身体逐渐腐坏，我需要一具更新鲜的有更大上升空间的驱壳。比如一名送上门的弱到不可思议的炼金术师。” 林慧虚心请教：“你能更换身体！这要怎么实现呢？” “只要……”金婆婆眯起眼睛：“你一会就知道了。” 林慧断然拒绝：“那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 金婆婆有种自己锁定的猎物反方向冲到她面前的不适感，哪有小白兔着急剥皮放血被狐狸吃掉的。她甚至因为巨大的疑惑而停下往前的脚步，狐疑地看着林慧：“你怎么比我还急？”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林慧嘀咕一声“哎呀没时间了”，言语间似乎有万分的可惜。接着，突兀的凭空消失。 金婆婆：？？？ 她不相信自己的技能会失去效果，怀疑林慧故意迷惑她，实际是藏起来了。 “你在哪？” “术师……” 半个小时后，金婆婆不得不承认，术师的确是已经离开了。 金婆婆整张脸垮下来，觉得荒谬的同时羞耻感涌上心头……刚刚自己的言行在炼金术师看来，是不是特别的傻？她臊得整张脸通红，心中的破坏欲漫出，一脚踢倒宫墙，折断拐杖。 等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才无意识揉着自己酸痛的腿，嘴里喃喃道：“有本事别让我再见到你……该死的术师！” 战 南部市城区边缘地带，血色巴士之中。 凝滞的时间如同一只破灭的肥皂泡泡，“啪”一声恢复正常的流逝速度。林慧的眼睛还没适应光线的骤然变化，汗毛已经齐齐竖起。她颈部的皮肤已经能够感受到刀刃的冰凉刺骨，当即如预想过多次的应对流程一般，脱口而出：“医者之盾！” 一面半透明的盾牌从林慧的身体里浮现而出，从头到脚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任务三的奖励在离开裂缝的瞬间落进物品栏的格子里，技能书《医者之盾》，描述：释放一块盾牌，自身获得绝对描述保护5秒，或对视线范围内的任一角色释放一块盾牌，该角色获得绝对保护5秒。冷却时间10分钟。 只听“铿锵”一声响，司机的柳叶刀撞在盾牌上。 对林慧来说，已经过去好几天的时间，对司机来说，才过去不到一秒钟。他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心中自有判断：庄真真已经砧板上的鱼，翻不出一点浪花；目标对死亡的恐惧货真价实，已经没有反抗的手段。 经验主义害人！ 司机遭受抵抗有短暂的愣神，他怎么都料不到有人能偷盗时间，经过足够的预演来应对迫在眉睫的死亡危机。 这个期间甚至从萌新职业者进化成真正的职业者——她获得了技能！ 因此，林慧的反击成功了。 她右手握住一把凭空出现的厨刀，腰肢用力，猛向前刺，穿过半透明的盾牌，刺进司机的身体里。 这把刀是在裂缝的厨房里得到的，刀刃呈弧形，刀身较窄，给人一种攻击性很强的感觉。说它是餐刀，不如说是一把猎刀，用来刺死猎物或分离猎物的皮毛、剔除猎物的骨头，想必相当顺手。 它甚至具备极强的收纳功能，较长的刀柄可以拆卸。 配合庄真真多年以来储备的医学知识，这把厨刀的杀伤力极大。 握着刀的林慧心知计划已经成功一半，避开肋骨，刺中内脏，手感是对的。 她的手上下一抖，对死亡的恐惧让身体变得无与伦比的灵巧。食堂工作二十年的大妈能准确颠掉大勺中的每一块肉而不让配菜掉出，堪称绝技。此刻的林慧犹如大妈附身，轻易拆卸厨刀的刀柄，并使得刀身彻底没入司机体内。 受此重创，司机只是闷哼一声，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视线依旧死死锁定林慧，不见半分虚弱，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上依旧带着僵硬的假笑。 他伸出手，预备将嵌在身体里的刀取出来。 林慧心中一寒的同时又道一句果然如此，她在裂缝中留意观察众人，发现金婆婆和白磊磊都有控制自身肌肉和骨骼的能力，不仅增加战斗力，还能使战斗中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她不确定司机拥有什么能力，但却不妨碍她进行预设：如果一切顺利，厨刀能刺中司机的要害，也不一定能杀死他。 林慧不觉得自己还能将厨刀从紧密的身体组织中抽出来，再刺一刀，或者她可以准备两把刀，反正物品栏还有空的格子可以使用，但她又确定司机不会给她再来一刀的机会。 这也是林慧没有选择割喉攻击的原因，以司机的速度和反应能力，见势不对可以躲开。 最终，这把可以拆卸刀柄的厨刀成为她的最优选择。 一顶王冠出现在林慧的头上，她快速更改技能“血肉/缝合术”的描述。 原技能描述主打的是缝合血肉，使伤口恢复如初。论其效果又可以称之为“大愈合术”、“伤口消失术”，只能更改两个字的情况下，林慧早已想好要将“如初”二字删掉。 只见她的手拂过司机的伤口，伤口飞快愈合，竟比司机动一动手指的速度更快。 司机口中溢出痛呼，表情因疼痛而变得扭曲。 那犹如一张面具一样的营业式假笑终于消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他的伤口愈合了，但刺入身体里的刀还在里面，以至于整个胸膛都在瞬间被绞烂了。 林慧跳起来，连滚带爬地从打开的车窗跳出去。一离开巴士就往前跑，一直跑，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素来性格谨慎，曾在职场上躲过不少的大坑。 这一次也一样，司机的虚弱是不是假装的？ 就算不是，鬼知道司机会有什么样的收容物？ 此时此刻，她却是能用的底牌都用干净了。 作为被人排着队追杀的小可怜，她不敢大意。毕竟有金婆婆的例子在前，她虽然通过游戏系统成功逃脱，但却不知道自己的思维被篡改的原理是什么，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五分钟过去了，林慧跑完两条正在建设中的公路。 四分钟过去了，林慧跑上一座还未通车的高架桥。 她深刻认识到司机选择在此处动手的原因。 这里真的很偏僻，她连人影都没有见到一个。 耳朵已经能听到车流声，再往前一点就安全了。 “呼——” 她喘着粗气停下来。 “哒哒哒……” 忽然，林慧听到来自身后的异响。她转过头，看到一道飞快奔跑的身影，头戴一顶灰色棒球帽，身穿黑色套头卫衣，两只残缺的手拢在偏长的衣袖里，眼神冷酷，如同一只饥饿的猎豹，只待张嘴咬住猎物的脖子。 最令人惊讶的是他仿佛并未受伤，至少动作看不出一点异样。 “十秒……九、八、七、六……” 林慧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倒数，她没有再逃，而是视线锁死司机……“三二一！”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百五十米。 “医者之盾！” 林慧头顶的王冠有流光一闪而过，奔跑的十分钟里，她已经想好怎样更改刚获得的技能医者之盾的描述。 释放一块盾牌，自身获得绝对描述保护5秒，或对视线范围内的任一角色释放一块盾牌，该角色获得绝对保护5秒。冷却时间10分钟。 恰好，王冠的冷却时间也是十分钟。 她将盾牌的绝对“保护”改为绝对“攻击”，释放对象为司机。 一块半透明的盾牌从司机的身体里浮现出来，内侧延伸出一根长约一米的尖刺。司机最多只能扭动身体避开要害部位，但尖刺正以每秒三根的速度增加到十五根……“噗噗噗”。 血液飞溅而出。 他连躲避都做不到了，躲也躲不开。 几秒之后，透明盾牌消失了。 司机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一米、两米、三米……他用一种万分可惜的眼神看着林慧，神情充满遗憾，嘴里喃喃道：“咳……工作没能完成……” 林慧：“……” 第一次杀人的恐怖感都消失了好嘛。 终于，司机停下脚步，摔倒在地上，急而短促地大口呼吸着，吸进肺部的空气却越来越少。他的肺被扎透了，想必非常痛苦。 然而，一双眼睛却执着地盯着林慧，恨不得能带她一起走。 几秒之后，司机停止呼吸，再无重新站起来的迹象。 …… 距离高架桥不到一公里的街道上，一辆巡查车超速行驶，路上车辆骂骂咧咧让开通道。抱怨声传到驾驶巡查车的圆脸治安署员耳中，他却像是听不到一般，不仅不减速，还将油门一脚踩到底。 “若非庄真真坚持父亲的死有问题，引起经办此案的治安署员注意，将卷宗交给我们。呵，等我们不对再介入的时候，庄真真坟头都长草了。财富密码的家伙们真不靠谱，居然不保护死亡线人的家属。哎，希望能赶得上……署长，前面有岔路口，走哪边？” 副驾驶坐着一位身穿咖色西装，手持一柄青铜长剑的男子。年龄三十五上下，一副夸张的□□镜遮挡住三分之二的脸，浑身笼罩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他用剑尖轻点脚踏，似乎在从空气的波动中分辨着什么。 “前面左转，快要到了。” 再往前道路没有修通，车辆不能通行。两人下车，被称作署长的男人开口道：“抓住我的剑。” 两人配合过多次，娃娃脸署员点头。 署长快如闪电，带着娃娃脸署员前行，肉眼几乎无法捕捉两人的身影。其速度并不比车行慢，同时，他还感知着前方的情况。 “前方两人，其中有一名邪恶职业者。” 娃娃脸署员蹙眉：“该死，永恒天国的渣滓们来得这么快？” 署长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一人失去生命体征。” “还是晚了吗？” “不晚……” “啊？” 署长停下来，娃娃脸男性因为惯性而向前俯冲几步才站稳，他抬起头，看清状况。 一名男子趴在地上，浑身都是血，显然已经死去。 站在不远处美丽女性用一双手撑着自己的腿正弯腰喘息，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战斗。 他掏出外衣口袋里的照片，和美丽的女性进行对比。 应该是一个人，但真人的神态和照片上有很大的不同。他上前几步，开口询问道：“庄真真吗？” 林慧：“……” 尼玛的，又来！ 邪恶组织 “不要害怕，我叫单启明，南部市治安署署员。我的身份你可以向治安员宏小小求证，他是你父亲死亡一案的主要经理人，你和他想必已经非常熟悉了。庄小姐，你现在就可以给他打电话。” 大概是看出林慧的紧张，娃娃脸男性连忙安抚她，并掏出证件展示。 这人长着一张圆嘟嘟的脸，看起来未满十八岁，没穿治安服，套着一件圆领长袖再加一条同材质的长裤，厚重的白色围巾几乎遮住脖子，胸前挂着一串木头珠子，脚底踩着布鞋。略显奇异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并不让人觉得突兀，而是有一种自然、和谐的感觉。 林慧没有动作，忌惮地看着两人。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她甚至都没看清。 “你父亲遭遇的并不是一起无差别杀人事件，我们刚刚确认，那个当街杀人的疯子是一个不法组织的成员。庄小姐，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林慧基本能确定，两人不是来杀她的。毕竟同一个组织不至于既有司机一样沉默寡言的工作狂，又招纳单启明这样的话痨。 她瞥一眼司机的尸体，意思很明确：我的处境有多危险，我比你更清楚。 “对，这个人也是不法组织的成员。庄小姐，你对你父亲的工作内容清楚吗？” 庄教授是一名大学教授，主要的工作是给学生上课。不过，庄真真还小的时候，他干过另一份工作——一支考古队的技术员，常常出差去荒野勘察遗迹现场。 荒野很危险，不仅有吃人的植物和动物，还有着活尸、疯子和野蛮人。一不小心就会送命……但不可否认，工资的确很高。 后来，庄真真的妈妈因病去世，庄教授就换工作了。 从一个冒险家变成一名谨慎小心的中年人。 单启明怀疑庄教授的死和他多年前的工作有关，奇怪的陶像难道从某个遗迹带回来的？ 林慧点头。 “庄小姐，你怎么不说话？” 不是我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 扭曲王冠的副作用为：每次使用，随机剥夺视、听、嗅、言、智之一两小时。 第一次使用扭曲王冠，她被剥夺的是嗅觉，完全闻不到气味了。这已经很幸运了！万一被剥夺的是智商，她变成傻子已经死了，哪还能细看医者之盾的技能描述，进行战斗呢？再次使用扭曲王冠，她被剥夺的是说话的能力，成为哑巴。 林慧保持沉默。 单启明：“……” 他扭过头问：“署长，你怎么也不说话？” 然后，他就发现自家署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庄真真。 “署长？” 庄真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林慧也很奇怪，隔着□□墨镜她都能清楚感受到这位署长灼热的视线，若非庄真真的记忆里没有这一位的存在，她会以为自己是碰上原身的旧情人了——有着丰富感情纠纷的那种前任。 “嗯，”身材挺拔的西装男子回过神来，应和一声。他的声音浑厚而有磁性，语调舒缓地说道：“能够杀死一个邪恶职业者的，至少得是职业者。对待庄小姐，你可以有话直说，不必遵循‘保密原则’。” 单启明一拍脑门，“对哦。你的父亲表面上是大学教授，实际上充当着‘财富艺术’的线人，专门为他们在城内寻找有价值的荒野物品的线索。” 林慧从庄真真的记忆里得知，联邦的法律明文规定从荒野中获取的任何物品都要上交，不能私下收藏、买卖和交易，但是荒野探索的危险性太高，禁令往往不能对勇敢的探索者们生效。 一些价值不高，危险性低的物品，监管部门往往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悄悄放过，避免和亡命之徒起冲突。 荒野有很多东西是城市没有的，具备稀缺性。这就导致城内的荒野物品交易屡禁不止，慢慢发展为一条产业链。 单启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对林慧说：“据我们调查得知，半个月以前，你的父亲庄教授促成一件遗迹藏品的交易时，撞破邪恶组织的阴谋，抢夺到一件危险的物品——它和金耀日的太阳一样，都会给城市带来混乱和死亡，甚至远比几千个辐射病患者加起来造成的破坏大得多。为了藏起这件物品，他被一名邪恶组织的成员杀死了。” 用一句感性的话来描述：庄教授是一位英雄。 游戏光幕闪烁，一条新任务弹出。 林慧没有急着查看，而是认真听着。 单启明继续说：“邪恶组织的成员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这件物品，暗中监视庄教授的家人、朋友及社会关系网上的每一个人。从潜伏到忽然行动，他们似乎通过某种方式确定，庄教授把东西交给你了。” “嘀嘀嘀——” 单启明的手机响了。 手机那一头不知说的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电话挂断之后，他蹙眉看一眼地上司机的尸体，沉声报告：“署长，前方巴士中有二十三具尸体，后勤部已经封锁现场。” “通知橙橙过来过做现场重建，确认彬礼的位置，暂不回复财富密码的任何问询……” 一系列指令下达。 “收到！” 单启明走到一边打电话。 署长取下墨镜，露出一双标准的桃花眼。 “庄小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前往治安署的路程，由署长开车。 单启明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林慧说话，没有得到言语上的回应半点不在意。 巡查车驶过城市CBD，穿过科技产业园，又从市治安署门口开过，驶入南部市最具盛名的贫民窟，最后在一幢爬满蔷薇花的白色三层小楼前停下来。 若非门前挂着“南巷治安署”的招牌，林慧会以为这里是一所花房。 咨询台内一名容貌秀丽，笑容甜美的女性治安员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冲西装男子打招呼：“署长，下午好。” 西装男子微微颔首，没有往位于一楼的接案处走去，而是带着林慧从左侧小门上楼，穿过空无一人的办公区，走进署长办公室。 上楼之后，单启明没有再跟随，而是在办公区的格子间里坐下。 西装男子关上门，替林慧拉开椅子。 “请坐，想喝咖啡、红茶、果汁还是牛奶？” 林慧说不出话，正想拿出手机打字，就见西装男子将纸和笔放到她面前。 “档案显示你是一个健康且健全的人，忽然不能说话是收容物导致的……” 西装男子……署长说的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句式。 “喝点牛奶吧！热牛奶有助于稳定情绪。” 林慧点点头。 署长从办公室角落的酒水吧台里取出一瓶冒凉气的鲜牛奶，倒进杯子里加热。一分半钟之后，一杯刚刚能入口的热牛奶端到林慧面前。 他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露出笑容。形似桃花花瓣的眼睛微微眯起，连眼尾两条细纹都带着脉脉含情。 “刚刚我说的收容物指的是拥有神奇能力的物品，其中有一小部分能被人们所利用，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绝大部分的收容物一旦出现，就会带来巨大的灾难，普通人面对它们几乎毫无反抗之力……这部分的内容，你父亲有为你说明过吗？他是一位‘武器专家’，对收容物的了解比别的职业者深刻很多。” 武器专家…… 林慧摇头，庄真真甚至不知道父亲是一名职业者。她以为署长会继续说下去，谁知对方话锋一转，说道：“抱歉！我也不能为你说明。这是保密内容，除非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 林慧：“……” 有什么是我堂堂穿越者不能听的？ 她在纸上写：[你们是谁？] “联邦专设、应对神秘事件的特殊部门——暮色月亮。更通俗一点的说法，官方组织。内部与治安署联网，部门成员拥有公务编制。工资高、待遇好。” [你想让我加入你们。] “招揽野生职业者是部门的工作之一。不过，我一般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和女士聊有关‘未来’的话题，那太过沉重了。”署长收起脸上迷人的微笑，正色道：“你不一样，你的处境很危险。”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两根手指按住照片的边缘，推到林慧面前。 照片上正是怪异而扭曲的陶土浮雕。 林慧确定刚刚在高架桥见面的时候，署长和单启明都不知道导致她被追杀的收容物是什么，署长仅仅只是在车上接通过一个电话，就已经找到事件的源头。 “收容物永恒陶像，具备无限分裂的特性。庄教授交给你的是本体，普通人看到它会被吸引，最终走向两个结果：一、死亡；二、成为职业者。” “……分裂体则会污染一切生物的肉/体和精神。” [我已经将它销毁了。] “这也是邪恶组织追杀你的原因，打破本体的人可以感知到分裂体的存在。” [分裂体在哪里？] “它们可能在南部市的任何一个地方。因为有着不可被任何工具探查的感知扰乱属性，所以我们哪怕想要在污染爆发之前找出它们，也无能为力。” 我，人形探测器？？？ 怪不得司机确定她见过永恒陶像就决定直接宰掉她…… [杀死我父亲的人是谁？] “这是保密内容，不能告诉你，除非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官方会保护我吗？] “污染可能明天爆发，也可能明年、后年或者几年后再爆发，我们不可能一直贴身保护你，建议你配合我们将分裂体全部找出来，麻烦自然不会再找上门。” [如果我不愿意加入，会怎样？] “生活之中受到一些必要的监视，并定期到这里报到。我必须告诉你的是独身的职业者很难存活，职业者拥有神秘能力的同时，自身也时刻面临死亡的危机。” [什么样的危机？来自邪恶组织？] “不，和邪恶组织无关，是获得超凡力量的代价。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必须进入地心裂缝……” 地心裂缝？ 林慧竖起耳朵，却见署长话音一顿，“这部分是保密内容……” 林慧在心里默念：不能告诉你，除非卖身…… “加入组织，你可以得知神秘世界的辛秘。” [我需要考虑一下。] “寻找分裂体还需要等待三天才能开始，你可以在那之前答复我。” 林慧没有询问缘由，她相信作为重要的唯一一个人形探测仪，几天之内的安全是能得到保证的。 署长站起来，脸上挂起轻松的笑容：“庄小姐，附近没通巴士，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林慧点头。她绝不是因为干瘪钱包里仅有几张小额的纸币，所以舍不得打车……毕竟这样更安全。 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自己住在哪来，署长也没问。 巡查车却在林慧居住的小区门口停下来，署长递给她一张名片。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名片暗色打底，悬挂银色月亮。仅只有两行字：南部市署长，常一坤，197XXXX。 一夜 林慧拿出钥匙打开门，看清挂钟上的时间，下午六点十七分。 “a……” 她尝试着发声。 果然，哑巴魔法已经消失。小美人鱼重新拥有她甜美的嗓音，化身田螺姑娘在厨房里经过二十几分钟的忙碌，准备好两人份的饼夹菜和蔬菜沙拉。简单洗漱之后，她出发去南部一小接元浩言小朋友回家。 小学晚间的自习在七点二十分结束，姐弟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钟。 学校五点会售卖一顿晚餐，对于优秀学生元浩言来说是可以免费享用的。餐点丰富，营养均衡。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过三个小时的时间又饿了。 他没对家里过分简单的食物表示任何一点意见，只是不满林慧的饼夹菜里没有肉——属于他那一份不仅有煎蛋还有培根。 林慧解释道：“我不想吃肉。” 她现在一看到肉就有点犯恶心。 元浩言语重心长地劝道：“真真，你已经够瘦了。” “……” 这话没法反驳。 庄真真身高一米七，原本的体重为五十五公斤。她跟着庄教授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加上医学院对于学生的肢体力量会有一些要求，她不仅有肌肉，而且力气比未经训练的同龄男性还要大一些。经历父亲的死亡，她伤心之余日日如陀螺般旋转着不能休息片刻，身上的肉迅速蒸发，短短半个月时间消瘦至四十五公斤。 美女的皮相骨相都还在，就是不像活人，更像是一只艳鬼。 林慧吃下五份饼夹菜，又把冰箱里能够生吃的蔬菜全部吃光。 元浩言终于相信她没有在减肥……其实元浩言并非真的认为表姐会担忧身材，而是害怕她丧失胃口。现在，这方面的担心消失，小朋友出现更深的担忧。 “真真，我们是不是没钱花了？” 林慧想说不是，但否认的话有欺骗小朋友的嫌疑。 家中的存款并不多。由于庄教授是星耀日外出，没有工伤赔偿，任职的大学能够摆脱干系，连人道主义的赔偿都不必有。杀人的是一个疯子，不能对自身的行为负责，并无资产。丧事花销完全自费，其中墓地是大头，尸体火化、告别仪式等一些列的花销是小节，套餐价三万八千八。 两位老人受不了打击生病住院，又是一大笔花销。 医院住一日就是普通家庭半个月都收入。 哪怕是打折之后，医疗费对城内的人们来说依旧高得吓人。 元浩言又问，“我们还有米下锅吗？” 快没了…… “不用你担心，”林慧摸摸小朋友的脑袋，“姐姐会赚钱回来花的。” 堂堂穿越者不至于连原身的家人都养不活……那就太给穿越同胞丢脸了！ 元浩言还是十分忧虑，小学生的他很明白在城市里赚钱的困难。现在的工作特别难找，很多人毕业就面临着失业……据说，一个有工作的人，不管老板是否发工资，他都会被身边的人羡慕加嫉妒，成为朋友圈子里的人上人。 林慧打开电视机，试图转移小朋友的注意力。正是本地新闻时间，拿着话筒的女主持人用惋惜的语气播报一起恶性事件。 “今日中午一点二十七分，一辆从XX开往XX的巴士撞毁XX高架桥防护栏，于高处跌落，车上乘客无一生还。经调查，驾驶该巴士的司机为精神失常人员……” “这辆巴士的终点站是我们小区……又不是金耀日，竟然还有坏事发生。最近精神失常的人好像变多了。” 元浩言叹息一声，对林慧说：“真真，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如果遇上让你感觉到不舒服的人，赶紧逃跑。” 林慧：“……” ……到底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妹妹啊？？？ 吃完夜宵，元浩言还要做功课。 林慧回到房间里，打开游戏光幕。 [个人属性] 姓名：庄真真 种族：人类 职业：0阶医生（这是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职业~） 技能：血□□/合术（不需要线就能缝合一切伤口，使伤口恢复如初。） 鉴定术（可以鉴定收容物，无冷却时间。） 医者之盾（释放一块盾牌，自身获得绝对描述保护5秒，或对视线范围内的任一角色释放一块盾牌，该角色获得绝对保护5秒。冷却时间10分钟。） 经验条：753/1000 [任务] 任务四、替父报仇。 任务描述：年轻的庄教授是南部市最好的遗迹猎人，有着丰富的荒野生存经验。他是天生的冒险家，也是最好的儿子、丈夫和父亲。一次遗迹搜索之中，他成为职业者——武器专家。紧接着，妻子患上无药可治的辐射病，他从此将冒险者的精神压在心底，把一切奉献给家庭，直到女儿长大都没有再离开过城市一步。唯一和过去的联系，仅仅是成为“财富密码”的线人。为的是不完全和神秘世界脱节，应对有一天找上门的地心裂缝。然而，他没有死在地心裂缝里，而是死在一场邪恶组织预备毁掉一座城市的阴谋中。 半个月前，那个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刻，他没有视而不见，而是勇敢地站出来。用生命保护城市，保护站在身后的家人们。 然而，他没有想到装着永恒陶像的收容物‘黑箱子’会出现在女儿的房间里。 注意事项：庄教授死亡的原因并不只有敌人的凶残…… 任务奖励：一转转职任务·知识。 咦？ 林慧翻身坐起来，踮着脚尖走到庄教授的书房，她不想打扰正在做功课的元浩言。 黑箱子静静地待在书桌上，她对其使用技能“鉴定术”。果然，这是一件收容物。 【躲猫猫黑箱】 危险等级：Safe 描述：黑箱最初的主人是一个调皮的小孩，至于它怎么拥有的神奇能力是一个谜。 作用：“猫猫”蒙住眼睛从1数到10，大喊躲猫猫。黑箱和箱内的物品将消失十五天，谁也找不到它们的存在。直到十五天之后，才会出现在任意地点——该地点为“猫猫”曾经去过的地方。 副作用：一个月内“抓”不到黑箱，“猫猫”会长出猫尾。 又一个谜题解开，拥有庄真真记忆的林慧可不觉得庄教授会把一件极度危险的物品托付给女儿。 他根本不愿意女儿接触到神秘世界…… 庄教授职业者的身份、遗迹猎人的人生经历很好的为林慧披上一层伪装的羊皮，以至于官方组织“暮色月亮”没有怀疑她为什么刚获得“职业”就能杀死邪恶职业者——一名真正的杀手。 毕竟城市里刚懂事的小孩子都知道，荒野里最有价值的东西都在遗迹里。 他们似乎默认“庄真真”对神秘世界有一些了解、默认庄教授给女儿留下过保命的底牌。比如技能书，比如一两件的收容物。 这让游戏系统的存在更加隐秘，穿越者的身份不至于暴露。 林慧心中安定……这下即使有人在暗中监视她，也不用害怕了。她回到卧室里，重新打开游戏光幕。 [物品]扭曲王冠；黑熊的蜂蜜X7；失去刀身的刀柄；黑箱。 [游戏地图] 「纳西联邦·天府州·南部市」介绍：一座美丽的城市！这里是庄真真出生和长大的地方，治安可能不是太好，但相对其他城市来说已经很棒了。毕竟有暮色月亮的“花花公子”常一坤坐镇，宵小之辈总该有所忌惮。 对于你来说，这里是新手村。建议多走走多看看，毕竟你到达过的地方都会显示在地图上——这能丰富和完善地图。 医生！警惕藏在新手村里的BOSS。 「职业奇遇·艺术家」介绍：鼓之神庙，信奉兽的宫廷，将梦想寄托在他人身上的国王，杀对方全家却不伤害对方一根毫毛的奇怪姐妹，互相猪仔换王子的传奇故事——一个神奇的地方。 医生！首次通关裂缝，你的表现很不错。可惜，本款游戏没有成就系统。 关闭游戏光幕，林慧躺在床上。 她以为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天会有些失眠，没想到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清晨，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林慧。她瞬间清醒过来，摸索着按下接听键。 “真真，我是你王叔叔。” 手机里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成功唤起庄真真的记忆。 王百元，庄教授的至交好友。两人从孩童时期就是朋友，年轻时曾一起共事过……庄教授年轻时只做过一份工作，在荒野中探索灾变年代的遗迹……他大概率也是一名遗迹猎人。 庄真真十八岁以前，这位王叔叔逢年过节都会登门拜访，后来不知为何原因，庄教授和他疏远了。 算起来，庄真真也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 庄教授的葬礼上，他并没有出现。 “王叔叔，有事吗？” 林慧拿不准他是否知晓神秘世界的存在，更奇怪他为什么在此时打电话过来。 “老庄的事情，我刚知道。唉！你爸将你托付给我……” 王百元语带哽咽，竟需要停歇片刻才能继续说下去。 “听我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林慧眯起眼睛：“王叔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啊！和你爸一样的谨慎……这很好，但你可以相信我。” 王百元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我现在在你家门口。你开门，有些话需要当面讲。” 选择公会 林慧对于此时出现的王叔叔有一百二十分的怀疑，但不开门是不可能的。元浩言小朋友还得上学，再说一道门能挡得住谁？ “王叔叔，你等我一下。” 王百元应声：“唉，好的。” 林慧挂断电话，立刻打给常一坤。 电话刚响三声就被接通，给她一种对方一直在等待这通电话到来的感觉。常署长先一步开口，“出什么事了？庄小姐。” 林慧轻声将三两句话将王百元清晨到来的事情说了。 常一坤听完说：“稍等。” 确实是稍等，只过去两分钟就给她回复：“王百元，财富集团子公司‘财富艺术’部门经理。对神秘世界有一定的了解，此行的目的大概率是替‘财富密码’招揽你。” 财富集团……根据庄真真的记忆，林慧了解到，它是游戏世界里最大的生产、经营、金融集团，成立已经超过四百年，与各国政/经都有密切的联系。其中财富银行更是开遍两洲五国，各个城市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在就连两洲第一大国——纳西联邦的政府都曾向该集团旗下的银行贷款。 林慧听出常一坤话语里的深意，询问道：“‘财富密码’是一个神秘组织？开遍全世界的子公司之一，依托于财富集团存在？” “那倒不是，更加准确的说法是财富集团依托于‘财富密码’而存在。你可以开门，王百元的身份没有问题。如果他邀请你去财富集团‘参观’，尽可以放心的去，会有人在暗中保护你。” 暮色月亮不愧是官方组织，真靠谱啊…… 电话挂断之后，林慧打开房门，穿过客厅，通过防盗门的猫眼看清门外站着的中年男人。这位王叔叔年龄在五十岁上下，西装革履遮不住悍猛的气息。浑身的肌肉几乎将衬衣撑爆，整体身形比两个庄真真并排站着还要宽阔。 林慧没见过比他更像熊的男人，白磊磊和徐二林亦远不如他高壮，不愧是庄真真记忆里的巨石叔叔。 庄真真打开门。 “真真侄女，”王百元进门，对庄真真露出笑容：“你吃苦了！瘦了……” 他笑起来像一头和善的熊。 “吓——” 睡眼惺忪的元浩言打开房门撞见王百元，吓得瞌睡虫四散而逃。小朋友先是露出戒备的神情，眼睛四处狂看，下意识的反应是找一件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防身。接着，冷静下来，看清他的面容，试探性喊道：“王叔叔？？？” “小言长大了。” 元浩言看向林慧，他登门不奇怪……奇怪的是登门太晚。 姨父都已经下葬了。 林慧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洗漱，我送你去上学。 元浩言看懂了，晃进卫生间。 王百元一直没有提起“财富密码”的事情，当着元浩言的面只是递给林慧一个厚厚的白包，关怀两人的生活。等开车将元浩言送到学校，车上仅剩两人，才叹息般说道：“你爸那么倔强的人，竟然也会改变想法……这个世界处处充满危险。一无所知并不代表安全，明白的死亡总比糊涂的丢掉性命划算。” 他终于想明白了。 王百元语带感慨，眼眶泛红。好半晌，才控制住激动的情绪，继续说：“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叔叔已经知道了。你现在是职业者，需要加入一个可靠的组织，才能保全自己，走得更远。” 这一观点林慧是赞同的，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知道：一款网游增加公会系统的好处多多，对运营方来说，既能玩家对游戏的粘性，又能丰富玩法。对于玩家来说，升级更快，装备、技能有更多的来源，打BOSS不会凑不齐人，不必全面发展容许专精一项。 总之，好处多多。 林慧穿越之前玩的手机益智小游戏，都还鼓励玩家加入一个组织呢！该游戏为关卡制，每次尝试通关需要五点体力。当体力耗尽的时候，你可以请求组织成员赠送体力，避免等待时间，减少金钱消耗。 林慧的职业为医生，游戏定位绝不是输出核心，而是辅助。 如果不是侥幸得到扭曲王冠，她甚至毫无攻击手段，而使用扭曲王冠又必须一击必杀，若虎视眈眈的邪恶组织一口气派出两名杀手，一切都完蛋了。 综上所述，她非常需要保护。 这时候选择一个靠谱的公会……组织加入很重要，几乎能决定生死。再加上对神秘世界各种辛秘的渴求……她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来犹豫和考虑。 “什么组织？” “财富密码，老庄曾经散发光和热的地方。” 王百元开车前往财富密码，林慧坐在副驾驶。 黑色的豪华越野车驶过学园街，穿过科技产业园，驶入城市CBD，开进南部市地标性建筑底下的车库，停进财富集团高层的专属车位之中。 王百元刚将车熄火，就立刻有保安过来给两人打开车门，朝气勃勃道“王经理早上好”，并一路护送进电梯。笑容甜美的电梯小姐同样认得公司里每一位员工的脸，热情地询问他是否要去11楼吃早餐。 “看我这记性！侄女，你还没吃早饭吧？” 林慧摇头，她的确也饿了。 然后，王百元就带着林慧来到财富公司的食堂，伴着轻柔的音乐享受美味的自助早餐。餐品种类丰富，主打一个食物的本来的味道。换而言之，食材非常昂贵。 吃完早餐，王百元将她带到22楼。这时候林慧才知道，整栋写字楼都是财富集团的。它也是整个南部市最高的建筑，亦是南部市最昂贵的一幢建筑物——周围五公里之内的房价高到令人咋舌，每平方米的价格是庄真真家中老楼的十八倍。 哪怕庄真真在医院工作一辈子，都不大可能买得起九十平米的居室。 22楼是人力资源部门，王百元熟门熟路的拿起一张表格，填写起庄真真的信息。他和庄教授曾经是莫逆之交，对庄真真的了解比对自己女儿的了解更多——毕竟他没有女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就将表格填得七七八八，最后一项【职业】，他不假思索的填上四个大字——【格斗大师】。 “这是公司的流程……王叔叔是不会害你的，等你入职‘财富艺术’就安全了。我会照顾你的……公司具体的福利待遇，人力资源部的同事和你详谈。记得，一定争取职位，职位越高越好。” 林慧走进办公室，已经有一位戴着眼镜、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士在等待她，手里拿着王百元刚刚填好的表格。简单聊过两句之后，她滔滔不绝的讲起公司的福利待遇。诸如实习期间一个月三万块的工资，一日包六餐，转正可低价购置CBD附近的房产。转正工资翻倍，福利多多，生活补贴涵盖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升组长公司配车，单身想谈恋爱公司发男女朋友…… 兜中只有薄薄几张钱币的林慧听得头脑发晕，需非常努力才不至于被金钱迷惑。 “我需要做什么？” “上班、完成本职工作。如有危险任务，例如出差去荒野，员工自己决定是否参与。以公司对你的评估，你起步至少是‘部门经理’。” 林慧有点明白‘财富密码’的组织架构了。它即是一个神秘组织，又是一间货真价实的公司。拥有着奇特能力的职业者，只要进入公司、也就是公司的一名员工了。 这很职场，如财富集团一般的庞然大物对打工人来说已经是神秘本身。 她甚至不用询问，就知道拒绝出差的下场。 首先，出差能获得的高额奖励肯定没有了。 其次，你会得罪上司乃至公司领导，再想升职就难了。 最后，裁员名单将出现你的名字。 林慧加班到猝死，实在不愿意再卷生卷死，她现在觉得公家单位挺香……好吧！这是玩笑之语，她否定财富密码的真正原因有两点：一、一家制度完善的公司在线人出事之后，没有任何动作，包括但不仅限于给家属发放抚恤金，派人保护线人家属，做出有效的危机应对。其中没有问题，她不信；二、任务四的注意事项——庄教授死亡的原因并不只有敌人的凶残……她用脚指头思考都能接下一句，还有朋友的背叛或是还有队友的助攻等等。 游戏光幕肯定是可信的，毕竟剧情都是策划写的。 林慧走出办公室，对等待在门外的王百元摇摇头。 “抱歉，王叔叔。” “你对公司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我只想做一个好人，但金钱使人堕落。” 王百元：？？？ 人力资源部的同事：“……” 离开财富集团的摩天大楼，林慧打车来到位于贫民窟的暮色月亮小花房。她其实一直有留意周围，却完全没有发现保护者的踪迹。 林慧下车时发现，单启明已经在门口等待她了。 “欢迎~” 她此时到来，只有会有一个理由。 “我想加入暮色月亮，需要通过考核吗？” 一个严密的组织，不可能凭借口头的话语来确定成员的归属，也许对于她的审查早就开始了。 “考核倒是没必要，你已经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单启明带着她往里走，“不过，你得先做一个心理测试。这是为了保证未来队友不是隐藏得极好的疯子，希望你理解。” “怎么测试？” “你待会会进入‘问心室’，需要如实填写一张心理评估问卷。放心，不会涉及个人隐私。” 林慧来到三楼的一间房，里面有一张长桌，桌上放着一张纸和一支笔。 “我先出去了。二十分钟之后，我再过来。” 单启明掩上门，又打开旁边的房门，做贼一样猫着身走进去。常一坤站在一面玻璃前，看着林慧拉开椅子坐下。 原来，两间房的共墙其实一面单向透视玻璃。 屋内还坐着一个眉毛雪白的年轻男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询问单启明：“她是什么职业？” “格斗大师。” “看着不像啊？” 单启明翻白眼：“不要以貌取人，只有格斗大师能单独杀死邪恶职业者，她是什么职业还用问吗？难不成是医生啊。” “真要来一位医生，我做梦都笑醒。” 白眉毛男人啧啧道：“可惜啊！医生是稀有职业。别说南部市，就是偌大的天府州也不过五指之术。她要真是医生，最后得分不到10分，我也能和她好好相处。” 部门添一位医生，确实只有做梦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单启明询问常一坤：“署长，庄真真的心理警戒线设置什么分值？” 常一坤显然是早有思量，开口道：“20分。” 白眉毛男人惊讶，“这么低？” 常一坤解释道：“她刚经历过一场追杀，又第一次杀人，刺激之下污染值上升是很正常的现象。处于心理危险期的职业者，超过20分已经合格了。” 白眉毛男人点头，又问：“你们说，有没有满分的通过测试的？” “部门最高分不是我吗？状态最稳定的‘兽语者’，78分。” 单启明摇头道：“队长见多识广，应该见过满分的吧？” “没有？” “那你见过最高分是多少？” “78分。” “……” 常一坤淡淡道：“除非能免疫太阳的污染，否则不可能满分。这样的人大概并不存在……测试结束了。” 暮色月亮 南巷治安署三楼，问心室内。 林慧拉开椅子，坐在长桌的尽头。她拿起笔，低头看向纸张上的文字。 提问一：「你的爱人和你的孩子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林慧：“……” 题目的确没涉及隐私，毕竟她没有爱人也没有孩子。 假使她会游泳……林慧本欲拿出高考做阅读理解的创造力，落在纸上却只有最实在的一句话：「我不会游泳。」 单启明根本不必交代“如实填写”，她只要落笔，写下的一定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这种感觉和金婆婆的“思维控制”有些相似。 林慧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的两道题目比较正经。 提问二、「你最喜欢哪种动物？」 狗狗吧…… 答案：「不可一世的高冷猫咪。」 提问三、「你最喜欢的食物？」 那就很多了。 她喜欢七分熟的牛排、生腌的虾、炭火烤的肉…… 答案：「土豆，土豆怎么烹饪都好吃。」 …… 做完二十道题目，林慧如同再次获得生命——她发现一个全新的自己。 原来人类真的无法正确的认识自我。 “咚咚咚——” 礼貌性的敲门声之后，房间的门被推开。常一坤走进来，手里提着一根Q版巨型胡萝卜。他拿起桌上的心理评估问卷，打开胡萝卜的盖子，丢进去。 这原来是一台机器吗？ “部门的心理评估一般都由橙橙完成，她的职业是‘维修工人’。不过，她既要做巴士的现场，确定司机的身份，又要制作探查分裂体的仪器，这两天不会回来。” “署长，我记得你曾说过，分裂体有着不可被任何工具探查的感知扰乱属性。” “嗯，仪器不能直接用来寻找分裂体，它的用处是放大你的感知。” 林慧明白了。 常一坤将手里的正在工作的机器放在桌，解释道：“这一台是心灵测试仪，它的正负误差最高20%。” 单启明探进来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插/嘴道：“一会分值特别低也不要紧，橙橙空闲的时候会为你重新打分，并设定心理防线警戒值。她的判断是百分之百准确的！对了，橙橙是我们的后勤保障、武器库、厨师。除了不擅长战斗，其余的事情都擅长。只不过，不过她制作的机器外形都不够严肃。” “嘀嘀——” 胡萝卜外形的心灵测试仪吐出问卷，鲜红的分数80落入三人眼帘。 “哇……” 单启明惊讶，“误差负值减去20分，你状态的稳定程度在全署也能排到第三。”不等林慧询问，他自己公布答案：“我、第一，署长、第二，然后就是你了。” 林慧自然是一脸莫名，这项测试的得分很重要吗？ 她虽然有着庄真真的记忆，但对游戏世界最深刻的悲哀理解还很浅薄。毕竟穿越的时间还不够长，没有亲眼见过一个人爱笑爱闹的正常人遭受污染逐渐成为“疯子”，并酿成极端恐怖的悲剧。 单启明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这个分值是很重要的，重要到能决定你在部门的人缘好坏——玩笑而已！大家都是并肩作战的好队友。不过，分值太低、低于个人心理防线警戒值，将会被勒令停下工作，接受治疗。” 林慧想起元浩言的父母，也就是庄真真的小姨和小姨父。她道：“会被送进精神病院吗？” “不会，但会比进精神病院更加悲惨。” 单启明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一个疯掉的职业者能造成的危害比普通人大得多。让一个城市直接消失，也不是没有可能。科学的说法，金耀日的太阳辐射会扰乱生物的神志，放大负面情绪，职业者内部则将太阳辐射称之为‘金色污染’，它是神秘世界的禁忌，也是混乱的源头。哪怕是邪恶职业者，同样逃脱不了它的影响。 你可以将金色的太阳当作一件时刻扭曲着生物精神的收容物，哪怕躲进没有阳光的黑暗房间，依旧会遭受污染。它使动植物变异，无数人绝望，让人们永远无法获得安宁和幸福。测试得分越高的职业者情绪越稳定，不至于追捕邪恶职业者时，忽然调转矛头怒杀队友。” “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常一坤打断单启明，解释道：“署内所有成员都必须定期做心理测试。至于你……更不必忧心，你的精神非常稳定。千年以来，人类一直在朝着适应环境的方向进化，群体之中总会诞生对污染有强大抗性的个体。” 林慧明白了。 我、穿越者、天选之子。 常一坤继续说：“污染也并非不可逆的。” “该怎么消除污染呢？” 知晓方法，她或许可以帮助庄真真完成一个心愿——将小姨和小姨父接回家。 “这就涉及职业者需要面临的另一重危机——地心裂缝。你情绪稳定，早一点了解它不是坏事。一般来说，污染会持续而缓慢的扭曲精神。但是，当人们受到刺激的时候，污染值会快速上升。这个时期我们称之为——心理危险期！一旦职业者的测试得分接近设置好的警戒线，就得进入裂缝中清洗污染。不过我们一般会选择在污染值低，也就是评分高的时候进裂缝，状态越稳定，越容易通关。” 林慧自然不会暴露自己曾经偷渡的事实，“这是你第二次提到地心裂缝。” 迷人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常一坤的脸上。 “欢迎你成为暮色月亮的一员，这部分的内容不再对你保密。等一会，你可以到隔壁的机密档案室查看，记住别把档案带走就行。” 林慧觉得，根据暮色月亮的一贯风格，就是她想要带走也带不走。 三人离开问心室，回到二楼。常一坤加热一杯牛奶递给林慧，眉梢一挑道：“这次可以放心喝了。” 上次那杯热牛奶，林慧一滴都没有喝。那会对于常一坤和暮色月亮的信任度还不够，她怎么会在别人的地盘上随意喝东西。 “嘟嘟嘟——” 常一坤的手机响了。 他接完电话，神色变得凝重，匆匆离开，让单启明带林慧办理入职手续。 两人目送常一坤的身影消失。然后，单启明打印出两份合同，让林慧签署。 合同只有薄薄的几页。 符合游戏世界的一贯作风，庄真真记忆里的实习合同甚至只有半页。 她看过没有问题就签上名字。 单启明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询问薪水。” 林慧将签好字的合同递给他，“联邦公务人员的工资不都是超过社会平均水平一点点的吗？” 心理准备是有的，免得落差太大。 “你很懂行嘛！虽然我们工资不高，但福利很好，你以后就知道了。” 单启明带着林慧熟悉工作地点。 “二楼是我们的办公区域，常年没什么人就是了。面积最大的是连通署长办公室的格子间，另有两间值班室，走廊尽头的房间属于橙橙。咱们署的职业者加上你在内一共七个人，等见着人再给介绍。” “一楼是接待厅，遇到非正常案件会转交到二楼职业者办公区。治安署员全部都是特种兵转职，文职工作者也都经过严格的培训，虽然都是普通人，但对我们的身份很清楚。再往里走是后勤处，将为我们提供一切正常范围内的协助。如非必要，他们一般不和我们接触。如果需要涉及超凡力量的帮助，记得呼叫橙橙。比如，消除普通人记忆什么的……” “如果被普通人发现超凡力量的存在，就需要消除他们的记忆吗？我知道了。” “喂！喂！这是个玩笑。至少我们部门没有可以消除他人记忆的收容物，就算有也不敢乱用啊。记忆是构成人格的基石，选择性消除某一部分是办不到的事吧？就算可以，消除记忆导致污染值飙升，把人弄疯怎么办？” 林慧淡淡道：“不要激动嘛。我也只是说笑而已。” 可我看你正经的样子，好像是真觉得有这种东西存在啊。 单启明难得吃瘪，不过还挺高兴的。 “你是我们部门唯二会说笑的人……” “还有一个是谁？” 单启明默默指向自己。 部门氛围有点严肃啊。 “最为重要存在都在三楼，”单启明继续说：“比如你已经进去过的问心室、再比如机密档案室、训练室以及……”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存放着收容物的收容室。” 转职 林慧身为一只职场老鸟，深知聊八卦是最能增进同事之间感情的方式。如果八卦的是上司，感情增进的速度更是成倍增长。因此，她及时给予回应：“咱们署有些什么收容物？” “这就要说到收容物的等级……” “Safe、danger、Apollyon对吗？危险程度依次上升。” 单启明并不奇怪她对收容物有所了解。 她曾使用过收容物杀死邪恶职业者，且大多数普通人都是偶然接触收容物了解到世界的另一面。类似的事件，部门每个月都要处理好几起。 “嗯。Apollyon，又称为末日级。这个等级的收容物，三楼就有一件。” 单启明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两年前处理过的一次超凡案件，报案者为一名惊慌失措的女性，她告诉接线员，自己在一个工艺品摊位上购买的铁丝小人“活了”。 该小人由一根铁丝扭曲而成，有头、有手、有脚酷似人形，高五厘米，宽三厘米。 单启明赶到的时候，铁丝小人的已经增长至三米，还差一点就要掀开女性家中的天花板。 经过短暂的观察，他注意到女性家中金属物品全部消失了。 铁丝小人是通过吸收金属增加体积的……将它关进木制的盒子里，铁丝小人就会渐渐变小，只是过程十分缓慢。 收容【铁丝小人】之后，暮色月亮的研究人员针对它进行过实验。已经确定只要给它提供足够的金属，它就能以极快的速度成倍增加体积，且没有上限。并四处破坏，造成灾难。 它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将一座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踩摔得稀巴烂。 林慧听得很认真，并心生感叹：这个世界真危险啊…… 单启明说得口干舌燥，窗边的绿色盆栽延伸出一条青翠的蔓藤，打开酒水吧台的柜门，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单启明，就差没有直接喂进他嘴里。 绿色植物出现异变之前，林慧完全没有发现它有任何特殊之处。 “这是【兽语者】的技能，”单启明解释一句，一口气喝下半瓶水，招招手，翠绿的蔓藤打开带锁的抽屉，取出一只银色外壳的手机。 这次蔓藤来到林慧面前，叶片挥舞示意她伸出手。 林慧接过来，蔓藤缩回盆中，消失不见。 “纹身挺漂亮。” 他夸赞的是林慧右手手背上的青色长笛图案。 金婆婆一看到林慧和茹笛手背上一模一样的图案，就断定这是“真理契约”的标记。 单启明显然没有相同的联想。 “谢谢，”林慧收下夸奖，打开手机。 单启明喝掉剩下的半瓶水，指着手机说：“这是部门专用的联络工具，任何情况下都有信号，地心裂缝除外。二十四小时不要关机，保证紧急情况下能够联系得上你。它也是你的通行证，进出档案室都需要刷机。如果不慎遗失，记得及时告诉橙橙，以便注销。当然，最好不要弄丢……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把它弄丢过。我想想，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林慧将笨重的手机放进衣袋中，提醒他：“比如，我的工作内容？” “那得听队长的安排，”他一拍脑子，“我想起来了。职业认证！0阶职业有五种，名为【武器专家】、【格斗大师】、【医生】、【艺术家】、【囚犯】。它们是一切职业的源头，也是超凡能力的开端。” “一个普通人成为职业者的时候，往往能知道自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一个小学生未经学习就能懂得机械运作的原理，他获得的职业为【武器专家】；还有一个小学生，他原本五音不全却忽然拥有绝对乐感，获得的职业为【艺术家】；一个监狱里的囚犯体质突然变好，行事不再被感情所困扰，更加果断、残忍，他获得的职业为【囚犯】。 【囚犯】是一切邪恶职业的初始。 这种判断方式并非完全没有误差。 通过职业认证，可以确认自身的职业。职业认证又是每一个职业者必须经历的，认证过后能得到一项被动技能。” 林慧有游戏系统，百分之百肯定自己的职业是【医生】。 她还是很馋被动技能的！ 单启明说：“论起稀缺性，我们两人的职业最为普通，数量最多。” 原来医生和兽语者是大众职业，等等……“【兽语者】不在五种职业之中？” “职业有等级划分，0阶、一转、二转……0阶【格斗大师】可以转职【兽语者】，它的职业等级为一阶。至于如何转职，对你来说还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提前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林慧点头……不知道医生能转职为什么职业？ 主治医师？ 还是主任医师？？？ “不过也不需要沮丧就是啦。大众职业的好处是获得技能书比较容易——技能书只能从地心裂缝得到，且不能带出裂缝。” 林慧若有所思，“这样啊……” 直接发放技能书作为任务奖励的游戏系统堪称巨型金手指，要是能放她一条生路就好了。 单启明没再多说，新同事现在肯定是没有技能的，进一次裂缝就什么都知道了。 巴士上的惨状他看过一眼，庄真真杀死的邪恶职业者十分凶残。 目前还不知晓对方的身份，等橙橙的现场重建完成就什么都知道了。 当时的情况肯定很危险，哪怕庄真真是借助收容物反杀对方，也足以证明她有着极高的潜力，或许部门再过一两年会新增一位【兽语者】也不一定。 单启明看一眼时间，带着歉意道：“我得回家喂猫，时间快来不及了。今天先到这里！橙橙只要有空，会第一时间帮你做认证。今天没有需要你做的事情，手机保持通畅，等署长电话。” 林慧不由对这位出现频率极高却一直活在旁人言语中的橙橙产生好奇。 “那我去档案室看看，一会直接回家。” 单启明停住脚步：“对了！你可以抽空去做一个入职体检。” “好的，”林慧都没有问原因是什么，而是脱口而出：“费用给报销吗？” “……” 从没为金钱发过愁的单启明回忆片刻才得到确切的答案：“报销的。体检报告交给后勤处。他们会为你在市治安署挂职，拥有正式的治安员的身份，方便行动。嗯，可以领双份工资。” 还有这种好事？ “我明天一早就去体检。” “……” …… 夕阳西下，林慧从档案室出来。 地心裂缝作为游戏副本，它的出现有一定的规律性，将会被频繁使用超凡能力的职业者触发。触发者会被直接吸进裂缝之中，附近一定范围内的职业者也会遇到这条裂缝，但能选择是否进入。 每一条裂缝的通关方式都是一样的，寻找锤子，敲碎经验球，裂缝将再次出现。 档案室内的绝大部分档案，林慧都没有权限查看。关于地心裂缝的知识却和堆在角落里的旧报纸一样，随便让人翻阅。 它的价值明明很高，被如此轻慢的对待，只能说明它在神秘世界里属于常识级别的存在，没有保密的必要。 奇遇礼券不知是把她送到多么偏僻的地方去了。 八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了解地心裂缝…… 而且裂缝的名字——通常也是通关裂缝的线索，可以用多种收容物进行判定。往往在进入裂缝之前就能够得到，此类收容物并不难以得到。 林慧可以查看的资料里，没有关于“知识荒漠”的内容，【艺术家】作为0阶的五大起始职业之一倒是有在一些档案中出现，可以得知的是数量稀少，活跃度不高。 更多的就没有了。 【医生】相关的内容更少，她没有找到转职需要满足的条件。 “真真侄女……” 林慧的思绪被打断，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快要到家了。 王百元迎面走来，显然已经在单元门外等待许久了。 林慧看到他并不觉得意外，在他开口之前打开包，让他看到里面的合同。 “感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暮色月亮比财富密码更适合我。” 王百元试图说服她：“财富密码是你爸爸的选择……” 林慧打断他的煽情，“你和我爸有多久没见过面了？” 王百元沉默。 “我爸曾说过，你是他可以交付性命的挚友。” “真真侄女，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 “王叔叔，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家了。” 林慧越过他往前走去。 “等等……” 林慧转过头，“还有事吗？” 她看见王百元的脸上出现复杂的神情，眸中尽是矛盾和挣扎，嘴里呐呐道：“老庄的葬礼，我没有参加，你为什么不问原因。” “你可以给我一千种理由，其中肯定有合情合理值得体谅的，但我只要看结果就够了。” 王百元愣住。 他看着庄真真离去，记忆里呱呱坠地的婴儿已经长大，二十几年过去了……老庄没了……老庄真的是他最好的朋友…… 王百元如游魂一般开车着回到公司，财富艺术位于摩天大厦的7楼。刚刚走出电梯，漂亮的秘书小姐就叫住他：“王经理，钱总让您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王百元点头，走进钱总两百多平米的办公室。 两名年轻的技师正在给一个猥琐的肥胖男人捏肩捶背，累得满头大汗。哪怕手劲再大的专业人士也难以招架体重超过两百斤的顾客，得将每一层褶皱翻出来的按摩太过折磨人。 可谁让人家给的钱多呢！ “王百元，你把事情办砸了。” 肥胖男人开口说话时，眼睛并没有睁开。 他就是钱总。 钱总并不管事，实际经营者是公司的副总。他能坐在这里，是因为职业者的身份， 王百元赶紧解释：“暮色月亮毕竟是纳西联邦的官方组织，底蕴更加深厚。” “算了。只是一个【格斗大师】而已，就算刚成为职业者就能杀死一名【囚犯】，也只是代表有天赋。多少天才还没来得及长成就夭折，再给她十年成长的时间，我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王百元附和，“您说得对。” “哼！不识抬举，不必招揽她了。” “好的。” “王百元，你最了解姓庄的。替我去办一件事，把不利于我的痕迹消除掉。” 王百元面露犹豫之色，老庄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替老庄报仇也就罢了，还算计老庄的独女，配合钱总把人招募进‘财富艺术’，试图压着她、不让她成长……他是有良心的，不能真替姓钱的把屁/股彻底擦干净，让老庄死得不明不白…… “怎么，不愿意？办成这件事，我给你一百万。” 钱总出价。 王百元摇头：“不行……” 他是有良心的。 “一百万太少……” 买不了他的良心。 王百元掷地有声，“得加钱。” 怀孕 银色的太阳刚从云层里探出头，林慧已经将元浩言小朋友送到学校，继续乘坐一辆‘好运车辆运营公司’的十座面包车来到天府第三医学院附属医院。因为该车辆只搭乘她和元浩言小朋友两个人，所以费用是单人乘坐的十倍。 她已经被人盯上，不太适合乘坐巴士。 如果不是王百元给的白包——里面有五千纳西币，家里已经没有米下锅了。想到这里，她有点后悔昨天一时之气嘲讽王百元……何必呢！万一王百元把白包要回去怎么办？ 这一次，林慧没有从医院的大门进去，而是走的体检中心专用的特别通道。 她昨天已经电话预约今日一早的全身体检，可以直接刷生物信息卡进入。而到医院做体检的都是优质客户，值得区别对待——毕竟他们不是有钱，就是有工作。 林慧刚进门就有一名工作人员迎上来，一对一服务是体检中心的基本配置。两人在昨天的电话里已经确认过大致的流程，工作人员此时只需要讲解即将要做的项目该注意些什么。比如，测量身高需要拖鞋，棉签按压伤口不要太用力之类。 今日预约体检的人有点多，但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林慧做任何一个项目的时候，都不需要等待。对方安排的是最佳的体检流程，时不时还向林慧推荐体检中心新开展的项目，无一例外都价格昂。 做完每一项检查，林慧都能得到“您的身体很健康”的赞许。 最后一项检查在彩超室里的完成，林慧刚走进去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张师兄？？？” 正在操作设备的正是在门诊部大楼主动和她打过招呼的彩超科医生，这位张师兄在妇产科工作。庄真真实习轮岗到妇产科的时候，与他的关系还不错。实际上，庄真真为争取留在天府第三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几乎没有和任何同事交恶。 既然张师兄是彩超科的医生，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不对！ 林慧很清楚医院的体检中心是外包出去的，各自的员工并没有流通性。这就像租客和财大气粗的房东之间的关系，租客付给房东，在一定的限期内对房屋有使用的权利，但房东的家人不可能替租客打扫卫生。难不成是张师兄在赚外快？？？ 不是吧！一旦被发现，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张师兄见到林慧同样惊讶，他看一眼体检通知单——庄师妹竟然是来做入职体检的！实习期还未结束，医院不可能好心到给无偿实习生发薪水，遇到再优秀的人才，都没有提前录用的道理。 毕竟这是一个嫌弃吃饭的人太多的年代…… “我女朋友生病，我正好休息帮她代班。” 张师兄解释一句，又关心地问道：“师妹找到工作了？” “嗯，过两天就开始上班。” 张师兄猜测道：“不当医生了？” 林慧点头……当治安员……不过，这就不必细说了。 她躺在检查床上，感受到探头在腹部游走。 张师兄盯着彩超机，口中念着数值。机器会记录下数据，生成报告。 “单胎，双顶径35.77mm、腹围10cm……中孕，胎儿十六周左右……孩子发育得挺好，你要听听胎心吗？” 张师兄低下头，看到林慧脸上难以掩饰的讶异。他想起从科室小护士们处听到的八卦内容：本批次实习生中最漂亮的庄真真交男朋友了、该男友为一位富豪病患的家人、交往不到半年两人分手、庄真真的父亲出事了…… 最近他每次见到庄真真都为对方的暴瘦感到心惊，这回倒是不同，整个人重新恢复精气神，不再似游魂一般，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脸色红润气色好。 “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张师兄比林慧更加诧异，庄真真虽然只是实习生不是正式的医生，但轮转过妇产科实习，又不是懵懂的少女，怎么可能对身体的变化毫无所觉。 事实上，庄真真早已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一部分的记忆涌现，林慧获得庄真真的情感。 庄真真和男友的分手实属无奈，双方之间还存在着深刻的爱。孩子的到来也许能够挽回一切，就算不能，她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是爱情的结晶！她爱这个孩子。 等等，庄真真有这么恋爱脑吗？ 十六周，孩子已经四个月，期间经历庄教授的死，没有令庄真真改变想法吗？ 一个强烈的念头冒出来：至亲的父亲死去，与她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唯有腹中的孩子，也许这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一个旧生命消逝，一个新的生命到来，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吗？她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是爱情的结晶！她爱这个孩子。 林慧的心如同一锅烧开的水冒着快乐的泡泡，她整个人都被爱意填满了。说服自己道：我占据庄真真的身体，难道没有替她完成心愿的责任吗？庄真真执意要生下孩子，她不能违背。 一个小孩子而已，她难道养不起？ 等等，她的确养不起…… 不，已经拥有工作的自己是能养育孩子的。 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各执己见，不断的争执。 最终，对孩子的爱占据上风。 林慧充满慈爱地伸出手，想要抚摸肚皮。然后，摸到湿漉漉的医用耦合剂。她清醒过来，见张师兄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轻声说：“我知道。” “那你还来做入职体检？” 林慧迷茫地看着他。 张师兄急道：“任何一个单位都不会接受怀孕的女性职工……”他话音一顿，退后一步：“师妹，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可能篡改报告，帮你隐瞒怀孕的事情。这是瞒不住的，一定会暴露。到时候你要入职的单位追起责来，我会被连累到丢掉工作。现在找份工作有多难你是知道的……” 林慧开始时思考，用什么方法能堵住张师兄的嘴，不让自己怀孕的事情被第三个人知道。 理由？ 暮色月亮大概率不会因此拒绝她的加入，毕竟怀孕又不会让她失去职业者的身份……那她为什么要保密呢？嗯，如果自己怀孕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住院的二老肯定会有所耳闻，到时候受到刺激病情加重就麻烦了。 对！就是这样。 一切都理清楚了。 问题不在于自己怀孕了，而在于如何解决张师兄。 林慧还未思考出对策，张师兄的手机响了。 “师妹，我接一下电话。可能是女朋友找我，她还生着病。” 张师兄一边解释着，一边快步走到门后取出外衣口袋里的手机。他路过林慧身边的时候，一股奇特的味道飘散，钻进林慧的鼻子里。有点咸、有点腥，强烈的不适感袭来，伴随着轻微的眩晕感，让她回忆起触碰扭曲的陶土浮雕的不适感。 等等，陶土浮雕……收容物永恒陶像，具备无限分裂的特性。她作为打碎本体的人，可以感知到分裂体的存在。 邪恶组织真是因此才追杀她的。 这么淡的气味，应该是不小心沾染到的。 “……你别怕！我马上回来。” 张师兄挂断电话，拔腿往外冲。 林慧拉住他，“怎么啦？” 张师兄急得满头大汗，“我女朋友出事了！” 林慧心中一动，“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张师兄没有拒绝，或者说他的急切已经到达顶点，根本分不出心神顾及林慧，甚至已经暂时治好妇产科医生的职业病，没对奔跑的孕妇说：慢一点。 林慧故意放慢步伐，不跟丢张师兄的同时，用部门的联络手机给署长打电话。 常一坤听完她简短的描述，回复道：“知道了。我让跟着你的同事和你会合，他的职业和你的职业有一定的互补性。即使遇上紧急情况，也能应对。我现在就出发！记住，尽量不要发生冲突，等待部门的支援。” “收到。” 林慧正待挂断电话，就听常一坤继续说：“对了……” 她认真听着，眼角余光见张师兄跑进一幢老楼里。 “跟着你的同事名叫彬礼，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奇怪的人，但你可以信任他……” 分裂陶像1号（一） 林慧挂断电话，跟着张师兄跑到三楼。这栋楼没有安装电梯，比庄真真住的房子年代更加久远，但地理位置还不错。距离医院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张师兄和女朋友上班的通勤时间可以节省下来。 张师兄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喊着：“小晶、小晶……” “咔嚓”一声响，门打开了。 张师兄冲进房间里，一把掀开被子将里面瑟瑟发抖的女朋友捞起来，搂在怀里安慰。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这间房面积不超过四十平米，单间配套的构造一眼可以看到底。进门是橱柜、灶台，占地约两个平方米，放着锅和碗，灶台有着明显的使用痕迹，接着是卫生间，再往里面就是一张榻榻米和化妆台、凳子。 没有阳台的情况下，只有利用室内晾衣竿阴干衣物。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内装饰温馨，精心饲养的盆栽开得正艳。 女主人却是神情仓皇，似乎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已经吓得情绪失常。 此刻，张师兄的女朋友凄厉地尖叫着，“她来了……她又来了……” “别怕，”张师兄抓住女友胡乱挥舞的手，试图稳定她的情绪。 “听我说！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你只是生病出现幻觉了。” 林慧心里呵呵一声，心中清楚张师兄的安慰一定不会奏效。这就和女友来大姨妈肚子疼，男士让其多喝热水一样，自认为体贴又周全，却只会让女友觉得敷衍，进一步质疑双方的感情是不是塑料做的。 安慰人是有技巧的，如果没有掌握技巧，至少顺着对方的话说，让其发泄一下，总比火上浇油的好。 小晶女士就算真的只是出现幻觉，至少也得听完她的描述吧？再者，林慧不觉得她产生的是幻觉。 屋内充斥着一股浓郁的咸腥味，阳光仿佛照不进打开窗的房间，空气黏稠而濡湿，让人打心底涌现出不适感。 “你不相信我？！” 小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男友。 “我不是在胡说，我真的感受到了……你是不是以为我疯了……你相信我啊……” 她的情绪越发激动，整个人濒临崩溃。 张师兄手足无措，快要抓不住她。 “她是谁？” 林慧找准时机开口，截断小晶即将溢出口的尖叫。 “你怎么在这？” 张师兄惊讶不已，他太着急一直没注意到林慧的存在。 “我跟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林慧随口回答一句，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小晶的身上。两人目光相触，小晶安静下来。她觉得林慧是在真心的询问她，不认为她病了、疯了。而是在同一个正常人进行交流，想要了解事情的始末。 如同黑暗中有一道光照进来，又好比溺水的时候见到一块浮木飘过。 小晶甚至没有询问林慧是谁，就迫不及待开始诉说：“大概五年之前，我刚毕业到体检中心上班的时候，不像现在可以朝九晚五待在检查室里。那会体检中心经营得不好，每个员工都需要出去拓展客户。当时配合我工作的有一个实习生，勤劳又有冲劲。我俩一起做一笔没什么希望的单子，我承诺做成分给她一半的奖金——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金额巨大。结果，当然是做成了！” 小晶停顿片刻，林慧接话道：“你没把钱分给她。” “嗯，我当时财迷心窍，再后来实习生在实习期结束之后没有能留下来。” 小晶的恐惧不断从小小的身体里溢出，她声音发颤：“我平时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心中早已后悔那时候的所作所为，但已经找不到实习生。我打听过，她似乎是因为缺钱铤而走险加入荒野探险队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她在一次意外中死了。” “从前天夜里开始，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在抚摸我的身体，胳膊、脚踝、肚皮、脸……阴冷、刺骨。我打开灯，却什么都没有，我看不见她，她却能够随意对待我。我被拖到冰凉的地板上，我的裙子被撕扯，是她想要惩罚我……一定她的鬼魂……” 小晶抬起头，对林慧说：“她来找我还钱了，让我用命还……” “咚咚咚——” 忽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小晶钻进男友的怀中，张师兄也是一惊。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听女友讲述实习生的故事，但刚才的恐怖氛围实在是太足了……他骂道：“谁啊？！” 没有回音，只有沉默，倒是林慧收到一条简讯：「我是彬礼，开门。」 他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师兄…… “应该是治安员，”林慧解释道：“……以防万一，我报案了。毕竟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挺着急的。”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应声。 “治安员，开门。” 房子的隔音效果挺好的，看来这位同事的耳朵够灵。 林慧上前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治安服的青年。他高约一米七五，脸庞微僵，像是涂抹过一层厚厚的□□，眉毛耷拉着，眼圈黑浓。有着一双觅食的黑狼的眼睛，其中布满血丝，形如猩红的石榴，唇淡而无色。狰狞一笑，牙齿森白。 明明身形并不单薄，身躯并不佝偻，浑身上下却带着一种已死之人的既视感。 不像活人。 的确是在喘气。 不过也不像好人，而是一个杀人偷盗的恶徒。 林慧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关门，却听对方说：“庄真真，我是彬礼。” 声音有气无力，但名字是对上的，治安服……他穿治安服真的超有违和感。 “这这这……他他他……” 张师兄看到彬礼的脸同样吓一跳，下意识的反应是去拿刀。 “没事的，他是治安员。我可以保证。” 林慧指天发誓，加上有证件佐证，终于让张师兄相信彬礼是个治安员，但依旧不太相信他是个好人。不过，他家的情况也不算正经事……世界上是没有鬼的，精神失常的人却有很多。 想到这里，他抱紧女友，双手微颤。 精神病崩溃是治不好的，有钱的住病院等死，没钱的等死。 彬礼走进房间，还没说话。 “嘎吱——” 只见虚掩的门缓缓打开。 几秒之后，小晶爆发出一声尖叫。 “我的手，她抓住我的手了。” 林慧看到小晶手腕的皮肤微凹，分明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住了。那只手很快又撤开，留下一个红印子和透明的啫喱状物质，粘度惊人。 她闻到浓郁到发臭的咸腥味，空气中的湿度已经上升到墙壁凝结出水珠的地步，心中怀疑永恒陶像的分裂体已经屋里了。 “真的有看不见的东西，”张师兄恐惧之余，一时竟然有些喜悦：这至少证明女友精神没问题…… 他虽然看不见，但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对着空气一阵猛踹。两只脚竟然先后踹实处，手抓到一物，只觉得触感滑腻。下一秒，却被什么撞击中腹部。 “嘭——” 张师兄飞出去两米远，脑袋撞在墙上，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小晶顾不上害怕，连忙下床查看男友的情况。却被看不见的东西拽出，无法挣脱。正绝望之际，只听一声“闭眼”，她下意识照做。 面粉铺天盖地，撒在床边。 小晶身上沾满面粉，她睁开眼睛，看到拿着面粉袋子的林慧——那袋面粉是厨房里的，十五公斤一袋，她买来之后蒸过一次馒头就搁在角落里了。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面粉堆砌而成的怪物，有着人类的上半身和章鱼一样下半身，无数的角虫须在地板上扭动着。那粗壮的胳膊、肥硕的肚皮和硕大的脑袋都沾满面粉，显露出真实的样子。 林慧觉得这个东西大概率不是实习生，还是选择问一句：“实习生是男是女？” “女的……这不是她。” 小晶明白过来，骚扰自己的并不是实习生，是她的愧疚造成一场误会。 “我认识这个家伙，他是二楼的猥琐男。不过他是个人……” 小晶脸上恐惧的表情渐渐变成愤怒，如果找上她的是实习生，她活该。现在显然不是，猥琐男的所作所为和猥/亵有什么区别。 “你放开……” 小晶用力挣扎，被一根角虫手抓住脚踝。“嘭”一声摔倒在地，晕过去了。 林慧连忙半抱着将昏厥的小晶拖到一边，与晕厥的张师兄在一处。 彬礼观察着怪物的情况，说道：“庄真真，你控制住它，只需要三秒，我能杀死它。” “我无法控制住它。” 别说三秒，一秒都不行。 彬礼皱眉：“不用害怕……” 林慧认真解释：“不是害怕，我力量不够，动作也不灵活。”真的靠近就是肉包子打狗，注定有去无回。 如果是徐二林或白磊磊之中的任何一个，大概都能轻易做到。 彬礼对新同事感官直线下跌：“怎么可能，你不是格斗大师吗？” 林慧惊讶，“我是医生。”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拂过张师兄额头上的伤口。那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彬礼呆滞片刻，手指一时竟忘记弯曲，僵直着叩击耳垂后方的弧形设备。这是一个隐藏得很好的通讯器，内部频道一般只供暮色月亮南部市的几个人使用，他唤一声“署长”。 常一坤立刻应声，“出状况了？目标不易对付吗？” “有点棘手。问题不在于对手，而在于队友。” “什么意思？” 彬礼声响变形：“庄真真是【医生】，你们知道吗？” 单启明的声音响起：“我知道啊，她在医院实习，表现不错有望在实习结束之后被医院留下来。” “我指的是她的职业是【医生】……” 一道御姐音截断他的话：“对呀！医生，更准确一点的描述是医学生。喂，你到底在说什么？”说话的正是橙橙。 其余成员都在频道中，只是没找到说话的机会而已。 彬礼深吸一口气，闷声道：“0阶初始职业有五个，她不是烂大街的【格斗大师】，而是最为稀有的【医生】。” 署长常一坤：“……” 部门成员一二三四：“……” 分裂陶像1号（二） 内部频道安静几秒之后，常一坤率先说话：“不可能……” “我亲眼看到她用‘血肉/缝合术’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痊愈，还有别的职业能够使用医生的专有技能吗？” 此话一出，常一坤愣住，竟一脚将巡查车的油门踩到最底部，眼见已经无法避开前方道路上的障碍物。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爆发出一阵幽蓝的光，放在一侧的青铜长剑闪烁。下一秒，巡查车消失在空气中，等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越过障碍物。 坐在副驾驶的单启明后背重重撞在靠椅上，却浑然感觉不到痛，讷讷道：“不可能、真的不可能。她还没有进过‘地心裂缝’，哪里得来的技能。” “你忘记了，”橙橙的声音依旧平稳，情绪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但熟悉她的人却知道，她一贯在工作中时都是百分之百投入的，从不在频道里说话。此刻还在，已经说明她的惊讶： “有极少数的人在获得职业的时候，会同时得到技能。这类职业者和自身职业必然万分契合，未来的成就远超同期职业者。” 单启明脱口而出：“我还以为那是一个传说。” “恭喜你，见证了传说。” 橙橙冷嘲他一句，郑重道：“彬礼，不要吝惜你的纸人，保护好她。” 暮色月亮南部市署里，常一坤是署长，署中未设副职，橙橙却是实际意义上的副署长。 彬礼应声，“知道了。” 他随即切断通讯，专心对敌。 内部频道之中，常一坤道：“我和单启明还有八分钟到达，通报一下你们的位置。” 他猛踩油门，巡查车的四个轮子几乎已经离开地面。 一道沉稳的声音道：“十分钟。” “我在四方街，还有十二分钟到达，”又有一道略显粗犷的年轻男声响起，如惊雷一般炸响在几人耳旁。他放声大笑：“本以为花两块钱买的抽奖券刮出五千纳西币，已经是撞大运。谁能想到五千后面还有三个零，我的天！今年的交流会上，咱们署一定大出风头哈哈哈哈。彬礼一定要保护好咱们的奖券……哦，不！保护好我们的医生。话说，队长，新人的职业咋都能搞错？” 常一坤语气温柔而坚定，“庄真真的入职手续是单启明办理的。” 单启明：“……可她能杀死一个邪恶职业者——【囚犯】，【医生】不是没有任何攻击手段吗？新人的一般都弄不清楚自己是哪种职业，只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比如【囚犯】和【格斗大师】的超凡之处就极为相似。以前不是没发生过新人弄错自己职业的情况……那什么，职业认证是橙橙负责的。” 橙橙冷声说：“我一直在做现场重建，署里的事只能先搁到一边。这还不到三天……你没有张嘴，不会多新同事问一句吗？” 单启明：“……” 他回忆自己和庄真真说过的话，确认自己真的没有问过……不仅没问，可能还在某些方面误导过新人。 他聪明地闭上嘴，选择保持沉默。 这锅是我的，活该由我背。 …… 张师兄女朋友的家中，林慧的注意力大多在怪物的身上。她见新同事彬礼站在原地，以为对方是谋定而后动，并不知道对方实则是在为她的职业感到震惊。以至于太过惊讶，还大失平日对战水准，如此情形之下挤出一点时间水群。 她心里还觉得有些奇怪，常一坤没将自己的职业告诉对方吗？ 虽然常署长略像求偶期的开屏孔雀，但也是一只成熟稳重的中年孔雀，办事不至于如此不靠谱。 林慧同样在思考，该怎么对付怪物。 这玩意比常人高一点，但没超过两米。一共八根角虫手，每根角虫手都带着吸盘，若利用得好可以让人无法近身，又能远程攻击。好在怪物使用它们时显露出生疏，或许是还未成为怪物太久，比起角虫手更习惯双腿。 刚刚张师兄情急之下踢打它，每一脚都落在实处，可见它并不是无形的鬼魂，可以触碰得到，只是会隐身而已。 现在隐身的优势已经消失——轻薄细腻的面粉附着在它布满黏液的身体上，短时间内无法清除。 林慧也不会给它清洗的机会，心中已有对策。 此时，怪物在短暂的发狂之后，已经习惯身上沾满面粉，身体三百六十度旋转，看到站在窗边的林慧，不动了。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上扬，变成V字形，以怪异的步态朝着她扑来。 林慧眯起眼睛，取出物品栏中的刀。 一具并不高大的躯体挡在她的身前，正是新同事彬礼。他转过头，叮嘱道：“往后退……” 林慧看到他的脸，心中一骇，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刀，刀刃对准他。 这是新同事……林慧默念三遍，又对自己说：可以信任。 这才放松下来。 屋内面积有限，彬礼护着林慧连续退后五六步，才避开冲撞而来的怪物。左手一扬，嘴里喝道：“去！” 他袖中飘出两只白纸小人，约巴掌大小，形如“大”字，靠近怪物后，忽然得到活的特性，手牵着手落在怪物的头顶，“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接着，弯下腰扯住怪物的头发，“哧——” 一把头发带着头皮被扯掉，血肉模糊。 纸人不知疲惫，怪物的头发一把把被扯落，连头骨都被纸人掰得略微变形。 怪物疼得角虫手乱舞，伸出两只手去抓纸人，可人类的眼睛看不到头顶，它怎么可能抓得住。 纸人的笑声更大了。 怪物暴躁之下，竟也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两只手指往眼眶里一插，挖出眼珠往头顶一拍。那浑浊的眼珠嵌进头盖骨中，滴溜溜乱转。 很好，终于能看清作祟的小东西了。 其中一只纸人被它抓住…… 林慧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小纸人更诡异还是怪物更加诡异，只能客观分析：局势对他们不利。 只见彬礼不慌不忙地从外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白纸，以指为刀剪裁出一把刀和一把弓。 “拿着你们的武器！” 彬礼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让人疑心他下一刻是不是就会倒下。 话音未落，尚能自由活动的一只纸人招招手，纸刀飘进它的手中。 “桀桀桀桀”的笑声之后，纸人举起薄薄的、似乎没有一丝攻击力的纸做的刀砍断怪物抓住“同伴”的手，轻松得好比切下一块嫩豆腐。接着，它砍下怪物的另一只手，在拿到纸弓的同伴的帮助下，一刀一根角虫手。 这时候，彬礼终于有时间关注新同事。他扭过头，林慧下意识握紧刀。 两人目光相对。 彬礼眯起一双比豺狼更凶恶的眼睛，问道：“你不会从背后给我一刀的，对吧？” 林慧：“……” 她竟然不敢保证。 这位新同事长得实在是太像坏人，特别是此时此刻，浑身着散发邪恶的气息。 只是站在他旁边，汗毛就已齐齐竖起。 “算了，”彬礼并不为此多纠结，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沧桑凄凉之意。 “尽量控制自己吧。如果真的控制不住，就动作快一点给我治疗。” 这个林慧能保证，“只有你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是脖子脑袋快要分家，我也能治。” 彬礼颔首，眸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部门里有医生，他终于能摆脱被自己人大意弄死的恐惧了。 真好啊…… 分裂陶像1号（三） 两个人交谈之间，场面已经非常血腥。怪物瘫倒在地上，角虫角四处散落，但它生命力顽强，并没有死去。 洁白的纸人明明没有沾到血，却出现血色的瘢痕，动作不再轻盈而显得有些迟缓。 林慧猜测，纸人有着使用的限制，可能是时间限制，也有可能是攻击次数的限制。不过没关系，现在形势大好，就算纸人坚持不了太久，也足够解决怪物。 近在咫尺的战斗仿佛和两个人没什么关系。 林慧好奇新同事的职业，怎么看都和【武器专家】、【格斗大师】、【艺术家】不符。【医生】更不可能，诡异程度之高，甚至可以充当各类作品中终极反派的特殊能力。 “嘭嘭嘭”的战斗声中，彬礼询问：“你有感知到特别的气息吗？这只怪物和陶像分裂体是否有关？” 林慧点头，“我确定二者有关。” 彬礼点点头，见其中一只纸人彻底被染红，失去活着的特质变成普通的剪纸小人。叮嘱林慧留在原地，自己朝着怪物走去。 此时的怪物只有胸膛以上的部分完整，散落一地的触/须肉/块还在扭动。不过，它明显有着自愈的能力，虽然速度较为缓慢。 只见彬礼在怪物三步之外停下，捏着鼻子用嘴一吸。 怪物身上飘出灰色的雾气，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嘴里，伴随着雾气从身上流失得越来越多，怪物的身形越发干瘪，逐渐从立体图形变成平面图形。 几秒之后，变成一个点。 最后“啵”一声，消失了。 彬礼打了一个嗝。 林慧清楚的意识到怪物是被他吃掉了。 这应该是职业技能，好厉害。 “呕……” 双手按着胸口做吞咽状的彬礼忽然干呕一声，身体摇摇欲坠，单手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立。 林慧询问他，“怎么啦？” 彬礼本来就像个已死之人，现在看起来像一个死掉很久的人。 “好难吃。” 那双如同散发着寒光的刀的眼睛冒出泪花，声音有气无力。 “就像先吞下一罐盐，再喝下三缸臭水沟的污水……” 可以了，很生动了。 林慧深感同情，犹豫着要不要扶他一把，眼角余光就见一截角虫手弹射而起，如利箭脱弦一般射向彬礼。 “小心——” 林慧没有选择放出医者之盾，还不是时候。情况显然有变，加上角虫手没长眼睛，袭击的部位并不致命。 彬礼没有躲闪，他可能也根本躲不开。但他并不慌张，手指都没动一动，身上穿的治安服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化作一张网将角虫手死死裹住。 林慧这才发现，这件衣服是纸做的。 “噗——” 角虫手挣脱，黏在彬礼的肚皮上。吸盘收缩，抓紧皮肉。 林慧眼睛都不眨，一刀刺中角虫手，往外一挑，再使用血肉/缝合术进行治疗。 彬礼几乎没有感觉到疼，吸盘造成的伤口已经痊愈了。那截角虫手却还在扭动，且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数倍，长成一只新的怪物。 地上的面粉使得它显露出身形。 两人抬眼看去，房间里已经挤满怪物，几乎要把小小的屋子塞爆。 林慧问：“这些你能吃完吗？” 彬礼忍着恶心回答：“……我最多还能吃两只，而且不能保证一口吞掉。” 他必须要靠近才能吞噬敌人，可敌人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之前，他不敢靠近——他的身体和纸糊的没有区别。只有在队友能控制住敌人的时候，他技能的作用才能体现，否则容易进入死胡同，比如此时此刻。 他总不能让柔弱的医生抗怪吧？？ 两个人已经无法处理现在的状况……想到这幢楼里还有许多可能在家的住户，想到此处楼宇众多，人口密集，若是让怪物们跑出去……他本就苍白的面色更白几分，打开通讯器，声音急促地道：“二级事件！确认为陶像分裂体导致的畸变。怪物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章鱼，可隐形。杀死它之后，肢体、血液迅速再生，目前已增至十七只。有较强攻击性，一旦让它们离开这栋楼，会造成大范围的恐慌。现场有一男一女处于昏迷中，需要支援。” 常一坤没有再说尽快赶到的话，而是说：“再坚持三分钟，务必不放出一只怪物。” 彬礼没有回答，署长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能力更偏向辅助，与怪物战斗时有很强的局限性，一对多的情况下，不放出一只怪物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尽力而为。 橙橙则接通两人身上带着的特制手机，进行外放使得林慧也能听见她的声音。 “收容物导致的人体异变无限增殖，一般都有一个核心。这个核心往往就是收容物本身，只要破坏它就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果是毁不掉的存在，就要考虑用隔绝影响的办法进行处理。比如，使用木头、铁盒、塑料制品等封闭它。” 说完，橙橙切断通讯。 林慧心中想着，刚刚怪物被切块都不见分裂陶像，说明它可能在别的地方。小晶昏迷之前说过，怪物是二楼的猥琐男。 她问彬礼：“你能坚持三分钟吗？” “可以，但没办法保证不把怪物放出去。” 已经有怪物在砸墙了，彬礼连忙放出纸人阻止。 怪物明显对女性有着恶心的欲/望，又能隐形。一旦离开房间混进人群之中，不知道要造成多少惨剧。林慧下定决心，“你掩护我。” 你让一个我一个脆皮掩护你？哦，你是医生！那没事了。 “你要去找核心？” 林慧点头，冲向门口。见有一只怪物堵在门口处，不再吝啬技能，放出【医者之盾】。跳跃而起，手持刀扎进怪物口中。 怪物惨叫一声。 张师兄从昏厥中醒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实习生庄真真化身英勇无畏女杀神。他茫然四顾，发现房间里全是怪物，挤得快没地方站了。一只巴掌纸人站在他的肩膀上，发现他醒过来，歪着没有眼睛的脑袋盯着他。 好魔幻哈哈…… 张师兄双眼一闭，又晕过去了。 林慧则是跳到怪物肩膀上，借力一跃，离开房间冲进走廊里。奔向楼梯，不理会身后追逐的怪物，跑到二楼。 她并不知道怪物住哪间房，只能集中注意力。用鼻子嗅，去感受。 走到第二间房外，眩晕感随即袭来。她再向前两步，感觉略好一些。 就是这里了！ 林慧一脚踢开门——门并未上锁。这幢房子的房屋构造基本一致，一眼可以看到底。只是相比小晶和张师兄俩人温馨的爱巢，单身男青年的房间乱得可怕。她反手关上门，而门大概能抵挡身后追逐的怪物片刻。 屋内属于分裂体的气息如此浓郁，到达呛鼻的地步。 林慧忍着眩晕感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其间踩死数只蟑螂，却一无所获。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她脑中灵光一闪：怪物能够隐身，分裂体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功能呢？ 单身男性的家里是没有面粉的，她扯下床单撒开，罩向最有可能放着物品的地方。原本空无一物的床头柜在床单的覆盖下出现一个凸起之处，形状是那样的熟悉——约半米高，章鱼和恶龙的结合体。有着纤细的触/须，质地柔软的鳞片，夹杂着人类发育不完全的肢体。 林慧抓住它，指腹传来黏腻的触觉，如同摸到一条冰冷的死鱼。 怪物破门而入，角虫手袭来。 林慧将分裂体高高举起，摔在地上。 “咔嚓——” 隐形的效果消失，显现出真实的模样。 陶像已裂成碎块。 …… 时间倒回到三分钟以前，橙橙切断和林慧的手机通信之后，在内部频道中说：“队长，不用担忧……” 粗犷的声音咋呼道：“不担忧才怪呐！部门俩辅助正面杀怪。” 橙橙根本没搭理他，自顾自说道：“就在刚才现场重建已经完成。我们的【医生】杀死的是太阳教会的修士——李默。他有着丰富的穿行荒野的经验，流窜于联邦六州之间，在数座城市中犯下过一共二十三起杀人案，目标有富商、联邦高层、职业者，其中不乏【格斗大师】、【武器专家】。行凶现场从不留一个活口，近半年以来造成巨大轰动，引起无数凶徒模范作案。呵！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囚犯】，而是一名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的杀手。” 这些描述的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饶是常一坤也大吃一惊。单启明已经先他一步讶异道：“割喉囚徒？？？” “对！正是恶名在外的割喉囚徒。尽管只是一个0阶的【囚犯】，却因干净利落的行事风格而让追捕他的人无从下手。” 常一坤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能杀死割喉囚徒的0阶医生在二级事件中遇到危险，绝对拥有自保能力。 哪怕只是割喉囚徒轻视对手，放松警惕，也说明她一定的攻击手段，而且运气很好。 橙橙还没有说完，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现场重建之中，李默在巴士中使用过收容物【替身稻草人】。焚烧该收容物有50%的概率转移致命伤势，还有50%的概率化身新的稻草人。如果不是性命攸关的时刻，李默不会赌二分之一的可能性。他赌赢了！致命伤得到转移，并一路追逐医生到高架桥……” 常一坤一愣：“你的意思是她杀死过割喉囚徒两次。” “对的，准确的说法是柔弱的新人医生，杀死了公认的0阶邪恶职业者第一人两回。” 这就不是运气好能说得通的…… 此时，内部频道里的其他人已经听傻，一时竟不知道该哪个角度表达震惊。 橙橙语气轻松地道：“队长，你对医生的期待可以更高一点。” 常一坤以绝佳的技术将几乎飞起来的车子停稳，手持青铜长剑消失在车中。下一瞬，身影出现在三楼。 还能怎么高？ 总不能期待二级事件已经被解决了吧？ 吃面 常一坤看到防盗门凄惨的倒在走廊上，门框凄凉的半挂着摇摇欲坠，他感知到房间里有一名职业者，气息平稳没有受伤，还有两名活着的普通人——大概率处于昏迷状态。 周围并没有诡异的、晦暗的或是邪恶的气息。 这层楼零星几个人正好在家中，对刚刚的动静有各种各样的猜测。 “我靠，地震啦？不对呀！” “疯子袭击？” “旁边什么情况……” 相同的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情况，直到一切平息才有人试探性地打开门，小心翼翼探出脑袋。 单启明正好赶到，拿出证件：“治安员办案，无关人员回避一下。” 听到他的话，旁边房间的年轻人推门而出，一脸八卦地问：“这位治安员，发生什么事啦？” 单启明没说什么“无可奉告”之类的话，而是冷着脸道：“注意安全！凶徒还没被抓住……” 这句话威慑力巨大。 “砰、砰、砰！” 刚刚打开的几扇门又关上了。 单启明习以为常，收起证件。 此时，常一坤已经走进屋内，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室混乱的景象。唯一还算完好的只有一米八的铁架床，床边站着的彬礼像一具已经死去很久很久的尸体…… 听到脚步声，这具尸体缓缓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署长，你来晚了……” 常一坤对上彬礼凶恶的、看不见一丝善意的眼睛，不禁产生坏的联想，中咯噔一声，“庄真真呢？” 下一秒，他感知到单启明之外的又一名职业者正在靠近。 活的、行动自如的职业者。 他暗自松一口气。 果然，清脆的女声答应：“署长，我在这里。” 林慧对着单启明略一颔首，越过他走进屋内。 单启明跟在后面，好奇地询问：“你手里提着什么？” “这个啊……” 林慧将床单丢在地上，里面包裹的分裂陶像碎块露出来。 幸好游戏系统没有发布任务让她采集分裂陶像的碎片，否则她只能含泪放弃任务奖励，不然没法和部门交代。 如果奖励的价值非常高，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上次的碎片她可以用一句“处理了”回复，是因为没拿人家的工资不受人家的管，职场老鸟一向拥有打工人的自觉性，不会让自己还没融入集体就获得“刺头”的标签。 这时候，彬礼才继续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出后半句：“……事情已经解决了。” 常一坤：“……” 他正待在内部频道中说一声，事情已经解决，就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 “小怪物，哈哈哈我冯歌来了！” 一名高壮的中年男人从窗外跳入，落地时地面仿佛微微一震。他身高超过一米九，红光满面，眼如铜铃，蓄着蓬乱浓密的络腮胡，身材十分健壮。治安服套在他身上，犹如孩童的衣服由大人穿，明明勉强合身，却有种遮不住肌肉的窘迫。 彬礼细声细气地说：“你来晚了……” “啊？” 中年男子大惊，“我的医生呢？” 更加年轻的男性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来。 “你没长眼睛不会看吗？让开一点，你把窗户堵死了。” 自称冯歌的中年壮汉让开一步，一个白眉毛的年轻人跳进来，收起和中年壮汉说话的无理，对林慧扬起笑脸，礼貌道：“你好！医生。我叫钱币，是一名【格斗大师】。以后咱们是搭档，初次见面，先认识一下。” 中年壮汉冯歌瞪大一双牛眼，大声说：“什么初次见面，你明明已经见过医生了。小单让你跟新人打招呼来着，你嫌弃人家是格斗大师，说什么部门里的格斗大师已经够多了连见面都不愿意，找借口溜了。” 眉毛雪白的钱币踢他一脚，压低声音骂道：“闭嘴吧！医生要是对格斗大师产生坏印象，对你有什么好处？” 冯歌一愣，接着堆起笑容，挤开钱币，略微低头对林慧说：“奖券你好啊……” 钱币：“……” 林慧凭借特殊的魅力成为几人中绝对的中心，虽然不懂两位“前辈”的内部梗，但极具情商的将不重要的部分统统略过，友好地说出万能套话：“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们。” 毫不怯场，没有一丝丝尴尬。 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半点尴尬。 最后，还是常一坤的果断让林慧不至于对新同事的印象滑向奇怪的地方，进而对自己选择产生怀疑——这个暮色月亮真的能行吗？ “先处理正事！” 常一坤一声令下，几人正色应声。 两名格斗大师从一楼往上探查老楼，单启明则从顶楼往下探查。 常一坤闭上眼睛，青铜剑点地，淡淡的白色波纹以剑尖为圆心向外蔓延。 这显然是他的探查方式。 彬礼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房间。 林慧坐在角落里，守着昏迷的一对小情侣。 张师兄先醒过来，看到林慧的脸，莫名一阵安心。 林慧对他说：“已经没事了。” “啊？” 张师兄还有一点迷糊。 林慧含糊道：“彬礼治安员呼叫增援，你和小晶师姐已经安全了。” “哦哦哦，谢谢啊。这次多亏有你。” 张师兄还没完全清醒，一脸感激，悄声对她说：“你的体检报告，我给你想办法。” 这是说的她怀孕的事……她都快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好奇怪，她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抛到脑后？ 嗯，既然已经决定要生下来的，难道还需要时时在意吗？没必要！毕竟刚刚情况紧急……嗯，我的确是不想让任何知道孩子的存在，张师兄能帮忙最好。 林慧问道：“你不怕丢到工作吗？” 出于感激为爱冒险？ “不会丢掉工作的，”张师兄笃定道：“只要你成功入职，即使体检报告的事情暴露，你的上司也不敢辞退你，活着不好吗？自然也就不会牵连到我。” 林慧：“……” 你是懂聊天的。 半个小时后，暮色月亮几人对老楼的探查结束，确定没有别的超凡因素存在，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全权交给后勤部。 后勤部早已在外待命，接到通知后鱼贯进入老楼。 林慧粗略估计，从她身边走过的就有上百人之众。她询问单启明亲眼见过“超凡生物”的张师兄和小晶要怎么处理，单启明表示，需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对今天见到的一切三缄其口。不过，哪怕他们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几人离开老楼。 常一坤打开车门，询问林慧：“你回部门吗？有点东西要给你看。” 林慧还没正式开始上班，她看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摇头道：“等一等吧！实在没时间。我家人下午出院，一会得到医院办手续，再晚一点，还得去接弟弟放学。” 她知道暮色月亮一定将她的背景查得一清二楚。 上有老下有小，说的就是她了。 此时特地去贫民窟，一来一去时间都花费在路上。午餐都有可能吃不上，何必呢。 常一坤思索着说：“只让彬礼跟在你身边是不行的……” 她根本没发现彬礼的存在，也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哪。 “还得派一个人跟着你，”常一坤的目光落在三位下属身上。 白眉毛的钱币，铁塔一样的冯哥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单启明。 选谁不用说了。 单启明站到林慧身侧。 常一坤带着两名下属上车，对她说：“我还有点事要忙，等会儿一起吃个午饭。地方你定。” 林慧点头。 现在是十一点钟，问过单启明喜好——他自然是吃什么都行的！林慧心中已有决定。几日没吃到鸡汤面，她挺想念庄真真学校旁边的面馆。那碗热腾腾的面中浓郁的香味是老板匠人精神的体现，手擀面口感Q弹，味道极佳。 两人慢悠悠走到面馆，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分。 运气还不错！蓄着络腮胡，极具叔辈魅力的老板今日营业。此刻正在揉面，锅中水已滚开。 “一碗鸡汤面，”林慧点完自己要吃的，又问单启明：“你吃什么面？” “先来一份和你一样的。” 以职业者的食量，先吃一份面根本不算什么，顶多是垫一垫肚子。等其他人到了，还能再吃两碗。 老板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目光平静：“两碗鸡汤面，对吗？” 林慧点头，有点犹豫要不要帮单启明付钱。 她是个穷人来着，但此时提AA制多少有点缺乏职场情商。 老板没有急着收钱，对两人说：“你们自己找位置坐吧。配菜没备齐，稍等。” 他转身往里走。 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两人找位置坐下。 他们并不知道，老板并没有准备配菜的意思。而是穿过厨房，来到店铺内侧隐蔽的小隔间门口，脱下厨师帽、摘下围裙，然后推门而入。里面漆黑一片，但丝毫不影响老板拿出打火机，点燃三支香。 细微的火光驱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显露出摆放在供桌上的黑白遗像。 那正是一个年龄三十岁上下的男人，面容普通。他似乎并不习惯暴露在照相机之下，脸上挂着营业式的假笑，弧度僵硬，如同孩童油彩棒下过分夸张的涂鸦。然而，他的眼神是充满信赖的，眸中闪烁亮光。 为他留下这张照片的，一定是他极为亲近的人。 老板静静地看着遗照，脸上慢慢浮现出深沉的悲痛。 等他走出房间，悲痛已经变成憎恨，憎恨又在踏进名厨时消失无踪，神情自然，切菜的动作麻利，仿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面店老板。 …… 林慧和单启明正在闲聊。 他们当然不会在外面聊有关超凡世界的内容，聊一聊内部通讯频道倒没什么关系。 “队长说，他一会儿就到。” 林慧点头，眼角余光看到往常从不踏出名厨一步的老板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走出来。 他面露笑容说：“同学，你们面来了……” 28 分裂陶像2号（一） 点石成金 “谢谢老板！” 单启明站起来接过托盘, 将其中一碗鸡汤面摆放在林慧的面前。他刚坐下就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见署长带着钱币、冯歌走进店里，连忙对老板说：“我们人多, 能把店里的桌子拼在一起吗？” 老板的态度不冷不热, “可以的。” 语气谈不上热情，“你们得自己动手。” “没问题！” 一口应下的是铁塔一般的冯歌, 只见他单手抬起一张桌子。手、胳膊、身体不见丝毫晃动也就罢了, 就连桌子都稳得未见一丝摇晃。要知道，老板家的桌子全由实木打造, 重量惊人, 寻常男性两人合力才能搬动桌子, 少不得还得费一番力气。 “这位先生力气蛮大, ”老板露出吃惊的表情。 常一坤看他一眼, 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明厨里堆得整整齐齐的配菜上。 “老板好刀工。” “厨子做得久, 慢慢就练出来了。” 老板得意一笑：“尝尝我的手艺吧！先生，你们几位要吃什么面？” 钱币率先开口：“一碗牛肉面。” 冯歌要的猪蹄面，常一坤的目光落在两碗冒热气的鸡汤面上, 对老板说：“要一碗和他俩一样面。” “我要一碗素面，不要辣椒。” 一道温柔而带有磁性的声音由远及近，飘进林慧的耳朵里。还没见着她, 已经能感受到来人的从容、自信。 钱币、冯哥不算，就连性格最为跳脱的单启明都下意识抬头挺胸，调整坐姿。 林慧看到一位成熟美艳的高挑女性走进店中，她内穿吊带长裙，外披一件掐腰白色大褂。秀丽的长发用发夹随意挽着, 鬓发微乱。身材曼妙，气质风流。 想必来这位就是部门里最后一位成员——频繁出现在单启明口中后勤橙橙。 她快步走到林慧身旁坐下，扭动酸胀的脖子。没有半点必要的寒暄，直击主题。她伸手露出左边手腕上佩戴的一块造型别致的电子表，另一只手拨动粉色的卡通表盘。 刹那间，周围一静。 汽车的鸣笛、路人的话语、对面装修的噪声，乃至厨房里沸水的咕噜声全部消失。 林慧忽然意识到，他们刚刚处在一个何等嘈杂的环境里。 “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 橙橙递给林慧一个文件夹，解释道：“这件收容物能隔绝周围四个平方米的空间，旁人不会察觉出任何的异样。你先看看，这是‘割喉囚徒’李默的资料。” 常一坤柔声解释：“李默就是截杀你的巴士司机。” 林慧点头，打开文件夹。 首先入目的是李默的照片——十几岁时的照片。任谁看来，这都是一名内向、羞涩、不善社交，甚至有一些自卑的少年。 他有一双怯弱的兔子的眼睛，脸上带着遭受殴打后留下的伤痕。 [李默，33岁，出生日不详。因双手手指残缺被亲生父母弃养，好心人士将其送至南部市爱心孤儿院。14岁时，孤儿院经营不善倒闭。13岁以下的孩子得到其他福利结构的救助，13岁以上的孩子则得自行谋生。25岁之前，他做过发放传单、电话营销、汽修学徒、夜班保安等不下三十份工作。因为不擅长拒绝他人，加上木讷的性格和肢体的残缺，常常受人欺凌，觉得痛苦不堪，所以没有一份工作干得长久，以致生活困顿。 25岁之后，加入贫民窟的一个规模不大的□□组织，干一些杀人的黑活。30岁时失踪，再出现已经是太阳教会的修士，作为一把利刃而存在。] 面已经送过来，橙橙在林慧看资料的时候，狼吞虎咽下肚一碗素面，不再饥肠辘辘，此时才重新拥有说话的力气。 她实在是累坏了…… “李默一直梦想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成为一个有用处的人。第一次杀人，他就发现自己的天赋所在——这件事他能办得比身体完好的人更快、更好。从此，找到适合自己的终生事业，刻苦钻研此道，并在成为职业者后，迎难而上创业绩新高。” 这些都是橙橙在现场重建时，通过特殊的模拟感知到的属于李默的心理波动。 她短短几天看到太多血淋淋的场景，以至于胃口不佳……至少是吃不下肉的。 高阶职业者的手段很多，一直抓不住李默是有原因的。 每次杀人之后，他都会把自己关起来，断绝一切社交……这个人其实已经没什么社交了！只有工作，没有生活。 思考、锻炼，精进自己的杀人技巧。 因此，割喉杀手只会死在杀人的时刻，别的时候，他是一个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人。 橙橙喝下一口面汤润喉，继续说：“我认为他应该是有一个亲近的、信任的对象，包揽他的生活所需。用‘搭档’来形容也可以，不然谁帮他接单呢？李默离开孤儿院后，不再对人敞开心扉。这个人很可能是孤儿院里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男孩，李默称呼他为‘哥’。可惜，孤儿院破产较早，孩子们记事又晚。对这个‘哥’的容貌、长相印象不深，难以形成图像。唯一还活着的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已经迁居到隔壁的川上市，我已经让后勤部的同事出差，带着最新款的‘脑图像生成机’去找人。一旦得到图像，就立刻发送给我。算算时间，要想知道这个‘哥’长什么模样，至少得等两天，有可能更久。” 众人全神贯注听她说话，橙橙呼一口气道：“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哥’有可能长相发生很大的变化，难以寻找。还有可能，他已经换了一张脸。” 李默是职业者，这个‘哥’很可能也是职业者。 常一坤的面快要坨了，他无心品尝，说道：“永恒陶像竟然涉及太阳教会，两个邪恶组织可能暂时性的联合在一起了。此事我已经上报，还得尽快找到剩余的分裂陶像，避免造成重大死亡事件，也能真正保证真真的安全。真真，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署长，你不要对新人释放魅力……” 冯歌怪叫：“去年、前年加起来，咱们部门已经有五个对你表白不成，愤而打申请调走的女性队员。我可不想失去医生，她是我的□□，我晋升的希望。” “这是领导对新人的关爱，我知道分寸。” 林慧拒不承认上司对自己的特殊……非说毫无感觉就太假了。第一次见面，署长对自己难以掩饰的在意，她并未忘记。不过，这位具备极佳的绅士风度，没让她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混迹职场的首要要点：可以在业务上突出，不能在待遇上特殊。 再者，她觉得上司偶尔的失态是有原因的，绝不是见色起意……现实生活中，没有美得惊天动地以至于让人失智的神颜。她没见过，庄真真也只是普通的大美女。 林慧转移话题，“我可以知道这两个邪恶组织的情况吗？” 冯歌哈哈一笑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人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他说完才想起自己没有决定此事的权利，转头看向常一坤：“对吧？署长。” 常一坤倒也没计较他刚才怪叫、胡诌的话，显然平日并不摆架子，是一位走亲和路线的好领导。 “当然，你已经用行动证明过自己。” 杀死割喉囚徒，证明自己的实力。 今日遇到二级事件和彬礼一起正面迎敌，没有退缩，可见是一位值得托付后背的队友。 冯哥得到允许，才说：“哼，那是两只同一座土山里的貉，坏得流油。近些年联邦发生的恶**件，几乎都是他们搞出来的。永恒天国主要在北方的城市活动，认为死亡才是一切的开始，总是弄出极端恐怖的群体性死亡事件，我们对它的知晓不多。” 橙橙接过话头：“永恒陶像是以永恒天国信仰的神为蓝本制造出来的，导致我们以为杀死你父亲的是永恒天国的人……” 林慧神情一肃，“我父亲是被李默的杀死的吗？” “不是，这一点我能确定，”橙橙有点抱歉地说：“可惜你父亲的死亡现场遭到破坏，我无法进行重建，没办法弄清楚杀死他的到底是谁。至于被抓到的‘疯子’，只是一个被操控的可怜人而已。我可以确定的是庄教授遇到生死危机时，曾向财富密码求助过……” 常一坤蹙眉，“你没有告诉我这一点。” 橙橙“嗯”一声说：“我过来之前，特地去庄教授的死亡现场看过。算是送给真真的见面礼吧！我确定，财富密码没有给予回应。” 财富密码和暮色月亮一样以为维护城市的和平为己任，有着保护民众，稳定秩序的义务。线人发现邪恶组织的阴谋，他们应该也必须采取行动。 虽然财富密码就算立刻做出反应，或许也赶不及，但是完全不予回应，又彻底断绝了庄教授的生机。 林慧现在算是确定系统发布任务时的提示指的是什么了。 财富密码内部有叛徒？ 还是某人与庄教授结仇……这个人不是王百元，否则他不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他连职业者都不是，职权有限。 那会是谁呢？ 她和财富密码接触得太少，没有必要的信息可供推理。 “谢谢。” 林慧道谢。 橙橙点头，算是收到她的道谢，没说自己花费多大的代价找到一丝线索。又说：“至于太阳教会，他们是一群妄图毁灭世界的疯子。如果可以办到，他们恨不得全城的人一起陷入疯狂。幸好你早早的发现分裂体的踪迹，否则将有一大批男性变成怪物，脑子里只剩下对女性的欲/念。后勤部传来消息说，整幢楼的女性都被看不见的存在骚扰过……” 林慧算是对邪恶组织有了一定的了解，她又叫了一碗面。 常一坤这才开始吃面，尽管他的面已经有些坨了，但他还是吃得很认真。 单启明开玩笑说：“部门成员到齐，要是面里有毒的话，暮色月亮南部市分署就被一锅端了。” “你在开玩笑吗？” 钱币从碗里抬起头来，“队长可是二转职业者，南部市战力的天花板。哪怕是放在整个天府州，也可以排到前三。邪恶职业者难以在他面前掩藏自己，更别提找到机会下毒，就算是下毒，难道还能毒倒他吗？” 常一坤一点都没有被吹捧的骄傲，陈述客观事实：“能够隔绝【神秘武士】感知的收容物，我见过两件，一定还有更多可以办到这件事的收容物。” 战斗力这一点倒没有否认，林慧心中安定一些。至少在暮色月亮的庇护下，她的生命安全是有所保证的。她玩笑般道：“部门成员没有到齐，还有一个幸存者彬礼。” “啊，他……” 单启明不好意思地说：“我把彬礼给忘了。他吧……不太适合出现在常人面前，容易造成误会。咱们也不好增加治安署的工作量，每回他被抓进看/守/所，后勤部的工作人员都得为他担保，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大家已经够辛苦了。” 因为长得太像坏人，所以常常被当作嫌疑犯抓捕吗？ “他到底什么职业？” 林慧好奇，“气质这么……”她好半天想不出一个正面形容词，只能含糊道：“特殊？” 单启明挠挠头说：“一转·【扎纸术士】，和橙橙一样，初始的职业为【武器专家】。【扎纸术士】的确是低等级正义职业中最诡异的存在，但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好相处而已。长相这个东西吧！它是天生的。气质吧，有时候也是天生的。” 林慧懂了。 几碗简简单单的面吃到中午一点钟，其余人散去。单启明跟着她前往医院，路上说：“你从明天开始正式上班，按照橙橙给的路线图，我们得巡查完整个南部市，争取早点找到剩下的两个永恒陶像分裂体。哎，浩大的工作量。对了，你对猫毛过敏吗？” 分裂体还有两个啊……林慧摇头，“我还挺喜欢猫的。” “那就好。” 林慧向住院的二老解释贴身保镖的身份——新同事！她告诉两位老人，自己已经找到一份高薪工作。 暮色月亮给的一份工资足以和庄教授拿回家的薪水持平，加上治安署发放的另一份，原本拮据的家庭立刻就变得稍有余粮了。 治安员的工作比较危险，但和医生相比就一点都不危险了。这年头，医/闹造成的医护人员受伤、死亡事件屡见不鲜，双方的问题都有，更多的是联邦本身的体制问题——造成极端的矛盾冲突。 医生只有手术刀，治安员却是可以配枪的。 二老对于外孙女成为一名光荣的治安员欣喜居多，他们对联邦的公考制度并不了解。不知道孙女此时能加入治安员的队伍是一件有违常规的事情，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同事单启明的热心肠。 这位少年一直陪伴着外孙女将出院手续办完，还开车——巡查车将三人送回家中。 要不是单启明看起来年纪太小，而且言行举止都像是半大少年，毫无春心萌动的迹象，林慧和他相处又足够自然。他们一定会产生赶时髦的念头，比如姐弟恋。 两位老人的身体看起来很不错，住院的钱花得很值。 林慧安顿好他们，便出门接元浩言小朋友放学。乘坐的还是巡逻车，司机是单启明。 元浩言小朋友在车上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问，看到陌生人也没有露出一丝好奇，等回到家中，单启明离开，才语重心长地对林慧说：“成年人要对未来有清晰的规划。真真，你的梦想不是当一名医生吗？” 那是因为医生工资高又不容易失业…… 庄真真是一个很务实的姑娘，决定当医生并不是为了救死扶伤。不过她有认真地对待每一位病患，实习期间刻苦努力，用心钻研。不求药到病除，最起码不酿成医疗事故。 如果有一份工资更高、更加稳定的工作摆在面前，她不会去选择看不到未来的梦想。 毕竟实习医院还没有露出留下她的意思……再者，林慧并不是庄真真。先活下来吧！ “这是我的新梦想，一名治安员！我的梦想实现了。” 元浩言：“……” 他露出真拿你们大人没办法的嫌弃眼神，拿着书本回房间了。 林慧简单地做完家务，清洗碗筷、扫地、拖地，然后才回到房间。蜘蛛侠同样要念高中、考大学，超凡能力者依旧是普通人。 如果她拥有彬礼的能力就好了，不知道纸人能不能洗碗。 话说，纸人怕水吗？ 怀揣着对新同事能力的好奇，林慧躺在床上，打开游戏光幕。 目光投向[个人属性]页面，忽然浑身一僵，血液逆流，双手止不住微微打颤。 姓名：庄真真 种族：人类 职业：0阶医生（这是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职业~） 技能：血肉/缝合术（不需要线就能缝合一切伤口，使伤口恢复如初。） 鉴定术（可以鉴定收容物，无冷却时间。） 医者之盾（释放一块盾牌，自身获得绝对描述保护5秒，或对视线范围内的任一角色释放一块盾牌，该角色获得绝对保护5秒。冷却时间10分钟。） 经验条：693/1000 异常状态：邪神之子/污秽之子寄/生中（成熟度14/40周）。 红得几乎滴血的异常状态几个字让林慧的头脑彻底清醒，冷汗细细密密地冒出来。 她、未婚女青年、母胎单身，居然会觉得肚子里面怀着一个孩子不是什么大事？ 这个世界对女性未婚生子还挺宽容的，主要是人情冷漠，谁也懒得去管别的事情。可庄真真难道就不用考虑家人的感受吗？庄教授虽然工作繁忙，但对唯一的女儿的关心并不少。 庄真真早早知道孩子的存在，怎么可能拖几个月不告诉家人。 作为一个还未赚钱的学生，养孩子的负担全在庄教授的身上。 她没资格也不会隐瞒！ 再者，庄真真并不恋爱脑，容貌靓丽的她甚至没有谈过恋爱，只因恋爱会影响她进步，男友会耽搁她赚钱。 假使真有一名男性能令她拜倒在西装裤下，这个人必然魅力无边，甚至于超过人类的范畴……林慧拼命去回忆“男朋友”长什么模样，却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 庄真真记忆中心心相印、生死不渝的爱人居然是一团马赛克。 两个人相识于医院，庄真真对“男朋友”一见钟情。怎么相恋的，记忆模糊。有没有约会过，一片空白。 神秘“男友”叫什么名字，毫无印象。 这要不是超凡力量的影响，她立刻把光幕嚼碎吃掉。 最最关键的是庄真真并没有和男友发生关系，至少没有类似的记忆……孩子到底是怎么钻进肚子里的？ 林慧看一眼光幕，再看一眼光幕……祂是邪神之子？那没事了！ 难怪她毫无所觉，或者说是思维、意识一直被操控，若不是有游戏系统这一BUG存在，她可能直到生产都没有发现异常……也许还会对生下来的怪物散发母爱。 如果那时候她还活着的话！ 可她的终极目标不是干掉邪神吗？也就是这款游戏的最终BOSS！ 她得从邪神手中拯救世界……谁来救救可怜的勇者？ 这个该死的游戏系统现在才提醒她状态异常，定时炸弹早就在她肚子里了。她穿过来的时候分明已经在了！非得等她自己发现再显示异常？？？ 虽然早一点知道除了着急在外也没什么用处就是了…… 林慧生出一种划开肚皮将寄/生在肚子里的东西取出来的冲动，强烈的被入/侵感让她头皮发麻。脑子里不由闪过各种限制级电影的画面，丑陋的异种、黏糊糊的蛞蝓从纸一样薄的肚皮里钻出来。 她最后没有任由冲动掌控自己，主要是怕死。 距离肚子里面的东西成熟还有26周，邪神的诡异她已经见识。仅仅以“永恒”为蓝本的一只陶像都有着恐怖的威能，更别提邪神的子嗣。她现在是一个行动正常的活人，可见污秽之子和寄/生的躯体达到一种脆弱的平衡，她害怕贸然打破平衡，会像今天死掉的二楼的男性一样，变成可怖的怪物。 这么死掉的话，大概没有再次获得生命的机会了。 必须得谨慎一点。 至少了解清楚“污秽之子/邪神之子”是什么样的存在，再有下一步的行动。 林慧打定主意，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忽然，她动作一顿。 等等，她从“国王的王子”裂缝通关，获得的经验不是753点吗？怎么变成693啦？减少的60去哪了？ 她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还看不出丝毫起伏的肚子。 距离离开地心裂缝已经两天，祂每天吃掉自己30点经验值吗？ 当夜十二点，林慧眼睁睁看着经验条缩短一截，从693点变成663点。 尼玛！ 果然是这样！ 一夜无眠。 第二天，林慧更换睡衣的时候都不敢碰到自己的肚子，仿佛里面揣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外婆已经做好早饭，看到她精神萎靡的样子，笑道：“第一天正式上班，紧张吗？” 林慧只能默认，否则没办法解释自己眼睛底下挂着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 从今天开始，接送元浩言小朋友的重责由两位老人接过。她吃完早饭下楼，单启明已经在楼下等待了。 林慧倒是没在他面前强行打起精神，毕竟发生昨天的事情，失眠不是很正常吗？不久之前，庄真真还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医学生，杀怪物时没感觉，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会后知后觉的生出恐惧。 ……林慧需要恐惧的太多，居然没时间为已经死掉的怪物产生恐惧。 单启明果然没有觉得奇怪，递给她一份早餐。 林慧：早知道她就不在家里吃了。这样还能省下一根玉米和一颗鸡蛋。 不差钱的单启明准备的早餐更丰富，肉、蛋还有煎鱼和一大杯咖啡。饶是林慧身为职业者，也觉得分量惊人。 食材很好，就是没什么味道。 “这是我自己做的，还不错吧？” 林慧竖起大拇指。 单启明启动巡查车，自豪道：“今早给家里的猫做饭，给你也做了一份。咖啡是特地给你冲的。” 林慧：“……” 这份是猫饭吗？ 单启明扭头喊：“小黑、小白。” 后排座位探出两颗猫头，正如它俩的名字一般。一只是通体雪白无瑕、毛皮如绸缎的白色猫咪，另一只是毛皮油光水滑如把夜幕披在身上的黑猫。两只猫都有着棕色的眼睛，竖瞳锁定林慧，带着探究的意味。 “它们会说话吗？” 林慧觉得，职业者养的猫不会是普通的猫咪。 “它们只会说猫语，不会说人类的语言，”单启明笑着说：“不过，我会猫语。我是【兽语者】，哪怕是和蟑螂都可以交流。你想和它们说话的话，我可以代为翻译。” “谢谢，不用了。” 林慧并不知道要和猫咪聊什么话题，难道还能对猫饭的味道进行品评吗？ 两个人开着车，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穿行。林慧问他，“【格斗大师】转职为【兽语者】需要什么条件呢？” “可以提升等级的时候，你会拥有清晰的感觉。据我所知，除【艺术家】之外，其余的职业者都只能在地心裂缝里获得经验值。” “艺术家怎么提升等级呢？” 单启明回答，“通过学习。”他没多说怎么学习来升级，而是说回刚才的话题。 “等积累的经验足够，还需要完成特定的转职任务。比如我吧！选择成为【兽语者】，署长则选择成为【魔剑士】。这是【格斗大师】在一转阶段的两种转职方向，一转·【魔剑士】又可以转职为二转·【神秘武士】。” 林慧又问：“【兽语者】的二转职业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格斗大师】二转阶段的职业，我只知道【神秘武士】，其余的不清楚。等我积累到足够的功勋……目前还差一个二等功，就可以从组织得到相关的知识了。好羡慕你，刚入职就获得一个一等功。” “一等功？” “对，我没告诉‘割喉囚徒’值一等功吗？” 你没说过！ “还有悬赏奖金。部门代领，后勤部会打到你的工资卡上。” 林慧没问奖金有多少钱，她估摸着单启明并不知道。对方不关注这个，对功勋更在意。 一连两天，两人都没有任何成果，至少林慧完全没有感觉到分裂陶像的存在。 每隔几个小时，她手机都会有响铃提示“游戏”，单启明以为她沉迷一款经营类小游戏。实际上，这是她在确保自己不会忘记定时炸弹的存在，也确保思维不会被扭曲。 这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 每次得到提示，她就会打开游戏光幕，继而想起自己被寄/生的事实。 期间，她抽空去过部门几次，档案室里没有关于“邪神”、“污秽之子”的资料。 至少她能够查阅的部分没有。 林慧谨慎的没有跟任何人提起相关的话题，特别是新同事们，暂时也就没有收获。她只能安慰自己不要急，和定时炸弹比起来，还有即将引爆的炸弹要拆除……否则她不一定能活到26周之后。 橙橙则抽空替她做了职业认证。 职业认证是一转·【维修工人】的一项技能，名为“职业鉴定”，和林慧的“鉴定术”类似。不过，她只能针对0阶职业者进行鉴定，确定该职业者拥有的职业名称，及未开发的潜力。 并且，这个技能需要得到被鉴定者的允许才能生效。 也就是说她不能像常一坤一样，用该技能识别普通人、职业者。 林慧开发的潜力化作一项被动技能——[医者仁心]描述：减速、晕眩、中毒、定身buff对医生无效，三米范围内指定三名队友共享抗性。 橙橙大肆夸赞她天赋极佳，“这下作为辅助，你的技能就已经相当全面了。”这位后勤没有忘记林慧拥有的战斗力，特地询问她：“你习惯使用什么武器？我可以为你量身制作。” 这就是部门里有一位【武器专家】的好处了。 这个职业擅长使用各种工具，并了解其原理。可以制作出远超常理水平的武器，使之拥有一些不算夸张的超凡特质。 比如“心理鉴定评估机”、“大脑图像生成机”以及“不会断掉的刀”。 “我只会一套防身的拳法，”林慧想了想说：“武器的话，手术刀用得比较熟。” 手术刀算是武器吗？ 橙橙想起现场重建中看到的歌喉囚徒胸口处的伤口，觉得默默咽下嘴里吐槽的话语。 “手术刀防身够用了。我明天给你成品。” 林慧点头，在单启明的催促下离开部门。 这两天巡街最大的收获是游戏地图逐渐变得完善，只要是林慧到过的地方，地图上的暗处都会点亮，城市的全貌渐渐拓印在系统的光幕上。 不过没啥用处。 单启明拿起放在后排座位上的小黄鸡造型的背包，这是一台“扫描机”，可以放大林慧对分裂陶像的感知。他帮助林慧穿戴、扣好连接阀。 “橙橙的作品永远是这么的……” 哪怕橙橙听不到他说的话，单启明也不敢吐槽部门唯一的职业者后勤，只能绞尽脑汁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充满童趣。” 林慧觉得毛茸茸的小黄鸡背包还挺可爱的，反正她现在不用装都很嫩，背起来毫无违和感。 两个人巡街到下午三点钟，期间下车扶老奶奶过马路、替小女孩取挂在树上的气球、抓住一个小偷还扭送一名当街抢劫的恶徒进治安署，但就是半点分裂陶像的气息都未能感受到。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也许他们走过某条街道的时候，陶像正好被转移到另一座大厦，或者他们路过城东的时候，陶像藏在城西的地窖里。多次出现擦肩而过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去医院吗？再迟要来不及了。” 单启明抱着自己的两只猫一阵狂撸，发泄郁闷的心情。 林慧点头。她同单启明说过，今天得去医院一趟，办理实习终止手续。 拿到手续，才能领取毕业证。 医院方面的要求是实习期必须超过十个月才能终结，否则不予出具实习证明。毕竟免费的实习生是不怕用坏的牛马，少用一天亏一天，物尽其用才对得起广大病患对医院的信任。不过，林慧的情况特殊。她家里的顶梁柱出事，经济困难，又找到新工作，且不再从事医疗行业，卡着她的实习证明没有意义，她领不到毕业证对医院没有半点好处。 医务部知晓她的情况，一口答应出具证明。 庄真真的人缘很好，得知她以后不会再回医院。最后轮转的科室医生们都口称可惜，一位师姐还抽空帮她收拾东西。 医院不给实习生薪水，四季八套白大褂要回收，但练习外科缝合术用的仿真皮肤、听诊器、解剖图谱等工具就会送给她们。加上庄真真带到医院的教科书，有满满一箱私人物品。 一位身材矮小，但长相讨喜的女性路过医生办公室门口。师姐叫住她，“小欢，这里！” 林慧从庄真真的记忆里找到对方的存在。 鸿凤医药公司代表，苗欢。 两人关系很好，已经跳出同事关系的范畴属于朋友的队列。 苗欢上前挽住林慧的胳膊，“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这姑娘是医院唯一出席庄教授葬礼的人，送的白包数额到达一个普通上班族的极限。有时候，钱是可以衡量友情的，特别是在大家都不富裕的情况下。 林慧努力放松身体，她对于旁人的靠近下意识地排斥。 “太忙了。忘记告诉你，我的手机号码已经更换。” 她现在使用的是部门给的手机，通话免费。 苗欢表示理解，“我很担心你。”她带着林慧往外走，压低声音说：“我有一个赚快钱的办法。只要有钱，你不必放弃当医生的梦想。多坚持一下，我听说医院有意向让你留下来……” 她说着，伸手进随身的挎包里摸索。取出一个密封的玻璃小瓶子，约手指长。 里面装着米粒形状的金子，在白炽灯下闪烁着值钱的光芒。 苗欢将瓶盖拔掉，小心翼翼将几颗米粒倒在手心里。 “你看……” 林慧闻到一股熟悉的咸腥味，污染布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使得空气变得黏稠而濡湿。 苗欢一只手死死抓住林慧的手臂，还是难掩激动，双眼迸发出不正常的狂热：“你肯定想象不到，世界上居然有人能点石成金。这只玻璃瓶里装的本来是米，我亲眼看到它们变成金子。” 29 分裂陶像2号（二） 化金为蛆 苗欢工作的鸿凤医药公司近两年效益很差, 最大的原因是公司管理混乱。庄真真曾听她抱怨过，该公司为家族企业, 小作坊模式。因为拥有核心竞争力, 展露出欣欣向荣，发展势头强劲的高姿态。 名校毕业的苗欢，多方对比才决定选择它, 就在如苗欢一般的员工们铆足劲准备赚大钱的时候，一言九鼎的老板忽然宣布身体有恙，需要静养。丢下公司的一大摊子事，连基本的安排都不做。一养就是一年多，半点音讯都没有。 老板的老婆、情人、儿子、女儿、兄弟、姐妹以及七大姑八大姨统统想要插手公司的管理, 内部斗争激烈, 人人都想着争权夺利把公司拢到自己怀里。公司的运营？那是公司到手才需要考虑的事情，否则不是替别人做嫁衣吗？ 苗欢当然想要及时止损, 跳出火坑, 可惜她跟公司签署的是十年卖身契。 她开始期盼公司裁员、倒闭、破产, 然而她所期盼的都没有出现。公司只给底薪养着他们，可众所周知，类似她这一类的医药代表是靠提成活着的。 不夸张的说，苗欢想钱快想疯了。 她家的条件还比不上庄真真，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妹妹需要她抚养。 林慧趁着苗欢盯着金米粒神情恍惚的时候，给等在医院停车场的单启明发去简讯。并且轻敲耳朵后面的通讯器两下，打开它的开关——内部频道里, 可以听到林慧和苗欢的对话。 “天啊！怎么办到的？” 林慧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苗欢回过神来, 收起金米粒和玻璃瓶，神情恢复正常，小声对她说起前几天的神奇经历。 具体的时间是五天以前, 苗欢前往城东的仓库清理一批残次品。当然，不会销毁，那也太过浪费了。大部分卖给不正规的洗脑公司，制作成高价的“保健品”，小部分卖给一些走街串巷推销“万能药”的药贩子，他们会宣传按时服用百病全消、长生不老。 苗欢还要需要负责送货。 这次的送货地点比较偏僻，在城东临近市郊的一幢写字楼里。自从这一片的写字楼建成，就只入驻几家知名公司，没人办公，只有一个空壳子。这些公司纯粹是为了享受免租的优惠，更过分的会当做仓库使用。 写字楼的开发商则是希望大公司带来人气，把地块炒热，坐收租金。 结果直到开发商破产，都没有租出去一层楼。 这件事是个天大笑话，庄真真听医院里的医生们提起过。 苗欢不是第一次来这一片，却是第一次遇见乘坐电梯需要排队的情况。有些人等不及，直接走楼梯了。她提着一箱样品，跟随人群看到一个搭建得有模有样的鲜红色舞台，这些人称之为贡台。 半米高，中间摆着一张一看就非常昂贵的皮沙发。 皮沙发上坐着一名有三头六臂的男人，额头上长着脓包。每一颗都有鸡蛋大小，亮晶晶，里面有黑色的虫子在游动，随时都会破裂的样子。 苗欢认出对方是一名“保健品”公司的养生课堂讲师……这……这不是怪物吗？她吓得立刻想要离开。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停下脚步。 一个身体尚还健硕的老人捧着一只陶瓷存钱罐到男人面前，三头六臂的男人伸手点一点存钱罐，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存钱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渡上一层金光。老太太用牙去咬，留下一排牙印。她从存钱罐里抖落一枚硬币，硬币也变成金的了。 三头六臂的男人甚至没有说话，就有人替他说：只要将最宝贵的东西拿到金大师面前，不管是什么都能变成金子。 苗欢慢慢排着队，轮到她的时候，她拿出妈妈留给她的米粒护身符，得到一小把的金米粒。 离开的时候，金大师的随从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事情只能告诉自己最信任的人，不要随意宣扬，否则金大师不会再为她“点石成金”。 苗欢选择将“点石成金”的秘密告诉最信任也最需要帮助的朋友。 林慧装作着急用钱的样子，“大师今天在吗？” “大师每天都在，”苗欢眼底泛出一丝丝不祥的暗金色，拉着她的手说：“我带你去！” 林慧自然应承下来，两个人打车前往城东的市郊。一切就像苗欢描述的一样，她们跟着人群来到金大师的贡台前，这里保守估计有三百多人，还在增多。她看着一个年轻人捧着一件定情信物，由金大师将其变成金子。又有一名年轻人拿出一块石头，却被金大师拒绝。 “这块石头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年轻人还想要争辩，却被等待的人轰走。 现场维持秩序的有二十几个人，都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原本是普通人，很可能是自发的成为金大师的随从。 林慧还没进写字楼就已经闻到浓郁的属于分裂雕像的气味，此时不着痕迹的寻找它。金大师就算没把它带在身上，它也必然在写字楼里。 橙橙研究过上一只陶像的碎块，确定受到陶像影响而异化的怪物不能离它太远。 游戏光幕颤动，吐出一个新的任务。 [任务]任务五、销毁全部分裂陶像。 任务描述：分裂·永恒陶像还有两只，在它们破坏南部市的安宁之前，与值得信赖的队友们一起找到它们，砸碎它们。 注意事项：在一座有数百万人口的城市里，找到它们不容易，但身为穿越者的你是行走的小学生，有着事故体质，或许也不太难。 任务奖励：职业奇遇礼券X1 任务和她要做的事情重合了。 那还等什么，就是干。 苗欢“哎呀”一声，拍着脑门说：“咱们忘记带重要的物品了。现在可以回去拿。” 林慧拉住她，问道：“正常人怎么可能有三头六臂，你不害怕吗？” “害怕啊。可是他能点石成金呀！” 林慧看一眼贡台上的男人，“他额头上的脓包……” “你是想说恶心吗？我知道，我也觉得恶心，可他能点石成金呀！”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不算怪异。 金大师肿胀的脸似乎都眉清目秀起来。 不过，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林慧就清醒过来。 “小欢，能再给我看看你的金子吗？” 苗欢迟疑片刻，拿出装着金米粒的玻璃瓶。小心翼翼的将金米粒倒出几粒在手心里，摊开手给她看。 当林慧想要触碰金米粒的时候，她的神情变得十分紧张，脸上闪过焦虑、难受、痛苦的表情，眼睛泛红，神经质地喃喃道：“不能给你。这是我的……这是我的金子……” 林慧连忙说：“我不看了。” 苗欢收起金子，神情依旧癫狂。 林慧蹙眉。 此时，贡台上出现新的情况。 一名中年人扶着自己的老母亲来到金大师面前，问道：“这是我的妈妈，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金大师问：“你要把她变成金子吗？” 中年人说：“您不是说越宝贵的东西变成的金子越重吗？” 老母亲年纪很大，眼睛花，耳朵聋。听不见儿子在说什么，充满信任地握着儿子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出来散步真好啊……” 中年人并没有去听老母亲在说什么，只是充满期待地看着金大师，眼底流露出狂热的神色。 金大师露出狰狞的微笑，“你确定吗？” 中年人重重点头，“我确定！” 金大师伸出手…… 他的手再往前两寸画面就得打上限制级的标签，林慧大喊一声：“等等！” 金大师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她。随着金大师的动作，在场几百人齐刷刷转过头，目光锁定她，就连旁边的苗欢也不例外。 这些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形如人偶，连眨眼睛的频率都一模一样。 林慧不由毛骨悚然。 片刻的沉默之后。 “杀了她。” 金大师指着林慧，“她是来捣乱的。” 众人神情愤怒，围住林慧，伸出一双双绷直的手。 队友们还不冲进来吗？林慧轻声说：“我可是柔弱的医生……” 话音未落，只见一柄青铜长剑破窗而入，一分为七。其中六柄悬挂在林慧周围，剑波将围拢的人群冲散。剩下一柄以锐不可当之势刺入金大师的胸膛，带着他飞出去五六米远，将他钉在墙壁上。 金色的液/体从金大师的伤口流出来，一滴滴掉在地上。 他从一个胖子变成一个微胖男子，再变成一个瘦子，最后变成过年时风干的腊肠。 林慧转过头，依旧没有看清常一坤是怎么出现的。 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自己身旁了。 “治安员也不是永远都会迟到，”常一坤勾唇一笑，略显无奈地道：“终于让我赶上一回，有出手的机会，而不是你搞定一切才姗姗来迟。” 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部门里有两个格斗大师，一个兽语者，还有一个神秘武士，居然要靠医生打怪输出。 林慧听出来，署长对于两次措施英雄救美的机会，有着极大的怨念。 不是她自夸，庄真真还是很美的。 特别是在渐渐长肉不再过分消瘦之后。 当然，也有可能是部门领导对工作没有做到位的自我检讨。林慧道：“我去找分裂陶像。” “不用找，陶像在他肚子里。” 常一坤走向金大师，从风衣外套里取出一只手套，戴上。然后，手探进金大师干瘪的腹中摸索。金大师的衣服、血肉一碰到他的手，就像是主动避让一般，没对他的行动造成半分的阻碍。 “这些人无比的崇拜我，如果亲眼见你杀死我，他们一定会变成疯子。或者在你捏碎神像的瞬间，他们也会得到升华。” 常一坤面色都不变一下，“你说的升华是指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吗？” “我不是怪物。” 金大师肯定这一点，他只是被选中的人、特别的人。 “我也不怕死，只要你敢杀我。” 林慧发现，这位金大师和上一位分裂陶像的拥有者不一样。他没有失去神志，至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似乎还对陶像有一定的了解。 此时，金大师就露出得意的神情，大笑起来。 他笃定常一坤不敢杀死自己。 几百人在金大师的笑声中，转身面向贡台，瞪大眼睛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常一坤没再多说，低吟道：“神秘——” 一道黑色的光晕从他身上蔓延开来，每个人的眼睛上都蒙上一层黑色的薄膜。他们失去视力，至少看不到金大师被杀死，有可能连感官也被隔绝了。 “这是有用的，他们失去升华的机会了。你现在可以捏碎陶像了。” 金大师似乎并不怎么害怕死亡，还有心情闲聊。 那他们还是会发疯，苗欢也会变成疯子。 “等等，”林慧出声道：“署长，你既然能蒙上他们的眼睛，可不可以欺骗他们的感官呢？只要让他们知道到手的金子花不出去，就不会再崇拜金大师。” 只要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不害怕人群里的异类。 金大师已经脱离人的范畴，人们崇拜他、热爱他、奉承他、喜欢他难道是因为他有人格魅力吗？不，只是因为他能点石成金，带领大家脱贫致富。 她能感觉到金子是联系陶像和拥有者的纽带，切断纽带，就可以最大化的降低毁掉陶像、杀死金大师带给人们的刺激。不能强抢——苗欢已经证明，金子被抢一样会发疯。那么，可以试着让众人主动放弃。 “我不能控制他人的思维，那是某个邪恶职业才能办到的事情。” 常一坤思索片刻，低吟道：“神秘——” 接着说：“不过，神秘武士最厉害的不是手中的剑，而是‘神秘’本身。” 黑色的光晕再一次蔓延。 林慧听到有人惊叫，“我的金子……啊！这不是金子，是蛆虫。” 她看见苗欢将玻璃瓶远远丢开，玻璃瓶碎掉，雪白的蛆虫在地上蠕动。 “这是怎么回事？” 单启明举着喇叭走进来，喊道：“这个人骗你们的，他不能点石成金，用的是障眼法。你们上当了！” 群情激奋。 “真的是蛆。” “不是金子。” “骗子……” “大骗子。” 有人痛哭，有人唾骂。 “你胡说！胡说八道。” 金大师失去冷静。他不怕死，但害怕什么都没做成就死掉。 要死，他也应该带着一批垫背的。 “我没骗你们……至少这次我没骗你们……” 他的申辩戛然而止，因为常一坤捏碎了藏在他腹中的陶像。 干瘪的金大师缓慢的消融…… 在场人神情还是略有异常，大喜大悲之下数人昏厥，却没人在意金大师的死亡。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慧抬眼望去。 一群身穿正装的男女破门而入，整齐有序。为首的是一名体重超过两百斤的大胖子，圆滚滚浑身浮肿。以至于高档西装不像是穿在他身上的，而是捆在身上的。 一左一右跟着两名健硕的高壮男人，戴着墨镜，警惕周围的情况，行走间对大胖子多有护卫的动作。 其余二十多人手里都拿着枪。 林慧在其中看到神色紧张的王百元。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单启明哼一声，神情里分明有些不耐烦。他对林慧说：“他们是财富密码的人。” 30 缘由 钱总迁怒庄教授 王百元不想参与任何一场具备超凡因素的行动, 太危险了。财富集团录用他，看中的是他的荒野生存经验和遗迹探索本领。可惜，当初他年轻不懂事, 跟着老庄的时候担任的武力输出的角色, 遗迹探索的本事他学得不精。 老庄一个学术派, 能靠钻研精神成为南部市最好遗迹猎人。 他就算早早懂事，恐怕拍马也追赶不上。 干这一行，是有点天分在里面的。 发现他在遗迹探索方面不大行, 公司也没辞退他。因为他身手不错，又热衷于武术, 体能几乎能达到普通人的极限。这是能派得上用场的, 但和职业者没法相比。 一个格斗大师能轻松干掉十个他这样的壮汉, 哪怕常被人称之为“巨石百元”，他也没办法生出丝毫的骄傲。 财富公司拿他这样的人当补充战力, 遇到特殊事件的时候，就是他体现价值的时刻——他不能推拒, 否则就是不想干了。 财富集团有钱, 但不养闲人, 否则规模再大也不会做到世界第一。 这让王百元有些怨怪老庄, 他为什么就不愿意正式入职财富公司呢？如果他肯答应做顾问，自己就能跟在他身后混日子。 或许有一些危险，但危险是有限的。 哪像现在！ 一年前, 钱总得知一处遗迹的所在，想请老庄出马。 老庄一口拒绝, 声称不愿离开城市。 钱总只能请来另外的遗迹猎人，探索过程不顺利，一件重要的收容物被他人捷足先登, 还害得一行人遭遇致命的危险。 钱总为了活下来，一夜之间门从草鱼变成防御状态的河豚，胖到流油。 从此，钱总恨上老庄，连带着他的日子也变得不好过。 王百元得承认，他是嫉妒老庄的。 嫉妒老庄的学识和天分，嫉妒他运气好能成为职业者。 可他又看不起老庄，怀抱宝藏不知道使用它是愚蠢的行径。 谁让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呢！他依旧把老庄当做是最好的朋友，见到老庄唯一的女儿，他自然欣喜不已，又有些担忧。 公司里的一名员工带回有着不祥气息的金子，被一位职业者发现，钱总才会集结人手过来探查情况……这里很危险，庄真真怎么会出现？ 眼见情况已经得到控制，暮色月亮显然已经捷足先登——对方的后勤部慢一步冲进来，沉默着清理现场。王百元没有收起木仓，却是腾出一只手，招呼道：“真真侄女！” 他看到，钱总的视线正确锁定庄真真…… “常署长，又见面了。” 体重超过两百斤的钱总弯腰四十五度，伸出手，用谄媚的语气说：“早知道有您出马，我就不来了。” 常一坤根本不理睬他，更别提同蒋总握手。 “收队！” 一声令下，单启明连忙站直身体道：“收到。” 林慧慢一拍学着单启明的语气说：“收到。” 常一坤的嘴角常常是噙着一抹微笑的，一旦做出严肃的样子，就连一双桃花眼都添上十二分冷厉。但他面对林慧，又迅速收起倨傲的一面，堪称变脸大师，温柔地道：“今天辛苦了。我送你回家。” 林慧犹豫，“我朋友……” 苗欢晕倒在地上，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常一坤说：“她没有受伤，你留下来帮不上忙。交给后勤部，他们会处理好的。” 林慧点头。 一行人无视财富密码的人，大摇大摆离开。 留下钱总瞪着眼睛发愣……常署长对他一向冷淡，人家是有资本的。此人家境优越，受精英教育长大。据说父亲是政/府高级官/员，母亲是一名职业者，等阶已经达到三转，便是他自身，也已经达到二转的等阶。 这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要窝在小小的南部市。 男人、特别是一个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中年男人，看到一个成功男士维护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能想到的无非就一点：这两个人有不够正当的亲密关系。 万一姓常的冲冠一路为红颜，把那件事给扒出来…… 他转念一想，常一坤再厉害毕竟不是财富密码的领导，难以令他们内部自查。 问题不大。 …… 写字楼地下车库里，林慧坐上车，才问：“署长，你刚才故意不给财富密码的负责人面子，没问题吗？” 那个负责人——两百斤的胖子明显是认识她的，而且很在意自己。王百元故意出声，分明是在点明她的身份。 她和财富密码能有什么联系呢？唯一的联系就是庄教授。 种种行迹足以证明两百斤的胖子和庄教授的死脱不开干系。 署长比自己更了解财富密码的架构，可能早就猜到是谁在庄教授遇到生死危机时，故意不给予回应。 换而言之，署长刚刚的行为是在为自己出气。 “放心，”单启明自豪地说：“别说只是给姓钱的脸色看，就算是冷不丁给他来一剑，他也没办法反抗，也反抗不了。署长可是二转高阶职业者！别有心理负担，署长也不单为咱爸的事。这个姓钱的特别恶心，真有事从不出现，摘桃子第一名……” 常一坤睇他一眼，才对林慧说道：“你先不要着急。财富集团天府地区的片区总明天就到南部市，庄教授的事情很快能弄清楚。” 林慧感受到组织的温暖，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常一坤露出狐狸偷到鸡的微笑，“你出现一下就行。” …… 清晨，林慧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看了一会。 完全看不出怀孕……她穿上治安服，戴上帽子下楼。老校区没有地下车库，她走出小区门口，看到停在路边的巡查车。 单启明从副驾驶探出头，冲她挥手。 又是署长亲自开车，特地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后排座还有一位乘客，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后勤橙橙。 好在一转阶段的职业者身体已经得到强化，连续加班几天没让她变得憔悴。只是手里抱着一杯散发浓郁香气的咖啡，时不时喝一口，用以续命，才能保持住精神尚可的样子。她听到开门的动静，眼睛从手里捧着的书上拔出来。 林慧看清封面上的彩绘的绚丽图案，“知识链条”四个大字极为醒目。 这大约是一本杂志。 橙橙见她感兴趣，推荐道：“部门特地定的杂志，神秘世界公认第一刊物。涉及面广，有许多一般人难以得知的趣闻。每个季度一期，放在借阅室里。这是最新一期，你可以把以前的借回去看。” 林慧心中一动，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关于污秽之子的内容……大概没有吧！邪神之子什么的，一听B格就很高。大大咧咧的刊登在杂志上，不合符逻辑。 不过，还是得抽空翻一翻……“好的。” 一黑一白两只猫咪蹲在橙橙的脚边，乖得像两只老鼠。没有半点作威作福，在后排座打架斗殴的嚣张。 平时它们打起架常波及前排两个认真工作的巡逻者……林慧的头发曾被某只白猫扯掉一把，单启明身为主人更惨，脸上常带血痕。 “这是你的刀，试一试是否趁手。” 医院用的手术刀刀片是一次性的，橙橙则是参考外形而放弃这一特点，主打一个锋利。加上使用的材料特殊，见血后会释放微量的毒素，可以使0阶的职业者眩晕一秒，普通人则会被直接麻晕。 两把刀刚好可以放进制服的腰套之中，方便取出。 林慧谢过橙橙，爱不释手地把玩。 等她彻底熟悉两把刀的构造，目的地也到了。 这是一处庄真真没有涉足过的地方，也是林慧的地图没有点亮过的隐蔽之处。 一幢位于半山腰的豪华别墅，外形极具科技感，炫酷到令人目不暇接。 林慧抬起头，看到屋顶的停机坪和两架直升机。 他们的车停在车库里——车库有四十个停车位，近一半被豪车占据。 林慧的全部身家买不到这里任何一辆车的车标，别墅的主人却把它们当做是展览品一样陈列。车库旁边就是无边泳池，池中蓄满清澈的水，十来把日光躺椅整齐排列，像是在替主人迎接来客。 “来啦！”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一位身材曼妙的女性从泳池底部浮上来。她容貌平庸，属于人群里一眼望过去会忽略掉的存在，身材却丰盈迷人。此时仅仅穿着一套比基尼，没有任何瑕疵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 一位等候在一旁的女仆上前，替她穿上雪白的浴袍。 林慧的注意力立刻被女仆吸引，她穿着精美的黑白色女仆装，腰后系着的蕾丝蝴蝶结随风飘扬。然而，与衣着不太搭调的是她的长相——过于醒目，有些丑陋。 “常一坤，她就是让你另眼相待的格斗大师？” 这位身材曼妙的女性气场强大，目光扫过林慧的脸：“区区一个小女孩，竟能让你打破办公室恋情的禁忌……呵，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橙橙轻声对林慧说：“财富集团天府地区的片区总李丁丁，她是署长的前女友之一。” 31 她是医生 心理评估多少分？ “李总,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署刚刚招募的新人，一位非常有潜力的职业者。我想已经有人告诉过你她的名字，庄真真。” 常一坤潇洒一笑, 一双桃花眼放出十万伏特的电流。 “我想, 今天之后，你会记住她的名字, 很久都无法忘记。” 李丁丁觉得不对劲，“什么意思？” 常一坤并不答话，而是说：“你不是有事求我帮忙吗？我已经把人带来了！咱们还是先办正事, 毕竟多耽搁一分钟你的小情人就得多受一分钟的折磨。” “职业者受一些磨难可以坚定心志, 没什么不好的。” 话虽如此, 李丁丁却是率先往屋内走去, 就连女仆取来的拖鞋都没顾得上穿。赤着脚, 快步走到走向客厅, “他就在里面。” 李丁丁推开一间卧室的房门。 第一次见到她的林慧都看出她口不对心, 多少是带点傲娇属性在身上的。 房间水汽充盈, 湿度极高。明明没有开窗空气却清新自然, 带着绿草的嫩香和鲜花的芬芳。林慧站在门口，几个呼吸间, 只觉得肺部的浊气被排空, 从头到脚如做过一个深层SPA，舒适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好几秒之后, 才慢慢适应。 此时，她也看清屋内的情况。 一个俊俏的青年躺在柔软的床上, 没穿上衣，露出漂亮的身体曲线。不属于肌肉十分发达的类型，展现出一种独特的美感。 可惜,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破坏完美的构图。从右肩至后背，伤口狰狞，没有流血，却有腐坏的征兆。 青年的眼眶是红的，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那柔软的棕色头发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一见李丁丁就抓着她的手撒娇道：“姐姐，我疼。” 哦哟~ 这谁受得了？ 林慧一个旁观者都半边身体酥透，更别提直面青年的李丁丁。 “乖啊，马上就不疼了。” 李丁丁安抚青年两句，转头对常一坤说：“他的伤是在地心裂缝里为救我受的……情况在电话里我已经说过，击伤他的刀带着毒，伤口愈合之后，不到一分钟又会重新裂开。” 李丁丁身为财富密码的片区总，伸手可以拿到的资源比一般的职业者更多。治疗类的收容物难得，但对她来说也不那么难得。甚至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换得几次容错率——一切治疗类的收容物都有次数限制。 可惜，她珍藏的治疗类收容物已经用光，还想办法筹来拥有特殊治疗效果的收容物，都没能治好青年的伤。 遇到一件她办不到的事情，李丁丁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常一坤。 这是一个让前女友难以给出恶评的男人，而且他出生显贵，从小接触神秘世界，知道得比一般人更多。 “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不会求你。你当年甩掉我的事情，我还没忘。” 常一坤略带歉意道：“当年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的不对。你可以记恨我一辈子。” 李丁丁嗔怒：“谁要记你一辈子！” “姐姐……” 青年见在自己面前永远成熟稳重充满压迫性的姐姐，在另一位年长的男性面前露出小女人的一面，心中的警铃立刻拉响。 “这位先生有办法帮我吗？” 李丁丁纵横天府州多年，哪能没看出小男友的心思，但没有戳破。耐心地柔声安慰，问常一坤：“你有什么办法？你的能力不行，你今天带来的人……小单……橙橙？” 她视线一一扫过几人，停在橙橙身上，露期盼之色。 橙橙温柔一笑：“你我都是维修工人，是清楚职业准则的——维修工人可以维修一切，对血肉之躯的维修却并不在行。” “这我知道，”李丁丁哪肯承认自己病急乱投医，口中说：“万一你最近研发出什么偏门的新机器呢？都是职业者，谁不知道职业者和职业者之间的差距，比人和之间的区别都大。” 你在骂自己，你知道吗？ 林慧作为一个旁观者，已经知道署长把她带来的目的。 果然，常一坤让开一步，让她显露在李丁丁的面前。 “能帮到他的是我署刚刚招募的新人。” 李丁丁蹙眉，“一个格斗大师？” 常一坤正要点出林慧的职业，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嗡鸣声。 看来是有人来了。 他心念一动，没有揭开谜底。 前来的人果然如他所料，正是钱总。他带着几名下属匆匆走进别墅，其中就有王百万。 李丁丁会知道暮色月亮招募一个新成员的事情并不奇怪，毕竟有“巴士案”在前，财富密码一贯关注优秀的人才，但常一坤自觉品格高尚，不至于身边出现一个美人就让人想歪。 除非有人进谗言……越是如此，就越是证明钱总心虚。 钱总急匆匆地赶来，也是害怕情况有变。 可他太急，等李丁丁反应过来就会发现他不对劲…… 钱总一进门就说：“李总，我听说曾兄弟受伤的事情，带人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李丁丁盯着他的脸，就如常一坤预料的一般觉得不对劲了。自己的下属有什么本事她是清楚的，要是内部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她何必救助常一坤。 老钱的急切、常一坤若有所指……这里面肯定有事，她不知道的事。但她此时也无心深究，追问常一坤：“别卖关子，赶紧的。” 这个时候，棕发青年反而不叫疼了。 哪怕他一直在忍受非人的折磨，却还能留下一份心神审时度势。 “真真，交给你了。” 钱总先一愣，“一个格斗大师？” 林慧走到床边，伸手在棕发青年的伤口处一抹。狰狞的伤口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疤痕也消失不见。 青年舒一口气。 常一坤慢悠悠道：“她是一名【医生】。” 钱总：○○ 李丁丁：…… 李丁丁转过头，狠狠瞪钱总一眼。 南部市第一个医生…… 这么大的宝贝没招募进财富密码，竟然让暮色月亮捷足先登，废物！ 钱总冷汗唰一下冒出来，心中呐喊：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是医生？？？ 这年头医生都能独自杀死0阶囚犯？？？ 床上，棕发青年口中溢出痛呼。刚刚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裂开。 伤口有异常，血肉/缝合术可以生效，但愈合的伤口会再次裂开。 正好可以试试被动技能，但是被动技能的发动必须满足她身上有负面buff的要求才行。 医生职业专有被动技能[医者仁心]，描述：减速、晕眩、中毒、定身buff对医生无效，三米范围内指定三名队友共享抗性。 “我早有准备，”橙橙递给林慧一只透明的玻璃试管，里面装着半管蓝色的液体。 应该是毒药。 林慧喝下去，有点甜——口感不错。 被动技能生效，柔和的白色光芒从林慧体内荡出，蔓延到棕发青年身上。 “我再试试。” 林慧伸手拂过棕发青年的伤口，伤口再次痊愈。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过去，伤口没有再次裂开。 棕发青年的脸上出现喜色，拉住李丁丁的手。就在这时，伤口再一次裂开了。幸而伤口每次裂开不会有血流出来，否则青年需要忍受的就不仅仅是疼痛。恐怕要一边输血，一边进行尝试。 林慧因此确定，他是一名格斗大师，或者是初始职业为格斗大师的一转职业者。 林慧肯定地道：“他不是中毒。” 李丁丁追问：“那是什么情况？” 林慧反问：“你觉得呢？”她看向青年：“你认为自己遇到的是什么情况？” 别墅的豪华房间瞬间化身为医院问诊室，此时的林慧变成一名真正的医生，询问病人：你有什么不舒服？ 病人和病人家属立刻绞尽脑汁，恨不得把症状一股脑地描述一遍。 甚至有点后悔，没能早点打好草稿，回答得会不会有点混乱？ 医生会不会听不懂？ 棕发青年说：“伤我的是一个诡异的家伙，脸上戴着面具。动手之前，他念过一段咒语，手里的刀就显现出古怪的颜色。我因此觉得刀有毒……” 林慧再一次下结论，“那不是毒。” 李丁丁犹豫道：“有可能是诅咒……” “好的，我知道了。” 林慧点头，一顶王冠凭空出现在她的头顶。 自从知道庄教授是遗迹猎人之后，林慧就不用担心自己还没进过副本就拥有收容物被人怀疑。 可以是庄教授留给她的嘛。 确定能够收纳物品的收容物很常见，她就更加不用掩藏游戏物品栏的存在。 果然，没人觉得她凭空变出王冠奇怪。 林慧选在[医者仁心]的描述里加上“诅咒”二字，描述变为：减速、晕眩、中毒、定身buff对医生无效，三米范围内指定三名队友共享诅咒抗性。 她是很懂变通的。 这一次，棕发青年的伤口超过一分钟还未裂开。 李丁丁心中欢喜，知道十有**问题已经解决。当然，力求保险还得再等等。再过几分钟伤口不裂开，就能确保诅咒彻底消除。 “多谢，”李丁丁笑得眼睛都弯起来，看向林慧的眼神比面对情人时更加温柔。 林慧只是略一点头，没说话。 李丁丁一脸羡慕地嗔道：“你们运气真好。真真是南部市第一个医生，竟被你们骗走了……怎么考虑一下我们财富密码，我们待遇很好的。” 常一坤笑道：“我也很诧异，真真的父亲是财富艺术的线人，为藏起永恒陶像而牺牲，也算是为组织甘愿舍去性命了。没想到，真真会选择暮色月亮。” 李丁丁一愣，眯起眼睛看向钱总。 他是财富艺术的总经理，线人的事情全权负责。 一名线人为公司牺牲的事情，自己毫无所知，此事还涉及邪恶组织，钱总不上报的理由是什么？ 钱总两股打战，尽量不表现出异样。一个还没进副本就拥有技能的职业者，一个极有天赋的医生，他此刻只想尽量降低林慧的价值，避免暴露。 李总要是彻查里面的缘由……他吃不了兜着走。 还真让他想到一点。 财富的人员架构复杂，比暮色月亮更在意心理评估的分数。 因为混乱对一家企业来说是致命的……钱总强行扬起笑容问：“不知道庄真真小姐心理评估多少分？” 如果不满10分的话，就算是珍贵的医生也不是过昙花一现，天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没有抓住也不遗憾。 32 爱情故事 满分医生 “闭嘴！” 李丁丁呵斥钱总：“真真的心理评估分值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长得胖但不要管得太宽。要不我把片区总的位置让给你坐。” 钱总像是一只遭受狂风暴雨的丧家犬, 被骂得缩在角落里。 职业者的心理评估分值和爱美的女士的年龄都是不能问，随便乱问等于不懂规矩！双方不是同一组织的，也不是需要通力合作的时刻, 就算庄真真的心理评估分值只有10分, 很可能无法通关地心裂缝，活不了多久……那又关你什么事？ 李丁丁意识到自己对南部市的关注还是太少了，近几年她更在意自己的等阶提升，心思多放在对地心裂缝的探索之上，难免忽略对公司的管理。 “常署长, 抱歉。” 李丁丁对常一坤公事公办, 又拉着林慧的手说：“我替老钱给你道歉。男人都很讨厌，你要心里不舒服，我降他的职罚他的薪水。” 言语亲切, 神态温柔。 林慧没有说话, 神情平静。 “没事，钱总是出于关心的目的, 肯定不会有坏心思。” 常一坤说起场面话让人挑不出毛病，他环顾四周说：“找一个宽敞的地方说话。真真上班以来一直忙于寻找永恒陶像的分裂体, 根本没时间做心理评估。正好, 用你的技能给替她评估一下，也免得进一趟问心室。” 这话李丁丁不信，以常一坤的性格招募新的成员怎么可能不做心理评估。与常一坤花花公子的外表不同, 他实则是一个计划周全，行事妥帖的领导者，南部市暮色月亮的规章制度合理而不严苛，乃是他一手制定的。 不过，她没有拆穿。 现在她不是常一坤的前女友, 而是财富公司天府州的李总。人家刚帮你一个大忙，没道理小小要求都不应。 当即带着一行人来到客厅，请暮色月亮的几人坐下。衣着打扮完全一致的女仆鱼贯而入，端茶送水，提供服务。 林慧惊讶的发现她们容貌都极具特色。有一位长着肉嘟嘟的圆盘子脸，却又有一双老鼠一般的眼睛，且扁平的鼻子；还有一位长脸，两颊皆有大块红黑胎记；再有一位，额头布满皱纹，脸皮松垮如风干的橘子。 这绝非是符合大众审美的容颜，让人不禁感叹：美丽的容貌大致相同，丑陋的容颜则各有各的丑陋。 李丁丁应该是良好市民，不至于故意损毁他人的容貌吧…… 女仆们显然是经过训练的，有序地布置好一切就几乎未发出任何声音的退场。 「这是李丁丁的一大癖好……」 林慧的部门手机上显现出文字，来源于橙橙。 她猜到自己失去声音了。 林慧不介意让暮色月亮的同事知道收容物扭曲王冠的副作用，介意也没用……橙橙重建过李默的死亡现场，可以说是部门里最了解她的人。但她却不想让财富公司的人知晓，特别是钱总，会影响以后打闷棍。 「她容貌平庸又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相貌，便想到用旁人来衬托自己的方法——周边全是绿叶，唯一一朵一定是红花。这样的女仆，她每一套房产都有配置，根据房子的大小从十人到一百人不等。这一套有六十六人，负责她的生活起居、别墅的维护和打扫。」 原来如此…… 林慧有点好奇，李丁丁是从哪招来的这么多特征一致的女仆们，接着又想到：她超级有钱，财富公司的片区总嘛。工资大大的高！游戏世界的工作又难找，毕业等于失业。容貌有瑕的话，想要获得一份工作更是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可能还没有回报。 李丁丁的做法也算是拉动就业，说是在做好事也不为过。 同时，也能从她的行为中看出她的为人。 这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比起改变自己，她更愿意改变环境。 “我要开始了。” 「李丁丁拥有一项技能，可以直接对职业者进行心理评估，还可以知晓该职业者的职业潜力。这是她只有一转实力却能成为一州区域总的原因。」 林慧知道纳西联邦只有六个州，分别为北河、乌游、中部、天府、春明和海川。 李丁丁职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是跺脚可以让大地震动一下的人物。 拥有这样的技能，她想必为财富公司招募到不少的潜力股。 林慧看向橙橙，她不方便用手机编辑文字，不像橙橙一样可以用意念控制部门众人的手机。 热衷吃瓜的人总是容易心灵相通，两人的脑电波在一个眼神间对上信号。 「李丁丁比署长小三岁。九年前，两人恋爱。那会李丁丁刚进部门，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两人在一起三个月，相处和谐。李丁丁痴迷署长，认为他英俊、浪漫、成熟、稳重，署长则能透过平庸的外貌，看到李丁丁有趣的灵魂。谁知署长通关一个地心裂缝，竟着魔一般爱上一个高等阶职业者，眼睛里再看不到别人。行事如从未恋爱过的毛头小子，以不好发展办公室恋情为由和李丁丁分手。我发誓！这是他唯一一次不尊重女友。从前的每一次分手，都和平、友好，理由让人无可指摘。」 林慧再一次看向橙橙，这瓜保熟吗？ 这位御姐型后勤显然深谙和同事混熟的秘诀——八卦领导。 「署长没有和那位高阶职业者谈恋爱！从那以后，他再没有见到过那位。苦苦寻找，没有踪迹。因此，署长单身九年了。」 哇喔。 “咳咳……” 常一坤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两人。 橙橙神情不变，眸中闪过一丝心虚。 林慧面无表情，连内心都没有丝毫波动。吐槽领导被抓包算什么？她做领导的时候还撞破下属吐槽自己的现场，照样把自己当聋子飘飘然离开。 “还需要多久？” 神秘武士的感知能力是很强的，近距离的情况下还能感知到周围人的情绪。常一坤怀疑自己弄错了！橙橙明显在心虚，可是真真……没什么异常？ 嗯，可能是他太敏感。 “三秒钟，”李丁丁回答。 随着她话音落下，林慧的头顶有迷你烟花炸开。五彩斑斓，袖珍可爱。 “啪——” [心理评估：100分。] 李丁丁眨眨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知道常一坤敢提出让自己为医生做心理测评，那么医生的评估分数一定不低。大概50分？也许60分？心理评估的分值不是永远不变的，但长期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即使情绪出现剧烈的波动，也有下降的空间。 评分越高通关裂缝的可能性越大。 这样的职业者才能活得长久……再者，李丁丁还晓得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心理评估超过80分的人，对裂缝线索的分析更深刻。 100分什么概念？这是比稀有职业者医生更稀有的存在，很可能具有唯一性。 呵，有点欺负人了！ “你是故意馋我呢。” 李丁丁合上不自觉张大的嘴巴，看到来不及收起吃惊神色的常一坤、橙橙。至于单启明，张开的嘴巴足以塞进一颗煮熟的鸡蛋。 “你们不知道？” 李丁丁更加惊讶。 常一坤看向单启明，不是60吗？ 单启明看向橙橙，正负误差20%，80分减20等于60有什么不对？谁他妈知道是+20？？？ 橙橙瞪他一眼……单启明只能承认是自己没把医生的测评表交给忙碌的后勤，绝不是连续工作三天两晚的后勤没来得及重新评估。 他们内部的神情交流，李丁丁没有看懂。不过，她也无心深究，彻底被下一个浮现出数值震惊。 [职业潜力值：10分。] 直到送走暮色月亮几人，李丁丁依旧沉浸在惊讶中，未能彻底回过神来。刚刚得到的分值，是她获得[人类简史]技能之后，第一次测评出的双项满分。 职业潜力值的分值设置是10分制。 一个100分的医生！！！ 完美的稀有职业者！ 庄真真，这个名字她已经刻在心中，就像常一坤所说的，很久都无法忘记。 如果她的运气差一点而庄真真没有中途陨落，她将永远无法忽略庄真真的存在……这一切，都是拜姓钱的所赐。 李丁丁冷着脸。 钱总汗水直流，再没有半点对庄真真的不屑……早知道，早知是这样……果然，他这辈子最讨厌天才。 “为什么没有招募到庄真真？” 钱总干巴巴道：“虽然对她的职业有误会，但我给的福利待遇真的不差。” 可以说是很好了。远超对一般格斗大师的重视，毕竟他那会是想要以公司的“重金”买来扼杀“潜在敌人”的机会，保自己平安。 “你给得不够。” “李总，这事您可以查。”钱总拍着胸脯说：“搞错庄真真的职业是我失职，这一点我承认！但我努力过的，我砸钱了！人事部可以作证。庄真真不喜欢钱，她拒绝的理由是‘我想做一个好人，但金钱使人堕落’。话到这份上，我能咋办？” “她不喜欢钱，公司可以给她别的嘛。” “咱们公司除了有钱，还有啥？” 李丁丁沉默了。 钱总离开别墅的时候，心中已经安定下来。 李丁丁比起从前迟钝很多，没看出不对劲……呵！女人啊，一旦谈起恋爱就会失去智慧。 他却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踏出别墅，李丁丁后脚就拨通一个谙熟于心的号码，压抑着心中的火气吩咐道：“彻查财富艺术总经理，一个小时内我要知道他全部的违规行为。” 电话挂断，她拉过棕发青年，在对方细腻的脸颊啄一口。抚摸他的头发，把玩他纤长的手指，慢慢平静下来。 “我要知道‘巴士案’的始末。” 棕发青年赶紧道：“好的，李总。” 33 分裂陶像3号（一） 小白猫 “署长, 李总会公正的处理姓钱的吗？” 林慧离开别墅时，已经能够说话。 “以我对她的了解，会的。庄教授的事情, 只会让姓钱的被革职。” 常一坤行事之前，早已料到结局。 “财富艺术、钱总, 此人父母死于邪恶职业者之手，为复仇入职财富公司，选择成为职业者。早年间门, 以性格刚正不阿而闻名南部市, 多次挫败过太阳教会的阴谋, 死在他手上的邪恶职业超过十人。” 林慧觉得他描述的和自己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可惜，金钱可以是一个人的底气，也是腐蚀人心的毒药。” 近几年, 常一坤见到钱总已经不会同他说话，心中看不起他：还没为父母报仇, 已经失去志向。遇到这样的人，连表面的客套都不必维持。 “财富公司是跨国集团, 扎根于两洲五国, 总部在西洲大陆的星加迪。它与各国官方组织的利益一致，星加迪政/府又同其余四国交好，暮色月亮并不提防财富密码。再加上财富密码一直在努力打造和平、稳定的环境，崇尚贸易自由，为挫败邪恶组织的阴谋, 双方甚至多有合作。” 橙橙笑着插/嘴道：“一个冷知识, 暮色月亮的经费有三分之一来源于财富集团。无偿供给，没有要求，主打的就是一个世界和平。” 林慧有点明白了。如果暮色月亮是哥谭市的蝙蝠侠, 那财富集团就是误闯哥谭的蜘蛛侠，二者遇到小丑，都是要干一场的。 常一坤继续说：“机构太大，就会出现指挥不灵的情况。鱼目混在珍珠里，难以挑拣出来。没问题的时候看不出来，一旦问题出现，就能显现出财富公司制度的完善之处。以他们审计检查部门的厉害，今夜之前，肯定能知道结果。 窥一斑而知全豹，不妨大胆一猜，姓钱的违背良心的事情做过几件。 如果你不是医生、不是心理评估分数极高的医生，李丁丁就会帮着钱总掩盖此事。毕竟钱总的过错，也是她管理的失职。先私下补偿你，按下此事，再慢慢地处理钱总，才是对她来说最有利的。” 人皆有私心。 林慧明白了。 怪不得署长昨夜特地发简讯，让她今日全力以赴，大展身手。 果然，常一坤继续说：“以你职业的稀有，潜力的巨大，不用等到未来……现在就能杀死‘割喉囚徒’，你的存在是掩盖不住的，财富集团的其他高层必然注意到你。集团内部有竞争，等审计检查部门调查此事，再翻案，她就不是管理失职一项错误了。李丁丁一定及时止损。至于【医生】的身份，心理评估的分值都是不需要遮掩的，除非分值特别低。对于医生来说，最大的危险来自地心裂缝，其次才是职业者。一般的邪恶职业者不一定会杀你，遇到邪恶组织的成员。不论你是什么职业，他们都会动手。” 唯一需要保密的是她拥有的收容物，相信李丁丁、钱总等人并未看出扭曲王冠的副作用是什么。 林慧从常一坤的描述中理解到：医生职业特殊，广为人知对她更有利。 几人回到部门，简单的用过午餐——橙橙下厨，面条味道不错。 一通电话将常一坤叫走，单启明得回家喂猫。 林慧暂时没事，寻找最后一件陶像复制品的事情可以等到下午再继续。她从借阅室里取出几本《知识链条》的期刊，在属于自己的格子间门里翻阅起来。 这本杂志不论是封面、排版，还是插图都极具美感，撰稿者明显较多，内容五花八门。 《神秘教室最新避险指南》 人类总拥有旺盛的好奇心。 纳西联邦建立之初，灯泡的包装上有一行字：不要把灯泡放进口中。 然而，每个月都有许多因为灯泡卡在嘴里而来到医院求救的冒险家。后来，这行字就被要求删掉，因为灯泡进医院的勇士立刻减少一半。 小编在这里就不再提醒各位：不要进入神秘教室！ 下面是收容物介绍——【神秘教室】 安全等级：danger 描述：外观为一扇绿色的大门，总是孤零零出现在任意地点。它可能是某个遗迹的一部分，具备不可收容的特性。打开之后，可以看到一间门教室。一旦进入其中，便会成为教室里的学生之一。若想离开，必须考试合格。 作用：不可利用，艺术家除外。 副作用：离开教室之后，思维极度混乱持续一个星期以上。 目前已知的考试内容包括但不仅限于：《纳西上下四百年》、《财富集团的成功之路》、《音乐家的教导》、《荒漠艺术鉴赏》、《小儿内科学》…… 书单占据整整两页篇幅，直接把林慧看麻了。 庄真真是学霸，林慧在原本的世界里从小也是名列前茅，但她们共同的特点都一样，学习是为考高分！ 她并不想找虐…… 《玛莎慈善基金会最新审判名单大赏》 金泉国小丑欺诈师 西撒尼亚国房白文 纳西联邦 割喉囚徒 …… 割喉囚徒已经没了。 林慧翻到封面。哦，这是上季度的刊物。 《知识链条》的内容有趣，但她目标明确，并没有放任自己沉迷其中，而是一本本往前翻阅。忽然，一条目录检索让她停下动作。 《两洲五国污秽之地考察》 这篇文章讲述污秽之地的由来，每隔五十年太阳教会就会寻找纯洁的母体，进行邪神降临的仪式，培育邪神的子嗣——污秽之子。 职业者多次挫败其阴谋，但即使成功阻止污秽之子诞生，爆发的污染依旧会让周围一百多万平方米的地域成为炼狱，生灵瞬间门融化为污泥，鸟畜尽灭，树木枯萎，连经过该片区域的河流都会干涸。历经几百年时光，依旧寸草不生，哪怕是职业者踏上污秽之地，也得留下小命。 林慧合上杂志，冷静的思考着：瞬间门融化为污泥的生灵包不包括纯洁的母体。 这种思考自然是没结果的，更何况她难以坚持到邪神子嗣孕育成熟的那一天……肚子里寄生的污秽之子太能吃了！每天吃掉30点经验值……林慧怀疑庄真真的暴瘦并不仅仅是因为庄教授死去，心中痛苦所致，很可能是因为摄入的食物不足以提供给污秽之子足够的营养，只得消耗自身来供给。 庄真真不被永恒陶像杀死，估计也活不了太久了。 庄教授居然完全没发现女儿的异常？ 这也不奇怪，庄教授毕竟没有深入神秘世界，加上污秽之子有着诡异的能力。即使他有所发现，也会在怪异力量的诱导下忽略异常。 庄真真本人更加难以察觉到不对劲……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重新恢复冷静，林慧又一次翻开杂志。 纳西联邦城市里现存的污秽之地有六块，距离城市较近区域的污秽之地有八块。其中一块就在南部市城外，只要登上东城门的高墙，就能用望远镜看到它边界的一角。 “污秽之地？” 背后忽然传来声音，林慧呼吸一滞，又极快地恢复正常的呼吸。 “单启明……” 她转过身，“你走路没有声音？” “我脚步比较轻，”单启明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作为兽语者有着让亲近自然的力量，人类也属于大自然的一部分，对我难以升起警惕心。你在看污秽之地的相关报道？啧啧，一旦深入神秘世界，你会发现世界变得超级危险。” “真的有几百年都不生一根杂草的地方吗？” 要知道，杂草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 “比真金还真，下午巡街的时候我绕道带你去看一眼。” “城市人口密集，万一有污秽之子诞生……” “不要担心，邪神每隔五十年才会降临一次，使无辜少女感而有孕。距离上一次的危机出现，到现在才过去三十七年，你我要是命短一点，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诅咒自己别带上我啊…… 而且邪神根本不是隔五十年才会降临一次。 林慧很肯定，她要是告诉同事们她的身体里寄生着污秽之子，就算她是珍贵的医生，一样会被控制起来。 可能会被送进某个研究所切片？ 如果非要杀死她才能泯灭太阳教会的阴谋，组织就绝不会留情。 林慧没有想到，污秽之子/邪神之子的存在，在神秘世界里竟然是一种常识。她得越发小心才行，还得尽快把定时炸弹拆除。 下午巡街的时候，单启明果然带着林慧登上城墙。这还多亏两人都有治安员的证件，否则守城的军队不会放他们上去。 这座城市是由高墙围合着的，和纳西联邦的任何一座城市一样。高墙上有一件收容物可以阻挡外面的动物、植物进入，保证城内人类的安全。 而要前往另一座城市，就要穿过荒野。 庄真真从来没有眺望过城外，她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姑娘，对高墙外的认知大多来源于父亲，而庄教授显然不会告知女儿荒野生存有多么残酷。 林慧看着外面苍凉的景象，无边无际的大地的一角拓印在游戏系统的光幕上。她接过单启明递来的望远镜，看到一处寸草不生、如被墨汁浸透的土地。哪怕隔着很远，她都能感受到那片土地里弥漫的不祥气息。 “南部市是特地避开污秽之地修建的，据说当时污染爆发的时候，瞬间门带走八万多人……污秽之子降临被列为特级事件！这还是污秽之子没有成功降生的情况，杀死母体让孕育终止。若是让污秽之子成功降生，恐怕整座城市都会化为飞灰吧。” 林慧眉心一跳。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显露对污秽之子的关注，免得引来怀疑。 两人离开城墙，来到停车场。林慧刚拉开巡查车的车门，就听到单启明呵斥一声：“谁在那？” 无人应答，却听“嗖”一声响，一颗点燃引线的炸/弹朝着两人飞来。 单启明倒是可以护着林慧躲开，但停车场里的其他人怎么办？ “小白——” 随着单启明的呼喊，白猫跳上车顶，前肢拉直，翘臀拱起，伸了一个猫界顶顶漂亮的懒腰。随即，张开嘴。 那粉/嫩的猫嘴里探出无数角虫手，一口吞噬炸弹。 炸弹连个响声都没有就彻底消失。 小白张开嘴，吐出一口闷烟。 噬元兽啊…… 林慧猜到兽语者的猫不会是普通猫，但没想到是如此恐怖的生物。 她现在就是挺想知道，单启明每天喂猫，喂得是什么？蛋、肉……以及哪种肉。 两人各自警戒，看向四周，并没有看到偷袭者的身影。 林慧鼻子动了动，对单启明说：“我闻到分裂陶像的味道了。” 最后一只分裂陶像出现了。 34 分裂陶像3号（二） 李贡，一个普通人…… 单启明耳朵动了动, 上前一步挡在林慧面前：“小心！” 话音未落，只听“突突突”一阵闷响，密集的子弹朝着两人飞来。 以林慧的目力根本捕捉不到子弹飞行的轨迹, 白猫却是纵身一跃，张大满是黑色角虫手的嘴巴，进子弹尽数吞进腹中。 这次就没有打饱嗝，懒洋洋跳到单启明的头顶, 盘成一只扁扁的猫饼。小黑则是迈着庄重的步伐, 先跳到主人的肩膀上, 然后拉长身体, 环在单启明的脖子上，充当一条猫咪围巾。 一黑一白, 倒也相得益彰。 袭击不断，全是热武器的攻击。这边的动静让停车场内的人们吓得四散逃离。可能是摸准两人不可能置普通市民于不顾，袭击竟然冲着没有及时逃跑的几名少年而去。 单启明口中道：“魔法蔓藤。” 停车位旁生长在夹缝里的杂草如获甘霖、又像是炫掉了数袋肥料，以不符合常识的速度从青草凸长成粗壮的蔓藤，掀开地砖，疯狂舞动，并结成一张只有少许缝隙的网，替几名少年挡住子弹。 这一波袭击停下后, 蔓藤网已经被打得坑坑洼洼。扎根在土地上的小草经历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耗光营养而枯萎，蔓藤随即干枯掉落在地上。 原本小草扎根的一小块泥土化为黄沙。 “喂！” 林慧叫醒还在发呆的几名少年，“快点离开这里。” 几名少年如梦初醒, 争先恐后地跑出停车场。 单启明终于腾出手来，冲着天空大喊一声：“偷袭者的位置。” 天气晴朗，银色的阳光并不耀眼, 空中飘浮着大朵的白云，但除白云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时，一只巴掌大的鸟儿从树上腾起。等它飞近，林慧才发现，那是一只纸做的鸟儿。只不过因为扎纸的技艺高超，使得鸟儿栩栩如生。乍一看之下，难以辨别真假。 扎纸术士、彬礼。 自从上次解决完分裂陶像1号造成的麻烦，林慧就再没有见到过这位曾并肩作战的同事。 她待在部门的时候，彬礼也未出现过。 此时单启明呼唤便能得到对方的回应，林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彬礼一直在距离她较近的地方，跟随保护着她。 纸鸟朝着东方飞去。 两人奔跑时一直遭受袭击，密集的弹药总是凭空出现在任意方位，犹如跳跃空间直接射到他们面前，若非有白猫吞噬一切的能力，实在难以防御。 “小白不是猫吧？” 噬元兽的大名，林慧是从现实世界里的某一部大片中知晓的。这里虽然是游戏世界，但没道理照抄设定——小心被人家的法务部告到倾家荡产。 如果真能把该死的游戏搞到关闭服务器就好了…… “小白就是猫咪啊。” 单启明略带得意地说：“不过，兽语者养的猫，自然有一些特殊之处。小白和小黑本就比一般的猫有灵性，我饲养时，常以地心怪物投喂，它们渐渐就进化出一些能力。” 地形怪物……半兽人侍从？？？ 还是大黑熊？ “这是我职业本身的特性。兽语者，现代社会的德鲁伊，流浪动物的饭票，自然界的保护者。” 我觉得是自然界在保护你…… 折纸鸟儿带着两人钻进一栋废弃的楼房之中，向上飞到楼顶。只见空旷的天台长满青苔，昨夜下过雨，有几摊积水。围墙边架着一挺机关枪，枪口还在冒烟。不久之前，显然还在被使用，袭击者还没跑远。 两人没有立刻去追，单启明有意留出一点时间。林慧配合默契，不需要提醒就嗅闻感知。 废弃楼房有八层楼的高度，此时有风。即使如此，林慧还是轻易在空气中嗅到咸湿粘稠的味道，有过两次和分裂陶像打交道的经验，她对分裂陶像的了解已经很充足。此时，肯定地道：“袭击者携带着分裂陶像。” “那就没办法判断对方是异化的普通人，还是职业者了。嘶，也不一定……” 单启明正经起来还是蛮可靠的，他分析道：“擅长使用热武器的职业者，只有‘武器专家’，但0阶职业做不到跳跃空间，隔空袭击……” 林慧有些想要打断他，0阶职业者或许自身做不到隔空袭击，但若是有一件合适的收容物，还是可以办到的。 比如扭曲王冠。 她还没说话，就听单启明继续说：“就算可以做到，也不能连续攻击。这就像医生就算有攻击的手段……”他有意让氛围轻松一点，开玩笑道：“也没有全程攻击的手段一样……对方是异化普通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林慧疑惑，“有没有可能是异化的职业者呢？” “职业者不会异化。” 职业者不会异化…… “一个异化的分裂陶像的携带者没有藏起来发展壮大，不符合该收容物的特性，也不符合太阳教会的诉求——他们更需要在城市中制造混乱！即使是要杀死某个、某几个职业者，也不会派分裂陶像的携带者做这件事——这等于送货上门。将老鼠派来刺杀猫的行为，太阳教会的邪恶职业者不会做。他们或许是疯子，但不是傻子。” “除非，异化的普通人自作主张。” “这个人有杀我们的理由……” 林慧认真听着，此时插/嘴道：“也许是有必须杀死我的理由。” 她脑中闪过巴士司机李默的脸，和挂在他脸上营业式的假笑。直到死的那一刻，司机……割喉囚徒的遗憾依旧是“工作没有完成”。 割喉囚徒是有亲近的同伴的，他称呼为“哥”的存在。 对方也许会想要复仇？ “嘀嘀嘀”，部门的手机响起来。早已打开的部门内部通讯频道里，传来橙橙的声音。 “已确定，孤儿院中同李默关系最好的男孩名为‘李贡’。此人青年期的照片已经传输到手机里，注意查看。” 单启明忙道：“收到！” 林慧同样应和一声，打开手机。她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长相凶恶，眉目里带着桀骜和不逊，一看就是人群里的刺头。 这是一张青年时期的照片，二十几年的时间过去，长相很可能已经大变样了。 折纸鸟儿大力拍动翅膀，着急地在两人的面前扑打。 内部频道里传来属于彬礼的声音。 “小心，他又要攻击了。” 话音未落，林慧的头顶上爆发粉色的烟雾。呛鼻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口腔之中，恶心、反胃和晕眩感袭击大脑，身体正要做出反应的时候。难受的感觉瞬间消失，烟雾对她失去作用。 这是被动技能[医者仁心]起效了。 隔绝让她晕眩的可能性。 林慧将抗性共享给单启明，又发现单启明的状态并不差。她明白过来，0阶格斗大师已经可以控制自己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转职为一阶的兽语者，只会得到强化，至少不会弱化。他可以控制自己的鼻子，暂时不呼吸。 密集的炮火接连袭来。 小白几口吞噬炮弹，尾巴甩动，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敌人在哪？” 单启明在内部通讯频道里询问。 彬礼的声音响起。 “西面制高点，一幢居民楼的顶部。我用纸人袭击，对方的火力太猛，纸人无法近身，被打退了。” 纸人不行，他更不行。 单启明连忙道：“我现在赶过来。” “没用的，他已经准备更换地点。他凭借某种介质，可以跳跃空间。” “我让小黑过来。” “不行，”彬礼还是否定，说道：“小黑的速度很快，但它赶路的时间里，袭击者已经离开了。最后只会变成他遛着猫在城市的高处乱跑，要不等支援吧。” 单启明摇头，他知道彬礼能够看见自己的动作。 “恐怕不行，小白不太愿意继续吞火药了……” 猫咪性情不定，人类只是铲屎官。 兽语者的猫也一样，不高兴绝对罢工。 “我或许有办法！” 单启明看向说话的林慧，借着扎纸鸟儿的眼睛，彬礼也看向她。 林慧没有解释，而是提出要求。 “我可以让他暂时的失去行动能力，但或许只能维持几秒的时间。异化者一般都能自我复原。” 单启明说：“够了。” “我需要一个能看到他的制高点，和一副望远镜……这是一个尝试，不一定能成功。” 游戏光幕拓印的地图此时派上用场，林慧知道周围哪一处是能够俯瞰小半座城市的制高点。 距离并不远。 “总得试一试，”单启明没有多问，拍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啊？” “你跑得太慢了。” 林慧看看小白，又看看小黑，任由单启明把自己背起来。他奔跑、跳跃，一路绿植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点，没入单启明的体内。他跑得更快了，像一阵风一般，刮进林慧要求的目的地。 林慧没有去管被风吹成鸡窝状的头发，拿起彬礼提供的纸做的望远镜。 纸张居然能制作镜片……这不科学。 算了，职业者本来就不是科学的存在。 林慧通过望远镜看到趴在高处的黑衣男人，巧合的是对方同样在用望远镜寻找目标。 他暂时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技能[医者之盾：释放一块盾牌，自身获得绝对保护5秒，或对视线内任一角色释放一块盾牌，该角色获得绝对保护5秒。冷却时间10分钟。] 同样的，将“保护”改为“伤害。” 这本是在对付李默的时候曾使用过的招数，相比之前，她将“视线范围”几个字可谓是琢磨透了。 人类是会使用工具的，她一直在想“盾牌”的近距离攻击能不能变成远程攻击，还真让她想出办法了。 林慧的头上凭空出现一顶王冠，随着她默念“医者之盾”。那站在高处的黑衣人身体里浮现出一张透明的盾牌，接着，直挺挺倒下了。 同样使用望远镜监视着黑衣人举动的单启明只觉得脸颊好疼，他刚刚才用医生距离，信誓旦旦的说：医生就算有攻击手段，也不具备远程攻击的能力。 这就打脸了！ “真真……” 林慧“嗯”一声，“怎么啦？” “你是正经医生吗？” “……” 35 分裂陶像3号（三） 善用今夜时光 “怎么不正经。这只是医生的一点点小小的保命手段而已。” 林慧依旧是幸运的, 这一次她失去的是嗅觉。 单启明脖子上的黑色围巾刚消失，林慧就发现了。 小黑不见了。 小白是什么都可以吞的噬元兽，小黑则会隐身……或者潜行……可能还和署长一样拥有着空间跳跃的能力。总之，她通过望远镜, 看到身体弯成虾米样的黑衣人刚刚站起来——五秒钟已经过去, 扭曲版[医者之盾]的绝对伤害刚失去效果, 小黑就出现在黑医生的肩头, 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黑衣人一把将其甩开，小黑轻盈地落在地上, 姿态优雅, 毛发迎风飘扬，从一只小小的猫咪变成黑豹大小的猛兽。 这一次, 它咬住黑衣人的脖子，黑衣人再没能甩开它。 “明明是亿点点。哎呀, 我脸好疼！现在的年轻人都好厉害, 前辈好担心自己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单启明还在喋喋不休, 并不关心战况。 小黑真的很强, 他的确有抄着手等待最终结果的资格。 林慧看到，小黑用爪子将最后一只分裂陶像从黑衣人的身体里掏出来，有点嫌弃流淌一地的内脏和肠子。前爪按住陶像，蹲在一旁, 默默地清理自己的皮毛。 “我们现在过去吗？” 林慧转过头，询问单启明。 “嗯, ”单启明点头，“这次不用着急，彬礼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彬礼就算不擅长近战，却也是一转职业者, 有他在不怕出现变故。 果然，如单启明所说。两个人赶到的时候，没有新的情况出现。只是彬礼的脸上有好几道血痕，小黑龇牙咧嘴地盯着他，背后的毛几乎全部竖起来，一副他有任何一点不对劲的举动就立刻扑上去咬断他脖子的模样。 “抱歉，我不知道小黑会这样……” 单启明也是一愣，立刻将小黑召回。 小黑变成黑猫，一双透着灵性的竖瞳依旧锁定彬礼，摆出捕猎的姿态。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彬礼扶着围墙勉强站立，面色惨白，像一具死去多天的尸/体。声音依旧有气无力，似乎下一秒就会停止喘息。 林慧上前给他治疗伤口，心中默念：这是队友、这是队友……他不是坏人、他真的不是坏人…… 彬礼则很担忧的看着给自己治伤的医生，谨防她抽出腰间的武器给自己来两下。 真的，他觉得一点抓痕不必治疗……以免伤上加伤。 单启明则朝着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还没有死，自然不会放弃反抗。可惜，他面对的是单启明，曾经的格斗大师。几乎没有反抗余地的落败，再像条死鱼一样被按压在地上。 单启明捏着黑衣人的脸，逼迫他转向林慧。 那是一张经典的反派脸，鹰钩鼻、宽下巴，目光凶如豺狼，桀骜和不逊如一把锋利的刀，向林慧刺来。 可惜，他看起来远不如彬礼邪恶，林慧一点都没有被吓到。无视他的目光，打开手机，对比橙橙发来的照片。 一个青年变成沧桑的中年人，容貌不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相似度百分之八十，身上的棱角都如此一致。 “你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黑衣人张开嘴，似乎想要唾骂，吼叫，或者说点别的什么。 可惜，他发不出声音。 他的舌头变成无数根触须。 原来，他的异化发生在不明显的部位…… 尽管他不能说话、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三人已经可以确定他就是李贡。 割喉囚徒的“哥”，太阳教会的成员。 一个普通人。 这也不奇怪，邪恶组织的成员不一定是职业者，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普通人去做，杂事让职业者亲手去办就太浪费珍贵的人力了。 为给弟弟报仇，他选择使用最后一尊陶像异化自己。感人的兄弟情，如果被追杀的不是自己，她没准还会感慨两句……现在嘛，她觉得自己比较可怜，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值得感动。 单启明一脚踩碎分裂陶像，异化的黑衣人消失了。 穿着防护服的后勤人员鱼贯而入，清理现场。 “永恒陶像1、2、3号分裂体全部回收完毕。” 内部通讯频道中，橙橙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常一坤的声音，他道：“彬礼继续保护真真及真真的家人，今夜无异常再结束任务。” 彬礼有气无力地说：“收到！” 这一段时间的奔波卓有成效，部门众人心中都松一口气。 内部频道中的气氛变得欢乐起来，没有在现场的几人笑闹几句。冯歌说：“真真的地心裂缝应该要出现了吧？到时候，我陪着真真一起进去。” 林慧已经知道，职业者频繁使用技能会加速地心裂缝的出现。 不用技能可以避开地心裂缝吗？ 不行！ 一个新鲜的、刚刚出炉的职业者是摆脱不了地心裂缝的……它一般会在萌新成为职业者的十五天内降临……林慧偷渡过一次，不知道属于新人的地心裂缝还会不会降临。 等度过第一道考验，以后能坚持不使用技能，只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倒是可以不必担忧地心裂缝再次出现。 很少有人能做到完全不使用技能，就像很少有人能做到家财万贯却吃糠咽菜，居住在最破旧的房屋里，成为社会的最底层，一直被人看不起。 庄教授做到了。 对于冯歌的请命，常一坤没有答应，他心中早有计较，说道：“南部市不能无人镇守。你心理评估的分值超过及格线，暂时不需要清洗污染。新人的裂缝比较简单，谨慎小心可以通关。这次让单启明进裂缝保护真真，彬礼也去。他的裂缝快要出现，进低一级的裂缝虽然不能洗掉太多的污染，但可以延长自身裂缝出现的时间。” 常一坤总和下属打成一片，但他毕竟当署长多年，颇有威信。冯歌愿意听从他的安排，没有异议。 …… 傍晚，林慧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掏出钥匙，正要开门。 房门打开，元浩言小朋友探出头。 “真真，你回来了。” 家人之间，总是喜欢说些废话的。 她的人站在这里，当然是已经回来了，总不能是一缕飘回来的魂。 林慧强打起精神，点头：“我回来了。”对她来说，解决掉复制陶像并没有摆脱全部危机，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定时炸弹没有解决。 “今天吃猪肚炖鸡，外婆的拿手菜。” 元浩言小朋友高兴地宣布，“你的最爱！” 外婆做的猪肚炖鸡的确是庄真真的最爱。 林慧在元浩言小朋友的催促下，洗干净手坐下，手里被塞进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淡淡的胡椒味，雪白的汤水。半碗进肚，她浑身热起来。 整个人好像都活过来了！ 仔细回想，她穿进游戏世界以来不是在解决危机，就是在解决危机的路上。小命似乎时刻都在遭受威胁，哪怕身为游戏的主角，遇到乱七八糟事件的频率也太高了。 最近几天吃过些什么，她竟然没什么印象。 橙橙煮的面条……震惊后勤竟然还得做饭的成分比较大。 她每时每刻都很急切，并未认真地吃过一顿饭。 “手艺没有退步吧？” 外婆坐下来，温柔地问她。 林慧回答：“很好喝，和以前一样美味。” 如同记忆中一样的美味。 至少今天，取得阶段性胜利的今天。她要好好地吃一顿饭，美美地睡上一觉。 …… 深夜，银色的月亮挥洒着慈悲的光辉。 正在林慧安睡时，天府医学院外漆黑一片的街道上，忽然有一间店铺亮起微光。 蓄着络腮胡须的老板坐在小小的隔间里，高大的身躯让本就逼仄的环境更显压抑，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静坐多久了，从白天坐到晚上。此刻才打开灯，站起来，照常给供桌上的黑白遗照上香，不过，这次他罕见的打破一室沉默。 “李默……” 他叫出遗照里男人的名字，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呢？任何的话都矫情，也没有意义。 最后，老板只是淡淡道：“这次你没完成工作，哥替你完成。” 他脱下身上雪白的厨师服，摘下厨师帽，走出隔间，头也不回地离开店铺。 深夜里，老板迈着不快不慢的步伐，离开学校附近，来到混乱的街区。 两个混混拦住他的去路，用一把刀抵住他的后背，高声嚷着：“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这是两个新手，可能是第一次抢/劫，拿着刀的手还在颤抖。 胆子足够大，竟然敢挑一个成年的男性下手。 该死的世界已经足够混乱，放任他们不管的话，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从抢/劫演变成杀人，还是不要给城市增加更多的负担……他只想毁灭世界，并不乐见无意义的罪恶增加。 老板这样想着，反手夺过刀，将两人逼进暗巷。等再走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滴血，衣服没有多添一丝褶皱。 两个混混躺在暗巷中，等明天的太阳升起，尸体将会被人发现。没人会知道他们真正的死亡原因，只会从现场的情况判断——两人发生口角，互殴致死。 老板一直游走肮脏的街区里，救下一名遭到猥亵的少女，杀死猥亵者。解决掉三名输红眼睛、给家人带来巨额债务的赌徒，还顺便杀死不法赌/场的老板…… 他要善用今夜的时光，杀死十个人，激活一项技能。 36 报复 真正的李贡 深夜。 无边无际的沙漠里刮起金黄的飓风, 呼啸声如神灵的怒吼，卷起行进道路上的一切阻碍。唯有一片绿洲屹立在狂风中, 不受任何影响。 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唱着歌、跳着舞, 喧闹声几乎掩盖住呼呼喝喝的风声。 神祭日，每隔一年一次，知识荒漠祭拜真理的日子。 “十颗火球炙烤大地, 洪水滔天冲垮山丘； 野兽啃食骨头，植物吮吸血肉； 人类的末日已经来临, 真理啊！ 知识构成的荒漠里, 我们因您的眷顾而存活。 请看着我们…… 一直看着我们……” 绿洲里最大的一堆篝火之上, 一只巨鼓高高悬挂。青春的少男少女们手拉着手, 赤足舞蹈。他们穿着纯白色的衣服, 脸上涂抹得五颜六色——天然的, 从绿洲存在的植物、矿石中提取出的颜料。 夸张的油彩掩盖不住一双双充满期盼的、亮晶晶的眼睛。 传说中, 真理喜爱青春的气息, 厌恶衰老的生灵。 因此, 神祭日的主角永远是不满十八岁的少男少女。 当然，太过幼小的孩童也不行。他们体力有限, 其中要是有一两个捣蛋鬼就麻烦了。虽然概率很小……糟糕的生存环境让孩童过早的懂事。知识荒漠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祭祀真理的重要性, 孩童也不例外。 真理的馈赠, 让他们能够活下来。 不用害怕荒漠之外异变的动物和植物，也不用害怕来自太阳的辐射……至少在绿洲里, 人类还是世界的主人，万物之灵。 谁胆敢捣乱呢？ 神曲的尾声中, 一名眼神坚毅的少年牵着小女孩的手，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向巨鼓。 每年的祭典都由“知识竞赛”的第一名献上祭礼！他的家人可以共享此刻。 这是无上的荣光，人们相信真理会将最多的眷顾给予成绩最优秀的少男少女。 “听说他叫茹笛……” “那个小女孩是他的妹妹, 本届知识竞赛的第三名。如果她不这么早参加竞赛，下一届、下下一届很可能获得第一名……她的哥哥非常厉害……” “炼金术师们都想要收他为学生……” 祭礼圆满完成！ 众人讨论的兄妹俩拿着分到的瓜果，前往图书馆。 刚刚经过一场祭礼，少男少女们都累了。大多数人都会想——我得休息一会，学无止境，以后再学也来得及。 图书馆里只有这一对兄妹，正是回到荒漠一段时间的茹笛和茹小雅。两人想要抓紧时间，写出一篇关于地心裂缝的论文。 兄妹俩从学院得知，裂缝出现的频率会越来越高。即使是艺术家，也不可能逃脱。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和裂缝探索相关的知识将会有一个很高的价格。 如果能赚到钱，就能购买更多的知识。 两人忙碌一段时间，短暂歇息时，茹小雅询问哥哥：“老师还没有回音吗？” 茹笛摇头，“可能有什么事情绊住脚了。” 婉拒几位炼金术师想要成为自己和妹妹老师的“好意”之后，茹笛立刻给老师传讯。 可惜，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回音。 他并不是很害怕老师拒绝和自己联络……心中有更大的担忧，老师别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不会的，老师是被真理眷顾的人。 即使遇到危险，也能转危为安。 …… 纳西联邦，天赋州南部市。 一缕微风悄悄钻进打开一丝缝隙的窗户里，躺在床上的林慧从美梦中醒来。她竟然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半，走出房间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 元浩言小朋友得去上学，一周只休息一天。 两个老人家没有选择闲在家中，而是在小区附近开垦有一片田地，种一些蔬菜贴补家用。 虽然现在家里不怎么缺钱了……林慧的账户里有一笔刚刚发放的工资，感谢联邦！公务人员的薪水居然不是月底结算，而是提前发放。多么人性化啊，先拿工资再干活！当然，也可能是治安员的特有待遇，他们面临的危险远比一般公务人员高。 拿木仓的往往也需要冲在最前方嘛。 提前领工资，不怕出事领不到…… 林慧没有阻止两位老人。人类是很奇怪的生物，忙碌的时候往往身体健康，一旦彻底闲下来，大病小病不断。 早餐放在蒸锅里温着，一大碗料很足的糯米饭。 林慧没有在家里掩饰食量，家人竟然也丝毫不觉得惊讶。可能有一种进食叫做家人永远觉得你还饿……元浩言小朋友是讲科学的，他认为林慧运动量变大，吃得多是很寻常的事。 林慧逐渐“胖”起来，气色比庄真真从前更好。 她的变化让家人十分欣慰，元浩言小朋友对待她时也不再小心翼翼。 得去上班！ 林慧匆忙换好衣服，才想起今天放假。 暮色月亮的假期是具备极大弹性的，忙起来大概率只休息金耀日四天……好在，邪恶组织的成员也不是全年无休搞事。 林慧吃完早饭，手机“嘀嘀嘀”响起来。 来电的是署长常一坤。 内部频道没有打开，说明没有紧急事件发生。 林慧接通电话，常一坤告诉她，财富密码对钱总的处置结果出来了。 昨天的此时，他们还在李丁丁的别墅里。那会，李丁丁还没察觉姓钱的有问题，效率这么高吗？ “姓钱的暗害同伴至死，恶意掐断线人的求助通讯，威逼利诱他人、侵占自由职业者的收容物，挪用公款……这些罪行统统暴露，他已经被停职并被送进财富密码修建的监狱之中。等调查资料准备齐全，他会被送上财富法庭，由法官判处罪责——根据我的经验，大概率是死罪。” 林慧心情很好地挂断电话。忽然，右手手背传来灼热感。 她低下头，看到青色长笛的图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随即，皮肤微微紧绷，青色的小字浮现出来。 [尊] 林慧眨眨眼睛，三分钟后……第二个青色小字浮现出来。 [敬] 光芒熄灭。 这个图案是名为“真理契约”的印记，林慧偷渡到“国王的王子”地心裂缝之中时，由非得？？？请她做“老师”的艺术家茹笛留下的。直到林慧离开裂缝，印记都没有显现出特殊之处。 单启明身为一阶【兽语者】，在官方组织暮色月亮深耕多年，都误认为它是纹身，还夸赞纹身的图样漂亮。 这是怎么啦？她心中有所明悟。原来，两人手背上独一无二的图案是师生纽带的标识，也是不管相隔多远都能传讯的信号塔……“这是信号不好吗？” 二十分钟过去，没有新的文字传输过来。 先得把一闪一闪如信号灯图案遮住。 记忆中，庄真真只有一副应付冬天的毛线手套，但大热天的戴它出去就太奇怪了。 林慧没办法，只能用绷带将手缠起来。 这下，光芒倒是彻底被遮掩住了。 半个小时后，林慧准备出门的时候，手部皮肤的紧绷感再一次出现。她拆开绷带，又见一个[的]字浮现。 “……” 林慧忍不住拍了拍手背，可惜，信号没能变得好一点。 昨天晚上，两位老人已经提前告诉她，今天中午不会回家吃饭。她现在是去南部一小，接元浩言小朋友到学校外面的餐馆吃午餐。 林慧登上巴士，她下意识看一眼驾驶座上的人——一个陌生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这会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巴士上的座位很多。她随便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来，打开游戏光幕。 [任务五]已经完成，分裂陶像已经全部被摧毁，物品栏的格子里存放着一张职业奇遇礼券。 奇怪的是[任务四]还未完成，李默和李贡已经死掉，财富密码的钱总已经蹲进监狱里，等待着死刑。 难道要死刑执行才算是完成任务？ 林慧蹙眉，心中有些不安。她联络彬礼，问对方是不是已经撤退。 “还没有，我盯着你的……” 电话里传来刺耳的声响，林慧耳朵一阵嗡鸣。 “学校……” 彬礼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出事……” 彬礼不仅暗中保护着自己，还用扎纸分身为她看顾家人。 电话里说的学校，指的是南部一小。 表弟元浩言…… 林慧看向车窗之外。 巴士前方转弯就是学校。 突然，司机紧急刹车，车里传来乘客惊惧的声音。 “什么声音？” “吓我一跳。” “爆炸，学校里传来的……” 林慧呵斥司机，“开门！” 司机吓了一跳，下意识打开门。林慧一边通过内部频道向常一坤说明发生的事情，一边朝着学校跑去。她跑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学生们汇聚在操场上。 一幢教学楼的顶部冒着黑烟。 她呼唤彬礼没有得到回应，却见着急的家长们争先恐后地奔进学校中。 “庄真真……” 林慧听到自己的名字，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站在慌乱的人群之中却如海中孤岛一般与旁人始终保持着一段奇妙距离的是蓄着络腮胡的大叔。 正是天府三医大外经营一家面馆的老板……照理来说，他不该知道自己的名字。 老板的眼神让她觉得熟悉。 在哪见到过呢？ 林慧渐渐回忆起来，橙橙传给她的照片——青年李贡的照片，出生于孤儿院的男人有着和老板一模一样的眼神。桀骜、不逊，眼底流淌着对世人的失望。 林慧认真分辨，看到他眼底深沉的恨意。 对自己的恨意。 “你是谁？” 老板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地说：“我是李贡，我来替弟弟复仇。” 他是李贡！ 他才是李贡！ 昨天死掉的家伙是谁？ 那已经不重要了！那家伙显然只是李贡的一个小小计谋，为的是让暮色月亮、让自己相信已经安全了！然后，放松警惕，他就可以获得行动的时机。 此刻就是他行动的机会！ 虽然彬礼没有撤走，但暮色月亮的其他人距离南部一小都很远，不像之前，一直互相通报位置，各自巡街时保证能较快前来支援。 林慧看到，李贡转过身，走向表弟元浩言。 意图十分明显，林慧杀死他的弟弟，他也要杀死林慧的弟弟。 双方都要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这才公平。 内部通讯频道里，终于传来彬礼的声音。他受伤了，正止不住地咳嗽。 “咳咳咳……袭击者为一转邪恶职业者……咳咳咳……刽子手……” 37 地心裂缝 真假规则 南部一小是整个南部市最好的小学, 里面读书的孩子几乎是全家的希望。正逢周末，又是小考，孩子们本来明天才可以休息, 如今却是上午考完就可以回家。等在学校外面的家长很多, 林慧算是来得晚的。 这会一窝蜂挤进学校, 都在担忧家里的宝贝有没有受伤。 林慧跟着人群顺流而上，却也难以做到插队。因为每个人内心都希望能快几步，人群又太过壮大，所以前行反而缓慢。 李贡却完全不受影响，处于人群里的真空地带。 或者说他周围的人被某种神秘力量影响着, 下意识地避开他。 橙橙声音在内部频道里响起来, 一向冷静沉稳的她语气明显有些慌乱。 “0阶囚犯是一切邪恶职业的起始, 他们的体质会得到增强、悉知犯罪的各种方式, 能够轻松从密闭的环境里逃脱而不容易被发现，且异常冷酷。几乎每一个邪恶职业者都是果断、残忍的, 同等级职业之中, 能正面与其战斗的只有可以控制身体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的格斗大师。 一转·刽子手，拥有着达到人类极限的杀人手段，堪比经受过多年极限训练的杀手，常常能在不经意间门杀人，还能使得现场如意外事故一般，哪怕是职业者也难以辨别。” 林慧推开挡在面前的一位女士, 捕捉着李贡的身影。 “刽子手都有些什么技能？” 橙橙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条理分明地回答：“最广为人知，也最常见的技能有两个。一、[行刑]，七小时内连续杀死十人，将持续24小时增益效果——回血, 可以加速伤势愈合。二、[死亡预告]能够看见死亡，并改变它。” 林慧心中“咯噔”一声，这也太强了…… “你无法战胜他，真真。哪怕是正义职业者中战斗能力最强的格斗大师，也不可能跨越等级杀死一转职业者，更何况你面对的还是擅长杀人的刽子手。对方肯定有防御性的收容物，你的攻击对他没用。跑！拖延时间门，等待救援。” “我不能跑。” 林慧朝着李贡追去，无比冷静地说：“他要对我弟弟下手……我要阻止他。” 继承庄真真记忆的同时，林慧同样继承她的情感。 元浩言小朋友是她看着长大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如果非要一命抵一命，她不敢说会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小朋友的命。这样的选择也不会出现！但若有人想要伤害元浩言，她一定会挺起胸膛去保护小朋友。 总有一些事情是人类应该去做的，哪怕付出死亡的代价。 李贡距离元浩言小朋友还有三米的距离，几个孩子围着他正在说话，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渐渐逼近的危险，讨论着考试的答案。 林慧已经脱离拥挤的人群，大家四散分开。她没有看到李贡是怎么动手的，只见到一只纸人从元浩言小朋友书包里飞出来，一个照面便裂成两半。切口染血，掉落在地上。 彬礼不知道遭遇着什么样的危机，他此时似乎连说一句都有些困难，无法向队友描述当前的困境，可他还在竭力保护着队友的亲人。 “这是什么？” “一只纸人……” 小朋友们发现纸人，惊讶地蹲下来查看。 元浩言也不例外，“好像是天上飘下来的。沾着番茄酱吗？” 李贡动作极快，手肘高频率摆动到出现残影。 一只只被切断的纸人掉落在地上，引得小朋友们抬头望天。 天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距离他们有些近的大人。 元浩言看见李贡，觉得有些眼熟。他记忆力不错，认真分辨，竟想起他是谁了。 “面馆的老板……叔叔……叔叔，你找谁？” 元浩言偶尔会去表姐的学校，在面馆里吃过几次鸡汤面。 林慧已经听到元浩言小朋友的声音，王冠已经出现在头顶。这时，她听到常一坤说，“给我三十秒。” 同时，彬礼在内部频道中说：“我的裂缝出现了……” 一阵杂音之后，属于彬礼的信号消失了。 林慧的身旁，学校操场的草坪上出现一道两指宽的裂缝，低频地轻微震动着。她知道，裂缝只会存在五秒。 她取下扭曲王冠，将[医者之盾]的技能丢到元浩言小朋友的身上。 绝对保护，5秒。 技能冷却时间门，10分钟。 然后，林慧对着李贡露出笑容，非常嚣张的笑容，充满挑衅的笑容。 往前一步，跨进裂缝之中。 她赌李贡会跟来，赌李贡足够憎恨自己。 难道杀死她的一个表弟，李贡就能满足吗？ 不，李贡的最终目标是她。 如果李贡决定追进裂缝之中，就必须放弃杀死元浩言。 林慧相信，哪怕是对李贡来说，找到一个杀她的机会也并不容易。否则，他就不必以一只分裂陶像为代价，又送来一个假李贡转移暮色月亮众人的视线，创造机会。 必然是暮色月亮的署长、组织成员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也可能是财富密码让他忌惮，邪恶组织毕竟只敢躲在暗处策划阴谋，不敢公开叫板。 也有可能是他急于杀死自己，迫切到不愿意继续等待。 哪一种原因都好，无论是哪一种他都需要进行选择。 林慧认为自己会赌赢，她想着：自己能在刚成为职业者的时候就杀死割喉囚徒，李贡不会放心她经历地心裂缝的淬炼，谁也不敢小看天才的成长速度。 事实上，她的确赌赢了。 李贡的刀撞在半透明的盾牌上，没有造成丝毫伤害。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需要等待才能突破的技能，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放下对准小男孩的刀，没有回答小男孩的问题。快步走到裂缝旁，掏出一张羊皮卷，上面浮现出血色小字。 【这条裂缝的名称为“真假规则”……】 “不知道裂缝的名称就敢往里面跳，胆量真大。” 李贡嗤笑一声，跳进裂缝之中。 几个孩子根本没有发现身边涌动的暗潮，盾牌技能出现得毫无痕迹，只存在几秒又消失了。如同地心裂缝出现又消失一样，没被人察觉。 唯有元浩言盯着地心裂缝消失的方位，疑惑道：“我好像看到我姐了……” “真真吗？” 元浩言瞪朋友一眼：“没大没小，叫姐姐。” 38 真假规则（一） 《遗失古镇游客守则》…… 天旋地转, 强烈的光芒刺痛眼睛。 林慧不得不闭上眼睛，等难受的感觉稍微消减。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边的一切已经发生巨大的变化。她不在南部一小的操场上, 而是身处古色古香的灰瓦白墙构成的世界之中。 此时是白天。 天上没有太阳。 一个冷知识，地心裂缝中看不到星星、月亮和太阳。 一样的白云飘在碧蓝的天空之中, 空气里飘来淡淡的花香。 脚下踩的是条石铸造的石板长街，白色、浅灰、深灰的砖石斜铺成笔直的小道, 连通着长街朝向四面八方延伸, 看不到尽头。 街道两旁的老式房屋矗立在那里，无一不矜持的显露着自己的长寿。木质结构的坡屋顶，浮雕瓦片，门神的画像, 外墙的白霜，“时光”二字仿佛凿刻其中。 哪怕是处于林慧所在的现实世界，她此刻看到也都属于“古建筑”的序列，庄真真的记忆里, 游戏世界只有高楼大厦。 高楼大厦建立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纳西联邦的历史只有421年, 更早以前人们大概都在荒野里艰难地生存着吧。 反正没有记录, 或者是有记录的，但属于普通人不必了解的辛秘, 庄真真并不知晓。 庄教授或许知道一些，他既是职业者，又是南部市最有名气的“考古学家”，只是没有告诉女儿而已。 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树舒展着枝条，从每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探出头，展露新鲜的绿意。 娇滴滴的鲜花沾染着清晨的露珠，水灵灵的花蕊轻轻地颤动着。 这条地心裂缝和“国王的王子”完全不一样,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让人提不提警惕之心。 那件灰色的、从头包到脚的斗篷没有出现，或许是“偷渡”限定款。林慧动动手指，她的手中拿着一张质地特殊的纸，极富柔韧性。 那是一张门票，仅仅只有“遗失古镇套票”几个大字。 她没有看见彬礼。 幸好，李贡也不在附近。 不远处，一扇朱红色门扉旁站着一名中年男性，脸上闪过震惊、恐惧、不敢置信等丰富的表情，手里还拿着一只公文包。他显然是误入裂缝的普通人，有可能是附近某家公司的员工。 “请问……这是哪里？” 中年男性询问倚靠在黄色砖石围墙上的年轻姑娘——一位让人安全感十足的格斗大师。 有些人的职业是可以从外表辨认得出的，年轻姑娘并不显得壮实，但肌肉的线条实在是太漂亮了。放在现实世界够资格评选健美小姐，而且一定能夺冠。 “地心裂缝，”年轻姑娘回答完中年男性的问题，就不再搭理他，走向林慧：“职业者？” 林慧点头。 她此时再装作对地心裂缝一无所知就太晚了。 “认识一下，自由职业者、格斗大师、尔小月。你不是邪恶职业者吧？” 邪恶职业者难道会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林慧摇头，“不是。” 格斗大师是不是都不太聪明？？？ 尔小月左顾右看，指着旁边一看就有些年头，且十分坚固的墙壁说：“我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好在也不是太笨，还知道随便说的话不可信要有证据…… 尔小月一拳头砸向墙壁。 “轰隆——” 墙壁从拳头击中的位置裂开蜘蛛网一般的裂缝，然后塌了。 林慧：“……” 她收回刚刚的话。 至少这一位格斗大师出门没带脑子。 林慧叫醒张大嘴巴看着墙壁坍塌的上班族，“跑哇——” 她都听到房子里传来的脚步声了！再不跑等着被里面的“居民”抓住吗？ 第一个逃跑的林慧很快成为落在最后面的人，尔小月是格斗大师，体能最好的0阶职业者。这就算了，上班族……“你体力挺好的？” 上班族理所当然地说：“虽然我是公司的财务，但偶尔也要帮忙搬货。” 林慧问：“偶尔的频率有多高？” 上班族肉眼可见的蔫下来，“每天。” 林慧：“……” 这家公司吃枣药丸。 一口气跑完两条街，尔小月大气都不喘一下。 “喂！你还没说自己是什么职业呢？” 林慧道：“我是医生。” 抢在尔小月让她证明之前，林慧伸手拂过尔小月手上的伤——刚刚砸墙留下的，没有流血，只是破皮了。 血肉/缝合术对付小小伤口，自然不在话下。 尔小月瞪大眼睛，惊叫道：“医生！！！” 惊喜得像是一个穷人捡到一袋金子，以至于她开始反思自己言行不当之处，喃喃道：“我竟然把一个医生丢下，先跑了……该死，我不是人！” 倒也不必如此。 上班族再次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说刚刚尔小月怒砸院墙在他看来是“超人”，林慧的表现就是“神仙”。 “嘀嘀——” 林慧耳朵一动，听到是耳后通讯器的声响，不着痕迹地伸手触碰开关。耳边立刻响起彬礼的声音——她刚知道，这台通讯器在地心裂缝里也可以使用。 彬礼的声音有气无力，“庄真真？” “嗯……” 林慧不想让身边的两个人知道自己还有同伴，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就猜到你也进来了。” 彬礼意识到她不方便讲话，快速道：“这条地心裂缝的名称为‘真假规则’。一会客栈见。” 客栈？ 通讯暂时的切断了。 身后的路慢慢消失不见，逼着三人往前走。远远的，一座巍峨城门映入眼帘，上书“东方门”三个大字。走至近处，可见城门外有一面告示墙，浅棕底雪白字——《遗失古镇游客守则》。 亲爱的游客，欢迎你们来到拥有2134年历史的遗失古镇。我们近乎完好的保留着古镇原有的风貌，并保证每一处景点都有深刻的历史文化底蕴，未进行过度的商业化。希望您能游玩愉快！为保证大家的人身安全，请各位观光人员认真并遵循以下规定： 1、本镇居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朴素生活，并无观看任何剧目的爱好，一种通过白色布幕来进行平面偶人表演的灯影戏根本不存在。如果你在任何地点听到镇民讨论皮影戏的相关话题，捂住耳朵，迅速逃离，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回头。 2、请全程携带遗失古镇“一票通”票券，该套票有效期三天，包含冯氏老宅、如日楼、晚霞洞三个付费景点，请按照顺序参观。免费景点为署衙、碧波湖，免费景点不需要出示票券，若有工作人员要求检票，拒绝他。 3、冯氏老宅中展示的皮影人偶是一种手工、刀雕、彩绘而成的皮制品，使用的是驴皮。它们不会眨眼睛、不会说话，不具备活着的特性，且高度不超过5公分，没有1.4米及1.4米以上的皮影人偶。如果发现活着的皮影人偶，或是发现巨型皮影，前往下一个景点时，不要乘坐观光车，选择步行。 4、如日楼的参观时间为早上9:30~11:30，其余时间不予开放。它的地理位置极其特殊，不管是什么样的天气，登上顶楼永远可以看到太阳。请确保你看到的是金色的太阳，不是月亮或是星星。 5、古镇景点中没有皮影博物馆。若套票上出现皮影博物馆的标识，忽视它。 6、若您在游玩看到皮影博物馆的大门，立刻离开。并且告知附近穿着绿色马甲的工作人员，请他陪同你回到客栈。 7、不要抚摸客栈里养的黑猫。 8、晚霞洞是人为打造的一处奇观，十三个洞窟永远充满霞光。请三人结伴游览此地，避免迷路。参观途中不要数数。 9、古镇居民都是有皮的正常人类。如果您看到没有皮的人形生物，取出票券遮住眼睛，直到脚步声远去再离开。 10、如果违反以上任何一条，请您尽快前往署衙，和摆摊的镇民购买一只灯笼。镇民热情好客，不会收取很高的价钱。灯笼是一种以细篾为骨架，蒙以薄纸、内燃灯烛的物品。且只有红色，没有白色灯笼。一直提着红灯笼，期间不能让蜡烛熄灭，直到蜡烛烧尽，就可以离开署衙。 11、没有蜡烛的红色灯笼不能随意丢弃，垃圾容易破坏古镇的环境卫生。需将其放进黑猫旁边特质的竹筐中。 12、碧波湖滩的鹅卵石是古镇的通用货币，拾捡货币进行消费是游玩的特色项目之一。注意不要捡起奇怪的东西，比如骨头、牙齿、指甲。如果不慎捡起，请尽快丢弃，不要将其带进客栈。 13、署衙是安全的，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前往署衙躲避。 14、请尽早办理入住手续，避免出现旅客太多而客栈房间不足的情况。 “这个……” 尔小月搓着自己的胳膊说：“怎么读着让人浑身发毛，好怪。” 上班族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现在怎么办？” 林慧转过身，身后是一片浓郁的迷雾。出口不在身后，而在古镇之中。她走进古镇，刚才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被打破，镇内四通八达，穿行着居民。不算太热闹，却也绝不至于冷清。 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婶正在一家店铺购买饼，一口气买五十多张。看到林慧三人没显露出惊讶的神色，视线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自顾自提着饼离开，仿佛游客的出现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林慧拦住她。 “大姐，你知道客栈在哪吗？” “客栈，顺着这条街——东方街一直走就能看到，大概五百米的距离。咱们镇里只有一家客栈，赶紧去吧！要是天黑还没找到住的地方，你们就只能流落街头。两位姑娘、年轻的小姐，倒是可以去镇长家住一晚，男人！那不太方便了。” 小镇的居民的确热情好客，不像王宫里的侍从和女仆们对可怜的贫民没有一点好脸色，见到就驱赶。 可是林慧再要细问有关“镇长”的事情，大姐就一拍膝盖，想起自己还有急事要办，匆匆忙忙走了。 前往客栈的路上，上班族自我介绍叫做“小班”。他年纪比林慧和尔小月都大，但坚持让两个年轻姑娘如此称呼自己，还振振有词：称呼看的不是年纪是资历，他是新人，两位是前辈，他该谦卑一些。 ……还蛮有道理的。 尔小月觉得新人资质挺不错的，不是发现误入裂缝就崩溃的拖油瓶，至少不再无视小班了。 街上只有五六个人行走，镇民的衣服灰扑扑的，可能使用的染料不够鲜亮，与三人身上穿的衣物差别很大，衬托得一个个灰蒙蒙的，笑容、表情都略有些僵硬。 店铺不多，但每一间都开着，有人看店。 没有吆喝，偶尔有看到三人的店家，也不过是掀开眼皮，懒洋洋的样子，似乎知道他们没钱，买不起店里的任何东西。 很快，客栈到了。 它在一条深巷之中，曲径通幽。 林慧跨过门槛的时候特地留意周围，没看到养在客栈里的黑猫。大堂外面的小花园里，没有能够躲藏一只猫的地方，除非猫很小、只有一只老鼠大小。 穿着长袍戴眼镜的青年抬起头，问道：“住宿、参观还是品茶？” 林慧回答：“住宿。” 青年站起来，他穿着一件蓝色长袍，拉开抽屉拿出一串钥匙。语气冷淡，“跟我来。” 他带着三人穿过一道门，来到回字形格局的院落。 年久失修的木地板嘎吱作响，他取下三把钥匙递给林慧：“人字间有三间房，你们自己选。” 回字形院落一共九间房，天字房三间，地字房和人字房各三间。 其余的六间房都紧闭着，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林慧打开其中的一间房门走进去，里面只有一张老式架子床和一张矮桌。她打开通讯器，联系彬礼。 “我已经到达客栈。” “我看到你了。” 彬礼说：“通讯器虽然可以在裂缝中使用，但电量会耗费得很快。橙橙不在，没办法充电，我们得省着点用。你有什么想法？” 林慧略一思索道：“先去署衙看看，那里是安全区。” “那里恐怕不一定安全，”彬礼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略微有些失真。 “我在房间的桌子下面发现一行用血书写的文字——署衙很危险，不要进去。” 39 真假规则（二） 医生好医生妙医生呱呱…… 血书写的文字…… 林慧皱眉, 她不太相信来源不明的提醒。 “你在哪间房？” 彬礼回答，“天字一号房。我看到你进的是人字二号房，一同前来的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一个是格斗大师, 一个是普通人。 林慧简单回答，一边仔细检查桌子、床。 桌子是完好的，没有隐藏的线索, 却见床下隐蔽之处有用锐器刻的字。 歪歪扭扭，难以辨认。 可以想像得出昏暗的光线中，一个人躺在床下, 颤抖着刻下一行行字。 [客栈里有黑猫（划掉） 不, 那是一只白猫（划掉） 我确定, 客栈里没有黑猫（划掉一半）] “我知道她。” 没想到彬礼竟然听说尔小月。 转念一想, 南部市的职业者在暮色月亮处都有备案登记，所谓自由职业也只是相对自由。如果违反社会公序良俗，就会被限制起来。 他知道尔小月不奇怪。 “这个人评价不错, 除酷爱美食之外，没有奇怪的癖好。” 彬礼如此评价尔小月。 “癖好？” “嗯, 职业者和普通人相比，能够耐受更多更强烈的金色太阳的污染。为将心理测试分值维持在相对稳定的状态, 就得保证情绪始终能有宣泄的出口。每一个职业者都有意识或是无意识培养出的一些癖好。比如橙橙制作的所有‘工具’外表都粉嫩可爱；比如单启明每天都要喂猫, 小黑小白吃不下就到处喂流浪猫；再比如你见过的李总, 李丁丁……她喜欢收集长相丑陋的女仆，让她们为自己工作。再比如署长，年轻的时候放荡不羁爱自由, 热衷恋爱。可惜爱情来得快也去得快，时常更换女友……” 林慧讶异，“你知道得挺多啊。” “我已经在【扎纸术士】阶段停留很多年了。” 职业特性让他成为部门的眼睛, 常常看着外面，但家里的事情总能看到一星半点，时间一长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慧问，“你的癖好是什么呢？” 彬礼闭嘴不说话了。 林慧其实猜到一点……如此危机的时刻、又要节约内部通讯器的电量，彬礼有心情又不顾大局地聊起部门同事……他的癖好大约是“八卦”。 沉默几秒，彬礼转移话题：“李贡还没到。” 他不可能不进裂缝，肯定是在后面……来得迟一些。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依稀可以分辨走进院落里的有两个人。 林慧将窗户打开小小的缝隙，看到前台带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光头男人走进井字院。那男人浓眉大眼，浅棕色的胡须茂盛杂乱。一只蜥蜴从其中钻出来，爬上光头，四下张望一圈，又回到自己的“巢穴”里。 “客人。您瞧，客栈真的住满了。” 前台言语礼貌，神情却淡淡的。 “你果然没说谎，嘿嘿嘿。没关系，我可以请住在里面的人把房间让出来。” 光头男人拍拍破烂的衣衫，灰尘扬起。 “我乞丐最擅长行乞，哪个好心人施舍乞丐一间房啊。” 他说着，拿出一只豁口的瓷碗。奔到天子一号房门口，一脚踹开门。 “嘭”一声响。 彬礼和自称乞丐的光头男人四目相对。 乞丐看到他的脸，一张凶狠的、邪恶的、属于死人的脸，肯定地道：“嗯，一个邪恶职业者。” 房间里的彬礼：“……” 目睹一切的林慧：“……” 乞丐无奈地耸肩：“一个朋友，那我就不好向你乞讨了。” 他伸出手指一间房、一间房的点过去，点到人字二号房，手指停住。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大步走来，口中道：“这位好心的女士，开开门吧。” 林慧怀疑他发现自己偷看了。 其他的房间明明也都暗自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她不相信有人塞住耳朵、捂着眼睛不听不看。 林慧当然不会搭理他。 一个怪人。 一个邪恶职业者。 乞丐这次要文明一点，他推门，门锁咔嗒一声自行打开。轻而易举的，门扉敞开了。 林慧并不怕暴露在任何人面前，毕竟她作为来得晚的“顾客”，早就已经暴露了。她唯一觉得麻烦的是李贡…… 旁边的门打开，尔小月对着乞丐虎视眈眈。 乞丐根本不搭理尔小月，而是看着林慧，注视她超过三秒。忽然，露出癫狂的笑容，大声说：“一个医生！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的医生。哎！会要饭的人运气都不差。” “你好啊！” 林慧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对方竟然一眼就分辨出她的职业。 转念一想，署长常一坤同样能感知到邪恶职业者的存在……这或许是某个邪恶职业的技能吧。 “漂亮的医生女士，好心的小姐。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林慧看出，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起码此刻没有。 “怎么交朋友？” “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乞丐不向朋友乞讨，作为回报，希望你能在我受伤的时候为我治疗。” 林慧点头，“可以。” 成为“朋友”，总比把他推向李贡好得多。 至少在地心裂缝里，邪恶职业者们会是天然的盟友，李贡已经很难对付，她不希望再添一个对手。 “你是一个爽快人。我喜欢。” 乞丐替她带上门，直接推开正对面的一房间走进去。里面传来男人的怒喝声，打斗声。几秒之后，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被丢出房间，鼻梁上的眼镜落在地上，摔碎了。 这个男人长相斯文，一瘸一拐地爬起来，动作艰难满头是汗，敲响林慧的房门。 “财富密码邰远。医生小姐，请帮帮我。我会支付报酬的。” 林慧打开门，使用血肉/缝合术，声音冷淡却让每间房的人都能听得清。 “不需要报酬，我会为每个人免费治疗。” 她的手拂过邰远的伤，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对方脸上的青紫消失不见，腿上伤也好了。 没等邰远道谢，林慧询问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前台工作人员。 “我们能两人共住一间房吗？” 穿长袍戴眼镜的前台工作人员略带诧异地看她一眼，“可以的。” 人字三号房的房门打开，小班热情地招呼邰远：“哥们，医生小姐是女士，不方便。我愿意和你住在一起。不介意的话，到屋里来。” 邰远在财富密码工作，平时善于交际，消息一向灵通。暮色月亮招揽到一个医生的事情，他是早上才听说的，却也比别人先一步知道。他还知道，财富艺术的钱总就是因为这位医生的缘故才遭到清查……呵呵，在位多年的高层，谁经得起查呢？ 甭说钱总在财富密码内部的口碑并不好，就算足够好。 呵呵，谁让他错失一位医生呢？损害的是大家的利益。 医生等于第二条、第三条命，邰远自然希望有一位医生是自己人，治疗不需要付费，公事公办嘛！现在，发现医生是如此通情达理、冷静聪慧的人，他更是懊恼，心里把钱总唾骂一千遍。 医生肯定是看出他要去抢别人的房间了。 正义职业者的数量一直都是超过邪恶职业者的，不出意外，南部市的地心裂缝，正义职业者五倍、十倍于邪恶职业者。他如果要抢，肯定只能抢“同伴”的房间、或者普通人的房间，还没开始探索裂缝，众人微薄的信任就消失了。 这可能是光头的阴谋！ 可他没办法，他得有房间。 此刻，邰远就坡下驴，“好的。” “等一等。” 邰远看向林慧，提议的她又出声阻止。 林慧转头看向前台：“客栈有入住须知之类的规则吗？” 前台定定看她几秒，说道：“有的。” 前台带着她来到酒店大堂，客栈里的住客纷纷出来，跟随在后面。 一块写着《客栈入住须知》的木质匾额放在前台下方的隐蔽处，若不是前台主动拿给他们，恐怕一时间难以发现。 《客栈入住须知》 为了让您旅行愉快，顺利入住并保证安全，请仔细入住须知。 一、客栈入住费用需当天结清。请使用古镇的通用货币根据当日时价，在前台离开的时候付款，我们知晓每一笔房费的来源，绝不会弄错。 二、为保证客人入口的食物足够干净，本客栈不养任何宠物，包括黑猫在内。如果您在客栈里看到任何动物，请抚摸它，它就会乖乖离开。 三、因客栈工作人员不足，入住的客人需自行打扫房间并保持房间的清洁。我们会适当给予您房费的优惠。 四、客栈是历史悠久的古院落，古镇重要的人文景点之一。请爱护文物，不要在房间的天花板、墙壁、地板或任何家具上乱涂乱画或铭刻文字。 五、客栈没有客房服务，工作人员不会在任何时间敲响你的房门。如果任何声称是客栈工作人员的人敲响你的房门，不要开门。 六、客栈售卖观光车车票，请在前台处购买（价值五颗鹅卵石）。注意：车票是绿色的。若前台递给你红色或者蓝色的车票，请要求他更换真正的车票。 林慧看向前台工作人员，“为什么把它藏起来？” “没有藏，”前台工作人员半点心虚都没有，“匾额坏了，需要修理一下。” “哪里坏了？” 前台工作人员只给她看，匾额的一个角的油漆蹭掉一丝丝。 林慧：“……” 40 真假规则（三） 追车的皮影 好样的！ 至少可以确定前台的工作人员对外来者是有恶意的。 《客栈入住须知》里没有两个人不能同住一间房的规则, 比起寻找此时不知道在哪里的镇长。显然是两人居住一间更加的安全。 客栈前台当着众人的面将规则木板挂回原来的位置——那条进入客栈必须要经过的深巷。 林慧问：“不是要修理吗？” “算了，没必要了。” 前台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他轻拍蓝色长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抬头看向巷道。 一个极具“大叔”魅力的男人走进来，他蓄着漂亮的络腮胡，正是李贡。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林慧的身上，爆发出强烈的恨意，接着又落在彬礼身上，仿佛诧异他为何还没死, 最后眯起眼睛。没在意聚在大堂里的人, 对明显是此地工作人员的前台说：“住店。” 前台工作人员道：“房间已经满了。” “好朋友，我可以和你共住一间房。” 乞丐热情地招呼李贡，走上去伸出手预备勾住他的肩膀。 “乞丐？” 李贡显然认识行事古怪的光头, 闪身躲开, 略一思索之后，竟然同意了。 “好的, 谢了。” 前台工作人员并不管他们之间交流着什么，伸出手一一点数。 “1、2、3、4……一共11人。很好, 游客已经到齐, 你们是否需要预约观光车？” 这里至少经历过一次地心裂缝的职业者不少，纷纷点头。 前台工作人员递给他们11张绿色车票，林慧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张, 看到印在车票背后的文字。 《观光车乘坐指南》 古镇观光车的司机由最稳重最稳妥的镇民担任，拥有丰富的驾驶经验。观光车是绝对安全的, 请放心乘坐。 1、古镇观光车运营时间为早上8:00~下午6:00，其余时间看到观光车在古镇内行驶，不要乘坐。 2、观光车从客栈发车, 会途径全部景点。依次为冯氏老宅如日楼晚霞洞署衙碧波湖，每个景点停留半小时。为保证游客的观光体验，深刻了解人文文化，请按顺序参观，景点间的切换以乘坐观光车为主，不要步行。 3、为保证驾驶安全，请您不要在车上嬉戏、打闹。司机出言制止的行为要听从。 尔小月捂着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啊啊啊，好多规则。我要疯了！” 小班同样觉得苦恼，“根本记不住啊。” 林慧倒是全部记住了。医生技能让她的头脑变得更好，记忆力远超以往。这可能和原身庄真真也有关系。庄真真是个学霸，拥有着二十几年的人生记忆，林慧同样拥有多姿多彩的人生经历，二者合一，脑容量也许是扩充过的。 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三十八分，前台工作人员拨通电话，告知电话那一头的人有11位观光客要乘坐观光车，又问他们要不要吃早餐。 “早餐是包含在房费里面的。” 此时没人有心情吃东西，唯有尔小月询问：“都有什么吃的？” “早餐是白粥、馒头、包子和几种饼。” “餐厅在哪里？” “天字房对面。” “这样啊……” “嘟嘟嘟——” 一辆观光车停在深巷外，司机按起喇叭。 众人往外走，小班问道：“我们坐第几排？” 观光车有着深蓝色的车棚，一排四个座位，一共七排，最后一排的座位面向后侧。 “那一排都不能坐，”林慧淡淡道：“现在还没有到八点。” 小班吓一跳，“对对……对哦……” 尔小月则问：“万一这条规则是假的呢？” 她显然知道这条地心裂缝的名字，就像暮色月亮资料中说的那样——能够得知地心裂缝名字的收容很多，很常见。 林慧解释：“我们可以通过尝试来辨别规则的真伪……但故意跟规则反着来，得到的却不一定是正确的结论。” 穿着蓝色外套的司机招呼几人，“检票上车。” 没人应声，司机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郁。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直到七点五十九分才离开。车尾刚刚消失在转角处，一辆绿色车棚的观光车就驶到巷口。 司机穿着灰色的工装，停稳车后下车检票。 林慧和尔小月、小班坐在第二排，前往第一个景点的途中，她默默整理着目前知晓的规则。 游客守则14条、客栈入住须知6条、观光车乘坐指南3条。 游客守则第7条，不要抚摸客栈里养的黑猫。 客栈入住须知第2条，为保证客人入口的食物足够干净，本客栈不养任何宠物，包括黑猫在内。如果您在客栈里看到任何动物，请抚摸它，它就会乖乖离开。 二者冲突，辨别两条规则真伪的方法很简单，观察客栈里是否有黑猫。 游客守则第2条，请全程携带遗失古镇“一票通”票券，该套票有效期三天，包含冯氏老宅、如日楼、晚霞洞、三个付费景点，请按照顺序参观。免费景点为署衙、碧波湖，免费景点不需要出示票券，若有工作人员要求检票，拒绝他。 客栈入住须知第4条，客栈是历史悠久的古院落，古镇重要的人文景点之一。请爱护文物，不要在房间的天花板、墙壁、地板或任何家具上乱涂乱画或铭刻文字。 两者冲突。 前者强调古镇景点只有五个，后者表述客栈为重要的人文景点之一……鉴于刚刚得到的观光车乘坐指南明确指出古镇景点只有五个，使得客栈入住须知第4条的可信度下降许多。 哪怕运气好到极致，线索不多的情况下，也不可能不出现错误。 因此，林慧不怕出错，只是在避免踩进太过明显的坑中。 地心裂缝是分等级的，普通人、0阶和一转职业者能够进入的低难度裂缝，在他们能够应付的范围之内。 观光车开得很稳，司机一路沉默没有说话。 林慧始终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知道视线的主人是谁。 李贡…… 李贡就坐在她的身后。 一左一右是彬礼和乞丐。 乞丐正在对李贡说，“运气不错能遇到医生……” “是吗？” 李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林慧知道，李贡当着众人的面不会对自己动手。因为不会成功……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会阻止他，哪怕他是一转的邪恶职业者，也无法面对如此多的敌人。 她的目光无意识落在两边匆匆倒退的街道上。才走过几条街，她已经发现古镇的街巷大同小异。 忽然，她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站在奇怪身影。 那人身形单薄得近乎扁平，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如同纸片人套上塑料袋，整个人轻飘飘的。 观光车驶过路口，林慧瞳孔收缩。 她又看到那道奇怪的身影一闪而过。 街边一间房屋的屋檐下，单薄扁平的怪人再次出现。 这次林慧看得很清楚，那其实是一张没有血肉的皮，它眼睛空洞、微张的口中无舌。 一只皮影。 ……它仿佛是在追逐着观光车，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吱嘎——” 观光车在一座气派的大宅前停下来。两只抱鼓石围护大门，旁边站着一名身穿绿色马甲的工作人员。 “检票，依次通过卡口。” 林慧将票券递给工作人员，见他用印章在背面一戳。然后，将票券还给她。 “进去吧！” 41 真假规则（四） 皮影、皮 林慧回过头, 没有再看到皮影的踪迹。 仔细回想，那皮影衣着鲜亮、花团锦簇的样子。头发盘在脑后，脸上的妆容精致，相比活人、神情又太过僵硬。 且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 李贡通过卡口, 跨过门槛。一眨眼的工夫, 身影竟变得模糊, 他身上的色彩变成一团团扩散的光晕。整个人如溢散在空荡荡的长廊中一般，彻底消失了。 林慧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往里面走去，等她回过头时, 与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彬礼不见踪迹。不仅是彬礼，所有的游客都消失了。 左边是长廊, 透过一扇木屏风，可以看到右侧连接出口的是纪念品售卖馆。 这里和林慧逛过的许多商场一样, 尽可能在设计动线时，保证顾客能探索完每一个角落、每一家店铺。最好走得头晕目眩, 匆匆留下钱包里的全部钱币。 长廊里展示着制作精良的皮影。 她的视线掠过一件件放在展示框里的、制作精良的皮影，奔跑的骏马、咬着骨头的狗，渐渐的展示品变成更为复杂的人物剪影, 它们的四肢和头部都是分离的，为更好的操控、表演, 让它们活动自如，用线连缀而成。 长廊的尽头，一件新嫁娘的展示品吸引住林慧的目光。 她真美啊！色彩异常绚丽。 那么的活泼。 一条腿向后翘起，身体前倾，兰花指掀开盖头。粉白的脸带着笑容，罗扇轻晃，似乎是在邀请她凑近一些。 林慧忍不住向前, 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嘶——” 肚皮仿佛被轻轻踢了一脚，林慧清醒过来，发现耳边萦绕着悠扬的打击乐，不知是何时响起的，就在新嫁娘展示品的旁边，有向下的木质阶梯。 乐声正是从下方传来的。 这阶梯是一直都有的吗？刚刚她怎么没有注意到。 林慧向下走，明明只有几步阶梯的路程，光线却迅速变暗。楼梯的尽头立着警告牌——皮影戏演出厅，非购票游客禁止入内。 里面传来细微声响，似乎是有人在说话。 林慧高声问：“谁在里面？” 霎时一静。 说话声和乐声都消失了。 她身体缓慢的探进漆黑一片的房间，眼睛慢慢适应黑暗。渐渐的，她能够看清房间内事物的轮廓。弧形的舞台上只有一块白色的绢布，下面的席位是空的。 一个人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林慧走进去，绕着舞台走了一圈，只看到没有通电的、表演用的灯散落在舞台的边缘。她走出门，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没什么异常。 她踩着木质楼梯往上走，莫名出现一种拉扯感。 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拉扯感越来越强，林慧不得不抓着扶手往上爬，需要用很大的力量才能往前一步。 她又一次回头，身后的确什么都没有。 好奇怪？ 回到一楼之后，这种感觉并没有消失。她只能蹙着眉继续往前走，长廊通往冯宅的正房，里面点着喜烛，悬挂红绸，满目刺眼的红色。 家具和拨步床颜色暗沉，似乎都有些年头了。 墙上挂满皮影展品。 林慧走过衣橱，路过摆在床边的梳妆镜。 铜镜照出她的正脸，模糊的、昏黄的，带着一种朦胧的美感。她走过之后，里面又映出一张脸，紧贴着她后脑勺的一张脸。 一张粉白的脸、没有生机的脸。 林慧脖颈一凉，小心地挪动步子变换脚步，终于看清自己的后背。 她的后背上不知何时贴上一张薄薄的皮。 这张皮绘制着一位新嫁娘，略比她矮一点。与她背靠着背，紧密地黏着她。 见她发现自己，手脚轻轻动了动。 皮影的脸上是不会有表情的，至少有四肢可以活动。 林慧深吸一口气，伸手在自己的后脖颈处一抓。抓到一张薄薄的、冰凉的，如同纸张一样薄的柔韧的皮，用力撕扯，直到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刺痛，才将其撕扯下来大部分。 四肢黏着的皮就更好处理了。 林慧一把将其彻底扯下来，丢在地上，取出放在物品栏格子中的手术刀。来到正房，也是冯宅展示厅的另一个出口，推门。 门打不开，有人从外面将门拴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林慧想明白是谁在捣鬼。 前一个走过此处的李贡…… 那张被林慧弄皱的人皮蠕动着朝她爬来，见林慧躲开，便慢慢地舒展自身，不过几秒钟的工夫，皱褶就全部消失。又成为一张漂亮的、平整的皮。那粉白的面朝向林慧，明明依旧是带笑的、铭刻的表情，林慧却从其中看出渴望——对自己的渴望。 它飘起来。 林慧手术刀与其碰撞，锋利的刀刃如同被流水包裹。那薄到透光的皮是如此的柔韧，橙橙制作的刀甚至无法在皮上留下一丝划痕。 它又贴过来了。 “你不怕刀……怕不怕这个？” 林慧拿起烛台，取下燃烧的蜡烛。 新嫁娘皮影一颤，前飘飘向后掠去一米远。如果它不想让林慧碰到，林慧就不想要挨到它的衣角。 即使使用技能，也杀不死它。 林慧也不敢在此时使用扭曲王冠，万一不幸失智……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新嫁娘皮影拿着罗扇的手有序摆动，一阵香风袭来。 林慧眼皮一跳，伸手护住烛火。 烛火并未熄灭，火光甚至没有摇曳。 然而，它燃烧得更快了。 林慧朝着入口处跑去，跑到长廊的尽头却不见出口，只有一堵白森森的墙。向下的楼梯不见了…… 蜡烛已经燃烧一半，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分钟。 林慧重新跑回正房，抬腿踹门。 房门纹丝不动。 烛泪流淌到林慧的手上，将她的手背烫红了。 此时，她却根本无暇去管。将手术刀插进门缝中，挑动门闩。 全力之下，门闩稍有松动。 “咔哒——” 就在蜡烛彻底燃尽之间，门打开了。 林慧冲出门。 光亮撒进她的眼睛里，她已经站在纪念品售卖馆中。 纪念品馆的工作人员垂着脑袋，靠着墙打瞌睡。 下一秒，林慧看到彬礼的身影出现。 相比额头上还残留着细汗，手背上满是烫伤的林慧，彬礼看起来状态更好。以他纸人的灵活，想要对付皮影自然是很简单的。 两人对视一眼，往外面走去。 林慧治好自己的伤，看到依旧停在门口的观光车。 彬礼停住脚步，问道：“怎么办？” 他虽然比林慧通关裂缝的经验充足……好吧，林慧还是一名新人，第一次进裂缝。但署长交代过，在裂缝里，要听从心理评估分值高的人的建议。本来，常一坤预计的领队人是单启明，他经验充足，心态稳定。 可惜，单启明没有一起进裂缝。 彬礼目前是一头雾水……他对裂缝线索的敏锐度就和自身的心理评估分值一样低。 庄真真……医生……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慌，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是可以寄予厚望的。 步行还是上车？ 又是一条冲突的规则。 《遗失古镇游客守则》 冯氏老宅中展示的皮影人偶是一种手工、刀雕、彩绘而成的皮制品，使用的是驴皮。它们不会眨眼睛、不会说话，不具备活着的特性，且高度不超过5公分，没有1.4米及1.4米以上的皮影人偶。如果发现活着的皮影人偶，或是发现巨型皮影，前往下一个景点时，不要乘坐观光车，选择步行。 《观光车乘坐指南》 观光车从客栈发车，会途径全部景点。依次为冯氏老宅如日楼晚霞洞署衙碧波湖，每个景点停留半小时。为保证游客的观光体验，深刻了解人文文化，请按顺序参观，景点间的切换以乘坐观光车为主，不要步行。 林慧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得出答案，“上车。” 步行的话，她在路边见到的皮影恐怕很快就能追上来。 再者，他们根本不知道下一个景点——如日楼的位置。 冲突的规则无法辨别真伪的情况下，怎么看都是继续乘坐观光车比较安全。 彬礼没有询问原因，点头。 其余先行出来的人里面，只有李贡已经上车。其余人都在犹豫，见林慧和彬礼上车，尔小月立刻放弃思考，抢占林慧旁边的位置。 小班跟随其后，却见先前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的司机转过头，看着小班说：“你不能上车。” “啊？” 小班惊讶，“为什么？” 林慧微微蹙眉，“你转过去。” 小班一愣，随即听话地转过身。 紧紧贴在他身后，几乎与他皮肉相融的是一张平面獠牙的鬼怪皮影。 “什么东西？” 尔小月惊奇不已，伸手欲将其撕下来，却无法揭开半分边角。 “你忍着一点。” 林慧用手术刀刺破小班的皮肤，揭开皮影的一角。 这下尔小月再下手一撕，皮影被撕下来。 小班痛得浑身痉挛，在大力撕扯之下自身的皮也被扯下许多，粘连着衣服，血肉一片模糊。 他咬紧牙关，在林慧使用完血肉/缝合术之后，可怜兮兮地问：“下次能给我打点麻药再动手吗？” “谁进裂缝会准备麻药啊。” 尔小月无语，“真给你使用麻药……药效还没过又有怪物出现，你无法动弹会死的。” 小班吓得浑身哆嗦，仿佛刚刚的痛感还没消失。 “这东西怎么办？” 他离地上的皮远远的。 话音未落，那皮已经蠕动着钻进草丛里。 这次，他再上车，司机并未阻拦。 42 真假规则（五） 如日楼 观光车停靠的时间已经到了。 它只在每一个景点停靠半个小时, 林慧一看时间，才八点四十七分。 《遗失古镇游客守则》第4条：如日楼的参观时间为早上9:30~11:30, 其余时间不予开放。 现在还不到如日楼开放的时间, 除非这条规则是假的。 有两个游客选择步行到下一个景点。 司机根本没有催促和询问的意思，两人不上车，他也没有清点人数, 一到半个小时就发动观光车。 林慧感觉到来自身后的打量，直接无视了。李贡比她先一步进冯氏旧宅, 进入之后众人似乎身处不同的空间, 但其实还在一处。 李贡发现这一点, 可能也发现皮影的存在。 他离开之后将门闩上，意图将林慧困死在里面。 街上, 又有人形的皮影一闪而过。 接连在不同的地点出现，注视着观光车上的旅客。 这些皮影容貌各异, 相同的是造型颇具美感。 林慧觉得它们和观光车的距离又拉近了。 观光车行驶十三分钟之后，林慧发现路线重复——这条街他们刚经过不久！ 乞丐同样发现不对劲，询问司机：“喂！还有多久到如日楼？” “九点半、才到, ”司机的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曾说过话一般, 发声有些磕磕绊绊。 “如日楼九点半开放。” “那咱们就一直围着几条街转圈啊？” 乞丐有些不满。 “观光车不能停下来。” 乞丐再问为什么不能停下来，司机就不回答了。 大概是一停下来, 皮影就会追上来。 尔小月从兜中掏出一把水果硬糖, 问林慧要不要来一把, 还好心地递给小班两颗。 “吃点甜的, 心情会好一点。话说，皮影怎么会黏着你的，你做啥啦？” 小班剥开糖纸, 将糖胡乱塞进嘴里。心有余悸道：“可能是我没管‘禁止游客通行’的告示牌上二楼了。” “二楼？” 尔小月惊讶不已，“那宅子不是只有一层楼吗？” “啊……” 林慧把玩着糖果，说道：“我没看到二楼，但宅子有负一楼。” 小班化身复读机，“负一楼？” 尔小月好牙口，将水果硬糖“咔嚓、咔嚓”嚼着吃。 “我怎么没发现……难道是走得太快？” 邰远积极参与讨论，就连乞丐也加入进来。 最后，林慧从各自的描述中得到结论：如果旅客认真“欣赏”皮影展品，就能听到乐声。进而发现上楼或者下楼的阶梯，遵从“游客止步”的告示牌，可以平安离开，反之则会招来巨型皮影。 乞丐同样遭皮影缠身，不过皮影一出现，他就发现了。 “乞丐还是更爱和善良的人类做朋友，不喜欢异类。” 彬礼有气无力地说：“邪恶职业者最终都会走上成为异种的道路。” “等乞丐成为异种，就会喜欢上善良的异种，”乞丐露齿一笑：“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喂！你不是邪恶职业者吧？乞丐竟然有看走眼的时候……” “能够一眼看穿他人的职业。你是一转·疯子吧？” “你知道得很多嘛。” “只是恰巧知晓‘疯子’有一项稀有技能——幻觉。注视他人超过三秒，可以看到类似侧写的幻象。通过解析幻象可以得知此人的职业、携带的收容物和当前阶段的特质。” 林慧心中一紧，她有三个秘密：旁人看不见的游戏系统、肚子里的污秽之子和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灵魂。 不知道乞丐会不会发现她的异常…… 很快她又抛却无意义的担忧，神秘武士常一坤都没发现她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乞丐是一阶职业者，就算有技能加持和常一坤大约就是个感知能力持平的水准。 林慧选择相信污秽之子的位格和游戏系统的神秘。担忧消失，她开始好奇自己的侧写是什么样的。 对于她的疑惑，乞丐很乐意解答。 “当我使用技能的时候，你的身后出现巨大的虚影——一位立于星空之中的女士，头戴王冠，穿着白大褂，又披着一身铠甲，拿持手术刀。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肩膀上站着一只猫头鹰。” 白大褂昭示职业……医生。 身披铠甲、拿着手术刀……大概预示着她有攻击和防御的手段。 “猫头鹰？” 这种生物和她扯得上关系吗？ “幻象中的动物一般具有象征意义，猫头鹰是智慧、理性和幸运的象征。” 这才是乞丐愿意和林慧成为朋友的原因，也是他此刻愿意给予最大善意的理由。 彬礼的长相、气质都和好人不沾边，乞丐一见到他就下意识认为：这是邪恶阵营的好伙伴！ 若非他为确定彬礼的职业而使用技能，就被骗过去了。 因为有医生的存在，所以两个阵营的竞争性降低了……用锤子敲碎经验球的职业者获得的经验最多，他所属的阵营也会分得更多的经验。 低难度地心裂缝能够提供的经验值又是固定的，完成度高经验不会变多…… 这就导致竞争的出现。 林慧自然能感受到乞丐的友善，也深知他逢问必答的原因。有秩序的发达城市里，富人将受到追捧，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的用更慎重的态度来对待他。因为他有钱，所以地位自然就高。 金钱是秩序界的硬通货。 血□□/合术则是无序世界的硬通货。 当有医生存在的时候，人们是可以犯错的。比如小班，要是没有林慧，他大概率会死。 职业者很难抉择是否将珍贵的治疗类收容物用在他身上…… 司机依旧驾驶着观光车在古镇里打转，闲聊的内容渐渐跑偏。林慧侧着身体，余光可以将李贡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 对方此刻的神情冷漠，若不是容貌相同，她很难将他同学校外面一家面馆的老板联系起来。 鸡汤面有多美味，老板的真实身份就有多惊悚。 林慧猜测，开面馆是他的癖好，用以宣泄负面情绪。毕竟只是掩饰身份的话，没必要一有空闲就开门做生意。 原本她还觉得面馆开门的频率太低，知晓李贡是邪恶组织的成员——一转职业者，很可能在组织内的地位不低。瞬间就意识到，一周总能开门做几天生意的老板有多么的爱岗敬业。 他可能把所有的休息时间都花在面馆上了。 林慧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人。 如日楼到了。 这座城楼以巨石堆砌，门洞可以通行。一侧阶梯上楼，另一侧阶梯下楼，总共四层，却已经是整座遗失古镇中最高的建筑物。 绿色的琉璃瓦十分夺目。 观光车停下来。 林慧下车。 穿着绿色马甲的工作人员站在检票口，一一检票之后放他们进去。这一次不像在冯氏旧宅里一样，明明是结伴而行却变成单人闯关。众人鱼贯而入，互相能看到彼此。 攀爬的过程中，林慧看到两名步行的旅客朝着如日楼跑来。 两人显然经过一场恶战，模样狼狈，身上皆有明显的伤痕。 他们都是职业者，此时敢不跟随大部队行动的人，不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就是有什么收容物可以指明通关方向。 普通人不可能如此大胆。 林慧记得，两人互相称呼对方为“小永”、“阿岚”。关系亲密，大约是一对恋人。 年岁都是二十五左右，话并不多。 两人很快追赶上大部队，小情侣中的男青年“小永”受伤较重，背后血肉模糊，这显然是撕扯皮影留下的伤痕。“阿岚”请求林慧帮忙治疗，林慧答应下来。 “一路上都有皮影怪追着我们，数量越来越多……” 珍贵的情报也算是对医生的回报了。 林慧靠近两人，手虚拂过小永的伤口，然后再给伤势较轻一些的阿岚治伤。 “谢谢。医生小姐。等等……” 林慧见她盯着自己脸，问道：“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那个，你的皮肤一直这么松弛吗？” 林慧抚摸自己的脸，依旧紧实有弹性。年轻姑娘，满满胶原蛋白。 “我有镜子。” 阿岚说着拿出一面镜子，林慧从里面看到自己耳朵后面的皮肤明显下垂，形成密集的褶皱。脸部倒还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没有进副本之前紧实。 刚刚的触觉欺骗了她……或者是她潜意识对此有所忽略。 旅客们连忙检查自己的状况，其中如尔小月一般平安参观完冯氏老宅，没遇到异常事件的，又乘坐观光车就没出现轻微皮肉分离的情况。 ……看来有关冯氏老宅的规则是真的。 几个皮肤出现异常的人面色都不好，林慧使用技能血肉/缝合术，皮肤没有丝毫变化。显然，技能无效，众人面色更差。 她本人情绪依旧稳定，本就对血肉/缝合术起效的期望不大，只是做一个尝试而已。 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林慧无暇多想，她登上顶楼。 这里可以容纳上百人，她避开李贡，站在眺望台上。 《遗失古镇游客守则》第4条：如日楼地理位置极其特殊，不管是什么样的天气，登上顶楼永远可以看到太阳。请确保你看到的是金色的太阳，不是月亮或是星星。 林慧抬头看去，蓝天白云，天空中缀满繁星。 43 真假规则（六） 给我一个机会…… 林慧重新回到观光车上, 下一个景点是晚霞洞。她听到其余人的议论，知晓看到金色太阳的只有在冯氏老宅里没有发现异常的旅客，以及选择步行的一对小情侣。 她对如日楼的存在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一个景点是一项检测机制, 看到金色太阳的是“正常的人”, 看到月亮以及星星的是“被污染的人”。 有基本的判定之后, 接下来的行程各自之间的际遇若大不一样，便能够辨别一些规则的真伪。 观光车离开如日楼, 在古镇的街道上行驶。 阿岚忽然“嘶”一声, 尽管她声音不大，但车上的人迫于座位的限制都挨在一处。她的异常举动自然逃不过旁人的眼睛, 小永意识到这一点，直接问道：“怎么啦？” 阿岚将“一票通”票券给他看, 原来是背面出现一幅地图。 遗失古镇的地图, 标注着“皮影博物馆”的位置。 小永拿出自己的票券，果然地图也出现了——两人是一起行动的, 会有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有些纠结。该怎么办？ 《遗失古镇游客守则》明确说明：古镇景点中没有皮影博物馆。若套票上出现皮影博物馆的标识, 忽视它。 可惜规则不一定是真的。 最后，两个人没有下车寻找皮影博物馆。这是一件不用着急去办的事情，起码不急在一时片刻。记住皮影博物馆的所在, 想要探索有的是机会。 十几分钟之后，标识消失了。 刚刚消失的地图立刻在小永脑中变得模糊起来，他问女友：“你记得皮影博物馆的位置吗？” 阿岚肯定的回答：“不记得了。” 小永：“……” 晚霞洞距离如日楼较远，处于古镇的边缘。 观光车开过一座小桥的时候，林慧看到一座绿荫环绕的建筑。门口栽种参天槐树，几乎将灰暗的建筑物遮蔽，树影婆娑, 藏在暗处的存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房屋外墙蒙着一层白色的纱布，无数细小的肢体透过暗淡的灯光显现而出，它们正缓慢地扭动着，色彩绚丽到有些妖异。 这似乎是一幢由无数皮影部件构成的建筑物。 又似乎是一座立体的皮影戏舞台。 暗红的牌匾上，皮影博物馆几个大字仿佛流淌着黏稠的血液。氤氲的灰色雾气从大门的缝隙里弥漫出来——“咯咯咯。” 尖锐的笑声在林慧耳边响起，刺痛耳膜。 整个建筑物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让人心生忌惮。 “这这这……皮影博物馆……” 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的是小班，他面色苍白。 林慧看到，他的皮肤已经呈现出整体下垂的趋势。如同化掉的蜡，渐渐脱离身体的轮廓，流淌而下。眼皮甚至已经遮住部分眼球，从一个活人变成一只浑身布满褶皱的怪异动物。 这让林慧不太想照镜子。 她也不愿意思考，皮肤若是完全脱离身体，一个人还不能活。 “停车——” 开车的司机并没有听从她的话，转过头说：“没有到站不能停车。” “我看到皮影博物馆了。” 司机一愣，脸上的肉抽搐几下，断然道：“古镇没有皮影博物馆。” 《遗失古镇游客守则》第6条：若您在游玩看到皮影博物馆的大门，立刻离开。并且告知附近穿着绿色马甲的工作人员，请他陪同你回到客栈。 司机师傅穿的是整套灰色的工装，不符合守则里“绿色马甲”工作人员的要求。 “师傅，我急着下车。” 司机的声音平静无波，“你可以跳下去。” “司机先生，你最好看一下前面的路……” 司机转过头，猛打方向盘踩下刹车，观光车才没有撞上石壁。 两人说话之间，晚霞洞已经到了。 洞口开辟在一座山丘之下，站在洞外已经能看到里面弥漫出的五彩的光。 门口的工作人员穿着绿色的马甲，正歪着身体靠着石壁偷懒。观光车突然冲来，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跑进洞中，此时探出头来，语气不算太好地说：“依次排队，检票入内。” 林慧磨蹭着几秒，便已排在队伍的后方。 她见李贡冷睇自己，友好地对他笑了笑。 李默是杀手，死在目标的手上。 林慧属于自卫反击，照理来说杀手的亲人不该来寻仇。 可现实并不是武侠里充满侠义之气的江湖，也不是万事讲“道理”的桃源，反而更像是一部升级流，打死小的来老的更符合常理。 见李贡的票被收走，林慧才退出队伍。 “这位女士，你的票呢？” “我不参观。” 李贡锐利的目光投向她。 “你确定吗？” 工作人员询问。 “我确定。” 林慧目的已经达到。 尔小月一愣，问道：“这能行吗？规则不是让旅客按顺序参观吗，这条规则是假的？” “我无法判断它的真伪，不过不进去并不代表会破坏参观的顺序。” 林慧淡淡道：“我可以下午再参观晚霞洞，或许傍晚？留到明天再参观，也是可以的。” 规则只要求按照顺序参观景点，没要求必须一口气走完全部景点。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皮肉分离的问题。 她可不想要失去自己的皮。 “有道理哎。我跟你一起。” 尔小月离开队伍。 小班连忙说：“还有我。” 工作人员已经不耐烦了，“到底还有几个要进景点的？” 排在最后面的彬礼与林慧对视一眼，毕竟是共同战斗过的，两人默契十足。彬礼将“一票通”票券交给工作人员，跟着众人走向晚霞洞。 他在冯宅中同样看到巨型皮影，但并未让皮影靠近。目前的情况要比林慧好上许多，耳旁——脸上皮肤最薄的位置，还未出现过于明显的褶皱。 林慧小声询问尔小月，“他穿的什么颜色的马甲？” 她眼中工作人员的马甲是绿色的，但她无法确定异常状态之下，眼睛有没有遭受欺骗。 尔小月肯定道，“绿色。” 小班忙说：“我看到的也是绿色。” 检票工作人员正打算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林慧叫住他，说道：“我在参观途中看到皮影博物馆了。” 工作人员面色大变，仔细端详林慧片刻，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吱吱呜呜道：“你瞧！我还有工作，不能陪你回客栈。” 说罢，逃也似的跑了。 “撞鬼啦？” 尔小月无语。 三人目送其他人走进晚霞洞，直至众人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我们去哪？” 尔小月问。 “署衙。” “进署衙会破坏参观顺序吧？” “两条有关‘参观顺序’的规则是相互冲突的，肯定有一真一假。免费景点不需要按顺序参观，就算破坏规则也没事。地心裂缝有安全区的存在。《遗失古镇游客守则》第13条——署衙是安全的，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前往署衙躲避。 大概率是真的。那么，署衙能够消除负面状态的规则，也是真的。” 观光车行驶途中，林慧一直留意周围的建筑。 她看到署衙的一角，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署衙给人的感觉是威严、端肃，而不像刚刚出现的皮影博物馆，阴气森森。 署衙是古代官吏办公的地方，和现实世界的警/察/局，游戏世界里的治安署是类似的存在。民间传说中，鬼怪避让不敢侵/犯。 稍微弱一点的幽魂但凡靠近都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林慧叮嘱两人，“前往署衙的路上会有危险。” 这里距离署衙并不远，但一直追逐观光车的皮影会出现——它们其实并不是在追车，而是在追人。 “我会保护你们的。” 尔小月自信一笑，手上凭空出现一对巨斧头。斧柄半米长，以金属打造。斧头一面扇形，一面长方形，以灰色的石头打造。她舞起来虎虎生威，斧头轻轻磕在地上，竟令石砖裂开蜘蛛网一般的缝隙。 “这是开山斧，很酷吧？” 尔小月说：“哪怕是格斗大师，像我力气一样大的都不多。小班这样的瘦弱的男人，我能轻松扯成破烂——手撕活人不在话下。” 小班：“……” 为什么要拿我举如此血腥的例子？？？ 林慧边走边说，“这斧头能斩断皮影吗？它们的身体极为柔韧。” 尔小月半点不惧：“足够刚硬，水流也可斩断。” 说话间，他们已经踏上小桥。 水流湍急，“哗啦啦”的声响中。数只色彩绚丽的手从桥下探出，抓住三人的腿。 林慧俯身下蹲，避免脚下不稳而摔倒。手术刀刺中一只细长的袖子，借助着底下坚硬的石头，竟将其割断。 含怨带怒的哭嚎声刺得她耳膜震动，耳朵流出鲜血。 不过，一个血肉/缝合术伤就好了。 眼见林慧能够自救，尔小月巨斧一挥，先斩断抓着自己的皮影。 然后，另一只斧头投掷至小班脚下。 “啪——” 异常柔韧的皮影应声断裂。 小班趴在地上，脸色煞白。 不是被皮影吓的，或者说皮影令他受到的惊吓有限……他还能做出反应，抓住桥柱不至于被拖进河中。 巨斧却是贴着他的脸焊进桥面……他的鞋底被削没了。 此时，僵着一张脸道：“小月姐准头真好……” “哈哈哈，你是第一个夸我准头好的人。” 尔小月饶头，“是你运气好。” 小班：“……如果我运气不好呢？” 尔小月挥挥手，不以为意：“不是还有医生在吗。” 小班：“……” 他想试试自救，请务必给他机会。 44 真假规则（七） 血肉/缝合术使用67…… 古色古香的街道上, 三个人疯狂奔跑，轻薄的巨型皮影随风飘来，如影子般跟随他们的步伐, 一点点逼近。 “扶我一把。” 小班喘着粗气, 哀求尔小月。 “没问题，不过你脸离我远点。” “啊？” “你脸上的肉都漏出来了。咦, 瞧着瘆人。” “……” “你可以抓着我的斧头，我带着你跑, 但千万不要靠近我，我怕忍不住挥动斧头——你现在看起来比后面的皮影鬼都吓人。需要吗？这把斧头给你抓。” 小班：“谢谢, 不用了。” 不管伤成什么样子，的确是都能瞬间痊愈……可疼也是真的疼啊。 而且尔小月斧头砍的伤比皮影弄出的伤疼多了。 一路上险象环生。皮影们死死缠着三人, 哪怕舍弃掉一部分的“肢体”也在所不惜。它们轻薄、并不用双腿行走, 而是如鬼魅般飘荡, 常常袭击后背，粘连、融合。 尔小月的准头真的不行，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线。不仅不能及时清除敏捷系的怪物, 还常常痛击我方队友。 若非林慧是医生, 三个人早死掉不知多少次了。 “到了……” 小班扑到署衙大门前, 金晃晃的牌匾灼得紧追在三人身后的皮影们止步不前。守门的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 目带精光, 面露威慑之意。纵然不甘，十多只皮影还是轻飘飘被一阵风刮走了。 林慧满头大汗，也有些支持不住地靠着署衙外的立柱短暂歇息。 状态自然还是比几乎趴在地上的小班好一点。 倒不是林慧的体力更好，而是她面对危险更加冷静，不做无谓的动作。 有时候尖叫也是要耗费力气的…… 门口两名工作人员正在闲聊，其中一个见有人前来, 主动走出闸门说道：“三位旅客参观署衙吗？请把票拿出来。需要检票进入。” 小班下意识听从，手指已经碰到衣服内兜中的票。 “这是免费景点，不是不需要检票吗？” 林慧的话语让他一惊，冷汗都冒出来了。 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 半晌之后，拉开闸门。目光却是一直锁定三人，和另一个工作人员一起退到旁边。他们的眼仁只有米粒般大小，眼白几乎占据整只眼睛，散发着阴郁、沉闷的恐怖气息。 风来带细碎的乐声，仿佛有人在吟唱，又似乎是尖锐的弦乐在鸣响，周围陷入死寂。 小班一时不敢往前走，莫名背脊发凉。 如果他是一名恐怖片爱好者，就会知道赋予一切惊悚时刻灵魂的是背景音乐。 “要不……小月姐开道？” 尔小月刚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此时眼睛亮得惊人。闻言没有推辞，将爱斧上缠绕的一块皮影摘下来，丢到一边，大步往里面走去。 “这位旅客……” 一个工作人员忽然伸手去抓她的袖子，阴森的面目凑到她的面前。 “嗷——” 然后，工作人员的手就被掰断了。 “抱歉，我力气太大了。” 尔小月一脸兴奋地对工作人员说：“太爽了！简直太爽了！有医生保驾护航的战斗让人热血沸腾。” 关我屁事！ 工作人员：“……您能先放开我的手吗？” “好的，我太激动了。抱歉啊。不过也不怪我，谁让你突然凑过来。” 工作人员：“……” 尼玛的。 他终于夺回自己的手，和另一名同伴一起退得远远的。 三人走进署衙，尔小月收起斧头，开口道：“这是第一次出现穿蓝色马甲的员工。之前检票口的员工穿的都是绿色马甲。” “哪有，他们穿的明明是绿色马甲。” 小班说完愣住，他和尔小月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看出对方性格鲁莽脑子有限。可她眼神是好的，不至于看错。 “真真姐，他们穿的是绿色马甲，对吧？” 林慧点头，“绿色的。不过，你我受到蒙蔽的可能性比小月更大……”她觉得那两个工作人员穿的是蓝色马甲，毕竟尔小月的状态是“正常”的，她看到的很可能才是真的。 “别管这么多了。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快看！树上好多灯笼。” 尔小月指着署衙院子里的一棵巨树给两人看，那是一棵泡桐树，又称梧桐树，被认为是“凤巢”，亦有树中之王的美称。树上开满花，粉白色，粗/大的枝条上挂着灯笼。 堂内数十皮影官差手持杀威棒，守卫着上方端正肃然而坐的皮影官员。 “清正廉洁”牌匾高高悬挂，满堂皮影竟有浩然正气，与外面追逐他们的不似同种怪物。 它们镇守着此处。 尔小月确定满树都是红色的灯笼，没有规则里提到的白灯笼。 林慧取下一只，提在手中。 其中小小的一只烛燃烧起来。 小班也取下一只灯笼。 尔小月觉得自己没受污染，就没有取灯笼，害怕出现反效果。 十分钟之后，蜡烛燃尽。 期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林慧看向小班，认真端详他的脸。见他刚刚几乎彻底融化的脸已经恢复正常，再三和尔小月确定之后，才敢从镜中端详自己的脸。 她不想以后照镜子都回忆起脸上没有皮肤的模样…… 她的脸也已经恢复正常。 尔小月前面开道，林慧和小班提着灯笼离开署衙。走出去七八步远，都没有遭受皮影的袭击。 “看来是没事了。” 小班话音未落，叽叽咕咕的声音响起。 林慧低下头，看到脚下的几块青砖变成血红的沼泽。若非她及时跳开，身体一定会沉进沼泽中——它还在冒泡。 一个个泡泡浮起，破裂。 又有些像是岩浆。 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尔小月单手提起小班，“什么东西？” 小班声音颤抖：“咱们要不要先跑为上？” 已经来不及了。 岩浆里探出一只手，五指抓住未出现异化的青砖。力气之大，在青砖上留下指印。接着，半具身体探出岩浆之外。 那是一具没有皮的骨肉，鼓胀的眼珠滴溜溜乱转。 小班深吸一口气说：“遇到没有皮的生物，要用票券遮住眼睛……我的票券呢？” 《遗失古镇游客守则》第9条，古镇居民都是有皮的正常人类。如果您看到没有皮的人形生物，取出票券遮住眼睛，直到脚步声远去再离开。 他终于找到票券，遮住眼睛。 却见无皮怪物目光锁定他，倾身欲扑。 尔小月手起斧落，将其斩成两段。 头颅带着脖颈掉在地上，骨碌碌滚远。 喷射的鲜血一部分洒在小班的身上，他的皮肤被烧伤，痛苦地哀嚎起来。嘴里忍不住骂出声，“尼玛，这条规则是假的。” 那滚远的属于怪物的一部分化成一摊鲜红的血水，奔向身体，融合进仅有骨肉的怪物体内——它已经彻底从岩浆里爬出来。接着，它的头颅和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长出来，袭向林慧。 岩浆里，又探出一只手。 第一只怪物爬出来之后，岩浆消失不见，地面恢复原本的模样。 若非两只怪物还在面前，林慧就要以为刚刚看到的一切是幻觉了。 “嘿嘿嘿，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有血有肉的怪物。” 尔小月整个人如陀螺般高速旋转，双斧齐舞。两只怪物连中多斧，身体被砍成数段。 飞溅的滚烫血液大多被巨斧所挡，少部分血点溅在她的脸上，对一个格斗大师来说，如同炒菜溅到脸上的油点。 若要问痛不痛，肯定是痛的。 但家中的主厨几人没被油溅过，只要烧出的菜被用餐的人喜欢，一切付出就是值得的。 搁尔小月身上也一样。 可惜，她烧的这道菜没做熟。 林慧见怪物的肢体化为血水，又重新融合，提醒道：“它们不是一般的怪物，杀不死。” 地心裂缝里总有一些符合条件才会消失，单纯用武力杀不尽、杀不死的怪物。 “给我……” 怪物说话了。 声音沙哑。 “给我……” “给我皮……” “把我的皮还给我。” 小班颤抖着试图跟它讲道理，“这里没有你的皮。” 林慧：“……” 尔小月：“……” 没想到怪物竟然听懂了。 两只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一眼。 其中一只眼珠子乱转，差一点从血糊糊的脸上掉落。 这似乎是它们思考的外在表现。 几秒后，它森然道：“……给我你的皮。” 另一只目露垂涎之色，“把你的皮给我。” 有智慧，感觉更麻烦了…… “快走！” 林慧拉住小班，“两个怪物对应两只灯笼，快回客栈。” 不管规则是不是真的，总要试一试，把没有蜡烛的灯笼放进黑猫旁边特质的竹筐中。 林慧用最快的速度奔跑，一度怀疑自己会因为跑太快把肺颠出来。 两只怪物数次被尔小月斩于斧下，又重新聚拢。 等尔小月说出：这两只真是练手的好材料。 三人刚蹿进客栈的深巷中，小班脸都绿了。 “我觉得除脑子之外，我全身上下的零件都是新的……脑子也是新的……好像有一块头盖骨被怪物掀起来过……” 可以说是全身心都被治疗过一遍，物理意义上的身心。 林慧喘着粗气，颤声道：“血肉/缝合术使用67次。” 尔小月只觉得浑身舒坦，杀得尽兴。 “这么多吗？” 她真的再也不想和格斗大师搭档了…… 尔小月真诚地夸赞道：“您是一位称职的医生。” 技能给得太及时了。 林慧……林慧奔进客栈中，听到一声猫叫。 一只黑猫蹲在客栈大堂的立柱旁，脖子上拴着细铁链。正用舌头梳理前腿的毛发，听到动静，竖瞳锁定来人。 前台没有工作人员。 猫咪旁边放着一只竹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小班问：“怎么办？” 林慧将灯笼丢进框中，小班经过几小时的数次濒死，早已不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照搬林慧的动作。 他们回头去看，追进客栈之中的两只无皮怪物发出不甘的哀嚎，化成两摊血水渗进地砖缝隙之中，消失不见。 45 真假规则（八） 林慧的打算 “客人, 你们要在客栈用午饭吗？” 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并未让三人受到惊吓，小班下意识挥舞手上的木棍，距离前台的脑袋只剩下三厘米的时候, 勉强停手。挥起的劲风带起几丝前台工作人员的头发，这令前台工作人员的脸色一沉, 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小班。 这双眼睛还没无皮怪物大……一点都不可怕。 小班半点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不满地说：“你走路没声音的……” 这根木棍是他半路上捡到的武器, 用来对付无皮怪物。 之所以不用刀——尔小月可以借一把刀给他使用, 是因为他没用过刀，容易伤到自己。而且无皮怪物一旦受伤，溅出的血如同滚烫的岩浆。但凡沾到一星半点，所受到的痛楚常人也难以忍受。 至于尔小月，她不是人，而是战斗疯子。 小班只需要在紧急时刻坚持几秒钟，等待尔小月的救援。 一根棍子足够了。 他已经不是刚刚进裂缝的上班族, 轻易不会再受到惊吓。 前台工作人员再次询问：“客人, 你们要在客栈用午饭吗？” 尔小月不答反问, “午餐都有什么吃的？” 前台工作人员露出笑容：“珍馐美味，应有尽有。” 尔小月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她实在是很饿了。激烈的战斗极为消耗体力，她带在身上的高热量食物已经消耗一空。 更何况尔小月本来就喜爱美食，嗜吃如命。 “那我得见识一下。” 前台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走进回字院, 推开天子房对面的门, 移开阻挡视线的屏风。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美味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尔小月深吸一口气，“好香。” 迫不及待就要坐下来。 林慧扯住她，“你好好看看。” 尔小月不由心生怀疑, 定睛一看，忽然觉得酱的肘子色泽有些黯淡，蒸的螃蟹模样有点奇怪，烤的大虾腥气略重。 再揉揉眼睛，面前满满当当一桌子的“食物”，哪里是什么美味佳肴，不过是一盘盘蠕动的蛇虫鼠蚁。且不是真正的有着血肉的动物，而是栩栩如生的皮影动物。 栩栩如生，色彩绚丽。 乳白色的蛆虫皮影扭动着身子，密密麻麻挤在深褐色的盘子里。 “靠……” 这些东西放在碗碟之中，看着是食物。但真要吞进腹中，从内脏到血肉恐怕都会被它们吃光。 到时候，就连医生都束手无策。 “你想害我！” 尔小月大怒，可前台工作人员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平静地离开回字院，不一会又带回来四名旅客。 其中就有阿岚和小永这对情侣，还有两个普通人。 他们是误入裂缝的，一直跟随大部队行动。 “饿死了……” “我好饿。” 两名普通人神情迷茫，意识显然不太清醒，刚走进屋中嘴角就流下口水，争先冲向桌上的食物。 尔小月阻拦他们，“这些东西不能吃。” 两人根本不听，双目充血，疯癫发狂。 小永蹙眉说：“他们两人离开晚霞洞之后，就一直怪怪的。” 回到客栈之前，两个人一直保持沉默，和他们说话也不搭理，但皮肤并未出现褶皱、松弛，以至于皮肉分离的情况。谁知道会忽然发疯。 一人撞翻八仙桌。 人类的潜力是很大的，在被激发的情况下。一时之间，格斗大师尔小月竟然没能抓住他们。 一个不留神，其中一人抓起地上的蛆虫皮影塞进口中。 另一人如嗦粉一般将一条皮影蛇吸进口中，连咀嚼的动作都没有，似乎害怕“珍馐美味”吃不肚，囫囵吞下。 “客人，浪费食物是可耻的。你们怎么能将客栈精心准备的饭菜打翻呢？” 前台工作人员态度严厉，一副追讨责任的模样。 林慧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说：“这是个意外，我们不是故意的。” “这样啊……” 前台工作人员露出失望的神情，显然是目的没有得逞。半晌，又重新振作起来。他拍拍手，说道：“我们得把餐厅收拾一下，再做一桌美味可口的食物，还有客人没有回来。” 我们？ 林慧正讶异间，就见两个还蹲在地上疯狂进食的旅客齐齐站起来，走出餐厅。不一会，一人拿着扫帚，一人拿着拖把回来，默不作声地打扫餐厅。 小永和阿岚与两人说话，两人如同失聪一般只顾做自己的事情。 直到小永挡住一人，他才提起头说：“客人，请让一让。” 小永厉声问：“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他神情出现片刻的恍惚，脸上闪过挣扎之色，仿佛在与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斗争。最终，他的眸子彻底被染黑，失去属于活人的光亮。 “我是客栈新招的员工。” 小永：“……” 他对小永露出弧度僵硬的笑容，声音毫无起伏地说：“我喜欢这份工作。” 客栈前台笑着说：“原本里里外外的事情都需要我亲自动手，招到两个新员工真的太好了。” 前台带着两名“新员工”走进厨房，关上门。 林慧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准备一桌“美味佳肴”的。 那必然会让人倒足胃口。 她离开压抑的回字院，走到大堂透气。 进入裂缝仅仅过去半天，一大堆规则的真伪依旧迷雾重重。 她目前得到的信息却也不少了。 这条裂缝存在着未知的污染源头——如同游戏世界的金色太阳一般的存在，遵循正确的规则可以避免污染、祛除污染。 离开客栈，只要不乘坐观光车就会被皮影缠上。 与之战斗会带来轻微的污染，程度不会太高，但精神必然恍惚。 因此，尔小月被桌上的“美味佳肴”迷惑。 署衙可以清除污染，林慧和小班却也不是完全没被迷惑，但只是恍惚一瞬。 这证明和无皮怪物战斗一样会遭受污染，好在与皮影一样较为轻微。如果可以避免的话，最好不要长时间与之战斗，否则反应速度将下降，容易被乘虚而入。 冯氏旧宅中仔细欣赏皮影展示品一定受到严重污染，是否走进“表演厅”并不是必要条件。若不及时祛除污染，则会皮肉分离。 人形皮影和无皮怪物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如日楼登高可以判断自身状态——是否受到污染。 晚霞洞她还没去，但在里面遇险受污染的表现形式会更特殊…… 裂缝的通关时限是三天，不一定能将规则的真伪一一验证，时间太过短暂、太过紧急。再者，她不是来验证规则的，而是要寻找锤子、经验球。 用锤子敲碎经验球才能离开裂缝。 这不是成死局啦？ 一定是有什么线索被她忽略了。 林慧思索间，见一名忘记自己身份的旅客拿着猫食盆走进大堂。在拴着铁链的黑猫面前蹲下，将装着皮影小鱼的食盆放在它的面前。 “黑喵，吃饭了。” 这只猫分明就是客栈饲养的嘛。 “客栈不养宠物，包括黑猫在内”的规则一定是假的。 林慧盯着猫咪若有所思，在忘记身份的旅客离开之后，当着猫咪的面夺下几只皮影小鱼干。 猫咪：“……” ？？？ 喂！做个人吧。 等林慧遁走，黑猫才反应过来自己口粮被抢。凄厉嚎叫几声，明白小贼不会回来才无奈地埋下头，继续进食。 等李贡几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就见黑猫瞪着一双兽瞳看着他们，暗含警惕之色。 视线中带着浓厚的打量意味，眼睛慢慢地眯起来。 “这只猫瞧着好凶啊。” 乞丐哼一声，威胁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掉。” “喵——” 黑猫炸毛，背部拱起，若不是有锁链限制行动就扑过来了。 如此高规格的反应，证明这只猫知晓乞丐的威胁是真心实意的。 彬礼越过乞丐，迈着迟缓的步伐走进回字院。拒绝工作人员的免费午餐，回到房间里。关上门，他立刻联系林慧。 “庄真真，晚霞洞可以数数——里面有十四个洞穴。不过，结伴参观的人数必须为三人。” “我知道了。” “你在哪？” “碧波湖滩捡鹅卵石，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带回来。” “小心一点。” “我会的。对了！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纸人能悄悄潜入别人的房间不被发现吗？” “可以。” “李贡的房间呢？” “小心一点能办到，但刽子手能够看见死亡，并改变它。暗算、刺杀、下毒之类的办法对他没用，他可以感知到来自对手的恶意。” “我知道了。橙橙说过，越阶杀死职业者几乎是无法办到的事情……” “你是医生，我是扎纸术士，都不是擅长战斗的职业。我们只要提防着李贡，保证顺利脱离裂缝就好！署长在外面一定会有周全的布置，李贡一旦脱离裂缝必然无法逃离。你不用担心。” “我要在裂缝里杀死他，利用规则杀死他。我在《知识链条》里看到过一句话：唯一可以办到越阶杀死职业者的地点就是地心裂缝。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彬礼听出林慧对暮色月亮的不信任，或者说她并不低估李贡的能力。 这份担忧不能说毫无道理，李贡逃脱是有可能发生的。 尽管几率很小。 可是，目前并未找到锤子和经验球的线索，攻克裂缝毫无头绪。在此困境下，怎么利用裂缝的规则去杀另一名职业者？ 那一堆规则弄得他头疼，只觉得本来就不中用的身体又虚弱几分。 彬礼是信任医生的，却并不相信她能办到此事。 李贡不仅是一转邪恶职业者，还是臭名昭著的太阳教会的神父。 他拥有足够多的底牌，极难对付。 就算庄真真——天赋绝佳的新人医生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心性和战斗能力，和李贡都还差距太大。不至于像蚂蚁和大象的重量一样天差地别，至少也是猫咪和老虎之间体型的差距。 “我该怎么办？” 彬礼并非被她的豪言壮语折服，而是愿意陪她疯，毕竟心理测试值满分的人有权利在裂缝中稍稍任性…… 46 真假规则（九） 李贡、黑猫 李贡阴沉着一张脸, 走进空出来的地字2号房间。他不太喜欢蟑螂、蛆虫、老鼠之类让环境变得肮脏的小动物，想必每一个餐饮界的生意人都不会喜欢它们。 他的面馆永远一尘不染，明厨一直保持着干净、卫生的状态。 很早以前……那时还在福利院的时候, 小小的李贡就有一个梦想：长大之后，开一家店自己当老板养活自己。 为什么开的是面馆？ 因为，他离开孤儿院之后, 做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面馆当学徒。没有工资的那种, 但包一日三餐和住宿。 李贡的刀工不是在面馆学的，他在面馆只学会熬汤。 鸡汤、牛骨高汤、羊肉汤…… 熬汤是他的工作, 但他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去做的是打扫整间面馆的卫生。他将汤熬得浓郁芳香，尽力保持着面馆的整洁、干净，希望能让进店的客人一眼就喜欢上这里, 也希望借此让老板将自己留下来。 福利院的孩子大多没有上学的机会。 李贡只接受过基础教育，他很难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老板果然觉得他是一名踏实肯干的年轻人, 对他另眼相待, 决定聘用他。得知好消息的当天, 三名混混在店里闹事，李贡为救老板被误伤——这是他一生中干过最蠢的事。 老板以他不是正式员工为由, 不承认支付医药费。 当然，老板也不会聘用一个需要休息几个月的员工。 后来, 他才知道混混有赔钱给老板。其中有店面的损失，也有他的医药费用, 不过老板将医药费用私吞了。 流落街头的李贡没有回去福利院，他知道回去也没用。 以往他觉得福利院的生活是残酷的，想获得任何额外的、不属于固定分配物的存在，都需要争抢，但流落街头的他被一支荒野探索队捡起来——当做肉饵带进变异狼的巢穴, 真正的残酷才正式降临。 小半个月内，三十几名肉饵只剩下两人。 变异动物食人/肉，而专猎变异动物的探索队以可怜的城市流浪者为饵。 侥幸没有死掉的他，没有被带回城市，而是被探索队抛下。 一名好心的阿婆将他带回荒野的家中，精心照料他半年。 阿婆觉得他和自己死去的儿子很像，后来他看过阿婆儿子的照片——明明一点都不像，在他成为职业者之后，却抛去原本的容貌，使用阿婆儿子的脸活着。 很快，阿婆死了。 一支探索队杀死她，仅仅只是因为一篮子蘑菇。 李贡留在阿婆的家中，与一位被变异狼养大的姑娘相识，一起生活，生下孩子，拥有短暂几年的幸福时光。然后，一支实力强劲的商人的队伍在捕杀变异狼群时，发现他与众不同的妻子和孩子，将其掳走。 李贡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打听到妻女的下落。他在一处荒野聚居地的“珍奇动物园”见到饱受折磨的妻女——他是买票进场的！ 那一瞬间，李贡崩溃了。他觉得世界是病态的，荒谬的，他认识到人类是一种自私、虚伪、恶心、贪婪的生物，哪怕有珍贵的善意存在，也迟早会被恶吞噬。 李贡强忍着愤怒和痛苦，却在营救妻女时被逮住——一个普通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 即将被打死之际，他成为了“囚犯”。 可惜，等他再次寻找四处巡演的商人的队伍时，妻女已经因为无止境的“表演”而离开肮脏的世界。 李贡渐渐知道，囚犯基本都是在真正的囚犯中产生的。他们的身体被禁锢、肉/体被关押。他们声称：整个世界都是囚犯的敌人！为了自由，囚犯必须战胜正义。 这些人成为囚犯之后，第一时间做的事情就是越狱。 而他……他被禁锢的是心灵。 直到成为太阳教会的一员，他才能短暂的喘息。 地球是人类的囚笼，大概只有犯错才会被惩罚到此服刑吧。既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单个人的幸福就是假的，随时可能会消失的。生命的本质是竞争和掠夺，是弱肉和强食。不如让一切回归生命的起源————太阳。 毁灭亦是永恒。 李贡是在成为太阳教会的神父之后，才重新遇到李默的。 那时候，他的面馆已经在学生里做出口碑。靠着日复一日的煮汤、揉面、切菜，他压制住心中的杀意，保持平静。 只要没有“任务”的时候，他的店都会开门，如一个普通的老板一样做生意。只有在碰到找茬的顾客时，才会在夜里出去一小会…… 两人是在面馆重遇的。 当他说起自己的愿望时，一直崇拜他的李默坚定不移的对他说：哥，我会帮你的。 两人相互扶持着向前行走，度过过分漫长的、人生的每一个节点。 李默死了。 李贡曾经预想过自己和弟弟李默的死亡……生命只有彻底消弭才能获得永恒的幸福，早一点回归太阳是一种幸运。 他可以坦然接受。 事实上，他非常的愤怒。他憎恨杀死弟弟的庄真真，萌生出让她感受和自己相同的痛苦的想法——亲人因自己而死去的痛苦。 理智告诉他：一个杀手被目标杀死，本就是注定的结局。 情感上却完全不能接受，经历过短暂的挣扎，李贡向自己的心妥协了。 他甚至使用本该有更大用途的复制陶像为饵，让保护庄真真的力量稍有松懈，置伟大事业于不顾……可能他并没有高级到“绝对理性”的程度。 人类果然是自私、虚伪、恶心、贪婪的生物，而且永远解决不了恶的那一面。 天已经渐渐暗下来。 李贡在房间里静坐一刻钟之后，推开门前往客栈大堂。 这会前台不见踪影，他将从碧波湖滩捡来的鹅卵石放在桌上。按照今天的时价——32颗鹅卵石，一颗不少。 这条规则其实有点古怪。 《客栈入住须知》第1条：客栈入住费用需当天结清。请使用古镇的通用货币根据当日时价，在前台离开的时候付款，我们知晓每一笔房费的来源，绝不会弄错。 不过，有规则的情况下，按照“规则都是正确”的为前提行动是最合理的做法。 虽然李贡察觉隐隐觉得挨个验证规则的办法有点傻，可能已经走偏，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到破局的办法。 他回到房间里，熄灯。 一般来说，裂缝里提供房间的情况下，房间就会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区域。夜晚不要开灯，可以避开不必要的危险。 躺在床上，将更加的安全。 李贡闭上眼睛，放在胸前的手微微发痒。手指一动，触摸到柔软的皮毛。 “喵~” 李贡睁开眼睛，看到趴在床上，翻开床单，叼出几条皮影鱼干的黑猫。 既然已经在客栈看到拴着链子的黑猫，每个人都清楚“为保证客人入口的食物足够干净，本客栈不养任何宠物，包括黑猫在内。如果您在客栈里看到任何动物，请抚摸它，它就会乖乖离开”是一条假的规则。 抚摸它，则会被污染。 自己刚才的动作算是抚摸吗？ 李贡耳朵发痒，痒意深入骨髓。伸手去摸，摸到明显变尖的耳廓，且长有质地略硬的毛发。 黑猫吃完鱼干，大摇大摆地撞开窗户离开。 李贡拿出镜子，里面倒映出一张长满毛的脸。 他蹙眉取出一件放在行囊里的收容物——【时间沙漏】。 安全等级：safe 描述：它曾经的主人是一位时间旅行家，常常使用它校准时间。渐渐的，它拥有一些神奇的特质，和别的沙漏区别开来，成为独一无二的时间沙漏。 作用：调整技能时限。 副作用：每次使用幸运-5，维持24小时。 李贡选择使用它，改变被动技能[死亡预告]的时限。 这个技能的描述为：刽子手与死亡为伍，能够看见死亡，并改变它。 实际上，它并没有神奇到可以预知一切的危险。 它只能预见最近一次的死亡，且他所能看到的死亡不会很远，是一分钟以内会发生的事情。的确会有改变它的办法，但很有可能来不及去做。 【时间沙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收容物，死亡预告的预知时间被拉长，六小时以内的死亡威胁会被他提前知晓。 应对危险的准备会格外的充足。 李贡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幅画面。自己从一个人变成一条有着金色皮毛，眼睛湿漉漉的大狗，行走在古镇的街道上，彻底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人。 画面模糊、消失。 又一幅画面出现。 门口有两尊石狮子的署衙一闪而过。天蒙蒙亮的清晨，梧桐树上的红灯笼如此夺目。 前者是死亡威胁，后者是应对办法。 看来自身的异变不会太紧迫、太过迅速，至少早上再去署衙取灯笼是来得及的。 他放松下来。 开始思考床单底下怎么会有皮影鱼干？ 房间的上一个主人，那个忘记自己是谁的普通人留下来的？不可能。 毕竟黑猫不会无缘无故挣脱锁链！ 这是针对他的一个陷阱，谁跟他有仇呢？ 庄真真！ 他以为庄真真会将希望寄托在外面的同伴身上，他内心万分忌惮暮色月亮南部市的署长常一坤，一名二转阶段的神秘武士，只要能锁定他的位置并阻止他逃跑，他一定会死。 没想到，庄真真竟然敢尝试自己动手杀死他。 一个0阶职业者。 一个不善于战斗的医生。 一个第一次进入地心裂缝的新手。 ……不愧是杀死他弟弟的人呢。 47 真假规则（十） 黑猫的爪子 人字2号房间, 林慧躺在床上。这样的夜晚，暮色月亮可以随意查阅的、有关裂缝的资料里，有着详细的《平安度过指南》。待在房间里、关灯、躺在床上、最好盖着被子, 就能避开大多数的、没有必要的危险。 不知道李贡有没有中招？ 当然，她不指望小小的招数就能杀死李贡。 但万一呢？万一李贡的运气很差，倒霉事情都撞在一起了。只要再来一点点小小的污染就能送他去见上帝……哦，他们作为邪恶组织的成员, 信仰的是邪神来着。那么，准确的描述是“回归太阳的怀抱”。 黑暗中，林慧的一只手轻轻颤抖。 这如同手机振动的信号, 她已经习惯了。 来自艺术家茹笛的传讯, 至今为止只有三个字[尊敬的]，她扯下手套, 意外的发现信号依旧不稳定，显现的文字明灭不定，但也的确如秋天的癞/□□——戳一下肯动一下了。 至少不像之前一样, 一整夜卡现两三个字。 [尊敬的老师： 日安！ 上次一别, 不知您近况如何。今年最大的一场风沙已经过去, 真理又一次庇佑荒漠, 没有一个人因天灾而死亡。尽管有一些作物被毁，但绿洲历年储备的食物充足，年老的人不会饿死, 新生的孩子将拥有足够的奶水。 这是美好的一年。 我和小雅一切都好。她让我告诉您，这个月她增重两斤, 并且长高了一厘米……] 信上详细诉说两人的近况，林慧能从中读出兄妹俩所处的社会拥有一套自己的运行规则，和纳西联邦的城市体系完全不一样的规则。 那里没有法律, 只有居民守则，一切的正确和错误都由学院裁定，也由真理来判断。 大部分民俗都散发着浓浓的原始崇拜的气息。 想必，知识荒漠在很遥远的地方。 或许是一个封闭的、极少与外界来往的未开发区域，庄真真知晓的地理知识里，没有它的存在。 林慧能接触到的神秘知识中，也毫无知识荒漠的踪迹。 她静静等待着，文字缓慢显现。 [学院预测到地心裂缝的出现会越来越频繁，我和小雅决定撰写《地心裂缝》的论文，来换取更多的知识。 您是一位真正的老师，拥有着传闻中师长的品格，传道、授业、解惑而不求回报。我作为学生没有能在您身边侍奉……] 林慧心中一乐——少年！这是一个误会。 她根本就不是炼金术师，加入组织获得更多的神秘知识之后，她猜到“炼金术师”大概率是“艺术家”的转职职业。这个职业升级途径和知识荒漠的师生教学规则多少给她一种“传/销”的既视感…… 至于侍奉……城市与荒野交错，荒野又充满危险。不论是她前往知识荒漠，还是兄妹俩前往南部市，都难以办到。 恐怕双方是很难见面了。 [……厚颜请求您的指导。 另，家里种植的仙人掌结出美味的果实。 我和小雅将它们摘下来做成罐头保存，口感和新鲜的果子不太一样，却别具风味。下次见面，请您品尝。 您的学生，茹笛。] 林慧并不知道这封信是茹笛多次删改之后，才通过“真理契约”送达给她的。 看完一封信，四个小时过去了。 如果说对地心裂缝的了解可以具象为一个分值，那么林慧100分，偏僻的、与世隔绝的知识荒漠只有5分——多亏兄妹俩通关过一次裂缝，否则只能得0分。 有点奇怪……兄妹俩的描述中，知识荒漠并不缺乏高阶职业者。 难道他们都没进过地心裂缝？ 这部分的知识是保密的？ 也是有可能是因为艺术家并不需要通过裂缝（游戏副本）来提升自身的等级，对它不够重视？ 加上地处太偏僻，地心裂缝都不耐烦搭理他们？ 有机会的话，她得多了解地心裂缝的本质，而不是只关注通关裂缝的方法。 林慧构思着回信的内容，考虑到距离太远、信号不佳，没有过多的描述自己的情况。每天在死亡边缘疯狂打滚的可怜遭遇，还是不要让兄妹俩知道了。 伪·老师还是要脸的。 [我一切都好！无需挂念。 地心裂缝出现的规律为…… 每一条地心裂缝的名称亦为通关线索，可用收容物检测…… 锤子和经验球的规则在一切裂缝中适用……] 刚编辑好回信并用真理契约将其送出，林慧的耳朵就捕捉到细微的响动。她抬头看向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吱——” 窗户被推开了。 一只黑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来，纵身一跃，跳到桌上。 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响，将猫科动物的灵活展现得淋漓尽致。要不是林慧根本没有睡着，可能就被它“潜入”成功了。 黑猫从桌面跳到地上，机敏地左右探看。没发现异常，才慢慢靠近床铺，后退一蹬，轻跃上床。扑向枕头，柔软的爪垫绷紧，细圆尖锐的指甲弹射而出，对准着林慧比划，预备左右开弓，抓花她的脸。 该死的、抢我小鱼干的无知人类。 接受来自猫咪大人的报复吧。 “喵——” 两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纸人，一左一右抓住它闪烁寒光的爪子。 那是彬礼留在林慧的身边，保护她的“保镖”。 “喵喵喵喵喵？” “喵——” 从报复失败的疑惑到越发的愤怒。 好记仇的猫咪。 要是不把它吓怕，一不小心被它偷袭成功，麻烦就大了。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样的蠢事，林慧不想让它发生。略一思索，拿出部门特制的手机，播放一段小白——兽语者单启明的猫怒吼的音频。前些天巡街的过程中，两人巡查过一处动物园——展示变异动物的游览园，票价很贵。小白的叫声曾吓退亢奋的变异狼、吓瘫凶猛的变异老虎。 只见黑猫毛发竖立，背部拱起，尾巴开花，向后弹跳近一米高。落在桌上，爪子猛抓桌面，留下几条抓痕。继而，在持续的叫声中瑟瑟发抖，逃窜而出。 林慧记得，单启明曾翻译过小白跌宕起伏的叫声：我是凶猛的生物、我来到的地方都是我的地盘、滚。 不愧是噬元兽呢。 真论起来，兽语者战斗能力比扎纸术士强太多。自身可以和邪恶职业肉搏，还有两只“宠物”。 大概是游戏里最受欢迎的角色了。 黑暗中，桌上的抓痕散发着莹莹的光。 这是黑猫刚刚留下的。 林慧心中一动，下床走到桌边，手指拂过爪痕。 她对锤子和经验球的所在有一些自己的猜测，它们是只要看到就能知晓且一定不会被错认的存在。掉进裂缝的职业者、普通人绝不会忽视它们，它们时刻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如国王肚子里发光的锤子和挂在王子脖子上发光的项链吊坠。 几个规则中出现的景点，众人已经全部探索过一次。 没人发现锤子和经验球，绝不是旅客们搜查得不仔细。 十一个人里面有三位通关经验丰富的一转职业者……唯一的可能性是锤子和经验球不在探索过的景点里……那它们大概率在遗失古镇“不存在”的景点皮影博物馆之中。 这让林慧觉得遗失古镇的“遗失”两字，颇有指向性，内含深意。 她早已决定，天亮之后要去探索皮影博物馆，也预料到此行必然危险重重。且她对此行的收获并不抱希望……真假规则的谜题还未勘破！大概率如“国王的王子”一般，内藏玄机。如国王没有儿子、国王期待的王子是神的儿子、猪仔换王子等等。 可又不得不去尝试。 一场针对李贡的反击，反而让事情出现一些转机。 猫爪留下的莹莹白光仿佛某种指引，指向锤子和经验球。它散发的白光是如此柔和，让她联想到裂缝重新打开时散发的让人喜悦的光芒。 《客栈入住须知》第4条：客栈是历史悠久的古院落，古镇重要的人文景点之一。请爱护文物，不要在房间的天花板、墙壁、地板或任何家具上乱涂乱画或铭刻文字。 如果这是一条假规则……根据她之前的分析，这条规则大概率是假的。那么，她可以尝试着“乱涂乱画、铭刻文字”。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起来。 如果遭受污染，她可以去一趟署衙。 万一试错，她能支付代价。 林慧抽出腰间的手术刀，刻下《遗失古镇游客守则》第1条：本镇居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朴素生活，并无观看任何剧目的爱好，一种通过白色布幕来进行平面偶人表演的灯影戏根本不存在…… 伴随着手术刀在桌面上刻下的字越来越多，整段话渐渐出现诡异的变化。红色的、带着腥味的液/体从新鲜凿刻而出的缝隙里溢出，填满一个个字符，使得它们暗红、恐怖，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果然！ 林慧继续刻下该守则的后半段——如果你在任何地点听到镇民讨论皮影戏的相关话题，捂住耳朵，迅速逃离，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回头。 令她诧异的情况发生了。 这一段文字没有变红，而是散发着莹莹白光。 48 真假规则（十一） 中午之前，我会确认…… 同一条规则, 竟然有真的内容、也有假的部分吗？ 这样的话，验证规则的真伪会成为一大难题。花上十天半个月，并非不能逐条验证，但留给旅客的时间并不多。 仅仅只有三天, 现在还剩下两天了。 可他们最终的目的并不是验证规则的真假, 而是找到锤子和经验球。 林慧将《遗失古镇游客守则》的第2条规则刻在桌上, 直到刻完为止，文字都没有出现异变。 第3条——“冯氏老宅中展示的皮影人偶是一种手工、刀雕、彩绘而成的皮制品，使用的是驴皮。它们不会眨眼睛、不会说话，不具备活着的特性，且高度不超过5公分, 没有1.4米及1.4米以上的皮影人偶。”——变红。 林慧轻揉略有些酸痛的手腕，目光凝滞在“驴皮”二字之上。 如果该皮制品用的不是驴皮, 那会是什么皮呢？ 第5条。 古镇景点中没有皮影博物馆——红色。 若套票上出现皮影博物馆的标识, 忽视它——文字笼罩不可忽视的莹莹白光。 她立刻验证第6条。 若您在游玩看到皮影博物馆的大门，立刻离开——未有异变。 并且告知附近穿着绿色马甲的工作人员, 请他陪同你回到客栈——未有异变。 第6条规则全部是真的。 林慧向后靠坐在椅背上, 心中的猜测得到验证。原本想不通的地方也如迷雾拨散，真正窥见这条裂缝的逻辑, 不再急迫, 胸有成竹的继续验证其余的规则。 规则7。 不要抚摸客栈里养的黑猫——真的。 规则8。 晚霞洞是人为打造的一处奇观，十三个洞窟永远充满霞光——真的。 请三人结伴游览此地, 避免迷路——真的。 参观途中不要数数——假的。 规则9。 古镇居民都是有皮的正常人类。如果您看到没有皮的人形生物，取出票券遮住眼睛，直到脚步声远去再离开——假的。 10~14条规则都是真的。 没准小情侣是最接近“锤子和经验球的”，他们俩的“一票通”票券是唯二在显现皮影博物馆地点的。只不过，地图上的标识消失得很快罢了。 林慧再次确定, 他们应该是有一件对当前裂缝来说适用的收容物。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接着是熟悉的男性的声音。 “客房服务。” 敲门的“客栈工作人员”是已经忘记自己身份的两名普通人之一。 林慧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估摸声响传来的方向……大约是天字号房的门被敲响，里面无人应答。 天色越来越亮，逐渐驱散夜的深沉。 客栈工作人员尽职敬业挨个敲门，哪怕一直无人应答也不曾跳过任何一间房。 林慧此时已经将全部的《客栈入住须知》验证完毕。 正确的部分为： 1、客栈入住费用需当天结清。请使用古镇的通用货币根据当日时价，在前台离开的时候付款，我们知晓每一笔房费的来源，绝不会弄错。 6、客栈售卖观光车车票，请在前台处购买（价值五颗鹅卵石）。注意：车票是绿色的。若前台递给你红色或者蓝色的车票，请要求他更换真正的车票。 错误规则为： 2、为保证客人入口的食物足够干净，本客栈不养任何宠物，包括黑猫在内。如果您在客栈里看到任何动物，请抚摸它，它就会乖乖离开。 4、客栈是历史悠久的古院落，古镇重要的人文景点之一。请爱护文物，不要在房间的天花板、墙壁、地板或任何家具上乱涂乱画或铭刻文字。 5、客栈没有客房服务，工作人员不会在任何时间敲响你的房门。如果任何声称是客栈工作人员的人敲响你的房门，不要开门。 闪烁着莹莹白光的规则为：3、因客栈工作人员不足，入住的客人需自行打扫房间并保持房间的清洁。我们会适当给予您房费的优惠。 客栈是有客房服务的…… 林慧打开门。 随着“吱嘎”一声响，她弄出的动静让整间客栈里的旅客们都竖起耳朵。 比如住在人字3号房，也就是最后一间房的小班就在思考：哪个大聪明开门啦？ 听出是隔壁房间——住着医生庄真真的房间。哦，那没事了。 “客人，根据遗失古镇的天气预报，今天是个阴雨天。客栈给各位准备得有雨伞，免得客人在游览过程中淋雨。这是您的伞。” 一把外表平平无奇的绿色雨伞。 林慧接过来，使用技能“鉴定术”。 【皮影雨伞】 安全等级：safe 描述：一把几乎看不出是驴皮制作的皮影雨伞，除不能遮雨之外，几乎什么都能遮。 作用：抵挡一次岩浆雨的伤害，时间十分钟。 副作用：遭受不太严重的污染，但及时到署衙清楚为好。 “工作人员”去敲下一扇门。 小班一直贴在门后听外面的动静，咬咬牙决定相信医生。尔小月和庄真真同为职业者——虽然没有特别询问，但他已经从两人的对话中知晓职业者的存在。论战斗能力肯定是轮着两柄斧头杀进杀出的尔小月更强，但论起脑子，一百个尔小月都不比不上一个庄真真，毕竟零乘以一百还是得零。 小班打开门。 工作人员照样递给他一把皮影雨伞，同样是绿色的。 小班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不可能真的是遮雨吧？但还是将它放进公文包里。 林慧见他的包里装满厚厚的文件，皮影雨伞只能在雪白的纸张里勉强找到安身之处。 “我都没注意到……你一直带着公文包？” “嗯嗯，里面的资料很重要不能丢。也不用手提，不碍事，它有伸缩带可以斜挎，就是有点重。” “为什么不丢掉？” 小班大惊：“弄掉它们的话，我会被公司开除的。不知道我失踪几天，会不会扣三倍工资，该我加的班，又分配给谁在加。哎！希望公司暂时找不到替代我的人，否则我大概率会被辞退吧。无故旷班什么的。对了！真真姐，你是官方的成员。小月姐说过，你是有编制的，负责管理职业者、处理超自然事件。你能替我开个证明不？” 尔小月打开门，“证明你旷班是为了帮助超人拯救世界吗？” “小月姐不要开玩笑，我说的是正经事——对我很重要的！一份政/府应急抽调的证明就行，按法律居民有响应政府临时抽调的义务，并按照指挥对抗紧急事件。公司应予以配合。有证明的话，我的工作就能保住。” 林慧讶异：“你最担心的居然是工作？” “哎，您这样吃公家饭的怎么能理解我的难处。活着出去失去工作，没饭吃一样要饿死。我还不如死在裂缝里，至少死得干脆利落。” 林慧：“……这东西我不知道能不能开，但尽量替你想办法。” 不知道威胁老板一番是否有用。 又一扇门打开，走出房间的是彬礼。 他指着李贡的房间，摇摇头。 林慧明白他的意思，李贡没在房间里。应该是去署衙了！ 好可惜，没能弄死他。 刽子手是囚犯的一转职业，拥有着囚犯阶段的能力。无声无息的离开，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若非扎纸术士的能力更诡异，也发现不了屋内没人。 此时是早上五点，距离观光车发车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彬礼听到尔小月询问暮色月亮的医生。 “我们接下来的时间干什么？去碧波湖滩捡鹅卵石吗？昨天下午捡的部分，不够支付三天的房费。鬼知道湖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骨头、牙齿和指甲……” 简直如同单位食堂的青椒炒肉丝，属于是在青椒里面寻找肉丝，还得视力好才能挑出一两粒细碎的肉。她一直很好奇，这道菜为什么不叫青椒炒肉沫。 碧波湖滩里的鹅卵石就是青椒炒肉丝里的肉沫，她捡的时候老是神情恍惚把青椒捡起来。幸好他们是三人结伴，捡来的“鹅卵石”经过每个人的确认才会带回客栈。 小班说：“往好处想，咱们在裂缝里可能待不了三天呢。”不过，他对接下来干什么一样毫无头绪，但他也知道不能白白浪费几个小时。 等待观光车的时间足够干嘛？ 肯定是不能离开客栈的。 一旦离开客栈立刻就会陷入皮影追逐战中…… 林慧走进餐厅旁边的工具间，见里面工具齐全，转头对两人说：“接下来……我要打扫卫生。” 尔小月：“啊？” 小班说：“哦哦哦，这能减免房费。” 可是有必要吗？ 旅客自行打扫卫生并保持房间清洁是闪烁莹莹白光的规则，肯定要尝试一下。 林慧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尔小月才不会去计算必要性，她也不会算也懒得算。 “我来帮你。” 林慧分给她一把扫帚，和彬礼擦肩而过时，以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中午之前，我会确认锤子和经验球藏匿的地点，下午截杀李贡。” 彬礼：？？？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一觉睡过去两天的时间吗？庄真真对地心裂缝的探索进度为什么和他完全不一样，还有截杀李贡是什么鬼？ 等等，他昨夜好像没睡着……或者，现在是在梦里？ 49 真假规则（十二） 真·皮影博物馆…… “我觉得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 小班拿着抹布第五遍擦拭桌子, 他在公司里做清洁，老板的要求都没有这么高！是的, 他在公司里还要负责搞清洁。老板节约成本, 不愿意请保洁。 桌腿已经闪闪发亮，陈年老垢一一清理，表面的一层漆抛光似的润泽光滑。 至于地板, 他清扫过一次, 用拖把拖过一次，再用抹布擦两遍。 如今一尘不染，他都不忍心下脚去踩。 可是庄真真还是觉得不够……他走出房间，问隔壁的医生：“真真姐，我实在找不到卫生死角了。要不我把窗户拆下来冲洗一下？” 林慧摇头, “不用了。” 因为“一票通”票券上已经浮现出地图、以及皮影博物馆的位置, 看来打扫房间要求的不是真正的“干净”, 而是要打扫得足够久。 “走吧！我们出门。” “出门？” 尔小月探头进来，“太好了！”她讨厌做清洁，讨厌一切需要耐心的精细活。 她看一眼手上的腕表说：“现在才七点过一分，观光车还有一个小时才来。” “我们不坐观光车。” 尔小月点头，没问原因。 回字院里没有出门的旅客不少，其中就包括邪恶职业者——乞丐。大家共同谋生, 但也是有竞争关系的。加上人心隔肚皮，非邪恶职业者也不一定对三人心怀善意。万一里头有人想要杀人夺宝呢？她从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在裂缝里抢夺收容物，造成死伤的状况。 庄真真又是暮色月亮的一员, 官方职业者可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脱离现实进入裂缝容易招人捕杀。 幸好，她是一名医生。 小班身为社畜，察言观色的基本素养是有的，尽管心中满是疑惑, 但也没有出声询问。 昨天，他们定下的计划是乘坐观光车，但不进入“冯氏旧宅”、“如日楼”两个景点，等到观光车停靠“晚霞洞”再下车参观。 这样就能保证三个付费景点按顺序参观……从昨天其他人的遭遇，可以知道按顺序参观是安全的。反之，可能会遇到危险。 情况明显有变…… 三人走出客栈，离开深巷。 早上的古镇上没居民，大多数的店铺也还没有营业。 林慧在一处屋檐下看到一只容颜苍老的皮影怪物，打开游戏光幕。 [游戏地图]界面新增[裂缝·真假规则]，介绍：遗失古镇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医生，早日通关裂缝争取活下来哟。 一幅遗失古镇的地图清晰显现在眼前，昨天的经历让原本空白一片的地图补全，她和尔小月、小班三人几乎将古镇的大小街道走遍了。 林慧在脑海里将“皮影博物馆”的坐标和光幕地图重合，得到最近的到达坐标的路线。 皮影怪物朝着三人飘来。 “跑——” 林慧大喊一声，右转朝着旁边的巷道跑去。她打开耳后的内部通讯器，问道：“有人跟踪吗？” 彬礼的声音传来，“有的。乞丐和邰远都跟着你们。” “他俩怎么凑到一起的？” 刚进裂缝的时候，乞丐为抢夺房间和邰远发生争执。邰远单方面挨揍，还被丢出房间。 一个是邪恶职业者。 一个是财富密码的成员。 没道理搅在一起。 “他们各跟各的。” 林慧三人颇具目的性的异常行为，显然已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在裂缝中往往代表新线索的出现，且被别人掌握了。 林慧避开扑过来的皮影怪物，冷静道：“引发他们的冲突。” 彬礼下意识回答，“收到。” 部门里发号施令的一般都是署长常一坤和后勤橙橙，刚刚医生的语气和两人下达任务时一模一样，是有一点领导范在里面的。 十分钟后，彬礼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人跟着你们了。” “好的。” 林慧回应一声，脚步停下来。此时距离目的地还有三百米，她已经能够看到东方耸立在茂密树冠中的一座尖顶古建筑，建于城台之上，俯瞰整个古镇。它明明比如日楼还高，行走在镇中的街道上，应该一抬头就能看到它才对。 可他们偏偏就是跑到如此近的地方，才发现它的存在。 尔小月和小班都看到它了。 小班讶异，“这这这……” “快一些吧，”林慧见“一票通”票券上的地图若隐若现，好似“真理契约”糟糕的信号，不由加快步伐。却见古建筑明明灭灭，哪怕林慧不顾皮影怪物“附身”，还是在距离只剩下五十米的时候，眼见古建筑消失不见。 三人都清楚地看到，古建筑的牌匾——皮影博物馆。 “这这这……又一座皮影博物馆。” 虽然只是瞥见一眼，但也能看得出这一座皮影博物馆是正常的建筑物。比起昨天看到的门口栽种槐树，色彩绚丽到妖异，由无数皮影部件构成的建筑物更像是一座真正的博古馆，而不是一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具备活着的感觉的、似乎要将进入者生吞活剥的怪兽。 小班替林慧撕下身后贴着的皮影怪物，“明明在这里的……” 林慧给自己丢一个“血肉/缝合术”。 尔小月则用斧头将其钉在地上，这能短暂的使皮影怪物失去行动能力。 三个人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熟练到令人心疼。 尔小月在皮影博物馆消失的地点来回踱步，没发现隐形的墙壁之类的存在。不得不承认，硕大的建筑物是真的彻底消失了。 林慧猜测，皮影博物馆——两座皮影博物馆都和正常状态下的遗失古镇不在同一个空间。只有在旅客做出特定的行为时，才会显现而出。 这和她的猜想符合：污染到达一定程度，就能见到假·皮影博物馆。 比如在冯氏旧宅里见到活着的皮影或是巨型皮影而乘坐观光车，则污染达标。 又比如在非三人结伴游览，又没有数数，则污染达标。 再比如从碧波湖滩捡起骨头、牙齿、指甲，又带进客栈之中，则污染达标。 为寻找锤子和经验球，旅客不知道真·皮影博物馆的存在，只能走在错误的道路上。本就遭受着严重的污染，还得硬撑着走进假·皮影博物馆。 真·皮影博物馆对应闪烁着莹白光芒的规则，也就是不辨真假的规则。符合副本名称——真假规则。 如果你在任何地点听到镇民讨论皮影戏的相关话题，捂住耳朵，迅速逃离，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回头；因客栈工作人员不足，入住的客人需自行打扫房间并保持房间的清洁。我们会适当给予您房费的优惠；若套票上出现皮影博物馆的标识，忽视它。 哪怕是铭刻文字的方式，也不辨它们真假，需要自己判断。 尔小月担忧地看向身后。 “怎么办？再继续停留的话又该被皮影们追上来了。” “先回客栈。” 他们或许需要做更久的清洁，足以支撑到进入皮影博物馆。 三人奔跑之中，忽听一声吆喝：“客人，进来喝杯茶吧。” 原来是一家茶摊的老板。时间已经到达八点，店铺开门了。他站在自家店铺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三人。旁边一家卖风干牛肉的店铺老板探出头，“买点特产吧！上好的牦牛肉制作的肉干，又香又辣，好味呢！” 这态度和昨日完全不一样。 昨天街上的店家都当他们是隐形的。 林慧心中一动，故意道：“恐怕喝不了茶。有东西在追我们。” “不用怕，一十种茶十颗鹅卵石一杯。随你们休息多久，我保你们平安。” 林慧停下脚步，掏出十颗鹅卵石递给他。 既然有新情况出现，就该探索一番。若是真的能有地方歇脚——在怪物追逐中稍微休息一下，就不用害怕体力耗尽的情况出现。 “三位客人是要坐店里，还是坐树下。不是我自夸，这棵黄桷树是百年古木，下面乘凉可爽快了。许多的居民都爱搁树下闲聊，旅客能更好的了解镇上的人文风貌……您是要什么茶，店里有普洱、毛尖、茉莉花茶……” 林慧打断他，“茶随便上。树下的椅子都能坐吗？” “都能坐，您随意。不过几位是同伴，最好坐在一桌。桌上的壶里是沸水，要添水您自己动手。” 跟在三人身后虎视眈眈的皮影怪物们停驻在原地，没有继续上前。 看来真的可行。 林慧走到黄桷树下，找到最靠近乘凉的本地居民的位置坐下。 这些闲聊的古镇居民并没有关注三人，聊着哪家的小孩调皮，哪家的地种出的白菜最甜…… 老板很快端着托盘过来，将三个盖碗瓷茶杯挨个放在几人面前。又打开盖子添滚水，笑嘻嘻地说：“客人在店里坐上半小时，追着你们东西觉得无趣，自己就散去了。厕所在店里，随您使用。要是想吃点东西，您叫一声。这条街上有面馆、饭店，一碗面只需要五颗鹅卵石，炒一盘菜稍微贵点。” 林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盯着老板的脸看久了，总觉得他面上的表情过于僵硬，和展览画框里的笑面皮影惊人的相似。 一个居民叫住老板，要借些沸水。他捧着装满的保温杯坐下，开口说：“嘿，昨晚的那一场皮影戏真不错……” 50 真假规则（十三） 陷阱 参天蔽日的黄桷树下, 粗犷的石头垒成花坛。不知名的红花开放，充满野趣。闲来无事的居民们围拢在一起，有带着婴孩的, 有摘菜的、也有抱来一堆竹篾在一旁干活的。 天气闷热，树下凉爽一些。 茶摊使用的藤椅、藤桌和隔热用的保温瓶壶套有些年头，皆为手工制品。 尔小月靠坐在躺椅上，问道, “怎么办？” 按照规则——如果规则是正确的, 那么在小镇的何地点听到镇民讨论皮影戏的相关话题，得捂住耳朵, 迅速逃离，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回头。 可他们现在离开的话, 皮影还挤在不远处的屋檐下殷切期盼着。 林慧压低声音道：“放心听没事的……你要吃点东西吗？” 尔小月的肚子“咕噜”一声响, 她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要知道她一斧头差点把小班劈成两半, 都没有脸红。 “本来肚子里就没货，生普洱刮油去脂，感觉更饿了。我点碗面吧！不知道这里的面条味道怎么样。” “别是皮影面条吧。” 小班觉得不吃为好。 烧开的水不能立刻喝进肚中, 刚来的居民虽然很渴，但还是咂咂嘴说：“那场戏讲的是一个小孩子跟着老师傅学做皮影, 做皮影可真难。嘿！选皮要严格，肋骨的皮、屁股的皮、脊梁的皮，各有各的用处。老师傅更愿意把家传的技艺教给小孩的师兄, 也就是他的亲生儿子。然而, 小孩的天赋是师兄比不上的，就算老师傅教得有限，他短短几年也能出师, 并且被一位大官请到府上表演……” 这其实是一个比较俗套的故事，却也是经典的升级流套路。 主角的师兄挟恩图报各种蹦跶，几次陷害主角却惨遭打脸。最后师兄犯错被判斩立决，主角成为一代皮影大师，还表演给皇帝看呢！他不计前嫌，愿意奉养老师傅。 老师傅最终不得不承认，弟子比儿子更强。 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尔小月叫的面就送过来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虾丸面，怎么看都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小班忍不住咽一口唾沫，“这能吃吗？” “给钱买的东西，怕什么。” 林慧道：“客栈里免费的才吓人。” 她也有叫食物——一道旁边店铺的炒饭。不补充体力的话，她很难完成下午的既定计划。 尔小月几口吃完一大碗面，意犹未尽但钱不多了。她眼角余光瞄到站在屋檐下的皮影们，支着下巴感叹道：“它们比我前男朋友还执着。当初分手，我打他七八顿，他就再不敢骚扰我了。不像它们，哪怕被我两把斧头砍得稀巴烂，依旧锲而不舍。” 小班：“……”你的类比有哪里不对劲吧？他替挨揍七八顿的男朋友默哀，尔小月的铁拳打在敌人的身上都让他浑身一震，是他绝不愿意尝试的存在。 半个小时一到，果然如茶摊老板说的，皮影怪物们都散去了。 林慧站起来。 茶摊老板笑眯眯地问：“不多坐一会？” 林慧摇头，“不了！” “有空再来啊。” 林慧应道，“会的。” 此时，套票上重新浮现地图，指向皮影博物馆。 果然什么都不做是不行的，不管散发着莹白光芒的规则是真还是假都不重要。它们有真有假，可又无需判断。只有切实的行动，才能让真正的皮影博物馆现身。 这一次出现的皮影博物馆的位置和上次不同！新出现的皮影怪物阻挠着三人，数量比在茶馆歇息前少得多。他们在镇上待得越久，引来的皮影怪物越多。 天色逐渐变得阴暗，明明是临近正午的时间门，却犹如黄昏时分。厚重的云层几乎要压垮建筑物的屋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轰隆隆——” 惊雷炸响。 暴雨降临。 三人很快淋成落汤鸡，虽然狼狈，但雨天皮影怪物的速度减慢了。它们不能飘起来，竟很快落后一大截。等他们跑到真·皮影博物馆门口，皮影怪物不再上前，四散离去。 整座楼高六层，飞檐翘角。 楼下绿树成荫，茂密的梧桐树遮挡风雨。 红墙绿瓦、抱鼓石镇宅，给人的感觉和署衙类似。 林慧拾阶而上，在大门紧闭的博物馆入口处看到《皮影博物馆管理守则》： 皮影博物馆是独立存在于古镇的遗失建筑，不对外开放，谢绝参观，只有员工可以入内。工资日结，违反任意规则都将视情节严重程度，扣除员工薪水。请仔细本守则，避免出现危险。 一、雨天博物馆封闭，以免湿度过高的空气损坏藏品。除此之外，全年无休。 二、本馆实行镇长带班，临时员工轮班的制度。员工领取工作服上岗。工作服是绿色的，从镇长处领取。 三、交班时间门为8点、12点、20点。请勿在交班时间门到达之后，继续在馆中逗留。 “现在是雨天，进不去？” 小班看着滂沱大雨，忍住上前敲门的冲动。 林慧在短短的时间门里已经构思好杀死李贡的计划，敛眉垂目，不让两人看到她此刻的神情。 “你们先去找镇长，我还有事要办。” 小班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医生……这个职业不是没有攻击的手段吗？当然，没有攻击性的超能力，她依旧是临时队伍里不可或缺的存在。可她要怎么应对皮影怪物的追击呢？ 林慧摇头。 尔小月同样担心她的安危，但见她坚持，就用臂弯夹住小班的脖子将他拉走。 “朋友一定要做又不想说出来的事情就不要问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很快消失在大雨中。 林慧转身闯进雨幕中，打开内部通讯器，说道：“按照原计划，将李贡引进皮影博物馆。” “你确定吗？我因为职业特性的原因，对这条裂缝的污染抗性较强，还有一个稀有技能，可以和纸人转换一次位置。可即使能从皮影博物馆全身而退，也不能再给你提供帮助——我的底牌大概率会耗光。顶多按照你的要求，留下一个能够通报李贡位置的纸人。” 林慧斩钉截铁地说：“我确定。” 她将找到真·皮影博物馆的经过用较为简单的话语描述给彬礼知道。 她万一出事的话，验证规则的方法不至于无人知晓。 皮影怪物基本追不上她的脚步，她的鞋子里进水，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一头撞进署衙里，来到梧桐树下。 雨渐渐变小。 林慧静静地等待着，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裂缝的地图——她脑子里已经刻下每一条道路的分支。哪怕不看地图，也不会走出路。 她如一尊凝固的雕塑……直到内部频道里响起彬礼的声音。 “咳咳咳……李贡离开皮影博物馆，朝着署衙过来了。” “好的。” 林慧取下一盏灯笼，又一盏灯笼。将树上三分之二的灯笼取下来，足有八十七盏，拿不了就用绳子捆起来，拖拽着走出署衙。 …… 李贡一瘸一拐地走出皮影博物馆，忍不住回过头。那由无数皮影部件砌成的博物馆，如同一只噬人的怪兽，大门就像一张流着涎水的巨嘴，等待着误入其中的人，再贪婪的、疯狂的将其嚼碎。 这里面没有锤子和经验球。 庄真真也不在里面…… 李贡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上当了。 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呢？ 早上，他从署衙回到客栈，庄真真已经不见踪影。经过昨天对裂缝的探索，他已经对古镇的地形、禁忌有一些了解，预备在中午以前杀死她。不能在客栈里，医生的身份让她受到一众职业者的保护——或许连乞丐都会出手阻止自己。 庄真真身边有一个普通人，一个格斗大师、一个扎纸术士，需要在足够偏僻的地方截杀她，且地形便于分开他们。 这样的地方有好几处，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提前设下陷阱。 可是，他失去了庄真真的踪迹。 乞丐大概是看出一点他的意图，这个疯子唯恐天下不乱，故意说：“我的新朋友——那名很有趣的医生大约有发现新线索，带着两个小跟班出门了。现在的新人不得了哦，没准我们可以很快离开裂缝呢！哇，你这副表情很少见啊。这才对嘛！承认自己是反派角色有这么难吗？我最厌烦你们太阳教会的装逼犯，明明杀人放火屠城无恶不作，偏偏端着一张拯救世界的神圣面孔。虚伪。” “你懂什么？人类是世界的癣疥，毁灭才是永恒。” 乞丐大笑：“我的职业是疯子，你们比我更像疯子。” 李贡知道自己急了，否则他不会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更多余与其产生争执。 一旦裂缝打开，他会掉进不利的局面里。从暴露自己出现在学校里的一刻起，他就抱有必死的决心。想要杀死一名暮色月亮的成员，并不容易。 那是一个比永恒教会更加古老的组织，拥有着强大的底蕴。 李贡最终决定跟踪彬礼，他们总会碰头的。结果他一路跟进皮影博物馆，本想在里面杀死庄真真。这是一处绝佳的战斗地点，同等困境下对他十分有利。 可庄真真不在里面，彬礼又先一步脱身。 这是个陷阱。 好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严重的污染令他皮肉松弛，低下头能看到充满皱褶的属于脖颈皮肤。一根斩不断的锁链套住他的脚踝，无时无刻不在将他向皮影博物馆的方向拉扯。 如果被拉回去，他的皮肤将会彻底剥落，制作成皮影部件。血肉搅碎用来黏合皮影部件砌墙，使皮影博物馆的面积扩大，大到能侵占整座古镇。至于无用的骨头、牙齿、指甲，则会被吐掉，堆积在碧波湖滩。 这样下去不行，得去署衙祛除污染。 从头到尾，还未见庄真真的身影。 自己如今如此虚弱，她会放弃良机吗？ 李贡恍惚间门惊觉，双方的身份已经发生变化，自己从猎手变成了猎物。 51 真假规则（十四） 李贡之死 雨后的小镇道路湿漉漉的, 若不慎踩中长满青苔的石阶很可能会滑倒。安逸、寂静是雨后的街道，镇民们只觉得皮肉舒展，慢悠悠行走, 享受着清新的空气。 “咚咚咚——” 杂乱的脚步声惊扰小镇的寂静，街上的居民不由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面轻微的颤动起来。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以至于细小的石子上下跳动。 “什么声音？” 居民们奇怪道, “地震吗？” “咱们小镇从来没有地震过……” 一名旅客从他们身边跑过, 他们的嘴巴越长越大，因为这名旅客的身后跟着一大群无皮怪物, 怪物身上飞溅的岩浆落在来不及躲避的居民的脸上。他们发出惨叫——实在是太疼了。 等剧烈的疼痛减轻，他们触摸自己被烫伤的部分，发现那里有一个个黑漆漆的洞。 ……皮肤被灼烧出一个个洞。 再看其他人, 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没有留下烫伤的疤痕，伤口没有流血, 只是多出一个洞而已。 仿佛皮肤下包裹的不是血肉之躯，或者说他们的皮和骨肉是分离的。 居民们面面相觑，见旁人的人皮肤缓慢剥落, 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脸。 那一点点小小的伤口, 如同引发罗米诺骨牌连锁反应的初始能量，让皮肤和骨肉的粘连不再牢靠。等皮肤彻底剥落, 并飘走，剩下一具具没有皮的怪物留在原地，叫嚷着“我的皮”、“我的皮”。 它们一致将仇恨的目光投向跑远的旅客。 “把我的皮还给我……” 林慧充耳不闻。 一路跑来，追在她身后的无皮怪物越来越多，早已破百。 原来镇上的居民同样也是怪物，比起摘下灯笼引来的一批无皮怪物还要凶悍一些。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靠！ 虱子多了不咬人, 债务多了不愁人。 她对怪物的不断增加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一只无皮怪物伸出手，差点扯住她的衣角。 林慧咬着牙，加快步伐。该死！她知道自己一旦被追上，再没有脱身的可能性……或许要死在李贡前面，但体力消耗之下，步伐依旧不可控制的慢下来。 这时，她到达第一个预设休息的地点——茶铺。 茶摊老板看到她从拐角处跑出来，面露笑容。 “客人，又来喝茶啊。” “对！老板，接住钱。有怪物追我。” “没事，我这里是安全的……” 茶铺老板话音一顿，他看到追在林慧身后的怪物们了。顿时脸色一白，只觉得手中的鹅卵石是烫手的山芋，高声喊道：“喂！喂！你不要过来啊。” 短短两分钟，茶铺被夷为平地。 看来消费不能换来绝对的安全，就连老板都脱去外皮，成为无皮大军的一员。 林慧并不觉得失望，虽然和预设的情景有点不一样，但她经过短暂的休息已经恢复体力。 李贡正朝着署衙的方向行来…… 她绕过一个又一个街口，根据彬礼通报的李贡的位置，调整路径。带着怪物们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受到严重污染的李贡困死在里面。 她要设计一个刽子手能够看到，却无法改变的死亡。 彬礼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目标移动中，十秒后进入东街二巷。” “收到。” 下一个路口右转就能看到目标…… “你要小心。” “嗯。” 内部通讯器的电量只剩下半格，彬礼无奈地关闭通讯器。 林慧放慢步伐，右转弯时几乎冲到李贡的脸上。紧急扭转身体，只觉腰部一阵剧痛，连忙使用血肉/缝合术治疗扭伤。随即站稳身体，避开李贡，从唯一一处留给自己的缺口冲出重围。 她再没有回头去看哪怕一眼。 如果李贡这都不死，她再补刀一样来得及。 李贡……李贡遭受严重的污染，神情恍惚，变慢的反应能力让他没能控制住林慧。这让他错失先机，在林慧越过他向后方跑去之后，与一群疯狂涌入的无皮怪物挤在狭小的巷子里。 一颗颗凸出的眼球占据他的视线，它们布满血丝，眼仁漆黑，眼白发黄。 更多的无皮怪物试图冲进来，互相挤挨推搡，犹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堵住小巷的道路。以至于后面的怪物找不到一丝容身的缝隙，只得爬上前一只怪物的肩膀，踩着前一只怪物的头颅跳进来。 一个个疯癫发狂，嘴里叫嚷着“还给我……把我的皮还给我”。 李贡：“……” 他已经懒得去数一共有多少只无皮怪物。 当即转身朝来的方向跑去，却见来路也被无皮怪物占据，只不过数量少些。仅仅只是七八只而已……庄真真是从哪弄来这么多怪物的？？？ 她疯啦？ 同一条裂缝居然能碰见两个疯子。 饶是李贡抱着不惧死亡的决心——他是不怕死的！也被庄真真的骚操作惊呆了。 庄真真似乎比他更不怕死，而且足够疯狂。 这一刻，李贡得承认自己被庄真真的勇气、胆量和智慧折服，开始佩服对方了！他中计一点都不冤枉，只是踢到铁板而已。 李贡欲跳上巷道两旁的高墙，再翻墙逃跑。却听“哗啦啦”一声响，他脚下的锁链被几只手抓住。 这条皮影锁链，他是碰不到的，但怪物们可以。 该死！ 李贡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长刀，一刀砍落三只无皮怪物的脑袋。 从岩浆里冒出来的无皮怪物，他是对付过一只的，知道它们具备着无限复生、不可杀死的特性，而且浑身的血犹如滚烫的岩浆，沾上一点就要脱一层皮。应对办法是甩开它们，回到客栈将灯笼丢进黑猫旁边的竹筐里，或者前往署衙。 他离开皮影博物馆之后，立刻取出收容物【时间沙漏】，配合技能[死亡预告]，看到的是在一条街上被无皮怪物围堵的画面，解决的办法是前往署衙。 李贡本来也要前往署衙清理污染。 因此，他决定更换路线，特地绕路从东街前往署衙，没想到还是被堵住。他明白过来，不管走哪一条路，最终都会被围堵。 无皮怪物们并没有仔细辨认眼前的旅客是不是自己正在追逐的人，其行为完全符合林慧对它们的观察——只要活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它们将无差别针对所有人。 数只无皮怪物将李贡扑倒，更多的怪物压在他的身上。 “滚开！” 李贡大喊一声，却听到“咔嚓”一声响，他的脊梁被压断了。幸好他在皮影博物馆里使用【时间沙漏】延长过[行刑]技能的时限，还有二十几分钟的“血量回复、伤口愈合”效果。 此时，可供他活动的空间已经非常小。忍着被噬咬的疼痛，他四肢扭曲，堪比麻花，竟找到一个缝隙，脱身而出。 0阶囚犯可以轻松逃离密闭环境，并短暂忽略身体上的疼痛。 怪物堆积成一座小山，有发现他逃脱的也难以追逐。他扭动身体让四肢复原，手脚并用爬出小巷。 李贡视线模糊，看到的一切物体都有重影。他双手的皮肤已经与骨肉分离，露出鲜红的肌肉和白森森的骨头。 一抬头，他看到一群守在巷外的无皮怪物。 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少只？ 庄真真从哪弄来这么多怪物的，署衙梧桐树上能有多少盏灯笼，一百盏？ 这里的怪物已经超过一百，还有一些追着庄真真跑了。 李贡头痛欲裂……他总觉得怪物的数量还在增加。 他拿起刀。 没能挤进小巷的无皮怪物如见到肉包子的狗，滚圆凸出的眼珠里满是欣喜的神色。大约是没想到还有机会分一杯羹，顿时兴奋到流口水。 长街宽阔，李贡推倒几块招牌挡住怪物，数次挥刀，终于暂时摆脱无皮怪物。 他努力辨认方向，眼前一片模糊。跌跌撞撞往前跑着，时间过得很慢，无皮怪物一直不放弃地追逐着他，但他似乎能看到署衙的轮廓了。 可他的增益效果的时间已经到了。 身上的伤痛让他跑不动了。 这时，他看到一个从拐角处奔来的熟悉身影——庄真真！ 天不绝他！ 李贡惨然一笑，在难以冲进署衙求生和拖住林慧一起死之间，断然选择后者。 林慧同样也看到李贡了……计划失败了。 李贡比她先一步来到署衙，不愧是一转阶段的职业者。没关系，下次再继续……她没想到，李贡会回头朝她袭来，眸中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这种打不死的小强的戏码不是主角专属吗？ 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受到的污染太过严重，脑子不太清楚了。 忽然，李贡整个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林慧：“……” 林慧从他身上跨过，冲向署衙。一步跨过门槛，才回头去看。 李贡踩中的是一只捕兽夹，摔倒在地上，替林慧吸引住大部分的火力。 在他摔倒之前，捕兽夹是隐形的。 “咳咳咳，那是他早上自己布置的陷阱……” 彬礼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啊……这……” 林慧讶然。 这不能算倒霉吧。 算自作自受？ 彬礼靠坐在墙边，顶着一张至少死去半个月的苍白的脸道：“陷阱不止这一处，我稍微将它们移动了一下。” 那还是倒霉催的。 林慧看到李贡从怪物堆中爬出来，似乎有使用某个技能，继而露出绝望的神情。 最后，他拿出一只稻草人。 轻吹一口气，稻草人被点燃。 林慧知道这件收容物，名为【替身稻草人】。焚烧该收容物有50%的概率转移致命伤，还有50%的概率化身新的稻草人。 李默曾经使用该一次性收容物转移致命伤，从巴士停靠的地点追逐林慧至高架桥。 他赌赢了。 不知道李贡的运气怎样。 林慧看向彬礼，彬礼懂她的意思，摇头道：“我现在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也没有纸人可用。你出去，必死。” 要补刀的话，无皮怪物足够了。 然而，李贡今天的运气实在很差。 他身上泛起一道青烟，脸上不甘的表情逐渐凝固，变成一只稻草人，掉落在地上。 无皮怪物们失去目标的踪迹，茫然四顾，很快散去了。 52 真假规则（十五） 小镇的主人 稻草人的旁边有两件物品。一件是沙漏, 一件是长刀。它们大概率是收容物，非收容物——比如李贡身上的衣服、鞋袜都随着他变成稻草人而消失不见。 林慧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大山被移开，游戏光幕抖动。这是任务完成的提示, 她没有立刻查看, 低头问彬礼：“需要治疗吗？” 彬礼点头，他身上是有外伤的。 林慧丢出一个血肉/缝合术, 彬礼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却未站起来，只是脸色变得稍微好看一点。从死去半个月变成死去一星期……总之,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儿。 “我站不起来，有没有补充体力的食物？” 彬礼战斗消耗的并不只是体力，还有“精气”。“精气”是独属于扎纸术士的蓝条, 使用技能将出现消耗。如果短时间内消耗太过，就会出现他现在的情况，浑身没力气，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犹如砧板上的死鱼, 任人宰割。 因此，扎纸术士很少正面迎敌, 多藏在暗处支援同伴。 这次很险，也很爽就是了。两个生娇体弱的辅助居然杀死一个六边形战士！他心现在还怦怦乱跳。 “有的。” 林慧从物品栏的格子里取出一罐蜂蜜，“可能有点甜。” 黑熊的蜂蜜被她偷藏几罐，没有全部还给黑熊。黑熊可能知道罐子的总数，也有可能不知道。但它很聪明的没过分深究, 力求和狡猾的人类减少交集。 彬礼为难地看着罐子。 林慧蹲下来，“要我喂你吗？” 彬礼：“……” 身为部门的老员工，他是要脸的。 “那你喂慢点。我现在很虚弱，很可能被呛死。” 虽然阻止邪恶组织的阴谋是官方成员分内之事, 但资深打工人的情商是很高的。她对着彬礼千夸万赞，感谢他的全力付出，直夸得彬礼全身难以动弹的尴尬都消失不见。 “其实我刚刚挺害怕你用罐子砸我头的……现在不担心了。” “怎么可能？” “橙橙有一次给我包扎伤口，一不留神就把剪刀戳进我胸口里了。” “……” “这是什么蜂蜜？对恢复体力竟然有奇效。” “你喜欢的话，剩下的送给你。” “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妈妈以外的女性送的礼物。” “……” “我会好好珍藏的，谢谢。” “蜂蜜放太久也会过期的，好好吃掉就可以了。” 心慌、气短的感觉减轻，彬礼这才有功夫仔细端详林慧。 “你的皮快要掉到肚子上了……” “皮快要掉到肚子上”并不是形容词，而是陈述句。 “不碍事，污染可以祛除。” 她将一群怪物当做风筝在小镇里乱放，遭受严重的污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反而是松动、褶皱的皮肤只退到小腹之上就没有继续剥落，比较奇怪。仿佛是某种力量稳定住她的状态，让她不至于彻底被污染。 至于这股力量来自哪里，她的视线不留痕迹地掠过自己的肚皮。 那里完全看不出一点隆起的弧度。 彬礼很快就可以重新站起来，无皮的怪物们已经离去，两人将散落在署衙门口的三件收容物捡起来。 这是战利品，可以归于私有。 彬礼挑走长刀，剩下两件收容物归林慧。他们刚取下一盏灯笼——剩下的灯笼不多了！就见尔小月和小班奔进署衙，两人警惕地看一眼彬礼。 林慧道，“他是自己人。” 尔小月一脸你是不是被骗了的表情，但难得情商在线没有说出口。面露激动神色道：“你没事就好！我的天，刚刚我和小班在观光车上，看到你带着一群怪物上街，搅得整座小镇人仰马翻，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炫毙了。你没见着司机的脸色，不夸张说脸都青了。一脚油门踩到底，恨不得把车开得飞起来。那个乞丐还说你是惹上大麻烦了……他对我们一无所知，下次再有这么刺激的事叫上我。” 彬礼暗暗吐槽：格斗大师都是战斗狂魔！ 不过，但凡战意不佳的格斗大师都难以转职成功。 很多职业者一生都停留在0阶的层次，摸不到转职的门槛。 小班取下一盏灯笼，小声说：“我们是不是在署衙多待一会再出去？现在外面乱成一团。小镇居民几乎都变成无皮怪物了，就连观光车司机也没能脱身。它们到处寻找自己的皮，撞见一个会很麻烦，估摸着其他人也会进署衙躲避。” 林慧点头，“你们找到镇长没有？” “找到了。” 小班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两人的遭遇，尔小月直截了当道：“他也变成无皮怪物了。” 林慧：“……” 没过多久，玩家们果然都陆续来到署衙。 乞丐见到林慧万分震惊，“你还活着？” 林慧轻笑，“那不然呢？” 站在你面前难道还能是鬼不成。 “那死的是李贡，啧啧。阴沟里翻船……” 乞丐想起一团糟的小镇，改换措辞道：“他大海里翻船，死得不冤枉。你们是怎么结仇的？” 这家伙果然看出她和李贡之间的暗潮汹涌。 “人都已经死了，怎么结仇的还重要吗？” 林慧语气平静。 乞丐心想，其实还挺重要的，知晓原因才能避免冲突。免得我犯你手上……但他也没说出口。他更关心另一件事，“你是不是有通关裂缝的线索了？” “嗯，我知道锤子和经验球在哪。” 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小情侣阿岚、小永和邰远再也忍不住，看向林慧，眸中流露出相似的惊讶、喜悦和钦佩的情绪。明明进的同一条裂缝，他们还在验证规则的真假，锤子和经验球的线索？想都不敢想，想也没用。 小班悄声和尔小月耳语道：“直接告诉他们吗？” 好亏哦。 “你以为不直说，他们就不跟着咱们啦。” 尔小月以前也干过这种事。她没有破解裂缝谜题的脑子，跟着最聪明的就完事。因此经验丰富，知道直说比遮遮掩掩更好。 “等外面平静下来，我清除身上的污染就带你们去找锤子和经验球。” 有这句承诺，所有人都放心了。 众人各自休息，林慧靠着柱子坐下来，装作发呆的样子，实际是在查看任务奖励。 [任务四、替父报仇]，状态，已完成。 果然，李贡是杀死庄教授的凶手。 林慧想起记忆中慈爱的父亲，眼眶红了。 她为“父亲”报仇了！ 等待情绪平复下来，她才查看任务奖励。 一转转职任务·知识，已发放。 [黑山羊的职业手册·节选·摘录] 天文学家描述：一个能够看到命运的职业，借助天体的力量布置阵法，可以达到增幅、减弱、困兽、绝命的效果。 转职要求：经验值蓄满后，通过完成转职任务升阶。 0阶医生一转·天文学家转职任务：待在一个看不到太阳、月亮和星星的地方，孵化一件职业宝器（附宝器孵化方法）。 0阶初始职业一共只有五种，但每种职业并非只有一个转职方向。 林慧自然想要知道医生可以转职的所有方向，但暮色月亮没有相关的资料。同事们对稀少的医生职业知道得不多，她连相应一转职业的名称都无从知晓，更别说知道更为隐秘的转职任务。 天文学家的描述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命运吗？ 她现在就很需要命运的指引。 几个小时后，八人离开署衙。他们提着已经燃烧殆尽的灯笼出来，立刻有八只无皮怪物从岩浆里爬出来。 尔小月手持双斧在前面开道，乞丐大笑一声：“小姑娘，让开一些。”说完，一脚踹中一只怪物。 怪物摔出去五六米远，撞在围墙上。 “轰隆”一声响，墙塌了。 乞丐赤手空拳，面上带着癫狂的笑意。拳拳到肉，脚下力道极重。转眼间，修复能力极强的怪物们就纷纷倒地，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好朋友，”他对林慧道：“跟上我！这些脏东西，你不用操心。” 几人得先回到客栈，将灯笼放在黑猫旁边的竹筐中，摆脱怪物的追逐，才能有下一步的行动。 街上的行人不多，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的皮肤和身体大多不太服帖，就像是一件并非量身定做的衣服穿在身上，总有一点不合适的地方。 亲眼看到小镇的居民们“狂化”，林慧心中已有猜测：皮影和无皮怪物总是不一同出现，大概是因为二者结合在一起就变成无害的居民。 皮影想要旅客的骨肉。 无皮怪物想要旅客的皮。 组合一下对他们来说似乎是退而求其次。 大多店铺都开着门却没有人看店。 一个行人看到林慧，扯住身边的人问：“喂，是不是她？” “天啊！就是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做回‘人’的，又分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幸运的重组……快走快走。” 人人避林慧如瘟神，反倒像她才是小镇的主人。 乞丐惊讶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裂缝NPC吓破胆的通关者呢。” 林慧面色不变，说道：“这话有点绝对，可能是这两个人比较胆小而已。” 几人正好走到一家店铺的门外，老板看到林慧，先是一愣。两人目光相对，老板以为她要“消费”，连忙说：“您要什么？我送您了！您不必进门。” 林慧：“……” 然后，这是一家古镇特产销售店，老板就真的送给她一大袋特产。 乞丐对她竖起大拇指。 林慧：“……” 53 真假规则（十六） 拿到工作服…… 老板给的特产有瓜子、花生、牛肉干和一种嚼起来微甜的饼, 饼皮盖着红戳，大概是本地办喜事需要备的点心。已经放凉却还带着幽幽的香味，用料十分扎实。只有这最有一样, 能够划分到特产的范畴。 其余的几样，大约每个景区都有售卖吧。 乞丐愿意开道, 一众旅客在路上就把饼吃光了。 大家都饿了。 林慧已经知道随身的、可以用来存放物品的收容物并不常见, 起码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常见，且能放的东西并不多，和物品栏可以叠放九十九件相同物品的格子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没人会用里面的空间放食物！毕竟遇到危险不可能用馒头将敌人赶走。 即使是随身的包、身上穿的衣物中，也几乎没有食物。 除非凑巧……尔小月是个例外, 身上不放一点吃点, 她浑身不自在，比现代人出门不带手机还要难受。 客栈里提供的食物不能吃，他们没正经吃到几口东西，就算有在小镇里消费的豪气，一场战斗下来也该饿了。 “味道还不错。” 尔小月眼睛亮了。 林慧问起“职业宝器”，她不太清楚。 “没听过, 收容物的一种吗？” 彬礼没有步行, 两个纸人抬着一顶纸轿子, 他半躺在上面。若不是雨后的天气爽朗, 光线明亮, 真有一种恐怖片的既视感。他偏过头，说道：“职业宝器一般是由职业者孵化或继承的特殊物品，可以放大、增幅职业者的某项能力，却不是收容物，没有副作用。宝器和职业者的心、灵、体有着极强的联系，可以说是职业者的一部分。如果损坏, 就会对职业者造成伤害。” 哦，相当于修真文里的本命灵器嘛。 林慧的脑海里浮现出常一坤从不离身的青铜巨剑…… 彬礼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0阶格斗大师在一转阶段有两个方向，分别为兽语者和魔剑士。魔剑士都有自己的剑。” 林慧又懂了。 相对于剑修嘛。 这时，客栈已经到了。 几人穿过深巷，走进客栈大堂。两个由旅客变为的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前台工作人员狠狠瞪林慧一眼，迈着大步走了。 越走越快，明显是在躲避林慧。 “喵——” 黑猫脖子上套着锁链，镇定地蹲坐着。 林慧将燃尽的灯笼丢进竹筐里，以为它会对自己龇牙。没想到黑猫一脸乖巧，一动不动。 “好朋友，你的威名连这畜生都听说了。” 林慧：“……” 它大概是在畏惧噬元兽小白，被叫声吓怕了。 可她没法解释，为这解释显得她在极力掩饰自己新增的“瘟神”属性。 林慧沉默着回到房间里。 乞丐留在原地逗猫，然后被瞬间变得凶恶起来的黑猫狠狠地在脸上挠出一道印子。 “小畜生……” 乞丐磨牙，但也没对猫做什么。 房间里，林慧在墙上刻上刚得到的真·皮影博物馆的三条规则，只见每一个字符都闪烁着莹莹白光，难辨真伪。只能看得出它们和锤子、经验球相关。 她走出房间，询问小班：“镇长在哪里？” 好歹是一镇之长，肯定已经穿上皮重新组合成功了。 外面已经有居民活动，刚在的“灾难”显然已经过去。 小班说：“镇长居住在晚霞洞中，我们现在过去吗？” 林慧点头。 乞丐闻言不再逗猫，站起来，笑眯眯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林慧点头，现在距离下一次换班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交班时间为8点、12点、20点。交班时间到了，才能进真·皮影博物馆。 时间却也有些紧张…… 这一次旅客们一起行动，追逐几人的皮影怪物并没有增加太多。有几个强战力存在，他们很快来到晚霞洞洞口。身穿绿色马甲的工作人员例行检票之后，赶紧遁走，全程没有和林慧产生眼神交流，仿佛看她一眼就要皮肉分离，态度可谓是避之唯恐不及。 林慧根本没留意工作人员的神色，多少有点习惯了。 她曾验证过晚霞洞的规则，知道晚霞洞中需三人结伴游览，避免迷路。不过参观途中不要数数的规则是假的，得数数才行。 大家分组结伴进入，林慧三人小组依旧没有分开。 “镇长在第九个洞穴里居住，本身也是参观景点的一部分。” 林慧没怎么明白小班的意思，不过在见到第九个洞穴的瞬间就理解了。 晚霞洞中永远充满霞光，美轮美奂。一点都不阴森，只是每一条路都一模一样，洞窟大同小异，被霞光晃花眼睛是很容易迷路的。第九个洞穴里有一处景点为“镇长的家”，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窟。 破旧的门挂在门框上，随时可能会被风吹倒的样子。 “咚咚咚——” 小班上前敲门。 “谁呀？” 房间里传来苍老的女性的声音，询问的同时，门扉“吱”一声打开。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穿着一件红袄子，站在门口。眼睛似乎有些昏花，头向前移动少许才看清小班的脸。 “是你啊！年轻人。又来找我干什么？我这里不为男性提供房间住宿，你可以去镇上的客栈看看。” 这位就是镇长。 小班说：“我有地方住，就住在客栈。”上次他过来，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有无皮怪物冲进晚霞洞，数量还不少。紧接着，镇长老太太就皮肉分离变成怪物，无法沟通。 说起来，老太太脸上的皱纹肉眼可见的增多了。 看来是皮还未穿得足够服帖。 “我来这里领工作服。” “什么工作服？” “绿色的，皮影博物馆的员工工作服。” 老太太抬起头，盯着小班几秒后，才说：“遗失小镇没有皮影博物馆。” “您少唬我，我已经见过皮影博物馆了。” “哦，它是什么样子的？” 小班形容真·皮影博物馆的模样。 老太太肉眼可见地松一口气。 “这样啊！可你不是镇上的人，不能在镇上工作。” 小班连忙解释，自己想去皮影博物馆参观，但是皮影博物馆不开放。并且保证自己不会乱来，请她通融一下。 老太太却固执己见，并不松口。 “那不是什么能让你随便参观的地方，外来人进里面很危险的。年轻人，我是为你的安全考虑才不让你进去的。” “我不怕危险。” 老太太还是摇头。 “你让开，”尔小月推开小班，比划自己的拳头。 “看到没有？老太太。沙包大的拳头。” 接着又拿出两柄巨斧，“一斧头下去能把您的房子给砍得稀巴烂。哼！还不让开路。我们只要工作服，拿到就走。” 老太太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住她的斧头。 尔小月都还没反应过来，斧头就被夺走。 小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老太太是年迈，但其实不是人……用不着尊老爱幼吧？” “你傻呀！她能两根指头捏住我的斧头。那又不是塑料做的，一只重两百公斤呢。” 这是小班根本拿不起来的重量。他见尔小月挥舞斧头不见吃力，还以为并不是很重。 “所以……” 尔小月抓着头皮苦恼道：“我大概率打不过她。” 老太太松开手，斧头落在地上，震起灰尘。 “你们赶紧走……”她话未说完，就看清被两人遮住面容的林慧。顿时，话音一顿道：“……把东西也带走。” 她快步走回房间里面，拿出三件绿色工作服，丢给小班。 这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小班傻乎乎地看着她，“啊？” “啊什么，赶紧走。” 见林慧蹙眉，她语气立刻变得温柔：“那上工作服，赶紧离开吧。” “哦……” 小班抱着工作服，“那就……走啦？” “等等。” 老太太紧张地问：“你还想干嘛？” “我们需要八件衣服。” 小班刚想说要求是不是过分了！毕竟尔小月是打不过老太太的，万一被她将工作服抢回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好的，我给你们拿。还有别的要求吗？” 林慧摇头，“没了。” 老太太果然又拿来五件工作服，林慧收下来。问道：“外来人进皮影博物馆会有什么危险？”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总之，很危险就是了。” 这位镇长老太太为送她赶紧离开，可以说是毫无原则，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三人很快离开晚霞洞，没等多久。邰远、乞丐和彬礼三人一起走出晚霞洞，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伤，模样狼狈，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战斗，还是一场失败的战斗。 “老太婆够厉害的，”乞丐“嘶”一声，他说话牵动嘴角的伤口，“看来得重新想个法子才行。” 小班咋舌，三个人都没打过老太太呢。 里面至少有两位都比尔小月厉害。 “你们拿到工作服了？” 彬礼率先看到小班抱在怀里的衣服，难得好奇道：“怎么办到的？” 他们也不是一见镇长老太太就决定动手的，实在是动口没用，才选择动手。然后，就被老太太泻火似的按在地上猛捶。 小班小声说：“老太太主动给的。” 彬礼：“……” 乞丐：“……” “胡说，”尔小月将其中三件衣服丢给他们：“也不全是主动给的，还有五件是真真索要的。你们得谢谢她。” 邰远：“……谢谢。” 心里卧草，他没通关过几条裂缝，却也对裂缝有些了解。第一次听说因为将裂缝精英怪吓怕，就轻易得到任务道具的稀奇事。 大家都是一起掉进裂缝的，为何你就如此优秀？？？ 54 真假规则（十七） 喜嫁娘 小情侣也出来了。 同样没有收获。 两个人比彬礼、邰远和乞丐构成的三人组还要狼狈, 知晓不用再向镇长索要工作服，纷纷松一口气。 由于林慧以外的旅客都破坏规则，没有按照参观的顺序进行游览，直接进的晚霞洞。皮肤肉眼可见的松垮, 得先去客栈一趟。 因为在古镇行走的时间太久, 所以追逐他们的皮影变多。乞丐大喝一声想要动手, 彬礼阻止他。 “你受到的污染已经影响你的思维和判断，还是不要在此时动手为好。要是打得太开心，你疯起来敌我不分。眼见就要拿到锤子和经验球, 我不想冒险。” 乞丐眯起眼睛，“你说得对。” 乞丐的职业是疯子……林慧心想，乞丐平时的表现挺正常的……嗯，也不是太正常。发疯的话，会痛击我方队友吗？ 乞丐不动手, 由他以外的人对付皮影怪物，局面一时间变得艰难起来。 “嘟嘟嘟——” 这时，观光车从远处开来, 从他们身边路过。 阿岚连忙高声喊：“司机先生, 搭我们一程。” 她本以为观光车司机不会搭理自己，没想到观光车停下来。 司机先生压低帽檐, “上来吧。” “太好了！” 小班站在最前面，正要上车，被林慧拉住。 “不能上去。” 小班立刻放下抬起的脚，他习惯听从林慧的话。这是战斗中培养起来的信任。 反倒是阿岚觉得奇怪，“为什么？” 她仔细端详司机的脸，是两日里接送他们的司机没错啊，司机的衣服没问题——还是那一套！再看观光车——也是他们乘坐的那一辆。 司机不耐烦地催促他们上车。 这下阿岚反而觉得有司机真的问题了。她到底是通关过多个地心裂缝的职业者, 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司机太过急切，反而显露出其中有猫腻。 林慧说道：“《观光车乘坐指南》第1条，古镇观光车运营时间为早上8:00~下午6:00，其余时间看到观光车在古镇内行驶，不要乘坐。你看看，现在几点？” 阿岚看向男友，小永答道：“六点零五分。” 这一瞬间，阿岚的冷汗冒出来了。 该死的裂缝真是处处坑！ 司机最后只能开着空的观光车，遗憾的离开了。 折腾到六点半，几人才回到客栈。不过，他们还在晚上七点四十三分赶到真·皮影博物馆门口。 没有到过皮影博物馆的五个人，都看到门口的《博物馆管理守则》。 乞丐恼火地蹙眉，“又是规则……” 邰远一字一句的揣摩，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闷：“之前的还没弄明白，又来新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八人静静等待着交班的时间到来，谁也没有说话。 晚上八点整，从博物馆敞开的大门里走出一行人。他们已经脱掉身上的工作服，看起来就和镇上的普通居民没有差别。其中有男有女，岁数相差很大。年轻的一十几岁到年老的六七十的都有，手上提着东西，有米、油、面、调料等生活物资。 若非细看可以知道生活物资都是薄如蝉翼的皮影物品，林慧会以为面前的不是博物馆，而是什么打折促销的大超市。 林慧穿上工作服——一件绿色的背心。 她率先走进博物馆，刚跨过门槛，就听到熟悉的、老迈的女性声音。 “来啦！” 一张风干橘子皮一般的脸从昏暗的夜色中挤出来，在她说话之前，没人发现她站在建筑物的阴影里，加上天已经黑了…… 小班吓了一跳，凝神细看。 “镇长！” 镇长比在晚霞洞中的时候更冷淡一些，也更具威严。背着手往里走，口中说：“跟我来。” 几人默默跟上她。 “皮影博物馆工资日结，完成当个班次的工作，每人可获得12枚皮影币。任何一项工作未完成，则扣除相应皮影币。具体的扣除金额参照各区域工作守则。注意，皮影币不能为负……” 小班小声问：“为负会怎么样？” 镇长看着他，阴恻恻地笑了。 “皮影币为负的人不需要知道‘会怎么样’。” 小班：“……” 乞丐从破烂肮脏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鹅卵石，递到镇长面前。说道：“这不是古镇的通用货币吗？我用它换皮影币，能换多少枚？” “古镇的通用货币关我皮影博物馆什么事？” 镇长冷笑一声，“这里是古镇的遗失建筑，不属于古镇，再胡搅蛮缠，我就赶你们出去了！想要在博物馆工作的人很多，不差你们几个。” 乞丐只得嘘声，对于打不过的人，他一向是很有礼貌的。 跨过第一道门，有一排门禁道闸。一面雪白的墙壁上，书写着《展厅管理守则》。 皮影博物馆的一一楼为展厅，共十五件展品。封于玻璃罩内，挂墙展示。它们都是精妙绝伦的艺术品，需要小心对待，不可损坏。请仔细守则，避免在工作过程中出现重大失误。 一、到岗员工需使用自助打卡机签到，并佩戴工作牌进入展区。违规扣除2枚皮影币。 一、仔细检查每一件陈列展品的状态，确定展示品的玻璃是否完好，避虫、防潮措施是否到位，并在工作日志上依次写上展览品的名称，将展品的情况进行书写说明。遗漏一件作品，扣除1枚皮影币。 三、禁止触碰展品、损害展品，违规扣除全部皮影币。 走到这里，镇长就不再往前走。 “你们进去吧。记住，好好工作，不要偷懒。” 小班下意识回答：“收到。” 镇长骂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小班特别委屈，“我们公司答话太小声要扣工资。” 镇长声音变得柔和：“……咱们小镇民风淳朴还挺不错的。年轻人，你可以选择留下来。” 小班：“……谢谢？” 不过他还是想做人。 林慧第一个穿过门禁道闸，走进展厅。 1号展馆厚重的朱红色门扉大开着，油彩绘制的怪异图样色彩绚丽，粗略一看不过是抽象的涂鸦，凝神细看却见无油彩中有无数只睁开的眼睛正在看着她。 她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走到安装在墙壁上的自助打卡机前，刷脸签到。 打卡机发出“嘀嘀嘀”的声音，由红色变为绿色。 一张工作牌从打卡机的底部吐出来，刚好可以放在工作服的前方的透明口袋中。 她走进1号展厅，眼睛还未适应幽暗的光线，耳朵已经听到唢呐声。她看向精心设计过的墙面——一件艺术品，虽然她不懂得欣赏，也觉得很美。墙壁云雾缭绕，挂着巨幅玻璃展框，内置上百只大小不一的皮影，有人物、动物、布景，正在上演一出迎亲大戏。 展品正中一台装饰华丽的花轿 林慧回过头，她没听到脚步声，也没有人走进来。 看来和冯氏老宅的关卡一样，这里只能单人行动。 她走近一些，仔细检查1号展品。 忽然一阵恍惚，只觉展品里的一只只皮影缓慢地动起来。 唢呐声更响了。 只见花轿停下来，两名轿夫蹲下身体，放下花轿。一只白净柔软的手掀开花轿的帘子，没有盖盖头的新娘子弯腰走出轿门，对着林慧展颜一笑，伸出手。 林慧能够感觉到，朱红色的指甲轻轻刮过自己的脸颊。她却毫无避开的念头。 幸好，新娘子并没有做别的，收回手，在媒婆的引领下走进宅院。 病弱的新郎没有走出门外，却也在宅内等候，牵起红绸的一端。两人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新郎没有在外面酬谢宾客，而是同新娘一起在洞房中休息。 “我病入膏肓，委屈你了……你不该嫁过来的。” 短短一句话而已，新郎不住地咳嗽。 即使是重病，新郎的容貌也尚存俊秀，可见原本必是相貌堂堂，与美貌的新娘是一对璧人。 “我俩自小定亲，青梅竹马。我今生非你不嫁，万一冲喜就让你病愈呢？” 新郎知道不可能，却也说：“如果真的病愈就好了。” 熄灯，两人亲密地拥在一处。 不久之后，新郎死了。 新郎的弟弟、小叔和好友都愿意照顾伤心的新娘，就连仆人都热切地爱着新娘。家中的长辈乐见其成，觉得新娘和新郎的弟弟在一起也很好。总比另嫁别家好得多！ 林慧：？？？ 她早就觉得新郎弟弟看新娘的眼神不大对劲。 最后的结局是新郎的小叔抱得美人归，方式是强取豪夺。 新娘不得不喊原本的“父母”做大哥、大嫂…… “咱们博物馆的藏品真的太绝了！” 林慧不禁感叹一句。 接着，她浑身一僵。 ……皮影博物馆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真的员工。 她明明是一名旅客来着，只是因为想要进不对外开放的博物馆，所以才以临时员工的方式进入。 门口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空白的工作笔记，林慧拿起笔，在上面写下展品的名称《喜嫁娘》，展品情况：玻璃完好。仆人皮影略有发潮，请及时处理。 她走出展厅，在连接两间展厅的长廊里碰见小班。对方正拿着抹布，蹲着擦拭地板。 “你在干嘛？” 小班回过头，“做清洁……我看到地上有点脏。” 林慧立刻明白，他状态不对劲。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小班思考片刻，肯定地说：“我是旅客。” “你来自哪里？” 小班迷茫了。 “小镇以外的地方吧……不过哪怕是临时员工，也要做好员工该做的事情吧。一定要做所有员工里将工作完成得最好的人，才不会被开除。” 林慧：“……” “你还记得自己进博物馆是要干嘛吗？” “啊！” 小班思考片刻说，略有些迟疑地说：“寻找锤子和经验球……” 他彻底清醒过来，愤而丢下抹布。 55 真假规则（十八） 林慧没有遭受污染…… 两人核对第一个展厅的展品名称, 都为《喜嫁娘》。林慧很快又在走廊里遇见彬礼，他看起来状态不错, 似乎没有受到污染。 “我见到的展品也是《喜嫁娘》。” 他本有些担心同一个展厅展示的是不同的展品。 距离裂缝的通关限时还有二十几个小时。如果一次无法探索完整座皮影博物馆, 再等下一次交班时进来，继续探索也不迟。 不过，得保证已经探索的部分能“存档”。 显然展品是会带来污染的…… 林慧和两人一同走进2号展厅, 但适应骤然变暗的光线之后, 她不意外地发现展厅里只有她一人而已。一眼望去，挂在墙上的皮影展品如同徐徐展开的画卷——一间茶馆的掌柜无儿无女，有一日外出时捡到一名男婴，觉得是老天赐予的孩子, 便将其带回家中。掌柜娘子照顾孩子到三岁, 明明多年无孕, 却意外怀上孩子。 一年以后生下一名男孩。 掌柜觉得是弃婴带来的好运，对孩子一如既往的好, 和亲生的没有差别。 掌柜娘子却开始对两个孩子区别对待起来, 对亲生的更好，对养子冷待苛待。 两个孩子慢慢长大, 老大刻苦用功，小小年纪就考上童生, 老二则在娘亲的溺爱之下成为一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废物，就连算盘都不会打。 一日, 朝中的一位大官前来寻亲。原来老大是大官在上任途中因乱丢失的孩子，掌柜娘子心生贪念，用自己亲生的儿子顶替。 老大明知道娘亲的私心，却没有拆穿, 因为养恩比生恩更大。 林慧：“……” 逻辑多少有点不够通畅吧？ 老大可以做圣父闭嘴不挑明，大官难道是傻子吗？这家有两个儿子，只要核对年岁就能轻松拆穿骗局。 邻里还能不知道谁是老大、是谁老二？ 林慧看到的早就已经不是几十张单薄的皮影，而是无比真实一幕幕场景——有点像是置身5D沉浸式影院之中。 老大冲着林慧拱手行礼，面露为难之色。 林慧一阵恍惚，心神如被摄入展品之中。 咱们博物馆的展品真棒啊…… 老大眼见着大官将弟弟接走，照样刻苦读书，以望有一天入朝为官，能回报一二生恩。他却不知道，掌柜娘子预备毒死他，好让亲生儿子能够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 刚买回毒药，她的脚就剧烈的疼痛起来。她连忙脱下鞋袜，发现全部的指甲里都游走着一种白色的细长虫子，啃咬着她。 掌柜娘子不得不拔掉所有的脚指甲，一根一根的将虫子挑出来，放进火堆里烧掉。终于不疼了！却发现手指甲里也长虫了。 她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惩罚。 原来这种毒虫专长在说谎的人身上……承受不了折磨的掌柜娘子最终寻找大官说明真相，大官感叹亲生儿子是一名真正的君子，决定着重培养他。并喝令儿子不准再与养父母来往，相应的他不再追究一家三口欺骗朝廷命官的罪行。 结局：大儿子含泪挥别养父母，过上幸福快乐的官二代生活。 这剧情……确定不是官员和儿子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吗？为了不受养恩的挟持，也为和商人一家撇清关系。 毕竟古代士农工商，商户是最底层的存在。 这一幅展品名为《生恩和养恩》，她觉得也可以叫做《愚蠢的掌柜娘子》。 展品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林慧专心写完工作日志，花费十多分钟，才走出2号展厅。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对待工作越发的认真了。 在长长的走廊里，她遇到乞丐。 两个交换展品的名字，便先后进入3号展厅。 3号展厅名为《我在家乡种摇钱树》，4号展厅的展品有点吓人，名为《破庙鬼影》。 7号展厅在楼上——二楼。 林慧上楼的时候遇到尔小月，对方正坐在楼梯上吃泡面。 “嗨！”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到林慧，笑着说：“工作完成得怎么样？” “还行，已经检查完6间展厅。你还比我快一点。” “我一向粗心大意，走马观花的看一遍，自然比你快。工作嘛！不用那么认真。博物馆又不对外开放！一天检查三次，不会有大问题的。吃泡面吗？” “这是哪来的？” “员工休息室里拿的，还有牛奶。” 林慧蹙眉，“员工休息室在哪？” 她一路走来，穿过长长的走廊就是展厅，二者交替，没有看到别的路，也没有看到什么员工休息室。 尔小月指着一堵墙说：“喏，就在旁边。” 泡面是真的，还在冒热气…… 什么员工休息室，林慧没看到。她仔细端详尔小月，询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尔小月。” “你来自哪里？” “遗失古镇。” 尔小月十分肯定这一点。 “你觉得自己是镇上的居民？” “那不然呢？你今天怎么啦！我是小镇的居民，你也是啊。真真，咱们俩是邻居，从小一起玩到大。” 尔小月对自己的认知明显已经出现问题，就在林慧思考该怎么帮助她的时候，小班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看到两人，露出高兴的表情。 “真真姐，小月姐。” 林慧见到他，首先问：“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小班，误入裂缝的倒霉鬼。” 林慧松一口气。 尔小月则是指着墙壁说：“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一间员工休息室。真真非说没看见。” “哪有……” 小班盯着墙壁仔细看，什么都没看到……等等，他伸手揉眼睛，惊讶道：“还真有。” 林慧：“……” 林慧心累坐下，看着尔小月的眼睛问：“你还记得我们进皮影博物馆的目的吗？” 尔小月被她认真的神情镇住，眼中的迷茫消退少许，捂着有些疼的脑袋，结结巴巴说：“我们是来寻找锤子和经验球的……” “你在说什么呀，”小班翻着白眼说：“我们是来赚皮影币的，赚到足够的皮影币就能买下遗失古镇，变成连通两个世界的唯一桥梁，成为首富。嘿嘿嘿。” 林慧：“……” 她捂着脑袋说：“你们不要往上走了！听我的，就待在这里。等着裂缝打开，或者等待工作时间结束，离开博物馆。” 两人显然已经被污染，不像她还很清醒。 一点都没有遭受污染。 她知道：找到锤子和经验球，她就可以回家。 离开游戏世界，回归真实的世界。 当然，这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 56 真假规则（十九） 医生，让人惊讶。…… 尔小月和小班隐约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对视一眼，点点头。 他们习惯听从林慧的话，决定不再往上走。 林慧则是告别两人, 来到二楼。 二楼有八个展厅。 7号展厅讲的是一个“婆母苛待儿媳, 年老生病却是儿媳侍奉在旁”的故事。 典型的以德报怨。 她写下展品的名字，见玻璃外罩上有不少灰尘。下意识拿起抹布, 擦掉浮灰，靠近展品时，只见皮影小人们一个个面带笑意对她招手，她不免靠得更近。 那玻璃外罩泛起一圈圈波纹。 她的手轻松穿过外罩, 就要触碰到藏品时，心中猛然一惊。 ……她在干什么？ 《展厅管理守则》第3条：禁止触碰展品、损害展品，违规扣除全部皮影币。 林慧收回手，连忙走出7号展厅。 长长的走廊里，听到动静的邰远转过身，看到林慧露出“太好了”的表情。他身上有伤，正需要医生。 “怎么受的伤？” 邰远回答：“展品的玻璃罩碎了, 碎片把我割伤。不走运, 伤到的是脚, 不方便走路。” 林慧帮他治疗脚上的伤，玻璃碎片把他的鞋都划破了。 两人互相确定对方的状态。 “我，职业者，邰远。” “医生, 庄真真。” “我不是小镇的居民, 进皮影博物馆是为通关裂缝。” “通关裂缝的方法是寻找锤子和经验球。” “……展品有一百多件。” “锤子和经验球在展品之中，要用心寻找。不能触碰展品、损害展品。” 邰远张张嘴，又闭上。 林慧问：“怎么啦？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邰远面上划过一丝紧张的神色, 连忙摇头：“没问题。” 两人确定双方没有受到污染，不再浪费时间，各自走进8号展厅。 等林慧的身影消失不见，邰远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如此有艺术价值的展品，只要能带一件回去，必然能换得大笔金钱。足够我在出则繁华，入则宁静的小弯巷买一套千万级别墅，全家一起住进去。再给天府第一大学赞助一笔钱，女儿可以免试直接入学。不能直接触碰展品，可以间接触碰……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看在钱的分上，可以冒险。” “这是一点点风险。” 他伸出手，取下挂在墙上的展品。 原本的巨幅展示品被他摘下来，极为贴心的变成巴掌大小。他将其放在口袋里，走向下一个展厅。 …… 林慧走出15号展厅，精神和身体都觉得异常的疲惫。她呼出一口气，走进16号展厅，站在一幅有些模糊的展品前，她想着：这份工作真的太累了。下次不来了……就算要来也得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皮影币再好赚，也不能不顾身体。 她好像曾因为过于劳累而生病？记忆不太清晰了。 奇怪？小镇的生活节奏不是很缓慢吗？一壶茶就能喝一个下午。 哪来别的劳累的工作？ 林慧心里觉得奇怪，机械地检查完展品，又走向下一个展厅。工作不做完的话，是无法离开的。 继续…… 继续往前走…… 第25号展厅……林慧走进展厅门口的时候，习惯性询问自己。 “我是谁？” “庄真真，小镇上的医生。从小生活在镇上。” “我进皮影博物馆的目的是什么？” “赚皮影币……嗯，得完成工作。锤子和经验球……如果找到它们的话，大概工资能翻倍？” 林慧慢慢走到展品前，心中隐约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锤子、经验球，这两样东西和皮影博物馆根本不搭。 为什么找到它们，工资可以翻倍？ 不合理。 一个念头飞快从她脑中闪过，她就要抓住时，面前的展品动起来。一名盥洗衣物的美貌皮影舀起一盆水，泼在她脸上。 林慧的注意力被吸引，思考中断。 忽然，她觉得腹中传来一阵奇异的感觉。 仿佛有一条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吐出一串串泡泡。 “咕噜噜……”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恍惚间似乎听到一声稚嫩的童音。 “ma——” 林慧低下头，她的小腹平坦，毫无起伏，看不出怀孕的样子。 但“自己的肚子里有个孩子”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无法消弭。这就像喉咙里卡着一根鱼刺，就算侥幸将它吞进腹中，只要没张开嘴让他人确定过，依旧觉得鱼刺还卡在喉咙里。 其实，不适的感觉来自鱼刺划伤咽喉的痛感。 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冒出来，浑身汗毛竖起。 她笃定的想：自己怀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件事的发生和小镇无关…… 孩子的父亲是谁？ 好像是邪神…… 邪神？ 这个世界的大BOSS。 这个世界……另一个世界…… 林慧的目光捕捉到系统光幕……她觉得很奇怪，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忽视光点的存在呢？等打开光幕，她立刻想起一切。 我是林慧，倒霉的穿越到游戏世界。系统非要她做勇者，干掉邪神，偏偏她得到的角色，肚子里寄生着邪神的子嗣。 回家遥遥无期。 ……自我认知的感觉好熟悉。 仿佛已经经历过许多次。 她意识到自己陷入某种困境。 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 林慧不去管发出各种声音的展品，注意力全部放在游戏光幕上。她翻动光幕的页面，视线落在[地图]之上。 这条裂缝的名称为“真假规则”。 这是皮影博物馆，藏着锤子和经验球。 找到锤子和经验球，并用锤子敲碎经验球，就可以通关裂缝。获得经验值，回到南部一小……裂缝出现的地方。 不知道署长他们是怎么向家里人解释她的失踪的…… 想到这里，林慧头脑一片清明。哪有什么25号展厅，《守则》明明白白写着：展厅只有15间。 她的“工作”已经完成。 林慧抬起头，看向周围。 原来，她站在一间雪白的房间里，墙上什么都没有。 ……完善自我认知就能祛除污染。 她走出房间，再没有长长的走廊。 也没有一个接一个的展厅，她看到向上的楼梯——通往三楼。 三楼的门口是关闭的玻璃门，门上写着“库房”二字。旁边的墙壁上，则是《库房安全管理守则》。 库房是存放一切还没有成套组装的皮影部件的地方，分为上下两层。临时员工需刷工作牌进入，外来人员不得擅入。工作过程中，需仔细小心，遵循管理守则，避免造成意外事故和损失。 一、了解库房存品的分类标准。下层为入库间，上层为展品组合处。员工需将入库间堆放的部件准确分类，送到展品组合处完成展品搭建，并挂牌标识。完成一件展品搭建，则可登上顶楼。那里可以看到小镇最美的风景！不管你在那里休息多久，领班都不会认为你消极怠工。 二、标识牌有主角、反派、配角、场景。全部标识正确，则可获得额外的皮影币。 三、皮影币可用于“纪念品商店”，里面一定有你喜欢的纪念品。 四、不可损坏皮影部件，损坏照价赔偿。 林慧靠着墙壁休息，神色有些复杂地盯着自己的小腹。她不会觉得刚刚的提醒是幻觉，帮助自己抵抗污染的竟然是另一种污染……当然，她不会因此就对邪神之子有什么好感。祂一直在吃自己的经验值，就算是付一点房租也是应该的。 而且祂提醒自己，同样是在自救。 毕竟还未孕育成熟，母体死掉的话，大概祂也很难存活吧。 事实上，林慧觉得很害怕。 虽然知道腹中有寄生的邪神子嗣，但祂存在感真的很低，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人一不小心就会忽略掉祂。而且林慧的肚子没有鼓起来是，身体没有不适……她以为肚子里的邪神之子是和一枚蛋类似的存在，或者和人类的小婴孩一样。四个月还没有分化出清晰的肢体，更不存在什么意识。 她记得曾听说过，人类的婴儿出生一年后，自我认知都是模糊的。 更何况是胎儿。 因此，林慧觉得邪神之子的威胁是污染，却没想到祂是活物、能够主动“帮助”自己，甚至会发出声音…… 林慧此时的感觉就像吞下三大口猪油，腻到心坎里。 “庄真真……” 有气无力的声音打断林慧的沉思，她抬起头，看到坐在纸轿子上的彬礼。 彬礼半歪着身子，不住地咳嗽，连靠坐都已经难以做到。脸色比纸人还要苍白，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即使病弱是扎纸术士的属性之一，他的状态也太差了。 “蜂蜜吃完了。你还有吗？” 林慧取出一罐蜂蜜给他，“你还要进去吗？” “进去看看。” 彬礼气若游丝，“又要麻烦你。” 反而也不是第一次，林慧调整蜂蜜罐子的倾斜角度，免得将他呛死。 彬礼喝下几口蜂蜜，又休息一刻钟。体力渐渐恢复，至少能够正常说话了。 “没有完成展品搭建，也可以退出来。” 这是他的判断。 两人说话间，乞丐走上楼。见到两人，故意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扎纸术士能坚持到现在很正常，这个职业对污染的抗性挺高的。医生，出乎我的意料。不愧是能杀死永恒教会神父的人呢。” 他的惊讶是真的，不掺一点水分。 57 真假规则（二十） 纪念品商店 林慧没有说话, 神情有些冷淡。 任谁经历过两日的高强度“旅游”，恐怕都懒得说话。 乞丐精力旺盛到有些反常，竟还絮絮叨叨地说：“走到这里的只有我们三人, 其余的人不是原地等待下班, 就是没了。” 彬礼问：“谁没了？” “邰远啊。” 乞丐摊开手掌, 一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耳钉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 “他抓着我的裤腿, 求我救救他。这枚耳钉就是报酬。” 彬礼蹙眉：“你没救？” “换成是你，你会救吗？我们是坏人哎。他死掉的话，不仅是耳钉, 身上的一切财物都是我的。” “没有‘我们’, 我不是坏人。” “朋友，坏人也有坏人的品格, 你得坏得磊落一点。” 彬礼：“……” 彬礼已经习惯被误解，却还是忍不住纠正道：“我会救他。邰远是财富密码的成员, 我是暮色月亮的一员, 我们是一伙的。” “对呀……” 乞丐一拍脑门, “我忘记你是暮色月亮的一员了。” 他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 分明是真的忘记了。表情略有些迷茫，高声道：“可你是邪恶职业者吧？” 彬礼：“……” 彬礼无言以对。算了！她转头问林慧：“进去吗？” 林慧点头。 三人各自刷工作牌进入库房，却见同行的两人消失，只剩下自己站在满是货架的库房里。 彬礼早已将抬轿纸人收起来，他站在货架前。 面前的三层货架上摆着各种皮影, 有各种人物角色、动物和场景，他打算参照之前在展厅里看过的故事, 完成一件展品的搭建。比如一个好人总因外貌被人误解的故事……挑选合适的皮影部件，小心翼翼地放在专门用来装皮影的盒子里，朝楼上走去。 楼上的房间空旷, 地上摆着巨幅展框。 彬礼将盒子里的皮影挨个放在展框中。最后一个皮影放完，他站起来，只觉得这件作品不能叫做“展品”，只能叫做“狗屎”。乱七八糟，和艺术不沾边。 “啊啊啊——” 这样的想法刚刚萌生，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出声，他的皮如被一把小刀缓慢地割着，让他的皮与肉分离。 彬礼拿出一只纸人，贴在自己的身上。 纸人碎裂，他分离的皮肉愈合。 这是替身纸人，他最为重要的技能——保命的技能。 可是CD很长，他只能使用一次。 彬礼一屁股坐在地上，知道自己没办法尝试第二次。希望医生能够完成展品搭建，虽然一个一转职业者在裂缝里寄托希望于0阶新人有点丢人，但谁让医生总能创造奇迹呢。 另一边，乞丐正在进行第一次尝试，结果和彬礼一样，尝试失败了。 剧痛来袭，乞丐大叫一声：“爽！” 皮肉分离的痛苦转化为他的力量。一瞬间，他双颊发紫，进入一个特殊的状态。眼睛通红，破坏一切的**袭上心头。趁着还清醒，他取出一罐绿色的药剂喝下。随即，眼中的红血丝逐渐消退。 “差点毁掉这些皮影……” 那就完了。 他赔不起。 乞丐又一次尝试，他放弃“邪恶职业者大杀四方”的展品搭建，取巧1号厅的展品，将其中的新嫁娘替换为新嫁郎。并无意外，依旧失败。 他没有更多珍贵的绿色药剂，只能无奈的选择放弃。 “看来只有下一次再来了……” …… 林慧并不知道乞丐的脑洞如此之大，她正在挑选自己需要的皮影。至于搭建的场景……首先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就是黄桷树下听到的一出皮影戏。一位居民讲述的“经典升级流套路”，又和皮影相关。 先拿豹子眼的皮影人物，充当师兄。 再拿一位眼角嘴角对称、笑微微的人物充当师弟。 眉眼平，头戴官帽的人物……它就是高官了。 她在挑选建筑装饰的时候，心中想着：1号展厅的茶馆掌柜分明和小镇的茶摊老板长得一模一样，老板的儿子、妻子，她瞥过一眼，与1号展厅里的掌柜娘子、小掌柜衣着不同，但面容一致。其实，15间展厅里出现过的许多面孔都极为面善。比如，13号展厅里的客栈老板，长得就和小镇客栈的前台工作人员一模一样。 这让林慧七八分肯定，展品和遗失小镇有着极大的关联。 15间展厅的作品的人物、场景加起来，也差不多可以构成一座小镇了。 如果遗失小镇也是一件展品……或者说它是皮影匠人匣子里的小世界，竟然毫无违和感。 挑选完自己需要的主角、反派、配角、场景，林慧来到楼上，将盒子里的皮影按照故事发生的顺序一一摆放。 她的艺术造诣并不比彬礼和乞丐更高。 人物、场景的构图同样乱七八糟。 然而，当最后一只皮影被放进展框之后。绿光闪烁，皮影们如获得生命一般，上演林慧安排的剧目。 小小年纪的孩子和老师傅学戏，从制作精美的皮影开始。这真难啊！他天赋极高，可师傅却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师兄身上。 原来，师兄是师傅的亲生儿子。 孩子并不嫉妒，反而刻苦学习。 哪怕师傅教得不多，却也比师兄出彩。很快出师，并闯出名气。 师兄勤学苦练，远比师弟更加努力，却始终比不上师弟。心态渐渐失衡，又见师弟风光，嫉妒心作祟各种找麻烦，逐渐发展为陷害对方，损人不利己，但师弟的运气始终很好，又有欣赏他的大官保驾护航，次次有惊无险。 两人制作过无数的皮影，全部放在匣子里保存。其中就有展厅里的全部展品，却没有出现由师兄弟谁人制作的画面——这座小镇！这条裂缝竟然是两人中某一人的作品衍生而出的。 她刚刚的猜想居然是真的。 念头通达的瞬间，整座皮影博物馆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要拔地而起，又仿佛即将崩塌。 展框里的故事还在继续，不过已经来到落幕的时刻。 最后，师弟迎娶大官的女儿，到皇帝面前献艺。 师兄则是犯下大错，被判斩立决。 林慧手边的四块标识牌不安的颤动起来，散发金色光芒。似乎是在催促的林慧，赶紧将它们放在该放的地方，阻止裂缝的崩溃。 她恍惚将明白，自己触及裂缝的本源，导致“灾难”出现。 这时候再后悔选“师兄弟”的故事作为蓝本搭建展品已经没用了，所以她并不后悔。只得飞快拿起标识牌，场景好说！配角从大官、大官的女儿中选一个就成。主角和反派……她正欲把主角的标识牌放在代表师弟的皮影旁边，动作却是一顿。 对于大团圆结局的升级流故事来说，师弟绝对是主角。 反派自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师兄。 可是，这里是遗失小镇！ 谁制作出整个匣子的皮影，谁就是主角。 这个匣子衍生出整座小镇，经历时光的洗礼，皮影们已经不再遵循故事的发展生活，而是有着自己的秩序，和真正的人类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制作匣子的人是小镇居民的神，他们是神的造物。 相通这一点，林慧毫不犹豫地将主角的标识牌放在代表师兄的皮影身旁。 故事重演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可见它是整条裂缝的核心。只有师兄才会对“斩立决”的遭遇愤懑，并且铭记于心。这是他已经过不去的坎，也是最为深刻的一段记忆。对于把人生道路越走越宽的师弟来说，早已被抛到脑后的一段经历根本不算什么。 林慧对此深有感悟。 她先前万分忌惮来自邪恶组织的威胁，进裂缝以来，小心谨慎防备李贡。 一个一转邪恶职业者，一个随时在找机会杀死自己的恶徒。 李贡之于林慧，就如同师兄之于师弟。 当林慧绞尽脑汁、以身涉险反杀李贡，他的一切就不再被林慧放在心上。反而是李贡临死之前，还想着带林慧一起走。 对他来说，人生中最深刻的就是这一段和林慧交手的记忆。 林慧又将反派的标识牌放在代表师弟的皮影人物身旁。 标识牌全部放好，化作一阵金光笼罩整个展框。等金光散去，一层玻璃已经封住展框，其中的皮影们都安静下来，静静的躺在展框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林慧转过头，见一道身影飞奔而来，正是镇长老太太。她的动作和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符，冲到展框前，颤抖着手抚摸展框玻璃。好半晌，才呼一口气道：“玻璃封住展品！已经没事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吓死我了。” 镇长用手轻拍胸口，直到此时她才看到林慧，讶异道：“怎么又是你？” 林慧：“……” 林慧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道：“我完成工作了！这是我搭建成功的展品。” 镇长本想说“我长着眼睛看得到”，对上林慧的目光，却只是干巴巴地说：“嗯，我知道了。” 言语客气。 她真不希望再出什么幺蛾子。如果付出一点代价能把瘟神送走，她很乐意。 “展厅的工作你完成得很好，这是12枚皮影币。” 镇长拿出几张薄薄的皮影钱币，递给林慧。接着说，“完成展品搭建……这幅展品非常棒，是一件珍品，极具艺术价值……” 镇长神色激动，看向皮影展品的目光带着激动，又带着惧怕。如同一个朝圣者真的见到神降临，恐惧可能比崇敬更多一点。 “你可以获得额外的168枚皮影币。这是你应得的。” 林慧得到一沓皮影币。 “纪念品商店在哪里？” “它在顶楼。” 镇长有问必答，“你想要的东西也在顶楼。”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林慧礼貌询问，主要是怕镇长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你赶紧去吧。” 别逗留。 林慧转身就走，却又被镇长叫住。 “请等一等。” 林慧转过头。 镇长看一眼展品，对林慧说：“请你给它命名。” “可以。” 林慧虽然能读懂镇长复杂的心绪，但却无法感同身受。她只关心多做事，有没有报酬可拿。 “我有什么好处？” “再给你12枚皮影币。” 完成一个班的工作也在12枚皮影币呢！林慧很满意。 “《遗失的皮影大师》，叫这个吧。” 其实假以时日，师兄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大师。可能他戏不够好？唱功比不上师弟，但制作皮影的本领，绝对可以超过师弟。 不必羡慕他人，总得看到自己的优点吧。 上楼的阶梯出现了。 林慧朝楼上走去。她看到天边的霞光，和一间简陋到让人怀疑里面没有值钱物品的“纪念品商店”。它比入库间更杂乱，仅有破朽的货架靠墙摆放着。地上堆着米、油、盐等生活物资，下方标有货品的价格。 林慧走进去才发现，所有的货品都是薄薄的皮影，就连货架也不例外。 她在货架上浏览，脚步停驻在倒数第二只货架上。 上面放的货物是技能书，分门别类，足有十多本。 0阶·格斗大师专有技能《格斗》 0阶·武器专家专有技能《机械精通》 一转·欺诈师专有技能《蛊惑》。 一转·沉眠者专有技能《梦境遨游》 …… 一转·天文学家专有技能《占星术》《夜空潜行》 医生的一转职业天文学家……林慧低头看价标，100皮影币一本。 她的皮影币只够买一本。 林慧没有急着购买，而是看向最后一个货架。上面放着三件收容物，皆为皮影制品。其中两件有着治疗的功效，可以使用十次。她一个医生用不上，比起有着副作用的收容物，自然是技能更好用。 可是它们的价值哪怕对于彬礼来说也非常高，毕竟他不能将一位医生拴在裤腰带上，保证自己每次遇到危险，林慧都能及时施救。 一件二十皮影币。 还有一件收容物为“延长收容物副作用”的收容物。 价值五十皮影币。 【拖延症晚期的鸽子】 危险等级：Safe 描述：总是很晚才将信件送到目的地的信鸽，会被主人辞退。无家可归的它在饥寒交迫的夜晚死去，被路过的小孩捡起来，做成一件标本。 作用：延迟一件收容物的副作用出现时间，最长延迟3天。 副作用：每次使用，将患上拖延症并鸽子上身3小时。 这正是林慧需要的，她以后再使用“扭曲王冠”就不会赌命似的为难，害怕运气太差抽中“失智”。 58 真假规则（二十一） 薅裂缝的羊毛…… 早上八点, 寂静的皮影博物馆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尔小月背着小班走出大门，两人手里捏着镇长发的工资。他们只完成六间展厅的巡查工作，扣除9枚皮影币之后, 只剩下可怜的3枚皮影币。 虽然不知道皮影币能拿来干嘛, 但仅有3枚也太可怜了。 就算知道它的用途也没用。 交班的镇民已经到来，卡着点走进皮影博物馆。 “现在去署衙吗？” 尔小月问瘫在自己背上的普通上班族, 她身强体壮还能坚持，却有点害怕小班出事。 “我还能忍……” 小班哈着气说：“我想等真真姐出来。” 尔小月其实也想在门口等待庄真真, 便没有坚持，只是告诉他，如果觉得受不了, 就不要强撑。 小班点头。 两人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大门。 小情侣阿岚和小永搀扶着彼此走出来。 四人没有交流, 沉默着等待。 一阵风刮过, 两只纸人抬着浑身渗血的彬礼走出来。 “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大笑, 浑身赤红，胸膛敞开的乞丐大步跨过门槛, 追赶彬礼。 “朋友，你没事吧？” 彬礼咳嗽两声, 回答道：“死不了。”他蹙眉, “你这么关心我干嘛？” “李贡一死，这条裂缝只剩下我们两个坏蛋, 很该团结一致。” 彬礼：“……” 他懒得跟疯子解释, 显得他像个傻子。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尔小月有点着急了。 “真真怎么还不出来？你们有在里面看到她吗？” 她出于无奈才询问彬礼和乞丐的。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好人。 她起初觉得乞丐更值得信任一点，但真真和彬礼走得很近。她一向相信聪明人, 询问的主要对象是彬礼。 果然，乞丐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彬礼则是耐心解释道：“展厅上面还有仓库，仓库的规则和展厅不同, 就算没有完成工作，量力而为也不会没命，最多受点小伤。” 他一边说话，血一边往外喷。 小班：“……” 您这可不算是小伤。 他情商是在线的，对着彬礼的脸也不敢吐槽。 “撤了、撤了。我知道你们在期待什么，根本不可能。” 乞丐挥挥手说：“她是第一次进裂缝。难道你们还能指望一个新人拿到锤子和经验球吗？她能走到仓库已经是出乎意料。我和朋友都是通关经验丰富的一转职业者，尚且没有摸透仓库的情况，她能通过仓库的可能性很小，还没出来多半是没了。真可惜！至于拿到锤子和经验球，除非奇迹发生。” 彬礼有气无力地说：“奇迹之所以存在，就是有发生的可能性。” 乞丐掷地有声：“她要真的能拿到锤子和经验球，我从此见到她就跪下喊妈妈。” 他哼一声，朝着署衙的方向走去，就在这时，镇长跨过门槛，站在门外，躬身弯腰伸出一只手，特别谦卑地说：“您请。” 众人讶异不已。 他们一直以为镇长是小镇里最具权威的人，也是小镇战斗力的天花板。 原来还有需要她卑躬屈膝应对的人物吗？ 乞丐也是停下脚步，暗自戒备起来。 不知道即将走出来的是谁…… 然后，他们就看到医生跨过门槛，对镇长的殷勤不予理会，只是说：“你年纪大了！不用对我弯腰，我年纪小受不起。” 乞丐：“……” 怎么能用外貌判断一个人的年纪呢？高阶职业者可以活很多年，容貌还保持着年轻的样子，不会衰老。 镇长却是点头哈腰加微笑，更加客气了。 “您受得起、受得起。慢走，不远送。” 求你别再回来了。 只要没有下雨，皮影博物馆的大门就是终年不会关闭的。 尔小月背着小班奔到林慧身边，“你没事吧？” 林慧摇头，左右看了看。 这里是一处合适的地点……她取出锤子，敲击经验球。 只听“咔嚓”一声响，经验球裂开一条缝隙，莹莹光点溢散而出。大部分钻进林慧的身体里面，剩下的部分分为多份。按照通关贡献的多寡，钻进其余人体内。 其中，小班和尔小月分得最多。 林慧抛下经验球。 经验球落在地上，彻底碎裂之后，地面不断颤抖着打开一条裂缝。 “这是回家的路吗？” 小班喜极而泣，然后想起乞丐刚刚的誓言，看向他。 其余人纷纷看向乞丐。 林慧觉得奇怪，但也随大流看向他。 乞丐：“……” 乞丐大步走向林慧。 林慧心中警铃拉响，尔小月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却被乞丐推开。正欲动手，就见乞丐一个滑跪，高声喊道：“妈妈！” 林慧：“……” 林慧僵硬地转过头，问尔小月：“他发什么疯？” 尔小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乞丐已经站起来，一头扎进裂缝里，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伟岸背影。 小永和阿岚走上前，笑着向她道谢。 任何一个拿到锤子和经验球的人都可以在皮影博物馆里打开裂缝，甚至可以在关卡的尽头做这件事，其余人想要离开就得历尽艰辛，受尽磨难。她却特地等到离开博物馆再敲碎经验球，可能不是为了方便他们，他们却不能不道谢。 “不用谢。” 林慧确实不是为了方便他们，但要是别人先她一步打开裂缝，她也不会羡慕、嫉妒，只会高兴且心怀感激。 一行人前往署衙祛除污染，小情侣先一步相携离开裂缝。 小班问：“我们也离开吗？” 他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哪怕一秒。 林慧摇头：“你可以先离开，但我打算刷皮影币。” 小班：“？？？” 林慧在皮影博物馆顶楼的就“纪念品商店”总共花费150皮影币，选择兑换技能书《占星术》和收容物【拖延症晚期的鸽子】。剩下的皮影币她没有急着使用，镇长仿佛知晓她未花光全部的皮影币，特地出现劝她来着。 什么离开等于浪费、兑换不到想要的可以兑换别的…… 可她心中另有打算，直接拒绝。 彬礼的体力稍微恢复一些，至少身体的僵硬得到缓解。他问：“皮影币能用来干什么？” “兑换技能书、收容物，还能兑换一些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皮影。” “可是该怎么刷……啊，你不会是要再进博物馆吧？” “不能进吗？” 相关的说明暮色月亮的资料库里没有，倒是明确说明：裂缝打开之后，可以延迟一些离开。只要赶在裂缝时限到来之前，都不会有什么禁忌。 “倒也不是不能进，但一般没人这么做。” 再以临时员工的身份进入皮影博物馆……符合规矩，镇长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展品……展厅里的展品名称，他们都是知道的。 临时调换一下顺序，也不是无法通过。 至少他和庄真真可以进到库房里，另外两人……普通人小班、格斗大师尔小月，运气好一点可以赚到一笔丰厚的皮影币，运气差一点，积少成多也能兑换出一件收容物。 彬礼苦思冥想都没有发现利用已经知道规则的关卡刷分有什么问题，反而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有很多机会薅裂缝的羊毛，他却傻傻的离开了。 顿时觉得损失一个亿。 他思考的内容不知不觉发生变化，从“震惊”、“医生怎么这样”变为“如何加快效率”、“更多次数的进入博物馆”。 林慧提出要先休息一下，怎么都得等下一次交班时才能进博物馆。 她将自己猜测的“通过库房”的要点告知三人：展品的组建需要一个有趣的故事作为蓝本，需要逻辑通顺。当然，最好准备一个从小镇居民处听到故事。 三人却是对“有趣的故事”没有概念，毕竟纳西联邦的文娱贫瘠到几乎等于无，生存的压力让人们无暇休闲。 不过试一试又不少块肉。 由于通关攻略太过详尽，就连小班都想试一试。 他已经知道世界有多么的危险，除非失忆，否则再难回到曾经单纯的生活里。那还不如拥有一些保护自己的手段，出现万一也有应对的办法。 天已经大亮，林慧独自回到客栈。 前台工作人员正在打盹，听到声音抬起头，瞌睡直接吓醒了。 “你你你……你怎么还没走？” “房费会付给你了。” “这是房费的问题吗？” 林慧径直穿过客栈大堂，走向回字院。 “我要休息一下，不要打扰我。” 喂！好好听人说话啊。 前台工作人员气得跺脚，哪还有起初冷淡倨傲的模样，却又不敢真的打扰她。要知道，皮肉分离再想融合的话，不仅需要本事，还需要运气。 哪怕是小镇的镇长，同样觉得非常麻烦，拒绝多次体验。 回到房间的林慧直接关上门，才不管一个裂缝NPC在想些什么。 她打开游戏光幕，再一次“天文学家的转职知识”，打算趁时间还早炼制出“职业宝器”，转职天文学家。 这会的经验值条是满的，但离开裂缝被肚子里寄生的污秽之子吃上几日，就不够用了。 而且她有心在裂缝里解决肚子里的威胁……不知道她的想法是否被肚子里的怪物窥见，小鱼冒泡泡的轻微感知又一次从腹部传递到她的脑中。 59 真假规则（完） 下定决心 “一口锅……” “1L纯净水……” “一件外表为黑色的Safe等级收容物……” “五片嫩绿的树叶……” “白色的石头……” …… “共炖一小时。” 林慧按照“天文学家转职知识”中的“职业宝器”炼制方法, 一一核对准备好的“原材料”，将其放入从厨房里找到的锅中。 至于黑色的Safe收容物，她正好有一件——【躲猫猫黑箱】。 当初, 庄教授曾用这件收容物藏起【永恒陶像】，又阴差阳错令女儿庄真真死去, 穿到庄真真身体里的林慧由此获得职业。 数种原材料在火焰的高温下逐渐融化。 林慧按照“炼制说明”用树枝不断搅拌, 锅内的液体集五彩斑斓的黑与五光十色的白为一体。如同夜晚的一汪深潭, 在月光照耀下荡起波纹。青雾弥漫是腾起的水汽，逐渐蒸发、浓缩，火焰熄灭。 最后, 平平无奇的铁锅里静静躺着三枚散发着黑色流光的骰子, 12面体。每面有白色的符号，分别代表12行星、12星座和12宫位。当需要占卜一个具体的问题，先看行星，再看星座，再看宫位。 这种占卜不能回答“是”或者“否”，而是告诉占卜者, 做这一选择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林慧抚摸骰子, 就在此时, 她的脑中“咔哒”一声响, 似乎有什么碎裂, 又有什么重组。她的肌肉、骨骼和筋膜都有一种深度拉伸之后的舒适感，意识放空, 慢慢凝聚的过程里, 清晰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充盈着四肢和脏腑。 她的眼睛能够捕捉更快的动作，身体也能随之做出反应。 如果此时的她再遇见李默, 就能够躲过对方的刀。 ……至少可以躲过两刀。 【医生】转职【天文学家】，成功。 林慧打开游戏光幕。 [个人属性] 姓名：庄真真 种族：人类 职业：一转·天文学家（夜色是你的外衣！月亮眷顾着你！你是星星的精灵。） 技能：血肉/缝合术（不需要线就能缝合一切伤口，使伤口恢复如初。） 鉴定术（可以鉴定收容物，无冷却时间。） 医者之盾（释放一块盾牌，自身获得绝对描述保护5秒，或对视线范围内的任一角色释放一块盾牌，该角色获得绝对保护5秒。冷却时间10分钟。） 医者仁心·被动（减速、晕眩、中毒、定身BUFF对医生无效，三米范围内指定三名队友共享抗性。） 经验条：451/3500 异常状态：邪神之子/污秽之子寄生中（16周/40周）。 [任务] 天文学家·任务一、学会一项占卜技能。 任务描述：天文学家通过观察天象来预测人间的各种事物，是最为危险也最为安全的职业。他们的一只脚已经踏进神秘世界的深处，被来自天穹之外的目光注视着。 获得占卜技能，只是早晚的问题，不要着急。 注意事项：记住！一个惜命的天文学家懂得远离太阳，并且不直接占卜污染的源头。 任务奖励：任务栏格子扩充X10格。 [物品]职业奇遇礼券X1；香甜的蜂蜜X5；扭曲王冠；时间沙漏。 [地图] 当前地图：低级裂缝·真假规则 历史地图：1、纳西联邦·天府州·南部市； 2、职业奇遇·艺术家。 林慧早就觉得物品栏的格子不够用了。她刚刚得到的技能书和收容物只能放在随身的包里，还是不太安全，连忙拿出技能书《占星术》。一只手轻拍书页，整本书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的体内。 [占星术]遇事不决，可使用职业宝器占卜。 同时任务完成，蒙着一层灰雾的格子亮起来。 她将背包里的重要物品放进格子里，把玩着三枚12面体骰子。学会占星术之后，她对“远离太阳，不占卜污染源头”的禁忌有更加深刻的理解，非要占卜的话，会受到巨额的污染，很可能直接疯掉。 她肚子里寄生的污秽之子，就是不能占卜的存在。 林慧转职的迫切一大半来自腹中污秽之子的威胁，但成为天文学家好像没什么用处……她沉寂片刻重新打起精神，作为一个很懂得变通的人，怎么能让禁忌困死呢？办法总比困难多。 林慧掷出骰子：我继续留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收获？ 她原本就打算在裂缝里解决威胁，离开裂缝再动手。不能保证城市里人们的安全，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不是疯子，不想毁掉一座城市。 她也不是傻子，不想毁掉一座城市之后，又被暮色月亮、财富密码等组织逮捕。 三枚骰子停下来，林慧解读出结果：你会获得一本技能书，还能解决目前最大的烦恼。 饶是她也忍不住面上出现喜色。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真真，你在吗？” 林慧打开门，看到一张疲惫的脸。 她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尔小月的状态不佳，凝神细看，这位一向活力满满的职业者额头凝聚一团熊熊燃烧的黄色火焰。 她念头通达，明白这是天文学家敏锐的观察力在起作用。 只要她凝聚精神，就能看到他人眉心处的生命之火。 绿色的火焰代表身体健康，精力充沛。 黄色的火焰代表身体不适，精力不济。 红色的火焰代表身患疾病，精气神不佳。 火焰的大小标志着身份，普通人的生命之火和职业者的熊熊大火自然不是一个能量级。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尔小月被她探究的目光盯得有点紧张。 “没什么。你是不是累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污染虽然可以被清除，但自身同样会有消耗。这是一种对灵魂的损伤，能够自我修复，但需要时间。” 只有在此时，尔小月才觉得林慧是一名新人。 “你不觉得累吗？” 毫无感觉。 林慧点头，“很累。” 尔小月完全看不出她的疲惫，抓抓头，就把此事抛到脑后。用脑子思考太麻烦，她还是喜欢用肌肉思考。 “现在开始打扫卫生吗？” 时间过得飞快，已经是中午十点半了。 “嗯……” 只有完成客栈房间的清扫工作，真·皮影博物馆才会出现。 林慧机械地做着卫生，视线慢慢落在腹部。她精力一直充沛，没有祛除污染带来的灵魂消耗，并非因为职业为医生的缘故，恐怕也不是穿越者的灵魂更强大。这显然更不可能是金手指游戏光幕让她变得特殊，而是“污秽之子”寄生的“负面作用”之一。 母体状态的稳定包括灵魂的稳固。 这让她对污秽之子的感官有点复杂：祂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改变计划是不可能的，家猪知道自己最后要被宰，也不会绝食，但一定会想办法逃跑。 见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四人出发前往皮影博物馆。路上，彬礼说：“这次刷完皮影币，不能再刷，身体会支持不住的。” 别看他面色苍白，身体僵硬，犹如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生命之火却是几人中燃烧得最为旺盛的，只是火焰的颜色也为黄色。 尔小月应下，“我的感觉也一样。” 小班比较佛，他打算努力冲一把，不成功也没什么。卑微打工人早已知道一条黄金定律：并非付出努力就一定会成功，但不努力就一定会饿死。 没能刷通关卡可能会有点失望，但远远没到“打击”的程度。 林慧跨进皮影博物馆大门，装模作样地感叹道：“看来薅羊毛不是没有限制的……” 这话正好被迎出来的镇长听到，她恨不得把林慧嚼碎吃掉，碍于规则却只能带着他们往里面走。还不敢太过得罪林慧，害怕她一个不高兴又弄出什么幺蛾子——虽然概率很小，但她赌不起啊。 因此，只能巴巴看着四人走进展厅。 展厅的规则发生变化，原本的“十五件”展品改为“十六件”，增加的一件，多半是林慧组建成功的作品——《遗失的皮影大师》。 她走进1号展厅，见展品还是之前的那一幅《喜嫁娘》，又穿过几间展厅，与三人轮流碰面，都得到展厅作品未进行调换的结论。 后面的展品，不需要一一观看再得出结论。 很快，她来到十六号展厅，果然看到自己的作品。里面有一只眼熟的皮影，细看正是邰远，他已经成为小镇的一员，和另外两名误入裂缝的普通人一样，再也无法离开。 林慧穿过最后一间展厅，来到库房外面。 “小班？” “嗯，真真姐……” 小班的精神虽然有点恍惚，但状态还行。 休息的时候，林慧悄悄替他占卜，得出小班的故事蓝本可以支撑一幅作品的结论，便没有阻止他继续。 林慧和他一起走进库房，不意外身后的小班消失不见，库房里只剩她一人。她此次搭建的作品是一个精怪故事，成功通过审核，额外获得62皮影币。 前往顶楼兑换出剩下的一本技能书之后，她等待着交班时间到来。 小班如预料一般有所收获，彬礼和尔小月同样疲惫中带着欣喜。 四人祛除污染之后，相继离开裂缝。 林慧目送小班的身影消失，却没有走进裂缝之中，而是重新套上工作服，跟着几名镇民一起走进皮影博物馆。 镇长看到她，嘴巴张开成O形。 “你怎么又进来啦？” 这话不合规矩，毕竟临时员工按时上班是应该的。镇长连忙改口，“你不用休息吗？”她干巴巴地说：“保持精力的充沛很重要，这样才能保证完成工作。” “您放心吧！我会完成工作的……” 我放心个茶壶泡泡！ 镇长此刻的内心充满绝望……没完没了呀。 60 职业奇遇 魔剑士？？？ 林慧又一次登上皮影博物馆的顶楼, 看到深沉的夜空。纪念品商店里面已经没有她想要购买的物品。显然，货架上的皮影制品，包括但不仅限于米面油、衣服、家具等等, 并不是给旅客们准备的。 她决定花66皮影币兑换一本通用技能书——《疾行》。 技能描述：提供移动速度，持续时间10分钟。冷却时间1小时。 林慧轻拍技能书，学习该技能, 抬眼看到站在一旁的镇长, 说道：“我一会可能会弄出很大的动静，建议你离远一点。” 镇长：“……啊？” “这座皮影博物馆, 它牢固吗？” 镇长：“……”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慧见她不走, 没有再劝，继续劝下去，没准镇长会阻止她，而她是打不过镇长的。 镇长朝前两步：“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慧当机立断取出手术刀，刺破自己的肚皮。 她要动一个手术，主刀医生是她自己。 一瞬间, 浓郁的污染从她腹部小小的伤口处爆发。如有实质一般, 不祥的墨绿雾气迅速溢出，油漆剥落、木头发霉、瓦片碎裂、砖石风化，沾染上它的一切都在飞速腐坏。 见此场景，镇长面色一变，奔向眺望台, 直接从皮影博物馆的顶楼一跃而下，半跪着落到地上，将地砖砸碎、砸出一个深坑。然后，她踉跄两步，头也不回地往远离博物馆的方向跑去。 林慧早已不再关注镇长的动向, 她没料到摆脱污秽之子的寄生竟然比想象中的更难。 仅仅只是划破腹壁的皮肤而已，还没有触及皮下组织、筋膜层，没有扒开腹直肌、没有切开腹膜，更没有挨到子宫的边缘。 污染就已经倾泻而出，就连这条裂缝最为神秘最为特殊的皮影博物馆都无法抵抗半分。 “该死——” 预测的结果分明为“能够解决目前最大的烦恼”，她却觉得自己快被解决了。 这也是解决烦恼的最快方法吧！ 人都没了。 烦恼自然也没了。 虽然心里有无尽的槽想要吐，但林慧还是收敛心神，用几乎被腐蚀得露出白骨的手死死握住手术刀。将物品栏格子里的扭曲王冠取出来，改写[医者仁心]的技能描述：减速、晕眩、中毒、定身、污染BUFF对医生无效，三米范围内指定三名队友共享抗性。 顿时，她承受的压力变轻。 至少能在浓郁的污染中直起腰。 她不敢给自己拍[血肉/缝合术]，害怕身上的伤势愈合。 林慧双手用力，划得更深，血液飞溅而出。 “啊——” 她疼得不住颤抖，倒在地上。 皮影博物馆在崩塌，她从高处跌落，勉强使用[医者之盾]，得到绝对保护。“嘭”一声落在地上，没有摔成一摊烂泥。 然而，污染令小镇的道路受到腐蚀，地面裂开一个洞。她还在迅速下落，[医者之盾]已经消失。她不断下落中听到刺耳的风声，失重感袭击她的心脏，割裂她的肺部。 “呼——” “呼——” 林慧喘不过气，缺氧让她头脑变得昏沉，隐约意识到她继续下落可能会穿透地心——从“真假规则”裂缝漏出去，落到未知的地方。 也可能还没落到最底部，她就已经窒息而死。 ……这个结局可能比摔死好一点。 来得更快，少体验一会绝望的痛苦。 就在林慧的意识即将如燃尽灯油的火焰一般熄灭时，小腹的最深处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仿佛有一条小鱼努力在用脑袋顶她——寄希望于让她恢复清醒。 这种程度的提醒约等于无，林慧的眼皮却越来越重。 大约是感受到母体的状态不好，着急的小鱼在担忧中激发自己的力量——林慧漂浮起来，似乎听到欣喜的叫声。 “妈妈——” 一口空气进入她的肺部，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并使用血肉/缝合术，治好腹部的伤口。 污染的溢出变少。 托住她身体的力量也在迅速消弭…… 想必是还未出生的污秽之子能力有限，无法坚持太久。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被无尽的黑色笼罩着。不知是什么地方，但若不快一点脱离，她会死的。 林慧取出物品栏格子里的职业奇遇礼券，毫不犹豫的选择使用它。 下一秒，时间停滞，空间凝固，她消失在寂静的黑暗之中。 …… 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熟悉的“游乐场极限项目体验”数次游又一次袭来，林慧好不容易忍住恶心感，就被下坠的感觉弄懵。 怎么回事？ 还在往下掉？ 没有成功使用礼券吗？ 林慧睁开眼睛，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一只巨鸟从她头顶飞过，羽翼遮天蔽日，头细长，喙如刀。坚硬的羽毛扫过她的面颊，留下两道血痕。 原来，她这次偷渡的落脚地在空中。 她的身体在半空中翻转，看到下方的场景。 长毛的节肢生物、蠕动腕足的白色虫子、羊头的惨白长蛇、白骨鳄鱼……数不清数量的怪物向着同一个方向奔跑，撞毁树木，踩踏草地，荡起灰尘。 大地震动。 一座小山丘上，坐着一名浑身浴血的人类女性。她有着酒红色的卷发，沾满血污，清透如玻璃珠般的眼眸，只是眸光涣散。身上披着的金丝铠甲破碎，鲜血染红土地。 一柄青铜长剑支撑着她虚弱的身体。 林慧觉得她就快死了。 这时，一只狼身人面的怪物冲上山丘。 那位女性微向前倾，反手抽出长剑。 只是一剑，怪物直接被劈成两半。血肉内脏飞撒一地，溅到女性嘴边的，被她伸出舌头舔进口中，作为流失的体力的补充。 好厉害！ 可惜再次动手，她的生命力显然流失得更快了。 长剑落下，她闭着眼睛靠着剑缓缓滑落…… 林慧看准唯一的落脚点——凸起的小山丘。 她要落下了，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还未彻底消散的属于腹中污秽之子的力量托住她的身体，将她小心的、稳稳的放在一块没有沾染血污的土地上。 身旁的响动惊醒身披铠甲的红发女性，她目光聚焦在林慧的身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你……”她鼻子动了动，嗅闻着空气中还未消散的味道，视线从林慧的脸上滑落到她的腹部。 “你孕育着一只小怪物……” 她是怎么发现的？ 林慧瞳孔地震……仅仅靠闻气味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红发女性的声音柔媚，气息越发微弱。 “那你一定需要多杀怪物，得到足够的养育它的营养。考虑一下救救我，如何？只要我能好起来，两个人一起杀怪可以获得1.5倍的经验值。” 林慧一时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打开游戏光幕，看向[地图]页面。 当前地图：[职业奇遇·魔剑士？？？] 天文学家！你面前的是一位刚被同伴背叛，身负重伤的美人。她已经对人性彻底失望，即将堕入恶的悬崖。请务必救下她！治愈她身体的伤，治好她心灵的伤。 这款游戏多少是有点颜控属性的。 职业奇遇的对象都拥有漂亮的面孔，少年茹笛和小女孩茹小雅身上的学生气质并不多见，极具特色。 这位魔剑士的美像一壶烈酒，气味呛鼻。 游戏光幕闪烁，一条任务弹出：[天文学家·任务二、拯救魔剑士白玫瑰。] 任务描述：一转·魔剑士的白玫瑰为替好友断后，被困兽潮之中，濒临死亡。她的心中带着被至交好友背叛的痛楚，又沾染太多的鲜血，转职方向出现问题。请帮助她脱离兽潮，顺利转职，并治愈她的身心。 注意事项：她是一名强者，可以浴血至死，却不能接受丝毫背叛。 任务奖励：天文学家专有技能书《奇门遁甲》。 看来这款游戏并非颜控得彻底，而是白玫瑰身份特殊。 众所周知，只要不是太过垃圾的故事里，都有几个重要人物。白玫瑰就是无限游戏里不得了的存在，没有她，玩家的游戏体验就不完整。 否则游戏怎么会再三催促她治愈白玫瑰的身心呢？ 要知道，把她弄到这个世界的游戏从没有如此急切的让她做过什么事情。 林慧……林慧当然是选择做任务，毕竟游戏给得太多了。 奇门遁甲什么的，一听就很厉害。 大约是难得的攻击技能。 白玫瑰强打起精神，失血过多还是令她身体逐渐冰凉。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如果这名从天而降的奇怪家伙有带着药品、食物，她活下来的概率会更大。否则她会选择吃掉狼身人面怪的尸体，用于恢复体力，然后战斗到最后一刻。 她很强壮，没准也能活。 林慧蹲下来。 白玫瑰眸中闪过一丝厉光，下意识绷紧身体。 她身上的伤并不全是怪物的杰作，比如腹部和心口的两处伤就是队友留下来。 此时的她下意识防备任何人类。 “我考虑好了。现在给你治伤。” 林慧伸出手，使用血肉/缝合术。白玫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全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白玫瑰讶异地伸出双手，看着光洁的手指。那里本来有练剑磨出的老茧，竟全部消失，简直太神奇了。 她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问道：“这是什么能力？” 61 奇怪的裂缝 难吃的肉 “医生的‘血肉/缝合术’。” “医生？” 一个白玫瑰没听过名词, 她想了想说：“祭司吗？我们聚居地能够治疗伤痛的长者名为祭司，他们还有着观测天象，确定晴雨, 照顾新生儿的本领。” 除照顾新生儿之外，其余的林慧倒也都能做到……等等，照顾新生儿，她其实也行。庄真真是一名优秀的医学生，曾在妇产科、儿科分别实习过一个月。接生、会的，照顾新生儿、会的。 林慧含糊着说：“差不多吧。” 她敏锐的抓住白玫瑰话语里奇特的字眼——聚居地。 城市之外的荒野有着大大小小的聚居地，有些避世而居, 保留着古老的风俗习惯，称呼“医生”为“祭司”并不奇怪。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对【医生】职业一无所知，不像城市里的职业者，或许没见过活的医生，但一听说过医生的传说。 “不过, 你很强。我们聚居地的祭祀只能用药物让伤口加速愈合……果然，能够孕育小怪物的女性，都有特殊之处。” 她对污秽之子似乎很了解，林慧正待询问, 就听“咕——”一声响。 白玫瑰的肚子饿了。她只能把到口边的疑问吞下去, 询问脚边怪物的尸体能否食用。 狼身人面什么的, 很掉San值啊。 “可以吃, 你随便割一块肉给我就行。” 白玫瑰的伤已经痊愈，但需要蓄积力量，在和林慧说话的时候，她还留出七分精力注意着周围的情况。随时会有怪物冲上山丘，她又得拿起剑迎敌。 “不烤一下吗？” 白玫瑰拒绝, “不用。” 将肉烤熟太浪费时间，没有必要。 林慧从她的眼神中读出催促，显然自己若再磨蹭下去，白玫瑰会挪过来直接上嘴啃。 “要不你吃这个……” 林慧取出一罐蜂蜜，打开罐子。香甜的气味蹿进白玫瑰的鼻子里，醇厚而带着花的芬芳。她察觉到金黄色液体蕴含的能量，伸手接过来。 “咕噜、咕噜”灌进口中。 黏稠的蜂蜜呈现出灿烂的金黄色，引得七只形似鸟儿的怪物改变飞行方向，冲向白玫瑰，想要分得一口香甜。却见白玫瑰眼皮都不抬一下，抱着蜜罐的双手没有松口，脚尖一挑，踢起插在地上的剑，横飞出去，接连贯穿七只怪物。最后笔直落在地上，剑尖抓住泥土，竖立在两人的前方，像一柄最坚固的盾。任何怪物想要冲上山丘，都得先突破它的防守。 最后一滴挂在罐口的蜂蜜落在白玫瑰嘴里，她放下蜜罐道：“好吃，而且能快速补充体力。这样的蜂蜜一定不便宜，我会多杀几只怪物补偿你。对了，谢谢。” 林慧看出她是一个不愿意占便宜的人。 同时，白玫瑰也明显不愿意与她产生过于亲密的联系。这很符合刚被人背叛的有着心理创伤的人的状态，朋友之间才会赠与，如果把账算得太清楚，就能让双方维持在不够亲近的距离，回头分别又是陌路人。 “好的，”林慧应下来。她发现这一次的倒计时足足有三十天……上一次奇遇的时间和裂缝时限差不多。这条裂缝时限超过三十天，什么情况？ “这条裂缝叫什么名字？” “名字？” 白玫瑰蹙眉，不明白林慧在说了。 ……很好，她又遇到一个对地心裂缝一无所知的职业者。 “裂缝就是裂缝，我们聚居地没有给裂缝取名字的怪习惯。” “那你知道该怎么通关吗？” “通关？如果你是想问怎样才能回家，我可以回答你。只要裂缝重新打开的时候，我们还活着，自然就可以回去。” “裂缝什么时候会重新打开呢？” “有时候是半个月，有时候需要一个月。你是第一次进裂缝吗？” 几条半腐的白骨巨蛇从山丘的地步游走而上，白玫瑰持剑斩为首的大蛇七寸，剩余的小蛇一哄而散。她也不追，冷睇林慧：“听着，我不会一直保护你的，除非你有价值。否则等我还完你救我的恩情，就会丢下你。” “我不是第一次进裂缝……你确定这里是地心裂缝吗？” 对于白玫瑰说的“丢下她”的话，林慧并不害怕：哪个战士打怪会丢下奶妈。 “裂缝就是裂缝，没有名字。什么‘地心裂缝’，我没听说过。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懂，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林慧挑眉：“裂缝？” 白玫瑰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是死气沉沉的她第一次有多余的表情。 “这里是兽潮区。永远有怪物从前方的穴/口涌出，不停地绕圈奔跑。这个漫长的过程里，它们会从小怪物长成大怪物，然后离开此地，前往裂缝的各个区域。因此，裂缝的怪物杀之不绝，永远能给我们提供养料。” 白玫瑰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狼身人面怪物的尸体前，蹲下来。随手在旁边扯下一根坚韧的稻草，胡乱捆绑满是血污的红发。然后双手探进尸体的伤口处，将伤口撕裂更大面积。接着，取出一把小刀，割下一长条细嫩的肉，面不改色地咀嚼着吃掉。 “但如果误入此区，就得想办法出去。裂缝是不会出现在兽潮区的，而且没人能在兽潮区活过十天。这里没有食物……” “你说过怪物可以食用，而且你正在吃怪物的肉。” “嗯，可以食用，但不能过量食用。” 所以说还是有毒嘛……只是抛开剂量谈毒性，无异于耍流氓。 “过量食用会怎么样？” “大概会变成怪物。” 林慧：“……” 她心情复杂地询问：“吃多少会出现异变呢？” “不知道，”白玫瑰摇头，“所以得尽快离开。” 林慧想说：那你还吃！ 这话已经到嘴边又被她咽回去，白玫瑰不吃怪物的肉，她物品栏格子里的食物也支持不了太久——里面只剩几罐蜂蜜。 一罐蜂蜜显然不够让白玫瑰补充缺失的体力，又要输出又要抗怪的魔剑士比扎纸术士胃口更大，消耗更多。 她能预料到，自己距离吃怪物的肉维持生命的日子不会多远了。 林慧想到这里，拔出手术刀，蹲在狼身人面怪物的身旁，在白玫瑰选中的部位切下一块鲜红的肉。肉刚刚进嘴里，舌头就开始抗议。 她本来以为怪物的肉是生鱼片的味道，从肌理看来，这一条肉和金枪鱼肉类似，油脂十分丰富。可它的味道实在是和金枪鱼相差甚远，甚至不配作为食物而存在，竟然是酸的、苦涩的、带着浓厚腥味的——或许重口味的调料能够让它变得得以下咽。 白玫瑰已经割下第三块肉，放在嘴里咀嚼了。 从她的表情，实在是看不出肉的味道如何。 她一直面无表情。 不过白玫瑰略有些诧异。 “我还以为你会等到饥肠辘辘才肯吃肉。毕竟你以前的日子肯定过得不错……你来自一个大的聚居地吧？” 林慧说：“我来自城市。” “那种高墙围起来的地方吗？” 林慧点头。 “我们聚居地周围没有城市，我没进过城。听说，进城生活要缴纳一大笔的钱。” 荒野客想要进城，并办理城市户口，的确需要缴纳一大笔钱。进城不代表就衣食无忧，你得买房子……租房子也行，但得有工作吧？没工作是坐吃山空，还得回到荒野冒险。 “你是职业者，钱对你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 “那也进不了城。” 白玫瑰咀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我不知道城市在哪，只是前往相邻的聚居地都有死在路上的风险，想找到一个根本不知道在哪的地方，等于是找死。” 荒野竟然这么危险吗？让一个魔剑士寸步难行。 “等等，职业者是什么？我这样的人在聚居地被称之为‘进化者’。” “你叫我‘医生’或是称呼我为‘林慧’都可以，不同的称呼是同一个人。‘职业者’和‘进化者’大约也一样。” “这样啊……吃饱没有？” “半饱吧。真的不能把肉做熟再吃吗？” 难吃就算了，还得吃生的。 “没必要，还浪费时间，而且没有火。我们现在得出发，再继续停留会有更多的怪物冲上来。” “我们去哪？” 白玫瑰拿起剑，朝下方走去：“下一个孤岛。每隔一公里，就会有一座山丘。直到离开兽潮区。” 林慧连忙跟上她。 下方朝着同一个方向奔涌的怪物不计其数，带起黄色的沙尘。让她只是看一眼就头皮发麻，白玫瑰却要汇入其中，成为兽潮的一员。 “贸然冲进入会被踩成肉酱的。” “我有办法，”白玫瑰道：“走——” 话音未落，她单手搂住林慧的腰，纵身一跃，竟带着林慧跳上一只四米多高的怪物的背脊。 周围的怪物发现两人，诡异的吸盘、细长的腕足、节肢动物长着长毛的腿、本腐的苍白手掌齐齐袭来。 白玫瑰连挥数剑，几乎挡下所有危险。她面色沉静，对林慧说：“你救命的恩情，我已经还完了。” 越来越多的怪物发现两块移动的鲜嫩好肉，围攻之下，白玫瑰新添数道伤口。 “我知道，没有价值你会抛下我……我是医生，能替你治伤。” 林慧说着，疯狂使用血肉/缝合术。 她第一次施放技能时，遇到手忙脚乱的情况。 之前哪怕是同时奶小班和尔小月两个人都有条不紊，自认战斗意识极佳，什么样的情况都能应对，却没想到有一天要从怪物堆里找队友。 白玫瑰幽幽道：“但你也把怪物治好了。” 林慧：“……” 咱们都被怪物淹了……难免失误。 62 永恒的气息 白玫瑰的遭遇 “一个小失误, 没有下一次。” 林慧难得有尴尬的时候，她大部分时候都是让别人尴尬。要办到这一点, 只需要脸皮足够厚。 “希望如此……” 白玫瑰不是很相信她, 也拒绝相信任何人。 毕竟林慧怎么看都是安逸富足的聚居地养出来的大小姐，没经历过血雨腥风。不像她和她的同伴们，小小年纪就要为填饱肚子而拿起武器, 对付变异的植物和动物。没有一天不在为活下去而拼上性命战斗，身上永远洒满温热的血液。 对了, 她没有同伴了。 如果林慧知道她的想法，就会惊讶：姐妹, 你平时过的到底是啥日子？ 出乎白玫瑰预料，林慧真的做得很好。 之后的战斗中，不管有多少怪物围攻两人。林慧都能紧挨白玫瑰, 及时送上“血肉/缝合术”，替她治愈身上新添的伤。没有错漏, 不需要她照顾和保护，总是站在能够最大限度避开怪物攻击的方位。 明明没有认识多久, 两个人的配合却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得十足契合。 磨合的时间近乎为零，比与她并肩战斗多年的队友们配合作战时的感觉更好，让她有种脱下紧身衣裤的极度放松感。在这之前，她甚至没察觉到自己身上穿着隐形的紧身衣裤，并被束缚着身体，从来没能放开手脚。 白玫瑰短暂的精神恍惚，世界上真的有天生的默契存在吗？ 她绝望濒死，遇天降救星。 一个为进化者量身打造的战友。 林慧沉默地砍断一只袭向白玫瑰脖颈的细长口器，“你在想什么？” 白玫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战斗中走神, 脸上一热。幸好她浑身沾满血污，不会被看出来。口中含糊道：“……孤岛就在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它的轮廓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达新的孤岛。 林慧取出一罐蜂蜜，两个人各分半罐。她拿蜂蜜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经验值在增长。好奇怪的裂缝！目前经验值为510/3500，增长59点。 白玫瑰杀死的怪物不止59只，或许是一只怪物提供一点经验值，又或者是不同的怪物提供的经验值不同。 总之，组队杀怪真的有经验值可拿。 游戏光幕震动，一个新任务刷出来。 [天文学家·任务、摆脱兽潮，前往相对安全的区域。 任务描述：一转职业者误入兽潮必死无疑，但你和白玫瑰是例外。 注意事项：兽潮有穴/口，也有出口。善用“占星术”，不要走错方向。 奖励：人类胎儿沟通术X1。] 她将页面切换到[地图]一栏，当前地图[职业奇遇·魔剑士？？？]大片的黑暗之中，有两个光点和一条路被点亮，正是两人从一座孤岛跨越到另一座孤岛的距离。 这一次，地图上出现东西南北的指针，帮助她指明方向。 “我们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 裂缝里没有太阳、星星、月亮，看天体辨别方向是办不到的。 白玫瑰伸手一指，“东边。” 林慧沉默了。 白玫瑰看向她，“怎么了？” “那是西边。” 白玫瑰尴尬地收回手，“那什么，跟着兽潮前进的方向走，总能找到出口。” “你说过它们一直绕着穴/口奔跑，要是方向错误，我们等于是跟着它们绕圈。” “嗯，有可能会错绕很多圈，但最终一定能找到出口。或许，你有别的办法吗？” 林慧取出格子里占星骰子，心中默念：“往东边走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投掷骰子，枚12面体骰子结果指向不同，她推演出糟糕的结论，伸出食指挨个触摸它们，希望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她脑中出现一帧帧模糊画面。 氤氲的白色雾气之中，无数幼年体怪物从深不见底的穴/口爬出。它们互相撕咬，相互吞噬，落败者血肉被吃得干干净净，少数浪费一点的怪物会留下一些骨头、鳞片和无法消化的坚硬部位。这些“遗骸”长年累月的堆积，形成绵延数里的尸骨摊。 真正能走出尸骨摊的怪物不到百分之一，但只要能加入到兽潮之中，都已经是吃得肚皮滚圆，体内能量充沛，且比起刚“出生”的时候长大许多。 不能往东边走，会走进穴/口。 林慧又一次占卜“前往南方的遭遇”。 她们会遇到一只精英怪，该怪物十分危险。 “北方”，危险。 正确的方向是“西方”，正是白玫瑰刚才随手指的方向。 林慧心情复杂，她的占卜有用，但用处好像不大。 “你的运气是不是很好？” “怎么可能，”白玫瑰啼笑皆非，“我要是运气好的话，怎么会陷进兽潮里。事实上，我运气一直很差劲，似乎一生的幸运都在成为进化者的时候用光了。我明明是聚居地的强者，却保护不好亲人，融入不了集体，难得找到队友、交到好朋友，却被骗进兽潮……我想不明白，杀死我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是我真的太过惹人讨厌，人人都恨不得我死吗？” 林慧不觉得白玫瑰是一个“讨厌”的人，相反她极为可靠。 “我替你占卜一下。” 白玫瑰没有拒绝，她心中很是困惑。 林慧还未替别人占卜过，将骰子递给白玫瑰，让她集中精神在脑中反复默念占卜的内容，再投掷骰子。 十二面体骰子落在地上，林慧推演出“一个神秘的存在左右她的人生”的结论。 她询问白玫瑰是不是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白玫瑰摇头，“我得罪得最多的是大怪物。” 她平生杀死过无数变异动植物和裂缝怪物，但极少杀人。 林慧触摸骰子，脑中浮现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樱桃嘴、稚鹿一般灵透单纯的眸子，细细的眉毛。她逐渐看清楚那是一名少女，正挽着白玫瑰手臂，叽叽喳喳地说着趣事，笑容灿然美好。 几名男女正在生火扎营，打算休息。 这些大概就是白玫瑰原来的队友们…… 天已经黑了。 白玫瑰离开巡查，楚楚可怜的少女走进自己的帐篷里，拿出随身背包最里层的金漆怀表。打开怀表的盖子，表盖内侧镶嵌着一块黑色宝石。 天真纯善的眸子迅速被染黑，变成两汪看不到底浓稠深潭。 宝石里有一粒莹白之物，让人联想到骨渣。 “我会遵照您的吩咐……” 少女双手跪在地上，双手将怀表捧到脸颊旁，依恋的、充满敬畏的用细腻的皮肤摩挲黑色宝石。 “小雨爱您……” 林慧蹙眉，凝神看向宝石里的异物。霎时，脑中的影像变得模糊，身体猛然下坠，周围的黑暗变成可以吞噬一切的沼泽。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背后陆续睁开，充满恶意地注视着她。 她的鼻子味道一股熟悉的腥味，带着潮湿的、霉变的气息。 这是永恒陶像的气息…… 不，这是邪神永恒的气息。 林慧汗毛竖起，只觉得黑色宝石里的骨头碎渣比永恒陶像和它的复制品加起来都要危险。 占卜不能指向污染的源头…… 她正要切断推演，就感觉到视线在不受控制的向上，再往上。她看到漆黑的夜空中，一只怪物的身形浮现而出——祂形似章鱼和恶龙的结合体，浑身布满黏液，长满纤细的触须，散发恶臭的同时，又有鳞片覆盖躯体。人类发育不完全的肢体在祂的身体里扭曲着，挣扎着。 那唯一一只鼓胀的、无限恐怖的眼珠看到了林慧。 她浑身僵硬，身体和灵魂都在注视下迅速石化，只需要再过几秒就会破碎。 “ma——” 急促的叫声在林慧脑中炸响。 接着，一轮小小的金色太阳从地平线升起，艰难驱散一小片深沉的夜色。 林慧若有所感，一头扎进阳光中。只觉阳光刺目，双眼一痛，被太阳灼伤，但浑身阴冷刺骨的感觉消失了——被阳光驱散了。在退出推演画面之前，她听到细微的抽噎……不会是寄生在肚子里的污秽之子在哭吧？ 林慧有点心虚，意识回归之后，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一具温热的身体怀抱着她。白玫瑰的声音响起：“你没事吧？” 林慧摇头，“死不了。” 但差一点就死了。 “你的眼睛在流血。” 林慧使用血肉/缝合术治好令光明重现，满脸复杂地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她能感觉到污秽之子的虚弱，对方是有一些神志的，和一般的胎儿不同。此刻大概已经在怀疑人生……思考一个永远想不明白的问题：母体为什么这么能作死？ 接着，她用更复杂的目光看向白玫瑰：“你知道邪神吗？有一些人类信奉祂。”考虑到白玫瑰子在荒野聚居地生活，信息不畅，她解释道：“你的朋友小雨就是祂的信徒。” 听到“小雨”的名字，白玫瑰看着林慧的眼睛道：“我知道神灵永恒——不仅小雨是祂的信徒，我所在的聚居地都信奉祂。” 林慧：“……” 这和她想得有点不一样，感情你们聚居地是个邪/教窝啊？ 63 小怪物 母爱 “那你信奉祂吗？” 林慧的问题让白玫瑰陷入沉默。 整个聚居地的居民都信奉祂, 白玫瑰自然也不例外。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跟随着父母进行一系列的宗教活动。每星期完成祈祷的任务，能够从神父处领取到面包。 每年灾荒到来的时候, 全家都是靠着祂的恩赐活下来的。 可是, 白玫瑰从来不会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向永恒祈祷，而是靠自己的力量战胜困难。 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神灵就算存在也不会真的让人间门变为乐土。毕竟没有苦难，祂的信仰就会缺失……否则为什么年年都有灾荒？神父越是宣扬神灵的无所不能, 白玫瑰心中的疑惑就越多。 但她的确是感谢永恒的……直到她成为进化者。 忽然有一天，她能够一拳击杀变异动物。那之后, 每次从神殿里出来，她都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脑中多出一点什么, 使她在寂静的夜里总能听到让人神志混乱的呓语。 偶然的一次, 她在一条裂缝里得到一条有着奇特能力的项链，可以看破事物的伪装, 触摸到真实的一切。 她再去教堂祷告的时候, 就看到神父的影子里有无数腕足在蠕动。神灵的圣像扭曲而怪异, 如同恶龙和章鱼的结合体，又有人类发育不完全的残肢混合其中。那鼓胀的肚中，更是有着无数颗眼球。 祂的面部——沾满黏液的面部有一只红色的眼睛, 正在注视着她。 白玫瑰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教堂的, 她庆幸自己能够活着走出教堂。 从那之后, 她再也没有踏进过教堂半步。 这话在聚居地是不能说的, 对亲密的朋友和队友也不能说。 可是对林慧说就没关系了。 并非白玫瑰足够相信她，实在是林慧和聚居地毫无关系，是遥远的某座城市的居民。她直接称呼永恒为邪神, 可见并不信仰对方。 两人很可能永远不会在现实世界相见。 白玫瑰决定说实话，“我不太相信祂。” “那就好，”林慧松一口气，她挺怕白玫瑰信仰破碎。两人可是处在很危险的环境里，还需要保持警惕。心神动摇，容易被怪物偷袭。 要是这样死掉就是个大乌龙了。 “小雨害你是‘神谕’，想要杀死你的是邪神。” 白玫瑰一惊，“你确定？” “我眼睛都瞎了……” 都是因为看到不该看的。 白玫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语言的功能好像消失了。她表情复杂，带着细微的恐惧。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白玫瑰心想，如果她能活着离开裂缝，就得第一时间门远离聚居地，找一个新的地方生活。 林慧问：“邪神为什么要杀你？” 虽然游戏给她制定的目标是弑神，但林慧不会真觉得自己能挑战神灵。邪神也是神啊！她连一个一转职业者都对付不了。而神灵层次的存在，关注一个一转职业者就很奇怪了。她销毁永恒陶像，挫败邪恶组织的阴谋，杀死一名神父、一名修士，邪神都没有看她一眼。却大费周章的策划一出“好戏”，只为让白玫瑰众叛亲离而死，如果不是恶趣味，就是有所图谋。 “大概是因为我背叛信仰……” 林慧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但白玫瑰只是不再进教堂而已，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想要假设都没有方向，只得先搁到一边。 “多告诉我一些和污秽之子有关的事，就算你还掉人情了。” “污秽之子？你指的是你肚子里的小怪物吗？” 林慧点头。 “他是一轮小太阳，金色的。这是我看到的。” 白玫瑰看出林慧对小怪物一无所知，聚居地之间门的“常识”流通性低也是常识之一。她并不觉得奇怪，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 “总有一些拥有特殊之处的女性无/性怀孕，生下带有特殊之处的孩子。这些孩子统一的特点是灿烂的金发、漂亮的外貌和祛除污染的能力，拥有着聪明的头脑。传闻他们会带来不幸……但我遇到过一个孕育出小怪物的女人，从她口中知道，所谓的‘不幸’其实是孕育失败带来的‘灾难’，孕育期的母体死亡，将爆发灾难，使得周围的一切生灵化为枯骨，乃至多年以后，脚下的土地都寸草不生——这就是污染。其实，小怪物的身体是一只容纳污染的瓶子……” 林慧插/嘴道：“这就是祛除污染的能力的真相？” 白玫瑰点头：“因此，有些聚居地会将怀上小怪物的女性赶走，避免遭殃。事实上，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孕育小怪物需要大量的能量，进化者称之为‘经验值’，一旦供应不上，小怪物不能正常发育，也会孕育失败。” 这一点很好理解，怀孕的女性不需要大鱼大肉，但至少得营养均衡。否则胎儿汲取得太多，母体就会营养缺失。 孕育的要是污秽之子，掠夺就更加**裸。 毕竟普通的孕育不会让母亲死亡，孩子也不会缺营养到饿死。 祂要得太多了。 毕竟是邪神的子嗣，以人类之躯孕育是一件万分艰难的事情。 林慧做出假设，“如果我不想继续孕育祂……” “不可能的，办不到。这是命运！神父说，只要是在金色太阳底下行走的女性，都有可能被选中成为邪神的新娘……” “等等，你们聚居地的神父称呼‘太阳’为邪神？” 按照“暮色月亮”的内部资料，“永恒天国”和“太阳教会”势均力敌，都是幸福生活的搅屎棍，米缸里的大老鼠，一丘之貉。她本以为两个组织内部有竞争——毕竟制造混乱也有一个先来后到的顺序，有时候也是需要争抢一番的。没想到他们毫不顾忌同为邪恶阵营的情分，如此真实，宣扬教义都不忘记踩对方一脚。 白玫瑰蹙眉，“太阳不是邪神吗？” “那倒不是，祂们都是邪神。” 白玫瑰看向林慧的目光变得温和许多，她们两人都是倒霉蛋啊…… “你将小怪物生下来，就能得到解脱。尽管神父说，随着年岁的增长、小怪物会变成大怪物，带来更大的灾难，但一般的聚居地都不会特意去捕杀他们。毕竟我们一直生活在灾难里，早就习以为常。杀死变异的动植物还能食用，杀死他们是浪费时间门。” 林慧：“……”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官方组织对“污秽之子”严防死守，如临大敌了。荒野没有秩序，城市却相对稳定。这难得的安宁，要是被破坏就糟糕了。 “那个女人……我遇到她的时候，她的怀里抱着一个金发的女婴。她本来想要丢弃婴孩，但最终决定养育婴孩长大。” “为什么？” “因为付出的太多，所以产生感情。她提供的每一分养分，都被小怪物彻底的吸收，没有一点浪费。当小怪物渐渐长大，用动动小手、小脚的方式来回应母体，难以用语言描述成就感充盈心头——她从此就不再害怕，敢于抚摸肚皮。 女人意识到，那是一个从无到有的小生命，一个奇迹。不过，她告诉我。那个时候，她还是很理智的，不打算抚养孩子。毕竟小生命不是她期盼而得到的，而是一场实实在在的灾难。 可是，当她真的诞育小怪物，却很难将其抛下。因为小怪物和人类婴孩一模一样，稚嫩、脆弱，小小的一只，连骨头都好像是柔软的。眼睛还没睁开，就知道发出细细的、惊惶的哭泣声。只有在母亲的怀里，祂才会获得一点点安全感，安抚降生到陌生世界的恐惧——离开母亲，祂就会死去。” 林慧记得自己看过一篇科普文章，母亲对孩子的爱，受体内分泌的催产素影响。这种荷尔蒙在分娩时大量分泌，又在婴儿第一次靠在母亲胸前时倾斜而下，成就母爱。 母爱不神秘，甚至会让目睹母亲护崽行为的旁观者觉得恐怖。 基因支配母爱。 听起来一点都不浪漫。 可哪怕是如鬼一样只听说过没见到过的爱情，深究起来也一点都不浪漫了。 “女人的想法改变了。她认为小怪物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混乱的荒野，人类的生命长度只有这么长。” 白玫瑰掐着小截小拇指比画给她看，可见荒野聚居地的人均寿命真的很短。 “涉及‘生命的延续’这种沉重的话题，我是无法再劝她的。” 白玫瑰的视线移向林慧的小腹，露出两人相遇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一个带着安慰性质的笑容，她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很遥远的事情。活在当下，比什么都重要。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完蛋……现在咱们还距离出口还很遥远，能不能再活两个小时都不一定，过好每一分钟吧。” 那倒没这么惨。 不管走向哪个方向，林慧都没有看到两个人的死亡。可见白玫瑰之前说得有道理，她们最终都能找到出口——离开，只是时间门问题。 “所有……” 林慧拉长声音。 白玫瑰挑眉，示意她有话直说。 林慧一脸认真地道：“肉能不能烤熟再吃？” 再继续吃生肉和热血，她会疯的。 白玫瑰装作没听见。弄火烤肉太麻烦，也没必要。 64 一只黑熊 一只可怜的黑熊 半个月之后, 职业奇遇·魔剑士裂缝之中。 林慧背靠一棵小树，盘腿坐在地上，痴痴看着“噼里啪啦”作响的火堆。火堆上方塔建着简易烤架, 一尾嘴巴长着尖牙、丑得人神共愤的鱼和一只表皮黑漆漆的鸡正在火焰的炙烤下，缓慢的从生变熟, 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还没熟？” 白玫瑰不耐烦了。 两个人接触得太久，本性就会暴露。倒不是之前故意掩藏, 而是陌生人之间总得留三分余地，两分试探，自然客气有余而亲近不足。 但是, 林慧还是更喜欢白玫瑰同自己客气一点。 这样她至少能收敛一点铁血作风。 “浪费时间。你不是已经习惯吃生肉了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真的习惯才可怕好嘛。” 天可怜见！ 这还是林慧进裂缝以来第一次吃熟食，而且还没吃进肚子里。 “哪里可怕？” 林慧不想理她。 毕竟白玫瑰不是在找碴，只是真的不能理解。 真的，人和人之间三观的差距, 比五官的差距都大。 “你别说话，破坏我的好心情。” 今天是个好日子, 林慧的经验突破7000, 显示为7000/3500。如果知道转职任务的内容，就可以升级二转。真可惜, 她还不知道天文学家的转职方向……地理学家？总之, 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好事。 林慧取出一罐蜂蜜——这是最后一罐蜂蜜了。 白玫瑰不理解，“休息时间拿它做什么？” 林慧倒出金黄的蜂蜜：“抹在鸡肉上更香。” 白玫瑰嘴唇微动, 但到底没有把“浪费”两个字吐出来。她对林慧的印象已经从“城市里生活幸福的居民”变为“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概因林慧一直想要洗澡……进化者身体抵抗力和普通人不一样，脏一点又不会生病的。 哪有时间洗澡？ 也没必要。 林慧才不管白玫瑰怎么看待自己，她觉得在“生存”面前，两人有很大分歧。她是努力的活下去……白玫瑰则是不计代价活下去, 一切都可以为“生存”让步。其余方面，两人倒是十分契合，若不是相遇的时间和地点太过特殊，两人大概会成为一见如故的亲密好友。 烤肉终于好了。 鸡肉表皮微焦，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来一点。” 林慧撕下一只鸡腿给白玫瑰。 白玫瑰接过来，放进嘴里，快速咀嚼，眉头微微皱起，竟是艰难吞下。 “难吃……” 生吞血肉时，白玫瑰都能面不改色。 怪物的肉难道不适合烤熟？ 林慧撕下另一只鸡腿，尝了一口。外皮焦脆，肉嫩汁多，回口微甜。 “挺好吃的啊。” 白玫瑰又尝一口，摇摇头说：“又苦又涩……”她拿起一旁彩色怪鸟的尸体。因为怪鸟肉没有几两，而羽毛太多。两个人都没想着吃它，要吃也会选择肉嫩个大且容易处理的猎物。 这会没有别的怪物冲上来，只能品尝它的滋味。 白玫瑰将怪鸟开膛破肚，尝一口鸟肉。鸟肉甘甜可口，她的脸上浮现出肚子被填饱的愉悦。不用林慧开口，她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我的味觉出问题了……不，我的身体出问题了，进化方向有异常。” 林慧见她对自己的情况不是一无所知，问道：“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太麻烦了！也没必要详细的说明。总之，一句话可以概括为：有些人变强了，但也疯了。” 林慧：“……那该怎么办？” “能活着就行，随便吧。” 白玫瑰破罐子破摔，“疯掉的人活得也挺好的。只要够强就行，很多强者行事本来就和疯子没差别。” 这让林慧想起，囚犯途径就有一个一转职业为疯子……疯子的后面是什么途径？若按照她话里的意思，转职的方向也太混乱了。 格斗大师还能转职为囚犯的途径吗？ 白玫瑰是一转魔剑士，疯子也是一转职业……游戏光幕介绍白玫瑰为一转魔剑士，后面确实跟着三个问号。似乎早已预示，她的状态不对劲。 也许自己的理解是错误的，有偏差。 可是白玫瑰自认为是进化者，根本不知道更权威更具官方属性的称呼——职业者。 洋芋和土豆都是马铃薯，但没见着实物以前，谁敢确认它们是同一种根茎类食物。 双方认定的常识不同，关于神秘世界的知识又都匮乏，难以顺畅交流。 林慧心中叹一口气，耳朵忽然捕捉到细微的动静。她看向白玫瑰，两人目光相对，默契尽在一个眼神的交流中。 有什么东西摸上孤岛了。 林慧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唯一的异常是旁边放着的半只烤鸡不见了。她鼻子闻嗅，顺着蜂蜜的味道来到一棵大树旁，白玫瑰则堵住去路。她绕着树干行走两步，就见半人高的杂草丛里，两只毛茸茸的黑色毛球左右甩动，悠闲地晃来晃去。 林慧定睛一看，那原来是黑熊的两瓣屁股。 一只熊偷走她的鸡。 鸡肉显然已经进熊的肚皮里，黑熊正在咀嚼的是鸡骨头。 白玫瑰握住剑，目露凶光。 她可以嫌弃熟肉不好吃，但烤鸡毕竟是林慧辛苦抓获的、又烫毛、去内脏、生火、烤熟。甚至放弃难得的养精蓄锐的时间，忙碌一个多小时才烤好的。 而且，林慧觉得很好吃。 这样的一只烤鸡，仅仅吃到一只鸡腿，就落入黑熊的腹中。 林慧的努力岂不是落空了。 “剑下留熊！” 林慧连忙出声。 白玫瑰改劈为挑，削掉一大块黑熊的毛皮，没有让它脑袋搬家。黑熊感觉到杀气，吓得双腿发抖，非常明智地缩成一团，没有反抗，不敢逃跑。 白玫瑰收起剑，“留着它有什么用处？” “这只熊挺聪明的，和一般的怪物不一样。我们却一只代步的坐骑，它也许合适。” 黑熊见危机暂时解除，立刻蹲下不再动弹，似乎听不懂人类的话语。 林慧两人每次离开孤岛，冲进兽潮之中的时候，都像是在搏命。白玫瑰可以对付大部分的怪物，但她们死亡的最大可能性不是被怪物杀死，而是不慎从高大的怪物背上跌落，被涌来的怪物踩踏至死。 那种死法疼痛等级高不高不知道，但死法一定难看。 没准会变成一摊肉泥。 每次选中临时“坐骑”，都需要花费许多的时间。周围的怪物发现她们，总是会遵循本能进行攻击。坐骑也一样！甚至会不顾危险，拼着一起死掉为代价，也会回过头撕咬她们。 这就很麻烦。 黑熊身高一米五，牙齿锋利，皮毛坚硬，是兽潮之中不算弱小的物种。它闻到烤鸡的味道想吃，直接冲上孤岛是遵循本性，溜上孤岛偷鸡，多少是带着脑子的——黑熊甚至没有攻击她们。 白玫瑰上下打量黑熊，“它驮不动我们，还是杀掉好了。” 黑熊抬起头，对白玫瑰龇牙咧嘴。 “果然挺聪明的，”白玫瑰冷冷道：“但没用的东西，留着没意义。它还吃了你一只鸡。” “没关系，我还剩一条鱼。” 烤鱼的味道可能也不错。 林慧摸着下巴道：“它的确是太小只，不过应该可以长。我见过一只和它同品种的熊……别说，它和那只熊还长得挺像的。黑色，圆脸，都爱吃蜂蜜。” 黑熊不偷鱼而是偷鸡，大概率是因为鸡肉上刷着一层蜂蜜。 她记得比起鸡，大部分熊更爱吃鱼来着。 “我以前见过的黑熊足足有五米高，像一座山，跑得极快。即使是你我，也跑不过它。” 林慧口中的黑熊，正是王宫“猛兽园”里的那一只，存藏着堆成小山一样高的蜂蜜罐子。她已经后悔过很多次，还是太守信用，没有留下更多的蜂蜜——这独特的蜂蜜能使人快速恢复精力，尤为神奇。 “国王的王子”裂缝之中，神秘的金婆婆不敢与黑熊一战，且速度比它慢。 至于会说话，倒并不稀奇……“国王的王子”裂缝里，大多数的怪物都会说话。 可是兽潮区的怪物连一个能听懂人话的都没有，就显得黑熊可贵。 “那倒是够格做坐骑，”白玫瑰听得心动，不过心中还是不喜黑熊，说道：“用怪物的肉喂它。如果长不到五米，就立刻宰掉。”她下定决心，见黑熊还看着她，哼一声：“你看什么？” 龇牙咧嘴的黑熊收起凶狠的模样，低着头装傻。 有点聪明，但聪明得有限。 林慧吃下烤熟的鱼，休息片刻，满足地重新站起来。 “走吧。” “好的。” 白玫瑰点头，轻踢黑熊：“快点吃，还有两口没咽下去。” 林慧吃东西的时候，白玫瑰将冲上孤岛等怪物杀死，喂给黑熊。短短一个多小时，它已经吃下超过体积两倍的食物，肚子鼓起来像一颗皮球。 黑熊“呜呜呜”嚎叫，意思是真的吃不下来。 一口都吃不下了。 白玫瑰根本不听，填鸭的人怎么会去管鸭子的想法。直接把肉塞进它嘴里，见它不愿意咀嚼，就捏住它的喉咙，帮助它吞咽。 白玫瑰放手之后，脖颈残留的痛感让黑熊眼泪汪汪。 “呜呜呜呜……” 此时的黑熊是不能骑的，但可以在前面开道。 这样能减缓两人的压力。 林慧并不厌恶黑熊，态度温和一些：“不要怕，往前冲。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黑熊：“……” 虽然我不是人，但你们更像熊。 65 职业奇遇·魔剑士 结束 “嗷嗷嗷嗷——” 两米五的黑熊冲出兽潮, 驮着林慧和白玫瑰登上孤岛。几只怪物被它的冲击力裹挟着踏上孤岛的土地，眸中带着嗜血的光芒，疯狂袭击兽潮中的异种——人类。 白玫瑰跳下熊背, 处理怪物收尾。 黑熊倒也没有闲着，积极参与战斗。它一拳打倒形似马儿，四蹄燃烧着火焰的棕色怪物, 尖利的牙齿咬住对方的脖颈将其远远的甩出去。 “咳……” 白玫瑰轻咳一声。 黑熊整只僵住，活似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沉默的狗熊。一时之间，连眼珠都不会转动了。 “不要想着将它丢出孤岛就可以少吃三百斤肉，我会抓别的怪物给你吃。可能比这一只更难吃, 至少它瞧着是比较好下咽的。” 每当白玫瑰命令式的语气说话，就没有人能够拒绝她。 黑熊不是人，但也不例外，垂头丧气“嗷嗷”两声，跑向重伤的棕色马儿。张开巨口，埋头进食。它咬合力惊人, 轻松将还在挣扎的马儿镇压, 不过短短几分钟，地上就只剩下一摊血迹，证明马儿曾经存在过。 连马儿最为坚硬的颅骨都被它嚼碎了。 骨头渣子也没有浪费, 全部吞进腹中。 这就是黑熊在短短两天之内能长高一米的原因，它已经是一只成熟的，能把自己养胖养壮的熊了。 “嗝——” 长大一圈的黑熊慢悠悠走过来, 走到半路低下头“呕——”一声, 一直大量进食，以至于它现在只要吃肉就会有些恶心。 害怕讨白玫瑰嫌弃，又被抓住训练奔跑速度, 黑熊默默地蹲在树下，和两只可怕的人类保持距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至少离开这一座孤岛之前，让它做一只安静的熊。 林慧从黑熊身上体会到白玫瑰对她有多么的温柔……幸福感果然是靠对比出来的。此刻，白玫瑰就不会放过黑熊，“吃饱不能立刻坐下。” 黑熊：“……” 黑熊站起来，绕着孤岛奔跑。它起初跑得慢，然后越来越快。因为它并非跑五十圈、一百圈，白玫瑰就会放过它，而是要跑得足够快。 多快呢？快到白玫瑰满意为止，才能休息。 这一边，白玫瑰则是没对黑熊投以太多的目光，问林慧道：“你要吃什么？” 白玫瑰意识到吃生肉会导致异变，就坚持让林慧吃熟食。至于她自己？转变已经开始，停下来可能比完成转变更危险。 否则只是难吃和好吃的差别，在她看来不是最为关键的……起初她吃生肉，并不觉得美味。吃得多了，口感才提升的。 “吃角虫手怪吧。” 林慧不挑。她其实更想吃一种透明的虫子，稍微烤一下就能熟。一口咬下去爆浆多汁，还能嚼到Q弹顺滑的软肉。只是抓起来很麻烦，毕竟个头小。 至于角虫手怪，则是一种一米多高，有着无数柔软腕足的粉红色怪物。躯干特别像章鱼，不过可以在陆地上行走。特点是好抓，味道不坏。 至少没有怪味。 白玫瑰很快回来，带回来用稻草串起来的透明圆形虫子。 “爆浆虫？” 林慧有点小惊喜。 “你一定得给怪物取名字吗？喏。” 林慧接过来，“这有什么问题？我们见到过的怪物有几百种，够出一本怪物图鉴了。” 就是这样才奇怪……每一个怪物都取名，能记得住吗？多少有点闲得无聊的意思……一直战斗它不香吗？白玫瑰不理解林慧用难得的休息时间给怪物取名的闲情逸致。 爆浆虫已经熟了。 林慧一口一只很快吃完，靠坐休息。 黑熊“嗷嗷嗷”一通乱叫，没人听懂它在说什么。 林慧猜测，它是在抗议。 凭什么它吃饱还得跑圈，林慧就可以坐下休息。 林慧笑眯眯从陶罐中取出一勺晶莹剔透的蜂蜜，“训练完成就可以吃了。” 黑熊双眼发直，“嗷嗷嗷嗷~” 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黑熊就是这样被套牢的。 顿时如打鸡血一般，黑熊奔跑起来。它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物撞在它的脑袋上，发出“叭”一声响动。 黑熊停下来，撅起屁股，扒开草丛。 它刚刚闻到一股甜蜜的香气，不是来源于人类手里的蜂蜜，离它更近一些……终于，它从草丛里扒出不明生物。一只毛茸茸的金黄色虫子，鼓胀的腹部有两圈黑色的纹路。 黑熊伸手将小虫子拎起来，竟然有一点扎手。 轻轻一捏。 “噗——” 一道半透明的金色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甜蜜的香气弥漫。 小虫子挣扎起来，微针刺进黑熊的手掌，却被黑熊厚重的掌垫挡住，没有伤到它。 黑熊明白过来——拥有着甜蜜的气味、浓郁的口感、金黄色的黏稠液/体是这个小虫子产出的。 这就是蜜蜂吧？ 在它短暂的人生之中，没有见过怪物以外的存在。 “蜜蜂”、“蜂蜜”两个词汇是它从林慧口中知道的。 黑熊张开嘴，捏住小虫子的腹部。 蜂蜜全部射/进它的口中，它的眼睛亮了。 可惜，人类拳头大的蜜蜂很快就没有更多的蜜可供它吞吃，而且失去尾针，已经死去了。 “给我看看。” 黑熊转过身体，才发现林慧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它的身后。 蜜蜂的存在，自然是被她发现了。 黑熊不情不愿地将死去的蜜蜂递给她。 林慧刚拿到手中，手心就被刺破了。 这哪里是蜜蜂，根本就是刺猬吧。 她治好自己的伤，拿出占星骰子——为熟练的使用技能，她每天都会练习。 结果很快解析出来，林慧对黑熊说：“接下来，我们会遇到很多的蜜蜂。喏，就是这种肚子里有蜂蜜的虫子。它们是冲着我俩来的，得到的蜂蜜，我们平分。” 黑熊点头。 它还以为自己一点都分不到呢。 能够平分已经很开心了。 甚至是意外之喜。 这次，白玫瑰没说什么。毕竟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是不行的。 果然，就如同林慧占卜的结果一样。下一个孤岛，两人一熊遇到成群结队的巨大化蜜蜂。好在黑熊并不惧怕巨大化蜜蜂，其身体构造甚至有点“蜜蜂克星”的意思。轻松抵御蜂群，并将蜂蜜保存下来。 林慧的占卜结果之中，显示没有黑熊的帮助，她和白玫瑰将遇上大麻烦。 十余天的时间一晃而过，黑熊已经暴涨至五米高。这一日，天空中布满火红的晚霞，似乎在预示着她们的胜利。离开脚下没有生长草木的孤岛，林慧眺望远方：她有种预感，出口就在那里。 两人各自坐在黑熊的一侧肩膀之上。 以黑熊如今的体型，大部分怪物都不能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两人，等闻到她们的气味，黑熊往往已经走远了。 可以避免大部分争端的情况下，林慧完成任务，胜利在望。 随着她们越来越靠近出口，周围怪物逐渐减少。 一座峡谷出现在眼前。 白玫瑰杀死一只靠近林慧的怪物，指着前方：“你看那里……” 那是一个可以容五只黑熊并肩行走的洞穴，不断有水珠从洞口滴落。怪物们一只只梦游般走进洞穴之中，即使发现两人的存在，也不会有任何“行走”以外的举动。 驮着两人的黑熊同样成为怪物游行队中的一员。 林慧竖起中指放在嘴唇上，示意白玫瑰不要说话。 贸然出声可能会惊动些什么…… 黑熊目光呆滞地朝前走着，穿过幽暗的洞穴，大概行走十分钟的样子就来到洞穴的尽头。此处，如珠帘掩门的流水“哗啦啦”作响，原来是一处水帘洞。外面应该是瀑布，下方可能是深潭。 白玫瑰看向林慧，用眼神询问她：怎么办？ 林慧还来不及回答，黑熊已经带着她们俩跳进水帘之中。 “哗啦啦——” 林慧预想中的下坠感没有出现，她睁开下意识闭上的眼睛，发现自己丝毫没有被水淋湿，嗅到的空气清新，不再总是带着腥臭味——怪物汇聚得太多，气味总是难闻的。 目光所及全是茂密的树木。明亮的光线从树冠的缝隙里照射进来，在脚下堆积的树叶上投射出一块块光斑。 黑熊已经恢复神智，仿佛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它没有刚才的记忆，好奇地左右探看。 这是一个对它来说完全陌生的环境，它出生到现在，目光所及之处都有别的怪物存在。除了不幸遇到两个人类，登上孤岛之外，一直都在奔跑……现在，驱使它不断奔跑的力量忽然消失不见。 那是它出生的地方。 这里是它以后生活的地方。 黑熊觉得自己变得聪明了。 这是个时候，应该逃跑。趁着两名可怕的人类还没有反应过来，它没准能逃脱悲惨的被奴役的命运。 它已经再也不想吃肉了。 如果可以的话，它愿意一日三餐都吃香甜的蜂蜜。 它现在只要一看到肉就恶心。 可是，它看着白玫瑰的脸，又难以迈开步伐。总觉得未经过对方的允许就私自离开是一件让熊不齿的事，它打心底里不愿意让白玫瑰伤心……等等，它怎么会有如此可怖的想法？回过神来，它已经错失逃跑的机会。 只能安慰自己，自己还有很多的蜂蜜放在林慧处。 这么跑到的话，也太可惜了。 其实蜂蜜可以再收集，再收集的至少是属于它一个的，不用平均分配……可只有这个理由显得它并没有傻到家。 林慧看一眼满脸纠结的黑熊，她竟然能从一张毛脸上看出黑熊的真实心情……然后，顺着黑熊的目光看向白玫瑰。 “你好像变漂亮了。” “漂亮？” 从来没有人夸过白玫瑰漂亮，在聚居地漂亮不能当饭吃。那是衣食无忧的富足聚居地人们才有资格关注的事情，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是被林慧夸奖，她心中竟然忍不住欣喜。 “嗯，你变美了。” 原本的白玫瑰就很美，如果一颗圆润光洁的珍珠，具有瑰丽的色彩，泛着洁白的光晕。如今的她，则是一颗即使在黑夜中，也能被一眼注意到的夜明珠，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光芒。视线一旦落在她的身上，竟很难再移开。 如同一位大美人，开启“一键美颜”效果。 从素颜到裸妆，优化不完美的部分。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但容颜又有着巨大的微妙变化。 白玫瑰伸手触摸自己的脸颊，“这应该是我进化的新方向……似乎没什么用处的进化。咦，裂缝打开了。”她万分诧异：“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林慧的职业奇遇倒计时只剩下十几分钟，她清楚的知道时间，见到裂缝出口出现的时候，并不惊讶。 白玫瑰对林慧道：“出去吗？” 林慧摇头。 白玫瑰疑惑：“你不和我一起走？” 林慧笑着道：“一起离开也只会回到进裂缝时的位置。下次再见。” 白玫瑰未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你所在的城市在哪里？” “天府州，南部市。” 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白玫瑰想要详细询问城市周围的情况，也许有她知道的地点。然而，她没有继续询问。 两人共同度过一个月的时间只是迫于无奈，她不承认自己需要朋友。 哪怕是没有遭到背叛之前，她也不会千里迢迢去见一个朋友，只为到对方所在的地方生活。 “我走了。” 她潇洒地挥挥手。 林慧道：“再见。” 白玫瑰即将踏进裂缝之中时，还是没抵抗住心中的猫爪一样的焦急。妥协般站住脚步，问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拯救魔剑士白玫瑰”的任务没有完成，林慧猜测，她还有机会通过职业奇遇礼券和白玫瑰相聚于同一条裂缝。 获得职业奇遇礼券需要完成任务，她会努力做任务。如果一次没有匹配到白玫瑰，还有下一次。 “一个月以内，怎么样？” “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和你搭档效率很高而已。” 两个人搭档的效率的确高，可惜林慧最大经验储存额只有7000，超过直接溢出。她只能按照白玫瑰教导的方法，将蓄满的经验值喂给肚子里的污秽之子。 接着再重新积蓄。 往返重复不知多少次。 即使如此，此时的经验值也近乎是满的。 林慧微微一笑，“我知道，没有误会。” 白玫瑰脸颊微红，几乎是落荒而逃。 此时，只剩下林慧和黑熊。 林慧问它：“你怎么还在？” 黑熊：“……”它忘记逃跑了。 “我走了！你的那份蜂蜜当作临别礼物送给我怎么样？” 黑熊疯狂摇头。 “你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 “……” 我TM也要能说话才行。 黑熊喉咙里发出“赫赫赫”的声音，着急得双脚乱跳，张着嘴巴，竟吐出人类的语言：“不——” 可惜，时间到了。 职业奇遇礼券消耗完毕。 林慧消失不见。 她什么都没听到。 66 宏大大 和宏小小 南部一小门操场, 一道散发着莹莹白光的裂缝出现在草坪上。紧接着，一名漂亮的年轻女性被裂缝吐出来，正是林慧。 此时，正是下课时间。重点小学崇尚“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鼓励孩子们利用休息时间锻炼身体, 所以操场上有不少追逐疯跑的小学生, 也有少许踢毽子、跳绳、打球的认真锻炼的小学生。 照理来说，一个大人凭空出现, 应该引来好奇心旺盛的小朋友们的围观。然而，事实上没一个人注意到她。 “你终于出来了！明天就是金耀日。我一直担心你状态不好，又受到大量污染。咦, 你看起来还不错？我们在这里可以放心说话，外面的小朋友看不见我们, 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就像在李贡的面馆一样, 这一片空间被隔绝了。 林慧转过身, 看到朝她走来的单启明。 一黑一白两只猫咪蹲坐在他的左右肩膀上。 林慧道：“谢谢。” “啊,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的工作。” “我不是同你道谢。” “啊？” “我是在同小白道谢。” 若不是有小白充满威慑力的叫声，林慧可能需要更久的时间才发现“真假规则”裂缝的底层逻辑。 “？？？” 单启明告诉她，彬礼比她早一天出来。本来想待在学校里等她，但署长见他状态不太好，直接把人拎走了。 话音未落, 一只白纸剪成的信鸽从旁边茂密大树的树冠中飞出, 绕着林慧转了一圈。 飞向远方。 单启明抱怨：“彬礼这个家伙, 竟然不放心我。” 显然，信鸽是彬礼留下的。 他人已经离开，但需得知道林慧平安的消息, 才能放心下来。 林慧知道自己刷分太过，让共同经历生死的同伴担心了。 “你现在的样子回家不合适，先去部门洗澡换一身衣服，怎么样？” “好的。” 单启明是开车过来的。 两人到达部门的时候，橙橙的汤圆刚煮好。瓷白的碗里飘着八只漂亮的汤圆，正冒着热气。 “圆润润、滑溜溜，艰难困苦一滚就过去了。” 极具御姐气质的橙橙套上围裙很有别样的魅力，她招呼林慧：“放进嘴里再咬破，寓意更好。这是咱们部门的传统，吃吧。” 林慧拿起勺子，咬破汤圆皮尝到里面的花生馅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想念正常的食物。 她充满感恩地将汤圆全部吃光，连汤都没有剩下。 署长常一坤接着电话走出独立的办公室，对着林慧展颜一笑。难得纯粹是上司对下属的满意和赞许，因为电话那一头是财富密码的李丁丁，而且正在酸溜溜地说：“常署长不知道是走的什么狗屎运，白捡一位满分医生。各种意义上的满分……第一次进裂缝，表现如此亮眼，必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我就倒霉了！损兵折将，怎么贵司的成员也不照顾一下财富密码的职员。凭着暮色月亮和财富密码的亲密关系，关键时刻也该救邰远一命。哎！我的年度绩效考评在地区总之中不会是末尾吧……” 常一坤没有洋洋得意的炫耀，谁有如此得力的下属能不欢喜呢？但他克制住人类骄傲的本性，推心置腹道：“你既然坐到如今的位置上，就不要总想着提升自身的等阶。好好把辖区管起来，年度绩效考评自然就上去了。” “你说得简单……” 可人类的精力是有限的。 好比医生，如庄真真一样能全面发展的，李丁丁也只见到她一个。 李丁丁自认不是天才，精力有限。 “换一个人来坐到我的位置，也不一定比我更负责任。” 镇守一地的职业者足够强大，也能对魑魅魍魉产生震慑的作用。 可惜李丁丁并不足够强大，远远比不上常一坤。她只能有所取舍了。 电话挂断，常一坤心情平静。纳西联邦的乱象不是普通人的混乱，也是职业者的混乱。他知道李丁丁说得没错，做得也没错。 毕竟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财富集团的从不要求职工为守卫城市而付出生命。 “做得很好。” 常一坤忍住自己的“癖好”，认为自己但凡有一点控制不住情绪，展露出“痴迷”，都是对林慧的不尊重。 “下次可以多相信我们一点。” 这说的是她在裂缝里干掉李贡的事情。 林慧点头，“好的。” 常一坤告诉她，李默的悬赏奖金发放了。后勤会将钱直接打到她的银行卡上，足足有一百多万。这部分钱是不用缴税的！如果是在财富密码，得到的钱大概是一百万的十倍、一十倍。不过，公职人员的奖金不能太夸张，于团结不利。那什么，大家都是有着崇高理想的人，又不是在为钱财工作。 为补贴立功的同志，另外的奖励是一套位于“常青树小区”的房子。它仅有居住权，不具备私人的产权。 “那是整个南部市最安全的地方，你可以带着家人搬进来。全区域酒店式管理，生活会便捷许多。” 听起来吃完饭是不用自己洗碗了…… 不过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说服家人…… 这套房的来源也是一个大问题，若用立功做理由，家人该知道她做的是一份危险度高的工作了。毕竟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常一坤大手一挥，给林慧放假一周。其中有四天是即将到来的金耀日，不过暮色月亮是照常上班的，还会比平时忙碌一些。 时间不早了，单启明开车送林慧回家。 路上，林慧从他口中知晓自己“失踪”的几天里，部门是如何同家里人解释的。因此，她回到家里，表弟元浩言问起她保卫大人物的任务危险性怎么样的时候，她很自然的回答：“这是保密的内容，不过我主要负责站岗。能有什么危险？” 治安署署员被安排做保卫任务是很正常的事情，元浩言幼稚园考小学的时候，考场大门就有一排治安署署员站岗呢。听说，他们晚上也不会回家，会在考场附近休息——考试持续几日，这份辛苦的工作就会持续几日。 自然也就不能回家了。 “我知道保密的……连通话都办不到。挣点工资好难，一定很辛苦。” “还好。” 不只是辛苦，命都差点没了。 元浩言哪里知道姐姐的惊险遭遇，闻言不再担心。 林慧问：“你准备出门？” 元浩言小朋友回到家，书包还没放下。 “我和宏大大约好去他家……”可是林慧回家，他有点不想出去了。他都几天没有见到姐姐了！可是，他是一个守信的小朋友，再加上去宏大大家里并非是为和朋友玩耍，而是有正事要办。 好难抉择。 “我送你过去。” 林慧拿起外套，率先走出去。 姐弟俩几乎是没有秘密的——特指元浩言单方面对林慧没有秘密，而且他单方面认为林慧对他知无不言。 宏大大是林慧第一次送元浩言上学的时候，与他打招呼的初中生。 “宏大大的爸爸睡不着觉。” 好伙伴邀约他前去集思广益。 “失眠吗？” “我觉得比失眠严重一点，他是彻底睡不着。自从第一次无法入眠，到现在已经有十天了。” 一个普通人十天不睡觉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慧看到宏大大的爸爸就知道了。 宏家住在庄家隔壁的街区，但由于没有一条贯穿两个街区的道路，两人步行1.5公里才到达目的地。宏大大家住的小区比庄家要新许多，毕竟治安署员的工资还不错，更何况还有大把的福利可拿。加上宏大大的妈妈是一名护士，赚到的钱可以补贴家用，让他们家的日子比别家更好过一些。 南部市大多数都是单职工家庭，并非一个人赚的工资足够家庭开销，而是工作难找，而单职工作为弱势群体，在公司裁员的时候，能够被优先排除——大多数公司都愿意体现一下人道主义关怀。 很多人结婚就是害怕饿死，想要找到一张长期饭票。 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能成为相亲市场上的人上人。 很多人不结婚也是害怕被拖累死，所以抓到一个优质相亲对象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林慧得到庄真真脑中的记忆，不由感慨：爱情果然是一件奢侈品。 一个十天没有睡觉的人自然不可能继续工作，宏大大的爸爸请病假在家休息。寄希望于白天能够睡着一小会，能早日重回工作岗位。 林慧看到的是一个人形熊猫，还是长期没有吃饱以至于饿得毛发凹陷的大熊猫，站在那里都摇摇欲坠，离猝死不远了。 她勉强辨认出对方身上一些熟悉的特点，与庄真真记忆之中的治安署员宏小小联系起来。 “庄小姐？” “庄教授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宏大大的爸爸竟然是当初负责庄教授死亡一案的治安署员，他很奇怪林慧为什么又找来——而且是直接早上家门。 “元浩言！” 一个脑袋从宏小小的腋下伸出来，见到庄真真礼貌道：“姐姐，你也来了？赶紧进来。” 67 布偶 奇怪的摊主 “爸爸, 这是我的朋友元浩言。这位是元浩言的姐姐，你认识她吗？” “认识……” 宏小小精力不济，实在是没办法和儿子说明这段缘分的由来。他也不太想说，涉及疯子杀人的事件, 对小孩子们来说到底是太过血腥了。 “你们玩吧。我进去休息一会……庄小姐, 你随便坐。” 宏小小猜到她是特地送弟弟过来的, 很快就会离开。请她随便坐只是客气的话, 没想到林慧一口答应下来，“好的。” 宏小小精神已经有些恍惚, 闻言口中答应着：“哦……好……”转身走向卧室。 宏大大轻声说：“我会小声一点的, 爸爸。” 宏小小也不知道听见没有，游魂一样关上房门。 宏大大其实对林慧留下来参与谈论有点不自在, 在他看来已经工作的庄真真是一名大人了。不过, 见小伙伴特别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他很快接受这一设定，并开始诉说起自己的烦恼。 “我爸从十天前开始，睡眠就像被偷走一样。睡不着觉，一点都睡不着。” 元浩言提议：“可以看医生。” “看过医生，花费我爸一个月的工资, 什么毛病都没有检查出来, 医生就让吃点好的。” 宏大大特别不理解：“我爸也不缺营养啊, 治安署包一日三餐……吃得还不错，对吧？” 他想起好朋友的姐姐最近刚入职治安署, 抛出一项疑问。 林慧只能点头，治安署员是吃得不错，但和她无关。 宏大大得到证实，还是忍不住补充道：“我爸带着我去单位食堂吃过饭, 比我妈工作单位的食堂菜品更丰富更好吃。早餐有包子、馒头、面条和水果，午餐和晚餐三个肉两个素一个汤。这样他能营养不良？” 人家医生说的“吃点好的”可能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元浩言打断他，“医生给开药没有？” “开的安眠药。我爸最大剂量吃下去，依旧整夜无法入睡。我妈只能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一般的城市居民选择去看心理医生，都是“不幸”的开始——没过多久，病人就疯了。因此，心理医生是一项很赚钱的工作，但性质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差不多，都让人觉得晦气。 不过有些人是真的有心理疾病，和太阳的辐射无关。 这种情况，还是能挽救一下的。 这也是心理医生没有失业的原因。 “医生尝试着使用催眠的方法令他入睡……” 元浩言问：“然后呢？” “然后医生睡着了。” “……” 元浩言又问他，宏叔叔在出现异常之前去过哪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遭遇。 宏大大回答没有。如果有的话，他的爸妈不说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至少能有一个解决问题的方向。哪像现在，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甚至都有点绝望了。 林慧听着，宏小小的情况怎么像是有着神秘力量的干预。两个小朋友讨论无果之际——该用的办法其实都已经用过了。林慧适时提出，可以试试占卜。 “占卜？” 这东西元浩言了解一点，他的朋友毕竟很多，了解到的“个人爱好”就比较广泛了。他觉得占卜不准，但更好奇姐姐要怎么占卜。 “对的，占卜。” 林慧摸出三枚十二面体骰子。 元浩言惊异，“这是哪来的？” “出差时得到的。” 林慧看向宏大大：“你愿意试试吗？” 占卜想要得到预示，骰子必须掌握在与占卜事件有重大关联的人手中。 想要知道宏小小是什么情况，林慧丢骰子没用。 “我想试试，”宏大大接过骰子问：“直接扔吗？” 林慧道：“心中默念你要占卜的内容。建议询问‘解决宏治安员睡眠困扰的办法’。” 她的郑重其事感染宏大大。 “好的，我知道了。” 骰子落在桌上，行星、星座和宫位依次显现。 林慧第一个感觉是“凶险”，证明宏小小遇见的是一件难以解决的事情——对一名普通人来说。她依次拂过三枚骰子，脑中出现一帧帧画面。 狭小的巷道、破烂的房屋。男女排队打水，疯跑的小孩衣不蔽体。老鼠跑上街一定会被抓起来吃掉，苍蝇围着没有垃圾的垃圾桶飞来飞去。这里是南部市的棚户区，就在贫民窟的附近。 几名身穿制服的治安署署员从一户人家走出来，其中就有宏小小。 他打电话通知殡仪馆前来拉尸体。 破烂的房屋里传来孩童哭泣的声音，一名脸嫩的治安署员问：“师傅，这些孩子该怎么办？” “送进福利院，”宏小小回答完，见徒弟一脸不忍，说道：“你见的事情再多一点就习惯了。其实住进福利院，未必就比待在这里差……” 不多时，殡仪馆的车到来。 两名抬尸体的工作人员向下车，和治安署员们确认好尸体的身份，合力将其抬走。 一个只剩下三个孩童的家庭，自然是付不起丧葬费的。因此，丧葬费由政/府支付，预算不高。对殡仪馆来说，焚化炉空着也是空着，赚得少一点也行。 等三个孩童被福利院的人领走，宏小小和同事们分别。下班时间早就过了，他将车让开距离较远的同时，打算走路回家。没想到竟然走错路，来到一条陌生的街道。 夜幕降临时分，这条街热闹得不太寻常。 他很快意识到，这里是黑街，交易一些郊区不法收获的地方。 宏小小没有过多逗留的意思，路过一家路口的露天摊位时，被摊主叫住。 “先生，买一件布偶吧。小孩子会喜欢的。” 这名摊主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男性。宏小小在他的游说下，决定买一只布偶回家送给儿子。不过，在他摸索钱包的时候，发现钱包不见了。 丢失钱包在棚户区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宏小小一直有小心看顾着钱包。唯一放松警惕的时刻，就是将三个失去父亲的孩子送上福利院的车子时，所以钱包是谁偷的，不言而喻。 这就是他为什么告诉徒弟，住进福利院未必比待在棚户区差的原因。 棚户区的孩子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小偷、罪犯的预备役，健康的孩子进福利院还有可能被领养，就算运气不够好，但只要足够聪明的话，也能拥有上学的机会，未来成为城市的一颗螺丝钉。 不要小看螺丝钉。 螺丝钉只要尺寸是对的，就能被一直使用。 宏小小不准备把钱包要回来，大张旗鼓冲去福利院会让三个孩子的处境变得艰难。他无奈对摊主说：“不好意思，我没带钱包。” “这样啊，这笔买卖没法做了。” 店主收回递出去的玩偶，却又递给他一只简陋许多的缝线玩偶。 “这一只可以送给你。” 宏小小略带尴尬地接过玩偶，和摊主道谢。等他转身离去时，身后的摊主却露出诡秘的微笑。如果他此时看到摊主的表情，恐怕会受到极大的惊吓。 林慧从刚刚看到的画面中回过神来，惊讶的意识到：奇怪的摊主和宏小小原本是不认识的，两个人甚至没什么仇怨。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随机选择一名倒霉蛋，而宏小小恰好就被选中了。 “怎么样？” 见林慧睁开眼睛，宏大大焦急的询问起来。他本来不相信林慧的，但看到她伸手抚弄骰子的样子，不由产生一个想法：她或许真的能帮助自己。 林慧笑着说：“我的占卜水平不高，给不出实质性的建议。不过，根据占卜的结果——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你不用担心。” 宏大大有点失望。 林慧则是借机躲进卫生间，将宏小小的情况告知署长。她没有暴露自己已经成为天文学家的事实，隐藏有关“布偶”的一切。 她相信部门的人可以轻易的查出宏小小失眠的原因。 “你先撤退。” “好的。” 林慧的确是比较疲惫了。 她回到家中。 外公外婆很高兴她能回家，剩下的时间不够做一桌美味。外婆还责怪她，“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林慧只能推说有纪律、要保密之类，外婆没有深究，归根到底还是关心她，觉得她工作辛苦。知道帮不上忙，就一个劲给她夹菜。 “多吃一点，你都瘦了。” 这个是绝对没有的……有一种瘦，叫做你的长辈觉得你瘦。 林慧只能埋头苦吃。 外公问：“你每天上班吗？” 林慧点头。 治安员是不可能在金耀日休息的。她本来有假，但预计假期消失了。 元浩言小朋友叮嘱她，“一定要小心一点。” “……” 吃过晚饭……林慧有点吃撑了。她回到房间里，手背传来熟悉的灼热感，伴随着震动。在“职业奇遇·魔剑士”裂缝中，她又接收到一封来自茹笛的信。卡顿依旧严重，几乎是历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渐渐拼凑完成。 “亲爱的老师，日安。 前日，一只巨大的变异蜥蜴袭击绿洲，以致两名刚从裂缝中脱身的炼金术师凄惨死去。我得知消息，感到非常难过。 学园不得不公开承认，裂缝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了。 我希望您能允许我，将有关裂缝的知识无偿公开。这是一个过分的请求，我贸然提起，是因为您从来没有分享过我得到的学术成果。我大胆揣测您就如传说中的‘老师’一样，拥有着高尚的品格。比起提升等阶，更愿意将知识教授给一切愿意学习的人。如您同意，请给我回信。” 林慧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这些知识在城市里本就是公开的。 她回复两字“同意”，又加上一句“我不是知识的原创者，只是知识的搬运工。” 用以安慰茹笛。 她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茹笛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写下这封信的。 洗漱睡下。 一觉到天明。 果然，她收到通知——假期取消了。 68 幽灵 奇怪的家伙 “治安署员宏小小误入的地方是黑街, 专门销售从荒野来的非法物品的地方。当然，这种交易还是比较隐蔽的，毕竟并不合法。普通人看来, 这里只是一条较为热闹的街道而已。” 林慧穿上防辐射衣。 这是外婆的要求。 政府呼吁市民金耀日非必要不出门, 但若非得出门, 有防护至少比没有防护要好。虽然林慧很清楚, 薄薄的一层防辐射衣没什么用处。 内部通讯频道中, 大后勤橙橙正在说明情况。 “宏小小心里也清楚, 黑街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没有进入！有问题是他带回家的布偶。那是一件带有诅咒性质的收容物。” 林慧随即收到布偶的鉴定结果。 【失眠布偶】 危险等级：Safe 描述：一只“幽灵”从某个裂缝里得到一块带着诅咒性质的布, 擅于缝纫的他将其做成数只布娃娃。只要讨厌谁，他就将布娃娃送给谁。 作用：只要触碰到就会一直失眠，直到娃娃被销毁才能找回被偷走的睡眠。 副作用：销毁它的人会稍微倒霉几天。 “一般来说, 普通人不会招惹治安署员。虽然有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 但一个人的气质、谈吐是能够看出来，宏小小一看就知道是治安员，随便招惹会惹来麻烦。幽灵自然也一样，他显然是不怕惹麻烦。” 橙橙略显冷淡的话语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怒。 冯歌接话道：“署长，他这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常一坤轻笑一声：“我确实不擅长应付幽灵。” 林慧踏出小区, 金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小区里不见一个行人，就连小区外面也看不见人影，宽阔的柏油马路上, 一辆车都没有。这景象颇有些萧条, 好像连城市的绿植都被金色太阳吓得无精打采, 拖拉着叶子忍受阳光带来的痛楚。 林慧感受到细细密密的疼痛，来自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 根据庄真真的记忆可以知道，这是金色阳光带来的体验。她出声道：“幽灵是一种职业吗？” 冯歌问：“对呀，幽灵是什么职业？” 林慧：“……” 原来你也不知道吗？ 橙橙道：“囚犯序列, 二转邪恶职业者【幽灵】是一种舍弃身躯，灵魂寄居于他人体内的邪恶存在。行踪极为隐秘，难以杀死。记住，千万不要触碰他。” 内部频道里传来单启明的声音，“我到了。” 一辆巡查车停在旁边，林慧拉开车门坐进去。小白热情地跳上她的膝盖，高冷的小黑则蹲在一边，微微颔首，以示对她的欢迎。 车辆驶向目的地——摊主的家中。 林慧和单启明是最后到达的，冯歌抬头确定门牌号，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 橙橙拿出一把钥匙，轻松打开锁——这是一把□□。冯歌推开门，却听一声诧异的叫喊：“你们是谁啊？闯进我家想干嘛？” 冯歌取出证件，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治安员冯歌，敲门你怎么不应声？” 此人长得和林慧从占卜中看到摊主一模一样，找对人了。 摊主眼睛滴溜溜乱转，口中说：“我没听到声音。”他说完，转头就跑向门口。 “嘭——” 门被冯歌关上，质问道：“你跑什么？” 摊主差点一头撞在玻璃上，此时沉默不说话。 “问你话呢！署长，要不先把他带回去……” “别啊！别！我只是一个替人出货的小喽啰，你们没必要为难我。我不去治安署……我靠！我又没做杀人放火的事情，至于出动六个人抓捕我吗？” 他表情很疑惑，似乎开始对自己做的事情产生怀疑。黑街里的摊主谁不做私下销货的事情？都不做的话，黑街还有啥存在的必要？ 常一坤和橙橙对视一眼，有七八分确定“幽灵”已经离开了。 幽灵可以寄居在接触过的人体内，使得对方在短时间内变成另一个人。拥有着幽灵的记忆和思维，也有残留一点本人的性格特征。因此，长期被寄生者，会出现不可逆的精神损伤。 “我没有保释金可以付。这个月的房租都还没着落，等房东催租，我就得去睡大街……” 冯歌嘿嘿一笑：“那进治安署不是挺好的吗？至少有一个睡觉的地方。” “真进治安署，哪能让睡得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审讯手段。虽然不会打人，但轮流审讯72小时不准合眼的痛苦，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几位哥哥姐姐，来根烟？” 摊主从外衣口袋里取出香烟和打火机。 单启明立刻警惕起来，挡在林慧的面前。 摊主递出来的只是普通的烟。 常一坤接过来，没有点燃，问道：“十天前的傍晚，你在干什么？” 摊主不用回忆，直接答道：“黑街路口摆摊卖玩偶。” “什么玩偶？” “批发市场进货的普通玩偶，”摊主嘿嘿一笑，带着点探问的意思道：“这批玩偶有什么问题吗？” 冯歌呵斥道：“问你话，你就答。你审我还是我审你啊？” “哦……我随口问一句而已。还有一些没卖完的玩偶放在房间里，你们随便看。” 林慧记得，占卜中看到的玩偶全都可可爱爱，充满萌趣。她问：“你摆摊多久了？” 摊主的目光略有些猥琐地扫过林慧的脸，态度较为配合：“一个月。” “卖出多少只玩偶。” “八只，白送出去一只……我靠！我是怎么想出在黑街外面卖玩偶，这种绝世烂主意的？？？” 常一坤到此时已经有九分确定摊主不是幽灵，他给单启明一个眼神。单启明比画0K的手势，推开门走进房间，检查玩偶。 摊主一脸茫然，正怀疑人生。 林慧凝神细看，摊主的额头燃烧着黄色的火焰。正是普通人应有大小的生命之火，黄色代表身体不适，精力不济。符合他现在的状态，一个抽烟喝酒染头发的中年混混，生活过得离规律相差十万八千里。不健康是正常的，健康才奇怪。 忽然，那手指粗细的生命之火如添干柴，增大至原本的三倍，熊熊烈焰燃烧起来。 林慧仿佛能听到生命之火“噼里啪啦”的声响，摊主忽然之间从一个普通人变成职业者了。 这让林慧想起幽灵的特性，却也还记得橙橙的警告：不要触碰他。 她微微侧身，动作幅度小到难以察觉，在橙橙的手心里写下“他是幽灵”几个字。 橙橙眯起眼睛，极快与林慧对视一眼，心中已有决断。 这时，摊主脸色一变，纵身一跃，跳上窗台。 “明明已经关闭的‘捕灵网’又被打开，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我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都已经彻底封闭自我意识，竟然没能骗过你们。或者说是你——这位暮色月亮的小姐！” 摊主指着林慧，神情充满恶意。 橙橙没有说话，但她的声音在内部频道里响起。 “真真，拖住他。‘捕灵网’的启动需要时间。” 林慧自然不可能说，我是天文学家，拥有一双能看破“伪装”的眼睛。她才通关一条裂缝就直接升阶不合常理，而且也难以解释从何处得知的“转职任务”。因此，她只能瞎编。 “你笑了。” 摊主愣住，“啊？” “你刚刚笑了一下。” 摊主努力回忆，竟毫无印象。 “我笑了？” “你笑了。” 林慧模仿“占卜影像”里摊主邪魅狂狷的笑容，至少做到有七分相似。形似而神不似，多少带点嘲讽的意味。 摊主充满恶意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在耍我？” 林慧觉得很冤枉。 摊主冷声道：“我记住你了。” 说罢！他纵身一跃，从七层楼的高度坠落。 半空中，一双利爪抓住他的衣服，让其停止下落。 林慧站在窗边，看到面色苍白的彬礼。他原来一直藏在树上，断幽灵后路。 很显然，他的假期也消失了。 抓住摊主的正是彬礼扎的纸鸟。 摊主也看到彬礼，瞬间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不屑道：“堂堂邪恶职业者，竟然做暮色月亮的走狗。” 彬礼：“……我只是长得比较凶，其实不是邪恶职业……算了。” 就算他认真解释，也没有人会信。 摊主张开嘴，发出一声尖啸。 声音仿佛直接传递到脑中，林慧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没有办法隔绝丝毫。只觉脑组织都被搅碎一般，短暂竟无法自行站立。腹中一热，痛苦减轻了。令她能咬牙坚持，不断给自己丢“血肉/缝合术”。 恍惚之间，仿佛听到常一坤的声音。他说，“幽灵的技能‘灵魂尖啸’，直接攻击灵魂。” 叫声停止的时候，除常一坤外，其余的人都已经昏迷，并且七孔流血。 林慧擦掉脸上的血迹，先给橙橙治疗。她问常一坤：“署长，你怎么样。” “问题不大。” 常一坤毕竟是二转职业者，灵魂强度不是一转职业者可以比拟的。 “可惜‘捕灵网’没能生效。这件收容物的触发时间太长，而且不能重复使用。” 因此，他用得很谨慎。 这是南部市目前唯一一件能够对付幽灵的存在。 橙橙醒来，操作着随身电脑的界面，对林慧道：“六名普通人受到灵魂尖啸的伤害，需要救治。” 林慧点头，“收到。” 她救起冯歌和单启明，伸手拂过一黑一白猫咪的身体。可怜的猫猫这才重新打起精神，只要是生物都会受到灵魂尖啸的影响，兽语者的猫也不例外。 彬礼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扎纸术士本就是正义阵营最诡异的存在，灵魂的强度远超同等阶的职业者，比起二转阶段的常一坤也不弱。 其余人继续追捕幽灵，林慧根据橙橙给的坐标，使用“血肉/缝合术”救人。 职业者受到灵魂冲击尚且七窍流血，普通人距离和他们一样近的话已经没了。即使距离较远，也会受到伤害。 到达最后一个坐标——这里有三位受伤者。 房门大开，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有人在翻箱倒柜，动作还极为粗暴。 林慧取出手术刀，推门进入。 只见两个男人正在背对着她，将桌上的东西统统塞进麻布口袋中。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绅士躺在沙发上，七孔流血。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顺着皮沙发流到地毯上。 林慧挑眉，她这是误入了抢/劫现场。 69 请柬 深藏功与名 “你们在干什么？” 林慧拍拍其中一个男人的肩膀。男人不耐烦地骂道：“妈的, 滚远点。没看到老子在忙吗？” “看出来了。你很忙。” 忙着抢劫。 “知道还烦老子……” 另一个人提醒他，“老大……” 这人终于反应过来，看到站在身后的林慧, 先是吓了一跳。他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找不出半点“良心”的人, 平时看到美女不能占便宜也要调笑两句。此时却没有心情, 更无“怜香惜玉”的意思。环顾四周, 见的确只有林慧一人——一名身材高挑的美丽女性。 柔弱、可怜、大腿还没有自己的胳膊粗。 当即抓起桌上的烟灰缸, 对另一人道：“愣着干什么, 还不动手！” 另一人拿着刀朝林慧扑来。 两分钟后, 两人五花大绑蹲在角落里，被同伴称之为“老大”的男人还在吼着：“你谁啊？敢管我的闲事，我让你……” 林慧淡淡道：“你可以胡言乱语, 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啊？” 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林慧道：“我是治安员。这样不算是多管闲事了吧。” 两人瞬间嘘声。沉默两秒，老大道：“没道理我刚开始作案就被抓住，你们治安署是不是一直跟踪我呢！” 你想太多。 就是这么巧。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晕。 林慧拔出中年绅士腹部的刀，熟练避开飞溅的血液，并通知后勤部前来善后。 疼痛让昏迷的中年绅士睁开眼睛, 林慧正在用“血肉/缝合术”治疗他的伤。 “先生，这是一场噩梦。” “感谢您，陌生的职业者。” 两人同时开口, 然后陷入沉默。 林慧准备打晕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一点也不尴尬地说：“你知道职业者？” “鄙人虽然只是一名普通人, 但有幸玛莎慈善基金会任职，对神秘世界有一定的了解。女士，你一定是暮色月亮的医生小姐吧。” 又一个知道她身份的人。 林慧立刻打开内部频道，询问“玛莎慈善基金会”是什么组织。橙橙不愧为大后勤, 行走的百科全书。 “玛莎慈善基金会，主要活动于西洲大陆的慈善组织，成立于月亮历188年。以创建者‘玛莎女士’的名字命名，慈善基金最初来源于‘玛莎女士’的财产。后来，得到各国爱心人士的募捐，得到的善款帮助过无数失去父母的孩童，使他们有长大的机会。包括南部市的福利院在内，运营的资金里都有一小部分来自玛莎慈善基金会。同时，它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民间神秘组织。” 常一坤补充道：“只要不违法犯罪，暮色月亮不限制基金会的职业者在纳西联邦活动。” 相对于是友好组织咯。 中年绅士礼貌的等她确认完毕，才请求道：“我还有两位随从也受伤了。您能帮忙治疗他们吗？” 这一个坐标的确显示有三名被波及的普通人。 林慧跟着中年绅士走进房间里，果然见两名保镖打扮的壮硕男子倒在地上。倒没有受外伤，仅仅七孔流血。 他们俩也是普通人，被治好之后，极具职业道德的先行确认中年绅士的情况，接着才顾得上自己。 中年绅士为表达对林慧的感谢，送给她一张请柬。 “这是明天即将在黑街举行的‘玛莎拍卖会’的请柬，您要是有空的话，务必赏光前来。我是此次拍卖会的拍卖师，拍卖品中一定有适合您的物品。” 一十分钟后，暮色月亮、贫民窟驻地。 单启明咋舌：“所以，他就给了你请柬。” “对啊！我救他的命，他却想着赚我的钱。” 林慧将一次性挂耳咖啡袋悬挂于杯口，滚烫的热水激发出速溶咖啡的香味。她询问单启明：“你要来一杯吗？” “不用。‘玛莎拍卖会’的请柬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你根本不知道它的价值。那是一个只要你想要什么都能买到的地方，而且保真。” “哪怕是转职的方向和转职任务的内容也能买到。” 林慧没有参加过拍卖会，却也知道知识性的拍品是最难以辨别真伪的。因此，没有足够的信任，交易很难达成。 “买得到。不过它每年只举行一次，拍卖品都有哪些，得看运气。” 小黑跳上吧台，用前爪触摸杯子。 林慧挑眉：“小黑能喝咖啡吗？” “我没给它喝过咖啡，但只要是人类能吃的食物，它都可以吃。它毕竟是兽语者的猫，和普通猫不一样。” 林慧重新冲泡一杯咖啡给小黑，小白感兴趣地跳上桌，和小黑一同享用咖啡。 两只猫竟然没觉得苦，兴致勃勃地喝光了。 林慧享用完咖啡，常一坤几人顶着烈日回到部门。冯歌灌下一杯冰水，骂道：“热死人了！” 橙橙选择冰咖啡，略带嘲讽地道：“反派总挑这种时候搞事也不容易……大家都是上个班，何必如此敬业。” 单启明“咯咯咯”笑起来，他的笑点总是特别奇怪且低。 “抓到幽灵没有？” 橙橙翻白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哦，”单启明其实并不抱希望，“跑了呀。” 林慧心中有所猜测，已经悄悄占卜过此事，闻言道：“幽灵和玛莎慈善基金会的拍卖师先生住在同一幢楼里，可能不是巧合，他大概率是冲着拍卖品来的。” 单启明瞪大眼睛。 “有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 林慧继续道：“如果他的行踪没有暴露，成功寄生于拍卖师先生，不用花一分钱就能接触藏品，并且带走一两件。” 常一坤和橙橙两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诧异的神色，证明这一点他们也想到了。 常一坤道：“真真回去休息，其余人继续执勤。明天晚上八点，真真带着单启明前往拍卖会——一张请柬仅供一个人带一名随从进入。” …… 下午，林慧回到家中。 家里的窗帘全部关得严严实实，窗帘后面还有一层平时没有用处的遮光帘。此时也全部拉上，保证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元浩言小朋友在家休息，早已做完功课，帮助外婆制作晚餐。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兴高采烈迎上来，对林慧说：“真真，宏叔叔的失眠症治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 林慧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70 又见乞丐 哈哈哈 夜晚。 一轮金色的月亮悬挂在空中。 整座城市已然停滞。钢筋水泥的丛林里, 游走的人类少得可怜。难免有宵小之徒趁机作乱，试图浑水摸鱼。毕竟对有些人来说，比起金色光线的辐射带来的残酷未来, 当前的**得不到满足才是最令人痛苦的。 警笛鸣响, 没有停歇过片刻。 这就是治安员工资高、福利好的原因之一。 金耀日他们是不能休假的，还是得照常上班, 而且更加的忙碌。 亡命之徒可不管后天还能不能活着, 能想到比今天更遥远的事情, 已经非常难得。 两位老人检查好门窗便睡下了。 林慧支着下巴坐在窗前，耳朵捕捉到楼下的异响。对着深沉的夜色道：“一个小偷。” “如果不小心惊动主人, 就会发展为‘抢劫’。” 耳后的通讯器里传来彬礼的声音。 这就是为什么常一坤只让林慧“回家休息”的原因，因为彬礼休息不了……他得保护林慧。毕竟幽灵临走时说过, 他记住林慧了。 邪恶职业者大多是心眼比针尖更小的变态, 万一袭击林慧呢？ 一只纸人从上方飘下, 落在楼下的防盗网上。并且顺着防盗网爬进室内, 无声无息地解决掉小偷。想必小偷明早醒来会觉得很奇怪, 他到底是怎么进的治安署？？？ “抱歉，大概是我太会惹事了。” 哪怕身为领导，需要下属加班也该以德服人。更何况她并非领导, 心中是真的过意不去。 “没关系, 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 “你家在哪？” “好像是在‘常青树小区’, 你想知道几幢几单元几号的话，可以问问后勤人员。” “你自己不知道吗？” “不知道, 那套房子，我没进去过。” “那你平时住哪？” “任务目标在哪，我就在哪。” “没有任务目标的时候呢？” “没有这种时候。” 一直在上班，永远不下班吗？生产队的驴都没有一直干活的。林慧相信常一坤不是疯子, 双商在平均线以上，不以剥削下属为乐。那一整年无休只可能是彬礼自己的意愿……林慧问：“一个人是不是可以有多个癖好？” 彬礼沉默了。 已知，彬礼的癖好是“八卦”。 这是林慧在裂缝里发现的，现在又发现一个。 好半晌，彬礼才回答：“一般只有一个癖好，但为达成癖好，又可能产生新的癖好。如果有多个癖好的话，它们之间存在内在联系。” “这样啊……” 彬礼结束对话：“晚安。” “晚安。” “今晚的饺子很好吃。” “下次你上门做客，再请你尝一尝别的拿手菜——我外婆的手艺很不错。” 两人没有发现，老旧电梯楼下方的树丛里，一双眼睛盯着林慧房间的窗户看了很久。那是一只成年的小型流浪犬，脸上带着人性化的表情。似乎有点犹豫、下不定决心，最终，它选择离去。 …… 一只狗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一名流里流气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串肉，可能是从哪家无人的店铺偷来、或是抢来的。 这时候在外面闲逛的，几乎都不是好人。 流浪犬停下来，看着流里流气的男人。 “看什么看？” 流里流气的男人凶巴巴地瞪着小狗，见小狗没有落荒而逃，看一眼手里的肉串，再看一眼小狗。口中说着“烦死了，我都还没有吃饱。”却将手中的肉串丢给小狗，转身就走。 “汪汪汪~” 狗叫声令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流浪狗对自己摇尾巴。 男人转过身，蹲下来。 “不会想让我摸一摸你吧。没门！” 然而，他还是伸出手来，并不介意流浪狗脏兮兮的毛发。在他的手触碰到狗的瞬间，一道流光从流浪狗的眼睛里蹿进男人的眼睛里，他的神色变得冷漠。那是一种由内之外的冷意，眸中带着残酷的冷光。他一脚踢向凑近肉串的流浪狗，口中说：“该死的狗……最讨厌狗了……臭烘烘的家伙。” …… 清晨，林慧从床上醒来。她的手机发出“叮叮叮”的响声，拿起手机，见银行卡里有一笔划给市郊精神病院的支出，足足有千块。 这是元浩言的父母——庄真真小姨、小姨父的治疗费用。 一般在金耀日的第二周，全家人会一起去那里探望他们。 庄父死后，绑定他账户的支付项目全都转移到庄真真的账户中。若是林慧卡中的余额不足以扣费，医院会打来电话。要是拖欠一个月还是不能付费，医院就会将病人挪出来。 而一个辐射病患者是无法在城市里正常生活的。 如同庄教授一般，用工资供养患病亲人的很少，大部分生活在医院里病人都有一个非富即贵的家庭做支撑。 林慧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吃早饭。她其实并不害怕幽灵。如果幽灵敢附身，就让对方感受一下怀上邪神之子的感觉好了。 她占卜的结果是真发生这样的事情，对方会倒大霉。 傍晚，林慧离开家中，来接她的单启明穿着一套类似于袈裟的衣裳，脖子上挂的串珠最大的颗和鸡蛋差不多。一黑一白两只猫咪蹲在他的肩头，可谓是非常独特。 林慧……林慧穿得和平时差不多，没有特意打扮。 两人驱车前往黑街。 今夜来的人很多。 单启明找到一个停车位，却与一辆横过来的车相撞。那车里走下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敲打车窗。 “喂，赶紧让开。” 单启明摇下车窗，哼一声道：“你眼睛瞎啊。撞车你负全责，不提赔钱就算了。让我把车位让出来？不可能。” 男人挺起胸膛，恶狠狠道：“你知道我老大是谁吗？他发起火来总有人要完蛋。” 单启明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盯着他仔细看，确认自己没见过他。 “谁知道你是哪根葱。” 单启明一拳打中他的眼睛，“不知道就行。” 男人“哎哟”直叫。 林慧好奇询问：“为什么先确认他不认识你？” 单启明道：“治安员打架要被投诉的。” 林慧：“……” 满脸横肉的男人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欲抓单启明，却被反剪双手，推倒在地。他大喊：“你们完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老大最近心情不好……” 单启明被挑起好奇心，“你老大是谁啊？” “乞丐的大名，你听说过没有。” 单启明收起脸上轻松的神色，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乞丐是部门重点检测的邪恶职业者，一名一转阶段的“疯子”。此人性格偏激，行事古怪，底线极有弹性。他并未加入邪恶组织，单启明不愿意与他起冲突，最重要的是真的起冲突，单启明没有信心能打赢。 “算了……” 单启明决定不惹事，今天的重点不是乞丐…… 满脸横肉的男人见他软下来，却是立刻变得硬气。爬起来挡住车子，不让他们离开。 林慧劝道：“你赶紧让开。你也知道，自己老大发起火来很可怕，会有人完蛋。” 男人叫嚷：“有种就下车。” 林慧依言开门，下车。 男人对着自己的车恭恭敬敬说：“老大，就是这两个小瘪冒犯您。” 贴着防窥玻璃膜的车子里没有动静。 男人疑惑，难道车里没人。 他尝试着去拉车门，车门明明没锁却打不开。似乎有一股无法撼动的力量，抵抗着他的力量。 男人掏出钥匙，车窗自动下降。 首先是一个光头，接着是浓郁的眉毛和铜铃大的眼睛，再是浅棕色的未经修理的胡须，正是乞丐无疑。 他难得收起脸上疯疯癫癫的神色，面无表情地下车。 走向林慧。 单启明连忙挡在林慧身前。 这一幕似曾相识……乞丐在距离林慧一米时停下脚步，双膝跪地。口中喊道：“妈妈——” 单启明：？？？ 单启明：！！！ 满脸横肉的小弟没搞明白眼前玄幻的一幕是怎么发生的，但他搞明白了一点：自己完蛋了。 71 危险的来源 鉴定师 林慧感觉到自己的小腹被轻轻地踹了一下——一个极为温柔的动作。她下意识低下头, 手掌放在肚皮上。 完成天文学家·任务三获得的《人类胎儿沟通术》，林慧还没有使用过。该技能的介绍为：母亲与胎儿是密不可分的共生体。当母亲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可以感知到胎儿的情绪, 并将自己的情感传达给胎儿。如果双方足够亲密, 就有可能触发“胎梦”效果。 此时，林慧就品味到“嫉妒”、“生气”等情绪。 腹中的小怪物正在气恼乞丐与自己争抢妈妈。 林慧心想：小怪物见的世面还是太少，如果可以的话，乞丐恐怕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至于抢妈妈？对方完全不想无中生妈。可惜，成年人的世界有着诸多的无奈。 林慧并没有想着安抚小怪物，但沟通术的作用是双向的。小怪物不知从林慧的情绪里误会了什么，总之, 他觉得自己得到妈妈的“解释”，特别好哄的接受了。然后, 开始撒娇——妈妈，饿饿。 林慧：“……” 也许她不该在职业奇遇·魔剑士裂缝里养大小怪物的胃口……现在的小怪物每天要吃她九十九点经验值，吃得她好心疼。 林慧飞快撤开自己的手, 装作没有听到。 乞丐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 他本来就不希望得到任何回应。如果林慧“嗯”一声, 哪怕只是轻轻的“嗯”一声，他都会觉得更加难堪。此时, 垂着脑袋站起来，没有看林慧一眼。至于周围围观的群众，他就更不会去看了。 谁知道里头有没有自己认识的。 可能还有仇家。 妈的，太丢人了。 乞丐狠狠瞪向小弟。 林慧又一次目睹乞丐落荒而逃——这又是一幕熟悉的情景。 “怎么回事？” 单启明目瞪口呆, 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看着乞丐的背影——他是认识乞丐的，也不觉得自己会认错人。 “我没跟你说过吗？” 林慧道：“乞丐也是进入‘真假裂缝’的职业者之一。” “你没说过。” 单启明一脸八卦：“快快快,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很熟了。 搭档巡查整座城市期间门，已经成为关系亲密的同事。 聊八卦算什么？八卦是人类的本质。 林慧伴随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单启明不断发出惊叹声，听完笑得半晌合不拢嘴。 玛莎拍卖会选在金耀日举行，还有如此多的人捧场前来，已经能说明拍卖会的含金量。林慧也是刚刚才知道，真正的黑街在地下。她将请柬交给门口站着的侍从，踏上红毯。 虽说是地下建筑，但空气并不浑浊。 内部金碧辉煌，各类设施齐全。负责接待客人的侍从介绍道：“拍卖会结束之后，您和您的同伴可以在酒店里留宿，品尝美味，感受一下我们按摩师的技术。西撒尼亚式按摩手法极具特色，想必客人一定听说过。” 这个涉及庄真真的知识盲区了。 好在单启明是见过世面的，一口应下。 “我们会试试的。” 侍从领着两人走进拍卖会会场，入口立着一尊蜡像。 一位慈爱的夫人穿着得体的服装，面带微笑。 “这位是我们基金会的创始人——玛莎夫人。她是一位具备爱心和社会责任感的女士……” 侍从打心底里崇拜让他拥有一份体面的、高薪的工作的女士，介绍词富有充沛的情感。毕竟这个年头，能给员工一份工作还发工资的公司真的太少了。 会场拥有数十部电梯，两人上楼前往包房并不与他人共乘。 林慧由此知晓，拍卖师先生是真心感谢自己的。 他给自己的请柬是VIP席位。 “尊敬的先生、女士，晚上好。” 包房里的服务生齐齐朝着两人鞠躬，或许因为林慧是女性的原因，服务这一间门包房的全是年轻帅气的男性服务员。站在包房的中间的男士眉心处的生命之火熊熊燃烧，显然是一位职业者。 他单眼皮，细长的眉毛，笑起来有一点腼腆。身上穿着燕尾服，自我介绍道：“我的今天的‘鉴定师’，专门为您服务。如果您不愿意以金钱交易，也可以用收容物进行交易。我会负责鉴定收容物的价值！也有一些拍卖品指定用某类收容物交换，是否等价也由我鉴定。” 单启明道：“你是一名武器专家吧？” 鉴定师点头，“是的。” 服务生请林慧和单启明坐下，调整两人的桌椅。保证他们能看到下方的拍卖场，一束灯光打在拍卖场的正中央，今天的拍卖师还没有到场。 “笃笃笃——” 包间房门被敲响，林慧奇怪谁会来。 “请进。” 走进来的是拍卖师先生，他有着极为老派的礼仪，弯腰鞠躬道：“欢迎您！医生小姐。这位是您的同事吗？” 林慧的身份并不是秘密，为处置“钱总”，财富密码许多人知道她的存在。天底下没有真正的秘密，玛莎慈善基金的拍卖师知道她就不奇怪了。 尽管拍卖师不是职业者，但他的地位之高是显而易见的。 林慧已经从彬礼口中了解到大多数的民间组织都并非“唯强者论”，有些民间门组织成员甚至都是普通人。 比如主要在西洲大陆活动的一个教派“雷电之子”，成员就是崇拜着“雷电之子”的信徒。那里有数个村庄的人们，疯狂的信仰着他。 单启明主动上前和拍卖师先生握手，他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能撑起场面的。 “暮色月亮，单启明。” “幸会。” “医生小姐是否要拍卖‘治疗’？” 林慧摇头，她现在不缺钱。 拍卖师先生又对单启明道：“今晚的拍卖品中有‘灵魂修复液’，您可以购买一些。底价为十万纳西币一支，用于修复灵魂的损伤。” 单启明闻言道：“那是几号拍卖品？” “五号。” 拍卖师先生的时间门有限，他是今晚拍卖会的绝对主角。已经耽搁很久的时间门，不得不离开了。 单启明摩拳擦掌要拍下“灵魂修复液”。 林慧的“血肉/缝合术”只能治疗外伤，让灵魂受伤带来的脑部震荡反应，如“七孔流血”、“恶心想吐”的伤势消失。修补灵魂得依靠时间门，作用于□□的“血肉/缝合术”无效。 “灵魂修复液”是炼金术师制作的药品，可以解决灵魂的伤势。 服务生端来饮料。 林慧站起来，“我去趟卫生间。” 她并不是真的内急，走进打扫得比厨房还干净的卫生间门，焚烧的香料的气味钻进她的鼻子里。她取出占星骰子，占卜“今夜的危险来源于哪里”。 骰子落在洗漱台面上，林慧的脑子里出现一张男性的脸——他单眼皮，细长的眉毛，笑容腼腆，正是包房配备的那一位鉴定师先生。 72 抓到幽灵 你笑了 林慧感觉到自己的小腹被轻轻地踹了一下——一个极为温柔的动作。她下意识低下头, 手掌放在肚皮上。 完成天文学家·任务三获得的《人类胎儿沟通术》，林慧还没有使用过。该技能的介绍为：母亲与胎儿是密不可分的共生体。当母亲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可以感知到胎儿的情绪, 并将自己的情感传达给胎儿。如果双方足够亲密, 就有可能触发“胎梦”效果。 此时，林慧就品味到“嫉妒”、“生气”等情绪。 腹中的小怪物正在气恼乞丐与自己争抢妈妈。 林慧心想：小怪物见的世面还是太少，如果可以的话，乞丐恐怕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至于抢妈妈？对方完全不想无中生妈。可惜，成年人的世界有着诸多的无奈。 林慧并没有想着安抚小怪物，但沟通术的作用是双向的。小怪物不知从林慧的情绪里误会了什么，总之, 他觉得自己得到妈妈的“解释”，特别好哄的接受了。然后, 开始撒娇——妈妈，饿饿。 林慧：“……” 也许她不该在职业奇遇·魔剑士裂缝里养大小怪物的胃口……现在的小怪物每天要吃她九十九点经验值，吃得她好心疼。 林慧飞快撤开自己的手, 装作没有听到。 乞丐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 他本来就不希望得到任何回应。如果林慧“嗯”一声, 哪怕只是轻轻的“嗯”一声，他都会觉得更加难堪。此时, 垂着脑袋站起来，没有看林慧一眼。至于周围围观的群众，他就更不会去看了。 谁知道里头有没有自己认识的。 可能还有仇家。 妈的，太丢人了。 乞丐狠狠瞪向小弟。 林慧又一次目睹乞丐落荒而逃——这又是一幕熟悉的情景。 “怎么回事？” 单启明目瞪口呆, 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看着乞丐的背影——他是认识乞丐的，也不觉得自己会认错人。 “我没跟你说过吗？” 林慧道：“乞丐也是进入‘真假裂缝’的职业者之一。” “你没说过。” 单启明一脸八卦：“快快快,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很熟了。 搭档巡查整座城市期间门，已经成为关系亲密的同事。 聊八卦算什么？八卦是人类的本质。 林慧伴随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单启明不断发出惊叹声，听完笑得半晌合不拢嘴。 玛莎拍卖会选在金耀日举行，还有如此多的人捧场前来，已经能说明拍卖会的含金量。林慧也是刚刚才知道，真正的黑街在地下。她将请柬交给门口站着的侍从，踏上红毯。 虽说是地下建筑，但空气并不浑浊。 内部金碧辉煌，各类设施齐全。负责接待客人的侍从介绍道：“拍卖会结束之后，您和您的同伴可以在酒店里留宿，品尝美味，感受一下我们按摩师的技术。西撒尼亚式按摩手法极具特色，想必客人一定听说过。” 这个涉及庄真真的知识盲区了。 好在单启明是见过世面的，一口应下。 “我们会试试的。” 侍从领着两人走进拍卖会会场，入口立着一尊蜡像。 一位慈爱的夫人穿着得体的服装，面带微笑。 “这位是我们基金会的创始人——玛莎夫人。她是一位具备爱心和社会责任感的女士……” 侍从打心底里崇拜让他拥有一份体面的、高薪的工作的女士，介绍词富有充沛的情感。毕竟这个年头，能给员工一份工作还发工资的公司真的太少了。 会场拥有数十部电梯，两人上楼前往包房并不与他人共乘。 林慧由此知晓，拍卖师先生是真心感谢自己的。 他给自己的请柬是VIP席位。 “尊敬的先生、女士，晚上好。” 包房里的服务生齐齐朝着两人鞠躬，或许因为林慧是女性的原因，服务这一间门包房的全是年轻帅气的男性服务员。站在包房的中间的男士眉心处的生命之火熊熊燃烧，显然是一位职业者。 他单眼皮，细长的眉毛，笑起来有一点腼腆。身上穿着燕尾服，自我介绍道：“我的今天的‘鉴定师’，专门为您服务。如果您不愿意以金钱交易，也可以用收容物进行交易。我会负责鉴定收容物的价值！也有一些拍卖品指定用某类收容物交换，是否等价也由我鉴定。” 单启明道：“你是一名武器专家吧？” 鉴定师点头，“是的。” 服务生请林慧和单启明坐下，调整两人的桌椅。保证他们能看到下方的拍卖场，一束灯光打在拍卖场的正中央，今天的拍卖师还没有到场。 “笃笃笃——” 包间房门被敲响，林慧奇怪谁会来。 “请进。” 走进来的是拍卖师先生，他有着极为老派的礼仪，弯腰鞠躬道：“欢迎您！医生小姐。这位是您的同事吗？” 林慧的身份并不是秘密，为处置“钱总”，财富密码许多人知道她的存在。天底下没有真正的秘密，玛莎慈善基金的拍卖师知道她就不奇怪了。 尽管拍卖师不是职业者，但他的地位之高是显而易见的。 林慧已经从彬礼口中了解到大多数的民间组织都并非“唯强者论”，有些民间门组织成员甚至都是普通人。 比如主要在西洲大陆活动的一个教派“雷电之子”，成员就是崇拜着“雷电之子”的信徒。那里有数个村庄的人们，疯狂的信仰着他。 单启明主动上前和拍卖师先生握手，他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能撑起场面的。 “暮色月亮，单启明。” “幸会。” “医生小姐是否要拍卖‘治疗’？” 林慧摇头，她现在不缺钱。 拍卖师先生又对单启明道：“今晚的拍卖品中有‘灵魂修复液’，您可以购买一些。底价为十万纳西币一支，用于修复灵魂的损伤。” 单启明闻言道：“那是几号拍卖品？” “五号。” 拍卖师先生的时间门有限，他是今晚拍卖会的绝对主角。已经耽搁很久的时间门，不得不离开了。 单启明摩拳擦掌要拍下“灵魂修复液”。 林慧的“血肉/缝合术”只能治疗外伤，让灵魂受伤带来的脑部震荡反应，如“七孔流血”、“恶心想吐”的伤势消失。修补灵魂得依靠时间门，作用于□□的“血肉/缝合术”无效。 “灵魂修复液”是炼金术师制作的药品，可以解决灵魂的伤势。 服务生端来饮料。 林慧站起来，“我去趟卫生间。” 她并不是真的内急，走进打扫得比厨房还干净的卫生间门，焚烧的香料的气味钻进她的鼻子里。她取出占星骰子，占卜“今夜的危险来源于哪里”。 骰子落在洗漱台面上，林慧的脑子里出现一张男性的脸——他单眼皮，细长的眉毛，笑容腼腆，正是包房配备的那一位鉴定师先生。 73 原刊 我们不是知识的原创者………… 林慧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同事, 发现彬礼的失落之后，她适时询问：“‘缄默玫瑰’是什么组织？‘血腥女王’又是谁？” 她看向彬礼。 这一次，彬礼终于抓住一闪而逝的机会，赶在单启明之前解释道：“‘缄默玫瑰’是一个建立于月亮历五年的邪恶组织。传闻首领‘血腥女王’为四转高阶邪恶职业者。她以血肉为食, 听说长得是奇丑无比, 常佩戴着半张银色的面具出现, 极具辨识度。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只知道她厌恶‘幽灵’, 只要遇到一定会将其杀死。” “现在是月亮历四百二十一年，‘血腥女王’多少岁啊？还活着？” 彬礼略显讶异道：“你不知道随着等级的提升, 寿命也会增加吗？‘血腥女王’的年纪超过四百岁, 却还维持着妙龄少女的体态。” 难怪茹笛见她尊老——礼貌的对待金婆婆，则露出讶异的表情。 原来在神秘世界里, 年龄和容貌并不挂钩。 常一坤和小美女士相携离开包间, 他要帮助“玛莎慈善基金会”关押幽灵, 保证对方无法逃脱, 否则就白忙活了。 橙橙操控着捕灵网, 也得一同前去。 林慧目送几人离去。 彬礼大约以为她对小美的年纪同样心存疑惑——不探究女士的年龄是基本的礼貌好嘛！遂小声说：“小美女士五十九岁, 她对自己年龄没有掩饰的意思。对了！她和署长谈过恋爱……” 林慧想起单启明曾说过, 常一坤有数位前女友。 两个人有十多岁的年龄差吧。 “那会小美女士担任署长的家庭教师, 主要教授他剑术。两人在教学生萌生爱情, 很快决定在一起。不过，两人仅仅成为恋人三个月, 小美女士就率先提出分手。她偶然结识一位‘玛莎慈善基金’的高层, 认为‘基金会’的理念和她的理想一致，决心投身公益事业。” “工作和恋爱不冲突吧？” 仅仅是谈恋爱的话，甚至和双方的家庭都不冲突……反正也不会结婚, 只需要享受梦幻的爱情就行，现实的一地鸡毛根本不需体验。 工作更加与之无关。 “问题在于小美女士本就是常家资助、培养的下属，她本应一直为常家工作。” 林慧明白了。她一边将拍到的两件物品放进物品栏的格子里，一边听彬礼说八卦。 “署长支持小美女士的决定，为此反抗父母。他和小美女士一起‘私奔’，却被抓回来。那会，他还能做的只有绝食威胁。我记得没错的他，他那时刚进入神秘世界，只是一名0阶职业者。不过他坚持得足够久，常家人最终妥协。” “署长竟然是个痴情种子。” “不是的……也不全对。两人男女朋友的关系让署长知晓小美女士的境遇，真正让他决心帮助小美女士的原因是他的理念：人生而自由，只有自己的思想，就不该别他物左右人生。” 林慧笑了，“署长是一名理想主义者。” 普通人的人生从来都是被他物左右着的，秩序因此而产生。她没有穿越之前，一直在为“活着”而努力，穿越进游戏里也一样……除非埋进土里，否则没办法不被左右。游戏光幕为证！绝对自由和绝对的公平一样，都是不存在的。 彬礼先是一愣，接着赞同道：“你说得没错。” 这也是一名二转职业者会待在小小南部市的原因，他是想证明些什么的。 旁边的服务生已经被一系列的变故惊呆了。 职业素养让他们一直保持沉默。 林慧见两人目光直愣愣的，安慰道：“已经没事了。” “好的……客人……” 其中一名服务生艰难露出标准笑容，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服务性微笑。 “夜已经深了。您不着急离开的话，会馆有预备房间给您休息。” 夜的确已经深了。 林慧没有赶回家，作为一个消费数十万的顾客，她留宿一晚一点都不亏心。玛莎慈善基金会的酒店的确让人宾至如归，两位服务生将林慧送到房门外，客房管家已经准备好宵夜，就连林慧的搭头——实际消费更高的单启明也可以入住酒店贵宾房间，一应费用全免。 单启明替部门拍下的大多数拍卖品都是作假，常一坤和小美精挑细选出多种收容物只为扰乱幽灵的感知，但其中也有真的。 单启明自己也抓住机会拍到想要的收容物，个人消费同样高于林慧。和常一坤一样，他从未体验过缺钱是什么感觉……彬礼小声说：“单、常两家是世交，单启明从小就崇拜署长，长大之后，宁可放弃在中心市有更好前途的工作，也要跟随在署长左右。” “这样啊……你还没离开？今夜又加班跟着我？” 彬礼点头。 他蹲在房间一角。 这家酒店位于地下数层，实在是没有留给彬礼发挥的余地。他不能藏在别家的屋檐下面，也不能躲在茂密的树冠之中，只能紧跟林慧。 大概是害怕林慧误会，彬礼解释：“署长没有下令让我休息。” 他并不是什么大变/态。 身为一个打工人，难道不该自己找机会偷懒吗？ 谁让职业者都有怪癖呢。 林慧对站在一边，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客房管家说：“给他开一间房，就在我的隔壁。” “好的，客人。” 客房管家微笑应下。 林慧叫住他：“等等，这花钱吗？” 他们是经过培训的，多么奇葩的要求都能满足。 因此，客房管家肯定地道：“不花钱。” 彬礼：“……” 大约知道自己不方便待在房间里，彬礼依依不舍地跟着服务员走了。 林慧终于可以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先打开游戏光幕。在她发现幽灵的存在时，光幕弹出一个新的任务。 因为时间紧急，她来不及细看。此时目光落在【任务栏】之中，见没有新任务。打开【物品栏】却见格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张“职业奇遇礼券”。 她猜测新任务为“摆脱幽灵的威胁”、“抓捕幽灵”、“囚禁幽灵”之类，不过是什么都不重要，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 简单吃完夜宵，林慧拿出《知识链条》的原刊。启封时，莹白光芒闪烁。 《知识链条》的杂志，她有时间就会翻一翻。橙橙每一期都会订阅，想要在其中找到五种职业途径中各个阶段的名称是不可能，也不会涉及转职任务的内容。职业技能更是完全没有提及，更别说各种职业的弱点。 那是开原刊盲盒才可能得到的惊喜。 除此之外，它什么内容都有。 政/治新闻、近期要事、稀奇古怪的收容物特辑、各国神秘地域的探索等等，甚至还有科学技术板块，最近一直关注着“机械与AI”的发明创造进程。 知识面非常的广阔。 这一刊是十几年之前的原刊，林慧翻阅到一半的时候。虚拟的文字从彩图中浮现出来，渐渐变得清晰。 【囚犯途径，一转·刽子手的二转职业为：丧尸（一具行尸走肉，除温热的血肉之外，不需要别的食物。它终日与墓地为伴，十分讨厌太阳。）；黄金骷髅（支撑它们活下来的不是跳动的心脏，而是闪烁的两点灵魂火焰。骨骼坚硬，难以破坏是它的特质。）】 林慧突然想到，金色的太阳对职业者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污染。那么邪恶职业者呢？ 她拨通彬礼的电话，几乎是刚响两秒，对面就接听起来。她能想象出寂寞的扎纸术士看到手机来电，双眼发光的样子。 他得知林慧是要聊天……其实是心有疑惑，想要问询他。总之，他高兴的答疑解惑：“哪怕是太阳教会的司祭，同样会被金色的阳光污染。” 李默是修士、李贡是神父。 司祭是比神父更高一等阶的太阳教会成员，再往上就是□□头子——主教。 “天空中的金色太阳就是邪神吗？” “不清楚，我只知道太阳教会是一群崇拜太阳的疯子。从他们的教义来看，金色太阳的确是他们的神灵。” “那太阳的辐射是否对他们仁慈一点。” “这倒没有，污染的速度有个体差异，但没有群体分别。” 林慧挂断电话，继续翻阅杂志，又有一段文字显现。 【一转·刽子手二转·丧尸，转职任务：321天不间断以墓穴为床榻，泥土覆盖身躯，食用腐物。并在第322日杀死一名同等级职业者，吞食其血肉。】 林慧微微蹙眉。 不愧是邪恶职业的转职任务，竟如此邪异。 可惜不是天文学家的转职任务……但她这盲盒也算是开得很值了。 夜深，林慧睡下。第二天的早上，她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真真，你一会儿有时间吗？” 打电话的是庄真真的好友苗欢，上次能解决“扭曲陶像2号”多亏苗欢提供的线索。两人之后没有再见面，她此刻约林慧喝早茶，林慧答应下来。 简单洗漱之后，林慧将桌上的原刊杂志放回物品栏格子里。 她没有看到，杂志掉进格子里之前，封面上浮现出一句散发着莹白光芒的文字：我们不是知识的原创者，只是知识的搬运工。 74 丧尸 跟踪 苗欢是鸿凤医药公司的员工, 负责和天府第三医学院附属医院对接。她与庄真真结识于此，也算是庄真真的半个同事，两人的关系实则为亲密好友。 前段时间, 这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在工作期间遇到一位能够点石成金的“大师”。善良的她并没有独自享受“变有钱”的快乐, 而是将其分享给需要帮助的好朋友“庄真真”。 林慧因此发现“扭曲陶像2号”的存在。 苗欢也算是间接自救成功……金大师死后, 苗欢直接晕过去。 后勤部将其送到医院。 “医生和护士受你的嘱托，对我悉心照顾, 我才能这么快好起来。真没想到，我居然会轻易上当, 差点被恐/怖/分/子害死。现在想想，轻信天上会掉馅饼下来的我简直不可理喻。” 鸿凤医药公司对面, 71号甜品店中, 苗欢激动道：“若非你机智, 及时发现不对劲，我就完了。这样一想，治安员的工作其实挺好的……” 林慧不知道后勤部是怎么对苗欢解释的, 但显然没有涉及神秘世界，而是“走近科学”的版本。她只能多点头，少说话。 苗欢说得口干舌燥, 将店员刚送上来的草莓奶昔推到林慧的面前。 “这是你最喜欢的。” 比起草莓, 林慧更爱蜜瓜。 草莓是庄真真的喜好。 且因为草莓的价格昂贵, 她并不是常常能吃到。更别提草莓味的饮品, 经过一道复杂的工序，价格上涨数倍。 林慧接过来，冰凉的细碎冰碴缓解暑意。透过一尘不染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医药公司研究所、制药厂和办公楼。一改从前暮气沉沉的模样，展露出生机勃勃的朝气。如同对面坐着的苗欢, 红光满面，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遇见什么喜事了？” 林慧一边问，一边凝神细看。她没察觉到苗欢的情绪有异样，但对方毕竟遇见过“扭曲陶像2号”，可见是比较倒霉的，还是确认一下为好。 她看见，苗欢眉心的生命之火是绿色的，代表精力充沛，身体健康。 “我跟你说哦。我们老板回来了。” 林慧记得，鸿凤医药公司的老板名为周达人。他是生物制药领域的天才，从草根到富豪只花费二十年的时间。 这家公司是有核心技术存在的，多种药物的专利支撑之下，哪怕公司乱成一锅粥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苗欢是很崇拜周达人的，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宣布身体有恙，无声无息的消失。 “我原先天天祈祷公司倒闭、破产，幸好没有成真。老板一回来就掌控公司大权，之前叫嚷得最凶的老板娘宣布回归家庭，我亲眼见证两位精明能干的情人瞬间化身小白花，哭着对老板诉说自己的不得已。至于儿子、女儿，一个个乖得像兔子似的，见到老爸都不敢大声说话，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则是直接被扫地出门。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三天。” 林慧由衷赞叹，“周先生厉害啊。” 人类是一种会被情感左右的生物，为什么X信盗用诈/骗无往不利，甚至不必要使用AI换脸的技术，都能骗得不菲的收获？还不是因为再谨慎的人都难以对亲朋好友产生警惕之心。同理，哪怕涉及利益，常人同样难以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家庭纠纷。 苗欢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再然后，我的工资就回到正常水准了。不合理的薪酬体系会调整，根据按劳分配的原则，重新核算业绩后，公司会补发给我之前一年的提成。周老板万岁！” “怪不得你有钱请我吃冰。” 这要是放在以前——苗欢经济困难的时候，就算获得再大的帮助，没钱还要养妹妹，不可能到高档场所，打肿脸充胖子的乱消费。当然，她不会因为生活的窘迫就不从行动上感谢好友的帮助，甜品店吃冰办不到——太贵了！但在家里请林慧吃饭是可以的。悉心准备之下，好友总能体会到她的用心。 苗欢是一个真诚的人，她的朋友都很喜欢她。 “你之前一直想要尝一次‘71号甜品店’的草莓奶昔，我还记得。” 苗欢对林慧眨眼睛。 林慧从脑海里翻出相关的记忆，发现庄真真的确有和这家甜品店相关的计划。她原本是想等转正之后，用一杯草莓奶昔奖励自己的。 “71号甜品店”是南部市的“网红”饮品店，小有名气。 苗欢询问：“味道怎么样？” 林慧认真品尝，大约是感知到庄真真残留的情绪，竟然觉得平平无奇的草莓奶昔变得美味起来。 “很好吃。” 苗欢开心地笑起来。 她是一个乐天派，即使基本工资只有八百块的时候，也没有自怨自艾。每天都尽量让自己开心起来，是一个真正热爱生活的人。 半个小时后，两人离开甜品店。 苗欢要回去上班。 金耀日已经过去，她是利用午休时间约的林慧。虽然老板的回归让日子有盼头，但工作也更加的忙碌。 两人穿过斑马线，一辆黑色的豪车在研究中心门口停下。一名穿西装戴墨镜做保镖打扮的高大男子从副驾驶下车，撑开一把伞，拉开后排座的车门。 “老板，到了。” 苗欢拉着林慧，停下脚步，小声说：“这是我们老板的车。” 一只穿着皮鞋的脚跨出车外，西裤和长袜没有覆盖的小腿缠绕着白色的绷带。 保镖高举着黑色的完全不透光的伞，替他隔绝阳光。 那是一名身高不超过一米六的中年男性，并未发福。略显苍白的、似乎常年没有接触过太阳的脸上表情僵硬，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炎热的夏季，他戴着一副皮手套。 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同样缠绕绷带。 “他就是我的老板，周达人。” 苗欢还是挺激动的，她进公司的时候见过周达人一面，刚入职不久对方就消失了。以至于，她这才是第二次见到周达人。 林慧凝神一看，保镖的生命之火为绿色。大约是工作需要，他长期保持着骨骼、肌肉在一定的强度，生命之火燃烧得比普通的健康之人要旺盛一些。 保镖警惕地瞥一眼林慧和苗欢，认为两人没有威胁就移开视线。 双方错身而过，林慧看到身体似乎并不健康的周达人眉心燃烧着熊熊火焰，绿光闪烁，几乎遍布额头。这样旺盛的火焰，林慧遇到过两人。一个是神秘武士常一坤，另一个是无限接近二转强者的白玫瑰。 周达人是一名二转职业者。 一阵风吹过，林慧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她强忍着不露出半点异样，和周围其他的人一样，目送保镖和周达人走进研究所。 豪车、保镖、高定西装，让周达人值得注目。 她用探究的目光盯着看才不会引人怀疑。 等周达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林慧才转头问苗欢：“你之前说过……他失踪多久来着？” “324天。” 苗欢很肯定的报出答案，她经受的是324天的折磨。天天思考着未来在哪里。好在她不是一个性格悲观的人，到底是支撑下来。 “其实不算是失踪，周老板向大家解释得很清楚。他遭遇火灾，需要养伤。你看他手脚、脖子都缠着绷带，明显是伤还未痊愈就被迫出来稳定大局。” 林慧一个字都不信。 烧伤？ 绷带、黑伞……害怕皮肤遭到阳光灼烧还差不多。 这符合丧尸讨厌太阳的特性。 不会这么巧吧？ 刽子手转职丧尸，需要321天不间断以墓穴为床榻，泥土覆盖身躯，食用腐物。并在第322天杀死一名同等级职业者，吞食其血肉。 她刚从原刊里得到关于“丧尸”的知识，就碰到一只丧尸？ 不是吧？ 林慧告别苗欢，立刻给常一坤发讯息。告知上司，自己有可能遇到一名二阶丧尸——隐藏在南部市的邪恶职业者、一家生物制药公司的老板。 常一坤立刻回复道：保持镇静，一刻钟内接应你。 对方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林慧萌生这样的想法，决定验证一下。她取出占星骰子，得到的结果为“自身处境危险，不要去人烟稀少的地方”。 她被盯上了！ 此时，她和研究所距离四百多米。 林慧不动声色地朝着热闹的街道走去，幸好前些日子巡查南部市的时候，地图已经补全。她绕过两条街道，隐约能感觉到一道让人不适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悄无声息跟着她的家伙，对她已动杀心。 奇怪，官方职业者和邪恶职业者有着对立的关系，却也没到达“但凡打照面就必须死一个”的地步。 林慧确认自己没露出什么马脚……大概率是对方太过谨慎，不能承受任何一点身份暴露的风险。 问题来了！这家伙有什么秘密是一定要掩藏的？ 一阵风带来复杂的气味，医生敏/感的鼻子捕捉到一丝腐臭。 还未见其身影的跟踪者离她一定很近了。 街道上的行人与她错身而过。 “哒哒哒——” 林慧仿佛能听到死亡的脚步声。 75 集结 对方丧尸 绿灯亮了。 林慧挤进等待过马路的人群里, 在人行道上和更多的人交汇。 这么多人，如果丧尸想要掩藏身份的话，不敢随便对她动手。只是不知道丧尸的技能有哪些…… 忽然, 一双苍白的属于死人的手掌从迎面走来的人群里探出。带着泥土的腥味和腐臭气息, 袭向林慧面门。她浑身汗毛竖起，准备唤出“医者之盾”防御。 同时，腹部微微一胀。 小怪物在预警！ 平时它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但遇到林慧难以承受的危险, 就一定会给出反应。 她已经中招了？ 时间无限拉长，林慧仿佛陷入电影里的慢镜头，动作变得过分迟缓，以至根本无法动一根指头。 她的后背冒出细汗。 “真真——” 这时，一道熟悉的女性的声音打破僵持的氛围。挥着手一边跳跃, 一边小跑过来的是一位肌肉线条漂亮的姑娘，堪比健美小姐。她扯住一个清瘦中年男性的袖子，催促他快一些。 这一男一女正是上条裂缝里共同作战过的格斗大师尔小月和上班族小班。 那种逼近身侧的危险感知消失了…… 林慧装作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笑着走向两人。 “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们……” “我正打算带上小班到暮色月亮找你的，”尔小月说：“路上遇到恰恰好。” 她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哦！小班成为职业者了。” “真真姐, ”小班提着公文包, 大口喘气。刚才尔小月拉着他跑得太快了。 “他不是格斗大师吧？” 区区一百五十米冲刺, 就能让他累得直喘气。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 他应该是艺术家。” 三人结伴朝着露天停车场走去。 林慧直到坐上尔小月的车，才稍稍放松下来，确信丧尸没有继续跟踪自己。对方似乎没办法一次性无声无息的对付三名职业者, 只能放弃。 林慧耳后的内部通讯器响起常一坤的声音，“我在看着你。” 这下她确信自己彻底安全了。 丧尸是二转职业者，神秘武士也一样。 刚成为“艺术家”的小班要到暮色月亮登记, 进入裂缝的普通人是有一定概率成为职业者的。他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技能，但艺术天赋已经点亮。 “我新做的设计图受到老板的大力赞赏，挑剔的甲方特别满意。一次都没让我修改，以前的设计稿交上去都要改七八版。” 尔小月咋舌：“听起来好辛苦。” “最奇葩的是他们最后往往会选第一版。我一直以为甲方是故意为难人……” “现在呢？” “他们可能只是预期太高。一元纳西币想要买一千元的东西，双方需求不匹配罢了。” “话说，你现在随便做几个设计都够养活自己的，还打算继续上班吗？” “不上班很难和家里交代。现在有份工作多难啊，要是辞掉的话，我爸妈肯定会担心。搞不好连我家的狗都会绝食抗议。” “那就克制的、随便的、敷衍的上班，不要太敬业。你怎么还提着公文包？” “毕竟我是以洽谈合作的理由离开公司的，不带公文包的话，老板用脚指头想一想都知道我要翘班。那样会扣工资，太不划算。” 尔小月一阵无语，“你这样下去，嗜好搞不好会很变/态的……” “为什么？” 小班显然已经知道什么是“嗜好”，尔小月大大咧咧的，关键问题上还挺靠谱。 “喜欢上班的人都是变/态。” 林慧忽然想到全部门最敬业的员工——彬礼。 长相凶恶就算了，还卷生卷死。 同事们忍不住给他两刀，也是可以理解的。 车子开进贫民窟，一群小孩围过来乞讨。以至于车子没办法继续行驶，不得不停下来。 尔小月打开车窗。 为首的孩子看到车内坐着的林慧，对跟着他的一群小孩说：“散了、散了，自己人。” 林慧常进出部门，对小孩们来说已经是熟面孔。一般来说，他们也不会招惹治安员。 尔小月刚打开手套箱，准备拿出钱币，小孩已经跑光了。 她没把钱送出去，还挺遗憾的。 毕竟一群小孩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样子，似乎过得不太好。她有能力有钱，不介意分出去一点。 林慧看出她的想法，说道：“给他们钱，他们留不下来。不如直接给他们吃的，还能进他们和他们家人的嘴里。这里毕竟是贫民窟，是城市里最混乱的地方之一。” 尔小月瞬间明白过来，贫民窟是帮派的聚集地。她差点忘记了。点点头，“我知道了。” 三人走进暮色月亮的驻地，直接上二楼。 橙橙正好从独立的办公室走出来，看到三人，先对林慧道：“回来了。”又对尔小月道：“你怎么来了？还没有到审查的日期。” 登记在册的职业者需要定期到暮色月亮做心理评估，也就是橙橙口中的“审查”。如果审查不过关，就会被暂时限制行动。 一个职业者疯掉在城市里引起的动乱不亚于邪恶组织搞出来的动静。 尔小月说：“我带一个朋友过来登记。” 橙橙轻“嗯”一声，拨动耳后的通讯器。直到听到常一坤说“先给他登记”，才转身朝着办公室走去，口中说：“跟我来。” 办公室内部以粉白为主色调，进入其中的人犹如误闯童话世界。如小班之类见识不够多的上班族，一时之间竟有些迷茫。 “这里是儿童游乐园吗？” 他不自觉说出这样的话。 橙橙勾唇一笑，“你是一位很会说话的男士。” 登记很快办理完毕，只花费几分钟。心理测试要改期再做，职业认证也一样。 “今年不行，测试用的房间被占用着。” 橙橙挑眉道：“小班对吧？你可以考虑一下到暮色月亮上班，我们部门还没有招收过艺术家。” 小班没有一口拒绝，“我考虑一下。” 林慧送走两人，同橙橙一起走进心理测试室。 部门里所有的成员已经等着了。 她们一进门，常一坤没有多做叙述，直接下令道：“冯歌、钱币和橙橙留守部门，其余人一个小时后随我出发，前往周达人的住所，位于浅水湾的别墅。下面，我说一下丧尸职业的特性。这是刚从总部申请到的资料，你们需对收容物‘誓约神灯’许诺，绝不外传。” 76 神灯 灯神 橙橙走出测试室, 三分钟后提着一只银色箱子进门。她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盏古朴的黄铜油灯，整体呈现壶形, 表面有着繁复的花纹。一条纤细的锁链系在壶盖顶部，避免壶盖掉落。 林慧丢出一个鉴定术。 【誓约神灯】 安全等级：danger 描述：脱胎于一个古老的童话故事的产物, 大概是神灵的恶趣味让它出现于人间。守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啊！只用数一数囚禁在灯中的灵魂就能知道——不守规矩是人类这一物种的特质。 作用：对神灯许诺，位格低于灯神者, 违背诺言灵魂将囚禁于灯中。 副作用：许诺者获得一枚神灯印记, 有碍美观。 神灯的壶嘴冒出一阵青烟, 汇聚成一张长胡子的老头子的脸。 “天空一声巨响，灯神闪亮登场。” 自称灯神的老头子嘴里发出“啵啵啵”的声音，目光巡视几人，咧嘴笑道：“年轻的男女啊！是你们需要灯神的见证吗？” 冯歌搔头，“我也不是很年轻。” 灯神意味深长道：“你猜我多少岁？” 铜灯腹中响起数道杂乱的声音，七嘴八舌道“一千岁”、“八百”、“七百一”、、“比你们在场所有人加起来的岁数都大”。 冯歌沉默了。 他率先捧起誓约神灯，承诺今日知道的有关丧尸的资料, 绝不外传一个字。话毕, 他的手背上出现一枚神灯的印记。 印记极淡，模糊不清。 常一坤解释道：“誓约还未完成, 完成印记才会真正显现。” 众人依次许诺，轮到林慧。她将铜制神灯捧在手中，重量意外的很轻。 “我许诺，今日听到的关于丧尸的资料绝不外传。” 她其实能够理解常一坤要求下属保守秘密的原因：一则、知识是无价之宝。她刚进游戏世界就遇到知识荒漠的茹笛、茹小雅兄妹，对此深有体会；二则、更多的邪恶职业的转职任务为人所知, 势必带来灾难。 林慧话音刚落，左手手背微痒。她心中默然无语，怎么所有的印记都往左手挤？那里有着“真理契约”, 由代表着茹笛的青色长笛占据着。 目前没有人认出“真理契约”，她戴手套是不想有人看见时不时冒出来的文字。 林慧拉开手套，看到一个模糊的壶形印记。 长笛图案微微震动，散发光芒。似乎是在愤怒自己的领地受到外敌侵占，毫不留情的将其驱逐。 灯神老头“咦”一声。 属于它的印记落荒而逃，一路被驱逐离开左手手臂。 印记向下而行，愤怒的“咿呀”声带着灼热的温度击中灯神老头的本体。令神灯的黄铜色泽都暗淡几分，壶中灵魂发出尖叫，嚷嚷着“好热”、“好热”。 烟雾凝聚而成的灯神的面孔溃散。 两秒之后，才艰难的重新凝聚。 神灯老头“唔”一声。 黯淡到几乎看不清图案的印记逃也似的往上方奔去，攀上林慧的面庞。 一道暗光自林慧眸中闪过，游戏光幕微不可见地颤动一秒。随即，眼睛难以捕捉的细线缠绕住印记，将其瞬间搅碎。 林慧和其余的人都没有留意到细丝的存在。 “啊啊啊啊——” 唯有受到攻击的神灯老头痛呼出声。 “你的身上居然有两位真神、一位伪神的印记……” 这道声音是直接在林慧脑中响起的，带着震惊和惶恐。 真神？ 伪神？ “真理”是一位庇护知识荒漠的神灵，腹中的小怪物是邪神“太阳”的子嗣……邪神也是神。 这两位如果是真神，伪神又是什么样的位格？她自己怎么不知道身上有多余的印记？？？ 林慧心中有诸多疑惑，正要询问，就听常一坤蹙眉率先问道：“怎么啦？” 灯神喘息一声，语音尽量连续：“啊——一位优秀的职业者。” 林慧道：“我是医生。” 众人纷纷明白过来，灯神是为林慧的职业而惊讶啊。 或许它还看出来，林慧是一名满分的医生。 因此，印记在她身上游走。 灯神呵呵一笑：“这么有天赋的医生，虽然灯神活得长，也很少遇到……” 时间有限，常一坤不欲和灯神聊天，问道：“誓约完成没有？印记怎么消失了？” 灯神肯定道：“完成了、完成了！” 再来一次它会完蛋的……虽然自称灯神，但它是什么位格，自己心里有数。满罐子水不响，半罐子叮当响，说的就是它了。 “你确定？” 灯神一本正经说：“印记在别的地方。” 常一坤点头，示意单启明接过誓约神灯，接下来是彬礼。 他俩走完流程，灯神就不断催促橙橙，要求下班。 “外面的世界好危险，”灯神的目光从林慧身上一掠而过，它能活几百年的原因就是从不多管闲事。这位存在明显有意隐藏，他不敢说破。继续催促橙橙：“快把我关回去。” 橙橙莫名其妙，“哦……” 灯神叫嚷得厉害，橙橙只得将其先放回原来的地方，再回到测试室。 常一坤说道：“周达人，鸿凤医药公司的老板。真真根据从《知识链条》原刊中得到的知识，判断他可能是一名隐藏的二转邪恶职业者——丧尸。” 彬礼转头，对林慧道：“你运气不好。” 什么倒霉事都能被她遇见。 彬礼成为职业者好几年，见过的二阶职业者只有署长一人。至于二阶邪恶职业者，那只是听说过的存在。 单启明反驳，“开原刊盲盒能得到转职知识，明明是幸运爆棚。” 橙橙公正道：“幸运程度怎么样不好说，但一定是事故体质。先是囚犯、再是刽子手，接着遇到幽灵，还能路遇丧尸。自从真真加入部门，我一直在加班。” 彬礼难得的露出笑的模样，“我也一直在加班。” 语气里的满足配合尽管想要友善一些但实则扭曲阴险的笑容，带着人一种阴郁而变/态的既视感。 林慧：“……” 尽管发生林慧身上的巧合很多，但没有人真的觉得怪异。 毕竟神秘世界的巧合总是很多的。 “我继续说，”常一坤道：“一转刽子手可转职方向有二，分别为‘丧尸’和‘黄金骷髅’。丧尸是人类演化而成的异种，高阶职业出现非人化的特征是一种正常的进化方向。作为二阶职业中的战斗力不弱的存在，丧尸又有着‘不死之躯’的特性。多么大的伤害都不能让他感觉到疼痛，即使砍下脑袋，丧尸也不会死亡。唯一杀死丧尸的方法是高温焚烧，需超过半小时。等烧成灰，就可以了。” 几人都露出羡慕的眼神，这种防御力真的几乎可以称之为‘不死’了。 “一旦被丧尸咬到，则会病毒入侵躯体。我们有医生，倒不用太担心。” “二转丧尸又可以转职为‘瘟疫博士’——三转瘟疫博士是瘟疫本身，低等级职业者哪怕触碰都有可能会被收割性命。” 单启明娃娃脸绷紧，“三转职业？” 即使是古老的暮色月亮，三转强者也是绝对的组织高层。 常一坤会提及肯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常一坤继续道：“鸿凤医药公司正在研发一种治疗人类神经萎缩类疾病的药物，名为111。它实际上是一种病毒，一旦泄露将在短时间内致人死亡。丧尸转职为‘瘟疫博士’的转职任务为‘散布一场瘟疫，波及一座城市，使得城市总人口至少消耗三分之一。’” 林慧蹙眉道：“署长，你怀疑周达人想要转职瘟疫博士？” 常一坤神色凝重地点头，“所以必须赶在病毒泄露之前，将其销毁。111药品就放在浅水湾别墅的地下室里。现在出发！” 77 陷阱 实验效果 天色渐晚, 晚霞为浅水湾别墅外的灌木丛镀上一层红光。 林慧站在一棵树下，手持两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这两把刀已经见过无数怪物的血，在太阳的余晖照耀下，折射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寒光。 她看向灯光亮起的07号别墅。 周达人身为制药企业的大老板, 居住的独栋面积超过五百平方米。甚至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地区, 拥有着一个一千平方米的私家花园。有着出则繁华, 入则宁静的绝佳生活体验。 哪怕是在现实世界里也是羡煞旁人的成功人士，搁游戏世界堪称顶级享受。 他的妻子、一儿一女长期在这幢别墅里生活。 那支能杀死南部市分之一居民的病毒药剂就放在别墅地下暗室里，是前两日周达人回归时, 特地转移进去的。 周达人失踪期间, 该病毒的研发一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可见他离开时并非什么都没有交代，而是没交代不重要的事情。 员工的死活对老板来说属于微末小事，只要不是不可替代的人才都可以再招聘。 苗欢大概想不到，自己崇拜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家伙。 他对员工们画的饼，明明是吃不下的铁饼，画得再大都没用。 常一坤青铜长剑点地, 身形消失不见。 单启明半蹲下来，手掌触摸湿润的泥土。周围的树木发出“簌簌”的声响, 树叶无风自动, 向“兽语者”传达自己知道的信息。两只老鼠不知从何处钻出来, 绕着单启明的鞋子转悠两圈，绿豆大的小眼睛里带着亮晶晶的光, 依恋地看着单启明。 跃跃欲试，想要同他亲近一番。 “喵——” 小白愤怒地嚎叫一声。 两只老鼠吓得瑟瑟发抖, 在单启明的安抚下，艰难迈开腿冲向别墅。 这是单启明的探子，兽语者有让动物亲近和指挥动物的能力。 不多时, 内部通讯频道里，三人几乎同时出声。 “周达人在二楼的书房里——” 常一坤道：“我去书房，单启明地下室，彬礼接应。真真留在外面，如无指令不要随意进入别墅。” 几人应下。 林慧取出占星骰子，占卜这次行动面临的危险。占卜结果呈现出一片混乱，她的手拂过第一颗骰子。耳边响起杂乱的呓语，一会是哭声，一会又是尖叫声，一会是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此起彼伏，声音越发响亮。 她的眼睛看到一堆缠绕在一起的人类发育不完全的肢体。 一瞬间，她的耳朵失去听觉，眼睛失去视觉。 一道目光从遥远的之处投射而来，无形的压力如一座山般落在林慧的身上。 林慧浑身痉挛，骨头“咔嚓”作响，内脏即将破裂。 这时，一股暖流从腹中涌起，传递到四肢百骸。腹中归于平静，压力骤然退去。 林慧将手放在腹部，使用《人类胎儿沟通术》。感知到小怪物累得呼呼大睡，耳边仿佛能听到细弱的鼾声。 小怪物还很小很小，五个多月。 几乎将全部的力量用在挽救妈妈的生命之上，短时间内除非有大量的经验值供养，否则得沉睡很久了。 小怪物感受到母亲的气息，睡梦中咂咂嘴。先露出一个笑容，又因力量的缺失而皱起眉头，发出“唔唔唔”的无意义声音。 林慧收起技能……她现在不再下意识地忽略小怪物的存在，但也不再恐惧小怪物。 最可怕的是未知，而她已经对小怪物有充分的了解。 拥有《人类胎儿沟通术》之后，她开始意识到小怪物也是一条生命。 人类是一种浅薄的生物，发现威胁不再是威胁——寄生大概率不会要她的命！相反小怪物还数次搭救她。 她抗拒不再强烈，已经开始担心小怪物能不能顺利出生。 以她超强的事故体质，不知二阶邪恶职业者之后还有什么样的威胁到来。 林慧收拢思绪，思考刚刚看到的画面。 那些扭曲的人类发育不完全的肢体是如此的熟悉，分明是永恒陶像的一部分。 刚刚投射过来的目光是属于邪神永恒的？ ……她的占卜的内容涉及邪神的层面，属于天文学家不能触碰的禁忌？如果不是小怪物及时保护她，她可能已经没了。 “看来占星术要小心使用……” 一转天文学家好像很容易没命的样子。 内部频道里，传来常一坤的声音。 “书房里的周达人是一具行尸，不是本人。” 他话音未落，林慧就觉察到地面小幅度震动起来。 肯定不是地震……太巧了。 她严阵以待，见脚旁的地面先是鼓起一个小包，一双半腐的手从里面探出来。熏人的恶臭不能让她面色稍有变化，在魔剑士的裂缝里，她时刻闻着一群怪物汇聚而成的气味，已经习惯了。 林慧踩着一只手臂，朝着别墅跑去。 周达人大概率不在别墅之中，那么别墅里才是最安全的。 “外面全是行尸，正在从土里爬出来。” 彬礼的声音有气无力，“这是个陷阱。” 那家伙早知道他们会来……或者是预备着他们会来。 常一坤沉声道：“真真立刻去地下室，单启明中毒了。” 林慧应一声，横肘击飞拦路的几乎白骨化的一具行尸。闪身从行尸的包围圈中突破，头也不回地朝着别墅跑去。 如果此时有队友看到她利落的身手，一定会咋舌。她战斗时的力量或许不足，技巧却可以和格斗大师比肩，似乎是在生死关头练就的一身本领，对待异种特别有效。 常一坤还在说：“外面行尸太多，真真无法突围，彬礼接应他。” “我已经进别墅了。现在在一楼，正在前往地下室。电梯停运，我走楼梯。” 常一坤一愣，心中对庄教授的评价又拔高几分。虽然庄教授甘于平淡的生活，不愿意涉足神秘世界，但对女儿的培养并没有松懈。 林慧加入暮色月亮还不太久，来不及进行格斗技巧的训练。 如今展露的自然是从前庄教授的教习成果。 这是一个误会，林慧知道也不会解释，还会乐见其成。 二楼似乎战斗已进入白热化，发出“嘭嘭嘭”的巨响。灰尘从天花板上掉落，林慧警惕地下楼，并在内部通讯频道中呼唤单启明。 “你在哪？” 单启明没有应答。 地下室没有开灯，林慧的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之后，看到楼梯的尽头站在一个小女孩。她看过周达人的资料，上面有周达人的妻子剩下的一对儿女的照片。 周达人二十六岁娶妻，第二年妻子就为他诞育一名男婴。 这个儿子如今的年岁已经足够争夺公司的管理权，小女孩却刚满八岁，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脸颊肉嘟嘟的，还未褪去婴儿肥。她怀里抱着一只布娃娃，抬头朝着林慧看来。 林慧看到，她一半边脸细腻红润，和正常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另一半边脸却已彻底腐烂，灰白的眼珠掉出眼眶之外。嘴巴张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她已经是一具行尸了。 林慧继续往下走，她的脚步声如同触发某种开关。 女孩行尸丢下布娃娃，朝她扑来。 半分钟后，身上捆着绳子被丢到一边。 林慧推开地下室的门，极具科技感的小型实验室落入眼帘。正中央的透明储存柜破损，一支淡蓝色的、散发着神秘色泽的药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挥发。 单启明躺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 小黑和小白躺在他的旁边，组成一幅太极八卦图。 好在，他们都还活着。 林慧将单启明扶起来，幸好成为天文学家之后，她的体质有所改善，否则场面会很难看。 拖拽战损同事前行，也太不讲究了。 林慧来到一楼，见彬礼坐在楼梯扶手上滑下来。 不一会，常一坤出现了。 “整栋别墅的人全部变成行尸，包括一部分制药厂的员工，佣人、园丁和周达人的妻子、儿女在内，没有一个活人。” 林慧轻咳两声，喉间腥甜。 泄露的药物让整栋别墅化为炼狱。 使用“扭曲王冠”改变“医者仁心”技能的描述，再使用“沙漏”延迟副作用的出现时间，并将驱除负面BUFF的技能效果分享给同伴们。 单启明很快醒来，逐渐腐烂的皮肤复原。 “怎么回事？” 他一脸茫然。 林慧问：“地下室的药剂是你打破的吗？” 她觉得单启明不至于犯傻，但还需确认一下。 “不是的，”单启明神色凝重：“我进地下室的时候，药剂已经泄露。” 林慧拉长声音：“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周达人将是一个冷血无情又不可捉摸的疯子……”哪怕对妻子儿女都没有感情，也没有必要连同他们一起杀死。 增加三具行尸对局势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除非是他懒得将妻子儿女剔除在外，随手一起杀掉…… 林慧感到一阵恶寒。 …… 别墅之外，距离林慧留守位置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身躯缠满绷带的周达人静静站在树下，看着别墅窗户里闪过的人影，用纸笔记录着：111.2号药剂，实验效果良好…… 他倒退着，缓慢没入灌木丛中。 78 办杂志 又一封茹笛的来信 浅水湾07号别墅中, 两名暮色月亮的后勤人员合力将被绑成粽子的小女孩扛上楼。她现在已经是一具行尸，对血肉有着天然的渴望。哪怕只有一张嘴能够活动, 还是坚持不懈地对着两名活着的人类流口水。 这样丧病一幕，足以让市民们发出尖叫。 两名后勤工作人员却早就习以为常，或者说是已经麻木了。 “最近一个月比过去一年都忙……三天没合眼，我觉得自己会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喂！你有殡仪馆的电话吗？” “我比你好一点，中途休息过仨小时。殡仪馆的电话……你要那个做什么？难不成是想猝死之前把一条龙服务提前安排妥当。没必要，丧事是做给活人看的, 还是把死后的事情交给亲朋好友。再有一点！我们好歹是治安员，死在工作岗位上，联邦会替我们办好后事的。哪怕是烧, 也得在内部的火葬场烧……” “你在说些什么。最近内部的火葬场烧不过来，得外包一些相对正常的尸体到殡仪馆进行处理。你别忘啦，金曜日可刚过去。” “这么说的话, 整座城市的殡仪馆都不一定有空位。” 两位治安员从林慧身旁路过，对她报以微笑。 身为组织的医生，林慧在后勤部普通治安员的心目中有着远超橙橙的地位。毕竟以普通人的身份处理职业者遗留下的麻烦，难免有受伤的时候。林慧的存在，让他们防护服都可以少穿两层。 “可以离开了。” 常一坤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已经确定探测范围内没有邪恶职业者的存在。 周达人早已经离开, 他显然是一个十分警惕的家伙。只是在路上和林慧一个照面，便决定毁掉自己的“基地”。 当然, 也可能是这一处“基地”本来就快成为无用之物，加快一点毁掉的速度也无妨。 半夜，林慧回到家中。她取出《知识链条》的原刊，将其翻开。里面随时可能出现一些有用的知识，而且原刊的作用是有时效性的。这次翻阅完整本, 只浮现出一张《怪物图鉴》。巧合的是怪物类型她知道，名为“巨舌怪”。 形似青蛙，只有巴掌大小。吐出的舌头却有两米多长，最宽处接近一米。实在不是它小小的体积应该拥有的。 这家伙的弱点是眼睛，它的身体覆盖着一层坚硬的薄膜，不会受伤。哪怕更大只的怪物将它整个吞下，也根本无法消化。 当然，也不是每一只怪物都无法消化它。 林慧取名为“臭臭怪”的、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怪物，它胃液具备着超强的腐蚀性。只要能够忍受这家伙的臭味，取出胃液装在玻璃制品之中。用来攻击某些防御力较高的怪物，就特别的方便。 由此可见，她取名是有一些天赋在的。 《知识链条》是一本当前神秘世界里最具权威性的杂志，小编或是主编与她拥有着同样的取名风格。 白玫瑰还吐槽她取名废……分明是胡说八道。 这家伙最大的问题是“格斗大师”职业都具备的特性：人均战斗疯子，对战斗事情不太感兴趣。 迫于生活的压力，她是格斗大师中格外热衷战斗，而对战斗以外的事情毫无兴趣的存在。 将杂志放在一边。 林慧揭开手套，收集浮现出的“茹笛的来信”。 [尊敬的老师： 近日一群变异骆驼袭击绿洲，以致椰枣林被踩踏毁坏。学园的师长们觉得非常可惜，大家都在努力的想法办法救活椰枣树。 小雅对种植很有研究，被叫去帮忙。 希望她能将理论用于实践——我们知道很多知识，但很少有机会使用它们。 灾难能少一些该多好啊。 据说相比于外面，知识荒漠的变异动物已经相对稀少。外出历练的炼金术师告诉我，没有真理庇护的外面的世界充斥着死亡和鲜血。人类无法对抗变异动物和植物，热衷于自相残杀。那是一个炼狱一般的世界！我不知道他们的结论是否正确，您以为呢？您一直在外游历，想必更加喜欢绿洲以外的世界。] 我根本不知道绿洲在哪里…… 茹笛好像默认她是从知识荒漠走向外面世界的，却不知道她的新手村在南部市。 这款游戏她一定玩得特别辣鸡，这么久还没走出新手村。 外面的世界——特指城市，肯定要比知识荒漠安全。变异动植物被拒于高墙之外，不会给人们带来威胁。 至于邪恶组织，她相信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它们的成员。 这也是一个神秘世界的常识。 可是林慧不打算鼓动茹笛离开知识荒漠。 对方言语里的期盼是蒙住眼睛也可以清楚看到的，几乎每次来信中，都诉说着对自己的想念。兄妹俩大概是有一点雏鸟情节存在的，又把她当做品格高尚？？？的老师、神秘世界里不得了的大人物，打心底里亲近着她，信任着她，觉得她无所不能。 如果她回信说：你来找我吧！我在纳西联邦天府州南部市等你。 茹笛肯定会带着妹妹离开荒漠…… 可是荒漠难以穿越，茹笛的来信中常有描述天灾、变异怪物和植物袭击绿洲的场景。每次都能让他们蒙受损失，也会有人受伤、死亡。 可见其危险性极高。 他们也许可以跟随炼金术师离开荒漠，但荒野难道就比荒漠更安全吗？那是一个她还没有去过的地方，没必要靠想象误导他人。 林慧打算如此回信：[我们应当战术上蔑视外面世界的危险，战略上重视它。] 她不希望将外面的世界描述得太过恐怖，让兄妹俩对未知产生恐惧。 大概是被叫老师的次数太多，她莫名产生责任感。 林慧继续往下看，茹笛写道：[我认为荒漠的艺术家们已经走错进阶的方向，他们如守财奴一样藏起知识，却不知道无私分享才是最快能蓄积经验的方法。我想要比口述更迅速的传播知识，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林慧眼角余光看到手边的《知识链条》原刊，回复道：创办杂志，印刷售卖。 79 苗欢的危机 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慧的回信向来言简意赅。她深知传讯的困难, 又很理解茹笛的长篇大论。毕竟双方的地位有差别，一个是学生，一个是老师。写信时用简短的话语未免显得不太尊重师长, 情理上说不过去……这样的礼貌也有可能涉及一些知识荒漠的传统, 比如尊师重道什么的。 从茹笛的信中可以知道，他生活的地方有着许多古老的习俗。 而且动人的言语, 总是需要用辞藻堆砌。 这让林慧读信颇有乐趣, 并不介意接收信号需要很长的时间。 “嘭嘭嘭——” 房门被敲响, 外面传来弟弟元浩言的声音, “真真……” “进来，门没有锁。” 元浩言用手肘压下门把手，端着一碗豪华版本的泡面进屋。 两位老人睡得早, 也睡得沉, 根本没发现林慧回家。一碗豪华版的泡面是元浩言的极限, 身为一个小学生, 面煮熟，搁一根火腿肠、一枚鸡蛋外加一把菜叶子已经很了不起。 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为劳累一整天的姐姐做夜宵的心意。 “好香！” 林慧接过泡面，放在书桌上。 “谢谢，快去睡吧。” 元浩言打着哈欠道：“不用谢。真真，我明天放假，你上班吗？” “明天不上班，”她正打算说搬家的事情, 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还是明天再说好了！免得小朋友失眠。 “你醒来可以看到我。” 是的，她已经决定搬家, 搬到暮色月亮提供的住宅，近日南部市不太平。林慧担心自己被盯上会连累到庄真真的家人、她的亲人。上一次李贡对元浩言出手，已经说明邪恶职业者不讲江湖道义——祸不及亲人。 近日她早出晚归, 几乎没管家里的事情。 搬到新住宅，两老一小的生活会得到妥善的照顾。 她不至于牵挂家中。 林慧吃完夜宵——分给夜里执勤的彬礼一半，还能吃得很饱。 元浩言是按照她最近的食量在煮面，绝对有煮两块面饼。 彬礼默默吃完夜宵，指挥纸人去洗碗。 纸人又怕水又怕火，不得不钻进手套里工作。 在它辛勤劳作的时候，林慧已经进入梦乡。她在睡梦中，灵魂沉进意识的深处，看到一个呼呼大睡的婴孩，在睡梦中咂巴着嘴，发出饥饿的“咿唔”声。 第一天醒来，彬礼不见踪影。她换好衣服，围坐在餐桌前的三人同时抬起头来。 “我怎么觉得有几天没见到你了……” 外婆说：“你工作太忙了。” 林慧立刻接着话头道：“努力是有效果的，我升职了。单位有分配福利房……” 三人同时露出狐疑的表情：这哪里是上班，分明是坐火箭吧？ “咱们今天去看房，怎么样？”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点头同意。 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林慧有搬家的打算。 老小区虽然住着不算舒适，但好歹是自己的房子。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 不过在看到“新家”之后，他们的想法改变了。 外公耿直发问：“你这个升职，到底是升几级？” 元浩言接着问：“真真，你做署长啦？” 林慧：“……” 果然没办法蒙混过关，她只能选择性的坦白，比如“办案时涉及地方邪恶势力，家人需获保护”之类。为避免元浩言询问好友宏大大导致露馅，她还给办案内容私自增加了一个保密条例。 “放心，危险肯定是有一点的。不过问题不大。” 一个人要是足够倒霉，天上掉一块砖下来都能被砸死呢。 三人都不想给林慧的工作带来麻烦。事已至此，担心林慧的安危，就更应该听从她说的话。毕竟她是唯一一个知晓事情危险程度的人，任何的自作主张都只会让她分神。 尽管城市居民的生活相对俭朴，但生活在一套房子里多年，私人物品也会多得吓人。 林慧没有想到，搬家居然如此费劲，能让一位话痨属性的兽语者累到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主动帮助林慧搬家的单启明累得直不起腰，若不是彬礼的样貌实在异于常人，会让林慧的家人误会她进的不是治安署，而是某帮派组织，不至于用到他。 不过彬礼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干重活就对了。 当日，追查周达人踪迹无果。一个邪恶职业者想要在人群中伪装起来是非常简单的事情，而且很难被发现。他带来的威胁就如同悬在暮色月亮众人头顶上的一把刀，带着冰冷的寒芒，让人坐立不安。 将家人安顿好，林慧自己并不打算居住在“单位福利房”之中。 她觉得让危险远离庄真真亲人的办法，就是自己远离他们。 因此，她晚上是回到老校区休息的。 夜里，她刚进门就接到苗欢的电话。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鸿凤医药公司”对面的甜品店里，也是因为苗欢的邀约，她才会遇到周达人。 林慧心中涌现不祥的预感，连忙按下接听键。 “真真……咳咳咳。” 电话里苗欢的声音十分虚弱。 林慧询问道：“你怎么啦？” “我生病了。” 仅仅是说一句话的功夫，苗欢已不住的咳嗽起来，好半晌才能继续说下去。 “我得的是急症，想把妹妹托付给你……” 看来和周达人无关…… 林慧蹙眉：“你有没有叫救护车？” “医院太贵了。” 林慧瞬间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叫救护车去医院抢救，一定会产生一笔巨额费用。这一年认真工作得到的补偿，很可能会全部赔进去。如果被抢救回来，她大概率也会失去工作。如果抢救不回来，钱财直接打水漂。 一者都是苗欢接受不了的，如果她只有一个人，自己吃饱全家不饿。那肯定是要叫救护车的，毕竟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她不是。 苗欢很清楚，失去亲人的孩子并不一定会被送进福利机构，也不一定有平安长大的机会，所以才会将妹妹托付给值得信任的朋友。 性格原因，她有很多的朋友，但最靠谱，最合适托付此事的唯有庄真真。 如果是庄真真的，一定能帮她找到一家合适的机构收养妹妹。 林慧的脑子里浮现出苗欢的家庭地址，那是属于庄真真的记忆。 “我现在过来，你等着我。” 林慧说完便下楼，拦住一辆的士。 大约是看出林慧的急切，的士司机根本没有询问她要去哪，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说：“小妹，起步价一百五。” 林慧一步跨上车，拉上门。从腰间取出散发着寒光的手术刀，让其在十根手指头间转动，动作快到几乎晃花的士司机的眼睛。她同样微微一笑道：“你看我像不像一百五？” 司机：“……小妹，地址。” 林慧报出苗欢家中的地址，冷声道：“如果十五分钟内不能到达目的地……” 的士司机连连保证：“能到的，一定能到的。” 城中的的士并不多，满打满算不到两百辆。 常年开的士的人都长着一双能分辨乘客的眼睛，遇上能宰的绝对要来上一刀，遇见不能惹的比谁都乖觉。 他深恨自己看走眼，一直踩着油门将人送到。钱都没有收，赶紧跑了。 林慧根本没在意司机，她心中急切，对“好友”的担忧令她无暇顾及旁人。推开单元门，走楼梯来到苗欢门前。 她敲响房门。 许久之后，都不见应声。林慧正打算强行破门而入，里面终于传来声音。 “谁在外面？” 一个稚嫩的女童的声音。 “苗乐，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还记得我吗？真真姐姐。” 房门“呲”一声打开一条缝隙，女童露出半张脸，确定是林慧才放她进来。 “姐姐好像不舒服……真真姐姐，你帮我叫她出来好不好？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我进去。” “好的。” 林慧对苗乐露出轻松的笑容，安抚她的担忧。然后，径直走向室内唯一一间房间。 这套房是一室一厅，一大一小两个女性住在一起正合适。 房间里的苗欢还有意识，听到林慧到来的动静。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艰难喊道：“真真，带阿乐离开。不要进来！我的症状不对劲，可能具备传染性。” 苗欢身为医药公司的代表，医学常识是有一些的，对自身的判断精准。 她说得太晚，林慧已经撞开门。 不过林慧也不害怕，她是医生。 屋里黑漆漆的，林慧打开灯。看到躺在床上，背对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好友。 她裸/露在外的脖颈青紫发黑，有少许溃烂流脓的情况。林慧将她转向自己，看到一张充血肿胀的脸，眼睛蒙着一层白膜，双颊的皮肤干涩，呈现出脱水的状态。 “你现在感觉如何？” 苗欢苦笑，“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如果病毒会通过呼吸道传染……”传染真真，她会非常内疚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医院。 “现在去医院也来不及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林慧笃定道。她使用“血肉/缝合术”，苗欢皮肤的溃烂和指甲抓出的伤痕迅速愈合。 苗欢眨眨眼睛，惊讶地看着这颠覆三观的一幕。 “你……” 80 张秘书 生病始末 林慧轻笑着“嘘”一声, 对着苗欢眨眨眼睛。 苗欢先是一愣，接着竟在巨大的冲击下坚守住岌岌可危的理智，抬起手在唇边比画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口中说：“我会保密的。” “你的情况只是稍微好转，”林慧深知“血肉/缝合术”不能治疗“疾病”, 只不过是让苗欢好受一些。 苗欢是鸿凤医药公司的职员、鸿凤医药公司的老板周达人是一名丧尸、丧尸晋升瘟疫博士需要制造一场波及整座城市的瘟疫、周达人一直在研究生化药剂。 这一切集中在一起, 让苗欢的“生病”有非同一般的可能性。 她握着苗欢的手说, “我需要你配合我进行一次占卜。” “占卜？” 苗欢看林慧的眼神越发的惊奇。 “哦、好、好的。” 林慧没时间同她解释，直接取出物品栏格子里的占星骰子。这是她的职业宝器，和魔剑士的剑是同样的存在。 三枚十二面体的骰子必须由占卜的主体掷出才能得到准确的结果，再由林慧进行解读。 林慧要求苗欢占卜的内容为：生病的原因是什么？ 十二面体骰子落在柔软的床榻上, 林慧的手依次拂过三枚骰子，脑中浮现出一帧帧画面。 一张清隽儒雅带着学者气息的脸占据半幅画面，若非林慧翻阅过后勤部提供给职业者的关于周达人的全部资料, 里面有周达人三年前的照片, 可能根本认不出他。 他变得越来越富有, 同时变得充满腐朽的气息。 这可能不是公司做大做强带来的变化, 而是成为职业者导致的异化。 果然，苗欢生病有神秘因素的存在, 始作俑者就是周达人。 占卜的画面拉远，显现出周达人的清瘦的身躯。他严厉的将儿子赶出房间, 并迎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 周达人的儿子称其为“张秘书”。 张秘书走进房间，关上门。 他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员工对待老板，大咧咧在老板专有的椅子上坐下，嬉笑道：“你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继承人吗？怎么最近开始对他不耐烦了。” 周达人眉目冷凝，随口道：“生命延续是生物的本能。人类作为高等动物，同样没有摆脱本能。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执着, 难以改变。我也的确需要后代来延长在世界上存在的痕迹，故而一直以来对长子悉心教导，盼望他能长成我希望的模样。” 张秘书好奇道：“你失败了？” “不，我成功了。他是一个优秀的孩子，很像我。” 张秘书挑眉：“所以呢？” “但是……” 周达人黑沉的眼睛里散发出如实质般的亮光，“你说过的，职业者通过升阶可以延长寿命，不断地升阶最终可以达到永生的境界。” “没错，这话我是说过的。” “我的儿子再像我也不是我。如果生命不需要延续，继承人就没用了。” 张秘书调笑，“你好冷漠哦。简直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天生的恶棍。” 周达人并没有搭理他，询问道：“什么时候进裂缝？我想快点升阶为丧尸。” 张秘书略一思考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如何？” “可以。” 周达人毫不勉强道：“给我半个小时，我去实验室校正‘111.1’号药剂的数据。” “那是很久之后才能用到的东西吧？” 周达人冷声道：“不会很久。” 画面一转，林慧看到变得越发冰冷阴郁的周达人独自走进一处荒废许久的墓地中——这一定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地点。她从画面中无法得知墓地的所在，就算知道也没用——一切已经发生，成为定局。 她无法回到从前去阻止周达人成为丧尸。 时间线显然拉快了。 林慧占卜到的画面是和苗欢生病的缘由有关的内容，肯定是跳跃式的。 周达人徒手刨开墓穴，将棺材里原本的主人——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抬出棺材，随手丢在一边，自己躺进棺材里。他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不因为墓穴湿润腐朽的臭味而蹙眉，仿佛感官失灵一般，又仿佛已经瞎了。自如的、动作有条不紊地躺下，双手放在腹部，合上眼睛。仿佛并未置身于阴森可怖的墓地，而是躺在别墅柔软的大床上。 睡在任何地点对他来说没有差别。 他显然也不在意。 画面跳转，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紧闭双眼躺在地上。他浑身都被束缚着，五官皱成一团，表情痛苦。 张秘书将男人丢进墓穴，口中说：“为了给你寻找一个一转阶段的职业者，我的腿都跑细了。幸好，赶在你出来之前找到合适的人选……” “咚”一声响。 接着，墓穴里传来一声短促的痛呼。 野兽般的咆哮声响起，接着是残忍的进食的声音。 张秘书听得头皮发麻，搓着自己的手臂道：“幸好当初我没有选择转职为‘刽子手’……” 下面的话，林慧竖起耳朵也没有听清。因为画面再一次切换，来到钢筋水泥建筑的大楼中——鸿凤医药公司的实验室。 大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缠着绷带的周达人于夜色中走进实验室，来到存储药品的冷库之中，嘴里喃喃道：“111.2号药剂，实验效果良好……111.3号药剂可投入使用。” 他打开保险柜的门，取出一瓶蓝色的药剂。用注射器取自己的血，放进药剂之中。药剂的颜色逐渐改变，成为不祥的暗红色。接着，周达人疾步走进旁边的公司大楼，在朝霞刚刚显现时，将药剂连接在一个复杂的仪器上。 林慧看到，药剂变成薄薄的雾散飘向偌大的公司的每一个角落。 踩着上班的时间点，苗欢挎着包充满走进公司。打开，来到自己的工位上。清新的空气夹杂着致命的病毒，从苗欢的鼻子进入她的身体里。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觉得鼻塞、头疼，渐感不适，勉强支撑到学校，接妹妹回家。等回到家就躺在床上，根本无法起身。 林慧屏气凝神，精神从画面中脱离，就苗乐站在门口，怯生生说：“姐姐，真真姐……我有点不舒服。” 她捂着嘴咳嗽数声，摊开手，手心里竟有少许血丝。 81 困境 周达人的下落 苗乐显然是被感染了…… 111.3号病毒具备极强的传染性, 发病速度很快。 林慧让苗欢给同事打电话。 苗欢的人际关系网非常广阔，凭借着乐天派的性格在公司里上上下下都能吃得开。她一连拨出五个电话，只有两个接通的。 接通电话的鸿凤医药公司员工情况都很不好, 没接通电话的更是生死未卜。 林慧当即将情况告知常一坤，按照病毒的扩散速度，与鸿凤医药公司员工有所接触的人群都要控制起来。城市中人口密集, 恐怕不易。 事态紧急，橙橙在内部频道里说：“也不太难。学校、公司、一切社会机构都会按时进行危机演练，每年至少一次。拉响一级警报, 市民会配合联邦政/府的。” 林慧从庄真真的记忆里提取出相应的部分，发现她从小到大的确是常进行危机演练。 城市并不是毫无危险的安乐所，它只是比荒野安全而已。 没过多久，一辆转运姐妹俩的救护车到来。 两名全副武装的暮色月亮后勤人员走进来，他们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服。姐妹俩已经提前收拾好衣物，套上工作人员递来的防护服，就可以下楼上车。 林慧打算跟着转运车去隔离区看看，后勤人员都是认识她的。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说：“您可以坐前面……” 前面车厢的舒适感更佳，不像后面, 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关押疯子、怪物，装载尸体的, 冰凉凉、硬邦邦, 待得太久可能腰疼。 林慧摇头：“不用了。”她坐在苗欢的旁边, 观察好友的情况。 幸好, 一直到隔离区，苗欢的症状都没有再加重。 临时的隔离区处于城市的边缘，为极端事件预留着，立刻可以投入使用。作为第一批进隔离区的感染者, 苗欢姐妹俩得到妥善的照顾。 很快，救护车就载着一批批感染者进入隔离区。 常一坤和橙橙赶到的时候，林慧站在一位死去的老人面前。她眼见医护人员将其抬走，老人的亲人们哀声大哭……她使用“血肉/缝合术”时，老人已经没有呼吸。医生的技能对死人是无效的，身体衰弱又有基础疾病的老人没能坚持到隔离区。 橙橙安慰道：“你及时发现苗欢的不对，阻止111.3号病毒扩散，已经救下很多人。” 周达人对111.3号病毒的期许可是消耗城市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它本有可能发展成为一场瘟疫，波及全城。 林慧轻“嗯”一声，她自知能够“医治”的范围是有限的。 常一坤已经了解完病毒的情况，对两名下属道：“走吧。配制出解药是‘炼金术师’的事，已有足够的样本可供他们研究。” 单启明更是已经启程前往天府州，送去样本。那里有一位科学家，如果他能提供帮助，就一定可以配制出“解药”。 林慧已经知道【炼金术师】是【艺术家】的二转职业，当初茹笛就是将她误认为炼金术师，到现在为止，这个误会也没有解除。 【艺术家】的职业途径是几乎不存在保密性的，林慧从杂志中知晓：艺术家的一转职业为【沉眠者】，该职业一天中有五分之四的时间都在睡觉，梦中可以遨游“地心”。 二转职业【炼金术师】是一种能够理解物质内在法则的存在，他们炼制的药剂有着各种神奇的功效。复杂的疾病可以被治愈，就连太阳的污染也可以消除一部分——注意！不是全部。 只是非常微小的一部分，但已经是奇迹了。 至于【科学家】，那更是【艺术家】职业体系中顶尖的存在。 《知识链条》的两位主编就是科学家。 暮色月亮几人需要尽快找到丧尸周达人，为完成转职任务，他一定不会离开南部市。毕竟离开散布瘟疫的地点，等于是前功尽弃。 他得在南部市中完成进阶。 常一坤启动车子，身侧的青铜宝剑一闪一闪，如同一枚信号灯，正寻找着邪恶职业的踪迹。他蹙眉说道：“大部分的人手都需要留下来阻止病毒的扩散，剩余的人手不多。” 111.3号病毒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得谨防周达人再制作出111.4或111.5号病毒。 常一坤问询过炼金术师和一些专业人士，得知病毒原剂的制作很苛刻。短时间内，周达人难以拿出更多的原剂，之前留存下来的，可能都在做人体实验的时候消耗掉了。 得到样本之后，常一坤立刻组织人手研究病毒的特性。 从目前的实验结果来看，职业者是不会被感染的。 橙橙补充道：“我们得分开寻找他的踪迹……事实上，我尝试过用收容物定位他，可是结果被某种神秘力量干扰着，无法成功。” 那是神灵“永恒”的力量。 林慧同样不敢占卜周达人的藏身之处，直指周达人的占卜有可能让她再一次被神灵“看见”。上一次若不是有小怪物挺身而出，她现在已经没了。 小怪物陷入沉睡，饿着肚子讨食，恐怕没有力量再救她一次。 “用各自的办法寻找他，”常一坤难得面露紧迫之色，分开前勉强玩笑道：“你运气一向不错，也许能再撞见他一次呢。” 林慧：“……” 她运气一向不好。 不过她这次倒是很希望坏运气能延续下去。 三人分开之后，林慧首先调查占卜画面里看到的“张秘书”。这位鸿凤医药公司的员工不管是声音还是面容都是陌生的，林慧很肯定自己没见过他，庄真真的记忆里也没有此人的存在。奇怪的是张秘书却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让后勤部调出张秘书的资料，得知此人一年前和周达人一起消失。 周达人重新出现，却不见此人的踪影。 这位张秘书跟随周达人许多年，早先是他的助理，后来在他一步步创建公司时，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替他处理杂务。工作能力极强，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张秘书没有亲人，他的父母早就疯了。 那会他还没有钱，无法将父母送进疗养院。 这是一个朋友不多又没有亲人的家伙，他的失踪没人关注。 林慧调出张秘书的住址——对方是有买房的，买的还是市中心的新建房屋。她乘车前往该住址，乘坐电梯来到房门外。门口放着简易鞋架，几双男士皮鞋搁置在上面。皮鞋油亮有光泽，显然常常擦拭保养。 她拿出占星骰子，占卜“进门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这不以周达人为主体，占卜的结果为：里面没有危险。 林慧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声响。 果然，既然有着明显的生活痕迹，就不可能没人。 她眯起眼睛：“治安员，请开门配合检查。” 屋内传来桌椅倒地的巨大声响，里面的人迟疑许久之后，终于还是拉开门。 这里毕竟是二十一楼，跳楼逃跑是不可能的。 屋内的不是张秘书，而是一个容貌平庸的普通人。他一打开门就差点被顶在头上的木仓吓得哭出声音，高喊：“饶命啊！我只是非法占有他人住宅而已，罪不至死。” 林慧挥挥手，“让开。” 男人颤抖着侧过身，让她进门。 屋内收拾得一尘不染，干净整洁。 男人还在嚷嚷：“现在的房租贵得要命，我工作赚来的钱还不够支付给房东。一个同事教给我一个住免费房子的办法——您看到的！我把房子维护得很好。如果房子的主人还能回来，我就把房子还给他。房子不住人会越来越破旧，很多东西都会坏掉。我谈不上做好事，也不用坐牢吧……” 林慧冷声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男人小心翼翼回答：“一年……” 面对林慧紧绷冷厉的脸，他不敢说一句假话。 林慧又问：“屋内的东西……” “全都是我陆续添置的。治安员小姐，这套房子不会是你的吧？” 林慧沉默。 男人以为自己猜对了，连忙说：“您屋内原本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不像是投入使用过的样子……这些东西我都是要带走的。”他在林慧的目光注视下渐渐气弱：“至少得带走大部分，比如我的衣物。我没钱赔房租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林慧意识到就算房子里原本有一些关于张秘书的线索留下，也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而且男人不像在说谎。 这套房可能真的没有投入使用过。 林慧又不敢直接占卜张秘书的下落，线索断了。 之后的两天里，林慧给居住在福利房的亲人打过几次电话。新型病毒的传染扩散让市民们人心惶惶，学校停课，元浩言和二老在家中不敢随便出门。 福利房小区没有感染者。 这里是一片净土。 然而，城中却不断有人死去，病毒的特效药还没有研发出来。 暮色月亮依旧没有周达人的踪迹，他像是在城市中消失掉一样，暂时停止了行动。 第三日的早上，林慧收到常一坤简讯，让她前往“玛莎慈善基金会”一趟。 拍卖会中捕获的幽灵想见她一面。 82 神灵的一部分 偶遇周达人 南部市, 玛莎慈善基金会。高跟鞋踩在金碧辉煌的大理石长廊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小美女士引领着林慧往关押幽灵的囚室走去，口中道：“幽灵的灵魂毒素是配置111.3号病毒特效药的必备原料……基金会关押着一只幽灵你也是知道的, 还是多亏你的帮助才能用捕灵网抓住他。然而，捕灵网既可以困住他，又有保护寄生者的肉/体和他的灵魂的作用。我们无法直接抽取他的灵魂里的毒素, 又不敢撤去捕灵网。” 一旦撤去捕灵网，幽灵一准儿跑掉。 到时候灵魂毒素没得到，还把一件大杀器放出去, 堪称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的南部市已经够乱了！经不起更多风浪。 “我哄骗幽灵，与他达成交易。” 要是让幽灵知道毒素此刻对南部市的重要性，他一定狮子大开口。现在的他只以为小美女士欲收藏一件“职业珍品”，用以拍卖。提出的要求不难达成——他要见林慧一面。 “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怎样发现他的。” 林慧很清楚，自己拙劣的应对无法骗过所有人。只有当时暴怒的幽灵，才会相信自己是真的看到他的笑容，才辨识出他的。 “他真的笑了。” 林慧强调。 小美女士露出温婉的笑容，耸肩道：“好吧！每个人都有秘密, 我不问了。” 两人来到走廊的尽头，一间紧闭的铁门前。小美女士开锁, 轻松将厚重的铁门拉开。 “请进。注意！不要答应幽灵的任何要求, 和他做交易的是玛莎慈善基金会。你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事物, 只需要在里面待一会, 不超过一个小时。他的言语，你尽可以无视。最好不要靠近捕灵网，灵魂毒素在交易结束后由我们提取。” 林慧点头，“好的。” 她已经从署长处知晓, 灵魂毒素对幽灵来说就像是普通人类的血液。 取出一大管对幽灵来说是无伤大雅的事，他并不抗拒。 他也知道凭借一点灵魂毒素，不至于让玛莎慈善基金会答应放他离开。 他不答应的话，玛莎慈善基金会迟早也会想到从捕灵网中提取毒素的办法，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才可以办到。 林慧走进囚室。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囚室里，窗外的枇杷树挂满黄澄澄的果子。少许光斑落在窗帘上，让大朵的刺绣花朵变得灵透、鲜活。 内里空间近粗略估计有四十平米。 柔软的大床、半透明的卫生间，以及一些奇怪但能够猜测到用途的“刑具”，让林慧心中有所明悟：这间囚室原本大概率是一间情侣套房。 幽灵坐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你来了……” 他狞笑一声，口中喃喃道：“永恒的神灵，天国的国王啊！黑暗是您的躯干，灾厄是您的肢体，□□是您的外衣，罪恶是您手中的剑戟。请您为信徒指路，打开沟通的桥梁……” 林慧：“……” 她没想到开门暴击，对方明显是在搞邪恶的仪式。 可惜，在她听到第一个邪恶的字眼时，周围就已经竖起不可打破的无形的高墙。她的身躯被禁锢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泥沼之中，还是不断地下陷。黏稠的、让人恶心的空气快要将她溺毙。 幽灵的眸中射出一道诡异、邪恶的幽光，没入林慧的身体里。他勾唇愉悦道：“这次你还不死！” 他不知道林慧是怎么在人群里一眼揪出自己的。 这不重要，毕竟他长久以来也只遇到过一个克星。 杀死她就好。 如果能一举两得就更好了。 “你能成为我与同伴沟通的容器，让神灵的一部分降临在你的身上，是你的荣幸。毕竟区区一名0阶职业者，何其有幸能与神灵的气息融合呢。希望你能坚持得久一点，不要太快崩溃异变为怪物。” 林慧只觉得周围全是嘈杂的呓语，夹杂着怒骂声、诅咒声、哭泣声、哀叹声，集合着人世间一切的负面情绪。一阵阴凉刺骨的寒意从到底往上弥漫，穿过小腿、大腿，来到腹部时，她听到一声暴躁的怒吼。那已经是婴儿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她混乱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明，耳边不再是无意义的呓语，而是婴儿委屈的大哭。 自己三天两头遇到危险，她大概是鸡娃最凶的家长。小怪物堪称胎儿界的卷王，被无良家长督促着996。 她有点心虚，但很快反应过来：被寄生又不是她自愿的。 小怪物可能是无辜的，但她有什么办法呢！ 大家自认倒霉呗。 这么一想，她心态就平稳了。面上装作痛苦的样子，假意未摆脱控制。 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去哪了？为什么这么久不出现。” 林慧一惊，差点露出讶异的表情导致伪装失败。这分明是周达人的声音……她竟然真的“路遇”周达人，署长的嘴巴开过光吧。 这时，她也终于明白从没见过的张秘书为什么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实在是占卜影像里看到的“张秘书”的言行举止都和幽灵契合。 难怪张秘书家中无人，买的新居从未住过。 原来他早已不再是自己，而被幽灵寄生。 区区一处新居自然不被幽灵看在眼里，当做无用之物弃之不顾。 林慧猜测：幽灵更换新的寄生对象时，张秘书被寄生太久已经出现不可逆的精神损伤，为防止两人的行踪泄露，很可能被随手处理掉了。 “我被暮色月亮联合玛莎慈善基金会的家伙们关起来了。” 幽灵对着周达人诉苦。 阴凉不祥的气息虽然只汇聚在林慧腹部以下，却也让她的眸子发出一阵幽光。从她的眸中投射出周达人的虚影，让不在同一地点的两个邪恶组织成员实现面对面交流。 这种技术林慧在现实世界的科幻电影里看到过无数次。 她穿越前听说全息投影技术已经达到电影展现的水平，没想到在游戏世界里能通过神秘主义的方式完成初体验。 听到幽灵的话语，饶是情绪内敛的周达人都忍不住蹙眉，“行动刚开始你就被抓？” 潜台词：你是傻子吗？ 幽灵也很绝望……天晓得“恶作剧”的癖好会引来暮色月亮的职业者，太巧了！更加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的图谋会提前被知晓——按照预定的计划，他需神不知鬼不觉的投出一件重要的收藏品。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结果是两个组织铺下天罗地网抓他。 一个明明是低等阶职业者的医生，偏偏能看到他的存在。 这令捕灵网能顺利的罩住他…… 该死！一切都太过巧合。 周达人表情冷淡，“所以你无法按照预定的时间节点为我提供帮助。” “我现在无法脱身，”幽灵暴躁道：“别管时间节点。布置还未达到最佳状态，延后一点不碍事的。我需要你救我出来。” 周达人微微蹙眉，“你说过自己不会轻易死掉。我完成转职任务再救你。” “我的确不会轻易死掉，但也要看对手是谁啊。救命！血腥女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达南部市，她憎恶幽灵，甚至有一个技能是专门用来杀死幽灵的。玛莎慈善基金会一直和缄默玫瑰有着良好的关系，到时候请她前来——我真的会死！灵魂会被撕成一片片，然后被绞碎。” 没有身躯只有灵魂的确自由自在，但没有身躯的保护，灵魂常会受伤。 那种剧痛，哪怕是灵魂多次受伤的幽灵都从未习惯。 只要想到将经历灵魂被绞碎的酷刑，他就心慌意乱，恐惧不已。至于组织的图谋……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忠于永恒天国的，但现在却觉得活命更重要。 哪怕一定要死亡，也不能落入血腥女王手中。 周达人敛眉道：“我知道了。” 幽灵也不是傻子，他亲眼看到周达人刚成为职业者就放弃悉心教导长大的继承人——周达人的第一个儿子。 这家伙是天生的囚犯，没有感情的。这才能在短短几年之间迅速升阶成为丧尸，他不会寄希望于这家伙有什么队友情谊，恶人不讲感情，利益之上。 “如果你不救我，我会将实情告知暮色月亮。你根本不是要转职为【瘟疫博士】，而是要转职为【亡灵法师】。他们一定不知道【刽子手】的两个转职方向【丧尸】、【黄金骷髅】可以在三转阶段互相转换……” “闭嘴！” 周达人厉声呵斥，“你疯啦。” 幽灵不想真的惹怒他。 “你放心，没人能听见我们的对话。” 林慧：啊哦~ 周达人指着林慧问：“她呢？” “不用担心，最多再过十来分钟，她就会出现异化、变成怪物死去。” “你确定？” 周达人已经不太相信幽灵了。 对方在之前的几年间明明没有犯过错误，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不靠谱了。 “我确定。为了让计划不至于泄露，我已经将神灵恩赐的一部分躯体用掉。我们沟通仪式能获得神灵的加持，除非她的身上有能够压制神灵力量的存在，否则不可能活下来。呵！这世界上哪有比神灵位格更高的存在……” 83 战斗 亡灵复活仪式 周达人保证：“我会救你的。” 幽灵不信。 “但不是现在。” 周达人冷声道：“我会尽快成为亡灵法师。以我现在的能力, 救不了你。” 幽灵有一点信了。玛莎慈善基金会虽是一个民间组织，却也有悠久的历史，并不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他试探性问：“‘亡灵复活’仪式准备得怎么样了？” 周达人略一思索说：“我打算明天再举行仪式……现在不得不提前……”他看幽灵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废物。 这样的态度让幽灵反而相信他会救自己。 周达人又问：“你被关在哪里？” 幽灵将自己被关押的具体位置告诉周达人。 这让他更加确信对方一定会救自己。 林慧则是在两人对话间认真观察周达人身后的背景，越看她越是觉得熟悉。这面墙、酒柜、沙发……分明都是见过的。 在哪里见过的呢。 仪式已经到达尾声, 周达人的身形消散。 林慧脑中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 幽灵的家！准确的说是幽灵占据的一具身体的家中，位于黑街暗巷之中, 距离玛莎慈善基金并不远。 仪式结束, 幽灵终于注意到已经被他遗忘的林慧。 一个立刻就要死掉的人没什么好注意的……不过他很乐见于林慧凄惨的死去，毕竟他落到现在的地步都是这个该死的医生害的。 医生的皮肤想必会一点点破裂，从中爬出丑陋的怪物。脖子会迅速变长, 身□□化变成肉酱…… 稍微想想他就兴奋起来。 幽灵饶有兴致地盯着林慧, 一秒钟过去、十秒钟过去、一分钟过去……仪式残留的力量已经彻底散去, 他看到林慧扭动脖子，转动腰肢，简单活动躯体之后, 对他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这是一个常常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 却如此让他惊恐。 这一瞬间,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到底是怎么回事？思绪就像一只杂乱的毛线球，找不到线头在何方。 难道不是他设计一石二鸟, 既可以求援, 又能杀死仇敌。怎么好像被设计的是他……他又掉坑里了？？？ 林慧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朝外面走去。 幽灵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囚房, 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却还是无法发出声音。直到门再次被推开，玛莎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小美走进来，他才找回自己的舌头, 怒骂道：“卑鄙无耻、你们这群比邪恶职业者更加恶毒的家伙……你们到底是怎么提前发现我们的阴谋的？” 小美：“……” 这家伙在说什么垃圾话？ 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疯了。” 小美陈述事实，拿着半透明的针管一步步靠近幽灵。 “按照我们约定，该抽取灵魂毒素了。” 幽灵气得浑身颤抖：“……演戏上瘾啦。” 那个医生明显是早有准备……这群家伙甚至早已料到他有神灵的馈赠，早已想出抵抗的办法。也许他们为此甚至不惜请出“暮色月亮”的馈赠。用古老的神灵的力量对抗永恒，套出他们的底细。 小美认为幽灵在胡说八道，好在誓约不是空口白牙的话语，而是由收容物见证必须完成的仪式。 她轻松抽出一管灵魂毒素，不去看幽灵疼得颤抖的身躯。 得到想要的东西，她转身就走。动作不像进来时一般慢悠悠的，已经不需要伪装的她快步走出囚房。 灵魂毒素快一点被送到炼金术师手中，就能救下更多的人。 徒留幽灵在捶胸顿足，不住地喊叫着。 …… 另一边，先一步离开囚房的林慧将周达人藏身的地方告知常一坤。 常一坤已经习惯林慧总能有新的发现，却还是忍不住问：“你路上遇见他的？” 下令让林慧前往玛莎慈善基金会的就是他本人。 林慧给出的地点又是黑街——玛莎慈善基金会的外围。 由不得常一坤不往巧合上想，他一边在公共频道里做出安排，一边等着林慧的回复。 “怎么可能……” 这个理由太扯了，说出去没人会信的。 到时候橙橙做一次现场勘察就知道她在说谎，周达人为避免被人发现，很可能躲进黑街的房子里就再也没出过门。 林慧接着说：“这件事是幽灵告诉我的。” 幽灵进行过一次仪式同样掩藏不住，好在她只要咬定仪式莫名失效，就没有人能查出端倪。 天文学家的占卜涉及神灵层面等于作死，其它有类似作用的物品想必也一样。 她不怕幽灵和周达人的对话被第四个人知晓，毕竟涉及神灵层面，她自身秘密不会暴露的。 常一坤：“幽灵和周达人之前有生死仇怨吗？” 一般情况下邪恶组织成员都是天然的盟友，恨不能城市乱起来，趁机兴风作浪。 林慧淡淡道：“现在没有，从今以后就有了。” 常一坤迷惑不已，但现在不是详细了解内情的时候。 “你先过去，以监视为主，不要动手。我会让小美和你一同过去。” “收到。对了……” 林慧停顿片刻组织语言，说道：“幽灵还告诉我，周达人并不是要转职为【瘟疫博士】，他真正要转职的是【亡灵法师】。” “亡灵法师？” 常一坤语气里的疑惑说明他从未听说过这一职业，“我知道了。” 林慧走出玛莎慈善基金会，快步走向黑街。她身边悄然无声的多出一个人，正是已经取好灵魂毒素并且派人转交给炼金术师的小美女士。她本该亲自转交毒素，但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两人在幽灵上一个附身对象——玩偶摊摊主的楼下站定，小美女士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里面有一根指针，分为红绿两头。她伸手拨动指针，红色的指针指向小楼的一扇窗户。 林慧点点头，“就是这间房。” 小美女士轻声说：“目标就在里面。”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用言语就达成共识。她们打算等待支援，不贸然动手。 如果惊动目标，再让他逃脱的话，再想找到人就难了。 两人没有等待几分钟，常一坤率先到达，后勤橙橙跟随在他身后，冯歌和钱币满脸凝重之色。财富密码李丁丁稍晚一步，带着别墅里见过的小男友和几名下属。 青铜宝剑如信号灯一般闪烁，常一坤道：“目标已经发现我们，行动。” 话音未落，一个个小小的土包在景观绿化带中炸开。腐烂的、带着臭味的半腐人类肢体从其中泥土里探出，抱住职业者们的腿。 楼上的窗户打开，咆哮着的行尸一跃而下，口中流着涎水，眼眶里只有白色的眼仁，黑色的经络勃/起，不惧怕银色的眼光，朝着众人冲来。 橙橙提醒道：“不要被咬到，丧尸的毒素对职业者有效。” 一座旧楼埋伏的行尸数量惊人，短时间内涌出的已超过一百之数。 地面似乎在微微震动，一阵强烈的光芒从目标所在的窗户迸发。银色的日光被遮挡，幽暗之色浮现于空中。黑云翻滚，似有不祥的事情在发生。 黑暗弥漫，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林慧心中不安。 “亡灵复活”仪式一听就十分邪异，让人心生忌惮。 只希望如周达人所说，仪式还没有准备好。 如果只是一只丧尸的话，就不是问题。神秘武士虽然不是丧尸的克星，但等阶相同，基本势均力敌。 常一坤确定自己能赢。 毕竟丧尸只是难以杀死，并不是战斗力很强。 丧尸最令人头疼的是召唤行尸大军的能力。 不祥的气息越来越重，林慧知道她的期望落空了。 周达人对幽灵也留有一手，“亡灵复活”的仪式已经可以开始。正在林慧犹豫是否提醒署长时，橙橙道：“一个邪恶的仪式正在进行，我感觉到不祥的气息目标所在的屋子里传来。大家小心，可能是比丧尸更厉害的东西。没有生命体征，多半为亡灵。” 看来不用她提醒。 空气逐渐变得黏稠，在夜色中潜行常一坤几人不得不停下脚步。他们本各自上楼，欲形成围合之势，却被仪式散发的一股股气浪弄得寸步难行。 橙橙打开手中一直提着的银色箱子，取出一把折叠扫帚，并迅速将其组装起来。 林慧丢出一个鉴定术。 【月亮扫帚 安全等级：safe 描述：这可能是神灵使用过的扫帚，带着皎洁的月亮驱散黑暗的属性。常年存放在暮色月亮的总部，分部申请使用时才会被短暂的借出。它具备活着的属性，只愿意被纯洁的女性使用，厌恶男性。 作用：扫除黑暗，减缓夜行生物的速度。 副作用：使用扫帚的女性无法移动，无法言语，持续时间30min/次。】 橙橙挥动扫帚，一道幽幽白光刺破黑暗，照在目标所在的窗户上。 那里一只无数残缺的人类肢体拼凑出的怪物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它的头比身体还大，头顶上长着数十只眼睛，色彩灰暗，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白光照耀下，可以看清它正蠕动着挤出窗户。 神秘武士轻呵一声：“神秘。” 只见墙体变成一张大网，将怪物罩在其中。 青铜长剑自行飞起，刺穿怪物腹部。 怪物哀嚎一声，“嘭嘭嘭”炸裂。化成数摊黑色的黏液，飞溅至各处。 一团黏液落在冯歌身旁，立即钻进他的裤腿里。 冯歌咬牙一撕，顿时血肉模糊。那黏液饱食人类的血肉，立刻涨大一倍。 林慧丢出一个血肉/缝合术，他顿时伤势痊愈，大叫一声“好”，一刀将在软硬之间变化的黏液砍成两段。 常一坤道：“我来对付怪物。你们留意四周，别让周达人趁乱跑掉。”他说完，刚回到手中的青铜长剑一分为十，辖制住怪物化成的古怪液体。 那液体可被青铜长剑伤害，几次被消弭少许，怒而汇聚，将常一坤裹进其中。 化作一个椭圆形大球的古怪液体不断变形，显然是常一坤在内部发动攻击的结果。周围的行尸一哄而散，朝着不同的方向退去。 这时，钱币大喊一声：“周达人！”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名西装革履的行尸踉跄着冲出人群，似乎是听到身后的怒吼，蹒跚的步伐加快，如常人一般冲向马路对面。 小美女士率先追赶而去，众人跟随。 林慧留下保护手持扫帚不能动弹的橙橙。 “哒哒哒——” 林慧警惕地转过头，看到从小楼走出来的男人。 面容阴冷，裸/露在外的皮肤覆盖绷带，身穿考究的定制西装，正是的周达人。 刚刚离开的是只是一个诱饵。 周达人看到林慧，眯起眼睛，骂道：“蠢货……” 他骂的不是林慧，而是自己的猪队友。 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是怎么泄露的——本该死去的人还活着。 他们的对话全都落入对方耳中。 84 职业奇遇·媚娃 再见白玫瑰【修】…… 周达人看向球形的黑色黏液, 口中喃喃道：“若非仪式被打断，我本来不用仓皇逃跑的。” 他似乎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林慧微转身体，挡住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橙橙。 她曾经和一转阶段的刽子手战斗过, 那会她还是0阶的医生。哪怕天时地利人和具备, 战胜对方都十分艰难。 邪恶职业本就善于战斗。 更何况面前的周达人是二转丧尸, 比她高一阶，又已经积蓄足够的经验值, 准备冲击三转高阶。他技能齐备，战斗经验丰富。 比之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李贡，他还有一个优势——足够冷静。 哪怕林慧数次破坏他的阴谋，这一次甚至直接导致他藏身之处被发现，准备许久的升阶仪式失败。他的情绪依旧平稳, 不见一丝愤怒, 只有冷漠的杀意，如一把尖刀刺向林慧。 她又一次听到死亡的脚步声。 相同的杀意她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她曾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被对对方锁定过一次, 若不是偶遇小班和尔小月, 双方已经交过手……这么描述不准确, 更准确的说法是“林慧已经用尽一切技能逃跑过一次”。 此时, 林慧的后背已经抵住橙橙的肩膀，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退。同丧尸战斗, 不可能、打不过，根本无从下手，等于送死。依靠技能倒是可以跑得掉，但是橙橙怎么办？ 杀死橙橙只是顺手的事情，对方一定会做。 林慧只得抓住物品栏格子里的“职业奇遇·礼券”，她已经是第三次试图通过礼券来提升自己，度过危机。前两次有用, 这一次也要成功啊。 天旋地转的熟悉体验到来之前，她在心中默念：匹配到魔剑士白玫瑰、一定要匹配到魔剑士白玫瑰。 “呕——” 林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抱着一根木头漂浮在河水中。她吐出嘴里的水，清澈的水中一条金色的鱼朝她游来。别看这条鱼色彩绚丽，一副适合养殖的样子，其实张开嘴满口的尖牙，可以在乌龟的壳上扎一排洞。 它和大部分副本里的怪物一样都吞噬血肉为生，林慧给它取名为食人鱼。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食人鱼在水中游走的样子——速度够快的。 以前她只在兽潮中见过食人鱼，它可以在空气中游动。 林慧抓住河边一根老树伸出的树枝，脚踩木头，跳到岸上。食人鱼甩着尾巴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没有咬住目标，遗憾的顺流而下。 看来离开兽潮之后，它不能在空气中游动了。 她正准备环顾四周，手上一疼。 手心里握着的树枝只有几片稀少的叶子，但每一片的边缘都锋利无比，轻易将她割伤。 这是一株变异树木，她放眼望去，只见树林绵延看不到边际。青草翠绿，蔓藤游走在湿润的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长着翅膀的凶兽在天空中飞行，偶尔俯身往下冲，叼起一只小型动物，直接吞进腹中。 林慧放开树枝，治疗伤口。然后打开游戏光幕，划到地图页面。 当前地图[职业奇遇·媚娃]。 天文学家！只有满身肌肉的格斗大师，没有容颜普通的媚娃。相信我，见到媚娃的你一定会由衷赞叹——真是美丽的人儿啊！我们偶尔可以放下对邪恶职业者的成见。也许职业邪恶但人不坏呢。 奇遇倒计时：25天。 又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职业，好像还是邪恶职业。 林慧遗憾不是魔剑士白玫瑰，她答应过要再见的，还把时间定为一个月。 哎，恐怕要失约了。 她心中极为失望。 林慧朝着森林里走出，大概行走半小时，忽然听到前方有脚步声。在此之前，她已经干掉过好几批怪物。 若非有先前在兽潮里作战的经验，可能已经没了。 此时尚算游刃有余，躲在一棵大树后静静观察。 几名年轻男女边退边战，逐渐靠近林慧藏身的位置。可以看出几人都极为紧张被护在中间的少女，她有着稚鹿一般灵透的眸子，樱桃小嘴里偶尔溢出一两声惊呼。不住地说着话，关心受伤的同伴。 受伤的同伴一点都不觉得厌烦，战斗之余还抽空安慰她。 这一行人的实力并不弱——少女除外。 林慧的目光却无法从少女身上挪开，她认识少女，对少女挂在脖子上的金漆怀表尤其熟悉。隔着一段距离，她已经能够闻到一股熟悉的腥味，潮湿、霉变、黏稠到令人作呕的气息。 那是邪神永恒的气息。 少女名为小雨，林慧曾在帮助白玫瑰占卜的时候，在占卜影像里见到过她。还因为占卜的内容涉及真神，差点丢掉小命。 若非小怪物及时化身为一轮小太阳，隔绝邪神投射而来的注视，她已经没了。 小雨和白玫瑰同在一个聚居地，两人本是队友兼好友。 小雨听从邪神的命令背叛白玫瑰，大费周章欲害死白玫瑰，以致白玫瑰出现心灵创伤，不再轻易相信他人。 ……正是她害得林慧的任务没有完成，无法获得奖励《奇门遁甲》。 “谁在那里？” 小雨转过头，清透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林慧没有想到，看起来最弱的小雨竟然能够第一个发现自己。她举起手从树后走出来，口中道：“路人” 一只蜜蜂在几人看向林慧时，欲进行偷袭。 林慧丢出一把手术刀，穿过蜜蜂的腹部将它钉在树上。她微微一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几人看向小雨，明显是由她做决定。 小雨眼珠一转，飞快权衡利弊，说道：“既然有缘遇到，姐姐和我们一起走吧。丛林里很危险，你单独一人作战恐怕难以生存。结伴的话，经验值会比较高哦。” 林慧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略显警惕的思索，最后为现实折腰，不得不同意下来。 “好的。” 她心里却是在想：小雨谋害白玫瑰的手段很复杂，也很矛盾。有点故意搞白玫瑰心态将她往绝路上逼的意思，但又不欲直接杀死她。如此针对，肯定不会轻易放手。跟着她的话，没准能再见到白玫瑰。 路上，林慧一直在观察小雨。 媚娃会是小雨吗？ 可她一路上都队友死死护在中间，根本没有出手。 而且她没觉得小雨很美丽，并不符合媚娃的特征…… 林慧全程划水，分一分经验值。 又赶走几只觅食的怪物，小雨问：“我们往哪边走？” 前面是分岔路口。 一个青年说：“一切都听你的。” 一个多小时之后，众人已经有些疲惫。小雨提议吃一点东西，休息一下。 林慧看来在密林中休息是很不理智的，但小雨的同伴只是说“一切都听你的”。 一行人就坐下休息，等小雨吃完东西再出发。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姐姐……” 小雨打断林慧的沉思，指着前方说：“那里是一个安全区，我们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好不好？” 林慧答应下来，“一切都听你的。” 这句话正是小雨的同伴一直挂在嘴边的。 小雨掩嘴一笑，“那就休息一会。” 小雨的同伴，一共三男两女立刻开始捡柴生火，将随身带的干粮拿出来烘烤。 一名笑起来很温柔的女性递给小雨一块肉干，小雨又把散发着香味的肉干转递给林慧。 “姐姐，尝一下我们聚居地的肉干吧。味道很不错。” “谢谢，”林慧接过来，没有吃。她不怕肉干有毒，身为医生她有合适的技能祛除一切毒素，但害怕肉的来源不正。 小雨是邪神的信徒，很难说这是什么肉风干制作的。 小雨似乎完全没发现她只接不吃的动作，面露怀念之色，说道：“姐姐的性格和我的一个朋友有点像……” 林慧挑眉，“哦？” 心中却再想：不会吧！不会吧！你说的不会是白玫瑰吗？ “不过我们俩之间有点误会，她离开队伍、又离开聚居地，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这个误会，自然是单方面的……林慧饶有兴致的听小雨诉说，觉得她虚伪得有点可笑。 以林慧在占卜画面中看到的，小雨对邪神永恒的狂热可知她并未被操控思想。可见此人性格十分自我，对朋友的定义有偏差。 一直守在小雨身边的青年说：“白玫瑰刚出裂缝就匆匆离开聚居地，什么都没有准备。聚居地外危险重重，并不比裂缝里安全。小雨，她活不长的。” 小雨说：“我不希望她死去。” 青年安慰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实在不必怜悯渎神之人。神灵的怒火无法发泄，聚居地就会有灾难降临。一个聚居地十多万人，神灵不惩罚别人，偏偏惩罚她，说明她身上满是罪孽。你遵从神的命令才是对的……不必难过。” 林慧面色不变，不因为听到“白玫瑰”三个字而有半点异样。心中却是松一口气，看来白玫瑰成功离开聚居地了。 在她看来，聚居地比外面要危险得多。 只要不陷入阴谋之中，再危险的地方以白玫瑰坚韧的性格都能好好活下去。 “可是有白玫瑰姐姐在的话，杀死怪物获得经验值会更多更快。” 一名女性说：“都是我们不好……但我们会努力提升自己的。” 另一名女性靠近小雨，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我们明天会做得更快更好。” 小雨担忧道：“那样可能会受伤……” “不要紧。你是神灵眷顾的人，只需要引领我们走向光明的未来。我们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请相信我们。” 小雨点点头，元气满满道：“我当然相信你们的。” 林慧：“……” 什么神灵眷顾之人，明明是大忽悠。用最理所当然的言语提出最任性的要求，说的就是她了。 林慧简直怀疑小雨的队友们脑子不正常，这么明显的茶艺听不出来吗？但本着随大流不犯错的想法，她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懂。一脸感慨的看着他们队友情深，同时打定主意不用治疗技能。 血肉/缝合术医不好脑子，还是别浪费了。 当夜，一行人宿在密林的一处安全区中。 林慧独自躺在一棵大树下，闭着眼假寐，没有睡着。 她不可能在邪神眷顾者的队伍里呼呼大睡。 一片树叶飘落在她脸上，林慧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张脸挤在茂密的树叶之中，本该滑稽可笑。偏偏一头红发如海藻般顺滑，极富柔韧的光泽，每一根头发丝都完美无瑕。那张脸在夜色里散发柔光，美丽动人，眸子一动，魅惑人心。 白玫瑰！ 一张属于白玫瑰的脸，却又像开着“一键美颜”的效果。她的颜值翻倍了……而且不止翻一倍。 白玫瑰身形没入树林之中，林慧悄无声息地跟上去。期间数次回头，见守夜的人只关注着小雨的安慰，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路人”的离去。加上有树木草丛遮挡，更加不易察觉。 她放心下来。 可能对方就算注意到她也不一定声张，面对她一路以来的划水，碍于小雨的颜面不说话，但内心深处绝不可能喜欢她。 自己创业的人谁喜欢干领工资不干活的员工呢。 两道身影在树林里闪过，变异动植物的袭击都被前一道身影拦下，使用技能跟上来的林慧没有遭遇到半点危险。 地心裂缝没有日月星辰，穿过厚厚的云层投射的霞光使得河面波光粼粼，水色可以晃晕人的眼睛。 白玫瑰站在河边，回头看向林慧。 她眸中倒影水波，浅浅荡开。面带媚意，身姿妖娆，如同河水里爬出来的水妖——拥有只在传说中存在的完美容颜。 真是美丽的人儿啊…… 林慧张开手，抱住白玫瑰：“好久不见！” 她是真的很想念白玫瑰。 两个人一起结伴刷分的速度多么的快啊！足够供养腹中的大胃王还一直有盈余。她和暮色月亮的许多人都搭档过，在裂缝中也有几位临时搭档。没有哪一个如她和白玫瑰一般契合，可见人与人之间缘分的神奇之处。 这样一位朋友，她自然是每次动手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念。 “好久不见。” 白玫瑰先是身体一僵，接着身躯缓慢地变得柔软。她本来满腔蓄积对林慧的怒火，生气对方不遵守约定，害得她不停进出裂缝，就怕和对方错过。 半年时间，过得无比缓慢。 这就罢了！ 好不容易等到人，林慧竟然和小雨等害过她的人结伴而行，似乎还有深入往来的意思，不知道心中是怎么想的……明明有过约定，竟然不第一时间寻找她。 滔天的怒火在温暖的拥抱中消弭，如一盆冷水浇在热炭上，正好为炎热的天气降温。她心中叹息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抱住林慧的腰肢。 “好久不见……” 至于对失约的质问，她已经不想提及了。 更奇怪的是她心中恼怒，却从没升起过林慧会联合小雨一起对付她的念头。 算了。 还不是只能原谅她。 85 重逢 铸剑 安全区唯一的一顶帐篷里, 嘴边噙着一抹微笑的小雨睁开眼睛。她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金漆怀表，珍惜地抚摸表盖上的花纹。接着，她轻轻掰开表盖。表盖的内侧镶嵌着一块黑色的宝石, 宝石中一粒莹白之物闪过幽光。 一直隐隐在队伍中显得有些倨傲的小雨跪下来, 天真纯善的眸子里只剩下浓稠的黑，她充满依恋的用面颊柔嫩的皮肤紧贴着宝石，轻声说：“小雨似乎在白玫瑰的身边看到过她……那个女人竟然能获得刚遭受背叛的白玫瑰的信任, 真是讨厌啊！明明人家都已经要完成您下达的任务了……让她成为一只陷入绝望的浑身长满刺的动物，从此拒绝任何事物的亲近，哼。” 黑色宝石闪烁光芒, 若是认真去看就能发现光芒是从其中的莹白之物里溢出的。 小雨拉开帐篷的一角, 守夜的队友立刻发现她弄出的动静, 凑过来询问道：“小雨，有什么需要吗？” 夜里的小雨远不如白天和善，她的语气硬邦邦的，冷声说：“让开！” 队友惶恐地退开一步。 小雨看到，应该坐在树下的女人不见了……她眼睛一亮, 缩回帐篷里。捧着金漆怀表兴奋地旋转两圈，衣角飞扬。 “小雨终于找到白玫瑰了……咦！一直很担心再没有机会去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呢。小雨想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您能帮帮小雨吗？” 她话音刚落, 黑色宝石就投射出一幕影像。 潺潺河水在静寂的夜里流淌, 霞光投射而下。一高一矮两名美丽的姑娘正亲密相拥，如同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央, 是绝对的主角。 这一幕刺痛小雨的眼睛，她心中升起不明缘由的愤怒，好半晌，才重新恢复冷静。终于不再维持甜美的表象, 恨恨道：“现在和她有多么的亲密，等她背叛你的时候，就会有多么的痛苦。我期待看到你的痛苦——白玫瑰。” “小雨……” 外面传来守夜的队友惊讶的声音，“那个女人不见了。” 现在才发现吗？废物。 小雨心里琢磨着，得找一些更厉害的人加入小队才可以。比如和白玫瑰一样的真正的强者。她忍住不耐烦，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她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做，不方便告诉我们……她会回来的。” 毕竟如他们一般毫不在意旁人不付出而获取劳动果实的队伍，绝对没有第二个。 白玫瑰可不是充满着温馨、爱和理解的人呢。 别看白玫瑰是一名女性，整个人却硬邦邦的没一处比天底下最狠心的男人柔软。 那是一块毫无人格魅力的铁板，一个可悲的为生存而终日不得片刻歇息的可怜家伙。 小雨的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快乐地喃喃自语：“让我想想，给出什么东西做交换，可以让那个女人毫不犹豫的背叛白玫瑰呢。” …… 另一边，林慧抬起被柔软的两座山峰压到微微变形的脸，上上下下打量白玫瑰，讶异道：“你变漂亮了！身材变得一级棒。” 她还忍不住捏了捏。 如果颜值的满分是十分，白玫瑰原本是八分，现在就是二十分。 这可不是稍微保养一下就能达到的效果，不夸张的说约等于换皮。 身材的话必须打二十五分。 白玫瑰丝毫不觉得羞涩。 这种情感于生存无益，没必要、也不需要。 “借用你的说法——我升阶了。” 白玫瑰组织着语言，尽力让自己的表述得清楚一点。 “原本的升级方向应该是力量系，我会变得更加强壮、有力量，一分钟可以挥舞更多次剑……” 林慧：“……” 她知道白玫瑰是0阶格斗大师、一转的魔剑士，二转可以成为神秘武士，或者别的什么善于战斗的职业。 “我之前说过，我的升阶出现一点问题，方向有变化，但我其实不知道变化的方向。呵呵，结果皮肤变得更细嫩，容貌更加美丽……” 白玫瑰大为不解，“以前的仇敌见到我，居然想要追求我。我在对方的帮助下逃出聚居地，没有惊动小雨。” 白玫瑰印象中美丽是无用之物，没想到竟然有用。 那默默的接受自己的新异能，感觉良好。 林慧：“……” 她印象中的媚娃是一种美丽的精灵，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和白玫瑰的描述基本一致。 根据地图的介绍可以知道【媚娃】是一个邪恶职业，格斗大师是不是正义职业的起始吗？中途还能转职为邪恶职业。 这大大颠覆林慧对职业体系的固有印象。 白玫瑰询问道：“你还和我一起组队吗？” 她的话语带着不确定和一点小小的别扭。 “当然，”林慧没有丝毫犹豫，开口道：“我跟着他们就是想要找到你。裂缝太大，要遇到好难。赶紧的，快点！咱们去战斗。我现在很缺经验值。” 只要她睡着，一定能听到肚子里的小怪物饿得哇哇乱叫的哭声。 白玫瑰展颜一笑。 算算时间，林慧之前囤积的经验值消耗得差不多了。毕竟要养一只小怪物…… “跟我来。前面有一个怪物的巢穴。” 林慧一时间看痴了。 “怎么了？” “你真美。” 白玫瑰一直不觉得“美丽”是一种夸奖，但由林慧口中说出来，她脸上却莫名添一分热意， “美丽很好吗？” “当然，很好、特别好、非常好。” 这一刻，她对新异能的接受度更高了。 两人结伴走在夜晚的密林里，飞快找回之前配合的默契，如同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只是白玫瑰的手里握的不是厚重的长剑，而是一把极为柔韧而薄的软刀。 白玫瑰看出她的好奇，解释道：“这是之前的剑融成的刀，升阶让我的身体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力量还和以前一样，但柔韧性增加许多。从前的剑不再合适，我让一名荒野中的刀匠为我融刀。那家主动帮忙，甚至不收费，只是提出摸一摸我的手。” 林慧心知白玫瑰对男女之事如一张白纸，连忙道：“下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得拒绝他。” “哦……” 白玫瑰其实觉得没必要。 林慧道：“不然会吃亏的。” “不会吃亏。这次也没吃亏，我没答应他。” 白玫瑰说：“无事献殷勤，我认为他意图不轨，拿木仓抵着他脑袋让他溶的剑。他有点奇怪，还是特别积极的铸刀……然而，就在我收回木仓的时候，他竟然蹲下来舔我的鞋。” 靠！变态。 “下次遇到这种家伙，离他远点。” 白玫瑰点头，忘记告诉林慧，她觉得对方意欲攻击自己，就把对方的脑袋砍下来了。 86 小雨 无法拒绝的报酬 参天巨树长出双腿, 可以自由的在丛林里行走。它舒展树干，铺天盖地的枝条袭向一位无比美丽的女性。 这位女性皮肤如剥壳的鸡蛋，眼波流转间尽显媚态。挥刀砍断树枝的时候, 如同在翩翩起舞，旁人做来无比粗鲁的动作, 她做起来自有一股优雅的韵味。哪怕扬起下巴，一脚踩断粗壮树干的样子都是如此的迷人。 迎着晨光, 她波澜壮阔的身体曲线暴露无遗。 让人不由惊叹造物主的神奇——如果世界上有女娲的存在, 白玫瑰一定是她亲手捏出的人儿。 “火焰——” 白玫瑰足尖点地，跃上树枝，继续向上来到树梢处。她的手心里出现一团具备活着的特性的火焰，火焰熊熊燃烧，吞没全部边缘锋利的树叶。 变异树怪高声大叫着, 轰然倒地。 林慧丢出血肉/缝合术，治疗白玫瑰背上的擦伤。见她手中的火焰还没消散，伸出手尝试着拨动它。 小小的一团火焰温顺地在白玫瑰手心里滚来滚去，任由她搓圆搓扁。 “这是什么？” “火焰精灵, 新的异能。” “媚娃的技能吗？” “媚娃？技能？” 两人大眼瞪小眼, 白玫瑰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技能，你嘴里总会蹦出一些奇怪的名词。” “好吧, 火焰精灵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异能提升——变化，自然就有了。” 林慧：“……” 她相信白玫瑰不会欺骗自己、也没必要欺骗自己, 故而又一次颠覆对职业体系的认知。 “你拥有的技能不是通过技能书获得的吗？” “我不知道技能书是什么。” 白玫瑰说道：“我的异能都是自己领悟的，聚居地里的其他人也一样。” 林慧：“……” 啊……这……游戏系统到底把她丢到哪里了。 林慧甚至怀疑自己和白玫瑰不处在同一世界，毕竟地心裂缝的通关方式不一样就算了……职业体系的基本法则也不一样。 偏偏系统认证白玫瑰为媚娃，职业名称和特点都能对应得上。 这一瞬间，她脑子里全是浆糊。 “继续杀怪吗？” 白玫瑰变得柔媚的只是外表, 内心依旧是钢铁直女。 她不知道林慧在纠结什么，却认为没必要想得太多。 多多杀死怪物获得经验值，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如果还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继续无意义的思考下去，一定也解决不了。 林慧还能怎么办呢？ “杀，继续杀。” 她取出占星骰子，用来占卜哪个方位的怪物最多，能贡献的经验值更高。 答案是东边。 两人对上一只曾在兽潮中数次遇到的怪物，特点是难以近身。 白玫瑰为破除它的防御又使用出一个新的技能——厄运花环。 媚娃亲手用美丽的花朵编织的花环，随意放在地上。 怪物并没有发现两人，拖着沉重的身躯向前行走时，一脚踩烂花环。它继续往前行走，一步、两步，忽然滑倒，脑袋撞上石头。 柔软的腹部随即暴露出来。 这也是它唯一的弱点，行走和战斗时很注意保护，轻易难以将它翻过来，让它露出腹部。 媚娃一跃而起，双手握住刀柄，用力刺入怪物白馥馥的腹部。双腿分开，腰肢前倾，划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怪物的鲜血和内脏喷涌而出。 媚娃浑身血污，却难掩美貌。甚至有一种嗜血的危险感觉，艳丽无比，引得人不由自主的双脚发软。 啊这…… 林慧怀疑白玫瑰就算坐下抠脚都别有一股诱人的风情。 这就是【媚娃】。 杀死怪物之后，白玫瑰熟练地分割、取肉，寻找柴火。 林慧连忙说：“我们不用吃怪物的肉，我有带食物。” 白玫瑰摇头，“我需要每日食用怪物的血肉。” 林慧蹙眉，“你离开裂缝时怎么办？” “离开裂缝时，我会捕猎变异动物、植物食用，它们虽然会让我脾气越发暴躁、听到奇怪的声音、看到虚假的画面，但至少不会饿死。如果症状太眼中，进裂缝就能恢复正常。” 变异动植物体内有大量的污染，人类现有的技术无法祛除。 木薯含□□有毒，经过一系列处理之后可以食用。可是变异动植物经过蒸煮、晾晒、烘烤、哪怕打成泥都没用，毒素不会消失，不会经过人类的胃而分解，只会转移到人类的体内。 人类至今没办法弄清楚金色阳光的成分，对它束手无策。 庄真真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食用变异动植物。 南部市农业方面的技术先进。 理论上，可以在两幢大楼里无土栽培足够一座城市的居民食用的粮食。 “你不吃怪物的肉也挺好的。” 白玫瑰说着，有点失落。 她特地研究过怎么烤肉会更好吃。放弃寻找柴火的想法，她是可以生吃血肉的。自己吃没必要烤熟，浪费时间。 大口吃着肉，她问：“对了！你这段时间获得什么新技能了？” 林慧：“……” 没有新技能，一个都没有。 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啊。 虽然她没回答，但白玫瑰已经从她的神色中得到答案。蹙眉训诫道：“你太松懈了，还需要更努力一点。这个世界的危险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多，要努力提升自己。” 林慧见过很多的职业者，但他们和白玫瑰比起来都有很大的差距。因为有城市作为后盾，所以紧迫感远没有强到“不进步就去死”的地步。 林慧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应下，“我知道了。” 白玫瑰忧心忡忡。 半年时间止步不前，林慧的肚子还有一只小怪物要养。这怎么能行？ “接下来的战斗由你动手。只要杀死的怪物足够多，一定能够领悟异能。” 林慧：“……” 虽然……但是……咱们等阶提升方式不是一个体系啊。 她刚刚询问过白玫瑰，对方升阶甚至是不需要完成转职任务的。一直以来升阶全靠杀戮，杀的怪物足够多，升级自然就提升了。 白玫瑰说到做到。 哪怕林慧不能领悟异能，身手更好一些也能用于自保。 之后的一个星期，只有在生死危机到来的时候，林慧不能破局，白玫瑰才会出手相助。 这一切都被暗中注意两人的小雨看在眼里，她预感到时机到来，夜幕降临之后点燃一支香。这是一件收容物，可以引来想见的人。 她让队友们等候在一旁，自己则站在空旷无人的安全区中央，心中默数到一百。抬起头，那个女人……叫做林慧的家伙，一路嗅着纯白的烟挪步朝她走来。 “又见面了。” 小雨率先说话，惊醒处于梦游状态的林慧。 “小雨？你们……” 林慧清醒的瞬间，眸中并无半点迷茫。见到小雨以及她的几个跟班并不觉得惊讶，她早就猜到以“永恒”在白玫瑰身上花费的心思，小雨迟早会找上门来。 她左右四顾，未见白玫瑰的身影。 “不用找了。玫瑰姐姐睡得很熟，没有发现你悄悄离开。” 林慧心说：那可不一定。 “你想干什么？” “姐姐，不要误会。我请你来相见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你不辞而别，人家觉得很伤心呢。这一段时间很辛苦吧！你看起来很疲惫……哎！玫瑰姐姐从来不是一个会体贴旁人的性子，是不是把你逼得很紧？你很累吧。要想跟上她的节奏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她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衣服上永远沾满刚撒上去的热血……” 小雨每次去挽白玫瑰的胳膊，都要屏住呼吸，才能忽视呛鼻的血腥味。 林慧不爱听她诋毁白玫瑰，“并不痛苦。她是最好的搭档！没有之一。至于跟不上她的节奏，那是你、你们的问题。” 小雨直接忽视她的话。 毕竟没有人会真心喜欢白玫瑰——那是一块硬邦邦的铁板，没有任何足以让人喜欢的魅力。 “你不想承认没有关系，”小雨脸上浮现出忧愁之色，上前一步说：“之前偶遇时，你想必听到一些关于玫瑰姐姐的事情。可能玫瑰姐姐也告诉过你一些有关我们聚居地的情况，不知她有没有提起庇佑大地的真□□讳。” 林慧有心想知道她的意图，点点头：“我知道‘永恒’。” 每天策划着毁灭世界的邪恶存在。 “请不要直呼真□□讳。” 小雨略带不满地劝告她，“我们因神灵而得以存活下来，必须有感恩之心。” 我看你是在认贼作父。 林慧说道：“然后呢？” “玫瑰姐姐亵渎神灵，神灵暴怒。我们聚居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几万人的性命危在旦夕。” 小雨一双小鹿般纯稚的眼睛里装满晶莹的泪水，哽咽着说：“我不愿意伤害玫瑰姐姐，但和整个聚居地的存亡比起来，单个人的生死不再重要。我想请你帮助我们……” 小雨言语中带着蛊惑，提高声音说：“我请你做的是正义的事情，而且我会付报酬的。足够多的，你无法拒绝的报酬。” 她眼角余光瞥向左侧茂密的树冠——白玫瑰藏在那里。 小雨本就设想过两种情况：白玫瑰没有发现交易的存在，遭受背刺，绝望到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这很棒。 第一种情况，白玫瑰跟上来，在无法拒绝的利益面前，亲眼目睹自己被当做一件物品交易……那一定会非常痛苦吧。 她心中期待着林慧的优秀表现，面上却带着真诚表情，静静等待。 然后，她听到林慧问“什么是无法拒绝的报酬”。 你想要的都能给……毕竟神灵是无所不能的。 小雨露出隐秘的微笑。 87 拒绝 小雨的嫉妒 “如果你想, 你可以成为任何一个聚居地的领主。” 小雨自认为这是充满诱惑力的条件。 林慧不屑一顾。 荒野上的聚居地领主肯定比一个普通的城市居民生活得更加有品质，问题在于林慧在城市里也没受到什么限制。 更何况所谓“任何一个聚居地”离她都有十万八千里远，她的目标是成为山大王吗？不是啊！她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回家。 小雨微微蹙眉, 又道：“你可以选择无尽的寿命……” “我才二十几岁，又不是一百二十几岁。十年以后是什么境况，我尚且没想那么远，寿命对我没有诱惑力。” 寿命一千岁和二十几岁死于生下小怪物之间又不冲突。 作为穿越者, 她长着一张事故体质的脸。 这难道很难看出来吗？ “那么，你是想获得一件拥有绝对防御能力的收容物吗？” “兴趣不大。” 毕竟绝对防御，也无法防御住内部问题——若是没有足够的经验值喂养小怪物，等不到它自然诞生。污染一旦爆发，她还是得死。 “我可以派人不停的给你提供经验值。” 林慧摇头，“玫瑰给得比你多。” 论杀怪的速度, 小雨身边的所有人加上她都比不上一个白玫瑰。 “而且她长得比你漂亮。” 看着她的脸可以多杀几只怪物，何必舍近求远。 这句实话倒没有嘲讽到小雨，她并不嫉妒白玫瑰的美丽。毕竟混乱的荒野里, 美丽不能当做硬通货使用, 而且白玫瑰根本不懂得展现自己的美丽。 小雨一时无计可施，竟找不到合适的筹码。她伸手握住脖子上挂的金漆怀表，侧耳做倾听状。她的视线从林慧的脸上往下移动，一直移到她的腹部。 “你的肚子里有一只小怪物。” 小雨的表情略显诧异。 林慧微微一惊。 小雨聆听神的话语，给出新的筹码，她轻声说：“怀上小怪物的女性都不是自愿的……” 没有哪位纯洁的少女能立刻接受自己“感而有孕”。 “如果你不想生下它, 我可以帮你将它取出来，保证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小雨话音一顿，继续道：“不过，我建议你生下它。我可以教授你一种方法, 将它制作成没有自我意识的乖巧宠物。曾经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就是凭借这个方法养大污秽之子，成为神秘世界的大人物。” 林慧微微一愣，真有这样的方法吗？ 小雨笑了。 躲在不远处大树上，能够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白玫瑰则是神色微变。 她心中生出恐惧和慌乱。 她还得记得自己第一次点出林慧肚子里寄生着一只小怪物时，林慧立刻询问终止“孕育”的方法。 如果被选中孕育小怪物的是她……她只要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终止“孕育”。这玩意毕竟是吃经验值的，更是威胁到生命的存在。 饶是曾经见过一位小怪物孕育者的白玫瑰，也不敢肯定林慧能将肚子里的小怪物平安生下来。一个人想要在天灾横行的世界里生存下来已经很难，更别提还有孕育的艰难，需经历生产的危险。 可以无痛当爸，谁还能无痛当妈？ 只是因为没有办法不生，所以必须得生。 白玫瑰能想到的办法，只不过是让林慧多积蓄一些经验值。 喂饱祂。 空旷的安全区中，林慧沉默着。 她在思考为什么“永恒”愿意付出这么多，只为伤害白玫瑰。 不是真的要杀死她……因为一名邪神想要杀死白玫瑰并不困难，小雨上一次突然反水的时候就可以杀掉她。偏偏不杀，大费周章将其骗进兽潮之中，希望她心生绝望，最终成为一个饱含痛苦的孤寡之人。 到底是为什么？ 小雨误会她的沉默，以为她心动了。 谁会不心动呢？ “姐姐，是否生下污秽之子的选择权在你，我会把‘摆脱祂’和‘控制祂’的方法都告诉你。至于成为聚居地的主人、拥有无尽的寿命和绝对防御能力的收容物都有效，皆是筹码之一。姐姐，不用觉得愧疚。你不是在伤害一个人，而是在拯救十几万人。” 林慧：“……” 可以把怨毒的心思描述得伟光正，也算是一大本领。 她心思一转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小雨招招手，一名早就等候在旁的男性队友小跑过来。从怀中取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刀，递给小雨。 “我需要你把它刺进玫瑰姐姐心脏之中。” “这把匕首有什么特殊之处？” “它有毒，至于毒性……我不能告诉你，你也没必要知道。” 小雨露出残忍的笑容：“你只需要知道，玫瑰姐姐有可能会极为痛苦的死去，或是活下来，却将永远与痛苦相伴。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慧眼中闪过极为逼真的挣扎之色，“白玫瑰是我的朋友。” “哦，”小雨诱导道：“只是出卖一个朋友就能换得想要的一切，很划算啊。” 林慧紧抿着双唇，沉思起来。 见到这一幕，小雨心中已笃定她会做正确的选择。 一直躲藏着的白玫瑰则是屏住呼吸，觉得林慧沉默的一分钟比兽潮中的一个月更加漫长。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知道林慧不可能不答应。 这样丰厚的条件，换做聚居地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为活着可以舍弃一切本来就是人类的生存之道。 她认识的人类中没有一个人能对小雨说“不”。 哪怕是她也不能。 你在期待什么呢？ 白玫瑰问自己，你难道以为世界上还有能坚守底线，为朋友放弃活命的机会，放弃成为大人物机会的人吗？ 心中却任有一股沉痛的悲愤萦绕……两人明明数次交托性命，才得以在兽潮中存活。为什么一定要有生死考验？为什么她不得不面对人性的卑劣呢？ 你死我活的选择，本该难以遇到一次的。 为什么偏偏是她？ 这时，她听到林慧说：“我答应了。匕首给我吧。” 白玫瑰的一颗心瞬间犹如沉入冰窟，身体微微颤抖，差点掩藏不住自己的行迹。 小雨示意队友把匕首交给她。 林慧接过来。 小雨道：“现在我们可以在神灵的见证下，签订不能违背的契约。” “还要签契约啊？” 小雨点头，“你不怕我反悔吗？” “不怕，我想着能骗一点是一点，”林慧摊手：“可惜，没能白嫖成功。” 她微微一笑，“不过能得到一把匕首也不错。” “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 “你说清楚！” “白玫瑰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出卖朋友。” 小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白玫瑰有哪一点值得你为她放弃一切？” 怎么就放弃一切了…… 林慧认真道：“她身上全是优点。” 小雨怒吼：“我给得还不够多吗？我还可以给你更多，只要你说出来。我什么都能办到。” “够多了！别说了、别说了。错失这些我的心好痛。”她面上的嬉笑逐渐归于平静，只留郑重之色。 “可即使你给得再多。甚至提出我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也不能答应。” 小雨不可置信地质问：“为什么？” 她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她怀疑面前的人疯了。 知道可以获得一切，一时接受不了，完全是在胡言乱语。 “生而为人，至少得有底线。” 林慧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为利益出卖一切，道德教育深植她的灵魂。她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比游戏世界艰难求生的人们更加天真。 因此，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真心实意，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如果活着得违背良心，那我宁愿去死。” 小雨愣在原地，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白玫瑰的藏身之处。本来想着，让白玫瑰亲眼看见、亲耳听到又一位朋友的背叛，直面最大的痛苦。 谁知道…… 谁知道…… 小雨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你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慎重考虑一下。” 林慧淡淡道：“你再给我一千次机会，我给你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小雨浑身颤抖。 白玫瑰的运气可真好啊。 自身拥有着极强的天赋，异能强大。 伟大的神灵一直关注着她。 这样有着传说中的“品格”存在的人类是她的好友。 小雨心想，我要把这些都夺过来。 从杀死面前的人来开始，错失如此好友也是会绝望的吧。 她一定能完成神灵交代的任务。 小雨伸手欲触摸怀表，却见白玫瑰轻盈落在林慧面前，双颊陀红，似有无数星星落进眸中，双眼亮得惊人。那种难以掩饰的喜悦萦绕在她的周围，让她展现出惊人的妖娆，美得动人心魄。 小雨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嫉妒白玫瑰的美丽，心中大恨。 “杀了她。” 却见几名男性队友双眼发直，在她下令之后，愤怒地看着她。并用武器对准她，口中道：“她这么美丽，你怎么忍心伤害她。” 小雨：“……” 88 朋友 陷阱 小雨大怒, “你们疯啦。” 其余的女性队友虽震慑于白玫瑰的美貌，却也很快回过神来。用武器对准失智一般的男性队友，口中道：“你们清醒一点。” “保护玫瑰。” “你们休想前进一步。” “想要伤害玫瑰, 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可以为玫瑰去死！” 几名男性队员高喊着，眼中全是对媚娃的狂热。 清醒是不可能清醒的。 林慧看出，媚娃职业对男性的吸引力强大，已经到达见一面就对其产生迷恋情绪的地步。此时白玫瑰说什么, 他们都会照办。 白玫瑰同样不傻，看出这一点。当即下令，“杀死小雨。” “好的……” 三名男性队员一口应下，看向小雨的目光满是怒火。 其中一人道：“你怎么如此恶毒！玫瑰做队长的时候，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却毫不犹豫的背叛她……这也就罢了。偏偏还常常把她挂在嘴巴，口口声声说什么不得已。你的虚伪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 没人看不清。我们只是为了利益而配合你，但你不该一再伤害玫瑰。” “我内心深处万分厌恶你，每次听你对神祷告都在好奇：神灵为什么选择一个白痴做使者。这个白痴还总是控制不住情绪, 常常变脸, 实在是太好笑了。” 小雨的脸青了。 她知道，三名男性队员是受白玫瑰的影响才会调转矛头对付自己。同时，更明白他们说出的绝对是真实的想法，或者说至少有类似的念头。此时，不过是被彻底激发出来。 小雨并不知道自己在同伴眼中会是一个笑话。 三人齐齐道：“哪怕是神，也不能伤害玫瑰。” “我愿意为保护玫瑰而死。” “玫瑰, 快些离开这里。” 白玫瑰……白玫瑰当然是要离开的，她搂着林慧的腰肢，跃上最近的一棵大树。一刀斩杀预备偷袭的夜间出没的小型怪物，在树冠间跳跃, 向河流的方向前进。 林慧则是趁机打开游戏光幕的任务页面，见[天文学家·任务一拯救魔剑士白玫瑰]的任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是物品栏中闪烁着光芒的技能书《奇门遁甲》。 她伸手拍向技能书。 技能书化作一道幽光落进她的身体里。 白玫瑰察觉到她的动静，低头询问：“怎么啦？” 林慧摇头，“没事。现在去哪？” 白玫瑰没有深究，她已经确信，林慧绝不会伤害自己。 “前面不远就是我的提前准备好的陷阱。” 林慧意识到白玫瑰出现在小雨的附近并不是偶然，就像小雨不会放过她一样，她也不会放过背叛自己的小雨。有些账是必须要清算的，更何况小雨还一直试图寻找她，不断伤害她。不管是不是什么神的旨意——白玫瑰都必须杀死小雨，以绝后患。 “聚居地并不是合适下手的地方。那里的大部分人都信奉‘永恒’，我只能在裂缝里对付她。” 林慧早已从白玫瑰口中知道，这一条裂缝已经存在很长的时间，比她所在的聚居地诞生时间还要长。可以说信奉“永恒”的聚居地就是依托着裂缝的有利地形而建成的，毕竟没有强大的“异能者”，人们不可能在危险的荒野上建立聚居地——只有裂缝才能激发人类的异能。 这和林慧知道的又不一样……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有一条有异于其他裂缝的裂缝呢？她清楚自己进过的其他裂缝才是地心裂缝的常态，庄真真记忆里有着常识教育的内容：这个世界三大洲，两大洋。三大洲分别是东洲、西洲和极地洲。 极地洲常年冰雪覆盖，不适宜人类生存。 东洲大陆面积最大，纳西联邦、金泉国割据全部土地。 西洲大陆面积较小，存在着西撒尼亚国、洛斯卡、星加迪三个国家。 这就是两洲五国的全部构成，神奇的是五个国家都是在同一年、同一天宣布建立的。 这一天又被称为月亮历一年。 只能说不愧是游戏世界……设定都是策划在编。 《知识链条》是一本畅销于两洲五国的全球性权威刊物，神秘世界里的指路明灯，不难从中知道：想要通关裂缝，必须寻找锤子和经验球。 除非有绝对的实力，又拥有足够多的试错成本。否则想要寻找它们，还是得动动脑子的。 白玫瑰先前所在的聚居地的人们认为，裂缝就在聚居地的脚下。深藏在人类触及不到的地底深处，有规律的出现，可以将人类吸入其中的缝隙，又准时的把人吐出来——如果此人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没死在裂缝之中的话。 即使如此，白玫瑰还是没有信心找到城市。 因为裂缝真的很大很大……又不是很稳定。 她有在裂缝里遇到陌生来客的经历，对方声称自己来自堕落公会，来自另一块大陆。那是一个不通过裂缝传送，则需要坐船一个月才能到达的地方。 什么鬼？？？ 她只见过小船，没见过一望无际的海。 无法想象海浪、飓风和沙滩是什么模样…… 林慧又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和自己相隔的可能不只是一片海洋。好在她似乎有掌握裂缝出现的规律，保证双方会重聚…… 夜色渐深，呼啸的风从耳边刮过。林慧能够感觉到后方追逐她们的三个人，小雨以及她的两名女性队友。 那三名男性队友被白玫瑰迷住，说出很多不该说的话。她跟小雨认识不久，但已经看清楚小雨的阴狠、毒辣、疯狂和气量狭小。不仅仅是道出心声的三人不会被放过，恐怕听到一切的两名女性队友也难逃一死。 谁让她们见证过小雨的窘迫呢。 两个多小时后，白玫瑰停下来。 “我们到了。” 林慧看向后方，此时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追踪者的动静了。 白玫瑰略一扶她后腰，帮助林慧在晃荡的树梢站好。 “我们下去，接下来跟着我走。千万不要走错一步。” 林慧点头。 怪物的嚎叫声在夜色的掩饰下忽近忽远，有些渗人。 白玫瑰柔媚动人的声音响起。 “小雨说得没错，伤害我一个人也许真的能救许多人。” 她声音动听，竟让林慧耳朵一酥。 “人们总得自救，不能总想着依赖他人相救。” 勇者会很累的，而且未必情愿。 比如林慧就很不情愿。 “如果他们都是神灵鱼缸里养的鱼，单个人的生死左右的只是神灵的心情，不能改变事情的本质。一旦神灵决定不往鱼缸里添水，缸里的鱼总有一天会死掉。不用觉得歉疚。” 白玫瑰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此处的，蹙眉道：“我没有歉疚。” 然后，她意识到林慧是在跟她开玩笑。 “所以我也不会歉疚。” 林慧笑起来，“聚居地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对我来说，几万、十几万、几百万都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唯有你是真实存在的、独一无一的！你是我的朋友。” 谁会为一堆数字出卖亲近的人呢。 世界上比媚娃更迷人的是偏爱。 林慧说道：“如果让我做违背良心的事情，我宁愿去死。” 虽然两人认识不久，林慧“攻略”白玫瑰是任务的要求，但感情是不能作伪也不能凭理智控制的，小雨看来死板无趣战斗狂魔加钢铁直女的白玫瑰，在林慧看来简直酷毙了。 这种世间难寻的刷分机器，完全是为医生量身打造的队友。 客观来说，白玫瑰绝对优点大过缺点。 小雨不喜欢她鞭挞自己变强，绝对对方是不满她划水，自有一套逻辑：我们俩的感情这么好，我划水怎么啦？ 同一件事，林慧遇到感动不已：白玫瑰为了让我变强操碎了心，队友面冷心热反差萌。 归根到底，还是小雨自己的问题，她的精神是扭曲的……她不是一个人，代表着荒野上的大部分人。邪神稍微诱惑，便压抑不住内心的恶/欲。 林慧却是一个常常犯傻的人。 白玫瑰停下脚步，转过头：“我们是朋友？” 林慧点头，“嗯。” 皎洁的光透过黑压压的云层落下，似乎有一束落在白玫瑰的眸中。 她双眼亮晶晶的，心中激动。 实际上，她的激动持续许久，还未停歇。 不过她并不愿意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煽情话什么的，没必要、也太丢人。 “好的，我知道了。” 白玫瑰声音柔媚地说：“你也是我的朋友了……我会督促你变强的，免得我唯一的朋友太早死掉。” 话说出口她有点后悔，语气会不会太生硬了？？ 明明林慧才为她拒绝巨大的诱惑。 林慧平淡点头，“好的。” 她也想赶紧获得足够的经验值，一旦知晓下一阶职业的名称和转职任务就能无缝升级。 白玫瑰有一点高兴。 如果“攻略”能显示好感度的，她的头顶就会不断冒出+1+1的提示。 “现在先解决掉小雨。” 她的语气变得冰冷，没有一丝热度。视线投向看不到一点光的幽暗树丛里，轻声道：“她们来了。” 89 放弃信徒 邪神的品格 “小雨, 你没事吧？” 一名女性队员压抑住心中的慌乱，像平时一样用温柔的充满关怀的声音去询问逐渐平静下来的小雨。她的脚边，则是三名男性队友的尸体。 三双狂热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绝对是死不瞑目的样子……明明白玫瑰离开后, 他们很快清醒过来, 却还是被毫不留情的杀掉了。 杀死他们的代价很低, 仅仅只是在小雨细嫩的小腿上留下一条深深的划痕而已。 “没事呢。姐姐。” 小雨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只手紧紧攥住怀表。 她在心中默默祈求神灵，治好腿上的伤口。 每次她有请求, 神灵都会满足。 下一秒, 小雨凄厉地惨叫起来。她腿上的伤口里长出一根根苍白的骨刺, 扯开鲜血淋淋的伤口, 疯狂生长。 “请您不要这样对我……” 然而, 这一次, 她的祈求得到的是惩罚。 “请您饶了我。” 两名女性队员惊惧地对视一眼, 下意识后退两步。 她们的动作被小雨看在眼里，羞愤占据她的心神, 脸皮烫得好像火在烧。比起疼痛, 更让她绝对难受的是丢脸。 大约是害怕她跟丢白玫瑰, “永恒”的惩罚并没有持续太久。 小雨的伤口痊愈——她毕竟是还有用的。 可她也不想再看两名女性队友一眼，但就像她对永恒有用一样，两名女性队友对她也是有用的。而且她只有两人可以用了…… 即使到这个时候，她依旧不后悔杀死三名男性队友。 剩下的两名队友也是要死的, 时间早晚而已。 没有人能看到她丢脸的样子，没有人。 “姐姐们，我们得追上白玫瑰。” 小雨笑着对两人说：“这是神灵的吩咐，我们需要遵从。” 两名女性队友隐晦对视一眼, 她们不敢跑。 此时的小雨让人心惊胆战，但她们依旧不敢跑。 至少现在不敢。 “好的。” 两人之中性格较为稳重的一人点点头。 另一人立刻附和，“我们一定遵从神灵的吩咐。” 她们朝着白玫瑰离开的方向追去，在光线树林里追逐许久。每次好不容易接近白玫瑰，立刻又会被拉开距离。如此仿佛几回，小雨不禁急躁起来。她害怕白玫瑰真的跑掉，无法完成神灵交代的任务，神灵会对她失望。 这时，她终于第一次看到白玫瑰的背影。 心中暗叫一声“好”，终于追上了。 当即一只手触摸金漆怀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鞭子。 鞭子在空中划出一条诡异的弧度，鞭身长出白色骨刺，散发着森森寒气。哪怕只是被骨刺轻轻一碰都要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找到你了。” 这一次，小雨没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已经明白言语伤害不了白玫瑰，特别是在林慧拒绝交易之后。 此刻的白玫瑰，精神上几乎是无坚不摧的。 小雨心中自有一番计划，她打算佯装攻击白玫瑰，实则杀死林慧。 忽然，她冲向前的身躯一顿，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 林慧小声道：“她踩中厄运花环了？” 此时正是裂缝中的秋季，白玫瑰选择的地点生长着会在这个季节落叶的金色树木。此时，地上铺满厚厚的金色叶片，掩盖住底下的属于媚娃的技能的痕迹。 “地上有一百多个花环，她已经踩中很多个了。我为此准备许久……” 足足半年时间，地上全是花环。为了让花儿一直绽放，白玫瑰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用怪物的血肉饲养无根的花儿。一踏入此地，淡淡的甜腥味就会涌入鼻中。只是由于树林里永远不缺鲜血和腐肉，才没让小雨起疑。 白玫瑰动手永远干净利落，大开大合，如果她收起勇武，设下陷阱，恐怕很难有人不中招。毕竟她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会耍手段的人。 小雨自然也会中招。 自认为了解白玫瑰的她，比旁人更容易中招。 小雨其实不难对付，她只是一个0阶的职业者。 用本土的描述方式是“力量系异能者”，格斗大师中还未获得太多技能的存在。 困难的是她手里有一件似乎能和邪神沟通的物品，使她可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白玫瑰冷声道：“她能安然无恙地跨过前面十几个厄运花环，运气已经很好了。” 小雨刚刚站稳，一只觅食的怪鸟从空中俯冲而下，叼向亮晶晶的怀表。 骨鞭击中怪鸟。 怪鸟惨叫一声，落在地上，化作数只指头粗细的蛇。蛇身覆盖颜色鲜艳的花纹，围住小雨。 这种鸟名为“蛇鹰”，鹰态喜欢亮晶晶的宝石，不常攻击人类。受到攻击时化为毒蛇，蛇身喜食人目。 兽潮之中，它是较难对付的存在。 “还不快来帮忙。” 小雨并不知道自己脚下有媚娃编织的厄运，倒霉让她没有及时与神灵沟通。她冲着远远站着的两名女性队员怒骂：“想死吗？” 两名女性队员迟疑着，站在原地既不敢离开，却又不愿上前。 最终，一名女性队员扛不住压力，朝着小雨走去。 小雨用狠毒的目光看着一动不动的女性队员，心中想着该如何惩罚她。取出匕首，绞死袭来的蛇。却没发现一条从落叶堆下偷袭的细蛇，先是脚踝一疼，接着踩在一摊腐泥上，滑倒摔跤。 这本来是一个职业者不会犯的错误。 她本该能够稳定住身体的，谁知蛇毒迅速蔓延，竟令她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手中死死攥着的怀表被拽落，在她落地时飞出。如有自我意识一般，飞过落叶覆盖的区域，砸进一直没有动作的女性队员怀中。 这名女性队员：？？？ 她先是愣住，然后左顾右盼。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最后看向怀表，微微震惊，低头侧耳倾听。 最后如得到什么急切的指令一般，飞奔而去。 动作快到白玫瑰来不及阻止，只能骂一声“该死”。 神灵不该有点逼格吗？这么容易就放弃信徒的！ 白玫瑰都没能反应过来，更何况是真心信仰神灵的小雨。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特殊的存在，才能被神灵选中。而她侍奉的神灵是无所不能的，会带着她前往天国。 为此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一件随时可能被抛弃的物品……神灵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祂不能拯救任何人，也从不想拯救任何人。 或许，也没有能力拯救任何人。 永恒天国……只有幸福和快乐的灵魂故乡……根本是不存在的吧。 小雨的眸光变得灰暗。 她的□□还没有死去，但精神已经消亡。 白玫瑰一步步走向小雨。 这名她曾经托付以信任的队友，妄想为她设计出悲惨人生的邪神信徒，痛苦得几乎死去的存在，鼻涕眼泪直流的邋遢鬼。 “你杀了我吧……” 小雨自觉生不如死，痛苦地哀号着。 白玫瑰没有同她说话，只觉得她脆弱得不可思议。 这么容易崩溃的吗？ 白玫瑰心中毫无波澜，一剑刺穿小雨的心脏。 死亡真的降临，小雨霎时灵魂归位，在剧痛中重新感受到恐惧，伸出一只手，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杀我……” 这一瞬间，白玫瑰觉得邪神并不可怕了。如果祂不能亲自动手，而是必须得依托信徒干扰他人人生的话……瞧瞧，祂的信徒都是些什么货色。 几秒之后，小雨彻底死去了。 90 突破次元壁 狙击玩家 一周后, 职业奇遇·媚娃裂缝之中，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 “手肘用力的方式不对，向下翻转、翻转、再翻转……推出去。” 白玫瑰的长剑“噗嗤”一声穿透怪物坚硬的鳞甲, 没入它体内。 林慧在详细的教学中自有收获, 再应对袭来的怪物时，配合着能够快速移动的技能, 出其不意将其制服。这一次没有受伤, 血都没有溅到身上。 “不错。” 白玫瑰难得夸奖一句。 她早已经将战斗的本能刻进骨子里, 能得她一句夸奖, 林慧知道自己的格斗训练已经算是能够出师了。 两人结束战斗, 坐在安全区休息。林慧取出放在物品栏格子里的宝石糖, 对准一道日光端详。 宝石糖不愧为炼金术师制作, 清澈透亮, 外表呈不规则状，坚硬程度的确和宝石有得一拼。放进口中, 就会立刻化作糖水给身体带来能量。 林慧舍不得吃它，因为它刚好可以作为技能“奇门遁甲”的阵眼, 帮助她在离开裂缝之后，应对丧尸周达人。 明明宝石足够一个月的用量，她却只能吃生火烤肉、炖煮肉汤, 用以食用。 白玫瑰递给她一块位于怪物腹部的, 最为软嫩的肉。自己则是直接划开怪物的血管，喝得半饱，才用剑切割肉块, 分解成片。坐回林慧对面，优雅但快速地进食。 若不是考虑到林慧的心情——害怕影响她的食欲，白玫瑰不会搞得这么麻烦。边战斗边进食挺好的, 简单、方便、不浪费时间。 相处中，通过对林慧的观察，白玫瑰发现对方有一日三餐固定时间享用的习惯，并且认为“一起吃饭”是常态。而她自知进食的样子足以吓退许多人，决定“认真吃饭”。这算是委屈自己而周全林慧，但一个人要想养成习惯是很容易的事情，没有见林慧的半年里，她已经开始觉得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了。 林慧将肥嫩的肉烤熟，没有分给白玫瑰。 白玫瑰吃熟肉就好比她干嚼蜡烛，味道和好吃绝对扯不上关系。 很快，林慧就把一大块肉全部吃光了。她感觉到肚子被踢了一下，将手放在肚皮上。一阵喜意传来，小怪物醒了。 白玫瑰看见她的动作，认真观察她的肚子，说道：“你的肚子好像变大了一点。” 林慧点头，“是啊。” 身体的变化最先发现的一般都是自己，庄真真从前的一些衣服，她已经没办法穿了。穿上的话，小腹会呈现出微微凸起的模样。 她身为职业者肯定是不会无故发胖的，长期游走在生死边缘，让她也胖不起来。 林慧不得不穿上宽松的衣服，掩饰怀孕的事实。 幸好她并不太显怀，却也要考虑随着小怪物渐渐长大，如何继续掩盖下去……以及，生产时又该怎么办。 小怪物已经28周了。 林慧在裂缝里度过的每一天，不会因为跨越空间时的时间停滞而消失。 小怪物自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发育成熟。 白玫瑰说道：“你每个月都进裂缝，肯定能将经验值凑齐。”她拿眼睛去看林慧，想着要不要与林慧约定时间。 林慧一个人攒经验值太慢，不如组队的经验值高。 “生产的时候更是需要大量的经验值，才能保证平安。” 林慧询问：“要多少才够？” 她的经验值是可以量化的，但是白玫瑰不行。 “总之需要很多，”白玫瑰道：“存下越多越好，不够的话，到时候我再想办法。”说到此处，她又想起自己还不会接生。 异能者生孩子是比较简单的，因为身体素质很好，所以几乎不存在难产的情况。存在万分之一的情况，也不用害怕。 不能顺产，还可以剖宫产嘛。 林慧是医生，到时候一个血□□合术丢到自己身上，什么伤势都治好了。 “我尽量每个月都进裂缝，”林慧同样觉得让白玫瑰帮忙接生最合适，一旦有什么特殊情况，都能妥善的处理。 白玫瑰知道她怀的是小怪物，并不会喊打喊杀。 裂缝之外则不一样，万一生产是有异常的动静怎么办？这得完成更多的任务才行，可她还没遇到可以奖励“职业奇遇礼券”的任务，更别提完成任务。 白玫瑰点头，“我会在裂缝里等你。” 两个人说话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从远处传来，接着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大地颤动。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轰隆隆——” 惊雷在耳边炸响，似乎预示着不祥将要降临。 白玫瑰跳上最近的一棵大树，看向最先发出动静的方向。眉头微蹙，口中道：“又是她。” 林慧抬起头，问道：“大雪吗？” 大雪是一个人名，聚居地的孩子们取名较为原生态。石头、小雨、大雨、大雪、晴日、玫瑰，堪称所见即所得，朴实无华。 这位大雪就是之前小雨的队友之一，被邪神选中为新的“幸运儿”。小雨的怀表飞出去，落进她的怀里。 她当时就离开了。 等白玫瑰杀死小雨和另一名女性队友，已经不见她的踪迹。 此人并未真的离开，而是一直徘徊在两人附近，伺机而动。 白玫瑰数次想要杀死她，却没有找到机会。 大雪滑不溜手，不擅长战斗却很擅长躲避和逃跑。对两人说来就像是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却因为长着翅膀飞得太高而一时无法打死，但凡闻到腥味，一定会出现。 白玫瑰点头。 “嗯，她的样子不对劲。” 林慧询问：“怎么不对劲？” 白玫瑰说：“她身上出现一些异化的状态，好像快死了。” 林慧问：“过去看看？” 肯定是要过去看一看的，搞不定潜在威胁，总是无法真的放心。 两人相携前往丛林深处，穿过一片荆棘丛，看到数根巨大的白骨从地底穿透地面，使得树木的根茎暴露，绿草和鲜花被碾成黏糊的汁液。整片树林几乎被摧毁，断裂的树干上蒙着一层薄冰。 最高处的一根骨刺穿透大雪的胸膛，将她悬挂于半空之中。 鲜血不断从大雪身上被抽出，输送进骨刺之中。 那块烫金怀表被大雪攥在手心里。 一阵风吹过，那早已失去知觉的青紫的手一晃一晃，连带着怀表也轻微的晃动起来。 邪异的气息笼罩整个区域，林慧刚踏进来就闻到一股咸湿的、阴冷的、不祥的气味，她又一次感受到充满恶意的注视的目光，让她回忆起第一次触碰到“永恒陶像”时，恶心又黏稠的感觉。 骨刺下方的泥土里间或能看到腐臭的血肉碎屑，有着丰富的网上冲浪经历的林慧猜测：大雪不是在渡劫，就是在搞什么邪恶的仪式。 显然，作为邪神的新信徒，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林慧有不祥的预感，“要不我们先离开吧？” 她不能占卜直接指向神灵的内容，大雪又是和邪神绑定的…… 白玫瑰点头。 两人警惕后退，却听“嘭”一声响，一具血液已经被抽干的、干枯的尸体落在白玫瑰脚下，在她后退之前，那只攥着烫金怀表的手勾住白玫瑰的裤腿。 几乎已经是一具干尸的大雪脑袋一歪，没气了。 怀表落在地上，沾染血污。 林慧等待两秒，见无事发生，心中警报没有停下，反而响得越来越大声。 “我们赶紧离开……” 她侧头看向白玫瑰，然后愣住了。 容貌美艳的媚娃正半眯着眼睛盯着她，两指虚勾衣袖。 “你不是白玫瑰。” 这神情分明是陌生的，林慧记得大雪用的飞刀。细长的飞刀就藏在她的衣袖中，故而勾动衣袖是她动手时的惯常动作。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媚娃露齿一笑。 “你很聪明，但发现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只有乖乖去死。” 她对待林慧的态度十分轻蔑，不急着杀死她，而是蹲下来捡起烫金怀表。珍惜的、小心的拂去怀表表面的脏污，用柔媚的声音说：“我将遵从神的命令杀死你……你说！等我从白玫瑰身上转移，她醒过来发现你被自己杀死，该有多么的绝望啊。” 林慧一愣，立刻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囚犯职业，二转幽灵。舍弃身躯，没有实体，灵魂寄居于他人身体内的邪恶存在。 通过接触转移。 林慧脱口而出，“你是幽灵？” 可幽灵不是无法附身同等阶职业者吗？大雪和白玫瑰都是二转职业者。 附身媚娃的大雪露出疑惑的目光，显然没听说过“幽灵”一词。正要表达疑惑，忽见烫金怀表剧烈颤动起来，从她手中挣脱。漂浮于半空中，怀表表盖打开，其中的黑色宝石大放光芒，藏于宝石中的一截白色的类似于骨头的东西粉碎、变形、重组，变成一颗无比邪异的眼球。 林慧只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头晕目眩，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发痒，似乎要穿破血肉刺出体外。 这是来自邪神的注视。 [警告！警告！] 游戏光幕弹出，页面鲜红一片。 [未知力量入侵中……] [抵抗失败] 林慧心中一慌，邪神竟然能突破次元壁，狙击玩家的外挂？ [职业奇遇提前结束，传送中……] 邪异无比的眼球飘向林慧，就在与她接触的一瞬间。 时间、空间凝固，林慧消失了。 91 前男友 周达人之死【修】 南部市, 黑街。凝滞的时间恢复流动，林慧的身影凭空出现，却没有被任何人察觉。丧尸周达人朝她探出一只手, 带着一股威慑袭来。明明动作很慢, 却似乎是不可抗拒、无法躲避的，林慧不由汗毛竖起, 丢出数枚宝石糖。 天文学家专有技能·奇门遁甲，技能介绍：[以坚硬透亮的贵重之物为阵眼，施放一个范围为5M*5M的奇门遁甲局。布奇门而遁兵甲, 开死门而闭生门。入阵之人以每秒1点的速度掉落气血值。0阶职业者气血值约180点；一转职业者气血值约420点；二转职业者气血值约1800点。] 宝石糖在空中四散，无形的线将它们串联在一起，结成一张大网，将周达人罩住。 宝石糖落在地上, 撞进水泥地面之中, 迅速旋转起来。 无形的线横竖相连，绷紧、颤动, 形成边长五米的正方形格子。 周达人虽与林慧相距不过几步，却像是看不见她一般, 谨慎地左右挪动, 似所见、所闻、所听都被影响了。 林慧心知奇门遁甲技能困不住他太久, 连忙将无法动弹的橙橙打横抱起来，朝着冯歌等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短短三十几秒，便听到身后“啵”一声响, 周达人打破奇门遁甲局, 快步追来。 林慧已经没有多余的宝石可以困住他，却也并不担心。 因为小美女士已经纵身一跃，将她挡在身后, 拦住周达人的攻击。 林慧并不意外，她知道假的“周达人”骗不了他们多久，只需要稍微争取一点时间，就能摆脱危机。 她没有放下橙橙，转过身，见周达人自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双目变得猩红。同时，身形暴涨至原本的一倍有余，面上青筋勃/起，衬衣崩裂，价格不菲的手工定制西装变成一条条破布挂在他的身上。四颗獠牙凸起，撑开灰黑的嘴唇。 这才是丧尸原本的样子。 小美女士的攻击落在周达人身上，犹如用豆腐撞石头，石头自然不会有半点刮痕。反倒是周达人鼓胀的眼睛只是死死盯住小美女士，她就脚下一软，手上的武器竟要拿不住了。 尖锐的爪子就要刺破她的喉咙。 林慧心知周达人使用的是丧尸的技能，虽然不知道技能的具体名称，但也连忙替小美女士套上一层【医者之盾】。 周达人尖利的爪子“铿锵”一声，撞在半透明的盾牌上，无法前进丝毫，目光重新落在林慧身上。 林慧并不惧怕，因为财富密码的李丁丁已经护在她面前，冯歌和钱币一左一右袭向周达人。可惜，周达人的身躯刀枪不入，坚硬无比。 几人一时没能破防。 林慧能看得出来，周达人有离去之意。 他本来就是想跑的，只是遇见坏他事的林慧，想着顺手弄死而已。 小美女士手中凭空出现一只小巧的银色喷木仓，对准周达人。小小的木仓口喷射出团形火焰，将其笼罩其中。 短短几秒，周达人皮肤竟融化许多。 不过，喷木仓的使用时间有限。 这显然是一件收容物，可惜是火焰一消散，周达人的伤势便迅速愈合，一脚将冯歌踹倒，欲夺路而走。 等阶相差太大，众人不至于落败，但一时也拦不住他。 却听“啪”一声巨响。 林慧几乎忽略掉的，困住常一坤的黑色黏稠水球忽然间炸裂。液/体四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穿着黑色风衣的常一坤手持青铜长剑，身上没有沾染半分脏污。抬脚朝前一步，身形消失于空气中，再出现时，已经拦住周达人的去路。 周达人站定，轰出一拳，带起的气浪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常一坤同样挥出一拳。 拳头相撞，两道弧形气浪掀起地皮。 路边的垃圾桶被压扁，草坪被掀起一层，露出底下的泥土。水泥地更是裂开两条缝隙，蔓延至林慧脚边。唯有深深扎根的大树，只是树枝齐断，掉了一些叶子……至少没有被连根拔起。 双方皆是一顿，接着连出数拳。 动作快得出现残影，林慧还是凭借着一转职业者的目力，才能勉强看得清楚。 周围的公共设施惨遭破坏，身后大楼的外墙面上皆是裂痕。不知真相的人见到，只会以为是天降陨石砸出来的大坑。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旁人难以插手。 拳拳到肉，极致暴力。 当搏击停止时，丧尸咬着常一坤的脖子，青铜长剑则没入周达人的体内。 两人同时出声——“毒素”、“神秘”。 只见常一坤面色瞬间变得青紫，口唇发白，黑色的毒素从脖颈被咬中的地方一路蔓延到额头，还有向下蔓延的趋势。 他手中的青铜长剑则是冒出火光，变成一把带着火焰燃烧效果的利器。灼烧着丧尸的内脏，并且不断颤动，欲向上洞穿他的头颅。 明明是对峙之态，偏偏常一坤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一只纸人从常一坤衣领中钻出来，拿着一把纸做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丧尸的尖牙，跳到丧尸脸上，对准他的眼睛，再扎下去。 哪怕丧尸有着不死之躯，并非活物，生物的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闭眼。 常一坤趁机挣脱，提剑向上。 林慧抬起头，看向蹲在树上的彬礼。 彬礼的职业为“扎纸术士”，本人也很像是他手中的剪纸，单薄、苍白、毫无存在感，林慧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到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藏在树上的。 彬礼发现她的疑惑，说道：“我一直在树上。” “刚刚周达人袭击我的时候，你也在？” “嗯，”彬礼点头，“我在。不过你动作太快，我没来得及出手。” 橙橙的职业是“维修工人”，不擅长战斗，何况还无法动弹。 林慧虽然有一定的战斗能力，但毕竟是“医生”——神秘世界里公认的纯辅助职业。 怎么可能只留下她保护橙橙，彬礼才是真正的保护者。 林慧刚好把他该做的做完了。 彬礼隐藏得太好，算得上“奇兵”。 两人可以轻松的说话，都是因为战斗已经到达尾声……神秘武士和丧尸都是二转职业者，常一坤和周达人很难说谁强谁弱。一般来说，同等阶职业者中，囚犯序列的战斗力更强。可常一坤成为二转职业者已经很久了，拥有的技能更多，战斗经验丰富。对比催熟而成的二转丧尸的周达人，可能难分高下。 可还是那句话，常一坤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熊熊火焰中，周达人跪在地上。浑身的皮肤融化，如同被点燃的蜡烛，他口中道：“我就是运气不好……” 遇上一个猪队友。 不过，他对生死的感知并不强烈。从小到大，他的情绪波动都不大。 觉得倒霉之外，只是有后悔：还是不该杀死大儿子的。 他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没尝过失败的滋味。 还是太自大了…… 怀着这样的感慨，周达人逐渐失去意识。 一众人站在黑街破楼之下，看着烈火焚烧周达人的尸体。焚烧时间过短，他还会复生。 没有一个人在此时离开。 林慧使用血肉/缝合术替众人治伤，几个技能丢出去，忽觉牙龈有点痒痛，摊开双手一看。手心青紫，指甲的边缘变得尖锐。 她讶异道：“我中丧尸毒了。” 明明反应已经很快了……然而，在奇门遁甲发挥作用之前，她已经中招了。 林慧祛除自己的毒素，再替中丧尸毒的人解毒。 轮到常一坤，她问：“署长，你为什么战斗时还戴着墨镜？” 明明常一坤赶到的时候没有戴墨镜，杀死周达人为完成转职任务而弄出来的怪物，再出现时就戴着墨镜了。 “我还以为自己刚才的战斗很精彩……” “的确很精彩。” “那你怎么会注意到墨镜。” “□□镜造型独特，很难不注意到吧。” 常一坤无奈，取下墨镜，露出两个被遮住的黑色窟窿。 他的眼珠子不见了。 上一场战斗之中，他是有受伤的。 “我本来想着不让区区小伤遮掩风采。” 林慧还没说话，小美女士忍不住笑出声，“你总是这么骚包……真真，你能治好他吗？” “我不确定。” 林慧尝试使用血肉/缝合术，常一坤的眼睛重新长出来了。 已经恢复行动能力的橙橙都忍不住感慨，“医生真的太有用了。” 小美女士则是笑眯眯问道：“真真，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玛莎慈善基金会’的理念？” 常一坤……常一坤直接下令收队。 有一个能干的下属偶尔也会有烦恼——挖墙脚的人太多了。 这片区域早已被几个组织的后勤部联合封锁，之后的事情自有他们处理。 …… 林慧回到部门，更换衣物之后，才前往家中。她回的是“单位福利房”，两位老人和元浩言小朋友都在家里。 类似瘟疫的传染病暴发，学校休假，两位老人害怕感染，自然不会出门。 家里什么都不缺，楼栋管家会按照家中的人口数量将食材送上门。 特效药还没有研发出来，目前全城戒严，非必要不允许出门。对林慧忽如其来的归家，三人都感到有些惊讶。 他们都以为遇上社会性事件，林慧会很忙的。 林慧自然不会告诉他们，社会性事件的源头已经被处理掉了。 “我会休息两天，不出门。” 林慧的归来让家里三人找到主心骨，毕竟老的老，小的小，发生点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处理。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才有时间去思考职业奇遇裂缝里发生的事情：游戏光幕并不是超脱于游戏世界的，以后遇到高等阶的存在……她得小心一些。 不知道白玫瑰怎么样了？ 她心中的担忧有限，白玫瑰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活下去强者。邪神只要不打算直接杀死她，危险就是可控的。 只怕白玫瑰会对她的离开产生误会。 被幽灵附体的人不一定有被附身期间的记忆，万一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杀死自己的还是“她”，心中肯定自责。 隔着空间，她也无法解释，更不能证明自己安然无恙。 因为是临时脱离，所以奇遇的时间没有消耗完毕。 游戏系统显然不打算把剩下的时间补给她…… 今日兵荒马乱，看到她使用宝石糖拖延周达人的彬礼和橙橙都没有细问究竟。 可能之后他们也不会多问。 哪个职业者没有一点秘密呢。 只要秘密不是惊世骇俗就行。 不过她成为“天文学家”的事迟早掩藏不住，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进阶合理化，不显得太过迅速、太过异常。 复杂的思绪慢慢远去，林慧睡着了。 梦里一个白胖的婴儿吮吸着浅黄色的液体，肚子圆鼓鼓的，睡得很香。 等林慧醒来，才意识到浅黄色的液体可能是腹中的羊水。 然后她又想起，羊水其实可以说是胎儿的尿液。 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吃过早饭，林慧通过内部通讯频道知道病毒的特效药已经研发成功，但一时还无法大批量的生产，只能给危重症感染者使用。 “叮咚——” 林慧的手机接收到一条简讯，发讯人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点击查看，看清内容的一瞬间，瞳孔地震——“亲爱的，我已经结束出差，回到家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分离，我更加确信你是我今生的唯一爱人。家庭的阻碍并不能消弭我对你爱，相信你也一样。希望今夜能与你在老地方会面，不见不散。” 她恍惚间觉得陌生号码变得十分熟悉。 哦，这是出差男友的电话号码。 准确的说法是“前男友”。 林慧下意识想要回复“不见不散”，立刻又反应过来：庄真真的前男友，和我林慧有什么关系。 随即背后一凉。 等等，庄真真的男友，岂不是腹中小怪物的“爸爸”？ 92 陆小霁 露天酒吧 林慧思绪混乱, 一时又想：庄真真的记忆里并无和任何一位男性亲密的过往，而且能寄生污秽之子的母体必须是纯净之体，未经污染。 推理和事实都证明庄真真并非通过惯常方式孕育生命, 而是“感而有孕”。 因此，腹中孩子的父亲, 和“前男友”不能画等号。 这位“前男友”竟然不是“污秽之子”的附带品？奇怪。 林慧从庄真真记忆里窥见的“前男友”只有板正的身形和一张永远面目模糊的脸, 马赛克打得过于厚重，连头发丝的颜色都分辨不出来。 她以为“前男友”只是为了让庄真真接受腹中的胎儿，而编织出的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家伙。 此时细想，又觉得庄真真和“前男友”交往的记忆过于真实，包含许多的细节, 不像是虚构出来的。 那么他是真实存在的？ 两人成为前任并非不爱了……家庭的阻挠让一对恋人分开。 林慧认真回忆起来，试图摸清楚“前男友”的底细。 “前男友”很有钱是一个富二代。 两人相识于医院。 这是一段秘密恋情, 庄真真的同事、朋友、亲人都不知道她谈恋爱了。 不过男方的家人知晓此事，不赞同儿子和一个普通家庭的姑娘在一起，决定棒打鸳鸯。 “前男友”迫于家人的压力，只得对庄真真提出分手。 庄真真怀孕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前男友”, 她决心自己把“爱情结晶”生下来……林慧之前就是从庄真真的心理历程中发现异样的。 庄家实在不是一个富贵的家庭，庄真真又没有正式的工作，什么“一个人养育孩子”……完全是胡言乱语嘛。不知生活疾苦的程度堪称“脑袋被门挤坏了”，和庄真真原本的性格并不相符。 现在“前男友”忽然出现，倒能证明他是真实存在的。 林慧思索片刻, 依旧回复道：“不见不散。” 她已经记起老地方在何处了。 位于医院附近的一家露天酒吧, 夜晚十点之后才营业。 这位“前男友”十有八九是职业者，大概率还是“太阳教会”的成员。 林慧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少翻阅《知识链条》杂志，知晓“生殖降临”是“太阳教会”一种惯常使用的、带来混乱的诡计。每隔几十年，太阳就会落进纯洁的少女体内, 邪神子嗣不能诞育成功会造成一大片“污染之地”，诞育成功则会有更大的危险降临——传闻邪神子嗣是太阳为自己准备的、行走于大地的躯壳。 这也是官方组织阻止邪神子嗣降临的原因。 “前男友”没有再回复消息。 林慧有着官方组织成员的身份，本可以等待“前男友”自投罗网，但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腹中怀有“污秽之子”，只能私底下解决掉威胁。 她拿出占星骰子，不能占卜“今夜出行的危险”。要是占卜出一轮巨大的金色太阳向自己奔来，占卜就变成噩梦了。 因此，她占卜的是今日几点出门最合适，得到的答案是立刻出门。 林慧换上一身不显眼的衣服，对家里人说：“我出门一趟。” 元浩言小朋友正在做作业，从书房里探出头对她说：“真真，即使限行令已经解除，也不能大意。你在外面要小心一点，做好防护。” 然后，递给她一只口罩。 林慧想说要是真的遇见病毒，口罩没用。病毒的传染性比他想象得更可怕，但最后也没说出口。接过口罩，更没说什么职业者不怕病毒的话。 家人眼中，她只是一个升职比较快的普通治安员而已。 林慧走出家门，先去珠宝店购买宝石。 克制病毒的解毒剂已经研发出来，量产是迟早的事情。 这种病毒几乎不存在潜伏的可能性，一旦感染症状极为明显。目前，感染者已经全部转移，并被控制起来。继续让城市静默意义不大，政/府已经取消限行令。只是让居民们自愿居家隔离，不强行要求。 危机来得快，解决得也快是纳西联邦政/府的特点，城市因此安定。 人们已经习惯了。 不过学校还没有宣布没有复学，如非必要，还是很少有人出行。 林慧在街上没有遇到几个人，宝石店里每一个柜台都站着柜员，但顾客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进店就受到热情的招待。 几个售货员围着她转。 金银是纳西联邦的硬通货，比纳西币更加保值。相对金银来说，宝石的价格并不太昂贵。林慧要的又不是品相有多么好的宝石，只要足够透亮、硬度合格就行。 即使如此，这一笔交易也让她失去卡里的一大半储蓄。 送她出去的时候，一个个售货员都笑得合不拢嘴。还应景的送给她一套防护服，街上的人大多都穿着，她穿也不显眼。 穿上防护服之后，就连元浩言站在她面前都认不出她。 将宝石全部放进物品栏格子里，林慧乘车前往露天酒吧。此时还不到中午，露天酒吧并未营业。酒吧大门紧锁着，她在附近找到一棵高度合适的大树，爬上树等待着。 一个多小时过了，灼热的银色太阳将大地炙烤得冒烟，她也没有动弹一下。职业者自身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室外温度到达五十左右的时候，她却连一滴汗水都没有流。 这样的极端的天气，每年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酷热和严寒不仅对荒野求生者来说是灾难，也是城市居民需要面对的挑战。 时间慢慢过去，她逐渐放缓呼吸。一只鸟落在她的手臂上，羽毛都被晒得失去光泽，有气无力地叫唤两声，还以为林慧是一根树枝，停歇许久才飞走。 林慧还是一动不动，控制自己身体的办法是白玫瑰教给她的。 鸟儿飞走了。 林慧朝着它飞去的方向看起，视线下落，正好撞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目的明确地朝着露天酒吧走来。 那人的影子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逐渐走近之后，林慧看清他的模样。 和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的林慧不同，男人连口罩都不屑佩戴。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灰色长裤，身高接近一米八，容貌英俊，眼泛桃花。一看就是青年版的花花公子，抬起头环顾四周时，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狠厉之色随即浮现在脸上。 林慧刚看清他的样子，属于庄真真的记忆就复苏了。 这个人就是她的前男友，名为陆小霁。 陆家老爷子在医院休养期间，两人相识。 陆小霁对庄真真一见钟情，疯狂追求她。 庄真真被表白几次就莫名产生好感，连什么秘密交往都无条件的接受了，没跟任何人说起过男友，连一张合照也没有留下。 林慧凝神细看，见陆小霁眉心燃烧着熊熊烈火，正是代表身体强壮的颜色。如此大小的生命之火，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具备的。 他是一名职业者，等阶大约在一转阶段。 林慧心中冷漠的想着：我可以杀死他。 陆小霁全然不知暗中有人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越过围栏，走到自己预定的靠窗的座前，取出一张贴纸，贴在桌底。 “你是谁？” 上锁的酒吧里，隔着玻璃门，一名年轻姑娘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你在干什么？” 她是酒吧的员工。 酒吧只做晚上的生意，白天不开门，但这么多的桌椅、装饰物、音响设备都摆在外面，完全没有看着也不放心。 她就是专门看守酒吧外放物品的员工，外面竖着告示牌，写着“暂未营业”。误闯进来的可能性不大，她觉得陌生男人不怀好意。 警惕的捏着手机，在男人的沉默中，大声喊：“先生，请你离开这里。” 然后，女员工看到男人转过身，朝自己走来。 隔着一扇玻璃门，对方一张漂亮的脸蛋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警惕。特别是目光相对之后，她越发觉得是自己大题小做——这样的人难道还会偷东西吗？ 男人拿出皮夹子，从里面取出两张百元的纳西币。从门缝里塞进酒吧，笑着说：“女士，你可以当作没有看到过我吗？” “好的……可是为什么？” 男人又塞进来一张纳西币，“原因我不愿提及。美丽的女士，你可以不问吗？” “好吧，”女员工耸肩：“看在钱的分上。” “你今晚上班吗？” 女员工道：“上班的，我需要工作到明天早上六点钟才下班。” “那么，请你帮我留意那张桌子，不要让人碰它。” 男人又塞进来一张纳西币。 “好的，”女员工答应下来。 “你也不要碰它。” “好的，它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桌下有东西？” “没有，桌子下面什么都没有。” 这时，男人的电话响起来，女员工见他神色严肃地对电话那一头说“不行”、“不可以”，然后，对自己点头致意，匆匆离去。 怀揣着好奇心，女员工打开门到英俊的男人逗留过的桌旁，弯腰看向桌下。 “咦？” 桌下果然什么都没有…… “奇怪的人。” 女员工对造型奇怪的贴纸视若无睹，走开了。 目睹一切，刚从树上跳下来的林慧收到一条简讯——“临时有事需要我亲自去处理，遗憾失约。明日十点同一地点再见，盼望与你相会。亲爱的。” 93 欺诈师 蛊惑贴纸 林慧远远看一眼桌子底下造型奇怪的贴纸, 将模样记在心中。为避免打草惊蛇，她没有靠得太近，只是丢出一个鉴定术，确定贴纸不是收容物, 而是技能, 就匆匆离开了。 庄真真没有学过绘画, 但林慧是学过的。 她将贴纸的模样绘于纸上，却不能去询问部门的人。 如果将部门的人牵扯进来, 势必暴露腹中寄生的“污秽之子”。这是她不能承受的后果！ 还有谁可能认识贴纸呢？ 她想到一个人！ …… 残破的拱桥下，浑浊的河水潺潺流过。一名衣衫破烂的光头男人叉开腿坐在石阶上, 面前摆着一只豁口的陶瓷破碗, 见到有行人路过，便嚷嚷道：“好心的人啊！可怜、可怜我吧。施舍几块钱给乞丐，让乞丐吃一顿饱饭吧！好心会有好报的。” 行人见他浓眉大眼，胡须茂盛杂乱，身材壮硕, 犹如铁塔一般。怎么看都跟“吃不饱饭”没有丝毫联系，反而像是“精细饲料”喂养出来的健美先生。 分明比自己健康多了。 行人大喝一声：“滚开。” 光头男人瞪眼, “你说什么？” 原本就不像乞丐的家伙立时变得凶恶非常，简直如要让人撕烂吞入腹中的恶鬼。 行人浑身一抖, 吓得不行。 “我……我……我我是说，我滚。” “你往哪滚，还没施舍给乞丐钱财呢。” 提到钱, 行人有点怕又没那么怕了。 “你要多少？” “你看着给吧。” 行人泪目，你确定自己是要饭的，而不是抢劫的吗？他不确定该给多少啊。“看着给”说得容易，他给太少会不会被打烂狗头？他已经能想象自己的脑袋如熟透的西瓜一般, 轻轻一拍就炸裂的样子。可是给太多的话……他宁可去死。 正在行人纠结之际，一道清脆动听的声音打破他的焦虑——“你给一元纳西币就行。” 行人抬起头，看到一名身材高挑，容颜美丽的年轻姑娘朝桥上走来。正疑惑间，就见凶神恶煞的光头乞丐“噗通”一声跪下来，冲着年轻姑娘大喊一声“妈妈”。 行人：“……” ？？？ 来人正是林慧，她对行人说：“你有一元钱吗？” 行人回过神来，“有的、有的。” 林慧说道：“那就给他吧。” 邪恶职业心性有异，不能以常理对待。她倒是可以不令行人拿出一毛钱就离开，毕竟是给人当妈的，多少有点脸面。可她不确定乞丐是不是有着“没得到施舍就一定要杀人泄愤”的癖好，别弄得救人变害人。 “哦哦，好。” 行人恭恭敬敬送上一块钱，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心里有没有骂两人“有病”，那就不一定了。 乞丐没有扭头就走，他看出林慧是特地来寻找自己的。一只蜥蜴从他杂乱的胡须里爬出来，对林慧甩尾巴，又钻回胡子里，不见了。 乞丐目露威胁之意，口中道：“我虽然打赌输掉，但也不是能随便挑衅的人。” 林慧没卖关子，“我不是来找事的，而是有事相求。” 乞丐说：“我不免费帮忙。” 他压抑着心里的喜悦，故作冷静。 他得抹去“见面跪着喊妈妈”的誓言，否则迟早尴尬至死。 “当然。” 林慧一口应下，她难道喜欢有人见面就冲她喊妈吗？ 两人刚达成共识，就见一辆车在拱桥边停下来。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熟人，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人。可惜脸上带着伤，涂着各种颜色的药水，看着十分可怜，凶恶感顿消，反而给人一种滑稽小丑的既视感。 此人见到林慧也是一惊，先对着乞丐喊一声：“老大……”又转头面对林慧，犹豫许久，弯腰缩脖子，试探性喊道：“妈妈。” 林慧：“……” 乞丐：“……” 林慧无语道：“我不叫‘妈妈’。” “我知道，怎么会有人名叫‘妈妈’呢。” 小弟谄媚的说：“老大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妈，您瞧着真年轻，保养得和十八岁的少女一模一样。哎哟……老大，你怎么又打我？” 乞丐蒲扇似的巴掌把他拍得晕头转向，却是一脸茫然。 乞丐骂道：“还不快去开车。” “哦哦。” 小弟以为他是等得不耐烦了，完全没往林慧不是长得年轻，而是真的年轻的方面去想。 他似乎真的以为林慧是乞丐的亲妈。 乞丐当然不会同小弟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叫林慧“妈妈”，但只要有脑子的总能看出一点端倪吧？ 小弟拉开车门。 乞丐道：“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 林慧上车，挑眉道：“你还没辞退他？” 这小弟跟木头似的，有脑子，但脑子里恐怕全是浆糊。 小弟开车门的手抖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难道自己喊妈喊错啦？ 乞丐哼一声，“他也是有优点的。” 小弟心想：我开车很稳，最适合做司机了。 林慧问：“什么优点？” “傻得令人发笑。” 小弟：“……” 乞丐继续道：“前提是别让我成为笑话。” 小弟打个寒战，虽然他傻、没眼力见，但生存的直觉告诉他：最好闭嘴。 林慧倒是从乞丐对小弟的态度中察觉到，此人虽然是邪恶职业者，但并没有坏得彻底。 车子没有往繁华地区驾去，而是开到本市著名的风景区——天鹅湖公园。车子在湖边一间小院外停下，车门刚打开。一位妩媚的大美人就迎上来，从她脸上的细纹可以看得出，她岁数不小了。 “来了。” 大美人笑眯眯将两人迎进去，没问林慧是谁，只说：“还是三样菜？” 乞丐坐下，说道：“有客人，多添两样。” 院子宽敞，搭着古朴的葡萄架，一只白羽天鹅在池中戏水。一串串紫红的葡萄坠下来，沉甸甸的让人见之心喜。 林慧坐下，只觉得此处是她穿越以来见过风景最好，气氛最悠闲的地方。来到此处，她不由添两分惬意。 大美人没过多久又撩起纱帘走进来，送上一壶茶。 待她离开，乞丐才问：“你要我帮什么忙。” 林慧取出凭记忆绘制出的“贴纸”，推向他。 乞丐接过来一看，并不迟疑便说：“这是名为‘蛊惑纸贴’的技能。我认得，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对应的职业名称，以及该职业的一切——你所知道的一切。从此，你见着我就跪下喊妈妈的誓言不作数，一笔勾销。” 用脚指头思考，乞丐都知道这笔买卖划算，至于为什么不在组织内部寻找答案，非得与他一个邪恶职业者交易，他没兴趣知道。 每个人都有秘密，官方组织的成员也不例外。 不探究别人的秘密是一个人能长久活着的原因。 乞丐是有意交好林慧的，她职业具有特殊性，乃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又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能在初次进裂缝时展现出远超资深职业者的能力，可见是一个人物。官方职业者的身份，反倒是次要的。 “这事我希望你能保密。” 乞丐点头，一口应下。 一句口头誓言都能遵守的人，自然可信。 林慧相信他。 两人说话间，妩媚的美人已经将菜送上。 这里应该是一家私房馆子，能开在景区之内，坐拥无边美景，可见老板不是一般人。服务全由一人动手，然后退去。 乞丐是熟客，热情邀请林慧尝一尝菜肴的味道。 林慧吃时，乞丐也自顾自大吃大喝，没在用餐时说话。 等酒足饭饱，妩媚美人掐着时间撩起帘子，端着两种嫩白的酸奶走出来。酸奶冒着寒气，看着就喜人。 乞丐拿出刚刚讨要到的一元钱，放在桌上。 “老板，收钱。” 妩媚美人竟然是私房馆子的老板，她“哎”一声，心满意足收下一元钱，婷婷袅袅走了。 乞丐目光追逐老板的身影消失，才回过神来说：“‘蛊惑纸贴’是‘欺诈师’的专有技能。欺诈师，一转邪恶职业。擅长于言语欺骗他人而达成自己的目的，是‘囚犯’序列战斗能力最弱，却又最为难缠的职业。” “0阶囚犯可以转职的方向，我已经知道三个：刽子手、欺诈师和疯子。” 乞丐就是疯子。 林慧看他一眼。 乞丐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方向？没有了。” 那么白玫瑰在一转阶段‘魔剑士’时期出现问题，导致转职为“媚娃”，前置职业正是刽子手、欺诈师、疯子之一。 她一时难以判断，媚娃和哪一个职业更契合。 感觉都和白玫瑰不搭。 乞丐继续说道：“欺诈师技能‘蛊惑纸贴’，附着于某一个地点。在一定时限内，放大欺诈师言语、动作、行为的蛊惑之力；‘骗局’，只要做好准备，故事一定向预料的方向发展；‘消失’，一旦他人的注意力转移，则可脱身瞬移到预设地点。两点之间有距离限制，且技能冷却时间极长。” 林慧听得心中一咯噔，这个职业几乎没什么短板，堪称一转阶段的全能型最佳，堪称六边形战士。 “这些是我知道的全部欺诈师的知识，”乞丐话音一顿，叮嘱林慧：“虽然我说欺诈师是一转邪恶职业中战斗力最弱的，但你不要忽视一点——它的前置职业为囚犯，囚犯的战斗能力你是体会过的，而且每一个囚犯都足够冷酷、果断和残忍。” 他一口喝光酸奶，说出最后的嘱托：“如果有可能的话，与欺诈师战斗之前，弄哑他。不然堵住自己的耳朵也可以……欺诈师可最会骗人了。呵，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94 疗养院 再遇陆小霁 林慧回到家中的时候, 太阳已经下山了。她没有贸然跟踪陆小霁，“约会”又已经取消，此时自然不知道他的踪迹。不过, 她官方组织成员的身份是依托于“治安员”而具备合理性的, 自身的权限较大，可以通过署务通系统查到南部市所有名为“陆小霁”的人士。 “真真, 晚上吃面可以吗？” 元浩言小朋友拿着两个黄瓜，“蹬蹬蹬”跑过来询问她。 “凉面吗？好的。” 外婆的拿手菜之一就是凉面, 需要用到黄瓜。 元浩言小朋友“蹬蹬蹬”跑开了。家里人都已经习惯林慧的忙碌，非必要并不打扰她。 林慧则是通过部门发放的手机, 打开署务通系统。 南部市叫做陆小霁的只有一个人，没有重名。 [陆小霁，二十一岁。] ……比庄真真的年纪还小, 完全看不出来。 两人竟然还是姐弟恋。 [母亲, 贺彩。] [父亲, 陆贞人。“好好吃”食品集团董事长。] 他还真的是一名富二代，和庄真真家庭差距很大的那种。 资料中有一份领养报告——陆小霁竟然是夫妻俩领养的。 她立刻就着领养福利院小孩的线索追查，发现路贞人夫妻俩曾走失过一个男孩。城市只是比荒野安全，并非就是真正的乐土。 一个孩子失踪, 找不回来的可能性太大了。 半年之后, 夫妻俩从福利院将还是婴儿的陆小霁带回家。 想要了解富豪的人生轨迹, 比了解普通人更容易。林慧从“好好吃”集团历年的新闻、公司内部职位变动，轻易弄清陆家的情况。 领养陆小霁的时候，陆贞人夫妻俩还年轻, 感情似乎很不错，两年后又生下一名男婴。后来，陆续生下两名女婴。 陆小霁的存在感一直不高, 尽管他成绩优异，年年第一，各种奖项拿到手软，但夫妻俩带到人前的永远是弟弟陆小宝。 三年以前，陆小霁刚成年的时候，一切变了。 陆贞人忽然宣布由陆小霁继承公司，他就如一颗蒙尘的珍珠一般，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光芒，出现于人前。 林慧身为职业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小霁成为欺诈师了……这个职业倒是很容易达成“人人都爱我”的成就，稍微费点心思，足以让养父母把他当做是亲生的儿子。 其他的亲生子女自然要后退一步了。 邪恶职业者必然有一段不幸的往事，至少会有压抑的过去。 多数【囚犯】都是在真正的囚犯中产生的，但也有少部分的囚犯认为日常就生活在一个囚笼之中。他们忽然获得职业，可能是没有征兆的。 林慧在署务通系统里查到陆小霁名下的房产……太多了！不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无法知晓对方的行踪。 进行跟踪又很可能打草惊蛇。 林慧腹中的“小怪物”和陆小霁脱不开关系，挑选纯洁少女事关重大，对方身边很可能还隐藏着帮手。这就像周达人身边有幽灵帮助一样……一不小心她就有可能从猎人变成猎物。 明天约会的露天酒吧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处理垃圾的地点。 林慧开始回想，自己如今的状况，陆小霁知道多少。 他知道自己是职业者吗？ 他知道自己加入暮色月亮的事情吗？ “真真，吃饭了。” 元浩言的声音打断林慧的思索，她走出房间。 外婆的手艺不用说，完全是庄真真多年以来已经习惯的味道。林慧继承庄真真的记忆和感官，尝一口只觉得美味无比。 比今日吃过的精心烹饪的私房菜有过之而无不及。 餐桌上，外婆说：“外面渐渐安定下来。我瞧着病毒的事情政/府已经解决了，大街小巷的铺子又开门做生意，不像不能出门的样子。不如趁着小言放假，我们正好去探望你的小姨和姨父，也省得过几日再让小言请假，耽搁功课不说，老师也不一定同意。你觉得呢？” “可以，”林慧点头同意，“明天一早？” 外婆点头，“明天一早。” 林慧计算账户里的资金，决定购买一台车。这件事可以询问后勤部的同事，他们给林慧推荐的是一款城市越野——按照她的要求，平价且通过性强。 第二天早上，林慧和销售员在门外的私家停车位里办理车辆相关手续。驾照早已委托后勤部同事通过特殊的审批流程办理成功，车牌也已经上好了。她开着味道有些刺鼻的新车，载着家人前往市郊疗养院，实为“精神病院”。 元浩言小朋友忍不住问，“真真，你又升职啦？” “那倒没有，”林慧心知一个借口不能反复使用，笑着说：“单位配车，可以报销。” 这个理由倒是能说得过去，治安员常便服出行，配几辆公车是合理的。 只不过专给林慧使用，重视程度是不是太高了…… 元浩言小朋友感到担忧，“上班要小心一点哦。” 林慧笑着道，“好的。” 不一会，目的地到了。 疗养院外的花园和草坪有高墙围合，带尖刺的铁栅栏锁住四个出入口。作为整个南部市最大的疗养院，这里二十多层楼的病幢足足有十多幢。除编号不一样之外，病幢的外墙一般无二的刷得雪白一片，没有裸/露的走廊，每一扇窗户都被不锈钢防盗网封死。 这是害怕神志失常的病人跳楼，所必要的安全措施。 林慧在探视单上签字，就可以带着家人走进8号病幢。 小姨和小姨父属于患者里情况并不严重的，他们不具备攻击性。探视时，可以直接在病人的房间里相会。 两人是夫妻，庄教授特地要求将两人一同安置在一个房间里。 走廊里有两名穿着竖条纹病号服的患者在聊天。 “我的妈妈觉得自己是一朵蘑菇……” “她应该是病了。你可以在她下次来探望你的时候，请医生帮她诊断一下。” “她没办法再来看我。” “为什么？” “你傻啊！蘑菇离开土地就会死掉的。” “你可以让家里人用盆将她装过来……” 林慧：“……” 怎么朝着恐怖故事的方向在发展。 前面领路的护士停下脚步，推开门。 “进去吧。老规矩，下午六点前结束探视。” 元浩言迫不及待地冲进屋内，林慧正待跟上，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穿着白色衬衣，灰色长裤的高个子背影一闪而过。 她确定自己没认错…… 陆小霁，他怎么在这？ 95 聂笑笑 另一个受害者 引领一家人到达指定房间的护士, 注意到林慧盯着陆小霁消失的转角处，挑眉询问：“庄小姐，你认识他？” 林慧见年轻小护士一张圆圆的脸上写满“八卦”二字, 眼中的好奇快要溢出来。心中一动，顺势说道：“认识。” 至于是怎么认识的, 她却不说。眨眨眼睛, 反而询问道：“陆先生来这里干什么？” 小护士不着急离开, 她做的是引领病人家属的工作。引领哪一位病人的家属都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多做停留领导也不会扣工资，反而会夸奖她们“服务细致”。医护人员展现出的耐心、爱心、温柔、体贴, 正是家属愿意按月缴纳高昂治疗费用的原因。她和庄真真本就是认识的, 此时压低声音说：“陆先生是来探望他未婚妻的。” “啊？” “没想到吧！好好吃食品集团的继承人, 外界称为‘花花公子’的陆大少爷，竟然有一位疯掉的未婚妻。同传闻中的薄情不一样, 他的未婚妻家中破产、疯掉……变成如今可怖的模样。他却不愿意放弃对方，依旧愿意支付高昂的医疗费用, 让未婚妻留在城市里，不至于流落荒野自生自灭。这本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却百忙之中抽出空闲, 常到我们疗养院探望未婚妻。” 小护士见林慧一脸茫然，问道：“庄小姐，你不看娱乐新闻吗？” 林慧有点后悔没有把娱乐新闻翻出来仔细看一看。 谁能想到陆小霁上财经新闻的次数有限, 竟然是娱乐新闻的常客。 她回忆昨天查到的资料，终于想起陆小霁未婚妻的名字。 “看的。‘笑呵呵’集团的聂笑笑嘛。” “对, 聂小姐原本是一位大美人。可惜疯了……” “精神失常？” “比精神失常更加严重, 她患有暴食症。一直不断进食，却越来越瘦。如今皮包骨头，明明是青春少女却犹如七八十的老妇人。可怕哦, 头发和牙齿都要掉光了。肚子高高隆起，如怀孕一般……” “肚子高高隆起？” 林慧听到关键词，忍不住低声呢喃。陆小霁、未婚妻、虚弱、怀孕，构成要素太多，几乎可以确定聂笑笑又是一位“生殖降临”的受害者。她随即问道：“你们有没有给她做身体检查？” 林慧就是在入职体检中发现自己怀孕的，污秽之子的整个孕育过程和人类婴儿的孕育过程是一样的，可以干扰人们的意识，却不能将实际存在的痕迹抹掉。 如果聂笑笑做过体检，就能确定她是否怀孕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小护士耸肩：“我不是她的主管医生，也不负责照顾她。”她压低声音说：“我只能知道这些，还是因为聂笑笑前几日发狂，顶楼的人员不足，我和几个同事上楼帮忙才知道的……辐射病真吓人。” 她照顾的病人都是没有攻击性的，行为举止相对正常的……诈见聂笑笑可怖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不夸张的说，晚上一直做噩梦。 林慧看出小护士并不关心聂笑笑是否怀孕。 她很快从庄真真的记忆中发现缘由。 金色阳光带来的污染不仅仅会让人类精神失常，还会出现肉/体上的异变。荒野的动植物在长时间的污染之下，甚至会变成和原本毫不相关的另一种生物——人类也一样。 孩童在发育的过程中长出八只耳朵，健壮的男人身高超过五米，美貌的女士皮肤溃烂……不过是小儿科。 更可怕的是从一种形态变成另一种形态。 聂笑笑肚子高高隆起，可能只是辐射病的一种外在体现。 小护士的想法很好猜：哪怕聂笑笑真的怀孕，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陆小霁的。情深似海的陆大少爷也不可能承认、并且不会将其放在心上。 DNA受到破坏的母体生下的孩子，谁知道会是什么东西…… 而且能不能出生还是两回事呢！ 因此，一个毫无爆点的“疑似怀孕”根本不值得八卦的小护士关注。 林慧询问道：“我能探望聂笑笑女士吗？” 小护士露出“你还有这种癖好”的眼神，她自认已经是“八卦之王”，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加八卦，堪称“八卦之神”。 “不行哦。顶楼被陆先生包下来专给聂笑笑使用，医护人员之外的人不能上去。” “聂笑笑的亲人呢？” “聂家破产，没人了。” 这些消息让林慧产生更多的联想……两家有婚约，但聂家有没有可能看不起陆小霁一个小小的养子呢？千金大小姐聂笑笑生性高傲，常常欺负可怜的养子。陆小霁夺权成功，立刻露出獠牙，天凉聂破。只有让他怨恨最深的聂笑笑活下来，却不是陆小霁预备放过她，而是要继续折磨她。 还有比成为孕育污秽之子的母体更可怕的折磨吗？ 虽然没有一点证据，但林慧总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真真？” 元浩言小朋友见姐姐一直站在门口护士说话，也不进来。距离太远，他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就出来看一看。 “来了。” 林慧对小护士挥挥手，走进房间里。 病房是一室一厅的构造，房间里色彩鲜明和外墙的惨白对比强烈。屋内家具不多，仅有的几件家具没有一个锐角，边缘都打磨得十分光滑。可能是害怕病人无意识中伤害自己，剪刀、水果刀之类的锐器更是一件都没有。 客厅里有一张摇椅，庄真真的小姨和小姨父就牵着手躺在摇椅上。目光空洞，肢体僵直，如同没有灵魂的人偶。外公和外婆与他们说话时，偶尔能得到一星半点回应。 小姨生得美貌，人到中年风韵依旧不减。 庄真真的容貌与她是有几分相似的。 此时小姨穿着医院统一发放的病号服，依旧是人比花娇，没有削减一分风采。 庄真真记忆里，对小姨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早年间，庄教授和庄真真妈妈恋爱，小姨还未成年。庄教授为赢得美人心，常贿赂小姨子。后来，庄真真出生，还没结婚的小姨常把她抱在怀中。姐姐和姐夫忙着上班，她晚上得带着侄女入睡、方便照顾婴儿。 后来小姨有自己的孩子，照顾起来得心应手，全是在庄真真身上得到的经验。 可是，现在的小姨根本认不出她。 至于小姨父，他和庄教授一样是大学教授。 夫妻俩最初结识就是因为庄教授，小姨父和庄教授原本是同事……元浩言小朋友刚有记忆，两人辐射病暴发。忽有一日，失去常态，对外界的一切丧失反应，唯有身为动物的本能支撑他们活下去。 饿就进食、困就吃饭、累就坐下、渴就喝水。 这种情况没有人一直看顾绝对会出意外，庄教授做主将两人送到疗养院。 一直以来，两人住院的治疗费都及时支付，从未拖欠过一刻。因此，他们被照顾得很好。 元浩言小朋友拉着父母的手，讲述着他在学校里的情况。 夫妻俩偶尔会给回应，但林慧觉得他们根本没听懂。 她凝神细看，预备观察两人眉心的生命之火。 却见两人眉心的火焰倒是燃烧得旺盛，与一个身体健壮的成年人没有区别。颜色却极为古怪，是沧桑的白色，焰心和外焰都是纯白的。 林慧还是一次看到这种颜色的生命之火，决定一会出去的时候，认真观察一下别的患者。 静坐一刻钟后，林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说：“我出去订餐。” 四人若要在疗养院待到下午探视时间结束，总得吃饭。 外婆点头。 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林慧没有订餐，而是摸上顶楼。 96 动手 陆小霁的迷茫 顶楼, 更衣间内。一名护士正在更换护士服，让另一名护士帮忙将过长的头发盘起来。两人关系亲密，一边换衣服, 一边闲聊。 “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交班记录我已经写好了。你一会签个字……我瞧着聂笑笑快不行了。要是顶楼没有新病人入院，我们没有服务对象就得更换病幢。主管一早找我谈话来着，下午该轮到你了。” “你想去哪一幢？” “我还没想好。编号靠前的病幢危险程度高, 不考虑辐射病的传染性，也得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疯子杀人是不犯法的, 医护人员受伤更是没地儿说理。工资高, 可也得有命花才行。” 另一个护士一听就知道她是倾向于低工资低危险度的病幢，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那样的话，工资就比现在低。而且不是低一点, 是低很多。 这又让她觉得为难。 护士叹息一声说：“我们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聂笑笑多活些日子的人了。期盼的程度, 只比她的未婚夫少一点点。” 毕竟人家未婚夫的期待是真情实意的。 她们的期待却满是“利益”二字。 “是啊……” 两人虽然感慨于聂笑笑未婚夫的深情，却一点也不羡慕。只要看到聂笑笑如今模样的人，都不会去羡慕她。 毕竟未婚夫再深情，也不能帮她承受生病的痛楚。 更别提她现在病得快要死掉了。 “咦——” 正在整理衣物的接班护士见镜子里有人影一闪而过，转头去看, 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啦？” “没什么……可能眼花了。” 另一边，已经换上粉色短袖护士裙的林慧戴上口罩, 与她擦肩而过的医护人员并未发现陌生人混入其中。 实在是最近病毒猖獗, 患病者不少。政/府已经开放限制，不要求市民居家隔离。可疗养院不比别处，患有辐射病的患者大多身体虚弱, 承受不住病毒的侵袭。之前院方还未要求必须佩戴口罩，如今则是强令工作人员必须做好防护。 这给林慧提供可乘之机。 此时正是交接班时间，刚上班的医护人员到病房查看病人的情况。 不过, 由于陆小霁在病房里，十几名医护人员只是隔着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剩下一名护士守在外面以备有紧急情况出现，其他人就可以先退出去。 林慧就是留下来的护士。 她站在玻璃墙外，看着里面的聂笑笑。 那其实很能再被称之为人类，她瘦得只剩下一层灰褐的皮肤包裹着干枯的骨头。大块的斑点密布，似乎连骨头里的油水都被榨干了。头发几乎全部掉落，只剩下零星几根可笑的垂下来。脸颊深深凹陷，显得眼睛格外突出，让人不禁联想起某些身体比例奇怪的昆虫。 与之干瘪模样相反的是高高隆起的腹部。 林慧微微蹙眉并眯起眼睛，心中燃烧着怒火。 聂笑笑就像是没有成为职业者的自己，也是她不能赚到足够的经验值就会沦落的下场。 聂笑笑本人已经不能保持清醒的思维，整个人已经濒临疯癫，意识被生存的本能支配着。她大口吞咽着送到嘴边的半流质食物——为保证她随时能够补充足够的热量，食物充分的绞碎过，各种脂肪含量高的肉类、植物油、糖块、精细米面、坚果混合在一起，古怪的气味飘出房间以外。 这样的混合物有整整一桶，200L左右。聂笑笑并不像一个人类，而是像一只畜养的牲畜，靠坐在墙边，任由管道插/进嘴里，咕噜、咕噜地进食。 陆小霁站在一边，欣赏着这一幕。 他的表情难以形容，如同一名画家欣赏着灵光一现的完美作品。 认为它已经是艺术生涯的巅峰创作，自己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作品了。 欣喜、自豪、得意中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乐。 这一丝丝快/感衬得他面目扭曲，在如此情态下甚至过于可怖。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竟有今天，啧啧。你让我跪下舔干净鞋子上的酒渍时，曾说过能靠近你已经是我这样的人的荣幸了。” 聂笑笑自然不会说话，她已经是一只只会进食的玩偶了。 “感到荣幸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你看，因为我的存在，你可以孕育神灵的子嗣。普通人一生都没有际遇，你却轻易得到。” 这位大小姐倒八辈子霉啦。 只是陆小霁说这样的话，不怕被“小护士”听到吗？ 林慧心中一动：这家伙等会儿肯定是要过来消除她记忆的。 那将是一个很好的动手的时机。 陆小霁还在同聂笑笑说话，“你伙同一帮大少爷、大小姐将我骗到仓库里殴打的时候，没想到有今天吧？” 聂笑笑不能表达任何的情绪，陆小霁恶意满满地道：“你之前还强撑着说什么‘不后悔’，现在又如何呢？忘记告诉你了。你唯一还活着的、最喜欢的弟弟聂乐乐，我回城的时候，将他遗弃在荒野之中了。那个小傻子还以为我是你的爱慕者，毫无保留的相信我。此刻，恐怕已经绝望的死去，或许连尸体都已经被吃掉了。” 聂笑笑眸中荡起一丝神采，推开塞进嘴里的喂食管道，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爬起来撞向陆小霁。 陆小霁轻松避开，按下对讲机的通话按钮，扭头温柔地看着站在玻璃隔门外“小护士”，说道：“不用紧张，我能处理好。” 然后，轻松将拼尽全力却根本挨不到他衣角的聂笑笑扶回去，坐好，再将喂食管塞进她的口中。唇边噙着一抹笑，心中冷漠的想：现在还不是时候，停止进食的话，她很快会死去。 邪神子嗣可不易孕育…… 大部分的母体都是挑选出来制造混乱的，陆小霁本来就不指望着孕育能够成功，或者说失败才是他的成功。 聂笑笑是他选好的目标，一切都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 只需要再过几日，等他离开南部市，污染就会爆发。 而另一个目标，则脱离他的预期，正在发生一些让他感到为难的变化——不知道是天降馅饼，还是一个大麻烦。 按照组织的要求，他只需要在既定的地点引发污染，若真的孕育出邪神子嗣……他忍不住打寒战。总之，先将庄真真的情况确定好再说吧！回到南部市，发现庄真真如同没事的人一样，肚子也没有大起来。 他第一反应是庄真真被替换掉了。 当时他选择庄真真是凑巧，对方的家正好在组织既定范围之内。 以庄真真家中的情况，大概率不会放弃她…… 陆小霁有一点后悔选择庄真真。 算了，最重要的是确定情况……他按下玻璃隔门的开关按钮，走到“小护士”面前，脸上浮现近乎完美的微笑，对“小护士”道：“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你什么都没有听到……唔……” 陆小霁低下头，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刺进他的胸膛。 这一刀很快。 陆小霁没能感觉到手术刀划开他的肌肉，避过他的肋骨，那跳跃的心脏已经被刺中，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咬紧牙关。目光一寸寸落在“小护士”的脸上，迟疑道：“庄真真？” 回答他的是刺向面庞的第二刀。 这不科学，他已经使用“蛊惑”技能，哪怕是二转阶段的职业者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听到他的话语，都要恍惚一瞬。 此人却根本不受影响。 陆小霁避开了。 退走两步，却发现自己身陷一阵白雾之中。四周有数道墙壁阻隔，抬头不见天日。行走时常踏陷阱，总是遇到死胡同，不得不另寻他路。 刚才明明还是在病房之中。 这里却好似变化莫测的迷宫…… 最扯的是他已经陷入生死危机，却不确定设下陷阱的到底是谁。 俗话说相由心生，庄真真的壳子里装进林慧的灵魂，气质本有极大的变化。她穿越以来历练生死，又学得白玫瑰的伪装之术。头戴护士帽，口罩遮着脸，露出来的只有一双眼睛，陆小霁认不出她是正常的。 “奇门遁甲”阵法之外，林慧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在内部通讯频道里通知常一坤和橙橙。 [疗养院中疑似发现“污秽之子”的母体。] 然后，冷静地关注着陆小霁的一举一动。 她将乞丐的告诫牢牢记在心中，应对【欺诈师】的时候，耳朵里塞着两团棉花。刚刚欺诈师有开口，但她一个字都没听到。 等陆小霁破除阵法，她会直接杀死对方。 ……赶在部门的支援到来之前。 涉及污秽之子、邪神、邪恶组织的阴谋，维修工人橙橙不敢使用“现场重建”技能，和林慧的“占星术”一样，这种技能涉及邪神层面搞不好会死掉。 那么一个邪恶组织的职业者被官方职业者撞破阴谋，两人战斗中，邪恶职业者落败死亡，就会成为一件不值得探究的、十分寻常的小事。 最多不过是她喜提“邪恶克星”的名头罢了。 97 飞蛾 奇怪的玉石 奇门遁甲阵只有5×5米的范围, 可五感被蒙蔽之后，陆小霁愣是无法脱离几步就能跨出去的区域。他不得不先用收容物治好身上的伤，不然无法坚持下去，很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再也醒不过来。 1秒、2秒、3秒……60秒……120秒……350秒…… 林慧经过研究知道“奇门遁甲”有两种破局方法：一、避开无数死门, 找到唯一的生门；一、以绝对的力量破除屏障。 前一种方法, 如果换她进阵法就能做到。 她可以用占星术找到生门, 花费的时间门也不多。 第一种办法堪称直接掀桌, 也就是周达人之前的破局之法。 林慧看出陆小霁不管是性格还是能力都和周达人有极大差距，该沉稳的时候，他根本沉不住气。战斗经验明显不够丰富，0阶【囚犯】像是随随便便混过去的——脚猫的功夫打不过经过训练的【医生】。 可能陆家的一对父母愿意养大他，却不太愿意好好的教导他。毕竟和养子相比, 亲生儿女重要太多, 多一层血缘关系的纽带, 遗产最终还是要给亲生子女继承的。 养子本来就聪明, 精心教养必然威胁到亲生儿女。 毕竟养子也是有财产继承权的。 还有可能是他成为职业者之后，过分关注超凡能力之外的一切，比如金钱、权利、仇恨……没有好好的升级, 淬炼技能。 林慧深知“没有垃圾的职业, 只有垃圾的玩家”，对手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她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太阳教会傻得冒泡？怎么把“生殖降临”的阴谋寄托在陆小霁的身上，也太随便了吧。 陆小霁终于破开“奇门遁甲”，狼狈脱身。此时他的气血值只剩下107点，还未松口气就被林慧一拳打在面门上，又被一脚踢飞。躺在地上, 一口还没喘匀，只觉脖子一凉，一股暖流顺着咽部往外淌。 腥甜的味道涌进嗓子眼里，陆小霁只觉得呼吸困难，想要咳嗽，却根本咳不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气管被堵住了。 怎么回事？ 哦，他的脖子被割断了。 陆小霁眼前发黑，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割开自己喉咙的人的脸，故而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杀死自己的到底是谁。 庄真真吗？ 会不会是她呢？ 已经不重要了。 陆小霁脑中空洞洞的，过往的人生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前往白塔市挑选新纯净母体、医院偶遇庄真真决定挑选她作为“圣子”的寄生对象、将一位“圣子”放进聂笑笑腹中、让聂家破产、报复所有童年时期欺辱他的家伙、成为陆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令父养父母视自己为亲生，真正的亲生子女、升阶成为欺诈师、因缘际会加入太阳教会为教会提供钱财并成为职业者、十几年无望的人生、充满温情的福利院……画面定格在一切的初始，婴儿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切：鹅毛大雪纷飞，身披黑色斗篷，背上有一对薄膜一样的翅，覆盖着绚丽的鳞片和鳞毛，斑纹美丽得让人目眩神迷。 一对复眼倒映着婴儿的模样。 展翅飞翔，落下。 将怀中的婴儿放在福利院门口，又飞走了。 这就是他的来历吗？ 为什么长着飞蛾对翅的男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他不是人类吗？ 陆小霁骤然瞪大眼睛……然后，彻底死去了。 林慧不知道陆小霁在死前的走马灯中看到自己出生的秘密，她讶异地低下头。见陆小霁的尸体迅速冷却，结冰，眉心处缓缓凝结出一只玉石般透亮的飞蛾。眼珠大小，极为精致，细碎的绒毛根根分明，触之温润，真实到足可以让害怕昆虫的人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 林慧将其放进物品栏格子里，站起来。一道身影从窗外跳进来，正是单启明的小黑。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林慧身边，露出保护者的姿态。 小黑的速度是很快的。 林慧取下塞住耳朵的棉花，重新听到声音。 一分钟后，小白跳窗进来，接着是单启明。他看到地上死透的尸体，讶异道：“你已经搞定了？厉害啊。” 林慧点头，“嗯，我等阶提升了。” “啊？” 正准备查看尸体的单启明茫然地抬起头，“可是你才成为职业者不到两个月，只经过一个地心裂缝……经验值够了？” “本以为不够，但能升阶证明够了。” “你咋知道转职任务的内容？” “运气不错，《知识链条》原刊里有【医生】的转职知识，转职任务又很简单。我随便尝试了一下，就成功了。” “……” 那的确是有够随便的。 本以为自己升阶已经够快的单启明受到极大的打击，恍恍惚惚道：“我单单知道从原刊中得到有用的知识需要运气，却没想到‘运气’对欧皇来说等于‘百分百’获得有用的知识……我也得去买几本原刊……” 官方组织的工作人员是受过训练的，再震惊都不能耽搁工作。 单启明检查完尸体，确定陆小霁真的死了，便打开玻璃隔门，查看聂笑笑的情况。 “她肯定有问题。” 看到聂笑笑的职业者，绝不会忽视她身上的违和感。 疗养院的医护人员没有发觉不对，是因为他们没有接触过神秘世界，所以无知而无畏。 橙橙紧急查阅关于“污秽之子”的资料，在内部频道里念书一般说道：“‘污秽之子’成长过程中一直在吸收母体的营养，而邪神的子嗣普通人类是难以孕育的，职业者或许有孕育成功的机会，还必须是极为厉害的职业者。哪怕是一直进食，聂笑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现在有两个处理办法：一、将她运输到荒野；一、将她带进裂缝。前者会给土地带来永久的污染，还可能有我们目前无法得知的隐患，后者一劳永逸，在裂缝中污染爆发对现实世界没有影响……” 林慧打断她，问道：“两个处理方法聂笑笑都会死，没办法救她吗？” “救不了，”橙橙道：“真真，你处理过扭曲陶像事件。聂笑笑和那些被陶像寄生的人一样，已经被污染了。她和污秽之子是一体的，无法剥离，也剥离不了。署长，做决定吧？” 单启明连忙喊道：“不是还没确定情况吗？” 聂笑笑肚子里是不是污秽之子还不一定呢！ “我们要有最坏情况的预案。” 常一坤的声音是在两人附近响起的。 林慧转过头，看到推门而入的常一坤。 98 时光会 警告 常一坤顾不得和两名下属说话, 手握青铜长剑，穿过玻璃隔门。仅仅围着大口进食的聂笑笑转上一圈，心中已有七八分的确定——她腹中寄生着污秽之子。 这事容不得似是而非, 需要确认一下。 他站定, 口呼“神秘”, 青铜长剑散发光芒, 落在聂笑笑的肚子上。她的肚皮浮现出金光，一闪而逝。 常一坤立刻收回青铜剑, 额头上冒出大滴的汗水, 并剧烈地喘息起来。 “她肚子里的确孕育着污秽之子。” 众人其实都有预料, 现在得到证实却是人人惊骇。 沉默让内部频道里的气氛变得紧绷。 好半晌，橙橙率先说话：“署长，怎么处理？” “将‘母体’留在疗养院是不行的，先将她转移出去。” 橙橙说：“转移到哪里？” “荒野, 寻找一个无人区。” 橙橙心里就知道，常一坤偏向于第一种处理办法。她应下, 立刻筹备起来。 常一坤则是当着林慧、单启明两人的面拨通电话, 汇报“南部市出现污秽之子, 污染即将爆发”的情况。他称呼电话那一头的人为“部长”, 言语恭敬。 单启明见林慧目露好奇之色，解释道：“那一位是暮色月亮天府地区的郑部长——署长的顶头上司，天府州七个市都归他管辖。咱们联邦总共六个州, 北河、乌游、中部、天府、春明、海川, 部长已经是组织的高层。等阶一般为三转，神秘莫测，强大到可以维护一方安定……再往上就是常年镇守联邦首都的总部长，组织的首领, 传闻中的四转职业者。天府州郑部长我没见过……按理来说，‘污秽之子’的寄生出现，郑部长是要来南部市一趟的，可我听署长说过，近日有‘梦想国度’的消息，他肯定是要去一探真伪的。本人可能不在天府州，根本来不及赶过来。” “梦想国度？一个邪恶组织吗？” 林慧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我忘记你刚进入神秘世界不久了。梦想国度不是邪恶组织，算是一个传说中的组织吧——非要给它定位的话，一个民间组织？一位科学家解读《真理预言》时，曾得知‘梦想国度’的存在。据说，那里的土壤不会孕育邪恶，污染被彻底隔绝，民众生活在幸福和快乐之中，不是虚假的‘永恒天国’，而是真正的‘梦想天国’。” 林慧不想一直打断单启明的述说，但他一句话里有太多新鲜的名词，不问清楚的话，她无法完全搞懂其中的真意。 “《真理预言》是什么？” “啊！那是一本从‘鼓之神庙’拓印下来的预言之书。” 这一次林慧不需要问“鼓之神庙”是什么……职业奇遇礼券带她进的第一条裂缝里就有一座悬挂着巨鼓的神庙。她和茹笛兄妹俩在神庙中相遇，两人将她错认为【科学家】。 “鼓”约定于“真理”，二者指向同一位神灵。 “很多职业者都认为，只要找到‘梦想国度’就能获得隔绝污染的办法，郑部长是其中之一。他曾多次说过，‘梦想国度’是人类唯一的救赎。” 太阳污染、秩序混乱、邪恶组织成员疯狂制造死亡事件，继续下去，城市里的人口终有一天会消耗一空，和荒野无异。 林慧看到暮色月亮维持城市安稳的决心，却也看出邪恶有压倒正义的趋势。 找寻人类未来的希望不是无意义的举动，反而很有必要性。 既然有神灵、职业者、地心裂缝的存在，存在梦幻天国这件事似乎也并不奇怪。 常一坤的通话时间并不长，两人听到他说：“好的，我知道了”接着，挂断电话。 “橙橙，立刻在荒野上寻找释放污染的地点……” 林慧并不奇怪他的选择，进裂缝一劳永逸的处理污秽之子带来的污染是很好。可尝试过一次的她清楚的知道，最好的办法往往是最难以达成的。 进裂缝意味着危险，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职业者，都不敢说一定能离开裂缝。再加上裂缝的出现并没有规律，你想要进裂缝就有裂缝出现吗？就算刚好遇上裂缝出现，谁去执行将母体带进裂缝之中的任务呢？ 理论上讲，污染在裂缝中爆发不会波及现实世界。 可是裂缝能够承受住污染吗？林慧在“皮影博物馆”中释放过一次污染，导致裂缝的“核心”直接坍塌。 更换裂缝中其他的地方进行污染释放？结果不见得更好，也许更坏呢。 重重危险叠加，送聂笑笑进裂缝的职业者九死无生。 最重要的是聂笑笑随时可能死亡，等不了太久。 橙橙回答道：“我需要一点时间，安全的转移母体也需要准备时间。” “你需要多久。” 橙橙飞快计算完毕，“1时。” “时间太长了。” “至少10小时。” “不行。” 橙橙心中恼火，只觉得头疼不已。她深吸一口气，说道：“7个小时，不能再减少了。事情结束之后，我要休假一周。” 常一坤干脆的答应下来，“可以。” 第一次转移林慧没有跟随，但第二次转移，她打算离城一观。此时，她的家人还在疗养院里，匆匆让后勤部的同事准备好五份盒饭，她下楼来到小姨和小姨父所在的病房。一手轻松提着重量不轻的盒饭，一手推开门。 屋内静寂无声，外公、外婆、元浩言和小姨夫妻歪倒在地。她悚然一惊，确认五人昏睡，并没有死亡，连受伤也不曾，这才稍觉安心，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屋内没有第七个人的存在，她拿出手术刀，心里开始猜测：陆小霁的同伴找上门了？ “滋啦、滋啦……” 屋内的电视自动打开，频道不停变换。一部分声音被截取—— “我是……” “时光……” “会……” 电视明显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在频道的切换中组成话语。 “的……” “赵先生……” “时光、指引我、来到、你的、面前，转达、警示。” “一定……滋滋、不要、接近、孕育、失败、现场……” “滋滋滋、否则、你的秘密、会、被、发现。” 99 孕育失败 污染爆发 “我怎么睡着了？” 外婆最先醒来, 同林慧一起叫醒元浩言小朋友和外公，最后醒来的是小姨夫妻俩。 元浩言小朋友坚持认为几人不可能同时睡着，怀疑疗养院在茶水里投放有安眠作用的药物。要知道是药三分毒, 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林慧不得不在家人的强烈要求下, 取水化验——结果肯定是没问题的。 罪魁祸首则是在留下示警之后, 毫无预兆的重新消失。 打开的电视都没有关掉…… 林慧打开盒饭，让家人先吃。她则先查看游戏光幕, 刚刚在和陆小霁战斗的时候, 光幕几次闪烁，貌似有多个任务弹出，但那时候她不可能分神查看。此时翻到任务页面，的确有新任务。 [天文学家·任务五 再次阻止危机降临, 保护南部市。] 任务描述：生殖降临的足以毁掉南部市，解决危险的源头。 注意事项：或许来自时光会的提醒并无恶意, 玩家最好不要冒险。珍惜生命，远离不幸。 游戏系统赞同所谓“时光会”的警示……林慧本就不打算再跟着随常一坤前往荒野, 她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不敢拿小命去赌。然而, 内心却对“时光会”充满警惕。涉及生死存亡的秘密, 掌握在他人的手中，本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她怎么敢相信“赵先生”不将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呢？ 赵先生又是怎么得知的她的秘密？ 他会不会是陆小霁的同伴？警示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并非完全是善意的提醒？ 如果赵先生和主导“生殖降临”的太阳教会没有关系，就更加恐怖了。 那就说明一直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林慧心中恶寒，觉得自己如同未穿衣服走在大街上, 走了许久许久，才忽然从路人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的光/裸。 一时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游戏光幕对时光会的认可, 让林慧觉得自己虽然没穿衣服，但好在大街上的人都是瞎子……毛骨悚然的感觉消失，如坠迷雾般的忧虑依旧如影随形。 元浩言小朋友提醒道：“真真，你也吃点东西。没胃口吗？” “好，”林慧拿起筷子，关掉电视机。 “天热胃口是不太好。” 她进食的动作并不粗鲁，但速度很快。不一会，就“胃口不太好”地吃完整份盒饭。 比她先吃的家人还没吃到一半的量，以元浩言小朋友的胃口，更是分之一的量都吃不了。 元浩言开始后悔没有提前拨出一些给真真，她一看就还能吃下一整份。 林慧没有发现元浩言小朋友的懊恼，用意念控制游戏光幕往下拉——[任务奖励，医生序列二转知识×1。] 转职任务不难的话，她很快就可以提升等阶了……等等，林慧忽然想起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查看经验条了。此时一看，经验点只剩下3200，距离升阶需要的3500还差300。 “你可真能吃……” 她忍不住嘴角抽搐。 离她最近的元浩言没听清她说的话，可肚子里的小怪物能够听清，或者说胎儿能够感受到母亲的情绪，便动动手脚回应。 林慧：“……”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吗？ 她心中叹息一声，忽然想起：任务序号不是不太对劲？ 林慧下意识打开物品栏，见格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张“职业奇遇礼券”，意识到有一个任务它出现过，自己还未来得及查看就已经完成了。 已经消失的任务无法查看……算了！任务奖励已经落在物品栏中，还能有什么要求呢？这下她不觉得为难了。既然有礼券，再进裂缝和白玫瑰会合，继续刷经验值就行。 下午，林慧开车载着人回家，自己则前往部门值班。 她知道常一坤和橙橙已经出城…… “生殖降临”危险性极高，常一坤原本就没打算带下属前往。 橙橙是不去不行，没有她人员调动会出问题的。许多的仪器，只有【维修工人】可以使用，没有人可以代替她。 其余人员没有强烈要求的话，自然不用前往。 …… 暮色月亮南部市驻地，值班室。 林慧撕开泡面桶，拿出调料包，加入滚烫的热水。 今天和她一起值班的是彬礼，早上八点才能离开。平时有【维修工人】橙橙镇守，队员们并不需要值班。 “话说，橙橙不用回家吗？” “她平时就住在办公室里，休假会离开南部市。” “最近的城市距离南部市不近吧……” 休假时间太短，一来一回在路上都能把时间消耗一空。 “橙橙不去别的城市，就在荒野上游荡。” “那为什么不留在城市里？” “留在城市并不能真正的休假，”彬礼深知并非所有人都是工作狂，“一旦有事情发生，部门的人会下意识找橙橙解决。” 林慧明白了。 以橙橙的性格，事情到跟前，她不可能不去解决。 两个人呼啦啦吃完泡面，彬礼让她睡觉，自己值守。 林慧没有和他客气，走进值班室，扯开手套。茹笛的来信勉强凑齐一段，林慧将其连贯起来。 [老师！日安。知识荒漠的最热的一个月就要来临，幸而我前日晋升为【沉眠者】。酷暑难耐的时候，可以躺在床上进行梦境遨游。身体感知的炎热消失，还能获得一些有用的知识。事实上，【沉眠者】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睡眠占据二十四小时的四分之。] [之前您在信中提起过转职任务的内容——【祭祀之战】的终结令神秘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叫人难以适应。如您所说，我们现在必须完成转职任务才能升阶。] 她笃定必须完成转职任务才能升阶，是因为还未见过媚娃版本的白玫瑰。 然而，她的“胡说八道”被茹笛认为是真理。 她该解释吗？ 可白玫瑰所在的聚居地和聚居地附近的裂缝都有独特性，和普通的裂缝不一样啊。 即使找到特殊的裂缝，也不行。比如林慧就没办法“自然而然”的提升等级，也不能感悟出技能。 可见积攒足够的经验值，再完成转职任务提升等阶才是主流。 这么一想，她也没有教错。 [我心中十分茫然，并不知道【艺术家】转职为【沉眠者】需要做些什么。数次您的来信，从中受到启发，尝试与学园的老师们共同拟定一转的转职任务——创造出独特的、能够引起无数人倾倒的艺术品，并与其产生共鸣。 我们进行实验，结果成功了。] 林慧：“……” 你们艺术家真的牛，转职任务靠猜？最离谱是猜对了？？？ 整个过程可能要比她的想象严谨很多，可到底是蒙的呀……算了，槽多无口。 林慧收敛心神，继续。 [0阶艺术家只有一条转职方向：一转【沉眠者】、二转【炼金术师】、转【科学家】。] [据说，这条途径的四转职业名为【全知】。可惜【日轮之战】后，艺术家能到达的最高等阶为【科学家】，无法继续晋升。 【全知】的风采不过是古代典籍里的苍白的话语而已。] [小雅一直很努力，却没有成为【艺术家】。她的年纪还太小了！希望您能开导她，避免小小年纪多思虑移性情。] …… [一转【沉眠者】相较艺术家，拥有超凡的战斗能力。我目前在裂缝中获得两项技能。] [一、梦境遨游。达成一定的条件，可以潜入他人的梦境。梦中对做梦之人的伤害，会加诸于现实。] [二、催眠。可以让人迅速的陷入沉睡。] …… 林慧回信询问“祭祀之战”、“苍白之战”——两个陌生的名词。她其实是虚心请教，但猜测茹笛一定会以为她是在考校学生。 考虑到知识荒漠虽然偏远又与世隔绝，但毕竟有许多博学的职业者。她询问茹笛是否知晓“时光会”的存在，了解《真理预言》吗？ 不知道时光会不奇怪，她不抱太大希望。 可一群供奉真理的信徒，总归对《真理预言》有一些了解吧？ 讯息通过“真理契约”送出，收到回信又该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林慧刚戴上手套，便察觉到房屋剧烈地摇晃起来。她奔出门一看，厚重的乌云遮住皎洁的银色月亮，金色的光芒在云层中翻滚，化作闪电划破夜的寂静。 “轰隆隆——” 电闪雷鸣。 金光席卷黑雾滚滚而来。 整座城市陷入黑暗，灯火短暂无法照亮周围。 无形的威压笼罩着每一个人，以至于身为职业者的林慧都必须扶着墙才能站稳，她感觉到莫大的恐怖，只不过由于直面过邪神的注视，她很快恢复过来。 游戏光幕闪烁。 [天文学家·任务五 再次阻止危机降临，保护南部市。] 任务已完成。 林慧知道，聂笑笑已死，污秽之子孕育失败。 污染暴发了…… 常一坤和橙橙选择的一定是一块远离城市的土地，却还能波及城市。 可见污染的恐怖。 最令林慧毛骨悚然的是心中泛起的不祥预感，身为“天文学家”的她不用占星骰子，也有一些灵觉感知，笼罩在深沉黑暗中的她清楚的觉察到：污染不仅是造成一片土地的荒芜，还有更深的影响。 邪神的阴谋已经达成……这事没完。 100 黑雾消散 又一次使用职业奇遇礼券 “今年夏天雨水蛮多……瞧瞧, 才热几日又要下雨了。” “好响的雷声。家里的衣服收没？” “没收。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变天毫无预兆。哪来得及收。” “那就收啊……” “这闪电吓人呢！近得像伸手就能摸到一样，说不准就能劈着人。这会喊老娘收衣服, 你是不是想我死？我死掉你好找一只狐狸精相亲相爱是吧？旺仔哦，我的儿, 你爸丧尽天良哦。” 这家的男主人：“……” 耳朵太灵敏听到隔壁贫民窟家庭惨剧的林慧：“……” 她低头查看任务奖励, 用意念点开“医生职业·二转知识”。 [医生职业一转阶段有两个转职方向：一、心理学家；二、天文学家。一转【心理学家】转职为二转【幻象师】需“以丰富的想象力构筑幻想基石”……] 这份转职知识搞错对象了吧？ 如果在她转职为天文学家之前得到或许还有点用处。 林慧可以考虑一下是转职为【心理学家】还是【天文学家】。 幸好这份知识的内容不少，她继续往下看。 [天文学家的二转职业之一为【召唤师】, 转职任务为“猎杀100只F等级地心怪物、50只E等级地心怪物、25只D等级地心怪物、5只C等级地心怪物、1只B等级地心怪物”。] 游戏光幕的个人界面新增一个进度条, FEDC四种怪物的猎杀数量已经满了。只剩下B等级怪物1只未猎杀，她就知道是和白玫瑰在刷经验值的时候，猎杀的怪物也算作任务的一部分。 毕竟穿进游戏世界和玩一款游戏不一样，真实度和自由度超高, 不必等到接到任务再重新计算杀怪数量。 这一晚并没有下雨, 直到早上黑雾都没有散去。 本该夜间才点亮的路灯没有熄灭，即使如此对人们上班照样有影响, 毕竟灯光也驱散不了过于浓重的黑暗。 林慧留在部门等待常一坤和橙橙回来。 中午十一点多钟，常一坤来车来到部门, 下车，狂风将他的风衣吹得胡乱飞舞。他察觉到林慧的注视，抬起头来问：“彬礼呢？” 林慧指着门前的树说，“他在那里。” “让他将纸人全部收起来，”常一坤抬头看向天空, “快要下雨了。” 他的话音刚落, 一场瓢泼大雨随即而至。 哗啦啦—— 雨水浇熄闪电、盖过雷鸣、驱散黑雾，黑压压的云朵融化，蓝色的天空和一般的云朵重新占据天幕。一道彩虹挂在天边, 热情迎接银色的太阳。 林慧的鼻尖萦绕着丝丝清甜香气，落在她指间的雨点带着凉意，将空气中的灰尘、细菌、污染裹挟而去，空气变得清醒，使人精神一振。 她便知道，降雨并非科技的作用，大雨的降临是神秘力量发挥的作用。 可以降下一场影响整座城市的大雨，雨水还有净化的作用，出手的至少应该是一位三转强者吧？二转阶段的神秘武士常一坤做不到。 也有可能是一位四转的强者？ 半个小时后，彩虹消散。 雨早就停了。 城市里的居民嘟囔着“天气好怪”、“这该死的日子”，不明白其中真正的缘由，也就万事不愁，该怎么过日子，照样怎么过。 很少有人因为极端的天气而耽搁今日的工作……毕竟没工作是会饿死的。 林慧回家的路上，游戏光幕又弹出一个任务——[天文学家·任务六积攒经验值，成为二转职业者。] [任务描述：聂笑笑和庄真真被“污秽之子”寄生的时间差不多。二十九周过去，聂笑笑腹中的“污秽之子”还没有彻底分化成形，胎儿停留在十三周左右的大小不再生长。你腹中的“污秽之子”却是已经基本发育成熟，如若此时遇到特殊情况需生产，不应称为流产，而该算作早产。哪怕对现代女性来说，生产也不是一件绝对安全的事情。玩家应该更加努力的打怪、升级、转职，积蓄经验值，为顺利诞下孩子做好准备。] [注意事项：经由人类血肉之躯孕育而出的婴儿，人性超过神性。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玩家一样都是无辜的。] [任务奖励：育儿百科全书×1] 好奇怪的技能书…… 经由游戏系统的提醒，林慧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能拖了。她停下车，伸手放在腹部。微微隆起的小腹一阵颤动，一个小小的有力的拳头与她掌心相触，每天都在通过脐带吃掉林慧经验值的小怪物无声无息的努力着，已经长大到难以在子宫中随意的活动了。 庄真真是医学生，林慧通过她的记忆，知道此时的胎儿头和身体的比例已经协调，五感快速发育到近乎完善，可能体重只有1500克，但早产出生是可以活下来的。 因为有着“人类胎儿沟通术”，所以她能知道小怪物一直在努力压抑着想要活动的欲望，静静的待在黑暗的子宫之中。 他大概也知道，妈妈不太喜欢自己。 一般七个多月的婴儿，乱动时会让孕妇觉得肚子里揣着一只八爪章鱼。 林慧是一个性格决绝的人，打定主意时，生生划开自己的肚皮，眼睛都不眨，但她不能接受自己躺着经历生产的过程。 庄真真曾在产科实习，记忆中产妇的顺产经过绝对称不上美妙。疼痛倒是其次，大小便失禁不算尴尬——那会已经顾不得尴尬了。如同砧板上的牲畜一样，内检、备皮、隐私暴/露于人前……简直毫无尊严可言。 妈妈都是伟大的，林慧在被迫怀上“孩子”，面对生产难题时，深刻的领悟到这一点。她开始觉得自己从前对母亲关怀得不够，不仅对母亲的感情加深，而且更加想念亲人了。 如果让林慧自己选的话，她不会生孩子。可是现在不生不行，一定得生。 还好有白玫瑰帮忙…… 很多人愿意生二胎、三胎，并非怀孕和生产的过程不痛苦，而是基因为保证不断的繁衍会玩一些小花招。 她以前看过的一篇论文中曾详述：分娩时身体会分泌内啡肽减痛，并持续到生产之后。那时候的母性行为被激发，则更愿意回忆分娩和产后的美好记忆，渐渐忘记生产的痛苦。 再次怀孕、生产就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小孩子是真的很可爱。 至少此时此刻，林慧并无半分对孩子的爱……上楼，回到家中。林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才打开物品栏，使用职业奇遇礼券。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发现职业奇遇礼券使用时，时间停止的情况。可林慧也不愿意在部门里使用，暮色月亮可是最为古老的神秘组织，万一部门里有什么收容物能检测到礼券呢？遇到过能入侵游戏光幕的邪神永恒，她不敢不小心一些。 礼券消失，时间暂停。 林慧消失于房间中。 熟悉的晕眩感又一次袭来。 101 心理学家 唐文远 银色的光辉透过夜的幕布洒在地面上。 林慧捂住好似在滚筒洗衣机里用强劲模式脱水过一次的脑子, 睁开眼睛。她没有从空中下落，也没有从湍急的河水里浮出来，而是站在堆积巨石的荒坡之上。 一只黄金巨鼓漂浮在半空中, 离地面二十多米。 巨鼓的正下方站着一名身穿格子衬衣的青年，他的头圆得像一只西瓜, 短发又顺又直, 还极为厚重。远远看去，活似一朵蘑菇长在西瓜上。 以至于林慧对唐文远的第一印象是“呆傻”。 此时此刻, 林慧自然不知道青年的姓名, 心中有着不祥的预感。她打开地图，仔细一看。 [职业奇遇·心理学家]天文学家！你并不知道【医生】是神秘世界公认最难晋升的起始职业。哪怕天赋很高，也怕转职任务的要求更高。一直无法晋升的心理学家唐文远尝试把自己逼入绝境——不成功就去死。 因此，他就快死去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挂掉吧？ 林慧心想：我心肠超硬的。 同时，她有种预感。这之后再难通过职业奇遇礼券见到白玫瑰了。大概上一次在裂缝中经奇怪的仪式被永恒盯上, 系统光幕有些害怕了！它肯定是干不过邪神的，只能不和白玫瑰接触……故而, 挑选一个新的降落地点。 林慧心中有一点烦躁，白玫瑰肯定会担心她的…… 一直发呆一样保持同一个姿势的青年终于发现林慧，转过头，疑惑问道：“你是谁？” “林慧。”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 “我知道，可别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青年一噎：“……” 林慧此时已经彻底摆脱穿过空间门带来的不适感, 故而清楚的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是怪物的腥臊和泥土混合的气味, 陷入兽潮时整整闻了一个月。周围的躁动可以用耳朵捕捉得到，她放眼望去，只见荒坡下黑影窜动。 她得出一个结论：荒坡被怪物包围了。 围住荒坡的怪物等级还不低, 能让一转阶段的天文学家以灵觉感知到危险。 青年看着她说：“你既然能凭空出现，想必也能随时离开吧。” “那不行，我一个月之后才能离开。” 这一次职业奇遇依旧会持续三十天，倒计时时钟挂在游戏光幕的一个角落里。 “我叫唐文远，是一名心理学家。不好意思，我连累你了。” 唐文远充满歉意地看着林慧，说道：“我的等阶一直不能晋升，为逼自己一把将裂缝里的全部怪物引来。如今它们在荒坡下虎视眈眈，安全区的力量逐渐消耗。恐怕几日之后，我们就会葬身此处。” 林慧记得，【心理学家】晋升【幻象师】，需要以丰富的想象力构筑幻想基石……她实在不知道想象力和怪物们有什么关系。 看着奇形怪状的家伙们，能到有助于发挥想象力？ “我们素未谋面，你倒是把自己的底细交代得很清楚。” 林慧觉得他好奇怪。当初的茹笛急着救妹妹尚对“炼金术师”心有怀疑，白玫瑰起初也是“合作”不走心的态度，唐文远过分直接，自报家门。配合程度堪比游戏中直白念剧情的NPC，要不是她穿越的时间门已经有些久，会以为这款末日游戏只是拟真度高一点而已——瞧！NPC竟然会配合玩家获得游戏体验感，而不是游戏玩玩家。 唐文远一双眼睛似乎可以透过颅骨，直接他们的想法。 “我从你的肢体动作、面部神态看出你对目前的境遇并不感到绝望，是一个行事目标明确、性格果决冷静的强者，恐怕不会喜欢讲废话，更厌恶无意义的试探。而且，你心情不好。我认为直白一些有利于双方交流，你也能对我有一个好印象。” “你在乎我对你的印象？” 唐文远摊手，无奈道：“我现在已经陷入绝境，你的出现犹如神灵大发慈悲的恩赐……我能不在乎吗？” 林慧放眼望去，银色光辉透过云层照亮荒坡下的部分区域。她看到无数怪物和谐的挤在一起，其中有许多处于同一条食物链，吃掉与被吃掉关系的多只怪物头挨着头、脚抵着脚一同发狂，红着眼睛盯着荒坡之上的美味——人类唐文远。 林慧不想问他是怎么拉的仇恨值，拉得如此稳当。她的注意力被怪物头顶上的字符吸引，夜色中明亮的字符大多为F、少量的EDC，不乏亮堂堂的B字符。 比如一种林慧取名为“果冻怪”的怪物，形如果冻，没有眼耳口鼻。攻击的方式是把猎物吞进腹中，使其无法呼吸，闭气而亡。然后，它再慢慢享用细嫩的食物。 杀死它很容易，将它切碎就行。 值得注意的是不要被它吞下，从内部切碎它很麻烦。而且它还会分泌让人手脚发麻的毒液，让腹中的人类失去行动能力。 这种怪物就是F等级。 B等级的怪物，林慧见过。 那是一只长着长尾巴形如猫咪的怪物，别看它个头不大，却能轻易在空中留下几道久久不散的爪痕，极擅长迷惑敌人，双眼能放出类似激光的射线。白玫瑰曾被它偷袭，留下几乎致命的伤势，若非有医生林慧在一旁，大概率会阴沟翻船。 林慧给它取名为“长尾五爪猫”，它还有一只爪子是隐形的，可能从各个方位出现，攻击敌人。 兽潮之中，它属于较难对付的怪物。 林慧和白玫瑰一起杀死过数只，但并没有被计为“猎杀B级地心怪物”。可见同一种怪物，等级并不一样。毕竟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同一物种不同的个体自然有强有弱。 兽潮之中遇到的毕竟是尚未成长起来的怪物，自然生长一段时间门的怪物会变强很正常。没有变强的，已经成为其他怪物身上的肥膘。 林慧思考着，能不能与唐文远配合着猎杀一只B等级地心怪物，可她升阶也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只是成为“召唤师”，没有相应的技能也没有用啊。 林慧看向唐文远，“只要你升阶就能摆脱困境？” “嗯，幻象师的技能我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若是能够升阶，我们直接从怪物群中大摇大摆走出去，也不会引来怪物的攻击。” “你需要以想象力构筑幻想基石，”林慧故意点破“转职任务”的内容，让自己显得更加“神秘”。 “你遇到了什么问题？” 唐文远苦笑：“我没有想象力。” 102 沉眠者？ 不，天文学家 没有想象力？ 林慧面露疑惑之色, 如此明显的神色，若【心理学家】都看不懂，他一定是假的职业者。因此, 唐文远解释道：“我16岁上学的途中落进一条裂缝里，通关后成为0阶【医生】，仅仅过去半个月, 便升阶为【心理学家】……” 林慧惊讶，他的升阶速度比自己还快。 自己拥有金手指游戏光幕, 还是一名和平凡扯不上关系的穿越者。 暮色月亮的署长常一坤见多识广, 认为放眼整个天府州, 没有一名职业者的天赋比林慧更高。她是真正的天才，契合【医生】职业的幸运儿。 【医生】职业本就稀少，没想到她还能遇到一位天才中的天才。 唐文远青年模样，从外貌猜测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几年时间没能再次转职，他觉得自己的转职速度有点慢了……殊不知有人卡在0阶段几十年, 直到死亡还是0阶职业。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最好的例子就是部门的冯歌, 他已经在0阶【格斗大师】阶段二十多年了。 由于岁数大了, 自己不再想要升阶。可能到退休的时候，也只是0阶格斗大师。 如今邪恶势力虎视眈眈，是否能顺利退休还不一定呢。 如果林慧是他, 就敢赌会赌。 唐文远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林慧震惊。 “我今年37岁, 还困在【心理学家】阶段。” 一个天才的21年匆匆过去了…… 唐文远已经心生绝望, 决定逼自己一把。 林慧只能猜测：“你不久前才得知‘转职任务’的内容吗？” 据她所知，转职任务是机密。掌握的人很少，知识流通的范围更为狭窄，加上转职任务难以达成, 共同构成提升等阶的困难。 若不是有职业奇遇礼券，林慧能进白玫瑰所在的奇怪裂缝，想要达成转职【召唤师】的条件可不容易。 “不，我在成为【心理学家】的当年，就已经知晓【幻象师】的转职任务……” 一个天才总是受到很多组织的关注的，0阶【医生】没有战斗能力，却是任何组织都愿意花大力气招募的对象。哪怕是邪恶组织，也欢迎【医生】加入。 唐文远意气风发，可以打听的渠道不要太多。 林慧说道：“你看起来不像是37岁。” “一件收容物让我的外貌永远维持在25的模样。” 唐文远下意识摸一摸自己鼻子，继续说：“不止如此，这些年我还打听到【幻象师】的下一个进阶方向为【幻想生物】，【幻象师】阶段的技能书，我已储备七本。哪怕是三转【幻想生物】阶段的技能书，也已获得两本。三转的转职知识，我已经掌握……可是我没有想象力，绞尽脑汁都无法构筑幻想基石。” “二十一年过去，我穿越荒野，将西洲大陆走遍……” “等等，”林慧打断他，问道：“你来自西洲大陆？” 唐文远讶异，“你来自东洲？”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一次裂缝连接的距离有点远。隔着海跨越大陆，不合常理。 天快要亮了。 怪物的嘶吼声让两人回过神来，聊起正题。 林慧问：“想象力是思维的加工，只有丰富和匮乏的区别，不会没有吧。” “我的想象力不够升阶。” 林慧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决定以实物参照一下。她指着天上一朵白云问，“它能做什么？” 唐文远微微一愣，“它像一朵……也许能吃？” 林慧则是想到“一朵云”可以是神仙的代步工具，比如孙悟空的筋斗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西游记》里恐怕论速度能排第一。 妖怪也可以用它代步。 人类其实也可以。 这就要说到另一个神话体系，玄幻修真类目。修士到达一定的修为，同样可以腾云驾雾。 超凡脱俗的法术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习得的，没穿越之前，林慧还以为神秘力量都是人类想象力的产物……人类聪明的想到：可以利用风筝把一些物品送到天上嘛。 再后来，飞机就出现了。 林慧看着说出“云朵像能吃”的唐文远，见他似乎十分苦恼，有点明白“没有想象力”的意思了。 这个世界毕竟是一款无限游戏，具备末日属性。 策划将神秘世界的一切构筑得细致，但对不涉及“游戏体验”的背景部分，构建得就很粗糙了。 这个世界是没有神话传说的，什么盘古开天辟地、七日创世、伊甸园、破颅而出的雅典娜、九柱神……统统没有。人人都知道，人类是猴子进化而来的。 至于充满想象力的文学作品？ 那更是没有的。 林慧从庄真真的记忆中得知，同学家中并非都有电视机——没必要，也用不着。电视频道一共只有十来个，一个频道固定播放招聘广告，两个频道分别播放国际新闻和联邦新闻，剩下的频道由南部市本土电视台占据。 电视剧，没有的。 电影，不存在的。 人们挣扎求生已经非常艰难，娱乐活动约等于零。 庄真真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里不存在“追星”一说。 这个世界没有明星，倒是音乐家受到欢迎。 美好的音乐能带走一些人们心中的苦闷。 家家户户都是有收音机的，方便收听节目。 手机的话只有一些基础功能…… 这种情况下，唐文远没有足以升阶的想象力是正常的。想通这一点，林慧盘腿坐下来，“我给你讲个神话故事吧。” 唐文远想到纳西联邦的官方组织为暮色月亮……古神的故事他已经听过不知多少遍了。心中不由失望，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拒绝，而是点头同意。 “世界开辟以前，天和地混混沌沌地成一团，像个鸡蛋一样，盘古就生在这当中……” 唐文远一愣，一直在旅途中寻找灵感的他只听到一个开头就已经知道，这会是一个精彩的故事。他在林慧面前坐下，专心听着。 林慧讲完《盘古开天辟地》，又讲《女娲造人补天》。 如果让她讲童话故事，她不太能分得清《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的篇章，只能讲得出流传最广的几个故事。 比如《白雪公主》、《灰姑娘》、《小美人鱼》、《美女与野兽》。 可能还乱七八糟的互有混淆。 若是讲神话故事，她知道得就多了。 她以前因工作需要详细整理过东方神话体系，可以称得上是十分了解。上古传说讲完，她可以讲宗教神话，宗教神话讲完，她可以讲一讲民间神话故事，再不济还有文学神话呢。 其实文学神话有可能是最激发想象力的。 《西游记》、《封神榜》了解一下。 唐文远七八个故事听下来，隐约察觉到林慧讲的故事是一整套完整的体系……不由开始震惊，何等的想象力才能构筑出如此鲜明的神仙形象，和他知晓的不能闻、不能听、不可直视的神灵完全不一样，前者拥有人性，后者只要一接触就会让区区人类崩溃。 更何况她描述极为详细，讲到《夸父逐日》的故事，几句话便让夸父的形象清楚浮现在唐文远的脑子里。 一位耳朵上挂着黄蛇，高大魁梧，气概不凡的巨人正在追逐着太阳。 私心里，唐文远认为夸父追逐的是金色太阳。 夸父要是真的能追上太阳，让太阳听人类的指挥，污染就可以消失…… 几个小时过去，林慧讲到《狗咬吕洞宾》的时候，唐文远的头上浮现出一只银色的光环，又“啵”一声散去，化作一块花纹复杂的石头，没入他的身体里。 他闭眼感受片刻，接着面露微笑，说道：“我进阶了。” 林慧：“……” 虽然……但是……太快了吧？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毕竟是一位压抑二十一年的天才，却的不过是一点点想象力而已。 要知道林慧讲述的故事可是数千年传诵的凝练之作，乃是无数人类想象力的结晶，冲击不可谓不大。 可以说是洗刷唐文远三观，以至于他竖耳倾听时心中闪过一连串弹幕：哇……这样……还能这样……居然是这样…… 总之，林慧不过是一次尝试，他却真的进阶了。 唐文远身上携带着空间类收容物，取出其中的技能书。伸手一拍，几本技能书化作流光，没入他的身体里。他脸上不由露出兴奋之色，心中狂喜不已，饶是已经被迟迟不能进阶打击得缺少情绪，不再活泼，暮气沉沉的他，都忍不住想要大叫几声，抒发心中堆积的沉郁。 不过，唐文远记得是谁帮助自己进阶的。 天降救星，不外如是。 “你想要离开吗？” 唐文远已经有能力带着林慧离开怪物的包围圈。 林慧摇头。 “我需要大量的经验值，如果你想感谢我，就帮我杀死它们。” 唐文远其实也不是很愿意此时离去，万一林慧脱身便走怎么办？她脑中藏着无数的“幻想”，还未能一一窥见。 不夸张的说，林慧在他心中已经是想象力的集合体。 哪怕是科学家，想象力都不如她丰富。 唐文远不是没见过科学家，那些干巴巴的知识点对心理学家没有帮助。 肚子里一堆知识的【艺术家】途径职业者在他看来，不过是空有一腔知识，却根本不懂得运用的傻子。【艺术家】需要储备一定的知识量才能升阶，他们总是在疯狂的“记忆”，到达【炼金术师】层次才能学会“学以致用”。 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艺术家】途径的职业者有偏见。 “好的。” 唐文远一口答应下来，控制不住笑意地说：“我一直觉得【艺术家】途径只有到达【炼金术师】层次，才能在关键时刻派得上用场。现在才知道，我以前认识的【沉眠者】还是知识储备不够多。” 这是林慧第二次被误会为别的序列的职业者，她难道有着符合【艺术家】序列的气质吗？唐文远能看出她的等阶，她并不奇怪。 毕竟两人都曾为【医生】，是一条序列之上分化出的两种类别。 技能有一些共通性也不奇怪。 唐文远身为心理学家，只看林慧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弄错了什么。 果然，林慧纠正道：“我不是【沉眠者】，我是【天文学家】。” 唐文远讶异：“……啊？” 林慧不至于骗他……然而，医生如此博学，它合理吗？ 103 不想当格斗大师 的医生，不是好的天文…… “这很奇怪？” 林慧挑眉。 “没有……不奇怪。” 不是一丁点的奇怪, 而是非常奇怪。 唐文远却也不至于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做人不能毫无眼色。 他只是觉得林慧成为【医生】可惜了。 她要是【艺术家】，必能占据【科学家】的席位之一。 不过一估摸林慧的年纪，又觉得成为【医生】没什么不好。 瞧瞧, 她现在已经是一转职业者, 就算十六七岁时成为职业者, 也算得上天赋极高……与职业契合度自然不低。 而且…… 唐文远自己是【医生】序列的职业者，对后续的转职方向自然有一定的了解。他盯着林慧看了一会, 问道：“你积累够经验值就能转职，对吧？” 二十出头的二转职业者, 堪称天才。 “我正在做转职任务。” 林慧转头看向一只跃跃欲试的B等级地心怪物——树人。 这种怪物具备人形, 浑身皮肤翠绿, 头上长满藤条，下半身不是两条腿，而是无数根须。双眼空洞，以叶片覆盖咽喉——咽喉便是它的死穴。 唐文远手心向上，一块五边形的石头浮现出来。那便是刚才没入他身体里的幻想基石，基石闪烁光芒，分散、又凝结成一把斧头。 “这是……” 林慧疑惑。 唐文远珍爱地抚摸斧头, “开天斧，盘古大神劈开天地的斧头。锐利无比, 可以斩开世上最坚硬之物。第一批怪物就要进入安全区，我试一试它是否如我幻想的一般锋利。” 原来幻想基石是这样的用法…… 随着“啵”一声响, 笼罩着安全区的透明的、触摸不到的防护被怪物挤破。二十几只怪物冲上荒坡，唐文远一边紧紧盯住树人，一边叮嘱林慧：“不用担心！我们虽然都不擅长战斗，但有神器相助, 胜算很大。若真的无法应对，也不用担心自身安危。我有一个技能，可能使得怪物无法感知我们……” “噗——” 温热的鲜血溅在唐文远的脸上。 “我知道了。” 林慧一脚踢翻一只D等级怪物，手术刀在指间飞速旋转，划破怪物的肚皮。她纵身一跃，躲过另一只怪物的袭击，还能抽空回头，看向懵愣的唐文远，奇怪道：“你怎么不躲开？” 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呀…… 若非唐文远能够辨别真话和谎言，一定以为林慧并非什么【天文学家】，而是【兽语者】或是【魔剑士】。她没办法如【格斗大师】一样控制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骨骼，进而发挥强大的战斗力，可她有【格斗大师】没有的优势——不怕受伤。 她可以超越极限的使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然后一个“血肉/缝合术”就能痊愈。 这让她的战斗方式比【格斗大师】更血腥，更暴力，更疯狂。 林慧敢把脑袋伸进怪物的嘴里，只为抓住对方的舌头。 这只怪物一被抓住舌头，就吐不出毒液了。 然而它并非不能动，林慧的动作要是稍微慢一点，脑袋会被咬掉。 一时之间，唐文远看得头皮都炸了。 谁教她的战斗方式？不知道【医生】应该……妈的，医生不是柔软的需要队友保护的辅助职业吗？哪怕到达一转阶段，也不过是有一些保命的技能而已。 她…… 没有成为医生之前，她一直在荒野流浪吗？ 还是东洲大陆的生活环境万分恶劣？ 不可能啊！东洲大陆两个强国政局稳定，不像西洲大陆三国一直有小规模的战争爆发，乱象横生……否则他作为【医生】也不会一直受到优待。 这真的不是一名【格斗大师】吗？ 她能用血肉/缝合术……的确是一名【医生】。 哦。 唐文远自诩在【医生】中算是苦练过格斗术的强者，看看手中的斧头，再看看拿着两把手术刀大杀四方的林慧。双眼一瞪，呵斥袭来的怪物，“滚开。” 那怪物毛发竖起，尾巴夹在□□。只觉得面前的是一只A等级的怪物，等阶的压制让它瑟瑟发抖，“呜嗷”一声退后两步。 唐文远使用两次“心理威慑”技能，才得以靠近林慧，将斧头递给她。 “……拿着开天斧。” 林慧接过来。 她此刻不由感激白玫瑰的用心良苦，特训是有效果的。 搁从前，她哪有如此战斗力。 树人手臂延伸，长出无数坚韧的树枝，编织在一起，团团围住林慧。形成一个难以破开的球形牢笼，并迅速收紧。 林慧知道树人的枝条有多么坚韧，如同顽石又兼具柔韧性。白玫瑰都在树人手上吃亏，被锐利如刀片的树叶割伤，最后险胜。 不过应对次数一多，树人就不这么可怕了。 哪怕是B等级的树人，也不要想一下子杀死她。 林慧唤出“医者之盾”，看准树叶变得柔软的间隙，扯掉盾牌，一斧头砍下。 这可是盘古大神的武器，虽然是幻想出来的产物，但也不是凡品。 自斧刃处弥漫出一道光波，轻松劈开枝条，将囚笼化作齑粉 。林慧一跃而起，踩着不断崩坏的树枝，奔向树人。这牢笼本就是树人的双臂所化，她使用加速的技能，已奔至树人面门。挥舞开天斧，劈向对方唯一的弱点。 以前对付树人最难的就是破坏它的咽喉——树人最坚韧的一片树叶。 哪怕是白玫瑰，也要数次攻击同一个地方，才能令树叶破碎。难免在战斗中受伤，拉长整场战斗的时间。 可现在有开天斧。 “咔嚓”一声响，树叶碎裂。 庞大的树人轰然倒地，林慧跌落，身上多处受伤。 一只怪物趁机偷袭，林慧双手抓住开天斧格挡，正欲使用血肉/缝合术治疗伤势，却发现伤得最重的两条鲜血淋淋的手臂已经痊愈。因此，轻松挡住攻击，手腕翻动间将其砍成两半。 十分钟后，突破安全区的怪物全部死亡。 林慧浑身浴血，却自觉只是稍微活动筋骨，刚刚达到热身效果而已。 她走向唐文远，忍不住露出笑容：“战斗的时候随时有医生丢缝合术，原来是这么爽的体验。” 怪不得她在部门没有遭遇过半点职场倾轧，反而人人都很照顾新人。 这要换成是她，也很愿意多多照顾唐文远……毕竟医生是真的好用。 唐文远：“……你也是【医生】。” 林慧将开天斧还给他，眨眨眼睛笑道：“没错，我是医生。可是，不想当【格斗大师】的【医生】，不是好的【天文学家】。” 唐文远：“……你在说冷笑话吗？” 林慧点头，“嗯嗯。” 唐文远评价：“你真幽默。” 林慧觉得这是夸奖，“谢谢？” 唐文远：“……” 104 日轮之战 茹笛的回信 第二批怪物攻上荒坡。 林慧只用十几分钟就解决怪物们。体力消耗太大, 她盯着怪物红白相间的肉，唾液迅速分泌。 “你不会想要吃怪物的肉吧？” 唐文远是一名【心理学家】，哪能看不出林慧对怪物血肉的渴望。顿时大惊, 劝告她不要乱吃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 林慧也不愿意吃怪物的肉。 有些怪物的肉瞧着美味, 比如眼前刚刚被她砍掉四条腿, 庞大身躯又被剁成肉块, 含恨咽气的黄牛怪物。它的肉质粉嫩，纹理清晰，和林慧以前吃过的和牛肉很相似。虽然入口的味道和和牛肉没什么关系，会有点酸……可是鲜嫩的口感是具备的, 部位选得好, 舌头还没怎么尝到味道，肉就在口腔里化开了。 这也是林慧比较爱吃的怪物肉之一。 加上黄牛怪物长得和牛极为相似，腹部没长人脸, 四蹄未生人类的肢体, 皮肤上没有布满眼珠子, 也不会说人话。 吃起来没什么负担, 食用时不会生出奇怪的想象——没有食物的时候，它已经是一道美味的菜肴了。 烤一烤，可以不用加任何的调料。 勉强入口时，也不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林慧吞咽一口唾沫，问道：“不吃怪物的肉, 我们吃什么？你带有食物？” 那还真的没有。 唐文远的计划是逼自己一把, 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到时间，他还没有升阶，怪物们就会陆续突破安全区的屏障, 而且中间的间隔极短，他不觉得自己有时间吃东西。 一旦升阶，是否留下来全凭他的意愿。 两种可能性都不需要带食物，而且他不用吃东西…… 如果有能力，当然要战！谁都不会嫌经验值太多，他也一样。 然而，他和林慧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唐文远看出林慧的决心，她不把围着安全区的怪物全部宰割，绝不会离开。为此，竟然愿意吃下饱含污染的怪物的肉。 等等，地心怪物的肉大多有毒吧？ 唐文远又想起，【医生】有一个被动技能可以解毒，不惧剧毒，而且大部分控制类的技能对【医生】没用。 五种初始职业的综合评分都差不多，没有绝对的强弱之分。 【医生】舍弃战斗能力，有更多的免控、保命技能一点都不奇怪。 唐文远还是觉得吃地心怪物太冒险，“我可以去外面取一些食物。” 林慧用手术刀切下一块肉。 “你离开的话，怪物会不会散去？” “不会，我聚拢怪物用的是一件一次性的收容物。我离开时会留下一道蕴含收容物力量的虚影，怪物们不会跟随我离去，也不会散开。” “你一去一来要多久。” “十几分钟。” 林慧算算时间，摇头否决。 “没必要，太浪费时间。” 万一唐文远在路上耽搁一会，就会有两批怪物聚集到荒坡上。危险程度翻倍，杀怪速度自然相应的会变慢。 她直接撕下一块肉，正待塞进嘴里。唐文远叫住她，喷吐出一团火焰。 薄薄的肉立刻有八分熟度，林慧简单咀嚼几下，吞进去。客气询问他，“你要吃吗？” 唐文远摇头，“只要我给自己施加‘不饿’的暗示，就不会有饥饿感。” 林慧：“……可是能量会消耗。” “成为【幻象师】之后，可以用幻象补充能量。” 那不是不用进食了？ 林慧有点羡慕，她不认为好好吃饭是浪费时间，但能够选择吃还是不吃是一种能力。既然是能力，她不嫌多的。 简单填饱肚子，林慧对唐文远说：“我要进阶了。” 刚刚杀死树人就该进阶的，可能是身体能量供应不足，进阶稍有延迟。 话音刚落，林慧身上爆发出一阵银光。同时，腹部剧烈颤动起来，肚皮绷紧，腹部硬得像石头，有强烈的下坠感。以肚脐为圆心，整个肚子一阵阵收缩。 银光是升阶的异象，但异象似乎太过刺激，让林慧处于孕育状态的身体有所反应。 她将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感知到身体里的小怪物蜷缩成一团，紧张得不敢有丝毫动弹。收缩的肌肉不断压迫他的身躯，拉扯着他不断向下、再向下。 生物的本能让小怪知道，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不能很好的面对出生以后的危机。 更何况妈妈还没准备好…… 不能在此时出生，否则妈妈会死掉、自己也难以活下来…… 小怪物的努力下，林慧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那是女性怀孕后期，常常出现的子宫收缩性疼痛。 规律的子宫收缩是临产的证明，而短暂的宫缩是假性的，只需要稍微休息一下就能缓解……缓解……又一批怪物冲上来了。 林慧决定相信小怪物，好歹是邪神子嗣。 不至于连什么时候出生都控制不了。 她不相信也没办法，就算小怪物立刻就要出生，她能多杀两只怪物，多积攒一点经验值也是好的。 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小怪物感知到她的情绪，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 林慧迎头冲向怪物，在战斗中感知升阶带来的身体上的变化。她的体质得到淬炼，身体强度可以比拟0阶囚犯，甚至还要更强一些。 若是此时李默站在面前，她不仅能抓住对方出刀刺向自己脖子的手，还能顺势杀死对方。 体质淬炼也是身体的净化，可以排除杂质……这一波差点把小怪物撵出去就很可怕。 游戏光芒闪烁几下，林慧发现自己在战斗中竟然能分神去查看消息了。 同样的一场战斗，她变得游刃有余。 [天文学家·任务七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帮助幻象师唐文远转职幻想生物。] [任务描述：时光掩盖太多精彩绝伦的人类想象力的杰作，困顿的生活让朝不保夕的人类难以发挥想象力。本来也该泯灭在时光中的唐文远既然得到你的帮助，成为幻象师。那就不要再令他中途陨落，再帮他一次，让他成为转·幻想生物吧。] [注意事项：请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完成任务。否则任务失效。] [任务奖励：《召唤》召唤师专有技能书×1。] 林慧看到召唤师专属技能，眼睛亮了。根本不计较目前这是唯一一个准确告知失效时间的任务，也不去想刚成为【幻象师】的唐文远，是否具备再次转职的条件。 任务既然刷出来，总有完成的机会。 召唤师专有技能书的诱惑太大……有困难不用怕，战胜它。 唐文远丢出一个血□□/合术，对上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不夸张的说，他觉得林慧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忍饥挨饿数日的人发现保暖的衣服和美味的食物——亮得惊人。 “怎么啦？” 他口中询问着，抛出一抹幻象让一只冲来怪物坠入海市蜃楼之中。脚步虚浮，数百颗眼珠子齐齐闭上。一头撞上开天斧，脑袋和脖子分家。 林慧问他：“【幻想生物】的转职任务是什么？” 转职知识是非常珍贵的，很少流通的，换一个人询问，唐文远绝对不能轻易告知，但询问的是林慧，他没怎么考虑就说了。 “以丰富的想象力构筑一百幻想基石。” 他还指望着林慧再提供一些灵感。 之前林慧讲的故事，唐文远都记在心中，觉得凝练一下，再构筑一块幻想基石不难。 这一套神话故事频频让唐文远凝固的想象力被触动，但构筑基石不仅仅是触动就行，还需在脑海中生成清晰的画面，才能铸造一块凝聚不散的基石——让幻想变成真实。 林慧听罢，不等唐文远开口请求，率先说：“不要浪费时间，战斗之中，我继续给你讲故事……” 这是什么样的奋斗精神！ 唐文远微微张开嘴。 你难道不怕分神被怪物杀死吗？ 他外貌本来就生得呆，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傻乎乎的”。 此时的表情，让林慧有些看不懂。她以为唐文远是在拒绝自己，询问道：“你不方便听？” 唐文远连忙摇头，“没有……方便的。” 可我害怕你不方便说啊。 “那就没问题了。” 林慧完全没觉得不方便，而且有些想念白玫瑰了。 同白玫瑰交流要简单容易很多，两人的默契似乎是天生的。 一见如故，说的就是她俩了。 日月交替，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围住安全区的怪物已经消耗掉分之二，唐文远获得的新技能也使用得越发纯熟。 他的战斗力不弱，又已经习惯刷怪的节奏。 林慧可以休息一会。 她扯下双手的手套，摩挲“真理契约”的印记。 一行行文字浮现。 进入裂缝之后，卡顿的信号有所改善。 短短时间内，一封文字极多的回信竟然缓冲完成。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想必您知晓一定会同我一样喜悦。小雅成为艺术家了！没想到一次裂缝的际遇，让她终于达成自己的愿望。可见永远待在沙漠里，只能静静等待真理的恩赐，勇敢的走出去，反而能让神灵更快的看到她。] [真理永远眷顾求知者！] [我只能跟您分享喜悦，得知好消息的时候，我费尽全力才能压抑住喜悦，狠狠责骂小雅。她太乱来了！竟然没有告知我，就私下进入裂缝。只是害怕我反对，就敢做出如此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我不害怕。] [您知道的，我无法承受失去妹妹的痛苦。她是我唯一的血缘亲人，我从小像父亲照顾孩子一样，将她拉扯长大。其中的艰辛，很难有苍白的言语诉说。] [我打算用严厉的态度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至少一个月不露出笑颜。] …… [小雅想实现当初的诺言，与您缔结真理契约，成为您真正的学生。不知道您此时在何处，近期有没有前来知识荒漠的行程……] [您考校的两场战争，我以自身的知识储备结合换到的一些知识整合成粗陋的答案。请您一观。] [【日轮之战】发生在非常遥远的过去，具体的时间已经不可考证。不过，肯定是在“灾降”之后。“真理祷词”中如此形容“灾降”的场景：十颗火球炙烤大地，滔天洪水冲垮山丘；野兽啃食骨头，植物吮吸血肉……人类的末日已经来临……] [我从一些近乎遗失的知识中知晓，知识荒漠以外的人类本来是活不下去的。种族灭绝的危机由一位四转职业者破除，他以自我牺牲为代价，射下九个太阳，并令最后一颗太阳变成银色。不过，邪神太阳太过强大，每个月还有四天时间，银色太阳会变成金色。这四天里，哪怕是晚上，人们也不敢随意出行。] [我不能得知这位英雄的姓名，但他是一位【艺术家】途径的职业者。他之后【艺术家】途径最高只能到达转阶段，成为四转职业者的途径，由于不知名的原因而断绝。] [这一场战争被称之为日轮之战。] [这位四转职业者出自知识荒漠，随他参战者有数千名知识荒漠的学者。] [他们都死去了。] [换来人类得到喘息的机会，没有灭绝。] 105 金发的美人 《育儿百科全书》 林慧还记得, 上次茹笛的来信中说【艺术家】途径的四转职业为【全知】。 这条途径只有单一转职方向，那么“日轮之战”中死去的职业者必为【全知】。 [“祭祀之战”发生于五年之前，起因是邪恶组织的一场阴谋。若不阻止, 地球将会毁灭, 人类自然无法存活。据说, 数位【科学家】曾参与这一场发生在地心的战争。那以前的裂缝■■■■■■固定■■■■■■……体系■■■■■■不同■■■，艺术家不会■■……职业体系■■■■■……试验规则■■■……] 林慧看着无数和谐的小方块，直接沉默了。 两个人之间的信息往来都是通过“真理契约”传送的, 如今被河蟹, 肯定有什么内容违反规则。比如她未穿越之前常在某网站淘文, 最恨脖子以下的内容不能描写，导致成年人的乐趣消失许多。 哎。 一旦作者放飞自我写得多一点, 下场就是河蟹。 道理都是一样的…… 茹笛身为知识荒漠的一员，“真理”的信徒, 不知道哪些内容能通过契约传送, 哪些不可以传送吗？ 林慧仔细分析, 觉得茹笛不清楚“禁忌”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他等阶低, 只是一转职业者，涉及神灵层面的一些禁忌，对他来说只是听闻都可能对进阶之路有破坏性的影响。 林慧曾隔空被永恒“看”过一眼，要不是有小怪物隔绝恐怖的窥探, 她会当场死亡, 身体也许会异化成奇怪的东西也不一定。 这么一想，他们该庆幸触犯“禁忌”仅仅只是文字被河蟹而已。 林慧继续看下去。 [您询问的名为“时光会”的组织, 我未曾听闻，求助知识最为渊博的科学家，对方的知识构成之中, 同样没有类似神秘组织存在的痕迹。不能回答您的询问，学生深感愧疚。] 林慧从文字中看出，若非由她提及“时光会”的名称，茹笛几乎已经可以判定“时光会”不存在。 他显然对知识荒漠囤积知识的能力很有信心……林慧却是不以为然。一个连地心裂缝基本规则都不知道的偏僻原始部落，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哪怕等阶越高获取知识的途径越多，他们受地域限制知道得依旧不够全面。 林慧不认为，他们不知道就是没有。 [正在研究■■体系的一位科学家，已经确定■■序列有着■■的属性。这或许对您有帮助。] 林慧：“……” 最关键的信息又打码？？？ [知识荒漠拥有最完整的《真理预言》的拓印本，黄金巨鼓显现的一切字符，都有专有职业者记录。记录预言的职业者在荒漠有着“先知”的名号，代代相传，还拥有专属的技能，非要事不得离开神庙。您想要一观，我可以提出申请……] 我想知道的是真理预言的内容…… 算了。 林慧知道知识荒漠里的一切知识都不是无偿知晓的，别看茹笛说得轻松容易，什么“提出申请”……真的借阅，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预言太玄妙，她觉得没必要知道。 花大价钱弄来似是而非的东西，不如换来更实际的知识。 林慧回信请他收集【医生】途径的相关知识，打听【召唤师】之后的职业名称，转职任务，以及【召唤师】阶段的技能书有哪些。回信附赠怪物图谱，她每一次战斗结束后的停歇之时会一张张绘制。 对着怪物的尸体绘制，图谱的偏差更小。 作画时，林慧抬起头，看到悬挂在半空中的金色巨鼓。 这时已经她第二次遇见和“真理”有关的裂缝了。 这一个安全区，便是由金色巨鼓支撑着的。 作画完毕，林慧打开游戏光幕，轻拍物品栏格子里的《育儿百科全书》。技能书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的身体之内。 林慧品味片刻新得到的技能，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若是抱着一个新生儿，绝对能以温柔的手法做出最妥当的护理。 等等……她忽然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获得的任务奖励都是她最需要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没派上用场的。 虽说是《育儿百科全书》，但占据三分之二篇幅的都是婴幼儿护理知识。 暗示得已经足够明显。 难道她还要护理新生儿？？？ 这个游戏还有经营模拟类板块？？？ 救命！ 小怪物不是污秽之子吗？生下来就会走路什么的，略有些夸张。拉尿尿会喊人，拉粑粑可以自己清理……不算过分吧？ 她的要求也不高……话说，她是不是要准备尿不湿？ 林慧的一个表姐前年生产，她到医院探望。那是她有记忆以来，在现实之中见过的第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个女婴，六斤三两，小小的一团，皱巴巴的，实在和可爱扯不上什么关系。 家里人没有一个敢抱她的，孩子骨头似乎都是软的，连哭声都细细小小。 手轻手重的，完全没有把握。 因为不懂得护理常识，所以只得请医院配备的护理团队给婴儿喂第一口奶……等等，林慧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脯。 污秽之子应该不用吃奶吧？ 也许是盯着胸脯太久，她只觉得胸脯微微肿胀发痒……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内心接受不哺育另一个生命。 发现林慧异状的唐文远关心的询问，“怎么啦？” “没事。” 唐文远目光下滑，落在她的腹部。眸中露出疑惑之色，【幻象师】的一转职业为【心理学家】，他看出林慧常有一些细微动作，这些动作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怀孕的女士身上看到的。可林慧战斗起来疯狂的样子，怎么都不像孕妇。 而且她还吃地心怪物的肉。 大量摄入，持续时间超过一周。 多么顽强的胚胎也该被毒死了。 唐文远陷入迷惑之中，但不管多么好奇，他都没有问出口。 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职业者的秘密尤其多。 唐文远曾在故乡洛斯卡开过几年“心理咨询室”，赚到不少钱，治好过很多人。心理学家做心理医生属于降维打击，预约过心理咨询的病人没有不竖起大拇指夸他物有所值的，一度让同行歇业关门还钦佩不已。 那时候他就学会很重要的一点：不要窥探他人隐私。 他不再多问。 林慧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又“差一点”被看透。 又过去三天，围着安全区的怪物们只剩下一小波。再过一天的工夫，也就清理完毕了。 唐文远已经凝结出十七块幻想基石，挥挥手。缩小版的雷峰塔从袖中飞出，吸进两只怪物。回到主人手中，摇晃几秒，喷出一堆黑色的渣滓。 这一件幻想基石化作的小塔是唐文远根据林慧讲的《白娘子》的故事构筑的，也不知道是林慧讲故事的方式不对，还是唐文远理解故事的方法不对。导致法海的金箔没出现，反而是平平无奇的雷峰塔变成一件奇怪的武器。 短暂的休息时间，林慧躺在一块平滑的石板上，抬头就能看见悬挂在半空中的金色巨鼓。 唐文远则坐在不远处休息，关注着下方剩余不多的怪物的情况。它们受收容物的影响不能离去也不愿离去，但怪物也是生物，都有一定的智慧，发现同伴越来越少，逐渐变得焦躁不安。 甚至有少许几个聪明的怪物，竟摆脱收容物的影响，离去了。 唐文远得到的积分很多，不至于可惜跑掉的积分。他升阶之后，依旧保留着一些【心理学家】的特质，对怪物的心理变化很感兴趣。 他正盯着几只怪物观察，忽见怪物堆中有一抹金光快速闪过。耀眼的程度，堪比金耀日的太阳。 那金光奔至安全区的边缘，柔媚女声响起——“唐文远，你还活着？” 一双洁白柔嫩的手推开充满依恋的黄牛怪的脑袋，走进安全区。她容颜身材丰盈，曲线突出，呈现出极为完美的S形态。两缕纯白的不知名布料交叉系于脖颈，勉强遮住傲/人/双/峰，长裙开衩高至大腿外侧，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着。 原来，耀眼的金光是头发的色彩——她有一头灿然的金发。 衬得皮肤光洁无瑕，五官完美无缺，眸光灵动非常。 唐文远得承认，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哪怕人们都厌恶金色，也难以拒绝面前的金发美人。 不过，心理学家唐文远是个例外，大多数人自认深沉的想法在他眼里和透明的没什么差别。 “我若非活着，你现在看到的难不成是鬼。你来这里干嘛？” 他言语极不客气。 金发美人不以为意，微笑道：“找你啊！我担心你的安危，特地过来……”忽然，她看到坐起来的林慧，瞳孔微缩。 “你……你……是你？” 林慧：“……” 你谁呀？ 林慧认真打量她，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这么漂亮的女人，只要见过肯定有印象。 倒是对方一头灿然的金发，让她想起曾在“国王的王子”裂缝里见过的金婆婆。 106 狐狸的珍宝 金美琦 金婆婆是一名邪恶职业者, 曾设计图谋林慧的身体。那会，她以为林慧是一名炼金术师。 她的计谋没有成功，反而被林慧套路。 最终只得眼睁睁看着林慧离开, 堪称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时候的林慧半只脚刚踏进神秘世界, 对职业体系的了解有限。可即使是现在，她也不能确定金婆婆是什么职业。 能够用言语制定有漏洞的契约……那得是【欺诈师】才能办到的事情。 可以更换身体……【幽灵】？？？ 可幽灵占据旁人的身体，几乎是没有时间限制的，金婆婆却提及过使用的身体“逐渐腐坏”, 可见她的附身和幽灵的附身不一样。 大概率也不是幽灵。 林慧对金婆婆的真实身份还蛮好奇的。 等等，金婆婆能更换身体。 那么面前的人…… 林慧一只手撑着身体, 从平滑的石板上跳下来。挑眉询问：“你认识我？” 金发美人立刻否认，“不认识。” 唐文远当着金发美人的面，用正常音量拆穿她。 “金美琦在说谎。” 金发美人……金美琦狠狠瞪他一眼。 当面拆穿，其实比背后说人坏话更让人下不来台。 林慧知道唐文远是故意说出金发美人的名字，然而她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金婆婆也姓金，算不算有关联？ 瞎猜是没用的。 “你认识金婆婆吗？” 林慧直接问了。 金发美人摇头, “不认识。” 唐文远双手环胸, 再次戳穿她。 “她在说谎。” 金发美人：“……” 金发美人转身就走, 她知道自己继续待下去，哪怕不回答林慧的问题，唐文远也能从她细微的表情中窥探到真相。 目送金美琦一离开, 林慧转头问唐文远：“她是【媚娃】？” 这话其实当着金美琦的面, 她也是敢问的。 林慧不怕得罪金美琦，如果她是金婆婆的话，林慧早就已经把人得罪透了。 不差再得罪她一回。 直觉告诉林慧，她是金婆婆的可能性很大。 一名【天文学家】的直觉和女人的第六感一样灵验。 唐文远点头。 “从我进入裂缝开始，她就想要俘获我的心。【媚娃】对异性的吸引力是非常可怕的, 除我之外的几名男性都中招了。金美琦让他们去死，他们恐怕都不会皱一皱眉头。我没有中招，并非觉得她不美——【媚娃】的美丽是一种职业特性，可以达到让不同审美的人都觉得她无比美丽的效果。那些男性也并非抵抗力太弱，而是大部分职业对【媚娃】的技能没有抗性。” “我不觉得她很美。” 林慧见过白玫瑰。颇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慨，与最美的玫瑰同行之后，再看金美琦就会觉得不过如此。 还是那句话：没有垃圾的职业，只有垃圾的玩家。 唐文远误会她的意思，“【医生】的抗蛊惑能力很强。” 【心理学家】则几乎不会被蛊惑，他可以通过言语、动作、表情种下心理暗示，用以蛊惑他人。 唐文远不嫌麻烦的话，甚至可以尝试和金美琦一决高下。 职业特性碰撞，看谁先被对方蛊惑。 “我和她毕竟是同性……” 原来媚娃还有男性啊。 林慧疑问道：“她怎么没有离开裂缝？” 唐文远顶着西瓜头，没表情的样子有点憨。 “大约是因为还未找到经验球，不能离开……” 林慧讶异，“经验球？” 唐文远愣愣看着她，“我没告诉你，将整条裂缝的怪物引到安全区外，除逼自己一把外，还有给临时队友们制造机会，抢夺锤子的缘故吗？” “你没说过。” “我忘记了。” “如果规定时间内无法打开裂缝，你将不能再离开，得永远留在裂缝里。”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对、我忘记了。” 两人相处十来日，林慧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子。一旦专注做一件事，便将别的都丢到脑后。他曾因为听故事太入神，差点被冲上安全区的怪物撕碎。 他说忘记，必然是真的忘了。 “正好怪物也清理得差不多了。” 林慧取出手术刀，朝安全区外走去。 “通关裂缝的经验值不菲，错过太过可惜。” 唐文远连忙追上她，“刚刚的故事还没讲完……” “边走边说。” 林慧一脚踢开拦路的怪物，将唐文远推着往前走。 “你先告诉我，这条裂缝的情况。” “哦，你知道哪些？” 唐文远不想浪费时间，林慧知道的他就不说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文远：“……” 唐文远只能从裂缝的名称开始说起，毕竟故事都在林慧的脑子里，他就算打开对方的头颅，也不能直接将故事塞进自己的脑袋里。讲或不讲，全凭人家的意愿。 这条裂缝名为“狐狸的珍宝”。 掉进裂缝的人一共有十一名，其中只有八名为职业者。普通人的人数一般来说决定着裂缝的难度，要是一名普通人都没有，证明裂缝的难度很高。现在有三名普通人，证明裂缝的难度不算高。 十一人在一处贫穷的领地汇聚。 领地生活着的人们贫穷困苦，饱受地心怪物的摧残。可能再过不久，就要全部死去了。 年轻人们从老人的口中听说：只要杀死狐狸，神灵就会再次庇佑他们。 原来领地的人们并非一直生活在地心怪物遍布的大地上。 十几年之前，这里曾有一个雄伟的王国。 这个王国传承很多年，供奉着神灵，保佑子民。英明的国王是神灵的儿子，拥有着神奇的能力。王国占领的土地，见不到一只地心怪物。 它们要么沉睡，要么远远避开王国。 这一任的国王是一名英俊的青年，他做王子的时候常常离开王宫，到处打猎。有一次，他追逐鹿的时候，箭矢射/偏。鹿跑掉了，一只无辜路过的漂亮的狐狸受伤。他下马发现狐狸，见狐狸皮毛光滑，神情灵动，觉得狐狸十分通人性。决定将狐狸带回王宫中养伤，以补救自己的错误。 王子和狐狸日日相处，渐渐生出感情。 上一任国王去世，王子便赶走新婚妻子——另一个国家的公主。并迎娶狐狸为王后。 从那以后，国王不再关心子民的生活是贫穷还是富有，不再处理政务。而是每天带着狐狸外出打猎，到王国的各个地方游玩。 为了让狐狸吃上最美味的食物，睡在最柔软的织物上，国王的钱财像水一样流走，他不得不向子民索要更多的钱财。富裕的人们变得贫穷，贫穷的人则更加贫穷。 受到宠爱的狐狸开始提一些无理的要求。 它食用人类的心肝。 国王应允了。 它制定严厉的刑罚，让只是有一点点罪过人承受可怕的折磨。 国王答应了。 它不喜欢王宫中的神庙。 国王下令毁掉神庙。 神庙毁掉的那一刻，灾难降临。 沉睡的怪物和离开这个国家的怪物一起出现，王宫并不算高的城墙被推倒。王国死去，狐狸不知所踪。 部落的人们认为杀死狐狸，就能恕罪。 神灵将再次眷顾他们。 …… 林慧听完，很想给唐文远讲一讲《封神榜》的故事。 唐文远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下去。 …… 根据查到的线索，他们找到狐狸的洞穴。并趁着狐狸离开洞穴，潜入其中，从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里，取出锤子。 狐狸回到洞穴，发现自己的珍宝被偷走。 它嗅到几人的气味，大怒不已。 不知用什么方法引得地心怪物袭击他们。 …… 唐文远刚说完，游戏光幕就闪烁起来。又有新任务刷出，林慧念头一动，游戏光幕打开，页面滚动至任务栏。 [天文学家·任务八通关“狐狸的珍宝”裂缝。] [任务描述：唐文远单枪匹马要想夺得锤子，找到经验球很难，但有你的帮忙，敌我双方的强弱关系就逆转了。天文学家！你还需要很多的经验值，加油。] [注意事项：保重身体。早产对胎儿和母体都不好。] [任务奖励：随机召唤师技能书×1] 林慧关掉游戏光幕。 “这条裂缝的时间限制很宽松，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给我们通关。” 唐文远不是很着急。 他虽然不喜欢金美琦，但心中承认对方是一个强者。认为只要静静等待，金美琦就能打开裂缝。 比起地形怪物们提供的经验值，通关裂缝获得的经验值就不是很多了。 加上唐文远没能拿到锤子，无法获得最多的通关经验值。 他对通关裂缝就不怎么热衷。 遇到宝库一样的林慧，他是更加不想离开裂缝了。 唐文远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尽快把林慧腹中的故事掏空。 “一定要小心金美琦，剩下的人不用太过留意。” 几个职业者都是0阶，两人都已经达到二转阶段，真的起冲突，搞定他们跟玩似的简单。 林慧却是很着急的。她了解前因后果，没有耽搁时间。追着金美琦留下的痕迹离开，抽空给唐文远讲故事——《封神榜》。 不多时，他们追上金美琦。 原来得到锤子之后，金美琦又带着一行人回到部落里。 不知道为什么，狐狸并不攻击部落里的人。他们躲进来，自然也就安全了。 部落里的NPC各自忙碌着，无视被六名男性围着献殷勤的金美琦。见到林慧本想阻拦，她毕竟是一个陌生人，但有唐文远在一边强调“林慧是自己的同伴”，部落里的NPC就没有赶她离开。 两拨人一个照面，林慧就确定唐文远说得没错。 这些人里面需要注意的只有金美琦。 唐文远压低声音说：“金美琦对你有杀意。” 他没问两个人是怎么结仇的。 “正好，我也想从她手里抢到锤子。” 双方都有恶意，大家扯平了。 唐文远确定林慧是真的很缺经验值了。 “我会帮你的。” “谢了。” 唐文远知道自己才是该说谢谢的人，但一句“谢谢”太过苍白，还不如以实际行动表达感谢。 “现在干什么？” 林慧站在原地没动，回到道：“等待。” “等什么？” 林慧扬起下巴，“等金美琦过来。” 她话音未落，唐文远就见金美琦朝着两人走来。他心想：林慧选择转职【心理学家】，升阶的速度也不会慢。 金美琦态度友好，一点都看不出对林慧的恶意。 林慧询问她是否陷入困境，金美琦便一脸愁苦的抱怨：“上一次见到狐狸，是刚偷出锤子，被地心怪物到处撵的时候。十几天过去，我想尽办法都没有找到它的踪迹。狐狸的洞穴我去过数次，里面没有经验球的踪迹。现在怎么办？” “两种办法。” 林慧不假思索便说：“一种是搞清楚狐狸和国王的往事——事无巨细都要知晓，才有破局的办法。另一种是直接定位狐狸——需要一件有特殊作用的收容物。” 金美琦立刻问：“我们用哪种办法。” “你们尝试第一种，”林慧笑起来，没有露出半分对金美琦的恶意。 “我有可以定位狐狸的收容物，可以尝试第二种办法。” 她当然没有什么可以定位狐狸的收容物，但她可以用占星骰子占卜啊。 不至于一只地心裂缝的BOSS还能是神灵的亲戚吧？不涉及神灵，只是用占卜定位的话，不要太容易。 金美琦的小跟班——被她魅惑的职业者立刻抱不平，口口声声说金美琦完美无缺，乃是神灵恩赐给人类的瑰宝。人人都该爱她，将最好的一切奉献给她。既然林慧有收容物，就该送给金美琦。那样才会感觉到快乐，幸福，否则一定愧疚一生。你这样自私、残忍、无理取闹，若惹得金美琦落泪，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赎罪。 林慧根本不搭理他，歪头对金美琦说：“他对你的吹嘘太夸张了。你不觉得尴尬吗？” 金美琦故作天真的眨巴着眼睛，柔声说：“不至于，这毕竟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说出来而已。” 林慧啧啧：“你脸皮好厚。” 金美琦笑不出来了。 107 远程攻击 不知道医生序列的存在…… 聚居地之中, 金美琦面无表情地将特效药塞进病危的老人口中。 他很老很老了。 他曾经是国王的大臣，知道一些国王和狐狸的往事。 这些天金美琦并非什么事情都没做。 实际上，她距离通关裂缝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老人醒来, 就能知晓狐狸的藏身之处。 静待药物起效时，一个男性职业者对金美琦表忠心。 “美琦, 让我去杀掉她吧。”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林慧。 “不用了。我并不生气……” 金美琦拒绝。 实际上，她并不是不生气, 而是要气炸了。可她对林慧充满忌惮之心, 不太愿意让一个能力还不错的职业者去送死。 那只会削弱自己的实力。 “你真的大度……” 男性职业者充满爱意地看着金美琦。 金美琦差点被他噎死, 忍不住踢他一脚。 “闭嘴！滚一边去。” 男性置业者一愣，心中想到：这是我的女神, 我要舔她。 下意识放慢步伐遵从她的话，然而眼中有半刻的清明的神色闪过……等等，我有老婆啊？我明明很爱我老婆。 金美琦注意到男性职业者的异常, 心中暗骂：都怪该死的术师让她失态。 她有些嫌弃【媚娃】的技能，或许还是【炼金术师】的身体最好用。 “怎么啦？” 金美琦用担忧的目光看着男性职业者。 男性职业者刚冒出来的疑惑消失不见, 露出痴迷之色。 “没事、没事，你骂人的声音真好听……嘿嘿、嘿嘿。” 金美琦：“……” 刚被术师讽刺过，她并不像往常一样自得, 只觉烦躁。 她要是占据的是一名男性【媚娃】的躯体就好了。必然要让术师像面前的家伙一样，卑躬屈膝的捧着她…… 金美琦惦记着的林慧在密林中穿行。 十几分钟后, 她和唐文远才甩掉跟着后面的尾巴。 原地停下。 唐文远叹气：“没想到时间过去十几天, 他们竟然没有丝毫进展。” “那可不一定。” 金美琦大概率就是金婆婆，以金婆婆的能力不至于十多天的时间连BOSS的下落都没有查到。除非她搞错通关方向！可即使搞错, 也早该回过神了。 “她只是没将进展告诉我们而已。” 林慧取出占星骰子，递给唐文远。 “你在裂缝里待的时间更长，而且见过狐狸。由你掷骰子, 能够得到更加准确的占卜结果。” 唐文远点头，按照林慧的指导在心中默念“狐狸现在的位置”。 三颗十二面体骰子显现出结果，林慧的指腹一一拂过它们。脑海里浮现出一片荆棘丛林，高耸的树木几乎遮挡住日光，使得林中昏暗，厚重的枯叶堆里藏着食腐的小动物，穿行时枯叶颤动。 这些荆棘的刺并不细小，最长的足有半米。尖锐的硬刺散发寒光，有几根捕获到“猎物”。新鲜的怪物尸体还在不断淌血，滋养荆棘的根须。 丛林的深处，有一个古老的祭坛。 祭坛上安放着一口水晶棺材…… 画面消失了。 这是林慧第二次在裂缝中遇到荆棘丛。上一次是在“国王的王子”裂缝，巨大的黑熊将蜂蜜藏在荆棘丛深处的山谷之中。 可是那一处荆棘林不过是王宫猛兽园的一部分，面积有限。 这一片荆棘林则大得可怕，而且荆棘变异得厉害。似乎已经具备活着的特性，可以主动的攻击闯入者。 林慧将荆棘林的情况描述给唐文远，他听完道：“我知道荆棘林的方位。” “那太好了。” 林慧笑道：“现在就看双方谁先一步设下陷阱。” 她觉得自己的速度更快。 果然，当她到达荆棘林的时候，附近还没有其他人活动的痕迹。 这时她再掏出占星骰子，占卜哪里是最合适的伏击地点就行。 合适的地点正是水晶棺材附近。 林慧布下“奇门八卦阵”，宝石的消耗让她肉疼。 唐文远则祭出一块幻想基石，制作陷阱。 两人和之前战斗时一样，一边“聊天”，一边做事。 埋伏已经设好，两人用唐文远布下的幻象掩藏踪迹。 一个多小时后，林慧察觉到林中的动静。她心有所感，对唐文远道：“来了。” 没过几分钟，便见一名男性职业者用武器拨开荆棘，朝着他们走来。 金美琦谨慎，派出一个探路者先行。 这名男性职业者直到穿过荆棘林，看到水晶棺材都没有遇到半点危险，连忙传讯给金美琦，让他们可以放心的赶来。 不多时，金美琦和其余人顺着男性职业者走过的道路，来到此处。 前方的几个人走过陷阱，未发现任何异样。 金美琦心中一松，戒备地环顾四周，同样没有发现异样。心中正欣喜，自己先来一步，就见周围被一阵浓雾笼罩，只能看得清一步以内的高墙。 顿时明白自己中招了。 她摊开手掌，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弓。左手持弓，右手往后拉。金色的箭直接洞穿重叠数层的无形之墙，将阵法撕扯出一个口子。 金美琦重新感受到脚下略微湿润的土地，抬眼却见自己的“爱慕者们”全部晕倒在地。显然，刚才的陷阱只是为了困住她，好解决其他人。 “术师，有本事就出来，藏头露尾有什么意思。” 林慧根本不搭理她，拿起幻想基石化作的开天斧头。对准金美琦，劈下。 金美琦无法避开，持弓格挡。 弓箭碎裂，她的手臂鲜血淋淋。 林慧的位置却也暴露了。 金美琦抬起头，看向显露出身形的林慧。 “怎么不下来说话？” 当然是害怕【媚娃】的厄运光环了。 媚娃其实是有短板的，和进阶媚娃的白玫瑰并肩作战过的林慧，最熟悉媚娃技能的优点和缺陷。大部分的职业若要和媚娃近身作战，已经输掉一半。 因此，林慧选择远程攻击。 恰好，她现在的队友可以提供远程攻击的条件。 金美琦弓箭已毁，只能不断的躲避。她数次出言邀战，林慧都不为所动，一旦她有拉近距离的意图，林慧就立刻后退。 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让金美琦意识到：术师对【媚娃】很了解。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她咬咬牙，决定使用一件的收容物——名为死亡之刃。 这是一把染血的刀，会追逐目标并使用必杀一击。 不祥的刀朝着林慧飞来。 林慧心有所感，不慌不忙使用“医者之盾”。 盾牌仅仅存在数秒，林慧的手臂上留下死亡之刃划拉出的伤痕。 她使用“血□□/合术”治好伤口。 “你使用的是治疗技能？” 金美琦惊讶。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使用治疗技能。” 林慧觉得她在拖延时间。 金美琦的惊讶却并不作伪，“我那时候只以为你用的是一件特殊的收容物……你、你、你不是【炼金术师】吗？” “我不是。” “你是【医生】。” 金美琦恨自己从前并不知道【医生】序列的存在……正懊恼间，胸口一痛。她低下头，看到一把贯穿身体的刀，以及握着刀的唐文远。 108 狐狸 狐狸和小女孩 该死…… 金美琦的视线掠过唐文远, 落在不远处站着的林慧身上。职业没有优劣之分，但职业之间有相互克制的关系存在。比如【丧尸】、【黄金骷髅】和【幽灵】遇上【格斗大师】的二转职业之一【怪物猎人】，最好直接逃跑。 哪怕是打个照面, 都可能暴露身份。 【怪物猎人】碰上【媚娃】，两者战斗，不存在过多因素干扰的情况下, 一定是怪物猎人死在媚娃的裙摆之下。 这会，金美琦已经发现自己遇到的是两名【媚娃】的克星。 这两人应该都是【医生】序列的职业者……两人或许还都是二转等阶？ 她打不过的。 更多的垂死挣扎, 不过是消耗得之不易的底牌。 金美琦心中已有决断, 不顾伤势，含恨冲向水晶棺材。 林慧脑门冒出一排问号。 这是自己找死？ 狐狸肯定藏在某处, 正暗暗观察他们。 BOSS未必比两人好对付。 果然, 金美琦刚踏上祭坛，古老的祭坛便冒出一阵亮光。一只火红的狐狸显出身形，起初形如小犬, 又迅速膨胀至两人高。一口咬住金美琦的半个身体, 用力一扯, 将她撕成两半。 金美琦丰盈的身躯从空中落下, 如同一块揉烂的抹布。 “嘭”一声砸在地上, 很快没了声息。 林慧心中略有些狐疑：她死得是不是太容易了…… 可是BOSS近在眼前，她没办法花太多时间在金美琦的身上。而且她简单探查过，对方的生命体征的确已经消失，就连身为【天文学家】的直觉都在告诉她, 地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林慧捡起从金美琦身上掉出的锤子。 唐文远同样有自己的判断方式, 肯定地道：“她死了。” 林慧没有毁坏尸体的癖好，她又不是【丧尸】。 “先对付BOSS。” 林慧伸出手，唐文远将开天斧递给她。两人和狐狸战斗的时候, 被金美琦控制的职业者们陆续清醒过来，加入战斗。 没过多久，狐狸出力竭不敌。 林慧觉得奇怪，“它怎么一直不变成人形。” “人形？” 一名男性职业者奇怪道：“狐狸只是狐狸……不是兽人。” 只有听过《封神榜》故事的唐文远知道她的意思，解释道：“狐狸不会变成人，她不是狐妖。” 几名职业者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唐文远不理会他们的好奇，继续说：“毁掉国家的国王似乎是有恋/兽/癖。” 林慧：“……” 这时，受伤的狐狸已经退到祭坛的中央。浑身的毛发竖起，露出威慑姿态。张开嘴，口吐人言。 “你们不要再上前了。” 林慧看向唐文远。 唐文远肯定道：“她真的不是狐妖，只是会说人话。” 地心怪物有很多都是会说人话的，林慧勉强接受这个解释。 狐狸以为一行人是国家原本的臣民，想要杀死它泄愤。面露哀戚之色，眼睛里流出泪水。 “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国家的灭亡和我无关。” 这一点林慧是认同的，狐狸又不能代替国王下达任何指令……刚才的战斗中，狐狸没有使用迷惑人心的手段。情况危急，如果她有类似【媚娃】那样迷惑人心的技能，就一定会使用。现在不用，说明它没有这种技能。 国王的行为，出自他的本心。 “我的确是蓄意接近国王，想要杀死他……” 狐狸开始回忆过去。 很久很久以前，狐狸曾掉进猎人的陷阱之中，多亏一个善良的小女孩救了它。 小女孩逐渐长大，出落得美貌动人。 王宫里的官员到王国里为王子挑选妻子，选中小女孩。 小女孩被带到王宫里，残忍的王子因厌恶而杀死她。 报恩的狐狸在小女孩濒死之际，询问她的愿望。 小女孩让狐狸挖出胸腔里充满仇恨的心脏，将其放在狐狸的胸膛之中。那样的话，狐狸一定能为恩人报仇。 狐狸照做了。 胸口上的伤还没有痊愈的它，很快遇到打猎的国王。 国王非常喜欢它，将它带回王宫之中。只要是它想要的，都会毫不犹豫的奉上。 心中充满恨意的狐狸提出很多要求……最终，国家灭亡了。 讲完故事的狐狸哀叫道，“你们想要报仇不该找我，该去国王的墓地。而且他的心脏不是已经被你们拿走了吗？” 林慧逼近它。 “我们不想报仇，杀死你可以重获神灵的宽恕。” “胡说八道，神灵才不会管人类的死活，想要重新让怪物们沉睡，应该去修建神庙。” 林慧走上祭台，“感谢你的忠告。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得让开。我要看看水晶棺材里面有什么。” 她觉得经验球就在水晶棺材里。 狐狸眼珠子滴溜溜转，点头同意了。 它让开一步。 林慧上前打开水晶棺材，看到里面躺着一名美丽的少女。她没有气息，尸体却保存得和活着时一般无二。不仅没有腐坏，而且面庞白里透红。 少女的胸口处有一颗跳动的粉红色心脏，心脏内部散发着荧光白光的水晶球，正是林慧要找的经验球。 林慧伸手去拿经验球，狐狸咧开嘴，露出阴毒的笑容。正要偷袭，却发现身体被禁锢住，动弹不得。 它抬起头，却发现一个男人不知何时来到它的身后，用奇怪的透明的绳子束缚住它。 与林慧配合默契的自然是唐文远。 林慧捧起心脏，看向狐狸，露出好奇的神色。 “你是狐狸，还是故事里的小姑娘？” 狐狸眸光闪烁，下意识道：“我是狐狸。” “哦，”林慧不置可否。拿出手术刀，在狐狸的尖叫声中剖开心脏。 “我手上的心脏很小重量又轻，并不属于人类。我猜它属于狐狸……你讲的故事或许是真的，但关于狐狸的部分是在撒谎吧。咦，你不为会了活命，挟恩图报，哄骗狐狸将你的心放进它的身体里，然后占据它的身体活下来吧？” 狐狸立刻反驳，“我没有。”接着脸上一变，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竟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此地无银百两。 林慧挑眉，“你还真的是故事里的小姑娘啊。” 说话间，她已取出经验球。 这颗心脏跳动得越来越缓慢。 虚假的故事被戳破，狐狸呐呐道：“它是自愿的……” 这是狐狸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辩白。 被划开的心脏不跳了。 红狐狸的身体迅速干瘪，皮毛失去鲜亮的色泽，眼睛变得灰暗。至于水晶棺材里少女的尸体，同样迅速地腐败了。 住在红狐狸身体中的小女孩死去了。 林慧不知道狐狸是不是自愿的，也不知道小女孩是想要复仇才占据红狐狸的躯体，还是单纯只为活下来而占据红狐狸的躯体。至于国王和狐狸的爱恨情仇，更是被埋葬在国家的覆灭之中。一切都不重要的，故事的主角都已经死光了。 林慧敲碎经验球，大量的莹白光芒进入她的身体里。 剩余部分各自进入其他人的身体里。 半个小时后，裂缝出口附近只剩下林慧和唐文远。 林慧问道：“我们继续？” 唐文远讶异：“你还愿意留下来帮助我升阶？”地心怪物几乎已经被杀光，又已经成功通关，留下来没法获得更多的经验值。他以为以林慧刷经验值的疯狂，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寻找下一条裂缝。 “当然，”林慧坐下来，“我们是朋友嘛。而且不能久久升阶的痛苦，我感同身受。天才就应该一直发光，你就是天才。” 唐文远万分感动，心中将林慧引为知己。 林慧叮嘱他：“我的时间很宝贵，你要努力多凝结几块幻想基石啊。” 唐文远点头，保证自己一定努力。 林慧笑了。 不帮助唐文远升阶…… 她无法获得【召唤师】的技能书。 比起已经刷爆的经验值，当然是技能书更重要一点。 109 克星 姻缘之线 唐文远保证过自己要努力的……“可你没说要在十天之内再凝结出七十三块幻想基石, 送我直接晋级三转【幻想生物】。” 林慧点头，以此证明唐文远没有听错。 “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太多了！ 三转阶段已经是绝对的高阶职业者，脱离人类的范畴。从此拥有漫长的生命, 进化成另一种形态的生物。 职业者往往不能跨过从二转到达三转的门槛，直到生命终结，依旧只是低中阶职业者。他们往往比普通人更加长寿，但很少活过一百五十岁。 加上职业者的战损概率还蛮高的…… 唐文远肯定是想要升阶的, 一个蹉跎太长光阴的天才, 一个没有放弃成为强者的职业者，怎么可能不想升阶。他恨不得能一夜之间门就成为三转强者，眼睛一闭一睁就能看到三转阶段才能看到的新的风光。 可他是幻象师, 不是幻想家。 “我做不到的。” “你可以的。” “……” “之前我提起过地府。” “我记得, 那是一切生物灵魂的故乡。人类死后会到达的地方，走过黄泉路，喝下孟婆汤，就可以再次投胎。我有一块基石演化自十八层地狱的幻想, 自然不会忘记。” “地府里还有一面镜子, 名为孽镜台。它可以将一个人生前做的恶事, 全部都显现出来。” “孽镜台对我的升阶有帮助？” “有的。你能幻想出一面可以显露我过往记忆的镜子。” 林慧说到这里, 忽然灵光一闪。 “或者, 你直接幻想出提取我的记忆, 再植入你脑子里的记忆球。” 唐文远缓缓地张大了嘴巴。看着林慧认真的脸, 他不由思考起来：如果能把林慧脑中的幻想知识全部榨干, 他受到的冲击一定很大。未必不能一举成为【幻想生物】，而错过这次机会，两人于裂缝中分离，现实世界中的距离难以跨越……再相见成为很难的事情, 至少以幻象师的能力是需要好几年才能跨越海洋和陆地，前往纳西联邦和林慧见面。 之前囤积的幻想知识，可能在他消化吸收的时候，凝聚出新的幻想基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书读万遍，其义自见。 这句话也是唐文远从林慧处听到的。 可若是不断得到新知识就能凝聚幻想基石，为什么要花费更多的时间门消化旧知识，舍弃“一眼能看得到头的成功”，而去尝试“大概率的失败”呢。 以唐文远如今的记忆力，被灌输更多的新知识，他又不会因此忘记旧知识。 林慧询问，“能办得到吗？” “可以，”唐文远连忙点头，“我可以办到。” 办不到想尽办法也要办啊。 他可是【幻象师】，一切的能力都基于“幻想”二字。 “我需要一点时间门。” 林慧点头，“好的。” 不需要一直讲述故事，她终于有时间门思考通关裂缝后的一些遗留问题。比如，金美琦的尸体不见了。 一具尸体是不会到处乱跑的，价值应该也有限。 金美琦死后，受她控制的职业者、普通人都已经恢复正常，不会去恋慕一具尸体，更没有转移尸体的必要性。 毕竟金美琦死后，并没有爆装备。 她连一件收容物都没带在身上。 那么，金美琦的尸体到哪去了？ 正被林慧惦记的金美琦的尸体置身于一处幽暗的洞穴之中，尸体上的伤经过精细的处理，却还是在炎热的天气下，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一名女性跪坐在尸体旁，静静的等待着。 一团金色的光芒聚拢在尸体的胸口，明灭不定，好像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 忽然，光芒大涨。 接着，尸体的手指动了动。 女性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冕下，您醒了。” 尸体口中吐出一声娇吟，接着睁开眼睛。她的眸子灰暗，脸上弥漫着一股死气，但金色的头发并未有丝毫褪色，又有属于媚娃的美艳BUFF，即使动作僵硬，浑身是伤，也并不显得可怖，反而有一种艳绝的美感。只不过这不是属于活人的美，而是属于死人的美。 金美琦浑身僵硬，坐起来的时候浑身咔咔作响。 女性连忙搀扶着她。 如果林慧在此处，就能认出这名对着金美琦无比恭敬的女性正是一直以来都与金美琦表现得并不亲近的职业者。只是迫于无奈，才成为金美琦控制下的队伍中的一员。 毕竟媚娃是难以控制异性的。 唐文远认为她并不是一个很值得注意的对象。 谁能想到，表面看来并不亲近的两人，竟然有着极深的联系。 金美琦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女性。 “你做得很好。” 这样的暗棋在金美琦拥有自己的势力后，每次进裂缝都会安排一个。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就最好，如果有意外发生的话就能保下一命。 女性激动的看着金美琦，“不负您的吩咐……” 金美琦缓缓抬起手。 “离开裂缝之后，你将得到司祭的职务，成为教会的高层。” 女性连忙握住她的手。 “感谢您的恩赐。” 下一秒，女性欣喜若狂的神色僵硬在脸上。她牙齿打战，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皮肤鼓起一个个包块，骨头发出咔咔咔的声响，口中发出痛呼。 黑色的头发迅速染上一缕缕金色。 当最后一缕黑发变成金色时，她神情一变。狂喜之色褪去，只剩下愤怒。 “该死的术师……” 女性站起来，如同丢掉一件破衣服一样踢开脚边的尸体。 “我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合适的身体，刚刚用习惯媚娃的技能……该死的术师……哦，她并不是术师。” 显然，金美琦已经从原本媚娃的躯壳中，来到“备用”躯壳之中。她走出山洞，抬头看着天空。碧蓝的太空中没有太阳，没有天体。这是地心裂缝独有的特点。 她一路避开危险，来到裂缝的出口附近。 只要裂缝的出口打开，在通关时限到来之前都不会再次关闭。 远远的，通过一件收容物，金美琦知道林慧和唐文远就在不远处。她用愤恨的目光盯着两人所在的方向，内心里燃烧的怒火快要将自己洞穿。 那是两个二转中阶职业者……自己这具身体只是一名【格斗大师】。 该死的。 这个仇恐怕难以报了。 金美琦还是不甘心，她取出一件藏在灵魂里的收容物。这是一件可以预测未来的物品，名为“姻缘之线”，使用它可以获得持有者和预测者之间门的缘分。 因为拥有一些【刽子手】的特性，所以测出的不是二者之间门简单的交集，而是生死。 这是一件一次性用品，非常的珍贵。 金美琦咬咬牙，将“姻缘之线”系在手腕上，又取出手术刀。 这正是林慧的手术刀，被她夺取。 “姻缘之线”的另一头系在手术刀上。 肉眼可见的黑色从“姻缘之线”的中间门弥漫至金美琦的手腕。另一端，则还是鲜艳的红色，没有丝毫变化。她手一抖，姻缘之线烧起来，灼伤她的手腕，留下一圈好似黑色手镯的印记。 这道印记就是“姻缘之线”的副作用。 如果预测的二者之间门，某一个人注定在未来会杀死另一个人，注定被杀死的人手持之线就会变成黑色。以后每次见到“天敌”，手腕都会传来疼痛感，提醒预测者——快跑！ 金美琦脸色大变。 按照“姻缘之线”的说明，她未来会被术师杀死。 这一瞬间门，她对术师的仇恨玩笑消失了。整个人一抖，表情变得灰败。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而金美琦最怕的是死亡。 也许是在死亡的边缘挣扎过太多次，导致她对死亡产生恐惧。以至于愿意舍弃自己的身躯，用尽一切办法变强，为的就是活下来。 再不为死亡而感到恐惧。 死亡面前，个人的仇恨又算得了什么呢。 金美琦头也不回的跳进裂缝中，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她心中想着，以后再也不要让她遇见术师。 她说怎么每次遇见术师就倒霉，原来对方是她的克星啊。 下次若再遇到……她一定躲得远远的。 110 新任务 玉石飞蛾颤动 一道白光划过裂缝的天际。 这就是即将天亮的标志了。 唐文远站在一棵大树下, 抬头查看天色，然后取出终于幻想成功的基石——记忆镜。不叫孽镜台, 也不叫业镜，毕竟功能完全不一样。 而且它也不能直接提取他人的记忆。 这种能力太逆天，中阶职业者的能力不可能达到。 不过，一个人自愿的情况下就可以分享一部分记忆给镜主。 “可以了？” 一旁站着的林慧对一人高，根本照不出人影的镜子有十足的好奇。唐文远抚摸着镜子，说道：“应该是没问题的。走进其中，你就能看到自己的记忆库。取出你认为可以分享给我的, 复制一份留下来，我再走进其中, 吞掉它们, 就能完成记忆的灌输。” 这样能很好的保全他人的隐私。 不过林慧并不介意将最大的秘密显露给唐文远看到——如果保留秘密，就会令唐文远错失升阶幻想生物的希望，她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她权衡利弊之后, 觉得穿越的秘密被唐文远知道并无大碍。 毕竟两人的距离太远了。 即使是在和平为主流的现实世界, 她也没有跨越过海洋前往其它大陆的经历。 那么两个人只会通过职业奇遇礼券见面, 风险几乎为零。 可如果不用暴露自己的秘密, 自然更好啊。 林慧对唐文远点点头，伸手触摸镜子。镜面荡起一圈波纹，容纳她伸出来的手掌。再上前一步, 便直接跨进镜中。 镜中世界如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河流汹涌，浪潮淹没她, 冲刷出一个光团。 她用手触摸光团，就能看到光团承载的记忆。 一只黑色的光团里，显现出李默的脸, 一帧帧画面出现。从林慧遇到他开始，直至他死亡的那一刻才结束。画面不停变幻，短短几秒就重现完成。 林慧在其中发现许多自己以前没有留意到的小细节，她竟然把李默的一些细微表情都记下来了……并且不曾遗忘。 多接触几只光团，她就知道该怎么筛选它们。 林慧心念一动，将以前看过的、诗歌、影视作品、义务教育考试试卷统统复制下来，堆放在山顶，然后退出镜子。 唐文远随即进入镜中。 林慧站在镜外等待着。 大半日匆匆过去，就在林慧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镜面荡起一圈圈波纹，唐文远跌跌撞撞走出来。头发竖起，整个人充斥着一种被巨大的信息量冲昏头脑的茫然，直愣愣地抬头看着天空。 只听轰隆隆一声响。 裂缝感知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天气出现极大的变化。 林慧见唐文远双目发直，正要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就见他身旁凝聚出一块幻想基石，又凝聚出一块幻想基石，再凝聚出一块幻想基石。 接着不停歇的凝聚出上百块基石。 他本人则是浑身一颤，身躯化作一团透明的液体，凝聚、拉扯，化作一只马首蛇尾的龙。通体银色，呼风唤雨，遮住整片天幕。 又见巨龙张嘴吐出一团火，再次化作透明液体，凝聚出一只翱翔的凤凰。 凤凰在天上腾飞一圈，落在地上。 林慧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凤凰口吐人言，说道：“我已经进阶【幻想生物】，可以化作一切幻想生物。从此拥有漫长的寿命，能力不再受到技能书的限制，迈入高阶职业者的大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唐文远可以说是在记忆的疯狂灌输中，被打通想象力的任督一脉。 从此他不会再因为没有想象力而难以升阶。 “我得感谢你，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提出来，我一定帮你办到。” 我想回家。 这却是幻想生物无法办到的。 林慧已经得到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的报酬，一本《召唤术》技能书。 “我没什么想要的，如果你想报答我，就保守我的秘密吧。” 唐文远不是傻子，相反很聪明。他看起来是青年模样，外表有些憨，但实则比林慧的岁数更大，见过的世面更多。得到林慧复制的记忆，不难猜测出她来历非比寻常——曾生活在一个奇特的世界里。 唐文远一口答应下来，“好的。” 心中却想着，他总有一天会报答林慧。 这不必说出来，朋友之间，报答的话挂在嘴边就没意思了。 林慧由衷道，“恭喜。” 凤凰版唐文远身上的火焰熊熊燃烧，证明着他的快乐。他羽翅扑闪，一根五彩的羽毛掉落。他重新幻化为人形，将羽毛递给林慧。 “佩戴我的羽毛，等阶低于转的职业者无法通过任何方式知道你的等阶。这是对你的一重保护，也是我们日后相逢的信物。隔着很远，我都能感知到羽毛的位置。若是改日在现实世界重逢，靠它不会轻易错过。” 林慧接过来，将其放进物品栏格子里。同时，轻轻一拍刚得到的技能书。 技能书化作一道白光，没入她的身体里。 技能的介绍，同时出现在[个人页面]之中。 一转【召唤师】独有技能·召唤术：召唤同自己签订契约的地心怪物协同作战（共个契约位）。 …… 南部市 林慧睁开眼睛，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林慧已经感知到来人是谁，口中道：“进来。” 元浩言小朋友推开门，探进来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真真，吃饭了。” 林慧点头，“好的。”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外婆询问她还要忙多久。 治安队员虽然很忙，工作强度大，危险程度高，但并非完全没有假期。林慧则是每每休假总逢加班，在家人眼中没有真正休息过片刻。 怪不得能很快升职加薪。 外公委婉表达“不用太拼”的劝告，害怕年轻人不顾身体太过逞强。 “已经忙完了。应该能休息一段时间……” 话音未落，手机响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到内部通讯频道里弹出的一条讯息：[单启明、林慧迅速前往西城门，准备出城。] 林慧：“……” 看来有些fg不能乱立。 幸好她通关裂缝的时间较早，与无数地心怪物战斗的疲惫，早已在剩下的小半个月里通过休息消弭。如今尚算精力充沛，又已经升阶，状态还不错。 部门紧急召唤，一定有重要的情况。 林慧和家人说一声，在表弟元浩言小朋友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回屋穿上制服，拿起车子的钥匙，踱步下楼，不一会就驱车来到指定的集合地点。 单启明比她先到，已经知晓常一坤派两人出城的原因。 出城对于单启明来说，是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事情。他身为【兽语者】是常常出城的，需跨城和外界别的城市联系的时候，往往都需要他出马。比如上一次紧急寻援，需带回克制病毒的药剂——也是由他去办的。 他是最合适的出差人选。 至于派【医生】出城，则是因为她能派上比单启明更大的用场。 “我其实是去保护你的。” 单启明摸着小黑光滑的毛皮，讲述两人的任务。 昨日污秽之子母体死亡，引起荒野中地壳变化，异常天气，以及变异动植物的疯狂。当时的情况混乱，参与事件者多人受伤。 距离荒野很远的城市都受到波及，现场是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数小时过去，受伤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常一坤一直没有下令让林慧出城是没必要——天府州是有【医生】前来支援的。 然而一个多小时前，从天府州州城前来支援的一名重要技术人员在处理后续时，被变异植物所伤，此时身中剧毒，不便挪动。 这时候林慧就不得不离城前往荒野——那位【医生】没有解毒的技能。 出城的并非只有单启明和林慧两人，一整队的后勤人员随行。 出城的手续在两人到达之前已经办好，林慧和单启明坐上同一辆越野车。车队行驶时，便能看见高耸的城门。 进出城门人很少，但并不是没有。 林慧乘坐的越野车和一辆面包车相向而行时，物品栏格子里的飞蛾忽然颤了颤。 这枚玉石一般透明的飞蛾是陆小霁死后，自他眉心处凝结而出的物品。并非收容物，无法通过鉴定得知它是什么东西，但似乎并不具备活着的特性。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只是短暂的颤动之后，玉石飞蛾重新安静下来。 这时，面包车已经开远了。由于面包车用的车窗膜颜色较深，她不能看到里面坐着什么人……或者里面的并不是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过，她将车牌号记下来了。 “你在看什么？” 单启明察觉到她的异常。 林慧说：“刚刚与我们错身而过的面包车有问题，车牌号N1345。让人排查一下，最好通知署长。” 单启明的神情变得凝重，立刻依言通知署长，并不怀疑她说的话，也没问她是怎么感知到的。 得到通知的常一坤慎重对待，让橙橙联系其他几个组织的高阶职业者。 有备无患。 全部门都知道庄真真是事故体质，且由她发现的事故往往都会升级，早已经是一转阶段的常一坤难以独自解决的存在了。 常一坤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111 驻地 另一个医生 车队离开南部市, 进入一片清理过的荒野之中。 单启明告诉林慧，城市围墙周边的荒野不仅要清理，还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定期的清理。这就和家住一楼需要清理附近的植被一样, 否则太过茂密、杂乱的植物丛必定藏着蚊子、虫子和小动物, 住起来不一定舒服，还可能遇到危险——万一小动物正好有毒呢。哪怕仅仅只是遭到蚊子叮咬, 也是会痒的。 往前几公里，部门专用的特殊手机就没信号了。 这款橙橙出品的手机, 可是在裂缝里都有信号的。 单启明告诉她……这是因为距离太远了。 因此, 林慧没办法知道城里的事情。常一坤到底有没有逮住面包车里不对劲的东西？如果逮住，她回去一定要去看一眼。 车队一路前行, 路途顺畅。 荒野不负其名，正是一片未经开发的野地。偶有一些城市的遗迹, 掩埋在树林藤蔓和山石之间门，露出一截钢筋水泥。 由于此处距离城市不远, 遗迹早已被探索过无数次。 哪怕是荒野上最贫穷最狼狈的流浪者都不会再进遗迹翻找有用之物——不会找到的。 一名全副武装的后勤人员“加热”好军粮, 先递一份给林慧, 再递一份给单启明。 军粮热量极高，内容丰富。 一份鸡蛋饭，混合着胡萝卜和青豆, 金灿灿、油光光，加热后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主菜是一款不知名的鱼类, 巴掌大的一块，没有一根刺。雪白晶莹, 勾着浓郁的芡，闻起来甜丝丝的。 另外有一只肉糜罐头。 用来铺在鸡蛋饭上，莫名给人一种很好吃的感觉。 紫菜豆腐汤包加水就能喝, 哪怕是温水也能将其冲散。尝一口居然很鲜美，不像是毫无灵魂的速食产品。 又有浓缩果汁饮料、水果罐头、巧克力块和面包配餐，足够让一名胃口较大的职业者吃饱。 甜点是一小块芝士蛋糕。 林慧吃得相当满足，考虑着要不要在物品栏格子里放一些南部市出品的军粮。据说，这款早中晚三餐的内容都不一样且很丰富，且口味有很多种类，不会吃腻。 最后还是打消念头。 并非军粮价格太高，她现在不太缺钱，至少不缺几箱军粮的钱……且身为暮色月亮的一员，军粮大概率是可以免费申领的福利。 军粮的来源不是问题，问题是存储军粮所需的物品栏格子。 一个格子太珍贵，她不能拿来放没有特殊效果的食物。 她吃得很开心，单启明自己却是不敢先吃的，得把水果罐头打开喂给两只祖宗——小黑和小白。 如果两个兽语者打起来，决定胜负的不是他们本身的战斗力，而是驱御的野兽的强弱。单启明哪敢不供起祖宗？平时出去喂猫都小心翼翼，选在两只祖宗小睡的时候，还不能沾染别的猫的气息，否则回家一准被挠花脸。 猫猫可不管你是否在救助同胞，只会觉得你背着它们有别的猫了。 ……猫咪已经占领星球，人类不过是它们的奴隶。 这样都能过得不好，完全是太笨的缘故。 野兽的世界奉行弱肉强食，不会有多余的同情心。 两只猫咪吃完午餐，单启明才将剩下的猫咪不喜欢的、挑拣过的吃下去，他一般不浪费食物，除非太难吃。 路上，单启明同林慧介绍：荒野里的冒险者看到治安署的车队会避开，不会攻击他们。这是明智的做法，聪明人不会找死。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遇上危险，变异动植物以人类为血食，需要小心提防。 “照理来说。我是兽语者，有我在能够避开大部分的危险。” 单启明说着，娃娃脸上难得露出忧虑之色。 “可现在污染爆发，到处都乱七八糟的，我的感知能力受到影响，搞不好会一头扎进怪物窝里。” 两人职业者加上全副武装的后勤队员，对付变异动植物并不难。难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需要支援的同事身边，免得中毒的重要技术人员死掉。 林慧为难道：“我没办法占卜。” 污染刚刚爆发，占卜可能掉进邪神碗里。 “哎！没办法了。只希望我们运气好一点……” 单启明说着，看见林慧挂在腰间门的羽毛吊坠。 “这是你新得到的收容物吗？怪漂亮的。” 不夸张的说，他的眼睛都看直了。觉得七彩的羽毛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一根羽毛，很难想象它长在什么样的生物身上。 “这不是收容物，”林慧没有多说，一言带过，并且转移话题道：“那是一棵什么树？” 指着路边的一棵树问。 树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树下堆满白骨。 单启明是一个没心机，人情世故上也有点欠缺的人，但他不是傻子，顺着林慧的话说：“荒野上的人称它为食人树，危险的并不是树，而是它的根须。它的根须可以延伸很远，捕获的食物供给树干和树枝和树叶，消化不了的骨头就堆在树下……” 车队一直前行。 幸好单启明说的最坏的情况没出现。 七个多小时后，车队到达暮色月亮的驻地。 新的禁忌之地就在附近，林慧惊讶的发现，透过窗户能看到聚集在驻地外的人群——他们一看就不是生活在城里的居民，哪怕是一个小孩的脸上都看不到天真和纯良，双眼里唯有燃烧的欲/望。虽说是人的模样，但动作里又有着兽的影子。只要是站着的人，每一个都是见过血的。 单启明知道她的疑惑，解释道：“这些人都是荒野流民，有些来自各个聚居地，有些是臭名昭著的佣兵，还有一些游走在聚居地之间门的行商。他们出现在这里是为赚钱——纳西币是除金子之外，荒野上唯一流通的钱币。暮色月亮的临时驻地里有近一千号‘城里人’，消费力充足。” 这样的情况，他不是一次见到。 “驻地附近拥有秩序，也是他们出现的原因——他们可以放心的互通有无，达成相对公平的交易。” 橙橙保持着以往的传统，不将荒野流民赶走。她派出一些人维持秩序——不需要很多人，聪明人不敢随便捣乱。并非懒得拿出新章程，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怕被荒野流民赚去一些钱财，钱财对她来说不重要。 别看一千多人听起来很多的样子，用的时候就觉得少了。 荒野流民是可以雇佣的，而且比城市的工作人员好用。 她一定程度上可以不用太过珍惜荒野流民的性命，这就让荒野流民更好用了。 林慧所在的车队穿过关卡，经过简单的检查之后，下车。她和单启明被工作人员领到驻地的中央，短短时间门之内建起的集装箱式会议室外。里面在开会，橙橙一直在下达指令。透过玻璃隔门看到两人，做出暂停的手势终止会议。 她打开门，亲自迎出来。 “我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真的出乎意料了。 不过这是好事。 橙橙暂时放下繁忙的工作，带着林慧前往驻地医院。 医院的环境是整个驻地最好的，中毒的重要技术人员住的单间门。 林慧在门外就能听到哀叫声，打开门看到躺在病床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全部腐烂的女性。叫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 烂得厉害的地方，几乎可以见到骨头。 疼肯定是真的疼。 站在病床边的是一名瘦高的男人，长相普通，瞧着有几分温雅的气质。 林慧凝神一看，通过对方眉心的火焰，知道他是一名职业者。 0阶职业者。 男人不耐烦地问：“他们是谁？不要随便带无关人员进病房。” 橙橙为双方介绍，“这位是【医生】先生……这是我们南部市的【医生】。” 医生挑眉，打量林慧。 这就是比他多一个解毒技能的【医生】……只是一个气势强一点的小姑娘嘛！【医生】的气势要这么强做什么？？？ “先解毒吧。” 林慧几个小时的车坐下来，对见面寒暄的兴趣有限。 她的时间门是很值钱的。 径直走到床边。 橙橙非常随意地对【医生】抱歉的一笑，取出毒素针剂，交给林慧。 林慧需要自身中毒，才能使用“医者仁心”的技能。她丢出“医者仁心”的同时，又丢出“血肉/缝合术”。 一眨眼的工夫，床上重要技术人员的伤就全好了。 她的哀叫声溢出嘴巴，又懵愣地咽回去。 “我全好了……” 技术人员惊叹不已。 林慧扭头询问橙橙，“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中毒吧？” “医者仁心”技能还可以解除九个人的毒，不能浪费。 橙橙点头，“跟我来。” 剩下的中毒的人都集中在一起，林慧忙着解毒。 单启明则是用下巴指一指站在不远处观看林慧解毒的医生，“这家伙态度怪怪的……” 橙橙了解一点。 “不服气呗。真真的消息多少是传出一些到天府州的。你知道的，财富集团里有很多大嘴巴。” “真真的确是天才，”单启明心说，这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庄真真已经是一转职业者了……能比吗？ 就算真真只是0阶医生，在【医生】中也绝对是技能最为丰富的…… “也是咱们后勤队的人不对。私底下抱怨他比不上真真，还被听到了……大家压力都大，说的又是实话。我能怎么办？” 橙橙摊手道：“【医生】和【医生】之间门是有差别的，他很快就能认清这一点。” 112 一模一样的人 奴隶 不到半个小时, 中毒的人已经全部解毒完毕。 林慧顺手将新送来的一批患者的伤治好，暂时就没她什么事情了。 清理周围变异动植物、采集辐射样本、救助受波及的荒野流民……一件件都是万分急切的大事，却不能在夜晚进行。 橙橙百忙之中, 抽空对林慧说：“你们可以回房间休息，房间我已经安排好, 打扫过了。不过, 若不怎么累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去逛一逛外面的集市。夜里外面的人会比白天更多。让小明陪着你。真真, 我记得你是第一次离开城市？” 林慧点头。 “对！荒野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停的有人过来寻橙橙拿主意——整个驻地的大小事情都等着她一人决策。 “那当然，你知道的荒野都是书本上看来的。教科书自然要描写它的危险, 免得市民们拥有太过高涨的冒险主义精神, 无故丢掉性命……不过, 庄教授应该跟你说过一些有关荒野的事吧？” 庄教授可是南部市最厉害的遗迹猎人, 年轻时纵横荒野…… 橙橙认为, 只要足够了解荒野，荒野的危险就有限了。 特别是对职业者来说。 “说过一些, ”林慧含糊着, 又道：“耳朵听来的, 哪有眼睛看到的清楚明白。” “那倒是……” 因为有单启明陪伴在林慧身旁，所以橙橙并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闲聊两句, 便自顾自的忙去了。 林慧则和单启明一起走出驻地。 把手驻地大门的是南部市暮色月亮的一名后勤人员，林慧曾帮他治过伤。见到林慧, 他露出一个笑容，“庄医生来了。” 林慧颔首点头。 后勤人员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只觉得生命安全更有保障了。 今天晚上他执勤，明天不用外出，待在驻地不会遇到危险, 但他总是要外出的……同庄医生一切外出处理异常事件，至今还没有同事丢掉小命。 不像这几日…… 【医生】和【医生】原来是有差别的。 驻地外灯火通明，叫卖声不绝于耳。 大小的帐篷绕着驻地一圈，放眼望去竟很难看到尽头。 门口两排摊位更是尚算整齐，就连摊主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越靠近门口的位置，摊主脸上就带着越明显的伤。 单启明抿唇道：“好的摊位是要靠拳头抢下来的。” 这不会死人，暮色月亮不允许驻地外发生血腥事件。 流民也不会无止境内耗。 最初来到驻地的那一天足够决出胜负，之后不再有争端。 林慧听一耳朵就罢了，不像单启明对荒野的乱象感到痛心。兽语者对大自然爱得深沉，人类也是大自然的一员。 她听说单启明最初加入暮色月亮只有一个目的——世界和平。 晚上出来逛“夜市”的“城里人”不多，见到有人出来，前来做生意的行商和有物品要卖的摊主们都卖力地吆喝起来。其中居然还有卖食物的，但单启明不让她随便吃荒野里的食物。 “可能会长出一些奇怪的器官，哪怕你是医生也很麻烦的。” 林慧：“……” 两个人纯属闲逛，走到偏僻处，林慧骤然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疑心自己看错了。 单启明见她在一名奴隶商人的摊位前停下来，还没说话。那奴隶商人已经热情地站起来，小步迎上来。肥胖的身子颤抖着，像一座行走的肉山。细眉毛，厚嘴唇，两撇小胡子上翘，长相颇有几分滑稽。 “贵客。这些都是上等货，你随便瞧，随便看。有喜欢的，可以上手摸一摸。” 奴隶商人两只眼睛放着精光，上下打量林慧。 心中得出结论，这人必定不穷。 奴隶商人的货物有男有女，从孩童到老人应有尽有。总数超过三十，品相和“上等”扯不上边。皆蓬头垢面，神色萎靡。仅仅用几根麻绳将他们捆绑成一串，再有拿鞭子的三名打手看管，奴隶们就不敢乱动，蘑菇似的蹲在一处。 他们几乎都没有穿鞋，不知从哪里赶来的，脚底已经磨破了。身上的衣服更是难以遮住隐私部位，露出大片肌理。或许对奴隶商人来说，这也是一种另类的货品展示。 单启明小声说：“真真，城市里是不允许有奴隶的。” 即使买回去，也不能当作奴隶来使用。 奴隶自然也能进城，只需要缴纳一笔高昂的费用办理居民证件，就能在治安署里学习生活常识，等学会就可以成为正式的居民。学习不是免费的，学会也不等会就能融入社会。 从小在城市里长大，接受教育的居民还有好些没有正式工作呢。 带奴隶进城，等于是花费大量的钱财养一个闲人。 如果奴隶打定主意要获得自由，花的钱就白费了。而且花出去的钱，一分都拿不回来，法律和正义都不支持一个人无故限制另一个人的人身自由。 奴隶能做到的，花钱雇佣城市居民也能做得到。 如果真真是觉得奴隶可怜，想要救下他们……第一次来到荒野的城市居民之中，偶尔会有愿意伸出援手的好心人。这种人很少，但不是没有。 然而，已经成为奴隶的家伙，救下来很快又会变成奴隶。 如果奴隶有不做奴隶的办法，就算不救他们，他们也会自救。 林慧走到一名的低着头的，身材消瘦的男□□隶面前。蹲下来，掐着对方的下巴将他的脸抬高，仔细端详片刻。扭头对单启明说，“你过来看看。” 单启明意识到她并不是对奴隶感兴趣，而是对某一个特殊的奴隶感兴趣。顿时快步走来，心中有一点点慌。 部门的医生可是一位行走的事故触发机器…… 单启明弯下腰，越看越觉得男人的相貌熟悉。 “他……” 男□□隶目光清明，在林慧放手之后，立刻低下头。 林慧站起来，答道：“陆小霁。” 单启明立刻想起来了。 那个死在郊区疗养院的邪恶职业者，导致无辜少女成为孕育污秽之子母体的可恶家伙，还是庄真真偶然撞破阴谋，杀死对方。这才阻止了一场可能毁掉整个城市的灾难。 单启明只看过陆小霁的尸体一次，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对他的记忆不算深刻。那毕竟只是一个死人了！面前的奴隶比陆小霁瘦弱许多，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打结，气质也不一样，他一时没认出来。 可一旦回忆起陆小霁的模样，就发现面前的奴隶长得和陆小霁一模一样。 113 陆二霁 又一只玉石飞蛾 “这个人啊……” 奴隶商人见贵客对自己的商品感兴趣, 连忙上前一步，挤到两人中间门。 “他长得很好吧？不光长相俊俏，他还是男人中的极品。你看, 他鼻梁高挺，鼻尖微勾。嘿嘿, 那方面的能力一定很强。” 奴隶商人一本正经地看着林慧，眨眨眼睛说：“走过路过，不容错过。” 林慧：“……” 刚低下头的奴隶，猛地抬起头。一双发亮的眼睛狠狠瞪着林慧，露出难以驯服的棱角。 奴隶商人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唾道：“你跟我瞪什么眼？” 一旁的看管奴隶的打手立刻挥舞鞭子，在男性/奴隶的背上留下几道血痕。 林慧见男性/奴隶完全不反抗, 只是用神情表达一下愤怒, 心中觉得奇怪——他莫非真的反抗不了？？？凝神细看, 从奴隶眉心的生命之火可以判断：对方是一个身体不太健康的普通人。 可他长着这样一张脸。 林慧觉得他更加的不普通了。 林慧制止奴隶商人和打手的暴行，看着男性/奴隶的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 同陆小霁长得一模一样的男性/奴隶一言不发, 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奴隶商人见生意没有被商品搅黄，连忙替他答话。 “他叫陆二霁。” 陆小霁……陆二霁……名字的相似度很高啊。 林慧试探性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奴隶商人连忙点头, “愿意、愿意，五万块就能买下他。特别便宜, 物超所值……” 林慧打断奴隶商人的话, “让他自己说。” 又询问陆二霁：“你怎么不说话？” 奴隶商人心里哀叹一声, 看来还是瞒不过去。 “贵客, ”奴隶商人干笑两声，“这件商品……他不会说话。” 林慧挑眉。 “你这个‘不会说话’，它是名词，还是形容词？” 奴隶商人先是一愣, 磕磕巴巴道：“名词？这么说吧！他是个哑巴。很小的时候，误食有毒的果子。喉咙受伤，没有及时的处理，声带受损哑巴了。” “你对他好像很了解？” 奴隶商人看出林慧感兴趣的并不是商品本身，反倒不肯开口了。 单启明心里骂一句“奸商”，拿出一沓纳西币。递出去，在奴隶商人伸手欲拿的时候，又缩回手。 “拿钱办事，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当然，那当然。我老贾的信誉是这个，”奴隶商人接过钱，对自己竖起大拇指：“从南部市到天府州，哪个聚居地的人不晓得。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单启明一个人都不信。 “行了，别废话。说罢。” 奴隶商人清清嗓子说：“他叫陆二霁……刚刚说过这个，您别急。我慢慢说罢……陆二霁的父母是一对遗迹冒险家，在一次探险中死去了。陆二霁十一二岁流落荒野，运气倒是不错，跌跌撞撞活下来了。不仅活着，还比大多数的荒野流民都活得好。我记得就是前几年的事情，他组建起一支商队，专门贩卖奴隶。” 单启明听得入神，“那他还是你的竞争对手？” “没有这样的事，”奴隶商人老贾摆摆手：“荒野上的奴隶商人多如牛毛，多数聚居地永远是缺人的……只要有货，不怕不能脱手。嘿！不像城市里，永远嫌人口太多。我和他谈不上竞争对手，偶尔还会合作。” 害怕贵客觉得他废话太多，老贾跳过这一节，接着说：“前些日子，他入手一个刺头。对方在乘他不备，伙同二十几名奴隶一起将名打手弄死。正好我在附近，刺头就将陆二霁卖给我了。” 单启明讶异，“你就真把他当做奴隶拿出来卖？” “不然呢！这可是一个尖货。他不能说话，却能单枪匹马搞起来一个奴隶商队。这品质可比一般的奴隶高太多了。肯定能卖一个好价钱。这不，两位贵客就单单看上他了。” “你们合作过……他现在落难……你不应该伸出援手，帮他一把吗？改日你落难，就会有人搭把手。” 老贾嘿嘿一笑：“不，不会有人搭把手的。我的商队里只有奴隶商人、奴隶和打手，他不做奴隶，做不了打手，只能做商人。商人只有一个？陆二霁做商人，我成为奴隶，他就会按照我原本的价值，将我以极低的嫁给卖给某些食用同类之肉的聚居地——除开这样的聚居地，不会有人买我。对吧？” 老贾询问的是陆二霁。 陆二霁没有回答，他默认了。 老贾接着道：“谁说我没搭把手，我这不是在帮他找一个好主顾吗？” 他说的是大实话，城里居民又是治安署署员，可能还拥有一些神奇的能力……这样的主人万里挑一，再加上两人都不是邪恶之辈。他见过的人比一般人吃过的盐都多，不会看错人的。 他也知道，陆二霁不愿意做奴隶。 因此，陆二霁不愿意让两人成为自己的主人。 他想找一个弱一些的主人。 单启明每一次都会被荒野的逻辑震惊，不管了解多少荒野的规则都不能习惯。他看向林慧，林慧点点头。 陆二霁是要买下的，可以用部门的经费嘛。 她怀疑这家伙是在伪装。 如果是陆小霁……庄真真残留有一些关于陆小霁的记忆，加上她特地了解过陆小霁此人，深知对方一直郁郁不得志的同时，却也还是过着大少爷的生活。钱财上，陆家没有亏待他，也没有亏待他的必要。 陆小霁绝不会穿着破烂的衣服，伪装成一名奴隶。 打手在挥下第一鞭的时候，就一定会被杀死。 单启明和老贾讨价还价，定下万块的价格。他前往聚居地取钱……谁也不会把万块带在身上，职业者也不例外。 单启明刚走没多久，林慧就感觉到不祥的气息，她看向远方，黑色的雾气上一秒还在天空和大地交界之处，下一秒已经袭到面前。 以她的眼力，可以看清雾气里裹挟的变异动物。 自然界受到污染而出现变化的动植物和裂缝里的怪物不同。前者以巨大化，特质化为变异方向，是基因的改变。后者则带着神秘色彩，本来就是怪物，进化到一定的程度，可以口吐人言。 林慧看到的就是一群巨大的虫子。 她取出仅剩的一把手术刀，一刀斩断巨型蜘蛛的腿。转头看向身后，见老贾、打手和奴隶主都被冲散，犹豫片刻，没有立刻赶到陆二霁身旁。冷眼看着陆二霁并不慌乱的解开绳索，向着驻地跑去。 只要跑进驻地，他们就安全了。 到目前为止，陆二霁没有露出丝毫奇异之处，只能算是普通人中应对危机较为冷静的。 林慧救下两个小孩，再回头去看，陆二霁已经接近驻地。 她抱着两个孩子，朝着陆二霁走去。这时有第二波怪物袭来，等林慧解决眼前的麻烦，再寻找陆二霁的时候，竟没能看到他。 果然跑了？ 林慧眯起眼睛，加快脚步。杀死逼近的怪物，低头一看，地上躺着一具熟悉的尸体。 生命之火已经灭掉。 呼吸消失。 这么容易就死了？ 陆二霁的腹部有一个怪物大洞，几乎是一击毙命，没有给林慧留下使用血肉/缝合术的机会。 有阴谋吧？ 林慧还是不敢置信，觉得莫名其妙。 却见陆二霁衣衫褴褛的尸体迅速冷却，结冰，眉心处缓缓凝结出一只玉石般透亮的飞蛾。 这样的飞蛾，她的物品栏格子里已经存放有一只。 林慧将其拿起。 两个小孩小声问：“姐姐，这是什么？” 林慧将食指放在唇上，轻嘘一声。 两个小孩乖乖地闭上嘴巴。 单启明冲破迷雾赶回来，林慧已经将玉石飞蛾放进格子里——游戏光幕认为两只飞蛾是同样的物品，可以存在同一格。 叠加存放。 114 她的厉害 一个人奶两千多人 单启明刚靠近就看到躺在地上的、结冰的陆二霁的尸体, 顿时一愣。 “什么情况？” 林慧干巴巴道：“我本来打算试探他一下……” “然后呢？” 单启明一脸茫然。 “事情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啊？” “他经不起半点试探，死掉了。” “……” 死得透透的，连玉石飞蛾都凝结出来——陆小霁的尸体已经被解剖, 没有活过来的迹象。可见陆二霁也一样。 “没道理啊！” 单启明将尸体扛起来，准备带回驻地，让橙橙研究一样。 这事搞得虎头蛇尾，让他忍不住多问一句：“这家伙是普通人？” “应该不是职业者，”林慧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判断的, 成为二转【召唤师】之后, 她身为【天文学家】的灵感更强, 第一感觉不容易出错。 “不过，他肯定不是普通人。” 哪个普通人死后尸体会结冰？ 更何况还有眉心处凝结出的飞蛾玉石。 ……飞蛾玉石的存在就不必让单启明知道了。 她有种预感，飞蛾玉石未来有大用处。 单启明则是懵逼状态。 又不是普通人, 又不是职业者。 那是什么东西？ 林慧将救下的两个小孩子交给一名后勤人员。如果找不到小孩的父母, 他们会将孩子带回南部市, 托付给福利院。 小孩在秩序留存之地, 总是拥有一些特权的。 这名后勤人员预备将两个小孩送到医院，那里最安全。万一变异动植物冲破驻地的防线……想到这里，后勤人员充满希冀地询问林慧：“庄医生，您会参与战斗吗？” 林慧点头，“当然。” 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的后勤人员都是要参与战斗的。他们都是治安员队伍里的佼佼者，本来就拥有与变异动植物战斗的能力, 也接受过丰富的训练。他不怕战斗, 但林慧的保驾护航是生命的保障，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感谢您……” 林慧莫名其妙收到一句感谢……她没有多想，转身往驻地外走去。 “你去哪里？” 一个男性的声音响起。 林慧回头一看, 原来是天府州的医生先生。 她答道：“参与战斗。” 医生先生蹙眉道：“参与战斗？医生应该留在防线后方，治疗运送回来的伤员。这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那要是伤员来不及运回来呢？” “胡搅蛮缠，你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能救下更多的人。我知道你是一名一转职业者，但是据我所知，【医生】的一转阶段只有少许的自保手段，没有战斗的技能。外面那么多的怪物，你能应付得来吗？年轻人，有着救人的心是好的，但我们得量力而为。” 医生先生看来，这名南部市的【医生】才进入神秘世界三个多月，侥幸成为一转职业者，却还是彻头彻尾的愣头青。 愣头青是很容易夭折的。 天才也容易夭折。 林慧自然看出医生先生没有坏心，并且是好意相劝。她却不能继续浪费时间，同对方解释些什么。 解释有什么意义呢？ 事实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同时，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医生】职业该是医生先生那样的，自己这样的可能是异类？前有唐文远表示震惊，后有医生先生的迷惑不解。她要是再不能认清自己，就有点傻了。 她有什么办法呢？ 都怪危险的环境把一个柔弱的奶妈变成如今的模样……该死的游戏！ 林慧转头走向驻地之外，遇到扛着受伤同伴往回走的后勤人员，直接一个血肉/缝合术丢出去。 战场呈现出一片扇形的焦灼地带，暮色月亮的战斗人员守在驻地外，聚集一处。三五个人应对一只怪异动物，几名前来支援的职业者则能一个人应对多只变异怪物，或一棵难缠的变异植物。 这才是主要的战斗力。 林慧见职业者应对得当，又有单启明带着小黑、小白支援，便用加速的技能游走在拖住大部分怪物的普通人之中。 上千变异动植物在她眼中不过是匆匆扫上一眼，就能立刻分辨出强弱的普通等级怪物。可怕的在于它们数量太多，但经历过兽潮的她，并不害怕。她曾在更加强大的兽潮里，一直保住白玫瑰的一丝生机。 那会的确是需要治疗一人，但白玫瑰疯起来，比两千多人带来的压力都大。 后勤人员们发现，只要林慧走过的地方，受伤的人都会痊愈。如果她有空补上几刀，正在战斗的后勤人员就可以更换一只新的变异动物，就算来不及停留，她也能说出变异动物的弱点——这让手忙脚乱的后勤人员恢复镇静。 战斗还在进行。 留在后方的医生先生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但只看守在驻地里的后勤人员没有再往外支援，就知道战斗的局势大好。令他惊诧的是一个伤员都没有，他的医疗团队——从天府州大老远跟着他前来支援的整个团队站在原地——临时搭建起的医帐中，人人都无所事事。 团队里的人不免议论纷纷。 “那个医生如此厉害……” “卧草，一个人能奶两千多人？” “是不是南部市动用什么厉害的收容物啦？” “没听说，好像就是靠她一个人……” “脸好痛哦。我之前和还一个南部市后勤部的人放话，让他有本事请庄真真加入一个战斗试试……医生不都是柔弱的吗？怎么能在战斗中使用技能？” “难不成有人保护她？” “有人保护也太冒险了。” “有人保护……一名伤者都不送下来，也太逆天了。” 如果林慧知道他们的议论，就会谦虚道：主要是地形占优势，显得她过分厉害。 要是驻地被怪物包围，各个方向都有变异动植物袭击。那她就没办法了！分身乏术啊。 两个多小时后，战斗即将结束。 从前面退下来的天府州暮色月亮后勤队员面对医疗队员的询问，只知道激动的请求：“能不能让部长将庄医生调到天府州啊？南部市太小了！简直屈才。咱们得想想办法……得想个办法……” 医疗队员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医生先生也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候忙完的橙橙走出来，亲自来说医帐可以拆掉的事。 她也没想到前面一个伤员都没有送下来。 她单单知道自家的医生厉害，但不知道自家医生如此厉害。 一时之间，心中超级震惊。 医生先生见到她，张张嘴，尴尬地说：“我不如她……后勤队的抱怨没有错。” 橙橙客气道：“这不是您的问题……” 林慧有问题吗？ 肯定没有啊。 橙橙难得有些卡壳，憋出一句：“这是咱们的医生太厉害了。” 医生先生：“……” 你不如不说话。 115 又一个 陆大霁 一个星期后, 新生的污秽之地由混乱变得稳定。林慧得以离开荒野，回到南部市。此时她怀孕已经近九个月，随时可能生产。 只能穿着宽松的衣物, 让旁人看不见肚子隆起的弧度。 这导致她不能穿部门特制的治安服，只能从医生先生处借来白大褂——因为符合她的身份，所以没人感到疑惑。唯一的问题是消耗太快，战斗一次杀进杀出就得消耗一件，令支援南部市的天府州医生不得不申领一批白大褂。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来支援, 申请的不是解毒剂、收容物、人手, 而是平平无奇的衣物。 林慧和橙橙乘坐一辆车回到南部市。 两人在城内分开, 林慧开着自己的车回到家中。她回城的第一件事本该是弄清楚，出城时遇到的面包车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可惜她通知常一坤的速度够快，面包车上的东西溜得更快。 等常一坤带着人拦截面包车时, 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城门放行的守卫对面包车里的乘客记忆模糊, 连里面有几个人……有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 常一坤让人把守卫带到部门里, 用特殊的收容物刺激他的记忆,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这从侧面说明面包车里的是个大家伙。 常一坤心情难免紧绷，南部市近日事故频发，他担心邪恶组织又在酝酿阴谋。可是一周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又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只能将面包车的神秘来客放到一边。关心起另一位有重大分量的女士——缄默玫瑰的血腥女王已经到达天府州，随时有可能启程来到南部市。 那是一位四转强者, 全世界一个巴掌能数过来的顶级战斗力。 人类之中最接近于神的存在。 四转职业者其实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了…… 不夸张的说, 她跺跺脚南部市都会有一场浩劫，对方又不是官方组织的首领，而是一个邪恶组织的领袖。 哪怕是和缄默玫瑰有着许多往来的玛莎慈善基金负责人小美女士, 同样不知道血腥女王到南部市来干什么。 这令南部市的职业者们不安。 不仅是官方职业者，就连民间组织的成员都夹起尾巴。 至于邪恶组织的成员？常一坤想不明白怎么还有往南部市闯的，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难道不该赶紧出城吗？ 常一坤的疑惑和不解，林慧半点不知。她打着哈欠回到家中，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外公和外婆出门去了，两个老人是闲不住的，除非孩子在家。 元浩言小朋友要上学。 林慧自己不想做饭，打电话给小区管家。不一会，就有食物送上门。 一份色香味俱全的外卖，但又和一般的外卖不一样。堪称豪华版本，鲜嫩的仿佛刚刚宰杀还带着热气的肉，现打的虾滑、蟹滑、猪肉丸子、牛肉丸子，老火靓汤做底，用来涮肉涮菜。 她喜欢吃丸子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但送来一份外卖都照顾她的口味，可见暮色月亮的后勤人员对职业者的尽心尽力。 林慧美滋滋吃完送来的全部食物，管家刚带着人收走餐具，元浩言小朋友回来了。 林慧看一眼时间，下午三点钟。 今天放学够早的？ 元浩言小朋友看到林慧，眼睛立刻亮了。跑向她的时候，至少抖落一筐欢喜。向来有点端着的小学生围着她打转，嘴巴咧开。 “真真，你终于回来了。” 林慧被他转得眼晕，拉住他的小手。 “嗯，姐姐回来了。家里怎么样？” “好，我们都很好。” 元浩言小朋友反握住她的手，用视线上下打量姐姐，想习惯性来上一句“你瘦了”，但看着林慧圆了一整圈的脸，怎么都说不出过于违心的话。 “这趟出差不怎么忙吧？” “不忙，”林慧不可能说实话。 “外面危险吗？” “这一趟出城的有三千多人，怎么会有危险。” 危险是有的——她不仅是柔弱的医生，还是一名足月临产的孕妇，在变异的动植物中杀进杀出，没有动胎气实属身体异于常人。 毕竟是二转职业者，已经脱离普通人的范畴。 “今天这么早放学？” “学校组织灾难演练……” 每逢灾难演练，下午就不上课。林慧从庄真真的记忆中找到表弟早早归家的原因，不再多问。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老两口就回家了。外婆一向最心疼林慧，而古往今来的老人家心疼孩子的方法都是一致的，做好吃的、劝饭。 外婆一进屋就准备炸丸子，盯着林慧道：“一会多吃点，你瘦……”她盯着林慧肉嘟嘟的手臂，实在是说不出违心之语言。 晚上林慧吃光一大盘丸子时，外婆忍不住将第二盘推得远一点。 “长胖太快也不好……” 林慧：“……” 她并不是胖……其实体重没有增加多少，但身体的浮肿和显露的孕态让她从一个曲线轻盈的女青年变得大腹便便。 这是没办法掩饰的。 她的假期加起来足有一个月，她打算请假不去部门了。 橙橙和单启明天天见到她，察觉不出太大的变化。一周没见的部门众人只会比家里人更敏锐，还是不要撞上去，免得暴露。 剩下的一大盘炸丸子，元浩言小朋友装进饭盒里，打算明天带到学校去吃。 家里不再缺钱，一点丸子是可以分享给朋友们的。毕竟朋友们也常分享食物给他，一直没有回赠就太失礼了。 “哦，对了。” 元浩言将饭盒放进冰箱里。 “新的班主任预备家访，你明天休息吗？” 林慧点头，家里人都知道她每逢连续工作都会有假期。 不过能不能真的休假就不一定了。 好在城市居民对加班接受度都很高，认为有工作就算加班也是福报啦。 “我会在家里等他的……为什么更换班主任？” “原本的班主任下楼梯时不小心摔伤，得休养一阵。新来的班主任又年轻还超帅的……” 林慧不置可否，这样轻慢的态度让她没有询问新班主任的名字。以至于她第二天听到敲门声，从门禁系统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时，难得产生慌乱感。 这张脸她恐怕再也难以忘记。 谁短时间内遇到三个长着同一张脸的人都会一遍遍被加深记忆，更何况陆小霁害得庄真真成为孕育污秽之子的母体，陆二霁死的时候又凝聚出和陆小霁一模一样的玉石飞蛾。 事情透露着诡异。 哪怕在神秘世界里都并不寻常。 又来一个直接闯上门的。 没完没了了…… “你好！有人在家吗？我是元浩言的班主任，南部一小的老师。前来做家访……” 门外站着的人穿着白衬衣，合身的西裤。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英俊的脸上缺乏必要的表情，不像是来做家访的，像是来找茬的。 这是林慧的主观臆想，她打开门。 “家里有人。” 她站在门口，盯着面前班主任的脸，嗤笑一声。 “你又叫什么名字？陆大霁？” 116 负责 误会 “陆大霁……” 站在门外没有踏进屋中的班主任了然道, “你果然见过不止一位收藏品——属于我的收藏品。” 林慧听出他言语里有莫名的感慨，凝神一看，只见对方眉心燃烧着熊熊火焰。竟然比刚成为【幻想生物】的唐文远更加旺盛，心里咯噔一声。 面前的家伙竟然是一名三转强者吗？ 她没有歇下请求部门支援的心思, 反而更加急切。 没错, 哪怕是【神秘武士】常一坤也无法对付此人。可暮色月亮毕竟不是什么野鸡组织, 而是最为古老的神秘组织, 一定有应对特殊状况的底牌。 林慧用以通知部门同事的方式是内部通讯器，但她装作用手指轻抿鬓发, 却没有触摸到原本安装在耳后的装置。 从不离身的内部通讯器也凭空消失。 她甚至不知道内部通讯器——手机——什么时候失踪的。 林慧知道, 自己只能独自应对此人。她微微侧身让开一条道, 神情不见丝毫慌张。 “有什么话，你可以进来说。” “多谢你的体贴，我正好渴了。” 班主任没有丝毫犹豫，走进屋中。 林慧让他稍坐，走进厨房里倒水。实际是取出占星骰子, 占卜怎么度过危机。结果令她惊奇，这位班主任对她没有恶意。 她不相信巧合, 班主任是冲她来的…… 又怎么会不带恶意呢？ 林慧将水端出来, 放在班主任面前。 班主任瞥一眼杯子里的白水，好奇道：“你怎么不问我想喝点什么？” 林慧从善如流，“你想喝什么？” “咖啡就好, 速溶的也行。” “家里没有咖啡。” “一杯浓茶也可以。” “家里没有茶叶。” “可乐？” “没有可乐。” “那有什么？” “白开水。” “……” “你应该已经看出我的等阶, 不害怕吗？” 班主任很久没有被无礼的对待过, 特别是来自职业者的冷待。知道他等阶的人，不无小心翼翼的应对他。 “害怕有用吗？” 班主任略一思索，发现还真没用。他既然能让林慧无法向外界求助, 自然也能轻易杀死她。 任她有什么样的收容物，都难以逃脱。 她毕竟是只一名一转低阶职业者而已。 班主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开门见山道：“我来找你取一件物品。” 林慧立刻不担心了。 她已经知道班主任要取什么。 大概率是玉石飞蛾，而玉石飞蛾被她放在物品栏的格子里，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能发现游戏系统的存在。哪怕班主任用强制的手段，她死掉玉石飞蛾也不一定能爆出来。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强忍着低下头看一眼自己肚子的欲/望，冷静的想着：如果对方真的因愤怒而杀死她，就算是三转强者也一样会被爆发的污染弄死吧。 林慧心中有了底气，直接道：“不给。” 班主任：“……” 他以为林慧会提条件，已经做好“交换”的准备。 实在是他能感觉到林慧身上有“玉石飞蛾”气息，凭借着自己和收藏品的联系，却完全无法知晓“玉石飞蛾”被藏在哪里。 否则他连上门都不用……悄悄的把玉石飞蛾拿到手就可以了。 一般情况下，他并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班主任着实愣了一下，露出进屋以来第一个表情——讶异的神情。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林慧点头。 “那你就应该知道，你拿着它没用。” “谁说没用的。” 班主任脸上的讶异之色更浓，林慧的一本正经让他开始怀疑，玉石飞蛾是否真的对一个同为【医生】序列的职业者有用处。 可是大家的转职方向不一样……不会呀…… 班主任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从自己走进屋子开始，主动权就已经转移到林慧的身上。自己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而身为更强者的自信让他一无所觉，变得被动起来。 乃至于他不该问“为什么”，却还是得问出口。 林慧勾唇一笑，“可以提供很棒的情绪价值。” 班主任：“……什么意思？” 他又不得不提问了！ “知道你想要、却得不到、会很麻烦，我就高兴得快要笑出声了。” “我得罪过你？” “一个你是我的前男友，交往期间脚踏两只船，对我始乱终弃不说，还害得我数次差点死掉。另一个你差点成为我的奴隶，我本来可以用他泄愤的，没想到他逃跑死掉了。” 班主任有鉴别他人话语真假的能力，听完就知道：她说的话大致有点出入，但基本是真的。 林慧慢悠悠道：“这个账可以算在你头上吧。” 班主任：“……” 这关系好复杂…… 非要这么算，那也没有算错——的确可以算在他头上。 麻烦了。 班主任从来没有过用普通人来威胁职业者的下作行为，此时却开始考虑要不要用林慧的家人威胁一下她。 可能也没什么用处。 很多职业者亲缘关系都格外单薄，屋里还有两位老人，林慧敢将他放进来，可见对两位老人的在意程度不高。威胁没什么用处，还会起反效果。 一时之间，他拿对方也没什么办法。直接动手，等于谈崩了。没有觉得把握，还需谨慎一些。无奈之下，他只能使用有次数限制的技能，查看一下林慧此时的状态，希望能掌握主动权。 给出林慧最需要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再深的仇恨也是有价码的，他不觉得林慧是一个缺乏理智过于感性的人，心中相信林慧能够权衡利弊。 这一看之下，愣住了。 班主任是细细探听过林慧此人才找上门的。他单单知道林慧是天才，短时间内成为一转职业者，却不知道她已经迈入二转阶段，和自己只相差一个等阶。 若林慧已经拥有一些二转的技能，真心想逃跑。 他其实也不能把林慧怎么样。 更重要的是他见林慧腹中有一团生命体……“你怀孕了？” 这团生命体无限趋近成熟的生命体无法被他探知……他的技能本该对一切生命体有作用，除非两种情况：无法探知自身，无法探知神灵。 一个神灵怎么会落进人类的肚子里，又不是邪神的生殖降临。 那么她肚子里的生命体必定和自己有着密切的关系，能被看作是“自身”的一部分。这才能对技能免疫，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林慧心里一咯噔，怎么人人都能看出她怀孕？ 这都几次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仔细观察班主任的表情。对方知道她怀孕，知道自己肚子里的是什么吗？ 正当林慧心中不安时，早已从沙发上站起来的班主任伸出手，他手中凭空出现三枚古铜钱。手指微微一动，散发着幽光的铜钱在他手心里颤动，不断翻滚。 林慧看出这是占卜的手法，和她的《占星术》是同处一源的技能。对方前序的转职职业里也有【天文学家】的存在吗？ 占卜的结果，林慧看到不到。她只看到一张抬起来的，表情格外复杂的脸。 震惊、不解、困惑、为难，最终恢复成面无表情，不过看她的眼神已经全变了。 班主任说：“我会负责的。” 林慧：“……” ？？？ 不是，你什么意思？ 班主任心中叹息一声，知道自己不能逃脱责任。按照科学的说法，他的收藏品与他基因一样，是本体和复制体的关系。按照神秘世界的说法，收藏品是他的分/身，是一个整体的数个切片。最后，收藏品全部都是要回到他的体内，合而为一的。 那么收藏品的孩子，自然也是他的孩子。 照理来说，他身为无限飞蛾，已经到达神话生物的等阶，不能算作是人类。分离出去的收藏品，也不能使人类怀孕。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决不允许自己装作看不到，假装不知道。 “我知道你叫庄真真，刚成为召唤师不久。目前就职于暮色月亮，家庭结构简单。或许我们得重新认识一下。我名为陆开霁，二百八十五岁，三转【无限飞蛾】，与你同为【医生】序列的职业者，只是选择的转职方向不一样而已。家里人已经全部过世，无亲无故。未婚，没有谈过恋爱，性格无趣不懂浪漫，但为人可靠不惧危险。 林慧：“……” “虽然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无法控制收藏品的行为，但你受骗我是需要负责的——毕竟收藏品是我分离出去的。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意！哪怕是职业者，独自抚养一个孩子也很艰难。我愿意承担照顾孩子的责任……如果你不想看到我，至少让我提供一些物质方面的补偿——在你平安诞下孩子之后。你知道的，职业者生育孩子会有一些异象。你不能去医院生产，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怀孕。至少，你的工作单位和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吧？那么，得有人帮助你接生。” 林慧：“……” 嗯，考虑得很周全。 但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117 亲爸 后妈 陆开霁走了。 外婆从花园里走进来, 手里端着一杯茶。 “小言的班主任长得挺俊。你们聊什么这么长时间？”她本来是在吃早茶的，花园的桌子上还摆着买回来的点心。 “不会只聊和小言有关的事情吧？” 外婆眨眨眼睛，“有没有聊点别的。” 已知, 单身女青年, 拥有一份稳定而忙碌的工作。有车有房, 升职超快。家庭和睦, 孩子（元浩言）懂事。 已经没有烦恼, 在长辈眼中只差一段美满的婚姻。 长辈没有催她相亲，已经是该世界生存环境比较恶劣, 结婚需要谨慎的结果。 真爱在大多数人眼中，虽然和鬼一样只是听过，但一定没见过。可外婆不这么认为！她和外公的感情真挚而美好，相互扶持度过一生。哪怕两个女儿和女婿相继遭遇不幸，老两口依旧手拉着手坚强的过好每一天, 尽力照顾着外孙和外孙女。 她自然觉得“庄真真”也能遇到心仪相通的爱人……俗话说, 有情饮水饱。有一段能够撑起人心气的稳定感情, 既可以提供良好的情绪价值，又能支撑着人更好的在世上活着。 挺好的啊。 “没聊别的。” 林慧一口否决。 她不能说真爱像鬼，难以见到。 因为她想见鬼还蛮容易的……幽灵算鬼吧？ 可是陆开霁是厉鬼啊。 林慧先是被他惊得脑子疯狂转动——企图找出带着家人全身而退的办法, 然后是被他不着边际的话弄得脑子疯狂转动——第一次见面就要求喜当爹，好绝一男的。 外婆眯眼笑, “我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 林慧心中腹诽：外婆，我记得你上次说过眼睛不舒服来着。 ……果然得带你去检查一下眼睛。 “好啦，不要做出奇怪的表情。” 外婆摆摆手：“我又不是不知道分寸的老太太, 年轻人事情，我管不着。不过，最好的年龄不要一直忙于工作, 除非工作能给你带来可以填充全部生活空隙的快乐。最美好的年纪不谈一次恋爱，太可惜了。” 林慧：“……” 谈过，肚子里揣崽了。 整座城市差点因此化为灰烬，变成永远无法生长植物的污秽之地。 如果谈恋爱的结果如此恐怖，她宁可不谈。 林慧口中道：“我知道了。” 外婆略过这一节，问她：“要不要吃早茶。” “桌子上的不够我吃，”林慧害怕自己几筷子下去，外婆和外公就不用吃了。 “我出去吃好了。” 林慧将陆开霁喝光水的杯子冲洗干净才出门，才走出家门。她没有说谎，出门真的是为吃东西。 小区的门口就有早餐店，外婆的早点就是从这家店里买的。 八块到二十八块价格不等的茶点，林慧一个人吃下去近五百块的分量，吃得老板在第二次点单的时候，忍不住询问她，是否需要打包。 后来见林慧一个人吃许多还没有半点不适，只能接受她的食量。 可能是某种辐射病吧。 老板只能这样想了。 林慧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做着未来的规划。她得到的技能书《育儿百科》中，重点讲的是0~9岁的孩子的护理和生长发育的相关知识，但也不是没有涉及孕妇相关的部分，更何况庄真真是医生，又曾在医院实习过。 因此，她对生孩子有了解。 了解还比较深刻。 一般的女性一生之中生下七八个孩子，已经算是很多了。她们有着丰富的怀孕、待产和生产的经验，知道整个流程是怎么回事。 林慧对生孩子的了解不会比她们少……庄真真在产科实习的时候，亲手接生过上百婴儿。 因此，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况——尚算强健，十分健康。又是头胎，孩子很可能留级的。很难在预产期内发动，多半是要超过预产期降生的。 时下有着孩子躲在母亲体内待一天，胜过在外面待一年的。 这话很夸张……不过在母体中的时候，胎儿可以自由自在的发育、完善身体的各个器官，而不像出生之后，必须面对陌生的世界，独立呼吸、进食、消化……健康的婴儿，发育成熟再面对世界，总归比提前来到世界上要好上很多。 林慧私心认为小怪物和普通的人类婴儿不同，早点来到世界上影响不大。怀孕不是很辛苦，但整日提心吊胆啊。 毕竟小怪物出生的时间是不确定的……忽然之间发动、生产，她难以做好准备。 又不能占卜确定时间。 如果可以的话，她再过一段时间就打算“生产”。等到再进一次裂缝，将经验值存储至当前的上限……最好是在裂缝中生产…… 然而不可以，因为诞育污秽之子只能遵循生命的自然法则，不能以人工干预。伟大的女性之光——剖宫产无法使用，唉！ 林慧走出早餐店，拿出占星骰子，占卜近日会出现的地心裂缝的位置。 最近的一条裂缝，大概会在明天出现……得到结果之后，她打开游戏光幕，确认地图的位置。然后，开车前往目的地。 先查探一番，明日才能顺利进入裂缝。 忙完已经是中午，她的手机响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慧按下接听键，电话那一头传来低哑的男性声音。 “我是陆开霁。我在你家附近订了一家餐厅，能一起吃个午餐吗？” [召唤师·任务一 与强大的职业者共进午餐，窈窕淑女可以享受一下被英俊青年追求的乐趣。] 林慧：“……” 英俊青年？ 他的岁数和青年不沾边吧。 窈窕淑女……林慧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肚子，呵呵一声。 [任务描述：陆开霁童年幸福、人生美满，青年时期成为职业者后，容颜不再衰老，显现出一些特殊的能力，依旧被温暖的家庭接纳，没有将他当做怪物。直到送父母亲人、朋友离世，他才成为孤身一身。因此，他向往稳定的关系，对家庭极富责任感，属于职业者中相当正直的存在，未来发现你的“欺骗”也不会生气。成熟的男性，行事不像愣头青一般，周全稳重，并具备强大的能力能对召唤师目前的境况提供帮助。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他虽然性格慢热，不懂浪漫，却不失为一个合适的“接盘侠”。] 林慧看出游戏光幕是在为陆开霁背书，倾向于让自己这个“主角”走上带球认爹的道路。这样做她不会愧疚，自己的麻烦本来就是陆小霁弄出来的，陆小霁又是他弄出来的。 因果关系十分清晰。 然而，这事她做不了。 感情的骗子什么的，要求有高恋爱素质。 她做不到。 [注意事项：认清谁是陆开霁。] [任务奖励：职业奇遇礼券*1] 林慧眼睛发光。 我可以，我行我能做到，我一定享受被追求的快乐。 谁让游戏给得太多了呢。 林慧回复“可以”。 她犹豫的时间有点长……毕竟要看完新弹出的任务嘛。对方的陆开霁却没有一丝不耐烦，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只在听到她的回复后，言语流露出喜悦的情绪。 “你在哪？你过来接你？” “你把地址发过来，我自己过来。” “好的。” 陆开霁没有在一点小事上纠结。 让临产的孕妇有一个人出门、开车，安全隐患是有的。可林慧毕竟不是一般的孕妇，而是职业者，见红、破水之前就算有意外，也能独自处理。 而且真有什么意外，他赶过去完全来得及。 按照约定的时间，林慧来到餐厅。她刚停好车就看到等在店外的陆开霁，对方沉默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先到多久了。见到林慧，他快步迎上来。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她一把，又缩回手。 “这家的汤味道很不错。” 林慧抬头一看，店外连个招牌都没有。目光所及之处的景致倒是很不错，花园打理得非常漂亮，精致、美丽。店里装饰以原木为主，花草和水果混合的香气，让人觉得心胸舒适，腹中长大的小怪物压迫肋骨的不适感，一扫而空。 林慧见过世面，知道这是一家私房菜馆，只招待一些特定的人。 店员送来菜单，林慧勾选出喜欢的食物。 店员退下去之后，陆开霁道：“这里可以放心说话，绝不会有第个人听到——第四个人听到——你做过产检吗？怀的是单胎还是多胎。” 他离开林慧家中之后，一直后悔当时太震惊没有认真看看。林慧腹中的生命体到底是不是独一个，还是二合一。 林慧：“……” 一只小怪物都够受的，还二合一呢。 陆开霁认真道：“生育一个和同时生育两个孩子，需要的能量是不一样的。我得早作打算！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一样。” 林慧知道他说得没错，但奇怪他进入状态的速度。 “我怀的单胎，”林慧问道：“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那就很多了。” 陆开霁严肃地一摊手，一本笔记本出现在他的手上。他打开笔记本，对着罗列的清单说：“新生儿衣物、包单、包被，纸巾——婴儿似乎要用更加柔软的纸巾，和大人使用的不一样。这部分的功课，我还没有做好。” “对了！还得备奶粉。” “再比如，尿不湿？你觉得哪一个牌子的尿不湿比较好……或者，你想给孩子用尿片？” 林慧：“……” 她沉默了。 陆开霁是在认真当爸。 显得她像个后妈。 118 饭店 【收藏家】 陆开霁见林慧沉默, 以为是自己说的内容太过繁琐冗杂，先是一顿，然后解释道：“婴幼儿产品行业, 极为赚钱又管理混乱。我害怕错购对新生儿有害无益的用品……” 林慧淡淡道：“他不是普通的新生儿。” “我知道, ”陆开霁露出温柔的笑容：“可是再不普通的新生儿, 依旧是脆弱的。父母的责任是照顾好孩子……既然决定生下来，就要承担起抚养和教育的义务。” 他以为孩子是自己决定生的。 哦……如果孩子是陆小霁的, 她就有着决定是否生下孩子的选择权。 怀胎十月，即将临产。 这证明她决定生下孩子，不管原因是什么……比如她想要一个孩子、再比如她心中对陆小霁爱得深沉, 被背叛也要留下前男友的血脉……以一个成年的角度, 消极的应对即将到来的孩子，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毕竟又没人逼你怀孕！ 呵呵！可她就是被逼怀孕，被逼生子。 不愿意生，不得不生。 不过陆开霁的话倒是提醒林慧了。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装作看不见还是会发生, 不如早做准备。 她态度变得端正起来。 “那咱们先聊一聊奶粉？” 当年，她还没有穿越的时候, 听说过不少的毒奶粉事件。由于她只是一名青春美少女, 对此有关注，但关注度肯定是不够的。事情怎么解决的，到底解决没有, 她不知道。只知道给发育期的孩子带来的伤害，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这个世界可能不存在毒奶粉的问题……但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陆开霁点头。 “我挑出的几个牌子, 你可以看看。它们在南部市的口碑都很好。你觉得哪个更合眼缘，我就去和厂家谈一谈。参观一下生产线，没问题就把厂子买下来。” 林慧：“……” 等等, 她是不是听错了。 搁没穿越之前，她购物都是要搜一搜产品口碑的，认为优点很多，缺点可以接受，才会买来试一试。 直接买生产产品的厂子？？？ 好豪哦。 林慧觉得两人讨论的是同一件事，又不是同一件事。 她试探性问：“那么尿不湿……” “自家生产的比较好，”陆开霁说道：“商家为牟利，难免有不合规的操作。南部市的监管机制又不够完善，哪怕我用‘占卜’的能力，也挑不出完美的品牌。” 林慧：“……” 挑尿不湿动用技能什么的……她一时被镇住了。见服务员端进来一碗汤，舀出一碗的送到她面前，先用勺子品尝两口，才说：“你已经想得很周全，都按照你的意思办。不用询问我的意见。咦，这汤味道不错。” “你喜欢就好。” 陆开霁微微一笑。 以他选购婴儿用品的做派，林慧狐疑道：“这家店不会是你的吧？” 陆开霁摇头：“不是的。” 林慧莫名松一口气，就听他又慢吞吞说：“但已经在谈转让合同了。这家店的出品是不错，但我买下来之后，菜肴的新鲜程度和味道能够更上一层楼。” 穷人林慧扶额：“……可以，但没必要。” 她并不贪口腹之欲。 “不必觉得有负担。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哪怕只能提供一点好处，就花得很值得。”陆开霁摊手道：“一个职业者活得太久，就很容易积累巨额的财富。钱放着不动，都会变得越来越多。如同冰天雪地里滚动的雪球，渐渐变成一个数不清尾数的数字。我已经很多年都没地方花钱了！我感到很荣幸，也很快乐。” 买个宝石都抠抠搜搜的林慧内心羡慕，面上却淡定道：“哦，你高兴就好。” 妈的，她平生第一次仇富了。 菜肴陆续送上来。 也许是为了讨好买主，每一道菜都极具风味，各有各的好吃。单独一道菜，她从前倒是在知名餐馆里，品尝过同等级的美味。然而每一道菜都如此好吃的餐馆，她是第一次遇到。 林慧不由感叹，一分钱一分货啊。 用餐期间，两个人都专心致志，攻克美食。 谁也没有说话。 默契的等待甜品环节结束，才重新开口。 “你有什么打算？” 先开口的是陆开霁。 他问的是林慧准备在哪里生孩子…… “我经验值的储备不够，得再进一次裂缝。要是时限结束前发动，就在裂缝里生产。” 她心中知道以自己的运气，很难凑到巧。 “如果不行的话，就离开城市前往荒野。” 陆开霁同样不认为能恰巧在裂缝中生孩子，要知道离开裂缝的时间是有限制的。他摇头道：“荒野不行，污染太严重了。平时可能对职业者来说，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一旦你处于虚弱状态，再出现异变，情况就可能变得很糟糕。” “城市没有污染吗？” “城市的围墙比你看到的要高，笼罩在我们的上空，就连地底都有防御罩。它的一部分是有形的，一部分是无形的，看不见的。它能隔绝很大一部分污染，否则城市的体系早就崩溃了。这是城市能建立秩序，而荒野不可以的最大倚仗。有它的存在，能够上天入地的变异动植物无法进入城市。” 林慧单单知道城市不受变异动植物侵袭，却没有想过为什么。 她以为这是一个游戏设定，此时想的也不过是：这款末日游戏的设定还蛮严谨的。 “那么可以选在城郊的疗养院附近。” 其实在疗养院里开一间房也行……只是操作难度有点高。 陆开霁摸摸下巴，为难道：“每个城市的疗养院都由政府经营，属于市政配套的一部分，无法购买。伪装一个新的身份住进去，会受到疗养院内部规则的限制，没有必要。有别的选择吗？” 辐射病患者肯定会被严格监视的。 林慧：“……城郊地广人稀，闹出动静容易遮掩。” 陆开霁琢磨一阵说：“我对南部市不熟悉，你把合适的地方选好，我看能不能买下一块地布置起来。” 他认为生孩子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并不简单。 林慧点头，有陆开霁的“钞能力”，事情一下子变得好办很多。 “对了！半个月前你是不是乘坐面包车进的城？” 陆开霁点头，“我就是那时候盯上你的。” 结果他进城半个月，把林慧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对方却迟迟不回城，而且一见面就丢下一个大雷。他现在连“玉石飞蛾”都顾不上了，只觉得知道一切的时间太晚，准备太过仓促。目光不由下落到林慧的腹部，大量进食之后，那里微微有些凸起。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 整个人简直如一汪春水，颇有荡漾之意。 他不见得对一个还不算熟悉的女性怀上的“自己”的孩子有多少爱意，但他是一个对家庭负责的人，拒绝不了重新拥有一个家。 爱是可以培养的。 他会努力去爱孩子，照顾孩子的母亲。 事实上，林慧并不难以相处，且意外的让人很轻易就能生出好感。 男人面对怀着自己骨肉的女人时，骨头都是要软三分的。 他问起林慧的预产期，算算日子，刚好撞上“金耀日”。这不禁让他生出不祥的预感，提出要和林慧一起进裂缝。 林慧没有拒绝。 不过也没告诉陆开霁明天就要进裂缝的计划。 如果陆开霁足够厉害，两人就能在裂缝里见面——他和林慧一样，拥有着占卜的技能。 如果陆开霁没能进裂缝，证明他能力有限，那么还是只发挥“钞能力”好了。孕妇一带二，行动会很艰难。 想到此处，林慧挺直上半身，让略感酸痛的腰稍微放松一点。怀孕让她久坐会有不适感，好在不严重。 陆开霁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取来一个抱枕放在她腰后。 “你刚刚想说什么？” 陆开霁问。 他的动作显然打断了林慧要说出口的话。 “我想知道【医生】职业的全部转职方向，方便告诉我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陆开霁说道：“0阶【医生】一转阶段有两个转职方向，一个为【天文学家】，另一个为【心理学家】。【心理学家】的转职方向单一，二转职业名称为【幻象师】，三转职业名称叫什么，我不知道。”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天文学家】的转职方向有两个。一个是你目前所在的职业途径【天文学家】——【召唤师】——【地心领主】，四转职业名称是神秘世界的辛秘，我难以得知，没有特地打听过。另一个方向，就是我所在的职业途径。【天文学家】——【地心漫游者】——【无限飞蛾】……” “你现在是【无限飞蛾】。” “嗯，成为【无限飞蛾】的转职任务要求我分割出数个‘收藏品’，也就是你见到过的‘复制品’。什么陆小霁、‘陆二霁’都是我十多年前，亲手送到各个地点的。” “现在你要回收他们？” “有点残忍对吧？他们明明已经拥有自己的人生，产生独立的人格，和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无限飞蛾】要想成为四转职业者，就必须回收全部的‘收藏品’——他们死亡时，浮现出的玉石飞蛾。” 他叹息一声说：“这个序列四转职业的名称为【收藏家】。” 119 圆满的团年宴（一） 新的裂缝 古怪的职业……林慧庆幸自己没有转职为【地心漫游者】, 而是成为【召唤师】。 两个人用餐完毕，林慧正准备告辞。陆开霁询问她，“要不要去接你弟弟。今天放学很早, 现在过去正合适。” 林慧点头。 陆开霁开车过来的, 但两人使用的是林慧的代步车。 到达学校门口的时候, 正巧碰到元浩言和一群同学一起走出来。他是同学里绝对的中心人物，被簇拥在中间。 “真真……” 元浩言看到林慧的车, 丢下同学们跑向校门外。 同学们连忙叫住他，“你去哪？” “你们先回去吧，我姐姐来接我了。” 同学们散去, 元浩言跑到车旁, 却见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露出信任班主任帅气的脸。 “啊？” 他一时有些茫然，低头看看车牌号，再看看班主任, 这次刚好看到副驾驶坐着的林慧, 然后更疑惑了。 家长还得负责把家访的老师送回学校？ 那也该是真真开车呀。 林慧招呼他，“上车吧。一会后面的车该按喇叭了。” 放学的时间点, 接孩子的家长很多, 车辆拥堵是必然的。 元浩言点头，开门上车。 林慧打算下车，拿回驾驶权。 陆开霁拦住她, “我送你们回去。” 林慧没有拒绝。 坐在后排的元浩言看看姐姐，再看看班主任, 再看看姐姐。露出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的糊涂表情，撑着下巴沉默一路。 等到陆开霁离开，才拉着林慧的衣摆问：“真真, 陆老师是不是在追求你？” 林慧……“算是吧。” 什么被英俊青年追求的乐趣，她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的——两人明明在正经的讨论重要的事情，一点暧昧的气氛都没有——这让她大松一口气。果然任务描述什么的，不必太较真，都不必认真看，只要完成任务就完事了。 毕竟“职业奇遇礼券”是好东西，让她数次绝地逢生，堪称作弊神器。她一定要拿到手！ 算是吧？？？ 元浩言小朋友被她疑惑的语气搞蒙了。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不过他不再问了。 林慧在家中又休息一晚。 一夜无梦。 第二日起床，属于【天文学家】的灵感触发。她开车来到裂缝可能出现的地点，给常一坤发信息请好假。这时，裂缝正好出现，她从容地使用探测仪。 “嘀嘀嘀——” 探测仪显示出裂缝的名称——“圆满的团年宴”。 林慧记在心中，上前一步跨进裂缝之中。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林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的。睡着时要是猛的一翻身，一定会掉到地上去。回过神来，她觉得腹部微重发沉，低头一看。肚子高高隆起，以至于看不到脚尖。 呃，小怪物吃啥补药了。 她简直怀疑自己进的不是一条裂缝，而是跨越了时间。 林慧将手放在肚皮上，使用“人类胎儿沟通术”。一股愤怒又喜悦的情绪传递过来，夹杂着复杂的信息。 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入侵她的肚子…… 小怪物哪里能忍，直接把对方吞掉了。 他当然是很愤怒的。 总有坏蛋想要和他抢妈妈。 至于喜悦……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还挺好吃的，嘎嘣脆，而且大补。将小怪物在孕早期没吸收到足够的营养，亏损有些严重的身体补起来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很努力的不要汲取母体的营养，普通人庄真真照样差点被他害死。 当然，没有他，庄真真一样会死。 庄真真死于扭曲陶像。 这不是小怪物的错，也不是陶像的错，而是搞出一切的邪恶组织的错。 此时的小怪物有点纠结。 这么有营养的东西，还可以再来一个。 可是他又不愿意有东西钻进妈妈的肚子里……他不知道能否在肚子外面截住它，好烦恼。 林慧：“……” 这么补的东西，一条裂缝不会有太多，就算有也不至于一个接着一个的送上门来。 林慧的想法传递给小怪物，小怪物并不忧伤，秉持着没有就没有的态度，特别乐观积极，情绪相当稳定。毕竟他自从孕早期结束后，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每天吃得饱饱的。 太阳之子基因中的暴虐逐渐被吃饱的满足感洗涤一空，加上时常能与妈妈交流，他人性的部分愈发完善，又和真正的人类婴儿一样，不懂忧虑。 毕竟大部分问题都被妈妈解决了。 他不用担忧无法降生。 林慧抬起头。 天花板破旧暗沉，墙角一只小蜘蛛趴在蜘蛛网上一动不动。 “二妹，你睡迷糊啦？还不起床做早饭！要是害我和小弟迟到，小心妈揭你的皮。” 尖利的吼叫声让可怜的小蜘蛛摇摇晃晃。 房门猛地被甩上，发出“嘭”一声响。墙面灰烬抖落，小蜘蛛直接被震落，掉在地上。静止不动许久，才忽然一颤，然后恢复行动力能爬走了。 林慧低下头，看一眼距离自己一米多的地面。 水泥地面，没有铺瓷砖。 地上扫得很干净，没什么灰尘。 原来她躺在一张高低床上，且睡在上铺。在狭窄得犹如过道一般的房间里，只能放得下一张床。 刚刚推门进来又摔门出去的是一名年轻女性，大约二十五岁。容颜普通，微胖，衣着破旧，青春年少本有三分颜色，却被满脸的痘印遮掩。加上脾气过分火爆，显得面目可憎。 林慧还是第一次进没有身份说明的裂缝，又有种自己变成裂缝一部分的新奇感。她顺着楼梯爬下床，打开关闭的房门。 外面是客厅，小得和鸟笼子似的。 刚刚进屋发脾气的年轻女性坐在矮凳上，瞪着眼睛吼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做饭！小弟要吃面条。” “大清早的嚷什么。” 一对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女推开大门走进来，本就狭窄的客厅变得更加逼仄。逼仄的空间容易让人心情郁闷，面容本就有些刻薄冷厉的女人不悦的情绪里更添烦躁，眉头深深蹙起，叉着腰骂：“大清早的打鸣，作死啊！从小到大，让你干什么都干不成，洗个碗能把碗碟砸稀碎，扫个地能把扫帚折断。只知道扯着上门乱喊，整日里胡咧咧。孬货。你是来讨债的吧？一年换十几份工作，生活费都交不上来。白吃老娘的、白喝老娘的，长得还丑，又嫁不出去……” 年轻女性被一顿喷，缩缩脖子。立刻转移中年女人的怒火，指着林慧道：“二妹漂亮，嫁得出去……” 中年女人一听这个就火大，伸手欲揪林慧的头发。 林慧连忙避开，退到门边。 中年女人越发愤怒，手指几乎点到她的鼻尖。 “不要脸的小x妇，老娘还指望靠你赚一笔丰厚的彩礼，给你弟弟攒钱买房。谁知道你荡出水的性儿，竟敢私底下和不知道哪认识的野男人搞出孽种。要不是肚子吹气球一样鼓起来，还要继续蒙老娘呢。” 沉默着，坐在矮凳上的中年男人眼睛一瞪：“快闭嘴吧！你女儿未婚先孕，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嚷嚷得邻里皆知，让我丢脸丢尽，你才肯罢休吗？” 中年女人不敢违背丈夫，嘀咕道：“两个赔钱货，老娘生你们还不如生一对叉烧。”她斜眼看到小破桌子上空荡荡的，刚勉强压抑住的怒气重新升腾。 “早饭呢？还不端出来。” 中年女人嘴里喷出的口水犹如毒液一般，林慧半点不想被溅到。她对目前的状况有点明白了……这次的裂缝里，她有一个和裂缝原住民紧密相关的身份。哦，角色扮演游戏嘛。这个她熟！ 这对中年男女是“自己”的爸妈……明显不是什么慈父慈母，属性颇为普通：粗俗、贫穷、重男轻女、脾气暴躁。 年轻的女人是“自己”的姐姐。 如果没有新的出场人物，姐姐大概率是家中的老大，她是老二，下面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 妈妈完全没发现二女儿和平时并不一样，怒吼道：“我问你话呢。早饭呢？” 姐姐幸灾乐祸，“二妹没做早饭。” 林慧摊手，试探道：“早上起得晚了……” 妈妈冲进厨房，拿出扫帚，挥舞着打向林慧。 完全不顾林慧圆鼓鼓的肚子，那狠意让人怀疑她要打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仇人。 男人一副对家庭闹剧漠不关心的样子，没什么情绪地走出家门，去外面解决早饭。 这家的大女儿缩到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慧不可能站着挨打，看起来身体笨重的她，每每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挥来的扫帚。 “你不知道你爸要上班，小宝要上学吗？作死的x妇。” 妈妈骂骂咧咧，声音吵醒家里唯一一个没出现的成员。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炮弹一样冲出房间，看到妈妈追打二姐的一幕，哈哈大笑着拍手道：“打死她、打死她。妈，打死她。” 林慧轻松躲避的间隙，抽空问他：“我好像是你姐吧？” “你怎么会是我姐？” 小男孩一脸认真地说：“你明明是我的奴隶。” 林慧：“……” 这熊孩子没救了。 她眯起眼睛，先遮住妈妈的视线，再不着痕迹地靠近弟弟，等扫帚挥舞到眼前，再侧身躲开。扫帚打在欢欣雀跃的弟弟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红痕。 这娃大概从来没有挨过打，一时间都懵了。 好半晌，才疼得大哭起来。 妈妈也是半点没有留手，用的几乎是全部的力量。 弟弟的脸和脖子很快肿起来。 妈妈惊得扫帚落地，来不及和林慧算账，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药……妈妈的小宝哎，疼不疼？” “痛死了！呜呜呜——” 魔音贯耳，林慧觉得自己快聋了。她环顾小小的房子，不觉得哪里能藏得下家庭常备药箱。家徒四壁说的就是她家了。 “药放在哪里？” 她直接问出口。 妈妈想起家里没有药，但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而是骂她：“既然知道家里没有，赶紧出去买。早点买回来，小宝急着用。知道不？不要磨洋工。” 林慧无所谓地走出家门。 这是一幢老楼，光线昏暗。楼梯因为使用的年限太久，表面已经磨得光亮。若是行走时不小心，很可能会滑倒。 楼外建筑破旧，但站在脏污的道路上，可以眺望远处的高楼大厦。 她似乎进的是一条拥有着现代城市的裂缝。 林慧正打算到周围熟悉一下地心，就觉一直无法抗拒的晕眩感来袭。她做不出任何反应便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时，竟躺在一张熟悉的、小小的单人床上。 狭窄的小屋。 高低床。 上铺。 墙角的蜘蛛网。 她打开游戏光幕，查看自己的状态。 异常状态除“邪神子嗣孕育中”之外，没有新增的条目。然而，技能栏中“奇门遁甲”一项由绿色变为灰色，显示为“副本禁用”。 这显然是一个特殊的裂缝BUFF。 她之前的行为触犯裂缝的规则啦？ 禁用一项技能，并删档重来？ 这是惩罚？ 林慧正疑惑着，就见姐姐推门走进来，看到她坐在床上，抱怨道：“既然已经醒啦，怎么还不出来做饭？小弟的伤还没好，妈一看到你就会发火。昨天闹起来，害我都迟到了。我劝你还是别再惹怒妈妈了……早餐小弟想吃面，你知道的吧？” 120 圆满的团年宴（二） 熊孩子又一次受伤…… 林慧“哦”一声。 姐姐还打算刺她两句, 但看着平静的神情，莫名有些犯怵。讷讷将嘴里的话吞进去，下意识让开一步。 林慧越过她, 走进厨房。 煮面条而已又不是很难。 有些厨房杀手煮个面都能把屋子点燃, 她不会。 林慧本以为“煮面条”是一件来自裂缝的考验，结果全程都没遇上任何困难。厨房里有面, 有青菜，调料齐全。 碗筷不多，却也足够“一家人”使用。 她刚把面端出来, 夫妻俩就进门了。 爸爸看到摆在破桌上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的面条，坐下来，大口吃起来。 妈妈则是仔细挑选出桌上分量最多的一碗面条, 让大女儿送进儿子房里, 又吩咐林慧：“你去煎两个蛋, 小宝受伤得补充营养……这事都怪你！我打你, 你躲什么？” 林慧暗自翻白眼：你自己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妈妈絮絮叨叨, 将一袋鸡蛋递给她。 “鸡蛋是给你弟弟的，你别偷嘴。” “她都多大的人了，还能和长身体的小孩抢吃的。” 爸爸搁下碗，没看女儿一眼。 一碗面，他囫囵吃光, 花费的时间不到一分钟。站起来拿起挂在门后的衣服——一件“要努力”公司的维修工制服。 “等等，你别走。” 妈妈叫住他。 “什么事？” 爸爸不耐烦地回过头。 “小宝要去医院，你可以带他去。我上班快迟到了。” “不是小宝的事，是家里的事。” 一提到“家里”，爸爸面颊的两块横肉抽动, 显得极为抗拒。他沉默着，不愿开口让妻子说下去，但也知道不能不听。 妈妈自顾自的说起来。 “今年家里的团年宴，咱家去不去？去的话，咱们去几个人？往年都是大哥选的餐厅，用的钱三家各给一份。这钱不是一笔小数目，往年咱们可以给……今年、今年……” 林慧竖起耳朵听着，但就是听不见妈妈说下文。 爸爸已经是瞪起眼睛，仿佛她敢继续说下去，他就会发飙。 林慧心想：大家都是一家人，啥事不能提啊？ 说出来，让我知道。 妈妈不说话了。 爸爸冰冷的目光扫向林慧，沉声说：“二妹不许去！绝不能让家里知道你未婚先孕的丑事，否则我一辈子抬不起头。大妹，大妹要是交到一个拿得出手的男朋友，可以考虑让她参加。否则席上人人都在催婚，搞得像我生的女儿嫁不出去一样，照样让我丢脸。小宝的成绩……” “挺好的，他这次语文及格了。” “数学呢？” 妈妈沉默了。 爸爸哼一声说：“你多教教他，告诉他在宴席上别说实话。逢人问起，一定说考的双百分。家里没有和小宝同一个学校的孩子，不会知道的。” 林慧：“……” 教孩子说谎就很绝。 妈妈干巴巴说：“那钱……” 爸爸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这让在两个女儿面前如同老虎的女人化身小猫咪，怯弱道：“不给钱大嫂一定闹起来，她小气吝啬，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气氛肯定不好！总得让老人满意吧……你说过的，团年宴以爸妈的感受为重。” “我会想办法。” 爸爸甩上门走了。 林慧听罢，心中对通关的方法有点眉目了。 裂缝名称为“圆满的团年宴”。 那“团年宴”没有开始之前，锤子是不会出现的。“圆满”没达成之前，经验球则不会出现。反之想要通关，则是要达成“完美的团年宴”。 目前为止，她没有见到过别的职业者。 夫妻俩的谈话中提到团年宴的花费，“三家人”各给一份。 林慧怀疑别的职业者在另外两家。 至于有多少职业者进裂缝？总归不是她一人。这毕竟不是她的裂缝，裂缝的主人总该是在裂缝里的。 暮色月亮记录里，职业者最少的一条裂缝是四人裂缝。 大妹从小弟的房间走出来，坐下吃属于自己的一碗面。 林慧问她，“团年是哪一天？” “你昏头了。大年三十团年——年年都一样。” 只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对并不喜欢所谓的团年。 “距离大年三十还有几天？” “你不会看日历啊。” 林慧摇头，“不会。” 大妹：“……” 大妹无语地看林慧一眼，“你性子变活泼了……还有十二天。爸不会准你去参加团年宴的。你就好咯，能免去一顿奚落。” “你要去？还正打算为团年宴找一个男朋友？” “爸现在说的话不一定可信，没准过几天又会改变想法。能不去，我当然是不想去的。你今天很闲啊，不怕上班迟到吗？” 林慧：“……” 原来我是有工作的吗？ 那为什么家里的早饭让我做？ 林慧可以问“距离大年三十还有几天”，这个问题普通得和“今天几号”没区别，不会让人产生怀疑，但要是询问“我到哪上班”就过于夸张了。 那会让一个角色扮演游戏变味，不符合人设的话，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好在这件事并不难，林慧从疑似自己的包里翻出一张名片。原来她叫做“宇二妹”……一个敷衍的名字，工作是售楼小姐。 工作地点……工作地点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林慧穿上疑似自己的衣服……大妹没有出声，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穿错衣服。不过，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大妹叫住她。 “你就这么走啦？” 林慧疑惑，“不然呢？” 这个家里难道还有什么“道别吻”之类的仪式吗？ 大妹指着桌上的碗说：“这些怎么办？你不收拾桌子、洗碗，谁做？” 我一个肚子滚圆还要上班的孕妇，还得负责伺候一大家子人？？？ 洗个碗谁不能做？ 妈妈正好拿着小弟吃空的面碗，从房间里走出来。听到大妹的话，愤怒咆哮起来：“你翅膀长硬了？敢偷懒。” 说着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林慧：“……” 熊孩子小弟听到动静，顶着一张肿得像猪头的脸，靠在门边，恶毒地看着林慧。他不再叫嚷着“打死她”，但肯定是希望林慧倒霉的。 林慧“艰难”躲避着妈妈的追打，气得妈妈情急之下丢出面碗。 面碗砸在弟弟头上。 “噗通”一声，弟弟仰面摔倒在地上。 直接被砸晕了。 121 圆满的团年宴（三） 召唤 妈妈是一点都没有留情啊。 林慧见妈妈扑向儿子, 连忙离开家中。 昨天的时间忽然跳跃，发生在妈妈让她买药，而她出门许久没有带着药回家之后……林慧猜测, 自己的角色需遵守“听妈妈的话”的行为准则。 万一妈妈让她送昏迷的弟弟去医院，就太过浪费时间。她还想去公司看一看, 既然安排给她一个上班族的身份, 不可能毫无作用。 迟到没准也是一个触发时间跳跃的准则。 多跳跃几次时间，通关直接失败。 这是林慧承受不起的结果。她包里有些零钱，搞懂线路，乘坐公交车来到售楼处。值得一提的是车上有一位年轻的乘客，见她是孕妇，特地给她让座。 林慧走进公司，同事们纷纷同她打招呼。行色匆匆到会议室里开早会, 她本来也想进会议室, 却被一名穿着便装的男人叫住，问道：“二妹, 成交数据整理好没有？” 什么成交数据？？？ 林慧又没有角色的记忆, 哪里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 为了避免回到“已经整理好”，男人接下来回答“现在就发给我”，她只能尴尬道：“还差亿点点。” 男人五官周正, 身材高大，大约职位不低，收入不菲, 身上有一种成功男士特有的帅气。听到林慧的话，他板起脸斥责道：“公司关怀怀孕女员工，将你从一线岗位调至后勤，工作轻松, 不代表你可以懈怠。” 林慧低下头，口中说：“我知道了。对不起，领导。我错了。” 这样她就不必连羞愧的表情都伪装出来。 “给你一个小时时间，把数据交给我。” 男人说罢，蹙眉走进会议室。 林慧知道自己不必进会议室了……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正打算找个人问问，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嗨！二妹……” 林慧转过头，看到站在售房部门口的陆开霁。 她并不惊奇陆开霁会和自己进同一条裂缝。 正因为【召唤师】的前置职业为【天文学家】，所以她知道陆开霁只要有心，又真的在乎“赎罪还债”，重视“家人”，就一定会出现。 她惊讶的是陆开霁竟出现在售房部，且穿着员工制服。 一套齐整的黑色西装，穿在普通同事的身上最多算是“精神”，穿在陆开霁的身上却另有一种“气派”。人家是“人靠衣装”，他是“人衬衣服”。 十分钟之后。 林慧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陆开霁“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啊……你是我的男朋友？” “准确的说法是未婚夫。我们恋爱已经确定八个月，公司人人都知道。不过，你爸妈看不上我——我的设定是普通上班族，父母早逝。加上你怀孕，不方便办婚礼，所以我们打算等孩子出生再宴请宾客，不过孩子出生之前得领证。领证的时间是年前——这周以内，我们原定的时间是明天。” 林慧昨天被妈妈指着鼻子骂，什么“荡出水的性儿”、“野男人”、“孽种”，心中什么样的猜测都有，还以为孩子怀得有多不堪。没想到林二妹怀孕仅仅只是正常的恋爱的结晶，连没及时结婚也只是势利眼父母阻挠的缘故。 这什么爹妈啊？ 陆开霁一边替林慧整理成交数据，一边说：“核心人设不能违背，比如我的角色目前有三个已知的设定。1、性情懦弱，不擅长拒绝他人；2、工作踏实；3、诚实，不说假话。” 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些设定，却给在售房部待啦整整一日的陆开霁带来许多的麻烦。 性格懦弱，不擅长决绝他人。让他不得不答应同事们的请求，做一些额外的工作，包括帮忙加班的请求，一样不能拒绝。以至于很晚才能回到家中，很早又要上班。 工作踏实，让他难以离开岗位。 诚实，不说假话。 这让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只能是真话。 陆开霁之前并不知道违背人设的后果，听林慧的描述知道了。他从林慧处得知团年宴的意义，心中晓得，他需要帮助“女朋友”让“女朋友一家”全部参与团年宴。 “数据整理好没有。” 没有敲门，之前叫住林慧的便装男人就推开门进来，见到坐在电脑前的陆开霁和坐在沙发上的林慧，瞬间知道怎么回事了，竟然没有说什么。 “小陆，数据整理好没有？” 他直接略过林慧，询问陆开霁。 “张经理，已经好了。我现在打印出来？” “嗯。” 张经理点点头。 售房部的人员结构，刚才陆开霁已经说过一遍。 这位张经理统管售房部大小事务，为人公正但不死板。他打印出来的数据，认真查看过后，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刚想起来似的转头询问：“你们什么时候领证？” 陆开霁回答，“明天。” 张经理又问：“什么时间？” 陆开霁想了想，“明天上午。” “那上午给你们放假，”张经理笑着说：“虽然不急着办婚礼，但领证也是一件大事，大好事。你们得买点糖散给同事们，让大家沾沾喜气。” 陆开霁自然应下来，等张经理走出去，林慧一笑：“你分明比他看起来更像领导。” 低头应诺的时候，坐着都比站着的张经理有派头。 陆开霁轻笑一声，“所以同事们来找我帮忙的次数并不多。” 说明长相气质出众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咚咚咚——” 两人一起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这间办公室有一整面玻璃，可以在办公室里眺望下方的湖光美景。此刻的落地窗外站着两只浑身湿漉漉的怪物，脑袋奇大，四肢纤长，皮肤滑腻沾满黏液。 这是一种林慧取名为蛙怪的地心怪物，有一定的智慧，可以说话。 陆开霁站起来，“怪物交给我。”他上次试探林慧时，见林慧没有放出召唤兽，就知道林慧大概还没来得及契约地心怪物。 蛙怪长得丑，但战斗力还不错。 契约兽可以更换，不必害怕捡芝麻丢西瓜。 林慧却是起身迎上去，握着手术刀。几乎和陆开霁同时制住一只穿玻璃而过的怪物，不免让陆开霁惊讶。 林慧扶着腰问趴在脚边的蛙怪，“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召唤兽吗？” 蛙怪吐舌头做威胁状，一脸桀骜，丑陋的脸上露出恶意，正打算开口提条件。 林慧一刀结果它。 动作丝滑，一滴血都未溅到脸上。转过头，微笑着看向另一只蛙怪，“你呢？” 蛙怪低伏身体，飞快点头。 “我愿意，特别愿意。” 122 圆满的团年宴（四） 表妹 林慧同蛙怪签订合约。 之后她不管是在现实世界, 还是裂缝中，只要使用技能，就能将蛙怪召唤到身边。驱御它进行战斗, 蛙怪无法反抗。 对蛙怪来说，成为【召唤师】的召唤兽也并非没有好处。 只要召唤师不死，它战斗中受伤会很快痊愈, 死亡也只是□□的暂时消弭。一段时间之后, 还能在裂缝里重生。相当于拥有不死的生命……不过, 契约没有解除之前，林慧死掉的话，它也会死掉。 因此, 蛙怪只会希望林慧活得越长久越好。 林慧问起裂缝的规则, 蛙怪知无不言。 “只有外来者，没有裂缝原住民的时刻，我们就可以袭击、杀死、吃掉外来者。外来者的血肉是最补的，吃上一只，我一定能升阶……” 蛙怪丑陋的脸上满是贪婪，用巨大的、畸形的眼睛盯着陆开霁。暗示新主人, 将面前可口的外来者投喂给它。 “不行！” 蛙怪丧气，“为什么？” “因为你太丑了……” 蛙怪：“……” 蛙怪试探性问道：“如果我长得好看一点……” 林慧捂住有点疼的眼睛。 “你但凡长得好看点, 我也不会一口拒绝。” 蛙怪布满黏液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所以还是没得吃……” 当然！ 不过嘛…… 虽然拿活人喂养怪物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言语会委婉一点。 “没关系, 外来者在裂缝里待得越久, 我们的力量越强。到时候，我可以自己出去觅食，”蛙怪安慰自己：“这次一共有九名外来者呢。” 林慧和陆开霁对视一眼, 没想到能从蛙怪口中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都决定速战速决，必须快一些搞清楚“圆满的团年宴”有什么要求。 这需要同别的职业者接头…… 蛙怪离开，林慧看着它黏糊糊的背影想着：这家伙的智力比她想象中要高。 只需要简单的实验——几句对话，就能知晓。 陆开霁也看出林慧是故意引导蛙怪说话，不过只是一只召唤兽而已。 他没怎么在意。 两人从“林二妹”通讯录里找出亲戚的名单，挨个打电话过去。大部分人对林慧的来电都不冷不热，亲戚之间的关系似乎很一般。其中有一个“堂哥”的电话没有接通，一个“表妹”听出林慧的试探，与她相约在下班后见面。 “林二妹”的爷爷和奶奶一共生下两儿一女，目前已是八十岁高龄。二老由老大照顾，也就是“林二妹”的大伯。 从通讯录可以拼凑出大伯家的家庭结构，大伯母一共生育七次，七个都是男孩。因此，“林二妹”有八个堂兄弟。 老三、也就是“表妹”的妈妈，林二妹的姑姑，则生下五个女儿。 这位表妹在家中排行第三，“林二妹”最小的一个表妹还在襁褓之中，是一名小婴儿。 两人在售楼部待到中午，已经把各自能得到的假期排列出来。 春节假期从大年二十七开始，两人还要上一周的班。林慧可以请假，请假理由可以是产检，她临近生产，医院的要求是每周进行产检。这属于正当的理由，不过张经理可以拒绝她。毕竟每周都是有假的，她可以利用轮休的一天完成产检。 林慧并不担心会被拒绝。 从排休表上不难看出，林二妹每次请假，张经理都同意了。 以前如此，现在也一样。 林慧还可以直接要求休产假，以她现在肚子高高隆起，身体沉重的状况，想必公司也不会不同意。 早休晚休，这个假都是要休的。 中午，林慧和陆开霁一起去食堂吃午饭。若要遵循职场规则，两个人本来不应该表现得很亲密，但他们又不是真的打工人。旁若无人一般，同进同出。 工作几乎是陆开霁帮忙完成的，他对售房部更熟悉。 但林慧在旁边看过一遍，觉得明天就能自己完成了。 六点下班，两个人一同来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厅里。两人都有识别职业者的能力，很快从咖啡厅里的顾客中认出“表妹”。 “表妹”身高不超过一米五，皮肤白皙，衣着简洁，小巧可爱。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正在用叉子品尝一块红丝绒蛋糕。 她的等阶超过一转、未达二转。 单看外表，年龄不超过二十岁…… “表妹”早已在等待两人，她在裂缝里的职业是大学生，时间比较自由。 “表姐，这里！” 几乎是一个照面，“表妹”就“认出”林慧。 职业者的气场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哪怕是林慧挺着大肚子，一副迈脚都困难的样子，她也没有认错，就是难免讶异。 “啊……这……” 她觉得林慧的运气太差了。 居然抽到孕妇的角色。 “请坐，”她下意识站起来，想帮林慧拖开椅子。有人比她快一步，正是陆开霁。他没有扶林慧坐下来，但让侍者拿来一个抱枕，垫在林慧的腰后。 这的确让林慧舒服了一些。 她进裂缝之后，肚子吹气似的鼓起来，是原本的五倍。让看到她的人心惊胆战，害怕她突然就要生，也害怕她是否能承受得起肚中的分量。 她自己也能感受到身体的沉重。 林慧怀疑怀孕的不适也是裂缝的困境之一，还好小怪物发威将钻进她肚子里的东西吃掉了。否则她还会受到那东西的折腾，光是胎动就能搅得她不得安宁。 小怪物是能不动就不动的，乖得很。 “表妹”自我介绍，她叫“林美美”。 这当然是裂缝里的名字，对自己的职业绝口不提。 三人说起进裂缝两天的遭遇，林慧和林美美都有直接跳过一天时间的经历，且跳过一整天后，有一项技能被禁止使用了。 同林慧一样，她得出的结论也是：违背人设就会跳跃当日时间。 “跳跃时间的人将陷入沉睡，不会遇到危险，但什么也做不了。” 林美美显然有同伴，对自己跳跃时间时的一整日情况一清二楚。 “忽然陷入沉睡……” 林慧问：“其他人不会觉得奇怪吗？” “不会，裂缝原住民会忽略掉陷入昏迷的人，怪物也不会攻击他。” “原来如此。” 林美美已经和一位“堂哥”联系上，她有林慧没有的优势。林大伯和林小姑两家的关系缓和，并不紧张。 “团年宴是否圆满，重点就在两位老人身上。” “他们有什么要求？” 林美美摇头，“我还不知道……最迟明天，‘堂哥’会告诉我。” 转述两次的信息，已经不能完全相信。她又不能用占卜的方法去得知裂缝内的通关信息，虽然不会直指神灵，却也只能得到一片迷雾。否则通关手到擒来，对【天文学家】来说毫无压力。 林慧已经决定要想办法见两位老人一面。 林美美道：“我们需要团结协作才能通关裂缝……” 这一点，林慧同意。 123 圆满的团年宴（五） 婚姻所 傍晚, 林慧挺着大肚子回到家中。 妈妈没有等她回来再做饭，准确的说是等不及她回来做饭。爸爸下班很早，而且干体力劳动饿得快, 回家就要吃热汤热饭。 弟弟四点半放学，不吃饭就该吃零食饱肚子了。 妈妈舍得给弟弟买零食，但认为零食不能当正餐吃。 林二妹没有让家人提前留好饭菜的资格，厨房里仅剩半碗白米饭。而且米饭还是被动过的，可能是弟弟的剩饭。 除此之外，只有堆满水槽的碗碟。 这是等着她回来涮洗啊。 林慧不知道林二妹会怎么办, 总之她吃饱再回来的，不怕饿肚子。至于脏碗, 她不打算洗。 “你不洗碗吗？” 林慧早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知道来的是谁。转过身，不意外看到脸肿得像猪头的弟弟。他额上鼓起一个大包, 用纱布缠住，正是早上被面碗砸出的伤口。 这家伙体质好像有点特殊啊。 明明应该只是一点小伤, 落在他身上却十分夸张。 林慧挑眉，“不洗。” 弟弟露出恶毒的笑容, 张开嘴。 林慧淡淡道：“你尽可以叫……” “妈妈，二妹不愿意洗碗。” 尖锐的、兴奋的声音伴随着妈妈的怒吼，打破房子里的寂静。林慧却是半点不受影响，轻声继续说：“……叫来妈妈，倒霉的是谁就不一定了。” 弟弟不明所以, 但看着林慧平静的神情，脸上、额头上的伤口不由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感。他并不是一个聪明人，大大的脑袋空空的脑子，但脑子不好的人直觉一般都很灵验。 他觉得自己要倒霉了。 这个晚上, 一锅热水泼在弟弟的身上。 林慧在妈妈的哭泣声中将一家人送上救护车，家里仅剩她一人。她从妈妈和爸爸的卧室里找出户口簿，这是明天领结婚证要用到的。 然后，地心怪物就从床底下钻出来。 林慧笑了，看着怪物们双眼发光，给它们分门别类：这只、这只和这一只可以尝试着签订契约，用“尝试”一次，主要是得尊重对方的意见。对方不同意，自己也不亏。死掉的怪物会变成经验值，增加她的经验储备。 比不上蛙怪的可以直接杀掉。 林慧将蛙怪召唤出来。 战斗开始了。 一夜酣战，接到陆开霁电话的时候，林慧下意识轻柔酸疼的腰，将最后一只怪物杀死。 天边泛起鱼肚白。 林慧惊觉，“已经早上了。” 陆开霁沉默半晌，问道：“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战斗疯子不是【格斗大师】的专属吗？他没记错的话，林慧是【医生】来着。 “差不多，”林慧含糊道：“我现在就下来。”她忍不住打哈欠。 陆开霁在裂缝里的角色是有一辆代步车的，但车辆破旧，原本的价值就不高。没有钱，正是林二妹的家人看不上他的原因。 等绿灯的时候，陆开霁端详林慧几秒说：“你的状态不对。” 林慧的脸色可称不上好。 林慧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似乎并不是怀孕的影响……” 林慧又不傻，反而很敏锐。她自然已经发现自己情况不对，略一思索，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条裂缝有削弱职业者体质的能力。” 随着待在裂缝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可能会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也许身体状况还会更糟糕。 绿灯亮了。 陆开霁驾驶着车辆向前，口中道：“然而，锤子和经验球不会提前出现。” 他们必须得熬到大年三十。 他没有说的是林慧的情况比一般的职业者更糟糕。 林慧怀着孕，本就是靠着职业者的体质，才能消除孕晚期的不适。 如果失去不同寻常的体质，就要感受普通女性怀孕的艰辛。 陆开霁不会生出什么代替她难受的念头，但也不希望她难受。 “到了。” 陆开霁停好车。 两个人走进婚姻局。 一对男女想要结婚，得在婚姻局领取结婚证，法律意义上成为夫妻。 他们来得很早，幸好婚姻局已经有工作人员上班。又因为他们来得很早，所以是今天第一对领证的新人。流程很简单，出示证件，在工作人员询问是否结为夫妻的时候，点头同意。 事情到这里为止都很顺利。 直到工作人员收起他们的证件，微笑着说：“接下来有一个仪式。” 林慧此时才注意到，偌大的婚姻局冰冷冷的没有一点人气，唯一的工作人员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肢体动作生涩得不像一个活人。 陆开霁问：“什么仪式？” “宣誓仪式。” 工作人员双眼泛着绿光：“如果不想进行仪式，可以支付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八跳过，直接领取结婚证。” 陆开霁看一眼林慧。 他的全部存款不足一万，进裂缝以来没想着赚钱。 林慧，林慧的存款只有三位数。 她怀疑林二妹的工资都上交了。 呵呵，上交全部工资、每天辛苦上班，还怀着孕的林二妹还要烧饭、洗碗，不停的被家里人呼来喝去。 惨就一个字。 他们俩都没有钱。 陆开霁难得为钱苦恼，他直觉仪式不是什么好事，却也只能应下，“在哪举行仪式？” “请跟我来。” 工作人员领着两人穿过洁白的长廊，天花板上亮度过高的灯光让林慧的眼睛泛起微微的疼痛感，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弥漫。 陆开霁上前半步，用身躯挡住射过来的光。 “先生真体贴。” 工作人员没什么感情的夸赞一句，推开宣誓室的门。 门内空旷，地板是雪白的，灯光比走廊稍暗一点。靠近宣誓台有数排桌椅，却空无一人。 工作人员请两人站在庄严的宣誓台上，自己走向左侧，拿起放在桌上的话筒。用手拍了拍，话筒发出清亮的声音。试音完毕，他清清嗓子，说道：“先生，请握住女士的手。” 陆开霁比林慧高半个头，此时略一垂眸，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林慧，仔细观察她的神情。若她有一丝不愿，就会出声拒绝工作人员。 那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林慧率先伸出手，触碰陆开霁的手背。 “可以吗？” 陆开霁：“……可以。” 一只纤长而温暖的手，握住另一只柔嫩白皙的手。肌肤相触，两人皆是一愣。 这是林慧第一次握住一名异性的手，并不是要将对方摔倒在地，也不是要杀死对方，就……感觉很奇特？ 工作人员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用空洞的嗓音说：“请跟我念——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今后，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 更古怪的感觉袭来了。 林慧觉得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甚至隐隐有灼热感，她当然知道誓言只是为通关——应付狡诈的来自裂缝的危险，可她毕竟不是演员，又几乎没与异性亲密的接触过。 誓词的力量是如此的生猛，可以让她泛起些微尴尬。 特别是陆开霁还一直看着她…… “你能不看我吗？” 林慧忍不住了。 “抱歉，”陆开霁反应过来，脸红了。左顾右盼，将目光投向下方。 如此一瞥，身体下意识紧绷，做出应战的准备。 林慧的手与他交握，立刻察觉到不对，低头一看，原本空荡荡的一排排桌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人”。 它们既虚幻又真实，长得如同抽象主义的人物绘画，不仅身躯异形，就连五官都不在同一个平面上。 当然，也有全无五官的存在。 数量众多，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此时，这些人如同观看狗血剧情的无聊观众，一个个专心致志，期待着接下来的情节。它们脚底下蔓延出五彩斑斓的丝线，牢牢的抓住两人的腿。 林慧伸手去扯，没有撼动任何一根丝线，反而是触碰丝线的手被划破。 陆开霁丢来一个血肉/缝合术，立刻又痊愈了。 工作人员提醒他们，“先生、女士，请跟我念誓词。两位还想结婚吗？” 林慧心说：是否结婚，现在还由得了我们选吗？ 两人在它们的注视下，念完结婚誓词。 工作人员说：“先生，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陆开霁：“……” 林慧：“……你亲吧。” 这流程好像没什么毛病。 无非必要的话，她不想和下面的坐着的怪物们战斗。那是她以前没有遇到过的地心怪物，难以看出弱点，而他们下午还得上班。 林慧仰起头。 陆开霁珍重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一触即分。 下面的“观众”疯狂起哄，仿佛两人不是克制的亲吻一下，而是上演的十八/禁。 一部分丝线，消失了。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知晓遵从工作人员的话，下面的“观众”就能得到满足。 这时，下方有一道声音响起。 “我听说过人类的丈夫越难以娶到人类的妻子，丈夫就会越珍爱妻子。新娘子，你应该为难一下新郎。” 什么人类的丈夫、人类的妻子…… 喂！你已经不装了吗？ 林慧根本找不到说话的“观众”在哪里，声音好像是从每一个“观众”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拿着话筒的工作人员从善如流，对林慧说道：“你应该为难一下新郎，林二妹。” 林慧心说，果然不是甜甜蜜蜜就能顺利拿到结婚证啊。 “怎么为难？” 她问得坦然。 底下的“观众”立刻大声说，“扇他一巴掌。用力扇。用脚踩他的脸，新郎不能反抗。” 林慧：“……” 有毛病吧？ 这是结婚还是结仇？ 工作人员道：“请两位快一些，外面还有很多等着领证结婚的情侣在排队呢。” 林慧：“……” 你们这么搞，来领证的情侣有一对算一对全得分手。 林慧看向陆开霁，用眼神询问他：动手不？ 陆开霁摇头，认真道：“我不介意，你打吧。”见林慧蹙眉，似乎并不打算动手。他轻笑一声说：“【无限飞蛾】的前置职业为【地心漫游者】，需要短时间内不停的出入地心裂缝，使精神、肉/体达到极限。我在升阶前误闯一条恶心的裂缝，里面的BOSS擅长用精神攻击使人崩溃。我原本是可以抵抗的，但那时候太累了——已经达到极限，难辨真假。它窥探到我心底里最珍重的是家人，便用我家人的形象谩骂、折辱、打击、杀死我，肆意篡改美好的回忆，让它们全部变成噩梦。那种痛苦，我都挺过来了。没关系的，小事而已。” 这都不能算是屈辱。 比起这个，亲一口林慧更让他为难。 甜比苦更稀有，他经验更少。 林慧轻轻一挣，两人交握的手分开。 她抬起手。 “噢噢噢噢~” “观众”们疯狂起哄。 杀人可以的——她穿进游戏里，已经杀过不少人了。 侮辱他人，林慧办不到。 因此，林慧看着陆开霁：“痛苦又不是打游戏，熟练度越高，忍痛的等级就越高。哪怕是假的，结婚誓词时被新娘侮辱人格，等真的结婚肯定要恐婚的。我也不想增加奇怪的回忆……虽说这个世界的尊严并不值钱，但我很在意。” 游戏世界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职业者，尊严都不值钱。 毕竟职业者想要好好活着都很难……比如庄真真的小姨和小姨父，什么都没做一样因污染而精神错乱，常年住在疗养院里。又比如庄教授，已经决定不接触神秘世界，龟缩起来抚养女儿，还是不得不与邪恶职业者缠斗，死在大街上。 陆开霁实在不明白，林慧为什么在意区区尊严，但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变得柔和了。 “我办不到。” 林慧对工作人员摇头。 工作人员反而兴奋起来。 下一秒，一把手术刀刺进他的眉心。 手术刀是林慧丢出来的，她看出下面的“观众”和工作人员有着莫大的关联。 124 圆满的团年宴（六） 真正的陆开霁…… 工作人员“啊呀”一声, 扯下手术刀。一双眼睛露出阴郁之色，“先生、女士，你们不想要结婚证啦？” 他声音低沉沙哑，让人联想起学生时期总喜欢用指甲刮黑板的调皮同学。 令人厌烦。 不过, 不能对同学动手, 杀掉他却是可以。 林慧正要动手, 就见陆开霁身后飞出无数晶莹的飞蛾，个个剔透无比，如同夜色中的萤火虫, 搁在古董架子上的珍贵玉石。它们挥舞着翅膀, 落下一层层白色的粉末，盖住丝线，熔断丝线。 并且让工作人员脚下隐形的丝线彻底显露出来。 这些丝线连接着底下的“观众”, 又从观众的脚下蔓延出来，系在林慧和陆开霁的腿上，又归于工作人员脚下。 形成的是一个稳固的三角形。 原来刚才的热闹、喧哗和强迫性的要求都是工作人员的一场独角戏。 他见戏法被拆穿，最为厉害的丝线被陆开霁轻松弄断，心知两人难以对付，却是半点不松口。冷笑一声，用难听的、让人不适的声音说：“弄死我，你们休想再拿到结婚证。先生、女士，奉劝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否则你们的孩子出生时将没有身份。那是非常可怜的……” 林慧不置可否，看向陆开霁：“你能弄死他吗？” 【无限飞蛾】的技能明显可以克制这只怪物…… 陆开霁点头，“可以的。” “听我说！” 倨傲的工作人员双手颤抖起来，“没有结婚证是不行的，你们的下场会非常惨……” “哦, 我们可能不会好过，但下场再怎么惨。你都无缘看到。” 陆开霁见林慧主意已定，没有劝说，只是道：“你能闭上眼睛吗？” 林慧疑惑，“为什么？” “只有化作神话生物的形态才能杀死它。【无限飞蛾】的神话生物形态有些可怖，我怕吓到你。” “我不怕。” 白玫瑰的裂缝里，她见过无数的怪物。刚出生的、成长期的、成熟期的，成千上万，根本数不清楚。 其中长相无比恶心的并不少见。 “你也许不怕怪物，但以后每每想起我的神话生物形态，我们再需要亲近的时候……” 陆开霁轻咳一声，解释道：“比如像刚才一样……会很麻烦。” 牵个手、亲一口算什么。 无比恶心的怪物，林慧没弄熟都吃过不少。曾有和白玫瑰一起趴在怪物身上直接啃的经历，都毫无心理阴影。 林慧正想再次说“没关系”，工作人员先说话了。他声音幽幽的，带着狗被骗进来杀的怨念，说道：“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椅子下面……你们非得卿卿我我，至少解开我的束缚别让我罚站。哪怕是解开我的一只手都好，让我捂住眼睛。” 他是不能动的。 陆开霁的飞蛾粉末有毒。 不过，他的结构特殊，也不容易杀死。 陆开霁意识到自己有些黏糊，轻咳一声，却坚持道：“我希望你闭上眼睛。” “我真的不会害怕，”林慧淡淡一笑：“没准你露出神话生物的形态，我还会觉得很美呢。” 陆开霁没办法说服她，只得张开双臂，令它们化作漆黑的翅膀。一双双形似眼睛的图案密布对翅之上，散发着点点荧光，惑人心神。紧接着，他的身躯变得细长，布满柔软的绒毛。似乎无比柔软，细看会发现舒展如钢针一般，有锋芒闪过。 两颗黑亮的眼睛上方，有如嫩芽一般的触角蔓延。 整只蛾子高约两米，展开翅膀时能达到四米。飞舞时动作轻灵，凝视他的双目，会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神秘感袭上心头。 一般的人会觉得他恐怖，但林慧可是直面过邪神太阳和永恒的猛人。那样的扭曲和邪异，都没有让她在午夜里做噩梦。 区区一只飞蛾……怎么可能让她觉得害怕。 相反身为【召唤师】，又有着兽潮的经历，她见过的怪物比见过的人的种类更多，不知不觉间已能从怪物的角度去欣赏怪物。 无限飞蛾在怪物界绝对是古代四大美人、现代的玛丽莲·梦露，展现的是一种生物进化的完美，人类往往因完美而恐惧。 林慧伸出手，抚摸飞蛾薄得透光却又无比坚韧的翅膀。 巨大的飞蛾在小小的人类手中，竟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许久才能腾飞，裹住面露惧怕之色的工作人员。 等翅膀再次展开的时候，工作人员如一摊烂泥一样趴在地上，脸上沾满黑色的粉末，神情狰狞痛苦，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陆开霁并没有真的杀死它，还给它留了一口气。 林慧发现不用开口，两个人竟然有难得的默契。这种默契，她从前只与白玫瑰有过。此时，她冷声询问：“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成为我的契约兽；二、死亡。” 工作人员艰难地抬起头，撞进林慧冷酷的眼睛里。 “我选一……” …… 裂缝，售房部。 张经理接过陆开霁递过来的喜糖。 两人直接在外面的店里称的，平平无奇的一款奶糖。 张经理剥开糖纸，将球状的奶糖含进嘴里。动作不快，但带着明显的愉悦感，似乎真的在为两个下属高兴。 林慧身为打工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味道不错。” 张经理的视线越过陆开霁，对林慧笑了笑，视线落在她滚圆的肚子上，一晃而过。她终于想起哪里奇怪了……张经理身为单位领导，难道不应该反对办公室恋情吗？工作扯上感情，势必要平衡其中的关系。想想都是麻烦事！很多单位都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 看在张经理的面子上，同事们都纷纷接过喜糖，并对两人道恭喜。 一个同事说道：“二妹是不是快生啦？前年还是年后？” 林慧已经搞清楚林二妹的预产期，闻言回答：“我希望能坚持到过年之后。” 张经理又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温和的说道：“二妹身子重。大家都是同事，多多关怀她。” 另一个同事调笑道：“我们关心二妹，小陆要吃醋嘞。” “不、不，我不会。” 陆开霁连连摇头，一副笨嘴拙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样子。干巴巴吐出一句，“我相信二妹。” 众人又笑起来。 其中张经理笑得最大声。 两人相携回到林慧的办公室，听到两个同事的议论声。 “以前觉得咱们售房部张经理最帅，颇有成熟男人的韵味……可惜他不婚主义，又排斥办公室恋情。哎！如果他愿意结婚的话，就算让我辞职，我也愿意啊。可我现在忽然觉得小陆更帅……” “的确是帅，而且比张经理气场更强。最近两天我都不敢把工作丢给他。” “到他跟前，我话都不敢说了。” “好奇怪，偶尔才有类似的感觉。” 林慧向后靠在沙发上，缓缓舒出一口气。 她有点累了。 打起精神调笑道：“你装得不怎么像嘛。” “不违反人设就行，”陆开霁从电脑桌旁边的柜子里取出枕头、毯子，递给林慧：“要是一模一样，只是同事塞过来的工作，就可以让我一直待在电脑前面，什么都不必做了。你休息一会？” 林慧点头。 可能是身体素质真的下降得厉害，她眼睛一闭，立刻陷入香甜的梦乡。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天边一抹晚霞烧得云朵赤红，连办公室都红光罩顶，给人的感觉却不是鸿运当头，而是血色斑斑。 陆开霁依旧坐在一旁，像是从她睡着到醒来都没有挪动过。屋内没有战斗的痕迹，但林慧知道他一定一直在战斗。 “先吃晚餐？” 陆开霁搬来一张桌子，将订的外卖打开。保温袋里装着陶瓷碗碟，食物的温度正合适入口。 林慧坐起来，见他将三菜一汤依次摆上桌。 酸辣虾、粉蒸排骨、烤鸭，最朴素的是一道番茄鸡蛋汤。 很巧，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肴。 巧得不可能是巧合，必然是两人用餐时，他有特地留意自己的喜好。 有人对你用心，还是一个长相符合喜好，能力强大，情绪稳定又顾家的男人，谁都不会感到不愉，还会生出暗喜。 只是有人生出的感动比较细微而已。 林慧细微的感动截止于刚吃完晚餐之时，因为她发现放在物品栏格子里的玉石飞蛾不见了。陆开霁曾说过，玉石飞蛾对其他人无用。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取走她藏得极为隐秘的于玉石飞蛾的，只有陆开霁了。 他有偷走玉石飞蛾的动静，又有能力。 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林慧确实不怎么防备他了。 此时，林慧却是悚然一惊。油然生出的被愚弄的愤怒，在惊恐之情泛滥时，已经不足以让她注意到——她惊讶陆开霁能取出玉石飞蛾，恐惧他发现游戏光幕的存在。 毕竟陆开霁不是如茹笛、白玫瑰、唐文远一样，相距很远，几乎在现实世界中遇不到的存在，他出现于她真实的生活之中，让她连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什么都不敢曝露半分。更别提她最大的秘密——穿越者的秘密！ 唯一发现她游戏光幕的，唯有永恒而已。 那是神灵，以祂的位格可以轻易杀死林慧。 到目前为止，林慧遇到的所有职业者都看不到游戏光幕。 古老的誓约神灯都无法发现游戏光幕…… 林慧几次呼吸间，已经收敛住全部的情绪，决定先试探陆开霁。她靠在沙发上，等陆开霁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冷炙，准备去丢垃圾，才忽然开口说：“你用什么办法取走的玉石飞蛾？” 林慧一直很相信游戏光幕对游戏世界角色的判定。 既然游戏光幕提示陆开霁是一个合适的“接盘侠”，就不会有错。只不过人类都是立体矛盾的，他并不是为帮助她而存在的一个单薄的“孩子爸爸”。 不过，顾家、在乎小怪物都不是假的。 陆开霁重新坐下来，不意外林慧能及时发现自己已经偷走玉石飞蛾。 “趁你睡觉的时候，我控制你的思想和行为，让你主动取出来交给我的。我只取走两只玉石飞蛾，没有拿别的东西。” 林慧稍微放松一些。 如果是自己取出来的，就不会暴露游戏光幕的存在。 大部分的职业者都有随身空间，有些随身空间很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林慧淡淡道：“控制一个二转职业者，不容易吧？” “的确很难。你知道的，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二转职业者——你很厉害！因此，从我第一次和你见面，你不愿意将玉石飞蛾卖给我，我就开始布局了。我看出你有绝对的信心，只要不愿给我玉石飞蛾，我就一定抢不到。因此，我一直在努力获得你的信任，在婚姻所的时候，抓住你不设防的时间，种下心理暗示。” “具体是什么时候？” “我一遍遍诉说‘【无限飞蛾】很恐怖，害怕吓到你’的时候……” “我并未害怕。” “只要有剧烈的情绪波动，暗示就能成功。” 陆开霁看着林慧，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他没有料到，林慧真的一点都不害怕，而且真的觉得那副鬼样子很美。以至于心神悸动，差点没能种下暗示。 陆开霁板正地坐着，小心翼翼道：“我说想要补偿你，绝对不是谎话。” “嗯，”林慧不置可否，她当然知道这一点。陆开霁对家庭的重视是系统盖过戳的，她也见识过对方事无巨细的准备迎接新生命。 她只是忘记自己和小怪物是一个整体，又不是一个整体。 孕妇和胎儿是共生体，但产妇和婴儿则是两个生命体。 陆开霁期待血脉相连的孩子，并不需要对孩子的母亲负责——更不需要去组成一个家庭。 结论，她太过轻信于人。 陆开霁略有些急切的说：“事实上，我没有对你说过谎话……我从没有说过，放弃抢夺玉石飞蛾。它对我很重要，是我升阶的关键。” “知道了。你帮我得到一个厉害的召唤兽，算是等价交换。” 林慧打着哈欠道：“这件事是我大意了。” 她得承认怀孕对她造成的影响还是有的，职业者精力不济已经是最大的危机了。 这一切都和陆开霁想得不一样，他以为林慧至少会有一点点生气的。可林慧很平静，平静得让他准备好的解释都无从说起。 “并非如此……” 林慧截断他的话。 “如果感到愧疚……你辜负我的信任，有感到愧疚吧？” 陆开霁乖得像是第一天上学的小学生，连连点头。 “我觉得非常愧疚。” “希望你这次说的是真的……感到愧疚，就请好好保护我吧。” 林慧站起来。 “我得回家了。” 陆开霁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林慧点头，没有拒绝。 她卡里的余额少得打车都是一种奢侈行径，而且打车很容易遇到新的危险。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林慧看着车窗外穿行的车辆，忽然想到一件事。下车的时候，她没有急着走，而是询问陆开霁：“你筹备偷取玉石飞蛾很久了。准备两只假的玉石飞蛾不难吧？既然可以取走真的，为什么不放入假的。让我蒙在鼓里，不是更好吗？” 那又不是收容物，她拥有鉴定技能也无法辨别真伪。 林慧对他的信任会渐渐加深，无疑对陆开霁更有利。 “我的确有准备假的玉石飞蛾，”陆开霁伸出手，两只栩栩如生的玉石飞蛾出现在手心里。 林慧知道它们是假的，却看不出假在何处。 哪怕拿在手里把玩感受，同样觉得是真的。 “然而，”陆开霁定定地看着林慧，轻声说：“婚姻所里发生的一切，让我做不到用谎言骗取虚假的信任和你的……情感。” 125 圆满的团年宴（七） 爷爷的要求。…… 林慧回到家中的时候,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直到半夜，林大妹才脚步一深一浅的回来。她刚进门，几乎挤满整个房子的怪物纷纷退走, 没留下一点痕迹。 战斗中损坏的屋内的设施全部恢复如常。 “医院不允许太多人陪护, 爸妈让我先回来同你说一声——明早准备点有营养的、好消化的食物, 煮点鸡肉粥什么的就挺好。对啦, 你明天要上班吧？爷爷、奶奶明天要过来, 妈叮嘱你别让他们瞧见。咱们家丢不起那个人。” 林大妹点点她的肚子，露出鄙夷的神情。 神经病啊！ 林二妹自由恋爱、怀孕, 又已经领取结婚证, 孩子合理合法。 有什么还鄙夷的？ 林慧打着哈欠走进房间里，爬上床。 她一个孕妇为什么要睡上铺？好在她并不害怕自己会摔下床——即使床铺窄小得可怜。 “跟你说话呢！” 林大妹跟着妹妹进屋, 却发现妹妹一上床就睡着了。心中颇为无语，只能洗漱躺下，嘴里嘀咕着：“话我已经带到了，做不做是你的事。你要是挨打, 我可不会帮忙。小弟受伤, 爸妈本来就一肚子火。” 她说的话，林慧一句都没听见。 天蒙蒙亮，林慧睁开眼睛。她用林二妹的手机向张经理请假, 重要人物今天会出现，涉及通关裂缝的线索，她自然不能错过。 张经理没有为难她, 直接同意了。 这次请假的名义是婚假, 一共五天。 陆开霁同样可以休假五天……林慧下床，前往菜市场购买新鲜的鸡肉。回到家的时候，刚好七点钟。她对做饭的态度是不喜欢也不讨厌, 偶尔有闲情逸致也会自己动手做饭，但拒绝煎炸类的油腻食物，不想清理过于肮脏的厨房台面。 一道鸡肉粥而已，做出来不说多么的好吃，但新鲜的食材、恰当的处理方式，开锅时亦香气扑鼻，味道鲜美。 林慧自己先舀一碗饱腹，又取出冰箱里的一些速冻食物蒸上。 她刚吃得七八饱，林大妹就睡眼蒙眬的飘出房间，幽魂似的拿起碗筷，呼噜噜吃起来。几分钟后，双手摸着肚子，彻底清醒过来。 “你厨艺退步了……” 林慧不理会林大妹的点评，静静的等待着。林小弟应该快到家了……出院手续办得早的话，大概八点半？ 她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脚步声，哒哒哒。 三个人正在爬楼梯，由远及近。 咔嗒。 大门打开，妈妈提着两大袋东西走进来，都是日用品、衣物和药物。 爸爸背着林小弟。 林慧暗自翻白眼，他伤的又不是腿。 林小弟呼呼大睡，前胸和两条裸/露的手臂满是创痕，大面积的发脓、发黄，密布亮晶晶的水泡。加上肿如猪头的脑袋，瞧着十分骇人。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过来接一下。” 妈妈看到林慧，心中的怒火烧得三丈高。 “冷血的小X人，你弟弟受伤都是你害的，结果直到出院都不来医院探望一下。不指望你照顾他，至少关心两句。一句话都没有，只晓得和野男人鬼混。猪脑壳。” 她伸出手指想点林慧的脑袋，被避开了。 “我从小就教你，你弟弟才是你未来唯一的依靠。你对他好，他以后给你撑腰。结果呢？你还真以为外面男人的甜言蜜语靠得住，不过你看你年轻图你的身子罢了。等你嫁出去就知道娘家的好……” 妈妈尖利的叫骂声将房子震得嗡嗡响。 指望一个把你当奴隶的弟弟给你撑腰？？？大清早就亡了！不依靠体力区分强弱的当下，男女之间的差距无限缩小。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林二妹既然能自食其力，干嘛还要靠别人。 林慧并不开口说话，接过妈妈手里的东西，放在角落里。 妈妈尖叫。 “衣服都臭了你不丢进洗衣机里，放在那里干什么？” 爸爸受不了的截断她的话，“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妈妈不依不饶道：“一会爸妈过来，看到东西堆得到处都是，肯定要又要说‘家里三个不下蛋的鸡，连鸡窝都收拾不明白’。到时候丢脸的难道是我吗？” 爸爸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沉声道：“大妹、二妹，快把家里收拾干净。” 妈妈补上一句：“先把吃的端上来。你们爸爸和弟弟都饿了。” 林慧不能违背妈妈的话，只能去厨房里端出粥和速冻包子、烧麦。至于收拾屋子，她就不怎么尽心了。 林大妹告状，林慧扶着腰淡淡道：“我身体笨重，动作快不起来。” 妈妈瞥见她球形的肚子，嘴里大骂着，却也没有强迫她干活。毕竟她说的是事实，继续要求只会耽搁时间罢了。 妈妈看向林大妹，“还不来帮忙。” 林大妹撒娇道：“妈，我不会……” 妈妈一巴掌拍在她背脊上，“赶紧的。你要是敢打烂任何东西，晚上就不用吃饭、也别睡觉了。” 林大妹心中不高兴，却不敢和妈妈呛声。转头狠狠瞪林慧，眼中划过怨毒的光芒。 日光照在林大妹的脸上，林慧看到细小晶莹的绒毛从她的毛孔里钻出来，迅速挡住扭曲的五官。 林大妹变形的嘴蠕动着，声音含糊不清：“你看什么？” 林慧摇头，“没什么。” 不过一晃眼的工夫，异变消失不见。 林大妹的脸恢复正常。 林慧却能肯定她没有看错，蛙怪说的裂缝异化出现了。 家里人人都在忙碌，醒来的林小弟也不例外。他正在专心吃东西，时不时发出痛呼声。 家里收拾得差不多了。 妈妈直起腰，端起桌上的碗准备吃饭。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碗，询问林慧：“这个月的全勤奖金怎么没发？” 林慧：“……” 林二妹的工资果然上缴了。 可能不是全部上缴，毕竟她上班时，每日出行需要钱，但剩下的肯定也不多。 毕竟工资卡都在妈妈的手里…… “我需要请假产检，没有全勤。” 正当的理由却妈妈勃然大怒。 “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不要做产检、用不着产检。你是不是当耳边风？我生下你们三姐弟，又把你们养大，从来没有去医院做过这种检查、那种检查，这些都是骗钱的。呵，你以为全七八糟的仪器对胎儿无害哟。辐射懂不嘞？” 妈妈有多无知，林慧已经不想品评。 无知的妈妈却是越说越生气，伸手拧林慧的耳朵。 林慧动作流畅自然的避开，对着放下碗正观看一场闹剧的林小弟微微一笑。 林小弟双手颤抖起来，瞬间回忆起扫帚打脸、面碗砸头、开水冲淋的痛苦。连忙扑向妈妈，凄厉地大叫起来。 “妈、妈，你别打姐姐。妈，你别打姐姐。” 真情实感。 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弟俩的感情有多好。 林大妹目瞪口呆。 林小弟见愤怒中的妈妈没有听见，连滚带爬地抱住她的腿。 “小宝，你干嘛？” 妈妈停下来，半抱起儿子。 林小弟用力拍打着妈妈，嘴里嚷嚷：“你别打二姐……” “小宝真有力气，”妈妈一点都不生气，还夸赞儿子拳脚有力。 “好啦、好啦。妈妈听你的，不打二妹。你别动，一会碰到伤口怎么办。” 一场闹剧谢幕，全程爸爸不动如山吃着早餐。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他接听电话。 因为隔得太远，所以林慧只能零星听到电话那一头的声音。什么“来了”、“孙子如何”、“宴席”之类，爸爸倒是一直在应声“唉”、“唉”、“好”。 挂断电话，他同妈妈说：“爸妈来了！我下楼接一下。”他用厌恶的目光扫向林慧的肚子，又轻蔑的掠过。 “你把二妹藏起来，她大肚子的事不能让爸妈知道。” 妈妈应声，慌张的让林慧立刻回房。 “不要出来、不准出声。” 林大妹同样一脸慌乱惊恐，仿佛来的不是爷爷、奶奶，而是狼爷爷、狼奶奶。帮助妈妈将林慧关在房间里，自己同样躲进来。 不过，妈妈没有让她躲，将她拽出去。 林慧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爸爸带着爷爷、奶奶进屋了。 “你样样比不上你大哥，就连养孩子都差一截。小宝，过来爷爷看看。” 外面传来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显然惯常说话算数，是家里做主的人。 “你不比你大哥，生的男孩多。你只有一条根，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养儿防老啊。” “爸，我知道了。这次是意外。” “嗯，行了。我管不到孙子辈的事情，你也大了。团年宴的事，你怎么说？” “爸，我一切都听你的。” “既然你这么说，我可就提要求了。” “你尽管提，儿子照办。” “哦，好。第一、家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到齐，这才是团圆。请一位摄影师到饭店里拍一张全家福。” “丫头不算人，大妹和二妹就不必来了吧？以前村里祭祖，也是要让她们俩避出去的。” “现在和以前怎么能比？让她们来，人多热闹。第二、团年宴不在家里办，你们三兄妹商量着在‘小滨楼’订一间特大包，要能坐得下全家人。” 林慧没有听到爸爸应声，就知道小滨楼的价格一点不便宜。 家里经济拮据，难以负担。 爷爷逼问，“怎么样？” 好半晌，爸爸才应道：“我都听您的。” 126 圆满的团年宴（八） 一个平平无奇的富…… 林慧有点纠结要不要出去。 爷爷撞破林二妹怀孕的事情, 他可能就不再阻止林二妹参加团年宴了……当然，也有可能起反效果。 最后林慧没有出去。 她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已经看清“爸爸”的为人。 这个人在自己家中拥有男性权威, 故而高高在上。对妻女极为冷漠, 唯一在乎的只有儿子。 可他对儿子的在乎也不是基于情感和爱，不过是源于“传宗接代”的观念而已。 这样一个男人, 你指望他打心底孝顺亲爹？我可去你的吧。 遇到一个邪魅狂狷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只对一个人好的异性, 二次元可以萌一下, 三次元？赶紧跑吧。 林慧心知爸爸的“满口答应”不过是缓兵之计, “您尽管提，儿子照办”、“我都听您的”，只是表态，并非真的会达成老人的要求。 客厅里，爷爷沉默片刻, 语气加重。 “你不要满口答应, 到时候又推三阻四, 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爷爷显然是很了解儿子的。 “你是了解你妈的，到时候她又会到处和人讲你不孝……” “还不是你让妈到处搬弄是非……” 妈妈忍不住了, 略显激烈的出声反驳，但比起平时支使两个女儿的尖利语调, 已经是温和很多了。 然后, 林慧听到“啪”一声响。 爸爸怒喝, “闭嘴。” 妈妈挨打了。 林慧觉得妈妈说的没错，奶奶——进门之后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女人, 大约并非口齿伶俐、喜爱搬弄是非的人。 很多时候，女人沦为男人手里的木仓而不自知。 林慧已经决心不出去，免得弄巧成拙。 她已经知道“爷爷”是用什么胁迫“爸爸”的。 家庭关系如此扭曲、直白的家庭, 她第一次遇到。 爷爷和奶奶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 家中寂静无声。 许久之后，妈妈才主动开口，试探性问道：“这事怎么办？” “餐厅大哥会预定的，摄影师……什么能容纳全家人的包间、什么请摄影师上门拍照，我不懂这些，大哥厉害让他去办。” “那两个丫头……” 爸爸拍着桌子吼道：“你养的女儿大着肚子嘞，长眼睛的都能瞧见。丢死人了！我敢让她去吗？大嫂那张嘴你是领教过的，能臊得我找条地缝钻进去。” 林慧心知要遭，她并不耐烦应付妈妈。 妈妈却一定会拿她做出气筒。 果然，房门被一脚踢开。 林慧冷静道：“门坏掉还得找人来修理。” “小X妇脸都不要，还要什么门。还不快滚出来！老娘今天要教教你怎么尊敬父母……” 林小弟见情形不对，只觉得身上的伤又剧烈疼痛起来，凄厉喊道：“妈，不要打姐姐。” 林大妹窄小的眼眸有奸诈的光芒闪光，看向林慧的目光满是怨毒。她还在记恨林慧不肯收拾屋子，害得她被支使得团团转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跟二妹要好了。” 她拉住林小弟。 “喂！你轻点，”林小弟对大姐的态度比对二姐的态度稍微好一点。两个姐姐虽然都是奴隶，但大姐说话好听会哄着他。 可现在林大妹动作太粗鲁，碰到他的伤口。他对林大妹就不客气了，用脚踹对方，双手握拳乱锤。 “谁和她要好！我讨厌死她了。谁让妈妈每次打她，受伤的都是我！你快拦住妈妈，要是妈妈还生气，让她打你好了。”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林慧一个旁听者都替林大妹窝火。 林大妹却是已经习惯了。 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给他出坏主意。 “你让妈妈不许二妹乱动乖乖挨打不就行了。” 林小弟眼睛一亮，喊道：“妈——” “笃笃笃——”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肯定是你们的声音太大，又惹来管闲事的邻居了。”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爸爸抱怨一句，应道：“谁呀？” 没有人回答。 爸爸站起来，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场。瞬间令爸爸从一个人变成一只老鼠，在他的目光下竟有些瑟缩起来。 这人是谁？ 爸爸渐渐回忆起男人的身份。 这个人似乎是二妹的男朋友，与二妹是同事。 二妹的男友竟然这么……这么的气宇不凡吗？以前为什么没注意到呢。可能是他并未正眼看过对方的缘故吧。 自己是丈人，面前的是女婿。 这样一想，爸爸弯下的腰重新直起来。 “叔叔，二妹在家吗？” 陆开霁的视线已经越过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爸爸”，朝着屋内探去。拿着擀面杖的妈妈、幸灾乐祸的林大妹、散发着恶意的林小弟，依旧被逼到墙边的用手护着肚子的林慧。 一切尽收眼底。 陆开霁的脸上出现怒容，质问道：“叔叔，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的老婆、孩子。” 吐出“老婆”、“孩子”两个词的时候，他稍微有一点结巴。 “什么老婆、孩子，你俩的事，我同意了吗？我是她妈，她做任何事情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妈妈说罢，抡起擀面杖，朝着林慧挥去。口中道：“死妮子，不准躲。” 她的脸皮在愤怒的吼叫声中变得松松垮垮，如同融化的奶油蛋糕，有着坍塌的趋势。 异化又出现了。 这一棍妈妈用尽全身力量，挥舞时带起一阵呼啸的风。 林慧意识到，可能不是林小弟有着碰一下就重伤的体质，而是妈妈的力气很大且从不对女儿留情。 异化状态下，杀伤力更大。 她却不能躲。 “你……” 妈妈抬起头，她的手被抓住了。 “你干什么？” 林慧全程没有闭眼，看着陆开霁以极快的速度赶过来拦住妈妈，手背上的青筋勃/起，可见只是阻拦而已，对一名三转职业者来说都不是轻松的事情。 若是林慧被打中…… 妈妈叫嚷着：“我是她妈！你是哪冒出来的小瘪三，还能拦着我教育女儿吗？” “哦，我这次过来是来商量婚事的。” 这一家子极品对陆开霁没有约束力，他扶着林慧坐到破旧窄小的沙发上，对着打开的大门吩咐道：“进来吧。” 三名穿着整齐的保镖鱼贯而入，每个人的手上提着七八个包着红纸的盒子，匆匆放下，又退出去，这次拉进来一只红艳艳的行李箱。 其中一人恭恭敬敬弯下腰，对陆开霁道：“先生，彩礼都搬进来了。” 陆开霁略一颔首，以做回应。神情倨傲，向后一靠，打开手臂，几乎占据整张沙发。 林慧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让她想起春日青草的嫩芽。 两个人没有半点接触的部位，她却被严实的护在怀中——这样的保护，面对奇葩一家人的时候，她是需要的。 三名保镖还等待着，陆开霁挥手让他们先出去。 妈妈见三人离开，呆愣几秒后，蹲下打开离脚边行李箱。 箱子里全是钱。 妈妈眼睛都直了。 “这些是真的？” 陆开霁轻笑一声，“阿姨可以验一验。我本来是想给银行卡的，但考虑到红彤彤的现钞更喜庆。” “这……这……” 林大妹僵硬的转着脖子，看向包着红纸的盒子。 “这些呢？” 她说话的声音比平时低上许多。 陆开霁不怎么在意地说：“一些二妹用得上的东西。” 妈妈站起来，撕开红纸。最小的盒子里装着一把车钥匙，然后是房产证、金镯子……一箱子钱极具冲击力，但和这些相比，价值又不算高了。 妈妈、爸爸、林大妹，包括林小弟在内一时都傻了。 如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一时间不知道今夕何年。 他们不再怀疑箱子里的钱是假的。 林大妹脑子转动困难，迟钝的疑惑着：二妹的男朋友竟然是一只金龟婿吗？ 陆开霁质问般出声：“二妹一直跟我说，她的家庭关系和睦。我怎么觉得不像啊。” “刚刚是个误会，” 爸爸说话了，急忙解释道：“孩子妈妈同二妹开玩笑的。二妹怀着宝贝外孙，怎么可能真的打她。” “对啊、对啊，一个误会。” “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 妈妈的脸早已在看到钱的那一刻恢复正常，异化消失。此时抓着沉甸甸的金镯子不放手，殷切问道：“小冯，你这么有钱怎么不早说……” “……我叫小陆。” “哦，小陆啊。” 陆开霁早料到他们会问，“钞能力”毕竟有违人设。便一本正经道：“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从小人们都因为钱聚拢在我的身边，我早已分不清真心和假意，所以我希望终生伴侣爱的是我的人，而不是我冰冷的钱。因此，一直假装贫穷。” 陆开霁自己念着设定都觉得牙酸，但奇葩一家却是一脸的赞同，口中夸赞“你做得对”、“太有谋略了”。 妈妈记忆中，二妹的男朋友是一个长相普通，唯唯诺诺的小瘪三，此时却觉得陆开霁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而且慷慨大方，浑身上下充斥着有钱人特有的气质。她挤到沙发上，拉着林慧的手，就像一个最普通的母亲一样，用最温柔的声音说：“二妹啊！你今天不是休息吗？同小陆出去玩吧。家里乱糟糟的，我和你爸得收拾一下。晚上回来吃饭啊。” 林大妹殷勤凑过来：“二妹，姐姐一会扶你下楼吧？” 林慧：“……” 咦，鸡皮疙瘩起来了。 127 圆满的团年宴（九） 赵先生 “钱从哪来的？” “我的角色名下有一套老房子, 抵押可以套出不少现金。售房部的工作强度大，收入在城市中却不算低，借/贷并不困难——我现在手里有一大笔钱。” “你搬到‘我家’的足有好几百万。” “没有那么多。” 林家楼下停靠着陆开霁骚包的跑车, 乘坐的舒适度怎么样不知道, 主打的就是一个高调。 “比如这辆车，它是我租的。那三名保镖也是临时请来的人, 日结工资百。楼上的一箱钱是真钞……” 短短时间内, 陆开霁一时也找不到地方搞假/币, 而且使用假/币是违法的。 这条裂缝无比真实，他不想出差池被关进监狱, 也不想当逃犯。 那样任务就没法做了！ “金手镯也是真的, 但房产证、车钥匙等等都是假的。这些东西一时片刻没办法验证，就算是不幸验出真伪，问题也不大。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你至少能有喘息的机会。” 陆开霁没有说的是他不会让这家人验证出“彩礼”的真伪，再等几天, 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赚钱而已, 有本钱的情况下并不难。 几百年以来，他投资从来没有亏过。 赚多赚少而已。 跑车的底盘很低, 陆开霁伸手想扶林慧一把，却见林慧已经拖着笨重的身子, 灵活地钻进车里。好在前排的空间够大，座位的腰部有一只垫子, 可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不至于难受。 “我们先去小滨楼……” 陆开霁恰巧知道这家餐厅的位置，闻言没有询问原因，径直开车前往。 林慧在路上将“爷爷”、“奶奶”到访提的要求说了。 “订好餐厅, 我就去见一见‘堂哥’。” 林二妹一共有七个堂兄弟，她口中的堂哥是昨日电话没有接通的那一位，她从另一位已经联络上的职业者口中知道，对方也是职业者。 这次进裂缝的一共九名职业者。 陆开霁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林慧挑眉，“你不用去赚钱吗？只要有钱，我这一家人整整齐齐参加团年宴不是问题。” 林慧能够想象得出家里的“爸爸”、“妈妈”有多么得意。以前的林二妹是不知廉耻，未婚先孕，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变化，但因为男朋友从一个穷人变成一名富人，所以她肚子里的不再是野种，而是金疙瘩。她的“浪荡”变成“聪慧”，有眼光、有先见之明才能抓住金龟婿。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一个穷困、潦倒，一直被看不起的男人——林二妹的爸爸，一旦有钱立刻会抖起来，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从前不一样了。 谁最看不起他，他就要向谁炫耀。 团年宴岂不是最佳的炫耀机会，他怎能错过？ 至于“妈妈”，肯定是听爸爸的。 林大妹没有男朋友，也不再是丢脸的事情。 林大妹自己可能会有一点嫉妒林慧，但她并不笨，很快就会转换立场讨好林慧。 林小弟……林小弟本就害怕林慧，不敢乱来。 “晚些再赚钱都来得及，”陆开霁说着，取出一只手提袋递给她。 林慧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现钞。 一百张一沓，扎得整齐漂亮。 “林二妹的家人出现异化的情况，就用钱唤回他们的理智。如果不够，再跟我说。” 林慧接过来，没忍住嘀咕一句。 “钞能力有时候比超能力更好用。” 陆开霁勾唇一笑。 林慧已经能看到餐厅的招牌，轻叹一声道：“可惜林家大伯并不缺钱……” 两个人走进餐厅里，陆开霁动用钞能力定下可以容纳十人的包厢。这并不是餐厅唯一一间VIP包厢，否则临近过年才来预定席位，早就订不到位置了。幸而小滨楼的价格足够昂贵，而VIP包厢的价格更是贵到令人咋舌。 餐厅的经理带着两人参观包厢，询问林慧：“女士，需要做一些布置吗？靠墙的位置可以搭建一个高度可调节的舞台、背景墙可以拉一条横幅。” 林慧不知道“爷爷”是否有上台讲话的兴致，大概率是有的……这家人绝绝子。“爸爸”不算孝顺，“爷爷”也绝不慈爱。团年宴定在昂贵的“小滨楼”，可见并未考虑过经济拮据的“二儿子”是否能够承受，还额外要求最大的包厢。 一个爱享受又爱面子的老头形象出现在她脑海中。 虽然她没真的见过“爷爷”，但已经能在心中描绘出他的长相和气质。 他肯定想要说两句……没准还会把全家福照片拿出去炫耀一番。 “搭吧。” 林慧说道：“横幅上写‘圆满的团年宴’。” 经理：“……啊？” 林慧不理会经理的疑惑，将寻找摄影师的事委托给他。“堂哥”正好发信息过来，把见面的地点约在小滨楼。 两人只得让经理安排地方，恰巧餐厅有做下午茶。二楼有一间“小滨楼咖啡厅”，座次较为独立。桌与桌之间用深色帘子隔断，就算能听到旁边说话的声音，也看不到其他客人的脸。 此时两人还没吃午饭，服务员送上沙拉、咖啡和牛排，刚刚离开，就见一名穿着纯白T恤，绿色短裤，脚踩一双人字拖的青年撩开帘子走进来，挨着陆开霁，一屁股坐下。蓬松的爆炸头几乎遮住林慧的视线，让她看不到坐在青年旁边的陆开霁的脸。 这家伙看起来像一名被熬夜吞噬全部精气神的修仙人士。 人不可貌相。 林慧能看到他眉心处燃烧的熊熊烈火，证明他一转职业者的身份，且即将迈进二转的大门。 “庄小姐，又见面了。” 林慧目光一凝，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除非上一次见面，此人用的不是现在的面貌，可他的声音都是陌生的…… “我姓赵，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姓赵。 林慧对“赵”最深的印象，来自南部市疗养院。当时，她刚刚杀死陆小霁，回到家人身边，却见小姨、小姨父、外公、外婆和元浩言小朋友都晕倒在地，屋内的电视自动打开，频道不断变换，一部分声音被截取出来，组成的一段警告。 ——时光指引我来到你的面前，转达警示。 ——一定不要接近孕育失败现场。 ——否则你的秘密会被发现。 林慧不动声色，问道：“时光会，赵先生？” “正是鄙人。” 这时，旁边的帘子撩开。 旁边桌的人伸头进来，好奇问道：“喂，你们是在念台词吗？谍战剧演员？” 这人在人探究的目光中，忍不住瑟缩一下。 “哈哈，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冒犯了！不用理我，请不要搭理我。” 说完，赶紧放下帘子缩回去。 心中无语道：现在的演员演技真好……装得特别像秘密被撞破要杀人灭口的模样，吓死人了。 留下的人心中也颇为无语。 职业者在裂缝里一般都会习惯性忽视原住民，当他们是路边的石头，树上的花，地上的草。说话、做事不会防备他们，也不会在意他们。 谁知道这条裂缝的真实度如此之高。 幸好职业的脸皮都不薄，并不觉得尴尬。 赵先生拿出一只怀表，将指针倒着拨动一圈。 林慧感觉到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将空间隔绝。 赵先生打着哈欠说：“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 128 圆满的团年宴（十） 陆三霁 “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林慧对不修边幅到有些邋遢的赵先生说道。 “没办法, 我也想要西装革履的出现在人前，”赵先生说着，瞄一眼旁边的陆开霁, 慢吞吞说：“谁让我的角色是一个不学无术，毕业之后沉迷网络游戏的啃老族呢。” 外表光鲜亮丽的话就崩人设了。 这几日他一直泡网吧, 玩游戏的时间得达到一定的时长。衣服没有如咸菜一样腌入味, 已经是天赋异禀。 他也很为难的。 弄得他原本的神秘色彩一扫而空，更难取得林慧的信任了。 林慧淡淡“哦”一声, 看向赵先生的目光里充满尖锐的质疑。她有很多关于时光会的疑惑, 比如这是个什么组织，怎么知道她腹中孕育着污秽之子, 又为什么要帮助她。如果，上次的提醒, 的确是在为她提供帮助的话。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赵先生诚恳道：“可惜我不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你只需要知道, 我是为你而来的。时光指引我，不计代价帮助你。” “既然你什么都不能回答, ”林慧拖长声音：“那么,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也不会信任你。” 这家伙的出现就很突兀, 林慧不仅难以信任他，还对他充满警惕之心。 赵先生还要说辩解的话，林慧截断他, 问道：“赵先生, 吃午饭没有？” “吃了一碗泡面。” 准确的说是他天天都在吃泡面，都要吃吐了。 “哦，我和我的同伴还没有吃午餐。既然你已经吃过了, 在我们用餐的时候，你可以说一说与通关裂缝有关的发现。你会不计代价的帮助我，对吧？我现在就需要帮助。” 赵先生：“……” 虽然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但还有一种被拿捏的不适感。 这种感觉是林慧故意造成的，就是为了让他难受。 赵先生盯着两人慢条斯理的进食，西餐不一定很好吃，但优秀的大厨一定能做到餐点的摆盘精致，色彩丰富。换而言之，足以引起用餐者的食欲。 他并不贪口腹之欲，却也忍不住咽口水。 唯有回忆进裂缝以来的经历，尝试组织语言，才能不丢人现眼， “这条裂缝的关键人物是‘爷爷、奶奶’，两人和我角色的父母住在一起。我‘爸’经营一家公司，资产颇丰。因为身体不好，现今已退居二线，所以对家里妻子、儿子的约束力大大不如前，我的五个‘兄弟’包括脾气暴躁的‘妈妈’在内，全部都听‘大哥’的。” “‘大哥’对于团年宴的事，重视程度一般，但也不反感。他一般情况下，不会跟‘爸爸’对着干。这个‘爸’愿意孝顺老人，不过‘妈’挺反感两位老人的。常在家中因一点小事和老人起冲突，闹得人仰马翻。” “如果‘大哥’有时间，就会出席团年宴。” 赵先生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不过‘大哥’很忙的。” 林慧放下刀叉，“公司出问题了？” “那倒不是，‘大哥’接手公司，几个弟弟年年的分红金额都在上涨。他公司的事务自然不少，但让他真正忙得分身乏术的是女人。他日日周旋于甜蜜的情人和青梅竹马的老婆，时间自然不够用。” “大年三十，‘大哥’和老婆孩子一起度过的话，自然能参加团年宴，但他今年答应情人要同情人回老家去见父母……不过，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目前最大的难题是‘大哥’乃‘易异化’体质，情人和老婆碰面、异化；身边无时无刻都有灾难发生，一旦受伤、异化。且以他多灾多难的程度，恐怕很难活到大年三十。” 林慧拿起甜品勺，淡淡道：“他的老婆和情人都是职业者？” 赵先生一惊，“不得了……你真敏锐。” 林慧对他的夸奖不置可否，“否则怎么能保证他身边时刻有人跟随，不会出事？裂缝的设定从来不为难原住民，只会为难进入裂缝的外来者。” 陆开霁一直沉默着，此时见林慧吃完甜品，伸手唤来侍者，拿出钱币结账。 赵先生取消隔绝声音的屏障。 陆开霁问他，“‘大哥’现在在哪？” “距离此处不远的一个游乐场。” 赵先生知道，两人肯定要亲眼见一见通关的关键人物。 陆开霁的跑车只能乘坐两个人，三人不得不打车来到游乐场。路上，赵先生向两人说明现在的情况：今天是周六，“大哥”答应要陪老婆和孩子到游乐场玩耍。临时，情人致电撒娇，非要见他。“大哥”是有一点追求刺激的癖好在身上的，遂让司机将情人送到游乐场。 此时老婆、孩子和情人在同一个园区。 赵先生看一眼手机上的地址，指着一个主题园区里的餐厅说：“没错，就是这里。” 搁今天以前，林慧得考虑一下是否避开“堂哥”。毕竟高高隆起的肚子是藏不住的，大堂哥又认识“二妹”。他知道“二妹”怀孕，距离所有人知道“二妹”怀孕就不远了。 这会大大刺激到“二妹”的爸爸，必然引起连锁反应。 现在不一样了。 林慧肚子里的不是野种，而是“爸爸”的宝贝外孙。她则由丢人现眼的X妇，变成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爸爸”不会介意大哥一家知道二妹怀孕。 二妹变大的肚子也是他炫耀的资本之一。 陆开霁略一低头，轻声提议：“我们最好表现得亲密一点，让所有人都觉得我彻底被你迷住了。” 林慧点头，挽住他的胳膊。 陆开霁连忙扶着她的腰，小心避让略显嘈杂的人群。 三人跨进餐厅，赵先生指着一桌道：“那里……” 这位大堂哥长相周正，身材高大，衣着走的是稳重沉着的路线，瞧着十分可靠的样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腕表和皮带崭新发亮，主打一个昂贵。 他同样看到三人，也发现三人正看着自己。 一边让怀中的儿子挪到旁边的座位上，一边招呼他们：“老四，来！这里。” 赵先生连忙带着林慧两人走过去，叫一声：“大哥、嫂子。” 林慧跟着他叫人。 大堂哥打量林慧几秒，先是有些疑惑，接着才中记忆里艰难寻找出与她有关的内容。 “你是……二妹……” 他没说出“你什么时候结婚的”、“肚子怎么大了”之类可能让人难堪的话，而是话音一顿，接着就说：“都说女大十八变，原来当妈妈会变美这么多，和从前大不一样。哥哥差点没认出来！这位是……” 陆开霁自然要介绍自己。 林慧则是凝神细看，探查三人的生命之火。 大堂哥是原住民，七八岁的男孩子也一样。 至于大堂嫂则如赵先生所说是一名职业者，凭借眉心火焰的大小，可以得知她等级为一转，且刚进入一转阶段不久。 她估计就是一直和赵先生保持联系，并且把大堂哥的位置告知赵先生的人。 林慧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餐厅里其他的人，未见另一位职业者——大堂哥情人的踪迹。 “不好了！出事了。” 一阵喧哗声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叫。 林慧转头，看到一头猛虎趴在餐厅的落地玻璃上。张开大嘴，牙齿上挂着肉丝和残破的衣服碎片，粗糙的舌头在透明的玻璃上舔出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紧靠落地玻璃而坐的客人惊声尖叫，叫声几乎将餐厅的顶部掀翻。 “该死的，又来了。” 大堂嫂忍不住咒骂一句。 大堂哥诧异的看向她，“你刚刚说什么？” 林慧心中无语：什么鬼，崩人设比餐厅外的老虎更让人在意啊。 大堂嫂一秒变脸，嘴角噙着一抹笑，温柔地说：“我没说话啊！你是不是听错了？老公，咱们快跑吧。我害怕。” “哦哦。好。” 大堂哥一把抱起儿子，空闲的一只手搂住妻子。慌乱之中，视线还在到处乱瞟，寻找情人的踪迹。 这时，老虎退后一步，纵身一跃。 它近看如一座小山，毛发丰沛，目露凶光，利爪随便一拍就能致成年男子气息断绝。 林慧认为它撞碎玻璃不难，却见老虎竟然穿过玻璃，平稳落地。冲着几人奔来，撞倒无数餐厅内奔逃的客人。 赵先生高喊一声：“战斗时不能伤害路人。” 大堂嫂护着“老公”顺着人群逃跑。 赵先生见一家三口远去，又吼道：“重要人物在场时，得让自己的武力值合理化。崩人设会陷入沉睡。” 林慧只得收起手术刀。 三人有所顾忌，很快被慌乱的人群冲散。林慧从后门离开餐厅，见不远处的老虎嗅了嗅，朝着自己奔来。 它越跑越快，并在奔跑中由四足并用，变成身体直立。面容越发狰狞，长牙撑开大嘴，上半身覆盖铠甲，小腿周围氤氲雾气。 眼中褪去凶恶，添上几分狡诈。 林慧判断，它的等级至少得是裂缝精英怪了。 四散的人群里，不断有人询问“出什么事了”。 林慧听到有人说，“旁边动物园的猛兽们都跑出来了。” 抱怨和咒骂管理员的话，她通通略过，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既然猛兽们都跑出来了……那么老虎只是其中之一。 念头刚刚闪过，她就感受到几股强大的气息。 此时她早已来到人潮的边缘，旁边是双层旋转木马。上层，一只五彩的旋转木马背上，站着一只人身，鸟头，背后有一双黑色翅膀的怪物。 左边，用以游客留影拍照的背景墙后，走出一只脑袋极长，眼睛极鼓，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为蛇尾的怪物。 另有两只怪物撞开人群奔来。 它们无一例外都是猛兽异化而成，不在林慧曾经见过的怪物之列。 它们极具压迫感的朝着林慧合围而来，逐渐缩小包围圈。 林慧站在原地没有动，似她一人已包围数只强大的怪物一般，神情冷静，不见半点慌张。目光在怪物身上一一扫过，寻找的它们的弱点。目光冷漠，竟带给刚得到智慧的怪物们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之感，脚步下意识放慢。 最先出现的老虎怪物第一个进攻。 林慧的动作快到几乎以肉眼难以捕捉，这是白玫瑰特训的结果，手术刀已经刺入老虎怪物的舌苔之中。手腕偏转，避免被对方舌上的倒刺刮伤。 老虎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其他怪物一时不敢上前。 林慧一脚踢中老虎怪物，用巧劲让它一时难以爬起来，却觉舌头一痛，紧接着胸腔一阵连绵的疼痛感袭来。她一声不吭，忍住对常人来说难以承受的痛苦，一脚踩中老虎怪物后腿，等腿上无故的疼痛感袭来，她确定了。 怪物身上的伤将削弱一些，反馈到自己身上。 当然，没有伤口，只有痛感。 可以忍，问题不大，但没必要。 林慧的脚下浮起五星芒光阵，漆黑的光芒投射在她雪白的皮肤上，使得她冰冷的眸子里如储寒冰。 三只怪物一一浮现在她的身后。 一只巨大的、丑陋的，令人看到就心生恐惧的蛙怪。 一只细长的瘦削的单薄的鬼影，嘴里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尖啸声可以唤起人们心中最脆弱的情感。 一名身穿制服的苍白男性，脸上挂着让人不适的假笑，身体僵硬得好像一幅画报。 最晚出现的苍白男性最先动手，它对老虎怪物说：“请问要领证吗？” 老虎怪物：“……” “不回答啊。” 苍白男性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却似乎带着苦恼的意味。 “没有伴侣的家伙不配活在世界上。去死吧。” 话音刚落，血液飞溅，老虎怪物被无形之线切割成无数肉块，散落在地上。 蛙怪欢喜地冲上去，吞食血肉。 很快，原本干净的地板就恢复干净。 老虎怪物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彻底被抹去。 林慧并未感到任何不适。 果然如她所料。 伤害会反弹到动手之人的身上，可召唤兽们害怕疼痛吗？就算疼死，受相应的伤也没有关系，死亡还有借由林慧重生。 剩下的怪物纷纷后退，鬼影不断拉长，变薄，延伸成一道一张网，彻底拦住几只怪物。明显打算一只都不放走，吞下变成自己的力量。 林慧站在一边，让召唤兽们发挥。 忽然，她听到上方传来奇怪的动静。 其实她知道上面有人，正和怪物对峙，但她以为是“大堂哥”的情人。此时，却见一道高大的声音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飘荡着落下来。 真正落地时，身体停滞片刻，才真正落在地上。 他单手撑地，坐起来。 正是陆开霁。 攻击他的是另一只鸟头人身的怪物，本欲啄他眼珠，却因害怕林慧而落在一边，又不愿意离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试探着。 若林慧不管陆开霁的话，它肯定会展开攻击。 怪物们也是很聪明的。 林慧走向陆开霁，伸出一只手。 “陆开霁，到我这里来。” 陆开霁浓黑的、阴沉的、带着化不开的忧愁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艳，藏在惊讶的神色之中，难以窥见。他站起来，毫不迟疑地走向林慧，伸出手，握住林慧的手。 两人并肩站着，亲密无间。 那只伺机而动的鸟头怪物不甘地飞走。 林慧的召唤兽们还在狩猎，浓重的血腥味萦绕着林慧鼻尖，她无视激烈的战斗发出的巨大声响，无视怪物的吼叫，没在意最厉害的召唤兽——婚姻所的工作人员时不时的自说自话，注意力都放在陆开霁的身上。 她觉得眼前的陆开霁有点奇怪。 她问，“你要对付一只怪物不难吧。” 不至于被逼到躲藏在上面，还差点被杀死。 陆开霁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不带恶意，似乎也同林慧一样，正在高速的思考。 “你的衣服虽然破损、脏污，但认真看的话，还是能发现不是刚刚穿的那一套。” 如果林慧并非先遇到陆小霁、陆二霁，才遇到陆开霁，就不会因为一件衣服的不同而认为面前的不是陆开霁。 毕竟两人分开的时间不断，陆开霁有无数理由更换衣服。 “更换衣服”本身也有可能是一种收容物带来的效果，不足为奇。 可林慧已经知道陆开霁是三转无限飞蛾，职业特性让他曾分出去无数的分/身。这些分、身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且有可能是职业者。 裂缝中遇到另一个收藏品的可能性很低，但并非没有。 “你是谁？” “你认错人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 林慧凝神，查看对方的生命之火。 生命之火自然不能验证面前之人的身份，但收藏品和陆开霁同为三转职业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林慧从他的生命之火，判断他等阶一转。 “你既然不是我的同伴，为什么冒充他。” 林慧没有放开他的手，此时已经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随时预备制服他。 “抱歉，我没有冒充你同伴的意思。当你说‘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办法拒绝你。” “什么意思？” “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林慧：“……” 林慧放开他的手。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召唤兽们回到她的身边。簇拥着她，令她臃肿的身躯变得无比高大。 只要林慧一个眼神，面前的家伙就会死掉，连尸体也不会留下来。 如此恐怖的威压之下，有着和陆开霁一模一样面孔的男人眼神却越发狂热，带着痴迷和恋慕，无比激动。甚至有些呼吸不畅，像是即将晕过去的样子。 真的很扯淡，但林慧的灵感告诉她，对方没有说谎。 “你叫什么名字？” “陆三霁……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语调带着细微的颤音。 “现在是我在问你。” “好的。” “告诉我，你在裂缝中的角色。” “侦探。” 陆三霁不等林慧询问，就自觉进行详细的说明。 “林一的妻子怀疑丈夫出轨，委托我跟踪林一，寻找证据。她并不知道，我和林一有交情，并不会拿钱办事，反而和林一串通起来，一起隐瞒她。” 林慧瞬间明白，林一是“大堂哥”的名字。 这家取名和陆开霁分/身的姓名一样敷衍呢，感觉是同一个风格。 “我这个角色得一直跟着林一，至少得在他附近。” 陆三霁给林慧一种急切的，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的急迫，换一种浪漫一点说法，可以称之为“把心刨开给你看”。 “哦，那你是故意接近我的？” 这家伙一直在林一附近的话，应该看见陆开霁了。 一个职业者忽然发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肯定会想办法探查一番。 “不是的。” 陆三霁摇头。 “我的职业为【沉眠者】，为【艺术家】途径的一转职业。这个职业，每天对睡眠有一定时长的要求，出事的时候，我在游乐场内部的酒店沉睡……” 林慧轻揉眉心。 他竟然连职业者最大的秘密——职业、等阶都说了。 而且还是详细说明。 林慧不能再用“阴谋”来笼统判断他的目的。 “听到外面的异响，我从沉睡中醒来就遭到怪物的袭击。而且，我若真的看到另一个我，绝对不会靠近，只会远离他。如果有可能，还会想办法藏住真正的容貌。” “你知道世界上有别的你存在，并且躲避着他……你知道自己的身份？” 陆三霁恍然大悟。 “嗯，我知道【无限飞蛾】，所以你身边的‘我’是【无限飞蛾】的本体吗？或者，你见过我的本体？” 明明陆三霁一直有问必答，林慧却被他套了话。 真诚中藏着狡诈。 这家伙是她遇到过的性格最像陆开霁的分/身…… 129 圆满的团年宴（十一） 三名职业者or…… 林慧没有答话, 因为她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没有意义了。 陆三霁心中已有答案，他热切地看着林慧，像是要把她的模样铭刻在心中一般。同时, 充满遗憾地说：“我得走了！我现在还不想死。”1 说罢，他消失不见。 林慧知道, 他并非真的能够瞬间门移动，而是使用某个技能没入涌过来的人群之中。然而, 她不能伤人且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大堂哥”一家的身影。 她更加不能做出不符合人设的行为, 林二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性，不可能制服一名高大的男人。 陆三霁还长着一张和陆开霁一模一样的脸。 家暴什么的难以解释，没准会让“大堂哥”觉得“林二妹”地位不稳。 传到“爸爸”、“妈妈”耳中又起波折。 因此, 只能放他离开。 等等，陆三霁和陆开霁长得一模一样, “大堂哥”又认识陆三霁, 刚刚看到陆开霁却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 裂缝让原住民屏蔽着他们的脸吗？ “二妹, 你没事吧？” 林一上下打量林慧, 盯着她的肚子, 多少觉得有点心惊胆战。 这是一名孕妇。 万一摔一跤后果不敢想象。 “我没事，”林慧与“大堂嫂”交换一个眼神。 “妹夫呢？” “刚才人太多，走散了。” 林慧话音刚落, 就见陆开霁大步朝着几人走来。他急得满头大汗, 眼睛里已经看不见别人，一心只有林慧，伸手半搂住她, 仔细观察她的情况，气喘吁吁道：“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瞎说。 林慧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脸色红润。 白皙的脸，两团稍微运动一下之后浮起的健康的红晕, 红艳艳的嘴唇。 怎么看都和苍白扯不上关系。 但用一种饿叫做“你妈觉得你饿”，有一种担忧叫做“你老公觉得你脸色不好”，当一个人间门歇性眼瞎的时候，就说明感情到位了。 爱情嘛！总是盲目的。 陆开霁还在认真的表演。 “要不咱们还是去一趟医院，保险一点。” 林慧发火，“不要。你好啰唆。” 陆开霁连忙认错：“对不起！宝贝，是我不好。”又是小意温柔的劝道：“咱们到旁边休息一下，怎么样？” “正好我还想玩一会，” “大堂哥”笑着说：“等会儿咱们一起回去。” “大堂嫂”其实也想找机会和林慧聊两句，但她还是忍不住嘀咕：“刚刚才出意外，还玩？” “正好嘛。本来到处都是人，购买VIP票还是需要排队。现在好了，到处都空荡荡的。想要玩哪个项目，完全不需要等待。” “……” “大堂嫂”明显有点想骂人，但最终只能压下怒火。温温柔柔地说：“哦，那你带着儿子去玩吧。我留下来照顾二妹。” “大堂哥”一脸你真好是我的贤内助的表情，招呼陆开霁一起去坐过山车，口中还道：“既然刚出意外，武装力量肯定把游乐场团团围起来了。此时最安全不过，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开霁：“……” 这家伙雷区蹦迪还不死，情人和老婆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他不是很想和“大堂哥”单独在一起，免得自己富二代的身份被拆穿。 假的富二代碰上真的富二代，底气不是很足。 对方要是细问起来，很容易露馅。 “一直没见到四哥。他会不会出事？” “老四是滑不溜手的泥鳅，不会出事的。一准是摸到哪家网吧打游戏去了。总让他找点正经事情做，进公司上班也行啊，偏偏沉迷虚无缥缈的网络游戏……唉！幸好家里有钱，能养得起他。” “大哥，你又在说我坏话。” 赵先生迎面走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与他和林慧说话时的稳重认真不一样，堪称影帝。 不过有他在一旁，陆开霁就没有再拒绝“大堂哥”的邀请。 赵先生又不傻，会伺机转移不合适的话题。 这一边，“大堂嫂”离开丈夫的视线范围，便虚脱般软倒在长椅上。一副快要累死的模样，双眼短暂无神。 林慧默默坐在她的旁边，等她发泄完毕。 职业者的心理素质都是强大的。不一会，“大堂嫂”就回过神来。 “我这一家人不用你们操心。只要搞定林一，大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敢缺席团年宴。” 大堂嫂说话风风火火，显然是个急脾气。 让她装作温柔少妇，差点没去半条命。 “照理来说，大房有三名职业者，应该是万无一失，但林一此时追求刺激不要命，又总能遇到‘意外’。我们疲于应付，个个筋疲力尽。若是需要帮助时，希望你们能援手。” 林慧纠正她，“大房有四名职业者。” “什么？” “大堂嫂”讶异，扳着手指头数。 “我、航航……航航的角色是林一的情人。林四，你认识他的。一共三人啊？” 林慧微微眯起眼睛，“还有一名侦探。” “什么侦探？” 林慧见她真的不知道陆三霁的存在，心中疑惑不已。 哪怕是怀揣着各种目的金美琦，首要的目标依旧是通关裂缝。再比如有生死大仇的林慧和李贡，为找到线索依旧要暂时握手言和。 进入同一条裂缝的职业者，只要想活，避免不了合作。 裂缝不会断绝职业者通关的可能性，但也不会让职业者轻易通关。既然分配四名职业者给大房，证明大房至少需要压榨四名职业到极致，才能保证团年宴的顺利进行。 可是陆三霁根本没有联系过“大堂嫂”。 “大堂嫂”不知道侦探的存在是很正常的，林慧也没有得到林二妹的记忆。一直以来不过是根据周围人们的反应，做出合适的应对。 侦探一直徘徊在林一和“大堂嫂”身边，可见对自己该做什么是清楚的。 难道是角色限制？ 林慧问道：“你获得过不清楚来源的帮助吗？” “没有。” 大堂嫂斩钉截铁的否认。 “同航航偶遇被林一撞见的倒霉事，倒是遇到过几次。” 林一的情人和老婆是不能相遇的，更不能相识。 由他本人安排的，将情人和老婆置于同一个空间门内的情况不算……他会控场的。如果真的有意外，这个幸运男人的老婆和情人会自觉退场其一。 绝不叫他为难。 林慧更相信“大堂嫂”的话，那么是陆三霁在撒谎？ 否则即使是角色有限制，也不可能完全不和其他的职业者联系。 难道他不想通关裂缝吗？ 甭管有什么样的收容物，都无法免除通关不了裂缝带来的死亡。 他难道不想活啦？ 林慧让“大堂嫂”查一下自己的角色有没有请过一名侦探，恰巧小男孩也玩够了。累得昏昏欲睡，要求回家。 众人一起离开游乐场，本来答应送妻子、孩子回家的“大堂哥”接到一通公司的紧急电话，只得把车留给妻子，自己匆匆离去。 大堂嫂放开小孩的手，拿出手机。 “喂——” “好的。你自己小心一点。” 挂断手机，她对三人道：“接下来有航航保护目标人物。我先送小孩回家。” 林慧点头。 几人留下联系方式，在游乐场门口分别。 陆开霁等待许久，都没有打到一辆车。 原来是游乐场的意外让本该分时段离开的人们，同一时间门涌出，附近停靠的运营车辆都载着乘客离去。 又没有更多的车辆补上来。 打车一时成为难题。 这条裂缝在一些无关痛痒的方面总是格外的真实。 130 圆满的团年宴（十二） 小心思 黑压压的云挤在空中, 仿佛伸出手就能揪下一团。 快要下雨了。 陆开霁踩着单车，单手解开外衣的扣子。脱下来，递给坐在后面的林慧。 “一会用来挡雨。” 现在更打不到车了。 林慧侧坐着的, 否则滚圆的肚子能把她直接顶下车。用宽大的衣服遮住自己，也挡住吹来的风。她扯着陆开霁的衣服保持平稳，问道：“你没有感受到收藏品的气息吗？” 陆开霁踩单车的速度没有片刻的凝滞，反问道：“这条裂缝里有一件收藏品？” “嗯，我在游乐园里遇到他了。” “看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一点都不惊讶？” 陆开霁沉默了。 林慧淡淡道：“小小的南部市, 已经有三名收藏品，还如此凑巧的在裂缝里遇到一人, 巧合程度之高, 和买彩票中奖也差不多了。” 陆开霁还是不说话, 沉默着骑车。 林慧同样不说了。 快要到达林家的时候，陆开霁的蚌壳嘴巴才撬开一丝缝隙。 “我能够感知到收藏品，但有一定的距离限制。这种感知是可以被收容物截断的, 如果有收藏品发现自己的身份，就可以想办法远离我。这么多的分/身, 总有几个能获得特殊际遇。” 【无限飞蛾】想要晋升【收藏家】非常难。 他在投放婴儿期收藏品的时候，不能将其投放在同一地点。必须拉开收藏品之间的距离，他们才能长大。 没有长大的收藏品不能计数，对他转职没有帮助, 分离收藏品时还得消耗大量的经验值，并不划算也没有意义。 每隔一段时间，【无限飞蛾】都会分裂收藏品。 他无法做到同时监视数个收藏品。 陆开霁拥有“钞能力”，尝试过派人监视分离出的收藏品。可哪怕城市里都不够安宁，小小婴儿如汇入大海的一滴水，一不留神就会失去踪迹。 知晓行踪的收藏品, 他已经陆续收回成功。 现在难的是找到剩下的收藏品的踪迹。 只要能找到，回收不是一件难事。 林家楼下到了。 雨还没有下下来。 林慧跳下车，“所以呢？” “你的和我的命运如同打结的线团，紧密的缠绕在一起。我的收藏品们、包括我在内，都会被你吸引，来到你的身边。” “哦，我是你的老鼠诱捕器、蟑螂饵食。‘歉疚’、‘补偿’都是假的，只是你为自己异常的行为找的借口。我竟然都信了。” 若非陆三霁出现，林慧根本找不到漏洞——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职业者，心眼子比筛子的孔都多。 “不是的，我保证自己说的都是真的。正是害怕你误会我的动机，我才不敢告诉你实情。” “你敢说待在我身边，没有我能吸引收藏品的缘故？” 林慧没问自己为什么能吸引陆开霁的收藏品。这是事实，她遇到“陆某霁”的频率太高了。 高得吓人。 她也不觉得陆开霁知道其中缘由。 如果对方知道，就可以再造出一名“庄某真”。 哪里需要应付她？ 林慧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应付的对象。 陆开霁有得选，肯定不会选择想尽一切办法欺骗自己。 陆开霁不能否认，也不敢否认。 林慧将衣服还给他，“我回去了。” 她头也不回地上楼。 留下陆开霁在原地，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消失，依旧一动不动。 直到暴雨落下来，才像回过神来一般，转身走进雨中。 …… “二妹回来了！” 林慧没有带钥匙，林大妹开门看到她，甭提有多么热情了。挽着她的手臂，笑盈盈说：“怎么还穿着出门时的衣服。小陆没带你去商场买几身新衣服？” 林慧将遇到“大堂哥”的事情说了。 爸爸听见，“哦”一声道：“挺好的，团年宴的时候不必多解释。二妹，你让小陆到小滨楼订张桌子。” 林慧淡淡道：“已经订好了。” 又把找好摄像师的事情说了。 “到时候我们直接去餐厅，其余的都不必管。一切由他去办。” 爸爸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连声夸赞。 家里人一时对她十分和善，妈妈虽然没有笑脸，但也绝不随便呵斥打骂。 一顿晚餐吃得马马虎虎，唯有家中最小的林小弟不知道金钱的重要性，一直狼吞虎咽之外，其余的人心思都不在饭菜上。 吃完晚饭，林大妹主动要求洗碗。 林慧先回房间休息，不一会，她听到开门声。 “哒哒~” 这脚步声也太轻了。 林慧半撑起身体，低头一看。只见进来的东西穿着林大妹的衣服，皮肤却是松松垮垮的耷拉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如沥青一般的液体。脑袋膨大，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一口发黄的牙齿未脱离人类的范畴。 “二……妹……” 哦，异化版本的林大妹。 林慧不动声色的往后略靠少许。 “姐姐，怎么啦？” “二妹……洗碗好累啊。” 异化的怪物伸手，欲抓住林慧的小腿。 林慧手里凭空出现一沓钱，抽出一张递给她。 怪物的手一顿，接过钱币，放在衣服内兜之中。 怪物的眼睛变得清明许多，她的视线没有离开林慧的脸。 “二妹……我好嫉妒你……” 林慧又往她手里塞进一张钱币。 怪物攻击性的动作停滞，先藏好钱币。几秒之后，伸出双手。 “二妹……” 又一张。 “二妹……” 再一张。 反复数十次。 怪物没有碰到林慧的一片衣角，原本可怖的外形越发显得滑稽起来。 “心情不好？” 低哑的男性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林慧早察觉有人潜进来，而且知道来的是谁。她坐起来，看向狭小的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 房间本来就小，窗户自然不可能太大。 这幢楼房的设计师应该自己到屋子里住上一阵，就知道它有多么的反人类。 暴雨来得快，停歇也极快。 来人是侧着身子，猫着腰钻进屋的。动作实在称不上漂亮，精心整理过的衣物都乱了，不过一双眼睛很亮，在黑暗中迸发出热切的光。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心情不好的？” “我不是看出来，而是感受出来的。” “哦。说说怎么感受的。” “你故意逗弄异化的NPC……” “我是在进行严谨的测试。” 来人立刻打蛇上棍，笑着道：“听起来是一项很重要的尝试，我可以加入吗？” 林慧终于正眼看他，压低声音道：“陆三霁，你还敢来。” “本来的确没有熊心豹子胆，但脑中你的身影挥之不去，不来我恐怕睡不着觉，没准还要后悔一生。” “油嘴滑舌、夸大其词。” “句句属实。” “恐怕你的一生许给过很多人。” “有些人的一生很长，但有些人的一生很短。我短暂的一生，只曾对你一见钟情。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 “没有以后的人能知道。” “不必故意示弱博取我的同情，就算外面有埋伏，他也不会在裂缝里杀掉你。” 这条裂缝需要角色进行扮演，死掉一名角色，谁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命都没了，还要升阶的“玉石飞蛾”做什么用？ 陆开霁不是傻子，既然不能动手，就不会无意义的出手。最多只是默默观察陆三霁，了解他、观察他、找准时机狩猎他。 “竟然被看出来了，”陆三霁眨眨眼睛，抹掉眸中的哀色。 他走向林慧，发出邀请。 “十二点有烟花表演，我想邀请你一同观赏。” “不去。” 陆三霁没有停下脚步，却是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一束鲜艳的，还带着水珠的玫瑰花递到林慧面前。 “那至少收下这束花——今夜的你比玫瑰更美。” 林慧没有接过来。 陆三霁有点失望的将花束放在下铺的床上，一步步往外退。 “那么……晚安。” 林慧见他真的准备起来，又叫住她。 “你半夜冒险而来，就是想和我约会？” 陆三霁点头，惊喜道：“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 林慧低下头，视线受阻。浑圆的肚子让她看不见自己的腿，却能看到水肿的手臂。可以想象，她的脸同样是浮肿的。身体更是全无妙龄女性的轻盈，反而显露出孕态。 “我挺好奇的……如果一见钟情是真的……你看不见我怀着孕吗？” “我以为怀孕是角色的特征……不是吗？” 林慧没有回答，而是道：“我并没有美的到让一名职业者一见钟情的地步。” 哪怕是0阶职业者，想要得到一位容貌美丽的异性都不是难事。 林慧的职业又不是【媚娃】，不至于让一名一转职业者神魂颠倒。 “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你冷厉的眼神让我心悸……” 强大、美丽、冷漠、沉静……这些特质让人心折。 林慧轻嗤一声，“你多少是带点奇怪的属性的。” 陆三霁略有些羞涩的笑了。 “我也是才发现，自己的癖好有些怪……等等，如果你怀孕不是角色的特质，而是你真的怀孕。你坏的是【无限飞蛾】的孩子吗？” 林慧没有回答，以为陆三霁会害怕。 没想到陆三霁呆愣片刻，竟然露出狂喜的神色。 “我……我……我要当爸爸了。” 林慧：“……” 你们姓陆的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上赶着喜当爹？？？ 陆三霁激动之下，没有站稳。一脚踢中床腿，摔倒在窗边。身子倒栽，坠落窗外。 林慧：“……扑哧。” …… 第二日，清晨。 “哪来的花？” 早已蜕下异化的外表的林大妹看着一夜过去依旧盛开得灿烂的玫瑰，讶异之余难掩喜爱之色。 “二妹，你的吗？” 这屋里总共两个人，她的话纯属明知故问。 “真漂亮，送给姐姐好不好？” 林慧本来想点头，但脑中闪过昨夜高兴到摔出窗外的陆三霁的身影，没有同意。 林大妹用两个人都能听到声音嘀咕一句，“小气。” 林慧走出房间，妈妈看到她眼睛一亮。 “二妹，你去买早餐……” “妈妈，”林慧打断她的话，“我可能没有时间，小陆一会来接我出去玩。” “他现在还没到……”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慧打开门，看到外面抱着一束娇艳百合花的陆开霁。 林慧：“……” 这家伙昨天晚上肯定躲在暗处，不知道摔下楼的陆三霁怎么样了。 陆开霁是要装富二代的，主打的就是一个豪字。他将百合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并不让林慧拿着，挥挥手，几个人提着数十种早餐鱼贯而入。 林家小小的桌子根本摆不下外卖盒子。 只得往地上放，往沙发上摆。 陆开霁一脸嫌弃的说什么屋子太小，年后请林家人搬到他名下的一套大房子里居住。喜得妈妈早忘记支使林慧，连声让她赶紧和陆开霁出去玩。 其实陆开霁带的早餐有两人的一份。 不过能出去吃当然更好，说话不用顾忌NPC在场。 两人离开林家，陆开霁正要开口，林慧先一步说：“我约了林美美在她学校见面。” “好的。” 林美美是林二妹小姑的女儿，和林慧的角色是同辈。 “爷爷奶奶”生育有两子一女，孙辈、曾孙辈人数颇多，团年宴都要到齐。 目前只有小姑家的情况还不够清晰，林慧打算从林美美处入手，搞清楚情况。 时间还很早，路上车辆稀疏也没有几个行人。 “关于【无限飞蛾】、【收藏家】、收藏品、转职任务……我告诉你的都是真的，只是隐瞒了一部分的内容。我无法百分之百的信任你，就像你也无法真正相信我一样。信任是需要基础和时间的，而孩子来得太紧迫，容不得慢慢来。” “我的歉意并不作伪。事实上，我对家庭极富责任感，也许有期满，但绝对不会伤害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合作能继续吗？” 陆开霁的眼眸是深邃的，你可以看到眸中的真诚，却永远看不到更深处的东西。 林慧淡淡一笑，“为什么不呢。” 陆开霁露出笑容，但下一刻，他的笑容难以维持。因为，林慧说：“我替你吸引收藏品，你帮我顺利生产。这只是一场交易，我不希望其中再夹杂着‘歉疚’、‘承诺’、‘责任感’之类的情感，信任还是要有的。纯粹一点，挺好的。” 131 圆满的团年宴（十三） 你真美 裂缝大学, 图书馆。 林美美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做掩护，口中念念有词。 现在是寒假期间门，大学没有闭校，但临近过年还来读书馆里学习的, 也仅有林美美一人。况且时间又早, 更显得她是个异类。 更何况她学得太认真了…… 若是隔得近一点, 就能听到她嘴里冒出来的是一串串数字。 “终于做出来了……” 半个小时后，林美美泪流满脸地摊开的卷子上填上一个数字。 幸好她大学毕业还没几年, 否则一定会被角色的书呆子属性逼疯。每天泡图书馆, 且必须完成角色制定的学习计划。一旦完不成, 倒也不会陷入沉睡。 毕竟夜里十二点, 才是判定当日计划是否完成的节点。 而夜里十二点也该睡觉了。 相当于没有惩罚。 裂缝还不会让外来者好过, 所以她没完成“学习计划”的惩罚为“技能就随机消失一项”。 ……真的好坑。 林美美短暂休息, 让加载过速的脑子稍微散会热的时候，正巧林慧跨进图书馆, 看到双眼发直的临时同伴。 “你被地心怪物袭击了？” “那倒没有, 我学习的时候, 即使一个人待着也不会有怪物出现……当然, 我宁愿应付怪物，也不愿意学习。” 林慧眼角余光瞥到桌上摊开的卷子, 觉得上面的字既熟悉又陌生。似曾相识，又叫不出名字。 她都大学毕业好多年了…… 林慧开始觉得她分配到的角色不错了。 几人的时间门都充裕，直接说正事。 林慧将大房、二房的进展告诉她，并询问三房的情况。 “你家一共几名职业者？” “一共两名。” 林二妹、小陆、大堂嫂、大堂哥的情人、林四、侦探。 加上林美美和另一名职业者，一共八人。 蛙怪说过，这次进裂缝的职业者一共九人。 另一人没有露出一点踪迹，眼见还有几日就是大年三十, 竟然不和别的职业者联系……这样的奇葩有陆三霁一人不够，还有一人？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家。咱们运气不错，另一名职业者的角色是我的‘妈妈’，也就是你的‘小姑’。” 林慧脸上没有喜色，反而蹙起眉头。 “你们家的家庭关系怎么样？” “两个字——‘和睦’，家里的姐妹都听‘妈妈’的。团年宴一个不会落下，你尽管放心。” 林慧没有办法放心。 她以为三房的另一名职业者是林美美的姐妹，或者是哪一位姐妹的丈夫、朋友……或是别的什么可能和团年宴不相干的人，但没想到对方的角色是“小姑”，一个能够决定三房动向的特殊人物。 “怎么啦？” 林美美见林慧脸色不对，心里有些不安。 “难度太低了……” 林慧的话没头没尾，但林美美听懂了。 “我真是学傻了！我其实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天花费十几个小时才能勉强完成《学习计划》，脑子被知识塞满已经难以转动。多亏你点破。相比另外两房，在保证全家参与团年宴一事上，我们的难度的确很低。可以说是毫无难度。” 难道是裂缝格外青睐她们，有意放水吗？ 不可能的。 里头绝对有坑。 林慧说道：“肯定是有你们没有注意到，但与通关至关重要的事被忽略了。” 林美美跟随她的节奏，思考起来：“比如‘圆满的团年宴’……‘圆满’儿子？！” “嗯，”林慧点头，又问：“你忽略了，难道‘小姑’没有发现问题吗？” 中等级裂缝必须是一转阶段的职业者才能进入，都不是愣头青。两个人凑在一起，还能都钻死胡同？ “我们没被迷惑，意识都是清醒的。我真的是太忙了，至于她……我的同伴、角色的妈妈是一名【魔剑士】，属于四肢比较发达，但不擅长思考的类型。” “原来如此……” 【格斗大师】序列的大部分职业者都是用脑子换来的武力值，不能指望他们会思考。 因此，这个序列的职业者明明最多，高阶的强者的数量却和其他序列的差不多。 毕竟通关裂缝不能全靠武力值。 不好好思考是会死掉的。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由林美美多多挖掘三房的情报，务必对家中的每一个人了若指掌。最好能够多去探望“爷爷”，把他心目中“圆满团年宴”的指标弄清楚。 “我的同伴开着一家美容院，必须守在店里，几乎不能挪步。我的时间门有限，进展可能不会很快……”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开霁插/嘴道：“你可以请个家教，帮助你完成学习任务。” “啊？” 林美美愣住了。 陆开霁挑眉。 “怎么？你的角色要求必须独自埋头苦学。” “那也不是……” “若有一位擅长教学的老师辅导，你的学习时长至少可以缩减一半。” 林美美眼睛发亮，同时因自己的愚蠢而羞得差点找条缝钻进去。 她是不是傻…… 同林美美分别之后，林慧收到赵先生的简讯。 [那位侦探已经和我们取得联系，有他的帮助，应付林一轻松多了。至少不用害怕一不留神，他就没了。如今我们两人一组，一明一暗分工保护他。] 林慧回复：[保持联络。] 两人走出图书馆大门，就见车旁站着一名佩戴帽子和口罩的男人——帽子还是嫩绿色的。他穿得青春洋溢，充满活力，任谁都会以为他是一名鲜嫩的大学生。 林慧看一眼身旁沉默的陆开霁，得承认陆三霁的变装是成功的。 任谁都难以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两个人有同样的一双眼睛，却因性情不同而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哪怕都看着林慧，一个是眸光深沉，另一个却热情如火。 “真真……” 陆三霁无视陆开霁的存在，扯下口罩迎上来。 “你叫我什么？” 林慧朝他看去，目光锐利。 “真真……” 林慧“哦”一声，应了。 心中却在想，她进裂缝以来，没有向谁透露过真名。陆开霁日常相处之中，皆称呼她为“二妹”。 陆三霁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又为什么要故意叫破她的名字？ “真真，我有一条关于裂缝的线索想要告诉你。” 陆三霁简直像一条守着骨头的饥饿的狗，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 “你说吧，我在听。” “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他是我的同伴，”林慧指着陆开霁说：“你告诉我的消息，我不会瞒着他。” “那不一样。” 林慧没问哪里不一样，决定听一听陆三霁到底要说些什么。 “行。” 陆三霁笑起来，眼睛微弯。 “我的车停在前面……” “嗯，我和同伴说两句话就过来。” 陆三霁点头，避到一旁等着。 林慧偏头，看向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开霁。问道：“他是收藏品吗？” 陆开霁点头。 “嗯。他身上一定有一件可以掩盖身份的收容物。” “你现在不能回收他。” 陆三霁的角色有用，而且他本人一改先前不作为的行事方式，露出积极通关的意思。至少要等到锤子和经验球出现，才可以解决私人恩怨。 否则会浪费一个重要的人手。 陆开霁冷声道：“我知道。这也是他敢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原因。” 林慧弄清他的想法，心中一定。 “我走了。” 她转身朝着陆三霁走去，看没有看到陆开霁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 陆三霁的车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幢废弃的烂尾楼下。他打开车门，不等林慧询问，率先解释道：“我有一个在裂缝里刷怪的办法，效率很高。你怀着孕，肯定很需要经验值。” “这就是你说的线索？” “这个办法在大多数裂缝里都可以使用，刷经验的速度快得吓人。” “什么办法？” 陆三霁神秘一笑，闭上眼睛。 他是站着的，但很快呼吸变得均匀而悠长。 他睡着了。 林慧知道他是【沉眠者】，猜测这可能是某种技能。凝神等待着，果然几秒后阴暗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只地心怪物源源不断地钻出来，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闻到血腥味，红着眼扑上来。 不到半分钟，竟涌出近一百只怪物。 阴暗角落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未停止。 林慧目光微凝，简直怀疑陆三霁打算设陷阱杀死她。若没有兽潮的经历，一个不擅长战斗的二转职业者能被成群的地心怪物围攻至死。然后，她就看到怪物们在距离他们大约一米的地方停住了。 准确的说是凝滞了。 有些长着鼻子和嘴的怪物，发出鼾声。 原来，它们睡着了。 林慧抽出刀，并召唤出三只召唤兽。单方面屠杀之后，经验条增长一大截。 源源不断的怪物正在涌出…… 一个半小时，陆三霁醒过来，看到浑身浴血的林慧，握着一把手术刀，刺进一只类人型怪物的眼眶之中。黄白之物喷/射而出，溅在林慧的脸上。 “你真美……” 陆三霁与她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刚醒来迷迷糊糊的，眼神中满是痴迷。 林慧：“……” 她抽出刀，放进物品栏格子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吐槽道：“你要不是眼睛瞎了，就是癖好异常。我浑身都是血，哪里美？” 132 圆满的团年宴（十四） 剑拔张 “哪里都很美, 特别是一双眼睛。” 若非陆三霁眼中的痴迷之色难以作伪，林慧会以为他是在奉承自己。 ……可他也没有奉承自己的必要啊。 不过陆三霁的确是在讨好她。 而且林慧也确实被讨好到了。 她的语气不再生硬, 语调变得轻松许多。 “你是否有什么奇怪的属性？” 陆三霁感受到她态度的转变，激动得一时间话都有些说不明白。 “没有吧……可能有……我也说不好，我第一次有喜欢的人，不太明白爱情是怎么萌发的。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死寂的心就怦怦乱跳，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 林慧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刚刚引来地心怪物的是什么技能？” 陆三霁半点没有表白被忽视的难受, 如同和主人玩飞盘的狗狗，开心的配合起来。 “我有一件收容物可以引来地心怪物，名为‘沙丁鱼罐头’。” 他说着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铁皮罐头。 罐头外皮为紫色，印有数只银亮亮的沙丁鱼。那一只只鼓胀的鱼眼仿佛在瞪着拿起它的人，诉说着死不瞑目的怨念。 林慧丢下一个“鉴定术”。 【沙丁鱼罐头】 安全等级：Safe 描述：集合沙丁鱼怨念的一只罐头，不是一件吉利的物品。 作用：可以在地心裂缝中吸引出藏匿的地心怪物。 副作用：使用者将被地心怪物锁定，遭受攻击。 “至于让它们短暂陷入沉睡, 则是【沉眠者】的一个技能, 名为‘大被同眠’。” 陆三霁解释道：“当我沉睡的时候，对我有恶意的存在接近我一定范围时, 将短暂陷入梦境之中。” 沙丁鱼罐头和大被同眠结合, 变成刷怪利器。 然而……“收容物是你的，技能也是你的。可你没有经验值可以获取。” 陆三霁从始至终没有攻击过怪物, 无法获得经验值。 “我不需要经验值。” “无私奉献？” “我有私心的……能同你约会，我很开心。” “约会？” “一男一女单独外出做喜欢的事，不是约会吗？” 林慧：“……” 她竟无法反驳。 她好半晌才找到一个盲点，“你喜欢做饵？” 陆三霁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行为太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引地心怪物上钩。 “不喜欢, ”陆三霁将沙丁鱼罐头重新放回包里，等待着匿藏的地心怪物再一次被吸引而来。 “我总是在沉睡前感到无比害怕，害怕醒不过来。唯有这一次，我闭上眼睛的时候，相信自己一定会醒来，而且绝不会被怪物伤害。”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做饵？” “不得不做。” 陆三霁的眸光变得黑沉，里面似乎流淌着墨一般化不开的负面情绪，但视线触及林慧，阴霾化开，只余热烈得烫人的情感。 林慧直接问出口：“为什么？” “因为我的养母是信奉邪神的疯狂信徒，而我几乎无力反抗她。” “现在也不行吗？” 一转职业者还是有一些自保能力的。 陆三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陷入过往的回忆之中。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无限飞蛾】分裂出的一份‘收藏品’……养母有很多的孩子，每一个都很特别。我和他们都是养母的试验品，却又不被他们接受。职业者、死灵、半兽人，乃至受到污染的畸变者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我不是。我只是一份升阶的材料，等待着有一天成为本体的养分。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 林慧蹙眉。 她第一次从“收藏品的”角度凝视命运，不得不承认陆三霁的“出生”本就是一个悲剧。 “‘收藏品’不能取代本体吗？” 陆三霁讶异一瞬，接着笑出声。 “我以为你和【无限飞蛾】是一对恋人。” 林慧挑眉：“这是你的希望吗？”她啧啧两声，“你不仅有奇怪的属性，还偏好有伴侣的女性？” “没……有，不是的……” 陆三霁吓了一跳，说话变得磕磕巴巴。 “他喜欢你，你对他也有好感。” “你搞错了。” 林慧淡淡道：“他并不喜欢我。” “……怎么会？” 陆三霁声音极小地说：“他绝对喜欢你。” 林慧没有听见，强调道：“我对他没有好感。” 陆三霁轻咳一声，“那我呢？” 林慧哼一声，“也没有。” “好吧。” 陆三霁摸摸鼻子，“回到刚才的话题。‘分/身’不能取代‘本体’，因为收藏品并非独立存在的，而是【无限飞蛾】的一部分。【无限飞蛾】包含全部的收藏品——职业体系就是如此的不讲道理。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松的捏死收藏品，而收藏品绝无可能同【无限飞蛾】动手。一个人的大脑可以指挥手，但手不能反过来指挥大脑。” “最可悲的在于分/身的命运亦由不得自己。” “若【无限飞蛾】死亡，则全部分/身直接消亡。” 陆三霁语调轻松，不像在说自己的苦难，反而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有种屈服于命运的漠然，和对生死的不在乎。 以至于林慧难以辨认他说的是真是假。 “分/身没有成熟就死掉，对【无限飞蛾】来说不过是损失一些能量——完全可以通过经验值得到补充。又有一批怪物来了。” 两人一直战斗到夕阳西下。 林慧浑身已经找不出一处干净的地方，即使是亲妈都难以辨认出她是谁。 陆三霁坚决不肯再继续战斗，轻声说：“你已经到达极限，需要休息。明日我再来接你，如何？” “你不需要守在林一身边吗？” “我分到的‘值班’的时间段在晚上。怎么，不敢跟我出来吗？” “有什么不敢的。刷怪明明是我得利，而你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即使要害怕，害怕的也该是你才对。” 陆三霁带着林慧在早已订好的酒店房间里洗漱一番，才开车送她回去。 车到楼下，林慧透过暗色的车窗，看到一身白色衬衣的陆开霁站在跑车旁，手臂搭着一件西服外套。头发略有些凌乱，显然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战斗。 林慧打开车门，圆滚滚的肚子让她难以弯腰——这几日肚子如吹气球一般，又长大许多。陆三霁已经快步从车头前方绕过来，伸出手扶她下车。 陆开霁收回下意识伸出去的手，目光落在林慧灰色的连衣裙上。 这条裙子极为合身，布料舒适垂感极佳，不会遮挡脚下的路，是一条适合孕妇的裙子。 可他清楚的记得，林慧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袭黑色的长裙。 “你怎么来了？” 林慧走向陆开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早上是我接你出来的，还得我送你回去。免得你的‘家人’起疑，不敢到处炫耀女儿嫁给‘金龟婿’。我们领证的事情，你告诉‘家人’没有？” “没有。以现在的情况，不说没有妨碍吧。” “嗯，关键时刻可以拿出来用到。” 陆三霁像是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轻声对林慧说：“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林慧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当然，气质大不相同。两人剑拔弩张，气氛紧绷，随时可能动手的样子让人很有割裂感。 “我去旁边商店买支雪糕，你们聊。” 她拖着笨重的身体，脚步轻快的走了。 将空间留给两人。 一阵沉默之后，陆开霁率先说话，声音低沉而冷漠。 “我们已经结婚了。” 陆三霁勾唇一笑，“所以呢？别说你们只是在裂缝里领取一张虚假的结婚证，就算你们是一对真夫妻。真真依旧有见任何人的自由。” “那是自然，”陆开霁盯着陆开霁的眼睛说：“可你的行为是不道德的。” “不要同‘分/身’讲道德，分/身存在就是违背道德的。” 陆三霁轻笑道：“真要遵从道德——你的妻子同时也应是我的妻子，你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如果林慧在此处，就会惊讶的发现，两个人针对腹中小怪物的看法，竟达成惊人一致。 …… 林慧支付完雪糕的费用，刚撕开包装纸，回头就见陆开霁朝自己走来。 “这么快聊完了？” “嗯，同他没什么好说的。” “哦。” “你不可太过信任他。他虽是我的分/身，却有着与我毫无关系的成长经历。哪怕最初是一个人，想法、立场和行为皆不能预测。他可能会伤害你。” “嗯，我知道了。” 陆开霁同她上楼的时候，忍不住问：“你们今天干什么了？” “你不知道？” “我被甩开了……他并不弱。” 林慧十分困倦，尽量简单的描述道：“聊过去……” 主要是陆三霁的过去。 “谈现在……” 裂缝情报分享。 “约定未来。” 约定明天继续打怪。 陆开霁：“……” 互有好感的一男一女约会时，聊得最深入的内容无非过去、现在和未来。 增进了解，互相试探。 陆开霁一不留神，将楼梯栏杆捏弯了。 133 圆满的团年宴（十五） 大年二十九…… 废弃的烂尾楼里血腥味浓到刺鼻,林慧捂着胸口，就着陆三霁的手喝下半杯酸梅汤。这才缓过来，依旧是气喘吁吁。背靠着满是灰尘的水泥柱子,没有说话。 随着时间一天天接近裂缝的最后期限,她的身体素质急速下降。估摸着明日一早起来,就该和普通人没有差别了。 刚才好几次,怪物都差点伤到陆三霁。 林慧为此身体多处受伤，若非有“血肉/缝合术”在手，她早已死了。 陆三霁亦是满头大汗,拆开一根巧克力棒，递到林慧嘴边。 “今日的战斗已经很勉强,明天不能继续。” 林慧轻笑一声。 “怎么,害怕一睡不醒？” 两个人一起刷怪几日,已经是可以开玩笑的关系。 “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是不愿意继续做饵？” “也不是，我是怕你受伤。” “受伤而已，又不是不能治好。” “【医生】的技能的确厉害,不愧是稀有职业。可伤势能够痊愈,却并非不疼。” “……” 林慧望进一汪蓄满迷恋,几乎要溢出来的池水中,一时无言。疼痛自然是真的，她只是顾不了那么多而已。 “咕噜噜——” 响声是从林慧的肚子里发出来的,她一点都不脸红。谁刷一天的怪物，都会饿得前胸贴后背。陆三霁准备的高热量食物可以补充消耗的体力,但又不能填满饥饿的胃。 “我已经订好餐。一会你清洗一下就可以吃了。” 两人如往常一样来到酒店，在陆三霁提前订好的房间里洗漱一番。换好干净的衣物，不至于让人一眼看到就觉得撞见凶杀现场,再挺着越发沉重的肚子下楼。 这一趟电梯里只有林慧一人，她杀死角落里长出来的蘑菇怪物，被地心怪物临时喷出的呛鼻烟雾弄得直打喷嚏。肚子一阵阵收缩颤动，肚脐周围一圈硬邦邦的，有种里面的东西要从双/腿/之/间掉出来的感觉。 好怪。 她是不是要生了？ 林慧努力回忆庄真真留给她的医学常识……一般来说初产妇会先见红、再破水，期间伴随着宫缩的疼痛，正式进入到生产的环节。 不过也有剧烈宫缩，迅速破水的。 还有一些极端的情况，比如胎盘早剥……脑中涌现出各种各样生产的意外情况，凑起来能拼出一本产妇急救指南。 林慧当初用刀直接划开肚皮，意图取出污秽之子的勇气早就消失不见。 她其实不太能接受顺产一个婴儿……女性独有的孕育器官是藏在体内的，难以窥见的，又是极为私人的、及其敏感脆弱的。又是她无法控制的、难以凭借意志操控的。 最让林慧头疼的是她现在的体质只比普通女性强健一点点…… “怎么啦？” 林慧走出电梯的时候，根本直不起腰。陆三霁等在电梯外面，一把扶住她。 她感觉到扶住自己的手在颤抖，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在发抖还是陆三霁被吓住了。她觉得自己不至于如此沉不住气，又觉得陆三霁不至于如此经不住事。 “我可能要生了……” 林慧尽量简洁明了的把猜测说出口。 “那……那……咱们去医院？” 裂缝中的医院毁掉不碍事，被医生发现她腹中的婴儿不像普通人类的孩子也不碍事……她其实并不知道小怪物的长相…… 陆三霁到底是经历过生死的职业者，整个人都蒙了。竟然还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一把抱起林慧，开车带她来到最近的一家医院。挂急症妇产科，用最快的时间见到医生。 医生四十多岁，嗓门有点大，但说话还是很亲切的，动作也足够温柔。 她让林慧躺在检查床上，抚摸她的肚子，并要求她完成几个简单的动作。 “孩子还没入盆，以我的经验，距离发动至少还有一周。” 医生看一眼站在旁边像根木头似的陆三霁，指着桌面上的纸巾说：“爸爸擦下额头上的汗水吧。瞧你急的！” 陆三霁不能解释自己不是孩子的爸爸，而且他觉得自己就是孩子的爸爸。 “可是她很疼……” 陆三霁见过林慧受重伤面不改色的样子，刚才她却是脸色灰白，额上沁出的汗水并不比他少。 “遇到肚子发紧的情况，赶紧找地方休息一下。至于疼痛感……假性宫缩肯定是会疼的，但疼到不能忍受，一般来说是心理原因，不是生理因素。” 医生只差直说两人闹乌龙了。 不过，现在小夫妻临近预产期恨不得住进医院的不在少数，不值得见多识广的医生惊讶。 至于害怕生孩子？ 初产妇生娃都是第一次，会害怕一定都不奇怪。 孕育其实是一件充满危险的事，谨慎一点挺好的，医生支持孕妇遇到拿不准的情况立刻往医院跑，总比大人或者小孩出问题，再后悔的好。 既然林慧已经来了，医生没有直接放她走。 “孩子最近动得好吗？” “他不怎么好动……” 其实小怪物一动不动，只有在她用《人类婴儿沟通术》的时候，才会给予回应。这是小怪物知道她身体的负担大，体贴的缘故。 医院觉得不放心，让她做一次胎心监护。 护士提醒她，“如果孩子不爱动的话，可以吃一点甜的、酸的或是辣的，走动几步再做也可以。如果它不懂，就得重新做一次。” 林慧：“……” 这项检查没意义，林慧不打算做。 当她心中升起离开的打算的时候，一旁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立刻看过来，面容出现异化的征兆，冷声道：“先把衣服撩上去，露出肚皮。” 林慧，林慧只能照办。 感知到她配合的态度，护士的异化立刻消失，只是在给她绑胎心监护带的时候，疑惑询问：“你多少周？第一次做胎心监护？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三十九周……” 林慧只得开始回忆庄真真知道的，有关胎心监护这项检查的部分。 可惜记忆比较模糊。 可能庄真真是医生，只负责看胎心监护的结果，并不需要进行具体的检查操作？ 总之，小怪物一动不动是肯定不行的。 林慧摸一摸肚皮。 小怪物许久没有和妈妈交流过，也不曾被妈妈“记起”，顿时激动得甩动并不存在的尾巴。还记得不能使劲乱动，如今“大房子”早已变成“小房子”，他整个身体都是蜷缩起来的，活动空间缩小到近乎于无，动一动不仅费劲，还害怕把房子戳穿。 小怪物并不想提前降生。 即使是轻微的动作，也让皮薄馅大的西瓜肚子颤抖起来。 胎心监护仪发出“嘀嘀嘀”的响声。 护士拿着机器吐出的检查单，带着林慧回去找医生。 等在胎心监护室外面的陆三霁被护士的脸色吓一跳，问道：“又要生啦？” 林慧：“……不是。” 医生看完检查单子，要求林慧做彩超。加急的那种，甚至不用排队。 结果挺好的，没有脐带绕颈，指标良好。 婴儿体重六斤半，检查有误差，范围在加减一斤以内。 “一切都好，你的情况适合顺产，”医生叮嘱道：“下次记得带上以前的产检报告，住院生产也是需要的。一周来医院一次，别忘了。” 两人不敢说根本没有做过产检，下周也不可能再来医院…… 医生询问维生素需不需要开一些拿回去吃。 林慧：“……” 什么维生素？？？ 效果比经验值更好吗？ 至于医生问的其他问题，她答不出来。 答不出来就盯着陆三霁一直看。 陆三霁只能揣摩着医生话里的意思，乱七八糟的回答一通。只觉得比面对养母的折磨还要难熬，也比养兄养弟的刁难更加难以应对。 总之，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是他们，但又不全是他们了。 林慧瘫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肚子咕咕作响。 陆三霁递给她一个外面盒子，“里面有打包的炒饭。当时的情况，我只来得及随便抢一盒食物。那会想着你饿着肚子，万一生产没力气……也算派上用场了。先垫一下？” 林慧点头，接过来，打开吃了。 她的体质无限接近普通人之后，原本被胎儿挤压的胃却一直老实工作的胃开始抗议，让她只吃得下一点东西就觉得胸闷反酸，吃不下，却又很快会饿。 炒饭只吃下去三分之一，就吃不下了。 陆三霁刚才已经从医生处知道她得少食多餐，而且不能吃不新鲜的食物。开车到一家角色常去的餐厅，打包好宵夜，才送林慧回家。 路上，陆三霁可怜巴巴地说：“我陪伴你好几天了——明天我们本来不需要见面的，我已经失去价值了。” 林慧翻白眼，“有话就说。” “明天能陪我一天吗？” 林慧心中警惕，难道是要图穷匕见？她没怎么迟疑的应下来。 “好的。” 陆开霁已经在二妹家楼下等待许久了。 林慧一下车，他就闻到消毒水的气味。 “你去医院了？” 林慧现在身心俱疲，没什么精神地点头：“嗯，我想回去休息了。” 陆开霁只以为她是不耐烦和自己说话，比起年轻、热情、幽默、背后简直有根尾巴在摇晃的陆三霁，他既阴沉又无趣，已经是老菜帮子一枚。与林慧之间不知道有多少条代沟，自然难以讨年轻女孩子喜欢。 陆开霁沉默着将林慧送回家，临走之前塞给她一箱现金。 一只小小的手提箱，黑色的。里面装着二十来万，足以应付逐渐变得贪婪的林二妹的家人。 “谢了。” 陆开霁几乎是下意识开口：“还有一件事……” “抱歉，不是很急的事情，明天再说。我想先睡一会儿。你急吗？” 林慧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了。 陆开霁摇头。 林慧在家人面前敷衍的与陆开霁道别，然后扯住林大妹回到房间里。以一万块的价格买林大妹早点睡觉，她只要在房间里，就不会有怪物出现。 她并不知道，陆开霁在房子里等到她睡着，确定安全无虞，才与林家人道别。走到楼下，发现陆三霁正倚靠在车边，等着自己。 陆开霁眯起眼睛。 “不仅不躲着我，还主动凑过来。你的胆量很大。” “毕竟是在裂缝里，不同于其他地方。我想你也不会因为嫉妒到失智而杀死我吧？” “什么嫉妒？” 陆三霁看着【无限飞蛾】眼中真切的迷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唉！ 他竟然还没搞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陆三霁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傻，但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哈哈，两人毕竟心意相通，其实也能算是同一个人。 【无限飞蛾】大概以为自己对真真的在意和特殊，仅仅因为真真能够吸引分/身聚集，他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发现”真真吗？真正对本体一样有吸引力啊。以至于他一直围着真真打转，又对真真无可奈何。 傲慢让他抗拒神秘的吸引力。 清醒的头脑让他不肯沉沦。 这家伙根本就不明白，爱情是无法抗拒的，不理智的，毫无逻辑的，同时它本身就是“神秘”的代名词。 “没什么……” 没有发现就算了。 他才不会提醒。 陆三霁无比厌恶【无限飞蛾】，他制造了自己，让自己能够存在，但也是他悲剧一生的始作俑者，而且是自己能看得见的生命的尽头。 真真是他灰暗一生中唯一的亮色，他根本生不起丝毫抗拒，只想要沉沦。 “你等在这里，想说什么？” 陆三霁面带笑容说：“你杀死我，真真会伤心的。” 陆开霁神情冷漠，“我不在乎。” “我在乎，” 陆三霁的声音坚定，蕴含着力量。 “所以我不会让她伤心。” 陆开霁并不觉得已经被发现的收藏品能够逃脱，丢下一句“那你尽管试试”，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 一夜好眠。 林慧第二天睁开眼睛醒来，发现天气还不错。她已经忘记陆开霁昨日的欲言又止，两人见面之后的一段时间，她几乎处于“梦游”状态。 陆开霁照例上门接她，和往常一样。 只要他稍微露出和林慧亲密度不足的样子，林二妹的家人就会立刻异化，仿佛家中金山长翅膀飞走，那种痛苦让人一见难忘。 而他们现在难以对抗异化。 陆开霁一边扶着林慧下楼梯，一边说：“明天大年三十，我会在找到锤子和经验值之后，回收收藏品。” “哦……” 林慧下脚时踩空一步阶梯。 陆开霁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胳膊。 “没事吧？” 林慧摇头，“没事。” 等走完全部阶梯，陆开霁才继续说话。他带着不确定问：“你会帮我的，对吧？” “我们俩有合约在先。” 林慧没有犹豫，“当然。” 不过，她觉得陆开霁也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陆三霁看她的目光从未褪去炙热，但对方刻入骨髓里的对自己生命的漠视一样没有消失片刻。 那是一个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生命的尽头哪里的分/身。 陆三霁照例是在楼下等着林慧。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自动忽视对方。 林慧上车，眼底青黑。 陆三霁带她去吃清淡的食物，油腻的早餐林慧一闻到就想吐。 差不多早上十点，两人吃完早饭，林慧的精神也好一些了。 “我们去哪？” “游乐园。” “游乐园？” “我们初次见面的游乐园。” “我现在可没办法坐过山车、跳楼机、大摆锤。” “我对危险刺激的娱乐项目不感兴趣，我们可以玩旋转木马、摩天轮。” “……行吧。” 这一日能算作是约会，陆三霁极尽体贴。将一名孕妇照顾得很好，没有过多的劳累。行程极为悠闲，林慧竟玩得乐不思蜀。 她很久没有如此放松过。 下午五点多钟，陆三霁提出送林慧回家。 尽管他很舍不得，但知道林慧累了。 “今晚得早些休息，明天会是精心刺激的一天。” 大年三十，这条裂缝给出的最后期限。 团年宴将在晚上六点开始，九名职业者必须让团年宴圆满的结束。 不容失败、没有第二次机会。：，，. 134 圆满的团年宴（十六） 秘密 大年三十,上午十点二十分。 小滨楼VIP宴会厅。 林美美搀扶林慧坐下，只觉得心惊胆战。 这肚子也太大了。 “你怀的双胞胎吗？” 其实前天医生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不是的。单胎。” “怀孕真的好恐怖……” 林美美以为林慧并非真的怀孩子，单纯只是角色的设定。故而,并不忌讳在她面前说一些恐婚恐育的话题。毕竟在她看来,林慧可能比自己还要年轻。 哪可能英年早婚。 “的确不太好受。” 林慧并不避讳说起自己的困境,“这两天手脚都肿了。完全穿不上以前的鞋，早上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到商店买拖鞋。原本三十七码的脚，得穿四十一码的鞋。” 现在她稍微动弹几下就不停地喘气，简直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套子将她裹在其中一般。 陆开霁端着一盘小馒头和一杯豆浆走过来,递给林慧。 “还想吃点什么？咱们在餐厅的，让厨房做并不麻烦。” “这些就可以,别的吃不下。” 吃下去也会吐出来。 从怀孕开始就没有出现过的妊娠呕吐,快要卸货时出现了。 林美美将最后几道题写完,说起自己的情况。 “哎！我因为违背人设而沉睡三日,所以丢失三个技能。其中有一个重要的战斗技能,现在几乎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林慧只沉睡过一日，大约因为她本身的人设就具备超多的负面BUFF，所以她角色的自由度相应的比其他职业者更高。设想一下，如果没有小怪物的帮助,让入侵肚子的东西驻扎下来,她遭受的痛苦就会比现在更多。 庄真真记忆中性格活泼的孕晚期胎儿，在妈妈肚子里动起来犹如八爪章鱼。 闹出的动静堪比酒吧蹦迪。 天府第三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妇产科曾接诊过一名肋骨被胎儿踢断的孕妇……总之，小怪物存在给她带来的麻烦很多,但也帮助过她很多次。 林慧下意识摸了摸肚皮。 林美美继续道：“幸亏有你的提醒，我常常往‘大伯’家走动，和‘爷爷’多次见面。终于从他嘴里知道,他心里还有一件遗憾的事情。我的‘妈妈’和‘爸爸’近日在闹离婚，传到两位老人的耳中。” 这两位老人其实有些中年轻女的，但对待老来女的态度又不差。 甚至可以说是疼爱有加。 至少老三在两位老人心中比老二一个男丁的地位更高。 “他们老思想，觉得离婚丢人现眼。因此，希望‘妈妈’和‘爸爸’能够和好如初。‘奶奶’打电话邀请‘爸爸’参加团年宴，爸爸一口拒绝没有回转的余地。‘爷爷’本来已经放弃……然而，他放弃我们不能放弃，团年宴达不成‘圆满’的成就，我们就没了。” “结果如何？” 林慧其实知道，“小姑父”一定会来。 他肯定被搞定了！ 否则林美美此时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哪还能待在包厢里和她聊天。 “‘妈妈’将他请来了……这会‘妈妈’和他在一起，死死盯着他。” 林美美做出一个弯曲两根手指头，做出一个盯的动作。 “不会出问题的，要说也是为难‘妈妈’了。我的角色的‘爸爸’完全是只乌龟王八蛋……” 林慧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爸爸”喝酒打牌玩女人，偏偏两位老人觉得那是一个好丈夫。毕竟他拿钱回家，数量巨大，而且不打女人。 林慧觉得有点奇怪，她自然不觉得乌龟王八蛋是好男人。 开玩笑，都什么年代了。 不过这种拿钱回家的男人在游戏世界还真不算糟糕。 毕竟城市里的每一天都需要钱才能度过……哪怕是老板，赚钱也不容易。 生存面前，道德往往要退后一步。 “这其实都没什么，关键他毒舌啊。一开口说话就喷毒液……” 林美美愤愤不平。 “他竟然说我没脑子，让‘妈妈’把我塞回去重新生一遍。” 林慧：“……” “咚咚咚——” 包厢外传来敲门声。 一名服务员领着林大妹走进来。她显然精心打扮过，穿着一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裙子，手里提着包包。眼珠乱转，锁定陆开霁。扭着腰，朝他奔来。 伸出手，欲挽住他的胳膊。 “小陆……” 陆开霁退后一步，避开林大妹的手。 “你干什么？” 林大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都是一家人你干嘛见外。我过来的路上把脚扭了。妹夫，你扶我一把。我听说小滨楼的VIP包厢里连通着休息的房间，你送我去歇一会吧。” 陆开霁叫来服务员，扶着行动如常的林大妹去房间。 林美美吐槽：“这里有三个人，她却只能看到小陆……” “那也不是，”林慧纠正道：“她看到的其实是钞票。第九个人有消息吗？” 提到第九个人，林美美蹙起眉头。 “没有。” 这是一条角色扮演型的裂缝，如果职业者完全不和他人联系，就很难将其找出来。问题在于大家需共渡难关，通关裂缝。之前掩饰身份，还可以说是角色需要，但时间已经临近裂缝限制时间，未免让人觉得不安。 “第九人不会已经死了吧？” 林慧摇头，她有不祥的预感。 “家人们”陆续到来，最让人担忧的林一提前到了。“大堂嫂”护卫着丈夫前来，厚厚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疲态。保证林一不死很难，更何况她和“情人”还在逐渐失去职业者的能力，变成普通人。 堪称心力交瘁。 再多来几天，等不到参加团年宴她人就没了。 林慧没喝几口水，但已经去过好几次厕所。腹中的胎儿压迫膀胱，让她总有尿意。 “我陪你一起去。” 陆开霁注意着她的情况，不敢有丝毫放松。 林慧没有逞强，让陆开霁扶着自己到卫生间。因为包厢里的卫生间有人在使用，他们不得不去餐厅的公共卫生间。 林慧从卫生间里出来，正要进包厢，忽然听到有人喊林二妹的名字，还是一个耳熟的声音。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上司张经理。 “经理……” 张经理对陆开霁摆摆手：“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问二妹，小陆回避一下。” 陆开霁知道这可能是重要剧情，点点头，又对林慧说：“我在里面等你。” 张经理见他走了。 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宝贝，你是不是生气了？一直不给我发消息。” 林慧：“……” 什么鬼？ 她想抽回手，但发现以自己的力气不足以挣脱张经理的手。 “我的乖、我一直不敢主动联系你，免得被小陆发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老实人，你也不想放跑他吧？孩子得有爸爸。你吃的苦我都知道，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林慧：“……” 信息量巨大。 林二妹腹中的孩子竟然是上司的吗？家里人知道不？ 林慧询问张经理怎么在此处，对方说家中在此团年。她赶紧摆脱张经理，免得多生事端。 谁知张经理刚离开，林大妹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一副抓到林慧小辫子的模样，嚷嚷起来。 “你是不是疯了？小陆这么有钱，你竟然还和以前的姘头有联系，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约会约到小陆眼皮子底下。我真没有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大。小陆要是知道你肚子里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一直以来都上当受骗，他和你分手不要紧，丢掉爸妈的面子，他们一定把你的腿打断。” 林慧：“……” 要是她的身体素质没有下降，肯定能发现林大妹。 哪至于让她听到辛秘。 原来家里人都知道林二妹怀的不是小陆的孩子，怪不得骂她找“野男人”、“未婚先孕”、“鬼混”、“不要脸”。 不过……“你声音这么大，包厢里的人只要耳朵不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林大妹僵硬地转过头，推开包厢半掩的门，对上一双双带着惊讶、慌张、八卦、鄙夷神情的眼睛，跺脚道：“糟了！妈一定会打死我。你快同小陆解释一下啊。” 不用解释。 陆开霁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戏还是要演一演的，林慧走向陆开霁，说道：“这是个误会。” 陆开霁立刻道：“我相信你。” 话音未落，只见林慧腹中爆发出一阵金光。薄薄的肚皮变得透明，发光的是蜷缩起来的胎儿。那金色的头发如此耀眼，让陆开霁电光石火间明白一切。 “你肚子里的是……” 污秽之子…… 陆开霁即使从讶异中清醒过来，没有把不能言说的几个字吐出来。 这里有别的职业者在场，他们也许认不出污秽之子，但绝不会没听过污秽之子。毕竟东洲大陆和西洲大陆的每一座城市附近都有“污秽之地”存在，是为禁区。 邪神的生殖降临在职业者之中不是秘密，而是常识。 若非【无限飞蛾】有特殊的能力，【天文学家】又可以占卜。曾感应过林慧腹中孩子的情况，得到她腹中的胎儿不是“收藏品”的孩子，就是“污秽之子”的结论。 他也没办法立刻确定…… 这纯粹的带着污染的力量…… 这金色的头发…… 全都是污秽之子的特点。 陆开霁迅速冷静下来，竟然没有被欺骗的怒火，还松了一口气。 既然大家都在说谎，她或许能原谅自己的欺骗…… 金光闪烁一阵，确保陆开霁能看清之后，就消散了。林慧并不担心在场的职业者有什么联想。拜托！这是在裂缝里，抽到什么角色是裂缝的安排。 其他职业者只会以为怀孕是角色特性，不会有更多的联想。 林慧压低声音，淡淡道：“我没说谎。” 陆开霁回忆起自己强行负责时说过的话，发现林慧从头到尾没有附和过自己。一直都是自己一腔热情，自顾自认定血缘关系，并勇于当爹。 “你至少没说全部的实话……” “我没有误导你的意思。” “可你没有解释。” “我不知道你是敌是友，怎么可能同你解释。万一暴露自身的秘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陆开霁承认她说得有道理，隐瞒怀有污秽之子并非欺骗，而且让她被寄生的始作俑者正是陆小霁。 陆开霁自然调查过自己的收藏品，陆小霁的信息不是秘密。 这只收藏品加入邪恶组织，又是林慧的秘密男友……说到底还是自己亏欠对方。比起“始乱终弃”，“蓄意谋害”对林慧的伤害其实更大。分/身不做人，连累本体说话没有半点底气。 陆开霁下意识脱口而出：“我说过的话，依旧有效。”说完之后，半点不后悔。 林慧奇怪地看他一眼，“难道你还想反悔？咱们有约在先。” 陆开霁：“……” 他并不傻，猛然发现林慧当初放狠话，已提前预料到有此一天。 既然他同意“交易”，就不能反悔。 两人说话的时候，包厢里有新的状况出现，“大堂嫂”抓着一名身材窈窕的女人的头发，表情狰狞，吼道：“你竟然背着我和我的丈夫有女干情，多年的友情啊！生死关头，我救过你多少次？为了帮你完成转职任务，我TM被裂缝BOSS折磨得差点死掉，都没有暴露你的位置……你良心喂狗了？” 林慧听出“大堂嫂”的质问和本次裂缝的角色无关，被“大堂嫂”抓住头发的也是一名职业者。她没有见过，但只看一旁林一正在迅速异化的身躯，就知道那是林一的“情人”，或者说是扮演林一情人的职业者。 当即，她面色一变。 自己腹中忽然亮起的金光，暴露她怀的并非陆小霁的孩子。既和林二妹角色相符，又与真正的自己密切相关。正好受到隐瞒的对象陆开霁和小陆一样喜当爹，冲突“轰”一声爆发。 另一对职业者之间的冲突自然不是特例，不过是藏在心中的秘密被暴露到最想隐瞒的人面前。 这条裂缝明显是一位优秀的导演，悉心安排剧情，妥帖挑选角色，为的就是一点点削弱职业者们的耐受力，再将早就准备好的大雷引爆。一口气炸毁职业者们先前多日的努力，让他们通关失败。 包厢的门再一次被推开，林二妹的爸爸、妈妈扯着伤势还未痊愈的林小弟冲进来，怒火冲天就要对林慧动手。 不管陆开霁说多少次“我相信二妹”都没有用。 林二妹的家人迅速异化。 陆开霁只能承认自己知道头顶旅馆笼罩，但不在意。 还是没用。 场面已经乱成一锅粥。 林慧看向傻站在一边的林美美，心想“小姑”还没到，即将到达的“侦探”和“四堂哥”，还有藏起来的“第九人”……他们的秘密都未被发现。 不知道即将引爆的雷，又会发出什么样的响声。：，n..，. 135 圆满的团年宴（十七） 好多的瓜，嗝~…… “咔嚓”一声,包厢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男一女相携走进房内，两人的年纪都在四十左右。女的容貌靓丽，气质雍容,眉目舒朗，神情温柔如水。男子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些年轻时的帅气,但发福毁所有,已经在朝着大腹便便和脱发的残酷中年进发。 林美美见到女人,如觉救星降临，快步冲上去,口中叫“妈妈”。如此亲昵的称呼,她竟叫得十分顺口，仿佛已经叫过对方千百遍一般。 原来女人就是林二妹的小姑,男人一定是她的小姑父了。 “小姑”眉头微蹙,显然包厢内混乱的情况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她放开“丈夫”的手，将“女儿”扯到身后，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美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且除当事人之外,其他人帮不上什么忙。 这时,“小姑父”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他掏出来,打开新信息，表情从茫然、讶异过渡到愤怒、狂躁，短短几秒,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眼睛通红布满血丝,额头青筋冒起，面颊紧绷，牙齿咬得咔嚓作响。 “好哇！” 他回过头,巴掌朝着妻子的脸扇去。 林美美中途截住他的手。因惯性差点摔倒，好悬站稳。 “你干嘛？发什么疯。” “小姑父”看清林美美的脸，怒火如找到出口，朝着她宣泄。动作激烈，几乎将手机怼到她脸上，“你看！你自己看看。我两天前采集家中所有人的基因进行对比，五个女儿竟然没有一个是我的种。你妈好得很啊……夫妻多年，瞒得密不透风。我TM万年乌龟王八蛋，千年冤大头。枉我心中一直觉得亏欠你妈，却又改不掉拈花惹草的毛病。她提离婚我二话不说应下来，谁知道是利用完毕决定摆脱我……” 林美美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因为亲子鉴定的结果显示，支持“妈妈”为“林美美”的生物学母亲。 职业者的确顶替着裂缝里的各个角色，但他们的身体并没有被替换。 林美美的双手攥紧，双目红彤彤的看向“妈妈”，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从小就是被你养大的，没见过父母。小时候每次问你有关自己身世，你都说我爸妈已经死了。既然你是我的妈妈、我是你的女儿……那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让我称呼你为老师？你为什么骗我？” “小姑父”冷笑，“多稀奇啊！你妈至少还是你妈，不像另外四个。爹不是爹，妈不是妈。你从哪把她们弄来的？不对啊！你几次怀孕，肚子都是一点点变大的。我的确是没有陪伴在你的身边，但你真的怀孕还是假的怀孕，我不可能看不出来。你说！你把我的亲生孩子弄到哪去了？” “小姑”看着同样因受到巨大打击而如同斗鸡一般看着自己的“父女俩”，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另外四个女儿……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她又没有角色的记忆。 至于林美美……“小姑”蹙眉，声音冷硬的提醒：“这是在裂缝里面，你确认要跟我掰扯无意义的小事吗？” 无意义的小事……林美美浑身发抖，像一只充气太足即将爆炸的气球。 “美美，你先到了。” 一只搭在林美美肩膀上的手，消弭掉她的怒气。 对了……这是在裂缝之中，得忍住。有什么事情，离开裂缝再细说也来得及。她转过身，看到林四。 这人也是一名职业者，角色分配到二房。因此，她该叫对方一声“堂哥”。 “堂哥”是在提醒自己。 林美美还未说话，跟着林四跨进包厢里的林三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美美，你肯定不知道我查出什么了。小姑竟然是知名暴力组织‘堕落之邦’的叛逃者……” “小姑”面色一沉，“你找人查我？” 林三动作夸张地退后两步，捂着嘴惊道：“小姑，怎么在这？” 林四……时光会·张先生忍不住吐槽：“你脸上的一对眼珠子是摆设吗？这么大一个人，完全没看见？” 林三根本不搭理他，张嘴吐出的全是道歉的话。 张先生心里清楚，林三不过是一个揭露母女俩秘密的工具人。目前所有的巧合，全都是排练好的剧目。 堕落之邦，活动在西洲大陆上的邪恶组织，信奉罪恶之神。组织成员将致幻植物绒果的种子洒满洛斯卡、星家迪和西撒尼亚国的每一寸土地，每年丰收之时，可以敛获无数财富。 普通人在绒果的致幻作用下，可以获得如神仙一般的体验，让人一试难忘，而且该植物除让人沉迷之外的副作用并不大。 至少绝对不会比太阳污染对人类身体的伤害更大。 西洲大陆的许多职业者亦常年食用绒果，难以戒除。 至于堕落之邦的组织成员，更是毫无节制的食用绒果，并依赖绒果制品获得快乐。他们生活毫无节制，也没有道德可言，只图享乐，放纵人生。组织的宗旨便是在堕落中升华，在罪恶中成长。 金钱、欲/望、疯狂和放纵让组织成员团结在一起。 当然，这种团结是不够紧密的，组织架构是混乱的。可它能存在几百年，证明组织的核心成员脑子还没有被绒果带来的快乐侵蚀一空。 是的，堕落之邦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邪恶组织。 林慧身为官方组织的一员，自然对堕落之邦不陌生。她没有想到南部市居然藏着堕落之邦的叛逃者，而部门毫无所觉。 裂缝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暴力组织“堕落之邦”，它映射的是现实世界里“小姑”的身份。 林美美紧咬下唇，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小姑”冷哼一声：“你从小到大，只要一撒谎就下意识地咬嘴唇，跟你说过很多次，习惯总是改不了。还不快说实话。” “谁让你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的。” 两个人争执之时，一旁的“小姑父”已经出现异化的征兆。 “这么热闹？”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林慧记得这道声音，它属于林二妹的爷爷。 刚才打开之后，包厢大门再没有关闭。 迈步走进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拄着拐杖。面容凶恶，右边脸颊上长着一颗硕大的痔。穿得倒是很喜庆，由一个同样年过半百的老婆子扶着，看清包厢内的情况，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眉毛一皱，口中道：“大过年的，闹腾什么？” 没有人搭理他。 大部分的NPC已经陷入癫狂的异化状态，职业者们也差不多半疯了。 “爷爷”喊道：“现在日子好过，你们反倒一个个闹腾起来。不肖子孙！哼，看来我说的话不管用啦？”他怒气冲冲一挥手，扯住老妇人的手。 “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走！” 林三大喊一声：“奶奶不会走的。” 爷爷愤怒的用手中的拐杖击打地砖，“你说什么？” “我说的实话，”林三犹如学舌鹦鹉上身，声音又尖又细，语速特别快。 “奶奶一直担任‘太阳教会’的司祭，是‘太阳’的忠实信徒。教皇下令让她杀死二妹，她打算照办。今天就是好时机，她怎么可能浪费。” 林慧：“……” 林慧看向“奶奶”，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妇人。 由于职业者们已经被虚弱得和普通人差不多，她凝神查看“奶奶”的眉心，只能看出她的生命之火在老人中属于燃烧旺盛的。 这还是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得到的结论。 不过裂缝是不会出错的。 “奶奶”扶着“爷爷”的手在颤抖，短暂竟难以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裂缝平等的开车撞击每一个人，就连一直隐藏的第九人都被揪出来，心中的秘密也不由分说的袒露在众人面前。 以至于“奶奶”长久以来的暗中潜伏瞬间失去意义，还显得特别傻缺。 然而，林三还未丢完炸弹，他指着赵先生吼道：“林四得知奶奶的秘密，没有将她要杀死二妹的事情说出来……” 林慧淡淡看一眼赵先生，得到赵先生抱歉的微笑。 原来这位时光会的成员一直都知道第九人是谁，但没有说。林慧记得自己曾与他一同设想过好几次第九人藏匿的原因，难为他能闭紧嘴什么都不透露。 演技真不错。 林三还在继续说：“林四觉得奶奶不够慈爱，决定杀死奶奶。” “奶奶”扭头看向林四，目露诧异之色。 林慧能看得出，她并不认识林四，她看向赵先生的目光是陌生的，带着疑惑的。又是莫名其妙的，暗含警惕的。 也许她并不好奇赵先生为什么要杀死她。 一个邪恶组织的成员总归是有很多的仇人，“奶奶”并不例外。 她不能接受的是自己露馅了。 她一定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隐藏得没有破绽。 赵先生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呢？ 她的疑惑同样也是林慧的疑惑，她腹中的污秽之子是怎么被赵先生发现的呢？时光的指引？对方似乎在帮助她，行事却神秘得让她不敢信任。 “奶奶”当着众人的面取出手机，但还未拨通电话，就见一名推着餐车的服务员走进来。对方穿着餐厅统一的制服，戴着一副口罩，但林慧一眼就认出他——他是陆三霁。 林三跨步躲到赵先生身后，声音尖利，如同用指甲刮过黑板，足以刺痛耳膜。 “这个人！你们快抓住他。他表面上是一名私家侦探，实际上却是奶奶私底下收养的孩子，受奶奶的指使在团年宴上杀死孙女。二妹，你要小心。” 林慧看向陆三霁，怪不得他脱口而出的称呼是“真真”。裂缝里萍水相逢，叫的不是角色的名字“林二妹”，却知晓她在游戏世界里的名字“庄真真”。 一个角色可能有杀死另一个角色的理由，但一名职业者，绝不会依据角色的设定去杀死另一名职业者。 林三已经说过了。 奶奶杀她是因为组织的要求……太阳教会的教皇，传说中的大人物下令杀她？林慧好奇，自己区区一个小虾米，是怎么被教皇看在眼里的。太阳教会的祭祀，至少是二转职业者，有可能已经步入三转阶段。 “奶奶”伸出手，对陆三霁比画一个除两人之外，谁都看不懂的手势动作。 林慧猜测是“动手”的意思。 陆三霁走向林慧。 林三探出头，喊道：“奶奶，你的养子对二妹一见钟情。现在二妹是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他绝不会听从你的话对二妹动手。” 奶奶：“……” 奶奶“唰”一声扭过头，死死瞪着陆三霁。 “他说的是真的？” 陆三霁没有回答。 可裂缝盖戳的事情，怎么可能有假。而且是这么一个以曝光职业者秘密为乐的裂缝，自然是比真金还真。 想到这里，奶奶恨铁不成钢的冷笑起来：“你不要命了？！” 林慧观察着包厢中众人的神色，发现瓜太多，以至于NPC们的异化速度都降低了。人类的本质就是吃瓜，无限接近于人类的NPC也不例外。一个个化身为渣，默默听着。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极为自然的接过话头，调笑道：“奶奶可能一时难以接受……毕竟我们俩差着辈分呢。陆三霁，你应该叫你一声叔父对吧？” 陆三霁心说，养母在意的可不是辈分，而是背叛。 她或许觉得自己背叛的理由莫名其妙，难以理解…… 一切就是这么发生了。 陆三霁轻笑一声：“我的养母通情达理，想必最终能想明白——我俩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我俩是干侄女和干叔父的关系。她要是接受不了也不要紧，禁/忌之恋更刺激。你说呢？侄女。” 奶奶：“……” 奶奶浑身一颤，被两人的肉麻话雷得外焦里嫩。：，，. 136 圆满的团年宴（十八） 你至少有钱啊…… “死妮子, 你居然还有一个姘头？” 崩溃尖叫的是异化程度达到一半的妈妈，她的皮肤已经像肥皂一样化掉，露出内里鲜红的肉与内脏, 白森森的骨头扭曲成奇怪的形状。看着已经不像是人，而是失去人形的怪物。 林慧一点都不着急, 淡淡道：“嗯, 这是我的男朋友……之一。妈妈，你不要着急。他只是我的备胎——你能理解‘备胎’的意思吗？” 异化情况稍好一些的爸爸怒斥：“你疯了！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疯，说的都是正经话。” 爸爸气得连异化状态都变慢了，质问道：“那你怎么会背着小陆与他来往？” “为什么不呢？他很富有。” 林慧转头问陆三霁：“你很有钱，对吧？” “伯父、伯母, ”陆三霁特别上道的介绍自己：“我是一名私家侦探，专为富豪解决难题。每个月获得的报酬不菲，并不比林一……我的‘大侄子’赚得少，加上信息来源多, 知晓许多内幕消息，偶尔投资，一定得到巨额回报。名下光是不动产就有三十几套房子，两条街二十几个铺子……而且我不止有钱, 长得也不错，很适合做备胎。” 林大妹立刻找到盲点, “这和我们没有关系。” 陆三霁想说：这些都可以给真真……二妹。 林慧打断他的话, 认真道：“我和他在一起，他不可能不为我花钱。哪怕只花一分, 我也赚到了。” 妈妈尖叫：“你就为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就放跑那么大一只金龟婿。” “他跑不了。” 林慧一副特别有自信的样子。 “哦，因为他口口声声说着爱你吗？在场的人谁不知道, 他不过是为了摆脱你在撒谎。只要走出这扇门，他拍拍屁股跑了。以后回想起和你的纠葛，只会觉得像吃下一只苍蝇般恶心。我还能不了解男人。小娼妇，你是我生的，你有多大的魅力我能不知道？恐怕他们都在心里笑你傻，你却白白给人占便宜……” 妈妈的脸血肉模糊，难以做出正常的表情。林慧却像是看出她的鄙夷一般，淡淡一笑，朝着陆开霁伸出手。 陆开霁递给她两本鲜红的结婚证。 林慧打开结婚证，放在“家人”面前。 “我和小陆已经领证结婚。如果他此时同我离婚，按律法需要分割给我一半的财产。” 妈妈：“……” 妈妈的异化停止了。 爸爸和大妹张大嘴巴，抢过结婚证翻看。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真的证件。 林慧见他们接受这一设定，面上维持淡定，心中却是松一口气。 果然，破局的关键正是结婚证。 就算陆开霁没有使用“超能力”，让搞定二房一家人的过程变得顺利。两人拿出结婚证，爸爸也不会再反对二妹参加团年宴。一本证件代表她并非未婚先孕，没给家里挣面子，但绝对谈不上丢人。 林慧慢悠悠加一把火：“结婚之前，我和小陆签过婚前协议。离婚的话，他的财产全部归我。” 陆开霁立刻说：“我绝不离婚。” 这比什么真爱更加让人信服，都没见过的东西怎么会让人相信呢。 爸爸呢喃一句：“怪不得……” 他的异化停止了。 妈妈看一眼陆三霁，“但是……” “小陆的钱全都是我的，我全职做他的太太，偶尔兼职做侦探先生的情人，得到的钱都是额外赚的数目——绝对是一笔金额不菲的外快。妈妈，你不是一直教我多往娘家搂钱吗？我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赚钱多多益善。你和爸爸把我养大，我得回报你们。至于弟弟……他是我未来的依靠，我的钱都是他的嘛。” 妈妈露出欣慰的表情：“你能这么想，妈妈很高兴。” 她的异化停止，外貌迅速恢复正常。 林慧没想到自己竟有胡扯的天赋，而且逻辑还蛮通顺的。 她故意压低声音，威慑道：“只要你们乖乖的，钱的事情好说。我赚钱不容易，你们少惹我生气。” “你赚钱明明很容易，” 大妹脱口而出：“乱搞男女关系，丢人现眼。” 林慧目光扫过包厢里的人们，“你们觉得我丢人现眼吗？” 大部分职业者的角色都和林二妹有牵扯，加上这个角色栽瓜无数，以至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此时，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林美美，她发自内心地吹起口哨：“酷——” 赵先生语调缓慢而有力，说道：“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二妹的丈夫和情人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而且并不介意，属于一个愿打两个愿挨。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更不存在‘丢人现眼’一说。” “那什么……还很让人醒目呢。” 林美美不小心说出心里话。 陆三霁连忙表忠心，“我不介意。只要二妹愿意和我在一起，她心里还有另一个人也没关系。” 大妹强调道：“不止一个。我得告诉你知道，二妹肚子里怀的并不是她丈夫的孩子……” 陆三霁接受良好，故意用夸张的声音说：“竟然还有一名竞争者吗？那我能获得二妹的青睐，简直太荣幸了。” 大妹：“……” 二妹的魅力竟如此大吗？ 她的异化停止了。 并且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做到和二妹一般桃花朵朵开。 至于林小弟，林小弟从来没有出现过异化。当家人出现异化时，他一直蛮着急的小声劝妈妈：“你凶二姐几句可以的，千万别动手。” 毕竟每次动起手来，受伤的都是他。 林慧朝着陆开霁使眼色。 两人还是有点默契存在的，陆开霁扯住“老丈人”，抱起林小弟，拉开椅子，落座席位。陆三霁则是一口一个“妈”，将未来“丈母娘”和“大姑姐”安置好，不知他空间类收容物里为什么会有宝石项链，黄金戒指。不过，这些东西彻底堵住两人嘴。 饶是爸爸也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毕竟他有两个女儿，但有三个女婿。 其中两个还特别有钱！ 也许还不止三个女婿。 二妹好样的。 林慧则是看向几乎已经没有人样，更像是一摊烂泥的林一。好在他的脑袋还在，可以试试看还能不能思考，但先得解决让他异化的根源，否则说什么都没有用。 林慧将危险的目光投向两位手中各抓着对方一把秀发的女士——她们没有吃瓜的心情。一位表情狰狞，一位目光躲闪。 “情人”的秀发几乎被“大堂嫂”薅秃了。 “大堂嫂”仅仅掉了几根头发。 林慧心中有数了。 “别打了……两位不想活了？” 大堂嫂早就装够温柔贤惠的娇妻，骂道：“我的好闺蜜和我丈夫滚到一张床上，我哪有脸面活下去。” “不至于，”林慧淡淡地说道：“我们现在的身体素质和普通人没有差别，但毕竟不是普通人。【格斗大师】序列的战斗天赋不会消失，【武器专家】的战斗器械没有被没收。更何况你俩总归没有被禁用掉全部技能吧？这种情况下，采用最原始的攻击方式。一方面暴怒之下脑子卡壳，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害怕伤及对方的性命。” “大堂嫂”哪肯承认，“我巴不得她立刻死掉。” 林慧给她一个台阶下，“但我们不愿意陪你们死掉。大家的感情没这么深厚！如果你们不配合的话，我得考虑先解决掉你们——职业者死亡，对完成任务不会有影响，团年宴依旧是圆满的。到那时再稳定林一的情绪，也许有点难，但不会像现在一样毫无希望。” 说话间，林慧的手术刀已经露出锋芒。 “情人”上前一步，伸手一拨，将“大堂嫂”严严实实挡在身后。“大堂嫂”则是借由“情人”身体的遮挡，拿出武器对准林慧。 两人同时一愣。 林慧收回手术刀，摊手一笑：“看来你们并不想死嘛。而且，我觉得她是有苦衷的。” 林慧指一指“情人”，对“大堂嫂”说：“你不妨听她狡辩一下——但不是现在！” 说罢，林慧对着“情人”丢出一个血肉/缝合术，便不再管两人。她蹲下来，对林一的脑袋道：“大堂哥，你看看我！丈夫和情人是可以和平相处的，你不用紧张嘛。” 林一悲愤道：“那不一样，你是女人。” “哎呀！性别不要卡得太死。而且你都没有问问两位嫂子的想法，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死……这得多亏啊。” “她们都打起来了。” “不打不相识。” 林一终于鼓起勇气，用一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看向老婆和情人，结果就见两人亲密地挽着手，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他当然是没发现两人表情极不自然的，只是心中诧异。同时，异化骤然停止，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婆：“亲爱的，你不怪我？” “大堂嫂”心想，虽然你的设定同我真正的丈夫一样恶心，但你毕竟不是他。要出一口恶气，还得找本人。 “不怪你。” “你骗我！” 林一瞪大眼睛。 “大堂嫂”微微一笑：“暂时原谅你了。有事，咱们回家关上门细说。” 林一反而放心下来。他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在的场景还蛮刺激的…… 林慧见已经搞定二房，目光转向三房。三房的“小姑父”状态糟糕，嘴里仿佛念叨着：“我倒霉、我真的倒霉……啊！今天头顶上的云好绿啊……” 林慧觉得这个她搞不定，指使陆开霁：“你去阻止他的异化。” “我？” 陆开霁蹙眉：“我不擅长劝人。” “你除开职业者的身份，还是一位成功的、特别有钱的商人。谈判技巧在哪里都适用吧？” “我经商不需要谈判技巧，我的身份是投资人。” 哦，原来一直是当爸爸的，只管撒钱，故而常年被人奉承。 “那你最初的资金来源呢？” “赢在起跑线上，家中巨富，我继承的财产颇丰。” “那你在裂缝中赚到的钱……” “卖房子卖车、资金利滚利而已。” “哦，不会劝就学吧。现学现用，”林慧不承认自己羡慕，两个世界都是打工人的她，无奈道：“你总不能让你一个给人扣上绿帽子的‘成功人士’却安慰一个‘头顶青青草原’的失败者吧。我不像你……你们有相同的经历，你去搞定他正合适。” 陆开霁：“……” 陆开霁想了想，走到“小姑父”身旁，劝道：“想开点，兄弟。老婆是不忠的，孩子都是别人的，但你至少还有钱啊。” 小姑父：“……” 137 圆满的团年宴（十九） 恶魔光环 安慰得很好, 下回别安慰了。 好在小姑父被气得停止异化了。 林慧发现，不管是生气还是高兴，或者是疑惑。只要让NPC产生强烈的情绪, 忘记最在意的事情，异化就能暂时停止。 这个时候解决他们的困扰, 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 陆开霁还在尝试劝说：“幸福是对比出来的。你已经和妻子结婚多年，并不知道妻子瞒着你有外遇。至少是曾经幸福过的，不像我……我的情况下你也瞧见了。我的妻子单纯是冲着我的钱来的。孩子已经养大了，整整五个！我却得抚育新生儿……” 小姑父：“……” 这货真的是来劝我的吗？ 确定不是故意在我心上插刀？？？ “小陆先生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赵先生同样颇为无语, “这么下去, 他不再异化也会被吓死。‘小姑’, 你没有话说吗？” 追根究底，最了解重要NPC的还是和他们日日相处的职业者。以各自角色和NPC密切的关系，要找到破局的点并不难。 只要职业者还能保持冷静…… 小姑开口了。 “我一直以来都怨恨你出轨，不愿意敷衍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因此，我把你的孩子送走了。如果你想见一见亲生的孩子, 就好好的达成我父亲的心愿，与我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一样, 度过今天。” 小姑父沉默许久，问道：“那些孩子里有男孩吗？” 小姑脸上挂起嘲讽的笑容, “你猜？” 她最烦重男轻女的家伙了。 也许是小姑的角色一直以来都和温柔扯不上边, 说话扎得人肉疼才是常态。小姑父竟然逐渐开始恢复, 觉得小姑没有回答“有的”——为了让团年宴继续进行下去，肯定的回答有可能是在说谎。出言嘲讽自己, 说明她很生气。 为什么生气？ 他猜中了，所以妻子不高兴。 没准自己真的有儿子…… 这么一想，小姑父渐渐开始有人样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名异化者, 家里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的爷爷。他不知道自己从来闷不吭声，无条件听从自己的话的老妻，竟然是什么组织成员，还还……还要杀死孙女？这是什么魔幻展开，让他的世界崩塌了。 却见奶奶一点都不慌。 林慧猜测她的角色设定就是沉默寡言。 只见奶奶凑到爷爷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以林慧现在的身体素质，一个字都听不见。 陆三霁见她好奇，小声说：“无非是诱之以利。我猜测她会告诉‘爷爷’，两人的长寿多亏食用组织给的保健品。只要把组织说得足够神秘就够了——我的养母提前肯定准备过预案，她是三转【恶魔】，具备一点预感危险的能力。不管用哪一套说辞，你呢，大概率会被说成是扫把星，除掉你，两人没准能活到一千岁。” 如同陆三霁说的一样，爷爷很快平静下来。 只不过他看向林慧的目光出现变化，以前是无视，现在则带着恶意。 林慧难道会害怕一个NPC的恶意吗？她扯着嘴角坐下来。 现在还是中午，经理催促着服务员给VIP包房里的客人上菜。现在人还没有来齐，菜品已经很丰富。晚上还会多十几道菜，用材用料也会更加的讲究。 林慧坐下吃东西，其他职业者也一样。 冷静下来之后，他们有着不在NPC面前争执的默契。 林慧用餐时，忽觉脚下被什么东西扯住。低头一看，只见餐桌之下浮起黑色的光圈，正好套住自己的脚。 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她下意识去看“奶奶”，“奶奶”正低头用餐，好似并未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可林慧知道，这就是她的手笔。 “奶奶”进裂缝之后，藏匿如此之久，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做。 接着，林慧扭头去看坐在自己左侧的陆三霁。 包厢里的众人很贴心的将林慧左右的位置留给她的丈夫和情人，因此，她右侧坐着的是陆开霁。 “这是‘恶魔光环’，”陆三霁果然知道，他毕竟是“奶奶”的养子。而且进裂缝的原因，就是要协助“奶奶”杀死林慧。 对于“奶奶”的手段，不可能毫不知晓。 陆开霁脸色一变，立时爆发出一股杀气。 陆三霁并不惧怕，细细说道：“邪恶职业者的每一条序列都有一项‘光环’技能，比如【媚娃】的‘厄运光环’，【瘟疫博士】的‘兴奋光环’，黄金骷髅的‘黑暗光环’。可那些技能能够多次使用，‘恶魔光环’却是恶魔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技能。条件极其苛刻，一旦光环套牢，哪怕是比自己高一阶的职业者，也能杀死。” 陆开霁声音低沉：“‘恶魔光环’具有极强的因果性，死亡倒计时出现之前，除恶魔本人之外无法窥见，倒计时一旦开始，不能消除，它带来的死亡无法躲避。” 林慧放下筷子，“没有解决的办法？” 陆开霁摇头，“至少我不知道。” 他本来就浅薄的食欲，此刻完全消失不见。 林慧反而拿起筷子。 陆开霁问：“你还吃得下？” “既然没办法可想，我总得做个饱死鬼……” 138 圆满的团年宴（二十） 陆三霁愿意为你…… 林慧说的是实话。她经历过太多次的生死危机,穿进游戏里不到一年的时间，她遇到的危险比大部分职业者一辈子遇到的机遇还多。 她不紧不慢地吃着午餐。 其实也没有吃多少，她吃不下,也不敢多吃。 尽管还很饿。 庄真真记忆里，曾接诊过一名吃太撑结果闭气晕过去的孕妇。 林慧现在的身体素质和普通人一样，可不敢冒险。 吃完饭,大部分人都决定去饭店的游戏室打发时间。林慧记得，那里有棋牌桌、运动设备和一些给小孩子玩的游乐设施，甚至还有一个游泳池。 林大妹撺掇妈妈去购物,反正有林二妹的丈夫和情人付钱,不花白不花哦。正好检验一下三人的爱情是否真的如他们说的一样坚定。旁边就是商场，距离餐厅不到300米。 林慧决定去商场,把三家人尽量隔离开来。 早已离席的赵先生等在包厢门外,见林慧一行人出来，连忙走过来。他低头盯着林慧脚下的黑色光圈，眉头紧蹙。 “恶魔光环,没想到是这样的死局……” 林慧没怎么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恶魔光环出现,必定要死一人。或许杀死恶魔，她的技能就会失效。” 自己什么情况,林慧心里清楚。 “我现在的身体没办法杀人。” 肚子沉甸甸的，下腹部坠胀,明明才去过厕所没多久，她又有想要如厕的冲动了…… “我会尽量在恶魔光环倒计时结束之前杀死她。” 赵先生作出保证,但并不确定能否成功。他看向陆开霁，“我需要你的帮助。” 至于陆三霁……他的等阶太低，用处不大,而且还是恶魔的养子。虽然裂缝认证他愿为爱大义灭亲，但真到生死关头心软，那就完蛋了。 陆开霁目露探究之色。 “你好像认识我，还很了解我。” “【无限飞蛾】在神秘世界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游走在地心的食肉者，拥有翅膀的独行客，强大而冷漠的观察家’。你虽然没有加入任何的组织，却也没有任何人敢小觑。” “顾左右而言他，你的回答和我问题根本不搭边。两名三转职业者的战斗，将是一场灾难，动起真格的，必有一方陨落。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会拒绝，打心底里认为我一定会同意。” 赵先生自信一笑：“一切都是时光的指引……那你会同意？” 陆开霁没有半点被人吃定的不快，点头道：“我同意了。” 毕竟他和林慧有约在先，不可违背。 ……此时保护林慧就是保护她腹中的孩子了。 陆开霁和赵先生一起离开了。 陆三霁不方便走掉，免得刺激到林二妹的家人，又出现异化的状况。他本来也不想走，这下不需要费心寻找和林慧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这种紧张的时刻，陆三霁还不忘记给本体上眼药。 “他走之前没有叮嘱让我照顾你，一点都不体贴，也没有威胁我不准伤害你，可见对你的关心不足。” 林慧没有为陆开霁说话的意思，但从合约者的角度评判对方。那他实在是做得够多了！至于体贴和关心…… “我并不需要照顾。” “他知道，你不会伤害我。这一点我心里也很清楚。” 商场到了。 陆三霁将银行卡交给“妈妈”，带林慧到一家甜品店休息。 “恶魔光环在我还没有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套住你了。” 如果那会陆三霁已经对林慧一见钟情，就一定阻止。 “‘爷爷、奶奶’来过一次‘我家’，全程都是‘爷爷’在说话，都几乎忽略掉‘奶奶’。应该就是那时候中招的，我全无所见。” “恶魔毕竟是三转高阶职业者，又是‘太阳教会’的司祭。拥有着邪异的力量，又有教会的资源供养。她身边的常年蓄养的子女超过二十人，每一个都如我一般有特殊之处。以前处理掉的养子养女不计其数，里面不乏二转阶段的职业者。她收养的孩子其实只是她的实验品，还能满足她的猎/奇/欲。这样的家伙没有底线，又有足够多的底牌。凭着本体和一个似乎并不太厉害的职业者，想要在恶魔光环倒计时结束之前杀死她是不可能的。” 三转职业者一般都有好几百岁了。 从二转到三转得跨过一道高高的门槛，大部分职业者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过。 陆开霁同样也是职业者中的佼佼者。 因此，陆三霁说的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却并不认为陆开霁一定会输。 毕竟陆开霁也是几百岁的、拥有着超多底蕴的高阶职业者。 “你有办法？” 林慧觉得陆三霁的态度有点奇怪，以他对自己的迷恋来说，显得过分从容。 “有的。” 陆三霁拉开口罩，双目亮晶晶的。 “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恶魔光环抹掉。” 林慧：“……你说真的？” 陆三霁误会她不愿意。 “如果让你为难……那至少牵住我的手。没有肢体的触碰，无法抹掉光环。” 林慧心想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这笔买卖太划算了！亲一口而已，别说她不讨厌陆三霁，就算真的厌恶对方。一个吻和一条命，难道还不知道该怎么选吗？ 是的，她是可以在恶魔光环触发时使用“职业奇遇礼券”，但“职业奇遇礼券”并不是万能的。以前的多次危机，她利用“职业奇遇礼券”打过时间差，成功活下来。可“恶魔光环”不一样，它是一个一次性的因果技能，还出自三转强者之手。 她不觉得自己再多经历一条裂缝，就能补足和三转职业者之间的差距。 更别提恶魔已经成为三转职业者多年。 鲜活的例子在前——陆开霁一样的毫无办法啊。 当然，她死掉的话，大家都不会好过。她一定在污染爆发的时候，拉恶魔当垫背的。 要死大家一起死。 ……不过她并不想死。 林慧大着肚子，连扭转身体的动作都无法做到。她对陆三霁招手，“你凑过来一点。” 陆三霁的坐姿如同幼儿园升小学的一年级新生，拘谨得可爱。 林慧在他脸上“啵”一下，轻触即分。 她本人没什么感觉，却见陆三霁白皙的脸庞红透了。 一股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被束缚的不适感迅速抽离，林慧低下头，看到脚下的黑色光圈一点点化作荧光，没有消散，而是在陆三霁脚下重新汇集。 林慧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陆三霁像是没事人一样，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地说：“恶魔光环出现，必有一人死亡。它无法消除，只能转移。我掌握着转移的方法。” “那为什么不将它转移到NPC的身上？妈妈就很合适。” “因为转移是有限制的……一、转移对象必须是同类。你是人类，我也勉强算是一个人类。虽然不完整，但正好不会被恶魔光认同的范围内；二、完全自愿的将光环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并且没有丝毫的求生之念。” …… 下午六点，小滨楼VIP包厢。 时钟敲响的时候，林家人全部到齐。 在林家最后一个人走进包厢的一刻，一名服务员送进来的红酒里，凭空出现闪烁着莹白光芒的锤子。 陆开霁伸出手，红酒瓶没有破损，锤子已经落入他手中。 一众职业者都面露喜色。 既然已经搭建起舞台，爷爷自然要上台讲话。林慧完全没有听他在讲什么，脑子里还在回荡着陆三霁说的话。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有意识开始，我便知道自己是【无限飞蛾】的分/身，只有随着【无限飞蛾】死亡，不知哪一天消亡的第一结局，以及回归本体的第二结局。当然，我有可能会在二者到来之前就死掉。这也是我本来想要达成的第三结局！我预备在这条裂缝里杀死恶魔，你一定猜不到我的养母给我带来多大的痛苦，我一直以来又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可我没有想到会遇见你，一切的苦难都变得有意义。是否亲手杀死养母，已经不再重要。 ——我希望见到你开心，而不愿意你伤心。 ——不必觉得抱歉。这是我的选择，回归本体并非死亡。我将成为本体的一部分，我的意志将一直影响他。我努力一把，没准你有一天会在他的身上发现我的影子。 林慧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肯为救她步入死亡，而且步伐从容，意志坚定。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林慧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却受到莫大的震撼。 对面的恶魔脸上有伤，赵先生也受伤了。好在NPC们并不关心他们的情况，专心用餐，偶尔拿起酒杯敬酒。 家人们都笑得很开心。 摄影师用镜头记录下大团圆的一幕。 陆三霁转移恶魔光环的方法让恶魔无法感知到光环已经被转移。 陆开霁的技能让林慧在走进包厢时，已被众人误认为陆三霁，众人眼中的林慧，其实是陆三霁。 他们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异常，才能给予恶魔突然袭击。 林慧目光都不能多落在陆三霁身上一秒，害怕伪装不出对方的神情而露馅。 “咔嚓”一声，随着全家福拍好，经验球凭空出现在大圆桌的中间。：，n..，. 139 圆满的团年宴（完） 时光旅人·一更…… 空气中充满着火药味, 战斗一触即发。 锤子没有砸开经验球之前，职业者的身体素质依旧和普通人差不多。他们毕竟还没有通关。 这对林慧几人来说是有优势的。 众所周知，恶魔最强悍之处就在于几乎不死的身躯。而相比自愈能力逆天的躯体，她的技能并不出彩。 紧张到足以令人战栗的时刻, 陆开霁不着痕迹地看向众人眼中的陆三霁。在他的眼中, 那是林慧。 这是三人事先商量出的办法。 其一, 可以误导恶魔, 让对方以为已经杀死目标, 放松警惕的同时, 不至于再对林慧动手。 其二, 陆三霁虽有为爱弑母的嫌疑，但恶魔不会介意。以她的性情，关键时刻会把陆三霁当做同伴使用，没准有可乘之机。 陆三霁足够了解养母。 毕竟他只有一个养母, 不像恶魔有多个养子。陆三霁能够经历多次残忍的实验却没有损坏，还能占据养母身边一个重要的位置, 他的判断毋庸置疑是可信的。 “啵”一声响, “林慧”脚下的光环光芒大作，她直挺挺倒下去。短短几秒便失去生机, 如同一朵干枯的玫瑰，连皮肤都褪去健康的色彩，变得皱巴巴的。 恶魔光环的倒计时结束了。 经验球出现的那一刻，就是光环生效的时刻。 “真真——” 陆开霁悲痛万分，大叫一声，转头看向“奶奶”，“我要杀了你！” 他轻跃上桌，踩着残羹冷炙冲向恶魔。 黑色的粉末纷纷扬扬落下, 汇聚成一只巨大的飞蛾。翅膀上的花纹变成一只只细长的眼睛，让注视它的人头晕目眩，陷入幻境之中。 “小姑”遮住林美美的眼睛，“不要看。” “什么东西？” 林美美性格活泼，是一个被“妈妈”保护得很好的小女孩。此时此刻，竟然还有好奇心，仿佛在妈妈的身边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一样。 “不小心看见，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的东西。” 【无限飞蛾】的幻视之翅，可以引发幻境。进幻境者若心智不够坚定，可能会在其中沉沦一生。幻境中的自己死亡，现实中的身体也会死去。 其症状有些像是脑死亡的植物人。 恶魔心志坚定，竟然很快睁开闭上的眼睛。只是眼神恢复清明之时，依旧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这时，飞蛾细黑的绒毛刮过恶魔的脸。如猛兽的倒刺刮过脆弱的浆果，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赵先生同样声音悲伤，演技颇高。 “我要杀死你为真真报仇。” 他十根手指头颤动，如同进行着无实物的钢琴演奏，表情投入。一根根丝线从天花板上落下来，很快，众人抬头时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线。细如蛛丝，无风飘扬。 天花板的图案、吊灯、圆满的团年宴的横幅全都被遮住。 NPC们四散逃离，VIP包厢里很快只剩下几名职业者。 唯有“陆三霁”在慌乱中第一时间冲向“林慧”，抱起她倒在地上的、已经没有声息的身躯，埋着头，痛苦地流下眼泪。 “情人”和“大堂嫂”退到包厢的一角，戒备着周围。此时的战斗已经不是她们能够掺和的，“情人”喃喃道：“我还以为一个小小的南部市，我们已经能算得上是顶尖的高手了。怪不得女王派多人探路，里面的水好深。” “大堂嫂”没有搭理她，高声道：“诸位的恩怨和我们无关，还请先打开裂缝放我们离开。” “小姑”看她一眼，应声道：“留我们在这里，只是给你们增加困扰而已。” 这就是威胁了。 天花板上坠下来的丝线在赵先生十根手指的操纵下，不断从各个方向袭击恶魔。 他分神道：“据我所知，血腥玫瑰一向和太阳教会不对付。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位是血腥玫瑰的成员，难道不该助我一臂之力吗？” “大堂嫂”不妨身份被拆穿，讶异道：“你到底是谁？” “时光会，赵先生。” “大堂嫂”摇头，“没听说过。” “小姑”也没有听说过时光会，不过世上的隐秘组织无数，她没有听过也不奇怪，而且她早年间一直活动在西洲大陆，对东洲大陆的组织不太了解。 “那么我呢。我和太阳教会无仇无怨，请放我们二人离开。” “那不一定，”赵先生的眼眸中闪过无数丝线，构成绚丽的光彩，如光阴在眼中流转。他声音变得沙哑而沉重，给人一种正在预判未来的既视感。 “太阳教会和堕落之邦是友好合作单位，你是堕落之邦的叛徒，被抓住之后，想要死都很难。堕落之邦折磨人的玩意儿之多，我单单听过几件都觉得不忍耳闻。你受得住，你女儿呢？她被你保护得太好，恐怕没见过什么黑暗面。她私下里查你，恐怕已经惹来麻烦上门。这事必然会有太阳教会的人处理，没准离开裂缝之后，下令抓捕你们正好就是这位恶魔奶奶。” “小姑”瞳孔收缩，职业者的灵感告诉她。 赵先生并非无的放矢，很可能在吐露“预言”。 她的目光扫过天花板上坠下的丝线，电光石火间，想起自己曾见过类似之物。她讶异道：“光阴之线？你是四转半神？不，不。若你真是半神，恶魔早已经没命了。” 她的神情变得复杂，“你是光阴的产物？” 赵先生没想到会被揭穿老底，果然每一个职业者都不容小觑。 他还没有说话，恶魔已接过话茬：“有意思，一名时光旅人。旅人啊，抽空体内的光阴之线，你就会消散，值得吗？” 赵先生的回答是越发凌厉的攻击。 细密的丝线已经在数次袭击中织成一张网，将恶魔困在其中。 同时，赵先生的躯体变成半透明状。 可见恶魔说得没错，他每一次攻击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小姑”思索片刻，下定决心。她叮嘱林美美，“照顾好自己。” “老师……” “小姑”叹息一声，“你非要叫我妈妈也可以。” 林美美又叫不出口了。 “我也可以战斗。” “这个等阶的战斗对你来说太超过了。” “小姑”穿梭在光阴之线之中，单薄的身躯之后浮现出一只巨大无比的骷髅。组成骷髅的骨头呈现出黄金一般的色泽，且布满玄奥的、难以理解的花纹。身披繁复铠甲，手持长矛。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两团绿油油的鬼火。 一名二转邪恶职业者【黄金骷髅】。 这才是她的真实模样，人类形态大概是某件收容物的拟态。 又因为裂缝的限制，她无法变成黄金骷髅。 恶魔也正是如此，才无法用身体抵御伤害，并迅速恢复。 随着黄金骷髅的出现，“奶奶”的身后几乎同时浮现出一只巨大的恶魔幻象。它的皮肤是深红色的，有着岩浆一般的裂纹。头颅又像是马、又像是鹿，额头一对黑色的弯角极具冲击力，与披上铠甲的骷髅不同，恶魔赤/裸着健壮的身躯。两条大腿肌肉倾轧，模样十分怪异。 两只幻像相撞，黄金骷髅很快溃散。 这一击给陆开霁制造机会，他手持利刃从背后隔断“奶奶”的脖子。 林美美心中大叫一声“好”，接着欣喜的表情就僵在脸上。 因为“奶奶”复活了。 “大堂嫂”不觉得奇怪，三转阶段的强者谁能没有保命的手段？不过也不会太多就是了。 复活类的技能有超常的刷新时间。 使用复活类的收容物则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可一不可二。 而且复活类的收容物难以寻找。 哪怕在太阳教会里也不是大白菜，而是特别珍贵的资源。 两人是不打算出手的…… 十几分钟后，幻象恶魔彻底被光阴之线缠绕。如同撞在蜘蛛网上的飞虫，已经失去行动的能力。 “奶奶”站在舞台上，喘息不已。 陆开霁、“小姑”和赵先生脚底浮现出青色的光圈，三人的皮肤呈现出不祥的青黑色，全身只有眼珠能动。 一层透明的薄膜将对峙的四人笼罩在其中，这是恶魔的一项技能。而她在使用这项技能的时候，将抱着目标尸体痛哭的陆三霁也纳入其中。为的就是现在的这一刻。 “小霁，过来。” 恶魔声音饱含温情。 “陆三霁”没有动。 “奶奶”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但说话是没什么问题的。 “杀死你的小情人也是无奈之举，你明知道她是教会的目标，怎么还能与她有牵扯呢？即使我不杀她，也有别的司祭乃至主教亲临。如今我早一些断你的念想，岂不是好事。况且‘恶魔光环’早已经种下，即使是我也无法收回——庄真真的死亡怪不得任何人，是阴差阳错的结果。谁让她的转职方向为教会不容呢。且转职速度如此迅猛，不容忽视。” “妈妈是疼你的，你不是一直纠结于收藏品的身份吗？现在【无限飞蛾】就在你的面前。你到我身边来，让他们陷入沉眠。我杀死其余两人，留下【无限飞蛾】。从此你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只要控制住他，你将成为独立的个体。” “奶奶”再三劝告，陆三霁都没有动作。 直到“奶奶”说“小霁，若我死掉，下一个就是你”。 “你只是一个收藏品，【无限飞蛾】回收你才有望成为【收藏家】。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难道也想一起死掉吗？” “陆三霁”站起来，他的眼角只有一道泪痕。 沉默着，一步步走到养母身边。 此时的恶魔如同一只失灵的提线木偶，却还是只凭目光就能逼退敌人。 这是高阶职业者的威压。 “陆三霁”距离养母不到半米。 ——召唤。 ——扭曲王冠，更改技能。 ——奇门遁甲。 毫无防备之下，恶魔肢体被分割的同时，心脏也被一把手术刀刺穿。 恶魔低下头，凝神一看。 自己面前的哪里是陆三霁，分明是一名身怀六甲的女性，四肢水肿，眉目冷凝。黑色长发微卷，穿着一袭黑色斑点长裙。 【召唤师】庄真真。 恶魔不敢置信的想：明明自己才是捕猎者，怎么会变成猎物呢？ 是了！ 一切都怪陆三霁。 那个冰天雪地的夜晚，她就不该将蹲在路边的如同被遗弃的野猫一样的陆三霁救回来。她那会就该将小孩提起来，然后丢进水流湍急，冰凉刺骨的河中。 她完全没有想到庄真真没有死去，光环会转移。 一个人怎么会愿意心甘情愿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只有毫无瑕疵的、不牵扯任何利益的、纯粹的真心，才能触动恶魔光环。 爱情？ 可笑。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存在？ 该死的！就算存在，她什么运气？竟然正好撞见了。 事情已经如此，愤怒已经毫无意义。 为今之计，只能舍弃身躯，拼着掉一个等阶的下场，保住性命再图将来……【恶魔】的前置职业为【幽灵】。手术刀刺中的心脏浮起一团幽光，迅速遁逃，穿过隔绝外界的薄膜，眼见就要逃出包厢。 这时，赵先生伸出双手，整个人化作丝线。 一张网罩住恶魔化作的幽暗光团，迅速收紧。 “为什么？” 恶魔痛苦地尖叫起来，“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为什么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召唤师】。” “别造谣啊！我和庄真真清清白白。” 赵先生的声音在包厢里回荡，竟有一种解脱的轻松和快慰。 “不过……我既定的命运正是为保护她而将你杀死在此处……所以你必须死。” 哪怕拼着他消散为代价。 赵先生的声音回响，大声吟唱道：“穿梭在时光里的旅人啊！漂泊无依的灵魂啊！失去过去，没有未来的孤仃者，时光引领你来此，此处就是你的坟茔。” “啊啊啊——嘭！” 幽暗光团被丝线压缩到极致，直接炸裂。 包厢四壁被气浪冲击，整座饭店坍塌。 三只召唤兽挡下跌落的石头，昂贵的吊灯，撑起一个小小的安全区域。 林慧召唤出【医者之盾】，缩在安全区域内，她手里攥着一只玉石飞蛾。不同于先前得到的两只玉石飞蛾，这一只不是透明的，而是鲜红的。 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握在情人的手中，肆意诉说着心中爱意。 140 生产 血腥玫瑰的巧合·二更 锤子敲击经验球,离开的裂缝出现。 陆开霁的身后是残垣断壁，呼啸的风卷起铺天盖地的灰尘。共同经历裂缝的职业者们重新拥有超凡的体质，默契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 不能多留。 也不想待在是非之地。 当陆开霁扒开一块巨石将毫发无伤的林慧拉出的时候,裂缝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感觉怎么样？” “飞蛾还给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话。 林慧低头下,体质恢复、脱离角色之后,她的肚子缩小一圈,看着不那么的恐怖了。之前,她四肢水肿的情况下,依旧像是牙签支撑水缸。细细的手、细细的腿,大大的肚子,总叫人疑心她难以负荷,肚子里的胎儿随时会落下来。 “那种即将生产的感觉消失了。” 林慧实话实说。 最好是能在裂缝中生产……她在裂缝里刷的经验值在被需求量变大的小怪物尽力吞吃之后，依旧逼近能够储存的经验值的上限。应该足够生产所需，如果还是不够,就没办法了。她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升阶,提高经验值的存储限额。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瓜熟蒂落。 陆开霁则是看向林慧手心里的玉石飞蛾。 一只红色飞蛾。 【无限飞蛾】制造收藏品，到回收收藏品的过程之中,收藏品遇到过什么事情,碰见过什么人都不重要。他们有着或是平凡的、或是刺激的、或是精彩的一生，但在死亡之后，一切都会消失,凝聚成的玉石飞蛾是半透明的、纯粹的、没有杂质的。 陆开霁不会获得收藏品的记忆和情感。 当然,他偶尔也会主动地或者被动的了解到一些收藏品的生平。 可那就像是以自己为模板的另一个人上演的一出剧目，或有感悟，却难以感同身受。 这是第一次,玉石飞蛾在凝聚过程中，无法筛掉杂质。 陆开霁更加做不到将其剔除。 真是令人意外，爱情比神秘世界的既定规则更加不讲道理。 难怪陆三霁信誓旦旦说什么“我不会让真真伤心”，他以为对方是放狠话，诉说着不会被他回收的决心。原来不是的，陆三霁早就为自己选好死亡方式，并以回归的方式延续爱情……我已经不在世上，但用另一种方式爱你。 他并未注意到自己不再称呼陆三霁为收藏品，而是下意识在心中叫出他的名字。 陆开霁有一点牙酸，有点心酸，还有一点茫然，还有一些无奈。 因为他只有一个选择——回收红艳艳的飞蛾玉石，体会着被收藏品反将一军的复杂心情，他对上林慧眼睛……那双目中蕴含催促之色。 “你先回收飞蛾吧！万一不幸遗落就麻烦了”。 陆开霁：“……你在关心我？” “那倒不是，”林慧不想说谎，而且说谎也瞒不过他。 “陆三霁毕竟是你分离出的一部分，回到你的身体里，便不算是真的死亡。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陆开霁：“……” 陆开霁接过玉石飞蛾。 无比坚硬的玉石飞蛾在他手中融化，没入他的身体里。 林慧注视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你感觉如何？” 陆开霁语气生硬，“距离四转更进一步。” “那就好，那很好。” 语气温和，似乎真心为他高兴。 林慧转身离开，指挥着召唤兽清理巨石。她希望赵先生还没死……希望虽然渺茫，对方帮助她有别的原因，但的确为她而死。 ……也可以说是为神秘的时光会而死？ 总之，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陆开霁则是看着她的背影，痴痴愣在原地。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的身姿如此柔美……等回过神来，脸色微青。 明白自己是受到陆三霁的影响。 立刻又反应过来，林慧刚刚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陆开霁气笑了。原来我是你们py中的一环啊？ 很快，滞留裂缝的最后期限到来，林慧自然没有找到赵先生。一个已经消散的人怎么可能再出现，也没有找到他的任何一件遗物。 两人不得不离开裂缝。 …… 南部市，夜晚。 今夜月亮暗淡，漆黑的幕布上缀满闪亮的繁星。空气湿度很高，快要下雨了。 一幢五层建筑的顶楼，站着几名外来的客人。他们可以俯瞰周围的整片区域，包括无人的街角小巷。 行人们抬起头，却无法窥见他们的身影。 一层乳白色的隔膜杜绝声音、视线和气息，乃是一件被无数人争夺的收容物。 为首的女性身穿一袭白色长裙，奇异的布料勾勒出她火爆的身材。狭长的眼眸、挺翘的鼻子、殷红的薄唇，无一不是造物主惊醒打造的杰作，聚合在一张脸上，更是显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哪怕月亮最明亮的时候，也会被她一身雪白的皮肤夺去光辉。 这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却没有人可以忽视她的强大。 女人身边的下属们绷紧脸庞，隐约感觉到首领的异样，大气不敢出，一个个如同罚站的木头桩子，静静的等待着。 极轻的脚步声响起。 一名少女上前几步，小声汇报道：“首领，玛莎慈善基金会关押着一名幽灵。南部市的负责人无法处理他，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哦，可以。” 少女娇俏可爱，容貌美丽堪称万里挑一。可在白裙女子面前，显得过分平庸。 所谓可爱在性格面前不值一提，正是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首领有点心不在焉。 仗着首领平时宠爱她……首领常常会挑选一些年轻可爱的女孩子在身边教导，她们很少能如外界一样感受到“血腥女王”的恐怖。 “首领，我们在等什么？” 一袭白裙的血腥女王没有回答，目光依旧没有从下方移开过。 少女诧异地抬起头，撞进首领坚毅而冷漠的眸中，浑身一颤，不敢造次。沉默的、温顺的低下头，稍微退后一步。 不过，她的视线并未离开首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伴随着炸响的雷鸣，下方的巷道里，一条裂缝凭空出现，吐出一男一女。 少女看见，首领的眸中的冷漠褪去，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温柔，仿佛结冰的湖水融化，繁花开放的春天到来。 少女看见，首领下意识向前一步，却又立刻绷紧身体，停下脚步。 仿佛看到爱人的怀春少女被万恶的世俗阻隔，失落、纠结、挣扎、痛苦的神色一一从她脸上闪过，化作愤怒。 少女不明白，血腥玫瑰的首领、四转半神血腥女王，站在整片大陆顶端的人物，有什么人是她想要相见却无法相见的。 少女下意识探出头，想要看清下方的人长什么模样。 她的视线被遮挡住了。 少女什么都没看到，等首领从她身边走过时，下方的人已经不见了。 “下雨了……正好清洗今夜的南部市。名单上的人，一个都不留。” 血腥玫瑰简单的吐露几个字，却令下属们浑身一颤。 “首领，公然屠杀邪恶组织的成员，必然会迎来两大组织的报复。请您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这样很好。” 少女却看见，首领的目光还未全部从下方收回，她似乎是在担忧…… 可是，她在担忧什么呢？ 不等下属们再劝，血腥女王已经消失在原地。 显然，血腥女王并不准备说服他们，仅仅是告知他们。 这件事，她一个人就能办好。 ……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林慧脱离裂缝。她已经习惯进出裂缝的失重感，并不觉得难受。 惊雷轰炸，闪电划过天际。 一滴雨珠落在陆开霁的额头上，“今晚会有暴雨……” “我要生了。” 林慧打断他的话。 陆开霁扭过头，看着她。怀疑自己幻听，问道：“你刚才有说话吗？” “有。我要生了。” 就在刚才，就在几秒钟之前，林慧觉得腹部一阵收缩，脑中好像有“啵”的一声响动，裤子湿了。 裂缝里炸胡过一次的她清楚的知道，羊水破了。 那名医生似乎说过，羊水先破，阵痛还没有出现的话，生产的过程会比较痛苦。 林慧把手放在肚子上，感知小怪物的情绪。然后，她就发现小怪物前所未有的慌张。整个胎儿都在发抖，传递过来的信息零零碎碎。 ——好挤。 生产时子宫会收缩，帮助胎儿分娩。 林慧的确感觉到阵痛了。 说实话，她在升阶的过程中受过不少的伤，其中还有许多次致命伤。血肉/缝合术的确可以治疗伤势，但无法完全消除疼痛，对受伤时的痛感更是毫无办法。 阵痛和那些比起来，只是小儿科。 可是小怪物没有她的经历丰富，慌张情有可原。 林慧立刻安抚他，又到得破碎的情绪——拉扯、不想离开。 不想离开？ 好吧，这个也可以理解。毕竟胎儿在肚子里十个月，羊水包裹着的黑暗世界才是他熟悉的环境。此时的他和妈妈是一体的，是绝对安全的——至少心理上如此。 他不愿意匆匆来到世界上也是情有可原。 拉扯……他不会扯着脐带，试图抵抗挤压吧？ 喂！ 林慧只得将自己的情绪传达给他： ——你要出生了。 ——配合一点。 羊水破之前，林慧都是害怕的。她心理上还是一个普通人，并非脱离人类范畴的高阶职业者。一想到不能去医院，可能要孤零零的生产，不能得到好的护理。 整个人就是崩溃。 现在她不怕了。 生产的过程是不能终止的，怕也没用。 转头一看，陆开霁蒙了。 林慧蹙眉，扯他一把。 “醒醒。” “哦哦，好的。好的。” “你之前说的生产地点，准备好没有？” “已经准备好了。进裂缝之前，我已经让人布置起来。不过，我之前的布置都是针对职业者产子的，你坏的却是污秽之子。准备的一切就不够用了。” “诞育污秽之子，什么样的准备都不够用。没差别。” 陆开霁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职业者，已经回过神来。他启动停在附近的车，一路奔驰往待产房，路途中拨通下属的电话，让原本待命的助产士、医生、护士等全部送走。 职业者诞育孩子有异象，但凭他的本事可以瞒过普通人的眼睛。 诞育污秽之子……留下普通人在附近只会害死他们。 很快，两人到达目的地。 林慧已经难以行走，她让陆开霁把自己抱起来。避免羊水太快流光，小怪物憋死。 此时，她的肚子冒着金光，就像夜色里有一轮太阳正在发光发热。 “你想好没有……死掉还是出生？” 林慧冷冰冰的威胁肚子里的小怪物。 小怪物：“……” 小怪物哇哇大哭。 林慧却是热得要烧起来，浑身滚烫。 小怪物感知到她的难受，反而不哭了。 ——出出出、出生。 林慧松一口气。 陆开霁将她抱进提前准备好的产房里，“你怎么样？” “死不了。” 阵痛如潮水般袭来，林慧才认识到，自己之前觉得阵痛没什么是高兴得太早了。她的确不是普通人，而是职业者，但她生的也不是普通的小孩，而是神灵的子嗣。疼痛越来越密集，她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疼……距离死不远了。 林慧被小心地放在产床上，浑身通红如煮熟的大虾。 陆开霁站在一边，茫然了。 “现在怎么办？” 林慧“嘶”一声，“我怎么知道。” 陆开霁目露焦急之色，“我没生过孩子。” “你要是生过孩子才奇怪呢。我接生过……现在，”林慧深吸一口气：“脱裤子？” “我吗？” “那不然呢？我现在根本动不了。” 陆开霁手指灵活地解开皮带，虽然不知道要干嘛，但百分百遵从指令。 林慧：“……” “我让你脱我的裤子。” 陆开霁：“……” 陆开霁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按照林慧的话去做。金光闪烁，从密闭的产房里往外倾泻，一直笼罩着整座大楼，还有继续往外蔓延的趋势。 林慧抬头看向窗外，只见大楼外的天空已经染上一片金色。 “你说，城里的职业者会不会发现此处的异样？” 林慧的问题不好回答，但答案显而易见。 陆开霁自问无法挡住南部市职业者们的探查，不管是暮色月亮还是财富密码都是历史悠久的神秘组织，拥有着对抗特殊事件的底蕴。一旦这边的异常被注意到，林慧诞育污秽之子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 陆开霁知道的，官方组织对于污秽之子的处理一向是灭杀。 “一定会被发现的。” 陆开霁的声音不大，但语气渐渐变得坚决：“我得离开你，捣毁几处太阳教会或是永恒天国的窝点。最好是太阳教会，他们手中肯定有容纳太阳污染的收容物，制造出的动静没准可以掩盖此处的异样。” “好。” “你一个人可以吗？” 林慧其实觉得自己不可以。 职业者生下污秽之子和普通女性生孩子的难度没什么差别，她就算能忍痛，行动能力也受限了。 可她知道自己必须可以。 哪怕是一个人躲在郊区的废弃楼中，处理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我可以的。” 林慧语气坚定，没有流露出半点软弱。 陆开霁伸出手，如同着魔一般，想要替她将汗水弄湿的碎发拨开，但林慧嘴角溢出的痛呼惊醒他。就在陆开霁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声巨响传来， 陆开霁透过紧闭的窗户，看到一片片金光自城市的各处升起。染得云层都变成金色，明晃晃的刺眼。 一处、两处、三处……多达十处。 显得林慧生产的一点点金光微弱渺小，十分可怜。 陆开霁知道自己不必走了。 他们的运气很好。 南部市显然正在发生有着高阶职业者参与的战斗，且其中一方储存着太阳的污染之力……有人做了他正想去做的事情。 此时，林慧已经太阳的污染弄得思维混沌，忽然，她腹中出现一阵清晰而持续的疼痛。 林慧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腹中滑落。灼烧感骤然一轻，游戏页面上的特殊状态“生产中”依旧不变，但经验值迅速的减少。 灼热和污染顷刻间被隔离。 原来需要足够的经验值是这个意思……经验值是用来烧的，抵御小怪物体内自带的太阳的污染。 只要经验值足够，金光可以位置现状，不会再蔓延。 “嘀嘀嘀——” 暮色月亮内部频道里，几则紧急通报弹出： [血腥玫瑰同太阳教会、永恒天国发生原因不明的冲突。] [血腥女王血洗南部市，捣毁邪恶组织驻地。目前已杀死高阶邪恶职业者四人，低阶职业者数十人，损毁多件储存污染的容器。战斗导致多处房屋受损，地面塌陷，造成恐慌。] [请部门成员前往最近地点控制局势，不要和血腥女王产生冲突。] 林慧轻“唔”一声，惨白的面容稍微恢复一点血色。 “看来祂的出生不会被注意到了……”：，m..，. 141 金发的婴儿 新手父母 三个多小时后,“哇哇哇——” 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陆开霁抱着金发的婴儿，浑身僵硬，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把他摔了。然而,刚出生的婴儿身上有胎脂,滑溜溜的……不能用太大的力气，也不能不用力。 林慧拿出产房里配备的剪刀,剪断脐带。 这些用具其实没有及时消毒,但她觉得自己和小怪物都不可能死于细菌感染。 “他一直哭……” 陆开霁手足无措,刚要说婴儿不是饿了。一道水柱就喷在他的脸上,喷得他表情木然,好半晌，才开口说：“他尿了。” “哦,”林慧生完孩子，立刻变得生龙活虎。生产时从腹中泛起的滚烫、炙热统统消失，疼痛感自然也远去了。 而且小怪物一出生,外面的异象随之消失。 林慧不用痛苦生产的同时还心惊胆战……如果被发现,她和小怪物大概率都活不了。 “你不是有准备尿不湿吗？给他穿上。” “我是有准备……可我不会穿。他这么小，这么软……” 让人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陆开霁觉得臂中的小婴儿连骨头都是柔软的，还未睁开眼睛,发出的哭声和小猫的叫声一样细弱。偏偏一直没有片刻的停歇，让人心焦。 林慧用手撑起上半身，面色微微一变。 刚刚生产完的女性会出血,称之为恶露。 她默默躺回去，略抬头问道：“你有准备垫子吗？那什么……产褥垫。” 陆开霁认真看过待产清单,产褥垫自然是有的。他办事一向周全，连剖宫产的可能性都想到了。虽然几率近乎于零，但医生是要请来备用的。 母婴用品自然无一样遗漏,只要有可能用得上的，都备在产房之中。他回忆一番，打开产床旁边的抽屉，找出林慧要的东西——一大包。除此之外，还有裹在一条包被里的小衣服和尿不湿。 陆开霁将产褥垫拆出来，递给林慧。虽说有点尴尬，但还是问了。 “需要我帮忙吗？” 两个人只接过吻，但孩子现在孩子都有了。该看的也看光了……陆开霁不可能因为看到女人生孩子而产生心理阴影，他曾经听说过老公陪产后无法直视老婆而离婚的事情，但相比他从前的经历，一点点的血腥只是小事。 整个过程之中，他只惊讶于女性诞育孩子的伟大。 林慧同样不觉得尴尬，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已经被看光了。 呵呵，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她真的不需要帮忙。 毕竟是职业者，体质不同于常人。她其实已经可以站起来，只是腹中有些饥饿而已。 “不用。” 林慧说着，动作利索地将产褥垫放在身下。 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陆开霁站在床边，抱着啼哭的婴儿，像是抱着一只即将爆/炸的炸/弹。 林慧觉得多半是某种激素作祟，她处理好自己之后，的确没办法继续任由他哭下去。毕竟是辛苦分娩出来的孩子，血脉相连……虽然她到现在为止还未看清小怪物的脸……好在她获得过《育儿百科》，还真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林慧指导陆开霁放水，托着婴儿清洗，再穿上尿不湿。一般来说，胎脂不能清理得太彻底，但小怪物的胎脂本来就不算多。抱出来的时候，已经干干净净。 粉白的小脸，比金耀日的阳光更灿烂的头发。 一个非常漂亮的婴儿。 他眼睛还没有睁开。 小小手，细细的手指，不安地在空中乱舞。 张开嘴，露出小小的舌头，呼吸略有些急促。 眼角泪水滑落，有些可怜。 林慧伸出手，“你把他给我。” 她的手刚触碰到金发的婴儿，哭泣不止的婴儿就立刻安静下来，如同漂泊的小船在海浪中找到港湾。母亲的怀抱让他得到安全感，四肢放松下来，很快睡去了。 陆开霁松一口气，他鼻子闻到血腥味，知道是床褥垫已经弄脏，先给林慧替换干净的垫子，再打电话询问驱散的医护人员冲泡奶粉的办法。 他不打算把医护人员再弄回来。 既然林慧生产污秽之子的事情，除两人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晓。那就让这件事成为真正的秘密，要想瞒得天衣无缝，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参与者。照顾小宝宝而已，能有多难？ 十分钟之后，揉搓奶瓶的他开始怀疑人生……原来冲奶之前，需要清洗奶瓶，热水消毒——用消毒器皿也行，但肯定来不及了。对了！还得将恒温水壶注满水并启动，控制水温很重要，否则不是难以冲散奶粉就是无法保留奶粉中的营养。 林慧躺在床上见陆开霁如同采蜜的蜜蜂，飞到东飞到西。随着小怪物挥舞着手脚醒来，小脸在她胸口不断地乱蹭，嘴巴憋着发出细弱的哭声。 她难以控制自己脾气地问道：“还没好吗？” “好了、好了。” 这时的陆开霁有些像陆三霁，林慧一旦提高声音就特别快的认怂。 他将小婴儿抱起来。 幸好身为职业者理解能力是不错的，按照电话教学的内容，他将奶嘴的出气孔朝上，略微抬高奶瓶。 小婴儿嘬到第一口奶，顿顿顿喝起来。 其实陆开霁冲泡的量并不多，毕竟新生儿的胃口是很小的。 小婴儿很快喝完，继续啼哭。 “nai~nai~” 林慧意识到，他没有吃饱。 “再冲一点。” 陆开霁又冲30ml的奶，喂给小婴儿喝了。 这一次，小婴儿哭得更加伤心。因为这并不是能够吃饱肚子的食物，还害得他越来越饿。 伴随着小婴儿的哭声，林慧觉得胸口一阵胀痛，又有一些麻痒。接着，前胸濡湿。 她浑身僵硬，却阻止不了乳汁的分泌。 陆开霁看到她胸口湿透的衣服，顿觉口干舌燥。他已经发现，自从回收陆三霁，自己面对林慧时总是萌生下流的想法。 林慧恋爱都没有正经谈过一次，现在这种情况，只在H文里看到过，羞耻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顿觉崩溃。 生产之后，她的情绪简直跟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 陆开霁到底活得比较长，见识也就更多。 略一思索，猜测道：“据我所知，职业者孕育孩子都是自己哺乳的。我从前没有思考过为什么，现在看来，并非她们母爱爆棚，可能是一般的食物营养不够，而职业者的乳汁更适合天生特异的宝宝。嗯，搁这孩子身上也一样。” 至于孩子觉得饿，母亲产乳是天性？ 可能职业者的身体比普通人的更加灵敏，反应更快。 “所以，我得亲自喂养他？” “那什么，我有准备吸奶器……生都生了……你如果不能接受，吸出来，我热一热喂给他。怎么样？” 林慧闭上眼睛，又睁开。 她的确是可能将孩子饿死的。 “……吸奶器给我。” 陆开霁拆开吸奶器。 两人尴尬的研究好该怎么使用…… 陆开霁抱着金发的婴儿退出房间，怀中的小东西已经有些熟悉他，并不像之前一样抗拒。饿得一直张着嘴，却是压抑着哭声，一脸委屈但努力不哭的样子。大概他也知道，妈妈是第一次当妈妈，正在努力。 总得给她一点时间啊。 十分钟之后，隔着一道门，陆开霁听到里头响起咒骂声。又过去两分钟，他听到林慧气急败坏的喊道“进来”。 陆开霁推开门。 林慧已经整理好衣服，但吸奶器的储存瓶只有几滴浓郁的、金黄色的奶液。这显然不够吃的，甚至难以从吸奶器中倒出来。 她则抬起手臂，给陆开霁看腋下鼓起的包块。 老实说，经历过生产。即使是在陆开霁面前坦/露/身/体，林慧都毫无心理障碍。 “这是什么？我生病了？” 照理来说，职业者不会生病。 可职业者生产也不像她一样艰难啊。 陆开霁连忙打电话询问，得知那些都是乳汁淤积的结节，只要让婴儿努力的吸，吸通就好。 林慧：“……” 林慧这才想起可以打开游戏光幕查看有无特殊状态，结果上面显示“经验值淤积中”……她微微蹙眉，将金发的小怪物抱过来。捞起衣摆，陆开霁连忙转过头。 “我听说有些婴儿衔奶困难，需要帮助……” 林慧：“他已经吃上了。” 随着小怪物大口吃奶的动作，林慧的经验值不断减少，“经验值淤积中”的异常状态消失，腋下，胸前的包块随之散开。 林慧低下头。 由于不方便坐起来，她是侧躺着喂奶的。 小怪物缩成一团，紧贴着她的胸口和腹部。 这个由上往下看的角度，本来就可爱的婴儿显得更加的软萌，小小一团，依赖着母亲，离开她无法生存。 因此，林慧需要保护他。 基因催动孕产素，激素控制妈妈的大脑。 哺乳的亲密接触变得不再难以接受。 林慧感觉到，两人之间正在缓慢产生一种奇特的联系，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联系。从合体孕育状态过渡到母婴阶段，相依共存，亲密无间。 甚至连经验值都可以共享。 小小的婴儿身上如同笼罩着一层可爱滤镜。 林慧得承认他长得非常好看，可并未被迷住，轻哼一声道：“肚子里吃经验值，出生还要吃经验值。哼，吞经兽。”：，，. 142 职业奇遇·兽语者 二更~9【修】…… [尊敬的老师： 展信佳！ 【沉眠者】阶段, 我被迫和您减少联络。既是职业特性的需要，也是无奈之举。学园认为我的背后有一位大人物，知识荒漠的灾难让他们病急乱投医, 想要通过我得到您的帮助。我并非不爱孕育我、小雅以及我们父母、亲人的地方。这里是我的家！可我在遨游地心的时候, 明确得到过真理的启示：知识荒漠变成真正的沙漠只是时间问题，这并非注定的结局, 却无法改变。] [因为知识荒漠的掌权者——学园，他们不会接受带来自我消亡的改变。职业者们同样不能接受“变化”，而平民们无所谓变化——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事, 灾难没有降临之前, 想象不出灭族大祸的恐怖。] 林慧喝着陆开霁煮的粥, 心不在焉的想：茹笛可能并未发现，自己已经坚定同荒漠一起消亡的决心。并非为了学园, 而是要保护目光短浅的平民。 外面传来婴儿的哭声。 不是尿了就是拉臭臭了。 不一会, 不哭了, 大概是陆开霁已经处理好了。 林慧继续看攒起来的茹笛的来信。 没想到，后面的内容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我并不想向您求助, 您给我和小雅的帮助已经太多了。哪怕是再厚颜无耻的人，也不能奢求其他。更何况，知识荒漠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 [如同真理告诉我的那样, 一个平凡无奇的夜晚, 荒漠的结界崩溃了一角。] [知识荒漠是靠真理的结界维持的, 以保证住在其中的居民不受太阳污染的影响, 没有频繁的天灾，动植物不过度变异，水源不会被污染。随着结界的一片片剥落，知识荒漠和外面的世界将没有任何的区别。学园无力保护知识荒漠——哪怕是科学家, 战斗能力也非常有限。] [当人们的哭泣惊走知识荒漠上空的飞鸟时，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叫华小小，管理着一个非常有势力的公会——野兽公会。他正是野兽公会的会长。他告诉我，自己是受人之托，前来迁徙知识荒漠的居民。我询问他是受谁的托付，他只是笑笑。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是您在帮助我和小雅。毕竟他来到荒漠，一个陌生的地方。明明认不得这里的人，和学园也不亲近，却能叫出和我小雅的名字。除了您，我想不到还有谁是他的委托人。] 林慧：“……” 雨我无瓜啊。 [华小小将保证居民们在外面能过上在荒漠中时一样的生活，并且愿意接纳职业者。我曾在书上看到过，外界的人们都很尊重【艺术家】序列的职业者，这既有历史的根源性——传闻【艺术家】途径来源于真理，以往的岁月里，这个序列的职业者多次牺牲，使得种族可以延续。] [老实说，我觉得传闻的真实性有待验证。明明只要知识荒漠的所有职业者愿意成为普通人就可以修补结界，保护家园，不至于颠沛流离。偏偏学园的高层并不愿意，并拒绝将灾难来临的消息告诉普通人。] [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牺牲自己？连保护家园都不愿意，跟别提保护全人类。] [另一方面，职业者通关裂缝、升阶、甚至于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活下来，都需要知识。【艺术家】序列的职业者则掌握着知识。]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林慧戴上手套，“进来。” 陆开霁抱着啼哭的金发小婴儿走进来，熟练地将他放在林慧的身侧。 “这次先喂右边，对吗？” 林慧点头。 母乳不像母爱一样匮乏，可谓来势汹汹。一个多小时没有吮吸，一定会堵成硬块。小怪物吃奶的劲头很足，但胃口有限。一次只能吃光一边，另一边就有少许的残留，等到下一次吃奶的时候，堵得就会非常严重。 “咿咿呀呀——” 林慧没有及时将衣服掀开，眼睛睁开一条缝的小婴儿着急催促。 陆开霁目光柔和地看着母子俩，好奇询问：“他现在能看得清我们的脸吗？” “当然看不清，”林慧仗着育婴知识丰富，肯定道：“他现在和瞎子差不多。出月子之后，大概能看10的距离，而且还是色盲。等到七八个月，视力才会和成年人相当。” 不过，小小的婴儿已经可以感知他人的情绪，嗅觉也相当发达。 陆开霁退出去，让她喂奶。 半个多小时后，林慧整理好衣物，把陆开霁喊进来。 “他又拉了……” 吃睡拉、两到三小时循环一次。 这是人类婴儿的常态，林慧惊奇的是小怪物展现出的一切都和人类婴儿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被游戏世界的人们认为不祥的金发，没有半点邪神子嗣该有的异常。 短短两日，陆开霁已经习惯照顾婴儿。 飞快的给婴儿洗屁股，并且更换纸尿裤。 林慧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道：“你知道野兽公会吗？” “知道。野兽公会是财富密码的前身，两洲五国正式建立之前，部分神秘组织以公会的形式存在。组织架构不如现今紧密，公会成员自由度很高。这并不是秘密。” 当然也算不上常识。 小怪物睡着的时候，他钻进厨房做饭。哺乳期得增强营养……好吧！主要是妈妈和婴儿的食量都很大。 小婴儿两个多小时就要吃一顿。 林慧则是每次喂奶之后，必定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走之后，林慧看一眼婴儿床里睡熟的小婴儿。金发的小怪物侧身睡着，盖着一床纱布毯子，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职业者的敏锐，能够感知到细小的呼吸，她会以为那里睡着的不是一个活着的孩子，担心自己把他养死。 她养宠物的经验少得可怜。 这还是第一次养这么大只的活物。 [华先生告诉我，外面的世界还没有知识荒漠美好。不过相比知识荒漠里没什么战斗能力的职业者，野兽公会驻地的职业者则要厉害得多。足以庇护居民……] 等等，不对劲啊。 林慧身为暮色月亮的一员，不至于连财富密码的负责人是谁都不知道。他们的总经理正是花小小，听说是四转阶段的强者。 “野兽公会的驻地”指的是财富密码的总部，中部州的“腾马市”吗？那里是纳西联邦的首都，整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不安全一说站不住脚啊。 财富公司在荒野也有驻点？那肯定的。 荒野很危险，但资源也非常丰富。财富密码不可能放弃，就连暮色月亮也占据着荒野的大片土地，许多聚居地都是在各个组织的扶持下存在着的。 不对劲！财富密码需要安置的是数十上百的【艺术家】序列职业者，活动的知识宝库。难道不应该严密的保护起来吗？放在荒野里不浪费？哪怕华小小有什么阴谋，过不了太久一定会被拆穿。 因为真正的安定在城市里，而且荒野上没有人不知道城市，所以知识荒漠的职业者们也快也会发现城市的存在，到时候他们将不再信任财富密码。 华小小为什么自称野兽公会的会长？ 明明野兽公会已经是过去式了。 [华先生希望能取一些结界的残片进行研究……这可能解决人类■■■■■■■■，建立■■……我同意了。学园并不反对，他们不想得罪华先生。] [华先生对我的■■■■很感兴趣，决定出资帮助我继续办■■■■。] [需要您有一天可以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订阅到它并翻阅它。] …… 林慧揉捏眉心，实在猜不到被屏蔽的是什么内容。 她听到外面的动静，将真理契约遮掩起来。 下一秒，陆开霁推开门，端进来丰盛的午餐。 一盘子蒸的虾，用的是没有变异的一种淡水虾，和现实世界的罗氏虾长得有点相似。既然样子长得神似淡水虾之王，肉质当然不差。 这时节是吃虾的好时候。 一只只虾蒸熟之后，有成人拳头大小，虾头里有膏或是满黄，绝对没有空瘪的。肉质紧实弹牙，有种新鲜的水产特有甜味。 部分虾抱子，咬在嘴里粒粒爆炸。 一碗补血的汤，主料是鸽子，带着细微药材的味道。林慧能吃出里面有党参，既可以做食材又可以做药材的还有山药。她其实是一点也不喜欢汤里有药材的，喜欢喝材料越简单越好的汤。不过，陆开霁的手艺出奇的好，她竟然觉得蛮好喝，一点也不排斥。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黄油煎牛仔骨。 牛仔骨本身就是美味的食材。 其实大部分的巴骨肉味道都上佳，口感富有层次。不过，牛仔骨煎得不好，容易老、硬、咬不动，林慧又不爱吃生的。 她其实不挑食，但口味又难以满足。 结果陆开霁又是做得刚刚好，不能说足以到五星级酒店做厨师，但饭菜都合林慧的口味。 最后一道菜是白灼的青菜，只稍微淋酱油。 脆嫩爽口。 饭后还有一道甜品，红糖小汤圆。 水果是芒果。 芒果是林慧最喜欢的水果。 林慧吃完一顿饭看陆开霁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真的没有陆三霁的记忆吗？” 这些饮食偏好，要说现实世界里有人知道不奇怪，全家都知道啊。有一部分的同事也知道一些，毕竟大家在同一个食堂吃饭，稍微留意一下她哪道菜伸筷子的次数多，哪道菜从来不夹，很容易就能总结出她口味的偏好。 游戏世界里的话，唯有陆三霁知道了。 因为两个人一起刷怪的时候，几乎共进三餐。 陆三霁有心，自然能了解到方方面面。 荷尔蒙爆发的时候，男性的鼻子比猎豹还灵。 “没有，怎么啦？” 陆开霁很自然的发出疑问。 林慧看他面色如常，心跳似乎也没有加快。心说，不愧是老狐狸。 “哦，没什么。” 陆开霁转移题道：“你还没给孩子取名字。没有想好大名，可以取一个小名。不然，小名就叫‘宝贝’也行。” 这几天，陆开霁都是称呼小婴儿为“宝贝”。 孩子叫“小怪物”。 算了，她毕竟是亲妈。 做不出管孩子叫“狗杂种”的事，“小怪物”和“狗杂种”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林慧看一眼碟子里的芒果，指着最大的一块说：“小名叫‘芒果’。” 陆开霁：“你认真的？” “真的啊。不好听吗？金灿灿的芒果和他的头发颜色接近。” 陆开霁没有丝毫迟疑的应道：“好听。” ……就是和邪神之子的位格不相符。 算了。 邪神和芒果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大概就是金色的芒果和金耀日的太阳同色的关联吧。 说到芒果的发色，林慧让他买一瓶染发剂。 “不行的，污秽之子的金发本质上是储存污染而变色的，染发剂没用。我也没有好办法能遮掩，只能先把他藏起来。” 林慧只得暂时作罢。 陆开霁刚收拾好碗筷，芒果醒了。他醒来默默的玩耍十分钟，张着嘴要吃的。 林慧看一眼即将见底的经验值，颇觉苦恼。她没办法带着芒果进裂缝，裂缝不会吞下小婴儿，就算可以，裂缝里太过危险，她不觉得自己能带着一个拖油瓶毫发无伤的通关裂缝。 一个人进裂缝也不行。 明明是去找口粮别把孩子饿死。 那么就只有使用“职业奇遇礼券”了。 涨奶的事情又怎么解决……林慧喂完芒果，收起一套吸奶器。找到职业奇遇礼券，点击使用。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之后，林慧睁开眼睛。她还没有站稳，就差点被铺天盖地的乱流撕碎。连忙召唤出一只契约兽。契约兽抱住她，代替她被乱流淹没。 十多分钟后，契约兽变成一具白骨架。 林慧正待召唤出第一只契约兽的时候，乱流停歇了。 她这才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她站在一片雪白细腻的沙滩上，看不到尽头。低洼处咸湿的水蓄积，幽蓝一片，像一面镜子，那似乎是海水。 脚边的沙子里有一个小小的洞口。 林慧蹲下来，徒手挖掘，挖到一只沙蛤。 什么鬼？ 她打开游戏光幕，拉到地图页面。 当前地图[职业奇遇·兽语者]召唤师，你有一位【兽语者】同事。那是部门中的社牛，路上见到一只猫都能聊两句。这位兽语者不一样，他更爱同野兽在一起，不爱和人类交流。兔子、狐狸、老虎都能让他获得安全感，陌生人只会让他紧张。你问熟人？他没有熟悉的人。 你猜对了！ 他是一名社恐人士。 请从乱流中救下他，避免他死亡的结局。 哦，对了。 他的名字叫做华小小。 林慧瞳孔一缩。 华小小。 财富密码的总经理？ 同名同姓？ 这时，她手背的真理契约一阵发热。 她打开一看。 茹笛的来信浮现出来——[【召唤师】的三转职业为【地心领主】，转职任务为“获得一颗地龙的心，并在相应的裂缝中吃掉它”。您之前来信让我寻找相关的知识，我一直留心，但并无收获。这是我从华先生处知道的，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来信确定一下，避免信息差……] 143 海上飘荡 新的召唤兽·一更 林慧顾不上思索此“华小小”是否为彼“华小小”,先给茹笛回信询问“地龙之心”是什么。对她来说，升阶必备的经验值从来不是问题。别说她有“职业奇遇礼券”刷分，就算是没有,她进裂缝得到的经验值也比一般人更多，毕竟哪次通关,她的重要性都是全部职业者之最,得到的经验值更多是应该的。 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被小怪物……被芒果逼的。 半大胎儿吃穷妈咪。 林慧仔细再看一遍地图介绍,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大概率是同名同姓，虽然很巧……可是财富密码的总经理哎！等阶总不能低至一转阶段吧？看看这位华小小的介绍——社恐人士！ 还是那句话,财富密码哎！公认最擅经营的神秘组织,它控制下的财富集团是世界第一强的企业。 它的总经理能是一名社恐人士吗？ “嘀嘀嘀——” 游戏光幕弹出任务。 [辣妈任务一、帮助兽语者华小小。] [任务描述：华小小是重要人物,一旦死亡造成的后果不可预估。他如今流落地心,卷进地心风暴之中,处境十分危险。新手妈咪，华丽丽的救下他,并让他亲口承诺为你做三件事。] [注意事项：社恐人士也有自己的坚持。三件事的限制条件为——不违背道德、不违背良心、不违背组织。] [任务奖励：职业奇遇礼券*1] [辣妈任务二、稳定地心裂缝，通关裂缝并打开出口。] [任务描述：爆发在地心的恐怖战斗，让无数地心裂缝动荡混乱,失去往日的秩序。这条裂缝此时无法进出，风暴肆虐。一定要小心一些！] [任务描述：稳定地心裂缝是【地心领主】才能办到的事情。] [任务奖励：月亮染发剂*1（可以改变芒果的发色）。] 这任务和妈妈的身份有什么关系？？？感觉“辣妈”、“新手妈咪”什么的,就是该死的游戏光幕在调侃她。 过分智能，光幕后面难道有GM（游戏管理员）在窥屏吗？ 两个任务的奖励都是林慧无法拒绝的。 如果能改变芒果的发色，就不必带着孩子东躲西藏。 已经生下来的婴儿,又是自己生下的，那就是自己的孩子，她现在已经不可能抛下芒果——名字都已经取好了。 “哗啦啦——” 林慧的思绪被一阵水声打断,她抬头一看，只见前方如镜面一般的湖水越过一道抛物线。她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便走近一些。刚来到湖边，就将一条浅褐色的巨鱼一跃而起。 这鱼估摸着超过两百斤，身上有五块不规则的深褐色斑纹垂直排列，尾巴拍溅出的形成数道尖锐的冰晶，袭向林慧的面门。 咦，这是地心怪物吗？新品种，她没见过。 林慧并未躲避，而是挺身向前。 身体腾飞在半空中，脚下闪烁着倒五星芒的阵法。婚姻登记所工作人员被召唤出来，充当盾牌。 冰晶砸中懵愣的婚姻登记所工作人员，在他的前胸爆开。冰碴覆体，至接触处蔓延至全身，形成厚厚的冰层将其封印在其中。 婚姻登记所工作人员瞪着眼睛坠进湖中。 林慧则是将它当做垫脚石已经跃至大鱼头部。 成为召唤师之后，林慧对地心怪物等阶的判断比从前更胜一筹。这条鱼等阶不高而格外巨大，一般都有死穴，可以一击毙命。 两分钟后，巨鱼倒在湖面上。 婚姻登记所的工作人员解除冰封，浮出水面，骂道：“哪有你这样的召唤师？找一个远一点的观战位置，给我们加血加BUFF不好吗？每次都冲在最前面！这次又拿我抵挡攻击，我差点淹死……” “反正你也不会真的死掉。” “死亡带来的疼痛感并非没有啊！” 林慧非常不走心地安慰道：“我争取早点找到加BUFF的经验书，到时候给你加一个无惧痛苦的BUFF就不会痛了。” 婚姻登记所工作人员蓦的意识到跑题了。 “问题不是疼痛……而是从被召唤出来到参与战斗的过程太过短暂，让人来不及反应……能不能给一点准备的时间？” “恐怕不行，建议你自己适应一下。” 婚姻登记所工作人员：“……” 林慧越看越觉得巨鱼除了个头太大之外，别的都符合老虎斑的特征。 老虎斑是石斑鱼的一种。 她没有穿越之前，居住的地方并不靠海，但现代化都市物资丰富，老虎斑肯定是吃过的。这种鱼肉质爽脆，富有弹性，清蒸都很美味。 不知道这一条味道如何？ 林慧拿出手术刀，割开厚厚的鱼皮。若非橙橙出品的手术刀足够锋利，她竟难以成功，只觉得鱼皮比牛皮还厚，并且富有韧性。割下一块鱼肉，林慧将其丢进背包格子里。 不知何时已经看不到白沙滩了。 湖水蔓延无边际，与天穹相接。 不应该把它称之为湖，应该叫做海才对。 显然，这条裂缝的地形特殊，空间是不断切换的。当然，也有可能与游戏光幕提示的“裂缝动荡”有关。 一时半刻，看来是上不了岸了。 林慧低头对海中的婚姻登记所的工作人员说：“这条鱼你不能吃。” “为什么？” 工作人员特别不满，“食尸”是召唤兽的固定属性，可以获得经验值。 林慧坐下来，“因为我们没有船，它正好漂着不会沉。” “……” 如果料到有如此下场，这只鱼怪一定不会攻击林慧。 林慧没有将工作人员送回去，不一会他们遇到一只特别的凶猛的鱼。身体细长，嘴巴尖利如刀，有点像剑鱼。一个冲刺就将老虎斑切成两段，战斗力强悍。 一人一召唤兽合力将其杀死。 漂浮一小时后，他们遇到鱼群袭击。该鱼群的鱼通体银色，长得有些像沙丁鱼。体长不到半米，张开的嘴里有细密的牙齿，以极快的速度将林慧乘坐的“船”啃食干净。 林慧直接将另外两只召唤兽弄出来，自己坐在蛙怪背上。 这时候另一只召唤兽的领域技能就变得非常有用，可以像渔网一样捕捉到上千斤沙丁鱼怪物，再由婚姻介绍所的工作人员用透明的丝线一搅。沙丁鱼怪物们就像掉进研磨机中一般，尽数化作肉糜。 三只召唤兽大吃特吃，战斗的几个小时里，各自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 地心怪物的升阶并不像职业者一样到达某一个节点，“嘭”一声就跨越某个无形的障碍，成为另一种存在，他们的进化是缓慢而鲜明的，一点点的变强。 蛙怪吃东西是最凶猛的，差点把林慧颠下去。 林慧拍它一巴掌，“你干嘛？” 蛙怪诚实地说：“抢食物。” “动作轻一点。” “轻一点抢不过，我现在是吃上顿不一定还有下顿，一口都不能放过。” “嗯？” “我觉得自己差不多该对你没用了……” 蛙怪很有自知之明，“比起另外两只，我的能力差很大一截。等遇到厉害的召唤兽，你就该和我解除契约了。” 林慧没想到，蛙怪还想怪长远。 “嗯。如果要更换召唤兽，就会先换掉你。” “我就知道。你会把我放回去，不会杀死我吧？” “看你的表现。” 林慧当然不会杀掉它，好聚好散嘛。 现实世界里的公司老板开除员工不发补偿金，会受到劳动仲裁，她要是杀掉没有的召唤兽，剩下的召唤兽看在眼里，自然是人人自危，搞不好会反水。 地心怪物可不是小白兔，再说兔子急起来还咬人呢。 一天之后，林慧在海中驯服一只鲨鱼怪，打算和蛙怪解除契约。 蛙怪依依不舍：“大家相处还蛮愉快的。老板！我会努力变强，以后有工要打还找我别客气。” 林慧：“……” 鲨鱼怪不会说话，但在大海中是难得的脚力和战斗力。 海上漂浮五天之后，林慧看到什么样的怪物都不再觉得惊讶，同样的也就再没有新鲜感了。只有游戏光幕上上涨的经验值，可以让她稍觉欣慰。 华小小到底在哪里？ 任务没有显示失败，证明他肯定还没死。 可进裂缝一直遇不到目标，还是第一次。 幸好她进裂缝之后，身体不再泌乳。不然如何缓解堵奶都是大问题……唉…… 一成不变的景色让人心烦，林慧扭头看向身边坐着的婚姻介绍所工作人员，不由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工作人员：“……” 他回忆一会说：“八号。” “你不叫‘华小小’啊……” 虽然知道全无可能，但万一呢？ 八号：“……” 要不是看在她给的“食物”的确很多的份上，自己绝对造反了。 林慧抬头看向天空，“今天是不是黑得有点早。” 她并非在海边生活的人，并不知道异常的天气代表着什么。 四十分钟之后，飓风卷起十多米的海浪，朝着鲨鱼怪物打来。庞然大物依旧无法抵抗自然的伟力，林慧和两只召唤兽被卷进海中。海风如刀一般锐利，夹杂着丝丝以肉眼可见的风暴之力，将她的身体割出数道血痕。 林慧看向两只召唤兽，“你们谁去送死？” 必须有坚韧的肉盾帮她挡在风暴，否则难以存活。 两只召唤兽指向几乎翻起鱼肚白的、不会说话的鲨鱼怪。 鲨鱼怪：“……” 你们老员工还怪团结的呢。：，，. 144 地龙 二更 风暴过后, 大海恢复平静。 鲨鱼怪死亡一次，大概需要十二个小时的时间才能重生。 林慧此时就感觉到没有BUFF技能的坏处了。她要是要给鲨鱼怪一个增益的“铜墙铁壁”，现在也不至于需要泡在海水里。 好在成为【召唤师】之后, 可以奴役他人。 八号很快找来一条可以当作船的鱼，背脊足够宽大，而且海中游动的速度很快。可见它是花费了心思的。 毕竟原本的代步工具牺牲, 不能没有补充的。否则下次出去送死的，可能就是脑筋不灵活的它了。 鲨鱼怪在海洋里的用处其实比它更多。 林慧刚爬上鱼背，就见前方泛起薄薄的白雾。一条大船乘风破浪而来, 穿过白雾，越过海上的风浪, 不惧电闪雷鸣, 行驶在一片礁石密布的区域。 “咔嚓——” 大船触礁, 船舱漏水。 威风的大船刹时折损在海洋的手中。 一个男人跑到甲板上, 他脸型圆润，目光清明, 瞧着脾气就挺好。身高超过一米八，穿着一件救生衣。跑到甲板的边缘，他拿出一只海螺, 将其吹响。 大船侧翻, 掀起的浪花似乎要打到林慧的脸上。 林慧却没有躲避。 这是海市蜃楼，海上的奇观。 一只海豚将男子驮起来, 快速的游离沉船区域。 男子伏在海豚背上，嘴里说着些什么, 海豚时不时回应。 两个不同物种的生物像是能够没有障碍的交流。 男人的手中浮现出绿光，海豚游得更快了。 ……海豚将他带到一处小岛，回到水中。 男人的运气十分差, 简直倒霉到家了。 他刚上岛不久，一场风暴席卷岛屿。他躲在一处山洞里，却发现小岛成为风暴的核心，停驻于此，洞穴以外的一切几乎都被摧毁。 他无法离开了。 林慧记住他的样子。 这显然是一名兽语者，又刚好被风暴困住，巧合太多就是必然，他很可能就是华小小。 可海域没有边际，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吃鱼吗？” 八号捧着一条神似蓝鳍金枪鱼的鱼，浮出海面。 “吃！” 林慧接过来，她听说过抓到海鱼得放血不然会很腥，对待怪物也是一样的做法。这几日她食用的鱼类，味道都不错。 这片海域里生活着的也有普通的生物，并非全是怪物。 林慧不由想起白玫瑰。 如果白玫瑰裂缝里的地心怪物都是海怪，她就不会要求一定做熟了。 毕竟生鱼片的味道也不错。 林慧将八号抓来的大鱼切割成薄片，她吃下几片就饱了。 这种鱼的鱼肉极具饱腹感，油脂超多。 她洗手时，茹笛的回信来了。 由于是在裂缝之中，信号还可以。 短短十几分钟，文字全部加载出来。 [尊敬的老师，我知道的有关地龙的知识有以下几点： 一、每一条地心裂缝都存在一只地龙，它并不是具备活性的生物，而是对地脉的雅称。正是地龙支撑着裂缝的衍生、发展、成熟，让裂缝里的生命体更迭、延续。 二、想要找到地龙，可以杀死裂缝中的怪物之后，用血绘制图案（附图）。如果和裂缝的契合度足够高，就能得到地龙所在位置的提示。 三、提高裂缝契合度的办法只有一项，长时间处于裂缝之中。一般来说，待得越久，契合度越高。待的时间太短无提示，时间不足够长的话，提示也会很模糊。 四、地龙之心的获取办法是钻进地脉之中，只要看到它就能知道它是地龙之心。 以上，请老师斧正。] 林慧一点都不惊讶茹笛把她的询问当做是作业。 茹笛对她盲目信任，似乎觉得她什么都知道。 林慧把两只召唤兽喊起来干活，结果取来鱼血却发现海上没有办法绘制图案——阵法。无奈之下，他们只有猎取一只大型怪物。 绘制图案的时候，林慧已经做好打算——每天都可以尝试几次。她在这条裂缝中待的时间，肯定算不上长。 没想到，图案刚刚绘制好，莹白光芒迫不及待地浮现出来，构成一幅特别清晰的裂缝地图。原来这条裂缝由白沙区域和海洋区域构成，通过白沙区域可以缩短海域之间的距离。 目前，地龙所处的位置距离她非常的遥远。 必须得穿过两个白沙区域才能到达。 否则靠划船的话，裂缝倒计时结束，她都找不出现在所在的海域。 提示十分贴心，它甚至具备的导航的功能，细致好比林慧没穿越之前的各种GPS地图。好似害怕她迷路一般，还有缩放功能，并且带有箭头指示。 奇怪，她和这条裂缝的契合度这么高吗？ 林慧看向两只召唤兽：“你们谁下去划船？” 八号：“……” 若非看在你积极捕猎，收获极多的份上…… 一日之后，地龙所在的海域。 复活的鲨鱼怪带着林慧快速前行。 忽然，鲨鱼怪停下来向林慧传达不能再往前走的讯息。 “前面有什么？” 鲨鱼怪不会说话，表达不清楚。 林慧只能下令，“往前走。” 鲨鱼怪没有办法，只能向前。 “哗哗哗——” 呼啸的风声和海浪声远远都能听见，大海发怒了。 林慧看到连接着天幕的龙卷风停驻在海面上，一丝丝风刮过来，她的脸上就出现一道血痕。 这是风暴。 林慧隐约从风暴之中窥见陆地，顿时想起海市蜃楼中华小小的遭遇。 地龙所在之处，也是风暴最强的地方？ 林慧拍拍鲨鱼怪的鱼鳍，“带我去海底。” 鲨鱼怪依言照做，它觉得底下并不深，召唤师可以承受不至于把小命弄没了。 不管是普通的海底生物还是怪物，能跑的早已经跑掉了。海底只有一片细沙，下潜的过程中，林慧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她屏住呼吸，脚刚刚触碰到细沙就发现可以呼吸了。 风暴似乎发现她的存在，缓慢挪动位置向她袭来。 这时，细沙之下爆发光芒。 林慧脚下一空，出现失重感。她掉进纯白色的世界之中，看到一只土黄色的四爪龙。龙身缠绕着数根锁链，正在哀叫。 这就是地龙了。 只看外表的话，难以发现它的心脏在哪。 “嗷嗷嗷~” 这家伙的声音有点像狗，林慧听出它的催促之意。 “你想让我帮你把锁链弄开？” 地龙点点头，一双灵光闪烁的眼中流下泪水。 林慧上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触锁链。下一刻，她的手指断了。 “血肉/缝合术……” 果然，这并不是一般的锁链，大约是席卷裂缝的风暴的具现化。 地龙见她受伤，似乎很过意不去，用唯一可以动的脑袋轻轻地顶她。即是安慰又是讨好，特别的狗腿。 林慧忍不住疑惑道：“你好像和我很熟？” 她明明是第一次进这条裂缝。 地龙似乎只具备一点点的智慧，只足够用来表达亲近之意。在林慧怀里拱累了，它趴下来不再动弹，只是一直喘息，似乎非常的痛苦。 林慧将失散的八号召唤出来。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你都没事，我才不会挂掉。” 八号颇为人性化地翻白眼，“你单独和我战斗，未必能打得过我。” “你竟然和柔弱的召唤师比武力值？” 八号：“……” 它简直多余和人类斗嘴。 “既然你这么厉害，丝线能抗住风暴吧？我需要将地龙身上的锁链去除。” 一条龙几乎被捆成一只虫，就算要想取心脏都无从下手。 林慧要是敢靠近，立刻死无全尸。 “我试一试。” 八号伸出手，数根半透明的丝线从他手心里蔓延而出，在空中编成一条粗绳。绳头触碰到铁链的那一刻，噼里啪啦的声响几乎让白色的世界差点崩溃。 但是粗绳抗住风暴，丝线没有全部断裂。 “之前在我的裂缝里应该不行。现在面前可以。” 八号是有点得意的。 他跟着林慧还没有多久，已经变强许多了。 八号抽出一根锁链，绳子断了。他又凝结出一根绳子，套住第二根锁链的末端，用力拉扯。 锁链被扯落一半，剩下的部分疯狂地颤动起来。 林慧只见数根锁链收紧，卷起土龙，撞破白色空间飞走了。 八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顿时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林慧推他一把。 “别傻站着，赶紧追。” “谁傻站着，我只是有点惊讶，这鬼锁链竟然是活的。” “哦。” “我差一点就成功了……” “胡说，明明差很多。” “……” 八号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它自从认识林慧开始，嘴巴上就没占到半点便宜。 林慧追出海面，只见万里无波，海平面特别的平静。至于天空之中，更是碧蓝一片什么都没有。她转过身，看到一座光秃秃的黑色小岛。 一个眼熟的男人快步走到沙滩上，眺望远方。 他正是林慧在海市蜃楼中看到过的兽语者。 林慧登上被风暴肆虐、撕扯过的小岛，忽视身上冰冷的还在滴水的衣服，问道：“华小小？” 男人对上她的眼睛下意识低下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是……是我。” 他面对陌生人有些紧张，拿出为数不多的社交智商，礼貌询问道：“你是公会的佣兵吗？特地前来救我的？” 145 华小小 一更 天空万里无云,蔚蓝的大海冲刷着孤岛的海滩，卷起一层层浪花。 林慧一直没有回答，华小小额头上冒出汗珠。他实在不擅长和陌生人接触,紧张得脚趾都蜷缩起来。尤其面前的这一位，劈开风暴出现，如神兵降世，出场如此华丽，必然是一位大人物。一瞬间，他竟然萌生可怕的念头：要是风暴没有退去就好了！让他一个人待在山洞里，直到死去也挺好的。 “什么公会？” 终于,陌生的女人说话了。 华小小有种死刑犯被赦免的感动，小声说：“野兽公会……” 陆开霁曾说过，现今的荒野聚居地之中，依旧有野兽公会活动的身影。一些和财富密码有着密切联系的荒野猎人认同自己野兽公会佣兵的身份，以此自称。 荒野的面积比城市大得多，偶尔遇到野兽公会的驻地不用太惊讶。 荒野里的怪象极多,奇迹也多。 “哦，所以你是野兽公会的人？” “嗯、嗯。” 林慧试探性询问：“你在公会担任什么职务？” 华小小诧异抬起头,对上林慧道的视线,只觉得浑身像有火在烧一般,他快被烤熟了。 “我我我……你认识我吗？” 林慧没有照顾社恐人士的心情，蹙眉道：“可能认识。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副会长……” 提到职务,华小小尴尬得几乎窒息。因为他的能力实在不足以胜任野兽公会的副会长，所以一直觉得非常羞愧。要知道野兽公会可是世界三大公会之一，高层要处理的事务繁杂得可怕，而他却是一个和陌生人说话都要鼓起勇气才能张开嘴的废物。 林慧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只以为华小小所在的聚居地职业者有限,更加确信他和财富密码的总经理不是一个人。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游戏光幕为什么给他盖上“重要人物”的戳？任务指令十分急切，甚至给林慧一种他挂掉游戏就会出BUG的感觉。 目前看来，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能慢慢观察了。 林慧没有说自己的身份，没必要。 “我可以救你出去。现在裂缝是什么情况，你大概也知道。凭你的等阶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 华小小鼓起勇气问：“你有什么条件？” “你要答应替我做三件事。” 华小小后退两步。 林慧知道自己吓到他了。 “我拒绝。” 华小小语气生硬。 “不要着急拒绝。我保证这三件事不违背道德、不违背良心、不违背组织。” 华小小的神情稍有松动。 林慧淡淡道：“要想救你出去得稳定裂缝，你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华小小只是社恐并非傻子，“不稳定裂缝你也没法离开。” “不，我有办法。” 林慧威胁道：“而且我还有办法让你再也无法离开。” 华小小神情戒备，但没有太过警惕。因为有些事要做就直接做了，不必说出来，能说出来的，反而是不会轻易去做的。 其实，他答应下来也不打紧。 华小小看林慧的意思，只是需要一个口头的承诺，并非要使用契约性质的收容物，使得他答应下来的三件事没有反悔的余地。 怎么看都是他比较赚。 因为对方只能信任他的人品……当然，他的人品是很不错的。既然已经答应对方的要求，可以办的事情还是会全力去办。 林慧见他神色松动，就知道有戏。 明明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要不是游戏光幕非让华小小答应三件事，林慧根本不会提——没必要。 “考虑得怎么样？” 华小小努力和林慧目光对视，显得郑重一些。 “我答应了。佣兵遵守等价交换的原则，我不会失信。” 游戏光幕一阵闪烁，辣妈任务一完成。闪亮亮的一张“职业奇遇礼券”落进物品栏的格子里，任务二置顶，同时又有一条新的任务刷出来。 [辣妈任务三、转职地心领主。] [任务介绍：亲爱的新手妈妈！你进入无限游戏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任务完成率100%，还获得一个儿子，游戏体验感想必非常好。] 林慧：“……” 好你个头！若不是华小小在旁边，她一定会忍不住骂脏话的。 [二转阶段的你已经是小有名气，迈入三转阶段，加入任何势力都将是妥妥的中高层骨干，单干的话，也具备自保能力。目前距离成为大人物，只有一步之遥。加油！看好你哟。] [注意事项：你的技能太少，需要抓紧时间收集，争取成为多边形战士。以保证在任何极端情况下都能保住小命。] [任务奖励：《献祭》（技能书）*1。] 林慧略微偏头，对华小：“那就这么说定了。” 华小小想问现在去哪？还是继续待在岛上？可是看着林慧不笑时冷冰冰的脸，没有问出口。 林慧则是驱使八号下海猎杀怪物，用来绘制指引地龙方向的图案。 八号抓上来一只还活着的鱼怪，具体是什么鱼，林慧不认识。不过，它顺手带上来的一兜海兔，她认得。 华小小也认得，他给出的反应特别真实——猛咽唾沫。 林慧这才想起，华小小被困在孤岛的时间不短，山洞里什么吃的都没有。若不是职业者体质强悍，他没准已经饿死了。 能忍也是一种本事。 大概是社恐发作，他都不好意思朝林慧伸手讨要。 林慧将海兔都给他，华小小连忙道谢，然后身后把海兔稍微处理一下，全部烤了。 海鲜只要足够新鲜，白灼都好吃。 不一会，华小小填饱肚子。 林慧则是重新得到地龙的位置，带着华小小，由鲨鱼当脚力，穿过几个白沙滩，才来到地龙所在的海域。 刚进这一片海，就碰到鱼群。而且不是普通的鱼群，是怪物组成的鱼群。 林慧指挥着鲨鱼怪战斗，华小小丢出一个绿色的光环。 鲨鱼怪眼睛一红，进入狂暴之状态。它本就是海洋里的霸主，竟然干掉整个鱼群的怪物。 林慧一路上尽量避免跟怪物战斗，但总有避不开的，加上鱼群怪物贡献的经验值，经验值的储备已经满了。只要吃掉地龙之心，就能立刻晋升。 “谢了！” 林慧转头对坐得老远的华小。 “不用谢，我是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华小小很满意几个小时以来，两人的相处方式。 他一点都不觉得林慧没有礼貌，被完全无视挺好的，他觉得自在。 林慧有疑问的时候，不会在意华小小的心情。她以前上班的时候，同事里不乏社恐人士，症状轻和重的区别而已。正常与他们说话，减少无意义的寒暄就行。 以华小小良好的状态，不至于到达“心理疾病”的程度。 她用不着小心翼翼。 “你是兽语者，怎么没有契约兽？” 华小小低垂着脑袋，应道：“兽语者？你是说异能吗？我的能力的确是可以同动物交流……”他觉得和动物交流比和人类交流容易多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生活在只有动物的世界里面。 “【兽语者】一词倒是非常的贴切。” 林慧无语，她这是又碰上了一个居住在偏远地区的、消息不灵通的职业者？ 白玫瑰也是如此。 可他不是野兽公会的一员吗？ 消息一样闭塞。 林慧见他一副自己多问几句一定自闭的模样，只是说：“你说是异能就异能吧。你这个异能，可以养契约兽吧？” “我养了。” 单启明的小白和小黑可是很厉害的，林慧觉得一转阶段，他可以说没有敌手。毕竟是一打三，很犯规的。 “为了保护我都死了。” 林慧：“……” 林慧觉得华小小好像要哭了。她闭上嘴，不说话了。 华小小没有得到安慰的话语，反而觉得好多了。至少难过的时候，不需要在打起精神应付厉害的救命恩人。 闪烁着莹白色光芒的箭头在海面上停下来，偏移方向，指向下方。 林慧明白，地龙就在海底。 她看向华小小。 华小小想说：你要做什么尽管去，不需要顾及我。 嘴巴却像是蚌壳一样闭得死紧，任凭脑子怎么催促都张不开。 “我要下去一趟，鲨鱼怪留给你。” 林慧干净利落的交代完，一头扎进海中。 其实论战斗力八号最强，而且懂得随机应变。留下八号的话，最为保险，不怕海上出现什么变故，华小小没了。可是没有八号，林慧难以取得地龙之心。 算了。 华小小好歹是【兽语者】，鲨鱼怪加上他的一些增益技能，遇上危险也勉强够用了。 大不了她动作快一点。 林慧的脚刚刚触碰到海底，和上一次一样，获得能够在海底呼吸的能力。 其实这一片海并不深，大概十几米。 肯定不到二十米。 常人下到十几米的距离，肯定会觉得难受，但是有装备的也能办到。职业者的身体素质不用说，她几乎没什么难受的感觉。 一片白光闪过，林慧又一次进入纯白的空间。 同上一次一样，她只能一个人进来。明明就在身旁的八号，此时被留在海底。 地龙发出嘹亮的吟叫，似乎在欢迎林慧的到来。 林慧不负它的期望，立刻召唤出八号。 八号有上次的经验，更加的小心而迅速，一条条锁链被拉开。 一个多小时后，最后一条锁链被弄掉。：，，. 146 同一条裂缝 不同时间点·二更 重获自由的土黄色地龙在白色的空间里不断地翻腾, 然后猛然俯冲。林慧避之不及，被它撞进怀中。本以为不死也得重伤，没想到连个屁股墩都没有摔着。怀中一轻，甚至感受不到撞击力。 原来, 土龙在接触到她身体的那一刻就化作一颗土黄色的果子。 林慧一看就知道, 这就是土龙之心。 纯白褪去, 如水墨画的晕染。林慧重回海底，鞋底触碰到软沙，手中紧紧攥住果子, 免得果子被海水冲跑或是被调皮的小鱼抢走。 “咔嚓”一声，她咬下一块果肉。 没有味道。 土龙之心长得像一个超大号的苹果, 表皮光滑, 果肉很脆。吃起来的口感和她食用过的任何一种水果都不一样，咽下去时又觉得有点刺嗓子。 海底能看到一束束光从海面上照射下来。 林慧眼睛发花, 好像是光落在她的虹膜上，形成一个个光斑。又像是残破的画面从光中溢出，钻进她的脑中。 “喂！你没事吧？” “这果子是不是有毒？” “你别吃了。” “该死的，这果子直接变成一道光钻进你嘴巴里了。” 八号明明就在旁边, 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渐渐的，绚丽的画面在林慧的脑子里凝聚——她看到这条裂缝的“出生”的场景。 天地原本一片混沌, 什么都没有。 一面金黄色的鼓从高处坠落, 劈开混沌。天地生成, 巨鼓悬挂在距离地面较近的地方, 大约二十米左右, 散发出金光。大地、山川、河流一一出现，但是没有生物的存在。 大约是世界太过单调，有一天地面裂开一个大口子, 里面钻出无数小怪物。 它们大多长得挑战人类的审美极限，且以种族群体的方式出现。 一出生就是一窝，最少也有几十只。 多的同一种类有上千只。 可它们并不懂得团结一致，哪怕是同一个种族的两只小怪物也会在爬出黑色的洞穴之后，立刻打起来。打赢的吃掉打输的那一只的尸体，然后变强，主动袭击别的怪物或是被别的怪物袭击。 赢，继续变强。 输，变成口粮。 很快，穴/口附近就堆积成小山一般的遗骸。 毕竟总有一些浪费的怪物，会留下几根骨头、鳞片和战利品难以消化的坚硬部位。 真正能走出蔓延数里的尸骨堆的怪物不到百分之一。 然后，略微长大一些的怪物们汇聚成潮水，沿着穴/口附近一圈圈游走——这就是兽潮了。 知道成长到可以离开的地步，它们就会自发地脱离兽潮，前往东方的出口。 出口是一个洞穴，不断有水珠从洞穴上壁滴落。洞穴内光线幽暗，只有笔直的一条路，走到底可见流水如帘珠掩门。 竟然是水帘洞！ 下方为瀑布。 水流如银河下落，尽数归于深潭。 怪物们纵身一跃，却没有掉进深潭，而是离开相对独立的空间，进入新的世界。 兽潮区域和外界是相对独立的。 外界的天空、地面常常裂开缝隙，外来者随之进入。 悠长的时间好像一瞬间就过去了。 黄金巨鼓依旧屹立在原处，偶尔有人类发现它，却未见有什么特殊，便匆匆地离去了。怪物们不会靠近黄金巨鼓，渐渐的、有人遇到危险就会到黄金巨鼓下方躲避。 不过，黄金巨鼓的下方不知何时长出一片荆棘丛林，进出变得困难。很快有人发现，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不被怪物侵扰的地区。 特地寻找黄金巨鼓的人变少了。 林慧觉得自己已经成为裂缝的一部分，神志变得混沌起来。 忽然，她的视线穿透密林，落在一名独身行走的女性身上。她有一头红色的头发，微卷，身上披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铠甲。不仅不合身，还很破旧了。 一只尖牙怪物从树林里冲出来，想要偷袭。 女人猝不及防被撞倒，神情冷静的在地上打一个滚，半跪起身，对准怪物的头部挥舞着棍子。猎人瞬间变成猎物，一下、两下、三下……红白之物飞溅。 这张脸虽然还很稚嫩，但这个狠劲的确是白玫瑰无疑…… “看到”熟人，林慧一下子清醒过来。 去他的成为裂缝的一部分！ 明明是她吃下地龙之心，正在征服裂缝。 明明该是这条裂缝成为她的一部分才对！ 随着林慧嚣张的念头闪过，身心被入侵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她的“目光”锁定白玫瑰，看到白玫瑰数次进出裂缝，等阶逐渐提升。看到她被朋友小雨背叛，看到自己凭空出现，像一个偷渡者一样来到这条裂缝，降落在濒死的白玫瑰所在的孤岛。 场景不断转换。 她们抓到一只小熊怪代步，离开兽潮。 两人在裂缝中分别，小熊怪悄悄潜到树林的深处，住在鼓的旁边。 时光匆匆而过，对于每天采蜜、吃蜜、酣睡的小熊来说，时光像没有流动一样。 白玫瑰数次进出裂缝，但没有等到与她约定再见的人。直到许久之后，林慧又一次偷渡而来。 这一次，两人合力杀死依旧图谋不轨的小雨，结果却被小雨的一个同伴——大雪算计，邪恶的仪式在荆棘丛林的深处进行。 邪神永恒的“目光”投注于此，白玫瑰的身体被占据，游戏光幕感受到威胁，将林慧遣返。 白玫瑰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知晓自己躯被什么带有恶意的东西占据过，寻找林慧无果，最终无望的跪在地上，露出痛苦而绝望的表情。 相隔不到十公里的荆棘丛林的另一边，小熊正在抱着蜂蜜罐子呼呼大睡。 它的不远处，悬挂着一面黄金巨鼓。如同一双有神性却没有感情的眼睛，注视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却根本不放在心上。 林慧“看”到白玫瑰一次次地进出裂缝，离开该死的让人窒息的信奉永恒的邪/教窝点聚居地之后，她凭借着独特的人格魅力和超强的战斗力，身边渐渐凝聚起庞大的势力。 有一天，黄金巨鼓震荡。山崩地裂，昼夜颠覆，汹涌的海水冲刷着裂缝的每一个角落，地面陷落，海洋出现。空间折叠，原本的空洞没有消失，但从里面爬出来的不再是陆生怪物，而是海中特有的物种变异而成的地心怪物，要说有什么和之前的怪物一样，那就是超越人类想象力的丑陋。 裂缝稳定之后，又有人类不断的进入。 更多的人只进来一次就埋骨此处，成为裂缝的一部分，再也没能离开。 忽然有一天，裂缝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外界似乎有什么力量使得黄金巨鼓都无法稳定裂缝。一阵阵飓风刮进裂缝之中，将天穹刮破数道口子。 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裂缝之外掉进来。 华小小就是其中之一。 [咦！接下来呢？] [怎么不继续了。] 林慧在“观看”时，思维不可控制的变得缓慢。发现画面停滞，她憋着一股劲非得继续看下去。 要是正常情况下，她肯定就放弃了。 一时之间，林慧的半步不退让她与裂缝的拉锯之战陷入僵持状态。 她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急转直下，糟糕透了。 “唔……” 林慧的身躯出现不稳定的重影，脸颊和双臂变得肿胀，一团土黄色的光芒在她身体里乱蹿，发出奇异的响声。 跟可怖的是她身旁的空间和时间相互碰撞、不断摩擦，使得海水颤动，水温急剧上升。 八号被烫得退后一步，却不敢离开。 要是林慧玩完，它也没命。 “该死的！她到底在搞什么……” “喂！” 八号急得脸上永远不会落下的笑容都变得滑稽起来，可见情况多么糟糕。 它觉得林慧下一秒就会爆/炸。 “咳……” 林慧轻咳一声，眼中的斑斓之色褪去。她从奇景中醒来，顿时痛得难以维持住脸上的表情……该死的，身体怎么膨胀成一颗球了！好多骨头都碎掉了。 八号长舒一口气，“你终于醒了。快点使用你的技能……” 它活得挺好的，才不想要跟人类一起死掉。 它的话只说到一半，因为升阶的光芒及时出现，笼罩着林慧变形的身体，重塑她的筋骨，打熬她的灵魂，带领着她步入神话世界。 三转——由人类转变为神话生物的重要门槛。 …… 海面之上，华小小看着一束黄色的光芒自海底冲天而起，一圈圈荡开。整个海洋都在震动，海水变成黄澄澄如橘子汁一般的颜色。 他还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就感受的一股恐怖的威压袭来，令攻击他的海洋怪物瞬间化成齑粉。 “快走！” 华小小轻拍鲨鱼怪的鱼鳍，却见鲨鱼怪兴奋的露出两排尖牙。【兽语者】能够和动物沟通，遇到动物形态的怪物偶尔也能交流。 这只鲨鱼怪就属于能够交流的序列。 华小小感受到鲨鱼怪欢欣鼓舞的情绪，瞬间明白过来，小声问：“你的主人异能升级啦？” 要是以往，鲨鱼怪肯定不会认同他的话。 召唤师虽然和地心怪物签订契约——用强制手段令怪物屈服，可即使生死握在他人之手，高等级的怪物们也不认为召唤师就是自己的主人。要是有性格偏激一点不怕死的、傲骨铮铮的怪物，未必做不出关键时刻坑召唤师一把，令契约双方共赴黄泉的事情。 现在不一样了。 地心领主本都对地心怪物有震慑的威压，更何况这里还是领主的领地。身为地心领主的召唤兽不丢人，还有各种好处。 说出来都能令别的怪物羡慕死好嘛。 鲨鱼怪无比驯服。 鲨鱼怪“呼噜”两声，表示他猜对了。 “真厉害啊……” 华小小感叹一句，放松地坐回鲨鱼怪的背上。 静静的等待林慧上岸。 …… 海底，八号温驯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微微低头，耐心的等待着。打定主意不管领主大人发多久的呆，都绝不催促半句。 原本它都是直接称呼契约者为“喂”、“人类”之类，显然礼貌并不相关的，更谈不上尊重。毕竟他虽然是个识时务的怪物，却多少有些看不上林慧。毕竟打败他的并不是林慧，而是陆开霁。 契约签署得憋屈。 若不是看在契约者刷经验的速度足够快的份上，它的态度肯定更差。 可他现在即使是在心底，也默默尊称对方为“领主大人”。 没什么可丢人的。 臣服于强者是有智慧的生物的天性。 林慧并不知道八号在想什么，她关键时刻停止不理智的执拗，抽离意识，理智刚刚回归，立刻明白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继续“看”下去，她将看到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还没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能看得到呢？ 强行去看，她会被时间悖论割成碎片。 当然，关于她的未来也就不存在了。 不看也没什么，林慧不认为自己都成功升阶，还不能完成任务。这里已经是她的领地，将四处肆虐的风暴搞定，什么时候送华小小出去都可以。 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和这条裂缝的契合度为什么如此之高了。因为她不止一次的偷渡到这条裂缝之中，待在裂缝之中的时间，何止一两个月。 林慧的脑中闪过一面高悬于空中的黄金巨鼓——这条裂缝因黄金巨鼓的坠落而“出生”，巨鼓一直悬挂着，她已从裂缝的过去里窥到自己和白玫瑰共同经历的一切；心念一动，成为此处的领主她，立刻窥见黄金巨鼓在裂缝的位置；她遇到茹笛、茹小雅兄妹的裂缝里有一座鼓之神庙，黄金巨鼓悬挂于神庙之中；她与【心理学家】唐文远相遇之时，安全区悬挂着一只黄金巨鼓。 那只贪吃蜂蜜的熊也是佐证。 原来“职业奇遇礼券”带来偷渡的一直都是同一条裂缝。 她一直没有发现这个秘密，是因为她每次偷渡进来的时间不一样……那么她所在的时间线，于曾经相遇过的伙伴们来说，到底是过去，还是未来呢？ 林慧手背上的真理契约灼痛肉皮，她揭开手套，文字一个个浮现出来。 [尊敬的老师，我和小雅已经离开知识荒漠，现今暂居野兽公会驻地。我们都很想念您，希望能见您一面。如您不愿前来，我们可以到达您所在的地方……] 林慧本打算安置好芒果，就想办法见“笔友”一面，免得他们被财富密码的家伙占尽便宜不说，还吃干抹净。拜刚穿进游戏里的经历所致，她对财富密码的印象可不大好。 现在恐怕见不着了。 147 不是【艺术家】序列的职业者 你是【医…… “现在是什么年份？” “……啊？” 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鲨鱼怪漂浮在海面上，嘴巴大大地张开。它都不用动，自然有小鱼小虾撞进嘴里,偶尔还能吞进一两只傻乎乎的地心怪物。不够塞牙缝,飘着很无聊,但它能怎么办呢？ 林慧没有吩咐,它只能随波逐流,乖乖当坐骑,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华小小没有想到，救命恩人重新出现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年份？ “嗯，今天几月几号？” 华小小心中默算一下,“四月十日吧？我不确定。我只知道我掉进裂缝的那一天四月五日,到底被困住多少天，我有点模糊了。风暴肆虐，山洞里黑漆漆的,不晓得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夜晚。” “哪一年的四月五号？” “今年是2865年啊。” 林慧一愣。她拥有庄真真的记忆，城市教育中有“历史”课程。 今年是月亮历421年,又称之为新纪元421年。她穿进游戏世界的时候是421年的1月27日，在那一日的晚上，她占据的庄真真的躯体。 历史书上说，月亮历启用之前的混乱纪元持续上千年之久。 2865年是混乱纪元的尾声，再过57年，城市就会出现,接着纳西联邦、金泉国、西撒尼亚国、洛斯卡、星加迪相继建国。再然后，才会有天府州南部市的存在。 林慧一阵恍惚，华小小竟然是和她相差近五百年时光的“古人”。 那么华小小很有可能是财富密码的那位总经理咯。 等等！ 那么白玫瑰呢？她存在的年代比华小小更早。 林慧直接坐下来,深吸一口气问：“你知道白玫瑰吗？”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直颠覆她的认知，她现在还能保持冷静真是稀奇。 “如果你说的是‘梦魇’的话，我就认识。不仅认识，还有幸见过一面——我在梦里见到过她，她真是一位极度美丽的女士啊。” 林慧并不知道【媚娃】的下一个等阶为【梦魇女妖】。 当梦魇女妖出现在一个人的梦境的时候，大概率抱有恶意。华小小和白玫瑰本该有过节，但她的美丽已经超过人类想象力的极限，华小小难以抗拒的、不小心泄露了一些组织的秘密。不过，没有人责怪他。 如果说成为【媚娃】能让人的颜值上升100点，那么原本就有100点颜值的白玫瑰，直接一跃成为颜值爆表的参赛选手，与别的同职业选手不在一个赛道。 哪怕是在【媚娃】之中，她都是容貌最美的，更何况现在又提升一个等阶。 林慧并不奇怪世界上有一条序列可以改变人的容貌。 游戏设定嘛。 不稀奇。 “她很厉害吗？” “非常厉害。” 林慧放心了。 华小小则心想，他虽然只是一转职业者，但好歹也是野兽公会的副会长。保护他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察觉白玫瑰的袭击，还好对方并非要杀掉他。 幸亏他在梦境里表现得足够好。 “您也认识她？” “嗯，”林慧没有多说，而是提出要求：“我想知道梦魇的近况。” “梦魇神出鬼没，几乎不进各大公会的驻地。我对她的了解不多。不好意思，帮不到你。” “没关系，你知道‘梦魇’的年纪？” “年纪对女士来说可是非常重大的秘密。我不知道，但‘梦魇’的名号在各大公会之间门，已经流传有两百多年了。” 林慧：“……” 林慧遇到白玫瑰的时候，对方才二十多岁。 她深吸一口气，头一回感觉到时光的强大之处……以她的视角看来，同白玫瑰的分离简直像是在昨天一样。 两人的确也才分别一个多月。 可对白玫瑰来说，两百多年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这样啊……你听说过‘知识荒漠’吗？” “自然听说过。‘知识荒漠’的存在即是常识，也是传说。那里是‘知识的圣殿’、‘真理的后花园’、‘现世的天国’、‘唯一一处没有被污染之地’、‘人类火种的炉灶’。各大佣兵工会都知道它的存在，甚至还向它求助过并得到回应，但没有人知道怎么前往‘知识荒漠’。” “你也不知道吗？” “都说没有人知道了。我怎么会知道！公会口口相传的历史中曾言明‘知识荒漠’只在‘灭世灾难’降临时出现，帮助人类渡过难关……” 可是将来有一天，灾难也会降临知识荒漠。 等等，如果华小小不知道怎么前往知识荒漠的话，在知识荒漠即将灭族的时候出手的又是谁？ 林慧已经确定，遇到茹笛兄妹俩的节点是在“此时”的“未来”。 可她并不知道那是“未来”的哪一年，只能确定“财富密码”还没建立…… 这件事不会真的和她有关吧？ 已知野兽公会的华小小“知识荒漠”时，他又直言受人所托，且认识茹笛兄妹俩。 现在的野兽公会副会长也叫华小小。 同名同姓的两个人一个组织做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可能性有多大？近乎于无啊！此华小小显然就是彼华小小。 此华小小又欠她三件事。 若不是闭环，她把芒果塞回去重生一次。 她对华小“稍等”，立刻给茹笛写信，询问“现在是哪一年”、“我们相识于哪一年”、“离开知识荒漠的路径”、“现在情况如何”。 林慧本来以为等待回信需要很久，但她的运气似乎不错。 这会的信号很好，大约二十分钟后，她收到茹笛的回复。 这是林慧收到回信最快的一次，快到让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太好了——好到不同寻常，幸运得略显刻意。 她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在操控一切，但她并不紧张。 背后操控一切的明显是游戏策划嘛…… [尊敬的老师，我和小雅一切都好！目前我们依旧暂居野兽公会驻地，行动自由。您的朋友信任我们，但提防着学园的老师们。他开玩笑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反而是荒漠的居民们没有威胁，已经得到妥善的安置。大部分人都愿意给野兽公会‘打工’——这个词应该是这样用的吧！他们还像以前一样聚居，只是生活要更艰难一点。毕竟没有结界的保护，就连野兽公会最重要的驻地也常会受到袭击，更无法保证居民的安全。] [这种艰难的情况很快会结束，华先生从荒漠带出来的结界■■，对他们的研究很有帮助。没准再过不久，威力稍弱一点的结界就能被人为的制造出来。] ■■是什么？ 林慧已经习惯茹笛的回信里有马赛克。原来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猜得到一点。 这些马赛克可能是在避免她太早知道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导致时空悖论什么的。 林慧继续往下看—— [今天是2888年8月3日，我不知道您在哪里，但一点都不惊讶您竟然能知晓我晋升■■■的事——我一直觉得，只要发生过的事情，都瞒不过您。距离我们初次相遇，已经过去整整二十一年。我和小雅都长大的，她让我问您，什么时候能够履行孩童时期的诺言，成为您的学生。] 误会大了。 我并无提醒茹小雅的履行诺言，伺机分薄你们经验值的意思。 等等，我也没分到过你们传播知识而获得的经验值啊！ 那没事了。 一下子知道太多的秘密，林慧已经发现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她尝试着放空思绪……没必要着急……毕竟着急也没用。 自己已经是地心领主，掌握着这一条奇怪的裂缝。可如果想借由这一点穿越时空，显然是不可能的。 穿越时空的能力是“职业奇遇礼券”带来的，是属于游戏光幕的、无法控制的力量，她只能在“别人”的安排下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这样一想，她慢慢的平静下来。 茹笛的回信一行一行地蹦出来——[离开荒漠的路径如下……到达野兽公会驻地为止，旅途一共三十九天。路遇危险无数，但凭借野兽公会职业者强大的实力，俱都有惊无险，伤亡在可控范围之内。] 林慧察觉到，茹笛的回信不是同一时间门书写的。 她开始好奇，茹笛收到的她的讯息是以怎样一种形式呈现。 [老师，您是否有改变容貌参与“黑山羊的职业会议”？我很想见您当面说几句话！如果见面而无法认错您，错过和您重逢的机会，以后回想起来，我一定会非常的遗憾。离开荒漠的时候，我将最后一年腌制的仙人掌果实带上了。再不品尝，将错失最佳风味……] 黑山羊的职业会议？ 她记得这款游戏名为《黑山羊的职业手册》？ 两者明显有很深的联系。 林慧不知道这一封信又是在哪个时间门节点寄出的，但明白肯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搞不好，她已经接近穿越的本质，连忙回信询问会议的情况。 这一次，回信同样很快收到，但第一次不是无关她的问询，而是质疑。 [您并不是【艺术家】序列的职业者，而是【医生】序列的职业者，对吗？]：，，. 148 回信 不用解释 竟然被发现了！ 林慧挑眉,她惊讶的情绪有限……她本以为茹笛会更早的发现自己不是什么【炼金术师】，更不是【科学家】。0阶【艺术家】阶段的茹笛还很嫩，对神秘世界所知有限,随着等阶的提升,总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蒙住茹笛眼睛,遮住茹笛耳朵的是盲目的信任。 林慧又觉得自己应该稍稍的惊讶一下……毕竟茹笛竟然确切的知道【医生】序列的存在了！ 自白玫瑰开始，都称呼有特殊能力的人类为“异能者”。对于异能的种类,分类并不清晰。 唯一分阶明确且有固定等级名称的只有【艺术家】一个序列,但他们等阶提升的方式又极为独特，可以不进地心裂缝,单靠知识传播就能获得经验值并顺利升阶。 这导致【艺术家】序列的职业者和“异能者”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同一种生物,非要勉强作比较，只会得出两者为“人类进化的不同方向”的结论。 林慧以前并不知道经“职业奇遇礼券”遇到的职业者和自己不在同一个时间，还以为白玫瑰对职业者一无所知是村里没通网的缘故。 白玫瑰不用做任务就能升阶、不用获取技能书就能自行领悟技能的特殊性,她不是没有疑惑,只是在勉强找到一些较为合理的解释之后,决定放过自己。 不然还能怎么办？ 只能归结于神秘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林慧才知道真相……她扭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华小小。 可怜的华小小已经被救命恩人的一惊一乍弄得格外茫然无措，社恐都快被治愈了。 “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野兽公会有多少异能者？” 华小小身为公会的副会长,还真的知道答案。如果林慧拿同样的问题询问野兽公会的会长，对方反而给不出一个确切的数据，可能连模糊的数字都给不出来——这不归他管。华小小整日处理公会的大小事务,常和文件打交道,可以不过脑子给林慧一个精确到个位数的数字——截止落入裂缝为止。 不过，华小小不会回答。 “这涉及公会的秘密，无可奉告。” 林慧愣了一下，忽然明白游戏光幕提示的“社恐的坚持”是什么。非常好说话的华小小的底线是野兽公会,凭着对组织的一腔热诚，他就比组织的大部分人要强。说一句感性一点的话，那叫作把组织当家。 林慧其实并不是想要探究野兽公会的隐私，她一个时间穿越者，还能对过去的一个神秘组织做什么呢。 她只是想确定样本够不够！ 野兽公会似乎自成立之初就已经是庞然大物，代表性还是有的。 可以不用担心。 “好，不便回答就算了。异能者如何升级？” 这个可以回答，华小小虽然觉得有点奇怪……这是常识嘛！但他没有问出来。 “寻找裂缝，多杀怪物。” “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升级？” “即将升级的时候，会有感觉的。感觉没来就是杀死怪物的数量不够，质量不行。” “到哪寻找裂缝？” “裂缝是随机出现在荒野上的。” “需要碰运气才能找到？” 换一个人问常识性的问题，华小小会觉得自己在被耍着玩。可是救命恩人的神情……怎么说呢？仿佛普通人都知道一鳞半爪的常识，对她真的非常重要。影响着她对一些更重要的事情的判断，让人不敢轻忽。 “的确需要碰运气，但不是没有技巧可言。一般来说，足够大的聚居地旁都有裂缝。” 华小小犹豫一下说：“比如我们公会旁就有两条裂缝。平时佣兵们没有接到委托的时候，都会主动进去提升一下自己。” 公会驻地旁边都有裂缝，刻意隐瞒没有意义。不用前往野兽公会，同佣兵打听一下，两条裂缝什么情况就能知道七七八八。 毕竟进过野兽公会裂缝的人太多了。 不过非野兽公会佣兵是不能随意进两条裂缝的，裂缝的几个入口都有人把守。 若是救命恩人想进去一探，也不是不行。华小小觉得借机消耗掉一个要求，他绝对不亏。 林慧哪里知道华小小在想什么，她抓住盲点。 “裂缝不会移动是固定存在的？” 野兽公会旁边就有两个，白玫瑰出生的、信仰邪神永恒的聚居地旁边也有一个，肯定不是巧合。随机出现的裂缝，怎么可能正好出现在聚居地旁边，显然其中的因果关系是反的。 聚居地的形成和裂缝有关。 现实世界的古代劳动人们沿水而居，而游戏世界的人们挨着裂缝居住，都是同一个目的——获得赖以生存的必要资源。 华小小发现自己又猜错了……救命恩人对野兽公会的裂缝不感兴趣，询问的方向好怪。 真的，好怪。 “裂缝的位置并非完全固定，它会在‘重启’时移动位置。‘重启’的远离是什么，不得而知。重启之后的裂缝，就算是原本对它非常了解，在里面探索过一辈子的人都绝对认不出来。好在‘重启’并不频繁，有些寿命短一点的异能者可能直到老死都没有见识过‘重启’。” 林慧亲眼见证过裂缝的“重启”，山峦丘陵变成无边海洋、洁白沙漠。以后，它至少还会“重启”一次，建立NPC的政权。 那是一个信奉兽神和鼓的国家。 国王是个煞笔，王子是一头猪。 想到这里，林慧记起巨熊，能从两次“重启”中活下来，它非常的厉害。有空的时候，她得进正常时间的裂缝一趟，和巨熊签订契约。 厉害的召唤兽，自然是越多越好。 成为【地心领主】之后，她召唤兽的数量得到提升。同一时间内，可以有七只召唤兽齐齐上阵。 林慧的裂缝展现出的只是一切裂缝的变化过程，某个时间节点以前，根本没有“通关裂缝”的说法，进入裂缝之后，只需要在里面待上一个月不死，出去的路自然会出现。 不出去也不要紧，可以等待下一次裂缝的出口开启。 进入裂缝就有概率成为异能者，想要升级就得杀死更多的怪物。 某个时间点之后，裂缝的进出规则改变了。 林慧在正常的时间线进入的都是规则改变之后的裂缝，必须找到锤子，打破经验球，才能离开。不仅有时间限制，而且在完成任务之后，也不能在裂缝中逗留。 即使拥有实力，也不要想在裂缝中刷怪。 规则一定会限制职业者的行为……等等，职业者进阶的规则也改变了。 出现变化的不仅仅是裂缝！ 以前是没有转职任务存在的，也不需要通过技能书获取技能。 林慧越是思考，越觉得迷糊。唯一确定的是她已经知道变化出现的确切时间点——混乱纪元2867年！ 她在那一年遇到掉进“新的”裂缝中的茹笛兄妹俩，见证过一群异能者被困的场景。那会茹笛只知道要在规定时间来找到出口，却根本不晓得锤子和经验球的存在。 与他们有同样经历的人肯定很多。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神秘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呢？以至于有结界保护的知识荒漠竟忽然出现裂缝，让本来不需要通过裂缝获取经验值的【艺术家】序列职业者经历险境？ 知识荒漠的覆灭，是不是和神秘世界的变化有关？ 一切扑朔迷离。 林慧可以确定的是“黑山羊的职业会议”之前，茹笛知道【医生】序列的存在，却不知道0阶医生到底有什么技能。而且，那之前他并不知道【召唤师】、【地心领主】和【医生】的关系……林慧大半年收到过数封茹笛的信，看似来往不少，可对于茹笛来说，却是二十一年的时光。 两人之间往来信件的数量就从频繁降为稀少，她怀疑有很多来信，她根本无缘看到。 真的是信号不好吗？ 还是有人故意挑拣信件的内容，拼凑成看似完整的信件。 茹笛看到过的，她的回信自然也是挑拣过的内容。 林慧叹息一声。 即使知道真相，也不能因此就赖掉欠茹笛的解释。她为了防止自己的意思被“中间商”曲解，尽量言简意赅，回信写道：[我确实是【医生】序列的职业者，一直没有告诉你。最初是阴差阳错……] 刚穿进游戏里，她迷糊着呢。 自己还没把事情弄明白，能对茹笛解释什么。 [后来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欺骗是存在的，不能无视。 结果，林慧的信息刚刚发出，就立刻收到茹笛的回信。 只间隔一秒的时间——[我知道您的隐瞒一定是有缘故的。老师！刚才是我太过冲动，脑子被职业会议复杂的议程弄晕了。请您务必原谅我！您是真理的使者，行事自然不能随心所欲，既然选择隐瞒，肯定自有其深意。我悟性太差懂的道理太少……] 通篇全是自我剖析，从头发丝到脚趾甲，一个地方没有落下的把自己数落一遍。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毫无优点，不配做人。 只能说不愧是你——茹笛。 这很茹笛！ 来信最后写道——[没有您，小雅已经死了。即使我的身体还活着，灵魂也早已随着唯一的亲人长埋地下。您无私而伟大，不仅拯救了我和小雅的生命，还帮助我们挣脱束缚灵魂的锁链。您永远是我们的老师，我和小雅最敬重的人。]：，m..，. 149 爱得深沉 你可以当长老 林慧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到有些暖心。难道还有人会不喜欢被信任的感觉吗？她回信询问“黑山羊的职业会议”有什么内容，末尾加上一句[我并不是真理的使者]。 免得下次又掉马，这就很尴尬。 回信依旧来得很快——[■■■■■■■,■■■■■■……■■■……■■■■■■■■■……除此之外,其余的内容在会议开始之前，五名■■■用一件契约类收容物‘神灯’发过誓言,不得对与会之外的人透露。] 可以透露的内容,我也是一个字都看不到啊！ 林慧直接被气笑了。 ——[您若不是真理的使者,作为【医生】序列的职业者，怎么可能穿上【艺术家】序列的中高阶职业者才能穿上的灰斗篷……] 原来那件灰斗篷还是一件职业专属装备？ [又怎么能与低阶职业者签署“真理契约”呢？知识荒漠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艺术家】序列以外的职业者得到真理回应的例子。而您每一次给我来信，并收到我的回信，都需要真理给予响应。若您不是真理的使者，只有一个解释——您是真理的亲闺女！那我更应该以诚心侍奉您。] 林慧：“……” 她很冤枉啊。 等等,不会是主角光环作祟吧？穿越者的特殊性,游戏光幕带来的“神灵眷顾”加成之类的。 林慧一时找不到原因,文字还在磕磕巴巴的冒出来——[我知道,您可能需要保密。有些秘密是不能泄露分毫的！我保证会闭紧嘴巴。通过真理契约进行的交流,除您和我本人之外,无法拦阻、窥见和更改。单凭您在还未正式进入“里层时代”之前，就已经获得稀有的职业这一点,足以说明真理对您的宠爱。] 可我们俩之间的交流明明就被阻拦、窥见和更改了！ “阁下……” “我姓庄、庄真真。” “那那那……庄小姐,您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了。”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裂缝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 “不一定，不过我会尽快的。” “不瞒您说，既然能活着回去……那我赶时间、真的很赶。如果我不能及时回去的话，野兽公会大概率会乱作一团，到时候我恐怕很难帮你做到三件事。” 华小小不会自大到觉得庄小姐的三件事凭区区自己就能完成,一名普通的异能者可以办到的事情，她凭什么办不到？自己的价值体现在身份之上。 他是野兽公会的副会长。 “你们公会出事了？” “算不上出事。只不过没有会长坐镇，容易出乱子。以我的战斗力，回去太晚难以挽回局面。” “你们会长去哪了？” “我不知道。他临走的时候对我说要去捏碎一个坏家伙的脑子。” “真任性。” 华小小难得遇到一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的人，顿时感动不已，抱怨道：“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突如其来的任性害死。” “这证明他非常信任你。信任你的人品，也信任你的能力。” 华小小：我该感动咯？ 事实上，他还真的挺感动的。 “走吧。” “去哪？” “你不是很着急吗？带你去稳定裂缝。” 林慧说着，驱使鲸鱼怪动起来。 他们路过一只悬挂在约十米高的天空中的巨鼓，金灿灿的。华小小知道那是真理的象征，双手合十拜了拜。 前方不远处就是风暴的汇聚点，林慧将华小小留下来，自己带着契约兽们冲进去。作为地心领主，她自己就是镇压风暴的定海神针，到达风暴的中心点，风暴自然就会消失，但到达风暴的中心点并不容易。 一个多小时后，她回到鲸鱼怪的背上，对张嘴准备询问的华小：“必须得休息两个小时，不能马上平息下一处风暴。” 成为地心领主之后，契约兽死亡的恢复时间变短，可也需要两个小时。 单凭一个鲨鱼怪是无法帮助她杀到地心的。 华小小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好的。” 林慧坐下来，“你在想回去要怎么收拾烂摊子？” “嗯，希望会长已经回来了。那样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如果他没有回来呢？” “暂时的稳定局面并不难。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物种都遵循着单一的规律和经验行事，人类作为高级生物，同样盲目而机械。你认真观察的话，会发现至少有一半都人类都只是活着而已，却谈不上活得拥有‘自我’。只要掌握人性，就能操纵他人。” 华小小小声说：“这是我长时间在管理公会的时候发现的秘密。不过我没那么厉害！如果有一天会长玩得太大，久久不回来，我就丢下烂摊子，什么都不管了。总不能指望我一个低等级的异能者真正掌管世界三大佣兵公会之一吧？说出去没有人相信。” “我觉得挺好。” 华小小立刻哑巴了。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林慧，却见林慧满脸认真，似乎已经看到他成为公会会长的一天…… “我胡说八道的，会长绝不会出事。” 野兽公会身为世界三大公会之一，会长的战斗力不用说，足以庇护整个公会。 哪怕他不通俗务，公会一样迅速的建立起来。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林慧慢悠悠说：“这难道不是一个假设吗？” 事实上，不久的将来……几十年后，华小小就会成为野兽公会的会长。 林慧猜测，现在的野兽公会会长很有可能就是在此次事件中出事的。她没有忘记系统光幕有特意说明：地心裂缝的不稳定是因为一场发生在地心的战斗，野兽公会的会长很可能参与了。 “假设、哪怕是假设，我也一定办不到，我太弱了。” “实力的强弱无关紧要，强一点当然更好。可现在的情况并非让你重新建立一个野兽公会，只是让你保证原有的公会维持稳定的运转而已。管理的本质是‘用人’和‘理事’，又不是‘战斗’。以你对人性的了解，并不难以办到。” “也许可以，但公会高层一定会打成一锅粥。” 他只能通过平衡各方势力来维持自己的地位。 可他不想这样。 林慧淡淡一笑：“哦。你放手不管，他们就打不起来了？” “……” 答案不言而喻。 林慧继续说：“若是野兽公会分崩离析，受它庇护的人们会如何？” 华小小拧起眉头，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精力都耗费在内斗上，我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神秘世界的事和现实世界总归是有差别的，照搬管理学经验没用。林慧想起她和财富密码有限的接触，最为深刻的就是他们公司内部的监察制度，奖惩激励。她道：“你可以用财富让公会成员对你低下头颅，再用制度规范他们的行为。” 华小小愣住。 他心中有所触动。 没人比他更知道，野兽公会的内部的情况。不用太多的思考，他就知道林慧的提议非常适合失去“领袖”的财富密码。有用，而且很有用。 好半晌，他才触电般低下头，玩笑道：“这是你的管理密码吗？你一定拥有一个架构非常完善的异能者组织。” “事实上，我最多的时候只管理过二十几号人。现在混得更惨，在新加入的神秘组织里没有职务，只是一名普通成员。” 林慧没有一个字是谎言。 “至于属于自己的组织，那更是根本没有。” 华小小：“……” 华小小先是惊讶，然后立刻问道：“不知道庄小姐对加入野兽公会有没有兴趣，我们公会工资高、福利待遇好，出任务给买保险，赔偿金一定送到家属手上。只要您加入，立刻就是长老。说一句话，公会里都抖三抖的人物。” 林慧盯着双眼发光的他，摇头失笑。 “我知道你为什么能成为副会长了。” 以后甚至还会成为会长。 是什么让一个社恐能够忘记恐惧？ “你对野兽公会爱得深沉。”：，m..，. 150 出差 孩子怎么办？ “你误会了。” 华小小否认。 林慧“啊”一声, 表示疑惑。 华小小尴尬一笑，“我能成为副会长，是因为会长是我发小, 感情不亚于亲兄弟。” 哦。 原来是关系户。 林慧不觉得有什么, 关系户不代表没实力。华小小能和野兽公会的会长穿一条裤子，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身上肯定有过人之处。倘若真是废材一个, 那运道也逆天了。 有这样的运气, 做什么不成？ “你对野兽公会的付出必然也不小。它是你和发小的心血。”既然是发小, 岁数肯定差不多。野兽公会显然是他一点点看着建立的起来的。 这付出的心血和她生一个孩子付出的代价也差不多了。千万不要退缩，一定要以“不成功便成仁”的坚定守住野兽公会。 林慧心想：茹笛兄妹俩还等着你营救呢。 华小小又是一愣，“我没做什么……我这个人性格有问题，小雷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擅长应付陌生人，他擅长这个……我一直跟在他身边，才不至于无声无息的死在荒野上。” 同陌生人对话会让他紧张。 社交场合里打量他的视线会让他产生恐惧感，总觉得自己的表现得很差劲，羞愤和难堪常常将他淹没。 精神内耗的时间太多、太长, 偶尔会胜过对死亡的恐惧。 总之, 他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华小小沮丧道：“我很难独自做好一件事。” “这并非性格问题, 你只是生病了。社交恐惧症听过吗？” 华小小摇头，心中泛起没来由的紧张——这种状态他已经习惯了。 “你这种就是社交恐惧症。一种心理疾病。” “你见过和我一样的人……一样生病的人吗？” “见过，而且见过很多。你这毛病很常见、很普通、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寻找一名【心理医生】治疗一下……” 现在可能还没有【心理医生】。 林慧话音一顿, 继续说：“当然，【心理医生】很稀有, 不一定能找到。社交恐惧症被治好之前，你可以利用它保持神秘感。害怕见人就不见，有事用对讲机联系, 不与下属面对面说话，坐在办公室里发出指令就好。时间一长你肯定成为传说，人人都会猜测你容貌、等阶和背景。坏事变好事，化短处为长处。” “还可以这样吗？” “试试嘛。” 华小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试试的话，任由辛苦建立起来的公会变得乱七八糟就太可惜了。” 华小小心中自然也觉得可惜……“等等，明明是‘假如’，你给我的感觉却像是公会一定会出问题，且迫在眉睫一样。” “有吗？” “有啊。” “那肯定是你的错觉。” 林慧拒不承认。 “绝对不是错觉。” “咦！你不社恐啦？” 华小小：“……” 大概因为你看起来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却意外好相处的原因吧！所以很难在你面前产生紧张感。 很神奇。 有些人天生相处起来就不难，比如他的发小马小雷。那是一个和谁都能称兄道弟的家伙，有很多的朋友，但又常常把“我只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挂在嘴边。 林慧花费半个月的时间，将裂缝稳定下来。两人聊天的时候，提起过野兽公会的现任会长马小雷。 其实，林慧向陆开霁询问“野兽公会”的过往时，对方曾经说起过这一位神秘世界里大人物。据说，他死亡的时候，已经是半神的等阶。 半神也就是四转强者。 别看林慧已经是三转的【地心领主】，但她并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升阶。 她现在连自己序列的四转职业名称都还不知道。 弄得林慧很想知道，半神是什么样的位格。 华小小不吝啬说起好友，毕竟有关马小雷的事情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这位野兽公会的会长和战争公会的会长张萱一样，都是出名的战斗狂人。不是在战斗，就是在同人战斗的路上。 不过大家的描述方式不一样，很难找到等标参照物。 林慧只知道，马小雷是当世最强的四个人之一。 她因此知道，另外三个最强分别是战争公会会长张萱、堕落公会会长王辰延，以及守墓人李远航。 三大公会，林慧听过。 守墓人……这是什么组织？ 然后，华小小问她，你知道“永恒天国”吗？ 林慧……林慧觉得自己之前多次戳破永恒天国的阴谋还能活着，真是运气好。永恒天国竟如此古老，存在时间久证明拥有强大的底蕴。 弄不好守墓人李远航还没死呢！ 这下她对发生在地心的战斗更感兴趣了。 好奇，到底是谁打谁啊？！ 可惜华小小什么都不知道。 “再过几分钟，裂缝就会打开。” 林慧盘腿坐在鲸鱼怪的背上。 鲸鱼怪经过半个月的狩猎，比起从前长大一倍有余。此时乖巧的漂浮在海面上，随波逐流，眼见身旁游过去一只怪物却不为所动。 “谢谢……” 华小小激动道谢，若说他不担心公会的情况，那是假的。 “别着急谢，我说过的——救你并非没有条件。” “你想让我做什么？” 林慧交给他一封信，“你得帮我救两个人。他们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没什么危险，只是路途较为遥远。我想，这并不违背你的诺言吧？” “如果你很急，我恐怕不能亲自去……” “不急，等你看完信就知道了。” 裂缝已经打开。 林慧看着华小小离开。 她已经猜到华小小在刚刚好的时间点前往知识荒漠，绝对是受自己的拜托。自然得在分别的时候，提出要求。如果不是，问题也不大。无非是浪费一次请求，但要是猜中的话，能够救下茹笛和茹小雅的命。 游戏光幕闪烁，提示任务完成。 林慧打开物品栏，看到格子里多出一瓶染发剂。外包装花里胡哨的，写明为“黑色染发剂”，丢出一个鉴定术，果然为收容物。 【黑色的染发剂】 安全等级：Safe 描述：这是一瓶诞生在某裂缝理发店的产物，凝聚着理发师的心血。用它染发，不管技术多么的拉胯，都能染出一头颜色均匀的黑发，而且染色效果极佳，用来染布料、染钢材一样持久不褪色，根本不需要固色剂。 作用：可以将任何物品染成黑色，受到污染的容器也不例外。 副作用：使用它容易过敏。 另外还有一本技能书——《献祭》。同样是任务奖励，一个特别适合地心领主的技能。 当林慧召唤出地心怪物时，可以献祭一只召唤兽，驱除身上全部的负面作用，使自己重回巅峰，并为其他的召唤兽加同心协力BUFF，增强它们的战斗力。 林慧在海中试用新技能，然后也并没有离开。 不能再继续积攒经验值，让召唤兽们多成长一点也是好的 林慧在地心裂缝里待到职业奇遇的时间结束才离开，刚回到产房里，凝滞的时间重新开始走动，她就听到一阵哭声。 芒果哭了。 陆开霁推开门走进来，将芒果递给她。 “我先出去。” 陆开霁走到门边，突然转过身。 “刚刚……” 林慧心中一跳，压抑住心中涌现出的紧张感。秘密被发现都会紧张，和发现秘密是谁的人无关。 其实，若是陆开霁发现她“拥有”操控时间的能力也没什么……对方现在已经变得可以信任了。 “怎么啦？” 瞬息之间，林慧平静下来。 “没什么。你先喂奶吧。” 林慧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奶喂给他。 没想到芒果刚贴近她的胸口，长着毛茸茸的金发的脑袋拱她几下，林慧的衣服就湿了。 这都还没上嘴。 怀中的婴儿大口大口地吃着奶，发出幸福的“咿唔”声。睁开的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缝，又逐渐合上，吮/吸的力道变小。从着急地吞咽变成停顿几秒再吮/吸几口，没过多久，小小的嘴巴微张，打着呼噜睡着了。 淡淡的奶香味从婴儿的身上传来，林慧吸吸鼻子。等她发现的时候，自己的脸已经埋在芒果的小肚子上，深深吸了一口。 芒果肉嘟嘟的小脸晃荡出一圈波纹，侧面看上去神似蜡笔小新。 此时此刻，林慧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妈妈了。 也是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地看清芒果长什么模样。 眉眼像没有穿越的时候的她，脸型更像她现在的躯体——原本属于庄真真的躯体。 两人长得都不赖，芒果的长相不用多说。 除此之外，看不出丝毫别的人的影子。 林慧轻捏芒果藕节似的小臂……小婴儿柔软得不可思议。 这时，暮色月亮的内部通讯器响起。 芒果睡梦中听到声音蹙起眉头，林慧立刻关闭通讯器的铃声，调低通讯音量。 这才接通。 对面传来常一坤的声音。 “组织有任务交给你，需要你到天府州的首府出一趟远差……” 他后面说什么，林慧根本没有听清。 这大概率是一个无法拒绝的任务，然而她可以去，孩子怎么办？ 151 半个月不见 你孩子都有啦？…… “你进裂缝之前, 特地告诉过我。现在情况如何？” 林慧回过神来，对通讯器另一头等待回答的常一坤说：“刚出来不久，正在处理一点私事……” 内部通讯器的信号一直由陆开霁屏蔽着, 刚打开不久，她料到部门的同事和领导会抽空慰问一下自己。她的人缘可比华小小好多了。 没想到有任务下达。 “署长, 我需要休息。” “恐怕不能批给你太久的假期。缄默玫瑰和太阳教会近日有全面开战的可能性……你还不知道血腥女王血洗太阳教会据点的事情吧？” “知道一点, 内部通讯器里有聊天记录可以查看。署长, 原因是什么？” “目前不知道缘由……” 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没人知道血腥女王什么时候又会发疯, 所以不得不绷紧神经，以防再生事端。 对官方组织来说，太阳教会的力量被扫荡一空, 自然是好事。可缄默玫瑰同样是邪恶组织，不是什么正义化身。 此番行事, 谁知道有什么阴谋。 而且太阳教会不是吃素的，此次折损的人员众多, 必然要反扑。 神秘世界的平静一夜之间被打破，已经可以预料到动荡局面的出现。 “不日血腥女王将前往天府州的首府，南部市同天府州各市一样都需要派人前往支援。其中, 你的上级组织点名要的优秀人才——上次, 你在生殖降临的后续事件中表现得太好了。” 林慧：“……” 早知道她就不那么卖力, 一个人控场全局了。 “我最多能给你两天时间休整。” “谁和我一起去？” “【兽语者】单启明，他常穿过荒野往返各个城市，对地形熟悉。【扎纸术士】彬礼, 他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在荒野上能发挥侦察作用。而且他有进阶的需要，得离开城市在荒野上游历一段时间。这次外出支援的行动，你是组长。” “好的, 我知道了。” 林慧心说，我要是早一点当上组长，就不好意思拍着胸脯对华小自己是组织的边缘人物了——无官无职，普通成员一个。 挂断通讯，林慧低头一看，芒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正看着她。没什么表情，似乎想要看清她的模样。小鼻子动了动，闻到熟悉的奶味，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咯咯……” 他甚至笑出了声音。 “你在笑什么？” 林慧问完觉得自己有点傻，小婴儿怎么可能听得懂。 小婴儿的确听不懂，又发出“咯咯”的笑声，露出可以令成年人迷醉的，极度可爱的笑容。小小的身体软软的，重量全部都在林慧的手臂上。 林慧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家伙根本就没有醒。他眼睛虽然半睁开，但显然还深陷美梦之中。 我居然生了一个人出来……真的好神奇。 林慧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颊。 芒果自然还是没有醒，闭上眼睛睡得更沉了。 下午，林慧回家一趟。既然要出远门，自然也需交代一声。没有带孩子回去，带回去的话，对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无异于一场可怖的风暴。 两位老人的年纪不轻，还是不要刺激他们了。 家里孩子的年纪又小，需得保护他的三观。 对于林慧的归家，外公外婆和表弟自然都是开心的，饶是知道又得出差，也只是叮嘱几句工作不要太累，注意劳逸结合。 可话又说回来，工作哪有不累的。 没有工作的城市居民更累……最近的经济越来越差，给钱不多的零散工作都有人抢着干。 “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外公外婆的，”元浩言小朋友说话像个大人一样，拍着胸脯向林慧保证：“我也能照顾好自己。咱们的单位的家属区配置超高，特别安全。” 说完，还叮嘱道：“你在外面上班，自己小心就行。” 林慧：“……家里就交给你了。小男子汉。” 与家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林慧每隔几个小时得借故回房，让陆开霁走窗户把芒果抱进屋喂奶。 晚上也一样，还没满月的婴儿每隔一阵就要吃奶。如芒果一样，一顿奶能坚持将近三个小时的，已经算是非常有规律，而且不废妈的存在了。 至于拉屎拉尿，更是没有具体的次数。 林慧有种陆开霁一直在给芒果换尿不湿的感觉……一天下来，更换十几次？ 次日，离家上学的元浩言小朋友对林慧说：“真真，你看起来更健康了。” 毕竟怀孕生子……她稍微胖了一点点。 面颊上的肉更加丰盈。 元浩言小朋友夸赞道：“这样更好看。” 看到现在的表姐，他不由想起姨父刚去世那一阵，真真瘦骨嶙峋几乎脱相的模样。那会天天见面，感官强烈但没有多想。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后怕不已。 真真差点没有熬过来…… 一份治安员的工作让她重新找回精气神。 工作的性质哪怕危险一点，比做医生更加辛苦，但只要她喜欢、觉得高兴，也没什么好挑刺的了。 离开家中，林慧远远就看到马路对面站着的男人。身材高挑，容貌英俊，神情冷淡，可惜怀中抱着的婴儿如摧枯拉朽一般破坏掉他周身萦绕的神秘感，将一个神话生物拉进凡尘。以至于过路的行人都敢踮起脚尖往他怀里看一眼，更有自来熟的阿姨凑近问：“几个月了？” 原本，人们应该在看到他的瞬间，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别说盯着看了……恐惧会令他们绝不在记忆中留下【无限飞蛾】的身影。 这也是人类扎根于血脉中的自我保护机制。 陆开霁同样看到林慧，绿灯亮起时，他同人群一起踩着斑马线横跨马路，眸光比信号灯更亮。 这一瞬间，林慧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陆三霁。 这样的感觉只有一瞬，林慧知道不可能。 两人并肩而行，芒果睡得很香。车子开过的声音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基本上只要林慧在附近，他就能休息得很安稳。陆开霁照顾他一段时间，林慧不在的时候，芒果不会再抗拒陆开霁的照顾——不像出生时一直哭泣。 “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南部市吗？” 林慧还没问出口的时候，已经知道答案了。 陆开霁果然毫不迟疑道：“嗯。我不跟着你，谁照顾芒果。” 林慧知道，原因不止于此。 “哦。这样啊！那你真是一位负责任、讲信用的好人呢。” “当然，原因不止于此。” 陆开霁看到林慧没什么表情的面孔，心中一慌。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一个小小的南部市，同时出现陆小霁、陆二霁和陆三霁，再怎么说都是极限了。我觉得跟着你是最快的、能够回收全部收藏品的方法。” 只说一部分的实话是陆开霁的生存哲学，但把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他竟然没有后悔，而且觉得松了一口气。 很快，他整个人微微一僵，怀中的芒果感觉不舒服，扭动几下，发出“呜呜”的声音。 陆开霁反应过来，连忙放松。轻拍芒果的小屁股，口中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没事！乖啊。” 芒果又睡熟了。 陆开霁却是满心迷茫。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不愿意与林慧之间存在谎言和欺骗，迫不及待的献出真诚？ 陆三霁还是影响了他……一个分/身，影响本/体。 这种影响，往往要在他已经做出反应之后，才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简直如同可怕的诅咒，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陆开霁生出一种想要远离林慧的恐惧，然后，他发现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两人有约定在先…… 因为他只要还想升阶，就不行…… 林慧不知道陆开霁在想什么，但也发现对方变得真诚了。 也许是另一种手段？ 林慧不怎么在意，只要陆开霁能照顾好芒果，已经是帮大忙了。对方出钱出力随叫随到还无微不至，有点小心思而已，那算什么事！ 这都不算等价交换。 明明是她占便宜。 两人带着芒果来到事先约定好的地点——出城的停车场。 一辆越野车停靠近出口的车位上，单启明站在车旁拨弄一棵树垂下来的枝条。小白盘在他的肩膀上，像一条围脖。 他还未看到来人，已听到彬礼的示警。 围脖小白亦浑身毛发竖起，露出遇到强敌时才有的惊悚反应。 单启明心中一凛，做好战斗准备的前提下猛然转身，看到林慧带着一个浑身充满神秘感的男人走近，轻声问：“这位……” “我的朋友，和我们同路。我已经和署长报备过了。” “哦。” “哇哇哇……” 芒果突然大哭起来。 林慧转头看向陆开霁，“他怎么啦？” 陆开霁蹙起眉头，“这款尿不湿可能不太行……” “啊？” “尿不湿漏尿，把芒果的衣服弄湿了。哎！也是碰巧，他又拉了臭臭。” “那怎么办？” “放心，我有带备用的衣服。” 说完，陆开霁从随身的空间类收容物中取出一个让林慧眼熟的尿布台，然后取出一盆热水，现场处理起来。 动作轻柔而熟练，不到两分钟就搞定了。 “带着婴儿进荒野……” 单启明全程震惊状态，心中直呼不靠谱。 彬礼从车子里走出来，盯着小婴儿看了几秒，询问林慧：“他和你长得好像……半个多月不见，你孩子都有了？” 152 截杀 多此一举 芒果和林慧长得实在是很像, 到达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两人有血缘关系的程度。 他要喝奶，时刻难离林慧的身边。 林慧的确可以让陆开霁暗中跟随，每隔几个小时给芒果喂一次奶, 但次数太多，很难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 那时候才真的没法解释了。 现在嘛…… 林慧无奈翻白眼，“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哪怕是职业者也得十月怀胎才能诞下孩子, 怎么可能半个月之间门完成生育大事。 再说林慧半月之间门都待在裂缝里头……彬礼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感兴趣的神色, 又凑近一点, 仔细观察芒果之后，猜测道：“这是你在裂缝里得到的奇遇吗？” 林慧心中暗道：果然！大大方方的将芒果展示出来，同事们自会脑补合理的解释。 她点点头。 既然是奇遇，就不方便问了。 单启明忍住好奇，同陆开霁寒暄：“哥们, 召唤小婴儿的手法挺熟练的。” 陆开霁不算热络的回应一句，“熟能生巧罢了。” 单启明不知道他的“熟能生巧”是什么意思。 这位先生家里本就有小孩, 还是照顾这孩子有一段时间门了？ 单启明看不出孩子几个月，再说这也不是普通的孩子……“得像照顾普通的婴儿一样，照顾他吗？这是一个男娃娃吧？” “嗯, 暂时是这样。” 林慧爬上车, “他是男宝宝, 小名芒果。” 暂时是这样……单启明自以为领会林慧简单话语中的深刻含义, 天马行空的想着：这奶娃娃几天能长大？ 虽然没有靠得很近, 但他能够闻到芒果身上浓郁的奶味。 有一点点腥，又有一点点香。 弄得小黑和小白两只猫咪一直流口水…… 越野车的内部空间门充足，四个大人一个奶娃娃再加两只猫绰绰有余。 彬礼开车，将通行证给门口的守卫, 便畅通无阻离开城市。 跨过城门外的缓冲区域，穿过城市的最后一道防线——位于城外十几公里外的高压电网，就真正进入荒野之中。 单启明掏出一张地图，用一小截蔓藤固定。他周围的地形非常熟悉，不用看地图就能给彬礼指方向。 芒果醒来，窝在陆开霁的怀里拱来拱去。这是饥饿的信号，说明他需要吃奶。 陆开霁不着痕迹地看林慧一样，对彬礼说：“前面的遗迹停一下车。我喂个奶。” 单启明讶异，“你喂？” 他视线下滑，落在陆开霁平坦的胸/脯上。 陆开霁拿出空间门类收容物里的奶瓶，丝毫不在意单启明的冒犯。越野车挺稳就打开门，下车之后，回头对林慧说：“能帮我一下吗？” 林慧点头。 两人走向遗迹中能避开同伴视线的地方。 陆开霁将芒果递给林慧，转过身。 背后很快传来“吧唧、昂、咕噜”的细微响动，但听在高等阶职业者的耳中，同雷鸣没什么两样。 他是知道的，芒果一向吃奶凶猛，前往“啊呜”一声含上，必然使出浑身的力气。 有时候陆开霁觉得，小婴儿不是在吃奶，扭来扭去激动的样子分明是在吸/毒。 等不太饿了。 芒果则会放慢进食的速度，享受在母亲怀中的安心感。 因为林慧抱他不多，所以他格外贪恋与林慧贴贴的时刻。虽然小小的，但手指已经非常有力气，总是会把妈妈的衣服揉乱…… “好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陆开霁转过身，见林慧正在整理衣服，纤长的脖颈，胸前露出一小片雪白的皮肤。连忙垂下眼帘，接过芒果。 两人重新上车，见单启明一手抓着一只契约兽，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抓破了。小黑和小白奋力挣扎，如同嗅到猫薄荷的新手猫咪，兴奋到有些癫狂。 “不好意思啊！兄弟，你给芒果吃的是什么奶粉。如果有多余的，能给我一点吗？” 单启明是真觉得尴尬，堂堂成年人同小婴儿抢口粮。 简直不是人。 然而铲屎官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带着婴儿离开不久，小黑小白就发疯了。一边狂躁着，一边向他表达“好饿、想吃”的意思，结果他把准备的猫粮取出来喂两个小主子，小主子却觉得自己在糊弄它们。 平日里最爱吃的零食都不肯赏脸尝一口！ 陆开霁取出一罐未开封的奶粉，递给单启明。 林慧心想：幸好陆开霁准备得周全，否则找任何借口不给都容易引起怀疑。 单启明感激不尽，连忙用热水冲泡一杯，送到小黑、小白面前，两只猫略尝一口就不吃了。然后，齐齐扭转猫头，对着芒果流口水。 单启明吓得把两只猫的脑袋扳正，惊异道：“我去！你俩不会是想吃人吧？” 小黑：“……” 小白：“……” 两只契约兽的智力相当于人类七八岁的小孩，只知道有好香、好香，让人垂涎的食物——哪怕吃上一两口，对它们说来都大有裨益。可到底是什么，它们不知道啊。 两只猫渴求的其实是饱含经验值的奶。 不过，经验值不可转让、不可继承，林慧和芒果之间门属于特殊情况，就算林慧挤出一碗奶，非芒果以外的任何人、动物和地心怪物喝掉，也不可能获得其中的经验值。 哪怕是和芒果一样的吃奶方式，结果也不一样。 生殖降临的母体和子嗣自有特殊性，有着世间门最紧密的关系。 单启明挨了一爪子。 他决定看紧两只契约兽。 芒果或许不是人类，但拥有着人类婴儿的外星。凭这一点，他也不可能让两只契约兽下嘴。 他又不是变/态。 压制住两只契约兽，单启明道：“前面就是最近发掘出的新遗迹——‘黎明号’，一艘趸船。附近聚集有大量的遗迹猎人、荒野流民、商队，或许还有搜寻收容物的职业者混迹其中。穿过‘黎明号’所在的地区，再开36公里，就是今夜落脚的地点。一处咱们组织控制的聚居地——星芒聚居地。” 他说的地点，林慧一个都没去过。 而她并非第一次出城。 单启明猜到她的疑惑，说道：“新生的污秽之地在另一个方向。” 彬礼说：“前面两公里处有变异动物群……” “稍微休息一下，等变异动物离开再出发。” 单启明背靠座椅，“荒野上和变异动植物纠缠，无异于浪费体力。” 打赢，没有价值。 只是浪费时间门。 …… 一艘矩形的平底大船停靠在茂密森林的中央，船底无数残枝盘桓，周围变异树木几乎被尽数摧毁。可以想象，这庞然大物是如何从天而降，摧毁大片原生植被，扎根此处的。 它长度超过一百米，共计四层，堪称巨无霸。 趸船的周围甚是热闹，交谈声、叫卖声不绝于耳。甲板上，更是有七八人打成一团，周围看热闹的数百人振臂呐喊，助威欢呼，好不热闹。 更多人埋头苦干，穿梭于船舱之中探索遗迹。 只一眼扫过，遗迹至少容纳上千人之众，没有任何的异常。 身处其中的上千人也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异常。 唯有四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场景。 他们身处遗迹最高处的一间门船舱内，通过窗户看到一层乳白色的薄膜笼罩整艘趸船，把穿过森林的必经之路也囊括其中。上千人之众目光呆滞、动作机械，一个个犹如提线木偶，进行着不让过路者起疑的活动。 四人之中，灰袍老者为首。他的皮肤褶皱，鹰钩鼻□□，双目很亮，浑身散发着一股威慑之力，让人不敢冒犯。 一名金发的青年站在他的身后，头发和金耀日的阳光一样灿烂。 另外两人一男一女，恭敬站在距离两人三步之远的地方，微微垂头，未经允许不敢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 他们显然是在等待着谁。 灰袍老者的目光似乎已经穿过“陷阱”，看到一辆飞驰在道路上的越野车。 忽然，乳白色薄膜震动。灰袍老者抬起头，看到玫瑰花瓣从天花板上落下。一摊艳红的、带着香味的血液于地板上凝聚，形成一汪血潭。一双素白的手探出，然后是海藻般的红发，光洁的额头，纤细的脖颈。 哪怕是造物主也要耗尽心神才能创造的尤物出现在眼前，身穿一袭黑色落地长袍，尽显惑人的身段。 除灰袍老者之外的三人心神震动，露出痴迷之色。 “血腥女王……” 灰袍老者虽然是第一次见她，却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血腥女王一语道破他的身份，“太阳教会四大主教之一——堕落天使。半神之躯！” “你既然知道我们是太阳教会的成员，并非‘永恒教会’的人，”灰袍老者拖长声音道：“自然也该知道，我们并非敌人。” “哦，我血洗南部市太阳教会据点的事情，你还不知道？” 灰袍老者挥袖道：“我知道，但与我无关。” “哼，与你无关？那你为何做足准备，欲在我必经之路上截杀我？” 灰袍老者：“……这是一个误会。” “那你为何在此设下埋伏？” 灰袍老者不能说自己是来杀一个人……那血腥女王肯定要问，你亲自动手，前来杀谁？ 灰袍老者……太阳教会的主教之一堕落天使不能说出她的名字。因为他并不知道血腥女王和南部市的太阳教会是怎么产生矛盾的，也不够了解对方。缄默玫瑰行事素来亦正亦邪，万一太阳教会要杀的人，她生出一定要保护起来的想法怎么办？ 那就麻烦了。 如果不说那一个人名字，就无法取信。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说。 灰袍老者只能说：“如此简陋的埋伏，对血腥女王来说如同戴草帽打伞——多此一举。我犯不着……” 血腥女王冷声道：“狡辩无用，动手吧。” 灰袍老者：“……” 若非血腥女王没理由隐藏真实意图……他会以为对方在故意碰瓷…… 153 金发青年 杀死她 白日里一道亮光劈开天幕,在大地上留下深不见底的裂痕。 彬礼猛踩油门，才不至于直接把车开进沟中。 车上的人都没有说话，为刚才的恐怖一击震惊,并努力从强大的威压中挣脱出来。 芒果已经醒来，但特别懂事的没有哭泣。哪怕他也同样被笼罩在强者战斗带来的余韵之下，觉得万分难受——可动物的天性告诉他,不能发出声音。 一只小小的、细嫩的手抓住妈妈的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另一只手放进嘴里,自己安抚自己。 陆开霁率先回过神来,察觉到怀中芒果的恐惧,将他抱得更紧一些。安抚道，“没事的，不用怕！” 林慧将芒果抱过来。 芒果立刻放松了。 “前面到底怎么啦？” 单启明咽了一口唾沫。 陆开霁笃定道：“那是半神级别的战斗。” 单启明讶异不已……半神级别……部门里等阶最高的是二转的【神秘武士】，署长常一坤。距离半神差十万八千里,超过二转的对手，他只遇见过一个尝试转职的【丧尸】，对方的阴谋被【医生】拆穿,没能成功。 半神级别……动动小指头就能捏死他们。 单启明努力辨别放心，不太确定的道：“那好像是‘黎明号’遗迹所在的方向……” 陆开霁对南部市外的荒野区域并不熟悉,闻言厉声道：“我们需要绕道。赶紧离开！” 半神级别的战斗波及范围极广…… 光远离是不行的。 话音未落,陆开霁背后展开一对蛾翅。无数细小的飞蛾从翅膀中飞出,钻出车窗,飞向远方。 如果有攻击朝着此处而来,飞蛾们能够抵消一部分的威力。 幸运的是直到越野车行驶到既定的目的地“星芒聚居地”，彻底避开战斗发生的区域，一行人都未受半分波及。 此时已经是傍晚。 夜里露宿荒野不是一个好选择,连夜赶路更是不智之举。 聚居地处于山谷之中，有天然的屏障抵御荒野上的变异动植物。出入口设一块石碑，岗哨查验他们的身份之后，一改刚才的傲慢，几乎是卑躬屈膝的放心。 开车的早已换成单启明，他对路况最熟悉。此时，径直将车开向聚居地的唯一一家酒店。不一会，在酒店的停车场里停好车辆。他打开车门，跳下车。 芒果此时已经饿狠了。 刚才的情况，不可能停下车喂奶。 暮色月亮经费充足，单启明掏出卡要相邻的四间房。然后，他和彬礼亲眼看着陆开霁跟随林慧走进同一间房。关门的动作熟练，毫不避讳的样子，同样的事情似乎已做过千百遍。 单启明“啧啧”两声，摇头道：“署长没机会了……” “如果追求医生是一场竞技，”彬礼慢吞吞说：“那么，署长一直没找到赛道。” 常·前·花花公子·一坤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短时间内难以突破“办公室恋情”的心结，又觉得以领导身份追求新入职员工有胁迫的嫌疑，十分没品。 既然不出手，也就不怪别人截胡了。 彬礼的话还没说完，他摸摸下巴，眼里散发睿智的光芒。说道：“我觉得医生不喜欢署长那一款……” 路过的两名女性撞见两人，瞥彬礼一眼，露出恐惧之色。匆匆跑过去，脸上还带着嫌恶的表情。 明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却认为他一定在说极为恶劣的、极不正经的话。 彬礼……彬礼颇为无语，心中无限委屈。 长得不像好人怪他咯？？？ 单启明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早点休息吧。” …… ‘黎明号’遗迹的假象“啵”一声破碎，金发青年率先跳下趸船，一男一女紧随其后。他们刚刚落地，从地底涌起的鲜红色液体就吞噬趸船。 三人头也没回，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一片区域。 半神级别的战斗对半神以下的存在来说是一场灭顶之灾，几乎只要被波及就会丢掉小命。 他们离得这样近…… 一道白光劈下，大地裂开。 三人中的中年男人扶住因为脚下震颤而有些踉跄的金发青年，口中说：“圣子，我背着您。” 金发青年没有拒绝，爬上男人的背。另一名女人口中“哈”一声，吐出数只透明的泡泡，形成一面泡泡墙。 白光劈下的余波袭来，接连轰破泡泡。撞上女人的背脊，令她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能挡住三转职业者任何攻击的绝对防御技能……” 可惜，却抗不下四转半神泄露的一丝力量。 袭击甚至不是朝着他们来的……女人心中火热，羡慕半神的强大。 她亦有变得如此强大的机会。 她看过太阳教会的内部资料，知道【血腥女王】并非一个“代号”，而是职业的名称。 【血腥女王】的前置职业为【梦魇女妖】，她就是一名梦魇女妖。 有心情胡思乱想，以至于内心激荡不已，皆是因为三人已经基本脱离危险，所以精神稍微放松一点也无所谓。 背着金发青年的男子发现她的松懈，呵斥道：“此时还未真正脱离危险，你在想什么？还不快抓住我的手。” 女子心中一凛，连忙照做。 只见中年男人身躯猛涨至五米，原本鼓鼓囊囊的肌肉变得更加夸张，几乎膨出成肉球。加之额上长角，眼球吐出，臀后有尾，通体赤红。任谁一见到他，就能和传说中的恶魔联系起来。 这只恶魔带着两个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驰，短短几分钟竟然与战斗发生的区域拉出十公里的距离。 待一口气跑到星芒聚居地附近，他才停下来。褪去恶魔的外表，恢复原本的人形，将背上的圣子放下来，恭敬退后一步。 女人同样微微低头，聆听圣子的吩咐。 圣子喃喃自语：“本来万无一失的事，竟然也会出岔子。南部市到底怎么回事？竟然与缄默玫瑰发生如此大的冲突……一群碍事的东西！” 女人闻言接话道：“我们要杀的只是一名三转职业者，原本就不需要那一位出手。我与红蓝司祭合力，定能轻易完成任务。” 金发青年冷睇她一眼，“你知道什么！” 恶魔……红蓝轻声对女人解释道：“她身边定然有帮手，否则黄绿和她的样子不至于无声无息的死在裂缝中。” 女人一听，美丽的脸上竟然露出恐惧的神色，又自我安慰道：“帮手的实力就算和你差不多，我们也有三个人……我和她战斗，应该是我赢。她才刚晋升三转，还不知道该怎么运用力量。三转阶段的技能应该不多，可能一个都没有……我觉得不足为惧。” 金发青年根本没有听女人说话，直接忽视她，对红蓝说：“我们想要偷偷的杀掉她，或许也会有人想要保下她——神秘世界没有秘密！你想办法试探一下。” 恶魔红蓝俯首道：“谨遵您的吩咐。”：，m..，. 154 科学家大人 向导 星芒聚居地,酒店。 林慧将芒果喂饱，放在床上。小婴儿大概是白日受惊的缘故，睡着之后，手脚时常舞动,偶尔爆发出两声哭泣。 林慧对站在窗边的陆开霁说：“他今夜同我一起睡吧。” “那我也睡这里……” 陆开霁说完,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道：“他夜里要吃奶三到四次，需更换尿不湿。每次吃完奶也不一定马上睡着。你一个人难以照顾他，我却是做惯的……我睡边上的沙发，如何？” 林慧点头。 不管陆开霁是出于什么目的，主动帮她照顾孩子——愧疚于分/身陆小霁对她做下的事情也好,家庭责任感作祟也罢。 堂堂三转【无限飞蛾】愿意不要钱替她减轻带娃的辛劳,事事周全、毫无纰漏。她拒绝的话，岂不是傻子。 “嘟嘟嘟——” 房间的内线电话响起,林慧接起来。原来是酒店的客房服务人员询问他们是否需要晚餐,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送到房间里面供客人享用。 价格并不贵，简餐只需要二十七枚纳西币。 林慧拒绝了。 陆开霁知道要出行,已经准备好一路上吃的食物。从空间类的收容物里取出来就可以直接吃,保证热腾腾的,还特别的美味。 她不知道职业者哺乳期是否需要足够的营养……陆开霁也不知道……为保芒果有充足的食物可以吃,陆开霁三餐三点配齐，一口气准备一个月的量，保证不会让林慧饿肚子，不重样且摄入的营养均衡。 此时，陆开霁取出一个托盘。 精美的食物装造型别致的碗碟之中，不仅好吃还很好看。 这个叫月子餐也是可以的…… 虽然林慧觉得成为三转的职业者之后,已经渐渐脱离人类的范畴，不能以常理判断。 她身体健壮，不像普通女性生孩子之后有虚弱期。 其实没必要！ 不需要进补。 可她没有拒绝。 毕竟拒绝男人的用心是一种很傻的行为。 林慧正在用餐之际，外面传来餐车在走廊上推行的声音。滚轮滑行，餐盘碰撞“嘭嘭”作响。 紧接着，房门被敲响。 “咚咚咚——” 陆开霁走到门后，说道：“我们没有点餐。” 门外沉默片刻，响起一道浑厚憨实的声音。 “庄小姐，我是来通风报信的。” 两人还未有动作，房间的窗户便自动打开。 林慧定睛一看，原来开窗的是一只薄薄的小纸人——那是【扎纸术士】彬礼的剪纸傀儡。单启明随后跳窗进入房间，脖子上的串珠发出“咔哒”一声响，挑眉说道：“有情况哎，外面那家伙是来找你的？” 陆开霁已经打开房门，看清来人。 那是一个有着古铜色肌肤的三十几岁男性，身上有一种野性的美感，又给人一种健康、阳光的感觉。哪怕一只眼珠是略显妖异的银色，也并不怪异。他的肩膀上站着一只有着黄色皮毛的猴子，正将长臂往后伸，试图抓挠后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林慧，充满警惕。 如果说男人是亲切的，毫无威胁的，猴子则是他警惕心旺盛的外在表现。 “哟，一个【兽语者】。” 单启明“啧啧”两声，“你是来找茬的？” 同为【兽语者】，单启明只需看一眼猴子，就知道那是契约兽。拥有契约兽的只能是【兽语者】，等升阶之日，契约兽将以别的形态存在。自然不会再坐在【兽语者】的肩膀上，也不再是独立的个体。 “我刚刚说了！我是来通风报信的。” 古铜色肌肤的【兽语者】微微弯腰，目光锁定几人中唯一的女性，行了一个荒野上的绅士独有的礼仪，以示对她的尊重。 “荒野上的职业者都称呼我为小东，‘变异动植物学家’小东。如这位先生所说，我是一名【兽语者】。当然，荒野【兽语者】和城市【兽语者】几乎是两个物种。我曾受一位科学家大人的恩惠，答应他守在南部市外的荒野之中，等待一位前往天府首府的女士到来，做她一路前行的向导。我已经等了好几年，终于等到了。” 除了陆开霁之外的三个成年人都看向林慧。 只不过小东的目光灼灼，另外两人则万分惊讶。 主要是他俩都见证林慧成为职业者的过程，知道她是不世天才，但几年前她还在上大学，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若说她在裂缝里能结实到一名【兽语者】……那并不奇怪！毕竟以【格斗大师】为起始职业的序列太多了。 可是【科学家】哎。 【科学家】的人数稀少到个位数是常识，而且这位【科学家】还提早几年知道她会前往天府首府……怎么也说不通的。 彬礼问道：“难道是令尊庄教授的余荫？” 林慧心中有一点猜测。自从知道用“职业奇遇礼券”进的都是过去的裂缝，遇到的都是以前的人之后，她震惊之余意识到：若茹笛兄妹俩、白玫瑰、华小小等人还活着，一定已经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毕竟职业等级太低，根本活不了这么久。 那么，已知茹笛兄妹俩的起始职业为【艺术家】，那么此人口中的【科学家】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呢？ 林慧没有回答彬礼，而是问道：“你口中的科学家叫什么名字？” “那位大人姓茹，名讳不得而知。” 小东沉声说：“【科学家】大人告诉我——您是他非常尊重的人。” 茹笛、茹小雅和她之间的联系，只有他们三人和游戏光幕知晓，很难有人借两人的名与她扯上关系。 既然不是假冒，就肯定是真的。 茹笛和茹小雅自然不会害她……派这么一个人前来，难道是“未来”的自己特地告诉过两人。现在的她会遇到危机？ 林慧想起小东的来意，问道：“你刚刚说，前来通风报信？” “是的。请现在跟我离开星芒聚居地。否则，等到天亮的时候，不论您几位从任何一个方向离开，都会遇到变异动植物的暴动。到时候，必然遭到围困。可能您几位解决变异动植物群并不伤筋动骨，但科学家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带着您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荒野，到达天府首府。” 单启明讶异，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我刚同当地的遗迹猎人聊过，他告诉我最近并非附近变异动植物的暴动期，周围风平浪静。” 两名【兽语者】同时看向林慧，等待她的决断。 林慧斩钉截铁道：“他可信。”又问小东：“既然天亮有危险，那现在就离开吗？” 林慧是整个外派小分队的组长，拥有队伍的决策权。 大家有合作的默契，单启明自然相信林慧的判断。她进组织以来，判断从未失误过，可以说是凭借一己之力挫败过邪恶组织多次阴谋。然而，她也是全部门出名的事故体质，出门买个方便面都能遇到邪恶组织试图毁灭世界。 出行之前，署长曾嘱咐过他，在外一切小心谨慎为上。 荒野不像南部市，难以获得支援。 一定得悠着点。 单启明自然觉得能避开，自然要避开麻烦，免得卷进更大的难以应对的麻烦里头。 小东点头。 “请稍微收拾一下，跟我来。”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 林慧抱起已经醒来的芒果，率先跟上小东。 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没有惊动任何人，从一条秘密的小道离开聚居地。聚居地外早就停靠着小东事先准备好的车辆，还备有荒野上的流行服饰。 小东发动车子，转过头对他们说：“穿上这些，荒野上的人不会一眼就辨认出你们来自城市。多少能够模糊一下目标，不易引起麻烦。” 几人窸窸窣窣地换上衣物。 林慧将外套披在身上，她的坐位靠窗，看到两抹橙黄的亮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那光亮距车子很近，左右移动着。 她猜测是野兽的眼睛。 小东发现她的异样，说道：“那是我的另一只契约兽。由它开路，夜里赶路不会遇到变异动植物。” 林慧闻言，定睛一看。三转职业者的视力加持，终于看清那是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黑豹。它在道路上奔跑的速度，几乎和可以急速奔驰的车辆持平。甚至，隐隐是快过车辆的。 毕竟引路的是黑豹。 如同小东所说，夜里他们没有遇到变异动植物。 陆开霁的飞蛾一直监视着聚居地的动静，在天亮时，很肯定地说：“的确一直有变异动植物朝聚居地附近聚集。观它们的行进方式，应该是有人蓄意驱赶，就在刚刚已引发□□。” 林慧问：“聚居地的人无事吗？” “我已经留下示警讯息。”小东应道：“聚居地内有防护罩可以抵抗，虽然比不得城市的防护罩坚固，但在禁止人员进出，完全封闭的情况下，不至于被攻破。您放心吧。” 林慧是第一次知道，聚居地也有防护罩存在。 彬礼的重点不在此处。 事实上，同小东打照面以来，对方一直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有意无意的观察他……自己的长相的确会让人觉得不放心。 彬礼已经习惯了。 他对单启明说：“怎么你选的路线，总有意外发生？” 先是半神的战斗，又有蓄意引发的变异动植物浪潮。 单启明：“……” 虽然他很不服气，但完全说不出狡辩的话。 事实如此，已摆在眼前。：，，. 155 乙方 甲方 “这条路,我没有走过。” 车子开在似乎没有人涉足过的山区崎岖小路上，要是技术差一点，一不小心,整车的人就得全部葬身悬崖。 单启明一直在辨认道路。 天亮之后,看得更加清楚,也更加能够确认——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小东随口说：“这是一条隐蔽的道路,哪怕常年在这一片的荒野生活的人也少有知道的。因此更安全。” 半天时间一晃而过,除中途林慧下车喂奶之外，几人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路。 简单吃过午饭,小东介绍道：“跨过这座山，前面有一个聚居地名为‘中哨’。这是一个几乎不和外界接触的地方,却又把守着道路的关卡。我们必须从聚居地经过！万一,聚居地的人有什么冒犯你们的言语，或是过分的要求。请一定配合一点，尽量忍下来。” 单启明挑眉,“如果不配合呢？” “要么无法走进聚居地,要么无法走出聚居地。” “听起来是一处龙潭虎穴。不能绕道吗？” “从南部市到天府首府的路程，你应该不陌生。选择最安全的路程，最少需要十六天；如果有实力、有背景,穿过几个危险区域,可以缩短两天的路程。我选的道路，穿过中哨聚居地之后,只需再花费五天时间，就能到达目的地。” 单启明迟疑道：“我们也没有那么赶时间吧……” 虽然最近的荒野危险得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但是…… “那没办法，”小东耸耸肩：“这会倒回去，一夜半个白日的路程就白走了。” 单启明：“……” 小东是一个向导,他要做的是应【科学家】大人的要求，用最短的时间、走最近的一条路将庄小姐带到天府首都。 别的他不管。 也不用知道为什么。 林慧淡淡道：“详细说一说‘中哨’聚居地的情况。” “据我了解，中哨聚居地极为特殊。周围几百公里有数个聚居地，它的危险程度是最高的。几十年前，曾有一支亡灵大军游走在山林之中，遇到任何人——不论是职业者还是普通人，都会将其自己吞噬，变为养料。一度达到数万之众，所到之处，绝无生灵存活，连尸骨都不会留下。幸运留存的聚居地决定联手应对，暮色月亮、财富密码也派出强大的职业者支援……” 林慧认真听着，略一低头却发现芒果睁着眼睛，似乎也在认真地倾听。 你听得懂吗？ 林慧有点好笑。 单启明追问：“然后呢？” 他对此事有点印象，可能是以前整理部门卷宗的时候看到过。 “然后，亡灵大军逃走了。没有让他们寻找到踪迹，照样到处游荡。直到，亡灵大军行至中哨聚居地。” 小东忽然提高声音说：“没有一点动静……我指的是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任何收容物反应，增至十多万之众的亡灵大军突兀的、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单启明双手猛搓胳膊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怎么跟恐怖故事似的？” “更恐怖的是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小东降低车速，“我们快到了。” 车子此时处于半山腰，林慧抬头望去，视线穿过扎根在岩壁上的变异古松，得以俯瞰山谷之中蜿蜒如长蛇的聚居地。 那里的每一幢房子都是灰白二色，构造几乎一模一样，显得庄严而肃穆。 依靠三转职业者过分优秀的目力，她还能看到穿行在山谷中的居民们皆三五人结伴，头戴方巾，有条不紊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这个聚居地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怎么说呢？不像是一个供普通人生活的地方，更像是一处军纪严明的营地。 林慧怀疑道：“既然中哨聚居地不爱和外界接触，我们怎么借道？” 她说话，小东听得很认真。 “几年里，我已经将这条路摸透，穿行中哨聚居地也有几次了。他们聚居地虽然不喜欢和外界接触，但聚居地的居民要生活，必需的物资还是得靠外界供给。因此，他们并不限制商人在附近活动，甚至穿行聚居地，而普通居民是认不出职业者的。只要我们低调一点，通过不成问题。” 林慧点点头。 不过，她也并非只听小东说话，而没有自己的思考。 车子再次停下来休整的时候，林慧问陆开霁：“你不能张开翅膀，带我们飞过去吗？” 陆开霁摇头，“不行？” “因为人数太多，所以无法负担？” 三转阶段统称“神话生物”，部分拥有飞行的能力。比如，唐文远的巨龙、陆开霁的飞蛾。林慧的领主形态不能飞翔，但她之后可以抓一只飞鸟形态的地心怪物，进行契约。那么，她天空战斗的短板就会消失。 她现在契约的地心怪物里，大多数为鱼怪，能在陆地上行走的都稀有。 陆开霁解释道：“不是的，荒野禁止飞行。只有半神以上，才能突破禁制。部分半神，甚至能快速移动至远距离。” 缩地成寸嘛。 “好了。芒果吃完饭了。” 林慧说着，整理好衣服。 陆开霁收回翅膀，接过芒果。 此处没有遮蔽物，陆开霁只能用翅膀挡住林慧，不让周围可能存在的东西窥视。 两人上车时，遇到进林中解决生理问题的单启明。他手指拨动着脖子上戴的一大串串珠，小黑和小白两只契约兽蹲在他的肩头，冲着林慧“喵喵喵”乱叫。 显然又被富含经验值的奶的香味馋到了。 三人一同上车。 十多分钟里，车中极为安静。除了车子行驶中的轻微噪音之外，只能听到芒果的呼噜声，他又睡着了。 林慧看向单启明——单启明是醒着的，逗弄着两只猫咪。 林慧闭上眼睛，心中勾画出倒五星芒召唤阵。闪烁着莹白光芒的召唤阵没有显现在车上，而是落在茂密的草丛中。迅速勾勒出一个略显虚幻的身影，飞快凝实成身穿制服的八号。 他身影一闪，接着消失不见。 车内中人除陆开霁之外，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出现和消失。 中哨聚居近在眼前，驾驶座的小东通过后视镜与林慧交换一个眼神，余光瞥单启明一眼，踩下刹车。 “到了！” 车子停在聚居地的门口。 这处神秘的聚居地大门极为简陋，仅仅是用数块巨石堆砌而成，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庄严肃穆的感觉。 小东绕到车子的后方，打开货箱的门。 林慧一直知道车后装满货物，但不知道是什么。 此时，小东搬下货物，她才看清纸箱上的标识。其实都是一些生活物品，有牙刷、香皂、棉袄之类……这些在城市里很容易得到，却是荒野聚居地无法生产出的东西。 中哨聚居地的岗哨比林慧到过的聚居地的要多，一共十几人。 其中一人看到小东，和同伴打了一个招呼。拿着武器，走到巨石大门外，问道：“你最近来得有有点勤？一个月前才来过，又来了？” 小东点头哈腰，“这不是想尽快将聚居地需要的东西送来吗？前段时间附近又有一块污秽之地产生，哎！我的产业受到很大的影响，亏了不少。生意不好做，只得多跑几趟赚多一些……” “好了！” 守卫打断他的话，“清点货物。” 例行询问而已，守卫并不是想聊天。 小东招呼彬礼、陆开霁等人搬运货物，守卫又问：“这些人什么身份？” 他的目光落在彬礼的脸上，露出怀疑之色。 实在是彬礼长得不像好人，而是恶棍。很坏的那种恶棍。 “这是我雇佣的佣兵……最近太乱了！南部市附近不知道又有什么变异动植物触摸，地面裂开好大的口子。我心里害怕，花大价钱雇佣的高手。你别看他病恹恹的，遇上变异动植物时，身手特利索。” 守卫的指着陆开霁、单启明问道，“他们呢？” “这是我的妹夫，弟弟……” 小东招招手，林慧抱着芒果从车里下来。 “这是我的妹妹，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子。” 谁知，守卫看到彬礼只是有些警惕，看到容貌外形出众的陆开霁不过是有些许怀疑，但看到林慧则目露惊讶，仔细端详她的脸。 林慧最初以为他惊讶的是一个女人带着小小的婴儿，然后就发现不对劲，忍着触摸自己脸的冲动，看向小东。 小东的脸色不太好。 显然，这样的新情况他没有遇到过。 守卫说道：“你们等着。” 他小跑回去，招手喊来一名守卫，指着林慧说了些什么。那名守卫听罢，朝着聚居地里面跑去。不一会，领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脸上还未褪去婴儿肥，面颊胖嘟嘟的，目光沉稳，表情肃穆。行走间，身体前倾，好似脚上绑着沉重的沙包，根本抬不起来一样，鞋底几乎一直摩挲着地面，显得步伐迟缓。 林慧觉得他行走的姿势眼熟，忽然想起来：外公和外婆就是这样走路了。 一个小孩展现出老年人的体态。 林慧仔细端详他的脸，发现小孩竟毫无一丝孩童的天真，目光沧桑。 守卫们对小孩十分恭敬，他走得很慢也不催促。不想对着小东，说几句话而已，都嫌弃浪费时间。 终于，小孩还是走出聚居地的大门了。 “教授，就是她。” 先前那名守卫指向林慧。 林慧：“……” 她自认观察力还行，都闹不明白什么情况。 只能感觉到守卫没有恶意。 此时，她凝神细看，使用【医生】的能力，见守卫们眉心的灵魂之火燃烧得较为旺盛，说明他们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一些，显然是长期锻炼的结果。而且，几乎都比较健康。 守卫称之为教授的小孩，则是一名一转职业者。 他们伪装的商人身份肯定会被拆穿。 那小孩走到林慧面前，抬起头看着她，笑着说：“庄小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林慧：“……” 小东略显吃惊。 彬礼、单启明讶异看向他。 这次连陆开霁都忍不住看向她。 “你认识我？” 小东小声说：“据我所知，这位教授是中哨聚居地的二把手。”他只是没想到，二把手如此年轻。不对！年幼。 “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教授故意买了一个关子，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不如边走边说。” 林慧淡淡道：“不说清楚，我不敢进去。” “言重了、言重了。如何谈得上‘不敢’！” 教授以为她说笑，见她神色正经，不免讶异：“庄小姐，你不知道吗？你在中哨聚居地享有贵宾待遇，再往前的两个地基——烟/草聚居地、水晶聚居地，待你也一样得奉为贵宾。” 林慧试探着问：“若我想从贵聚居地借道？” “没有问题。小事一桩。” 教授笑着说：“如果您在聚居地附近遇到危险，我们甚至有救援的义务。身处聚居地内部时，更是可以完全放心，我们会不惜代价保护你的安全！” 小东目瞪口呆。 林慧等人不清楚，他却是知道中哨聚居地的排外性有多么的强。他商人的身份是经过多次运作，才得以被聚居地承认。 中间花费的时间，加起来也有大半年。延伸开来，更是持续六年多。 结果林慧凭着刷脸卡就被奉为贵宾。 他干啥辛苦伪装啊？？？ 教授笑眯眯说：“庄小姐，还有什么疑惑吗？” “有啊。” 林慧问：“我为什么能成为你们聚居地的贵宾。” 难道又是茹笛安排的？不可能，小东分明毫不知情。 “大概是‘超能力’？” 教授开了一个玩笑。又咳嗽一声，解惑道：“你的一位朋友非常有钱，且愿意花大把的供给聚居地日常运转。他的存在，让我们的居民可以在不事生产的情况下，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仅仅只有一个要求——让我们将庄小姐奉为贵宾。这样的买卖，我们怎么能不答应呢。” 林慧知道是谁了。 陆开霁也许有钱，但绝不至于有钱到数年如一日的供上万人花销。 这个世界有钱做到此事的人不多，林慧恰好认识一个。 世界第一大财团的总经理、财富密码的首领——华小小。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林慧道：“我的这位朋友姓什么？” 教授摊手，“这笔交易，你的朋友是和我们聚居地的首领做的。更详细的内容，我不清楚。” “他姓华！” 一道冷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慧竟然辨别不出声音响起的方向。 “这是……” 教授道：“说话的是我们的首领。这会他不方便出来相见，贵宾不要介意。” “没关系。” 林慧并不觉得自己重要到想见聚居地首领，对方就得想尽办法来见她一面的地步。虽然这位教授给她的权限是“为所欲为”，但神秘聚居地的首领……哎！总不会没有一点逼格吧？好吧！她觉得自己强烈要求的话，可能神秘的首领真的会放下手头的事情出来见她。 毕竟再牛逼的乙方也得对有钱事又少的甲方爸爸献殷勤…… 林慧对同伴们说：“走吧。进去。” 她的态度已经证明，对方还是可信的。 林慧和教授走在前方，穿过石门的时候，感觉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教授笑眯眯说：“你的这位朋友如此用心，却并不在你面前炫耀，也不表功。依我看，必定是个好男人。他要是表白，你不如答应他。” 林慧：“……” 这都哪跟哪啊？？？ 谄媚乙方为钱财替甲方爸爸牵红线。那什么……微笑认妈？？？ 走在后方的陆开霁耳朵动了动，眉头微蹙，看向教授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警惕的情绪。：，m..，. 156 太阳教会 截杀·二更 走进中哨聚居地,看到的一切和在高处俯瞰所见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座在城市遗迹上建造的聚居地，钢铁大厦的残垣断壁之中，建起一座座小屋,荒凉、破败的感觉迎面袭来。穿着盔甲的巡逻兵在遗迹中穿行,居民们井然有序的生活着。 原来之前所见,全部都是幻象，用来迷惑他人的。 林慧目不暇接,怀中的婴儿睁大眼睛，想要看到更远的地方。 陆开霁上前一步,与林慧并肩而行。 教授仰起头,才能看到陆开霁的脸。 “这位是……” 陆开霁轻笑道：“我是孩子的爸爸。” 林慧眉毛都没动一下。按照两人的约定,陆开霁的确可以这样介绍自己,从两人的渊源分辨,他说的也绝不是假话。芒果论情论理都可以叫他一声“爸爸”,只不过是过干爸爸。 教授扯着嘴角笑一声,“那么孩子的妈妈……” 林慧拍拍芒果的小手,“我是他的妈妈。” “哦,”教授恍然大悟,却还是没有死心。几秒钟的工夫就重整旗鼓，笑眯眯说：“我有一个朋友,她希望给全天下的男人一个家。” 林慧……林慧只能转移话题，询问中哨聚居地的面积。毕竟教授只差直接问出口,你能否接受同时拥有两名男友了。 那怎么能行？ 现在的主角只允许同时和一个人谈恋爱。 而且,她和华小小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非要定义的话,救命恩人和报恩者的关系？ “我们聚居地面积是周围聚居地中最大的，且极为狭长。根据实际路况，开车需七个多小时才能通过。如果贵客不急着赶路……” 林慧打断教授的话,“我很急，特别急。” 教授没有半点不悦，笑眯眯说：“好的，我知道了。”他转头，低声对跟在周围的护卫吩咐几句。不一会，就有数辆散发着银光的装甲车从不同方向驶来，整齐排列，停在道路上。 教授在护卫的搀扶下，爬上第一辆车。 “我在前面给你们开路。贵客有什么需要，路途中尽管吩咐——你的朋友是付过钱的。” 林慧几人随即重新回到小东准备的车辆上。 这辆车的性能已经非常优秀，内部空间也足够宽敞。跟上前方的装甲车后，剩下的装甲车尾随在他们的车后，作防卫的用途。 这阵仗惊动聚居地的居民，不管在做什么纷纷抬头看来，并且单手放在胸前，微微俯首，以相同的礼仪送他们离去。 车内，彬礼苍白的脸上浮现呆滞的神情，僵硬扭头看向林慧。 “你的这位朋友。他是什么来头？” 林慧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同样满脸疑惑的单启明，耸肩道：“他的名字不方便说。” 小东喃喃自语：“这里可是古板、冷漠、排外、神秘、强大的中哨聚居地。” 怎么可能如此的友善！ 强大……这一点林慧认同。车队穿行间，道路两旁每隔三百米都有岗哨巡视。哪怕是行到不适合居民居住的区域也一样。残垣断壁之中，还隐藏有一些强大的、不容忽视的气息，正是藏匿其中的职业者。 0阶难以计数。 一转竟有七人。 加上未露面的聚居地首领……林慧猜测对方的实力不低于三转。小东故事里的亡灵大军，操控者应为三转的【亡灵法师】，能对付三转的职业者，实力并不低于三转。加上对方能使亡灵大军无声无息的消失，等阶可能还比三转高一阶。 四转半神？ 不，不至于，真是四转的半神，已不会在乎区区钱财。 这个聚居地的战斗力已经超过南部市两个官方组织加起来的战斗力，不可谓不恐怖。 七个小时匆匆过去。 下午八点十七分。 前方带路的装甲车打开后车灯示意后方的车辆停车，接着熄火。护卫扶着教授从车上下来，走到林慧的身边。 “前方就是聚居地的出口。天色已晚，贵客不如留下来休息一晚。” 林慧看向小东。 小东摇头，对林慧说：“还能再赶半个小时的路。我们可以睡在野外。有我在，不用担心变异动植物袭击。” 林慧听罢，拒绝教授。 教授只得遗憾的目送他们离去，带着装甲车队折返。 小东开车继续前行，将近九点钟才熄火停车。他选择的是溪流旁的一处平整之地，拿出车内早就准备好的帐篷，短短十几分钟就将晚上休息的营地布置好。 可惜预想准备的帐篷数量不足，只能林慧单独居住，其余男人住在一起。 当着三人的面，陆开霁钻进林慧的帐篷里。 彬礼：“……” 彬礼扭头，看向单启明。 单启明指着小小的帐篷，“他们……” 彬礼看着他，叹息一声。有气无力道：“早点睡吧！明天还有赶路。” 不用开车，只是坐车也很累的。 单启明点头，却没有钻进帐篷里，抱着小黑往地上一坐。 “我守上半夜。” 彬礼点头，“好的。” 凌晨一点，万籁俱静。鸟雀虫蛙都已经睡着，闭目养神的单启明睁开眼睛，黑沉的眸中闪过一丝猩红的颜色。他站起来，踮着脚尖走到林慧的帐篷旁，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把带着血光的长刀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薄如蝉翼，边缘泛着不祥的红光。 一片枯叶落下，还未落在长刀之上，便被拦腰截断。断面光滑，可见刀锋之锐利。 这把刀握在单启明的手中，毫不迟疑地刺破帐篷。又“噗嗤”一声，刺得更深。 单启明却是脸色一变，手感不对！ 他挑开帐篷，却见里面并排躺着的并不是一家三口，而是三个枕头。 “糟糕！被发现了。” “单启明”耳边传来破空的铮鸣，身体折叠成近一百八十度。常人难以到达的极限，他凭借着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身体轻松越过，但紧接着，他动作一顿。 因为，一个瘦长单薄的鬼影已贴在他的背后，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细小的飞蛾趁机钻进他的耳朵里，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单启明”惨叫一声。 原来，刚刚的攻击只为掩饰另外的两种攻击。 薄薄的纸片如灵活的蛇一般在草丛中穿梭，咬住“单启明”的两只脚。 灵活的猴子自树上荡下来，抓住“单启明”的头发爪子深入他的骨头，洞穿头骨。 多面夹击之下，“单启明”竟然毫不惊慌，艰难低下头，对自己的影子说：“您不要再看热闹了！继续下去，我真的会死。”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区区三阶’吗？” 影子里传来一道沉稳的男人的声音。 黑色的物质凝聚出两道身影，说话的男人居右。身材高大，面目凶恶。另一人居左，青年模样，有一头灿烂的金色头发。 “污秽之子！” 彬礼的声音自帐篷上方的一棵树上传来。下一秒，他惊呼一声，跃下树冠。手臂衣料撕裂，露出鲜血淋淋的伤口。 “放肆！” 中年男人怒喝一声：“区区一转职业者，岂敢口出恶言，冲撞圣子。” 圣子？ 彬礼对“太阳教会”有极深的了解，该邪恶组织的组织架构明确。教皇有一，等阶不明；主教四人，皆为半神；司祭十二人，皆为三转高阶职业者；神父八十八人，为组织活动的中坚力量；至于修士，0阶居多，一转较少，遍布两洲五国。 圣子却是在架构之外，地位超然的存在。 每隔五十年就会出现的“生殖降临”使得“污秽之子”虽然珍贵却不算稀有。暮色月亮的内部资料表明：太阳教会会将出生的“污秽之子”接引到教中，然后争夺圣子的位置。 圣子为下一任的教皇。 不过，他也不知道太阳教会内部更迭的情况。 不管怎么说，圣子已经是神秘世界妥妥大人物了。跺跺脚大地颤抖的那种等级。 金发青年摆手道：“不碍事。” 彬礼心想：我是不是得谢您大人大量啊？ 却听金发青年声音没有起伏的继续说：“无需和死人计较。” 彬礼：“……” 论装逼，你们太阳教会得满分。 既然有“污秽之子”出没，三人的身份已经明了。 林慧抱着芒果，从旁边的树上跳下来。还不待她动手，陆开霁已经令彬礼的伤势痊愈，他的初始职业也是【医生】，同样有“血肉/缝合术”这一技能。 她的目光落在青年金色的头发上，视线一闪而过，没有让对方发觉。 这个家伙和芒果的身份是一样的，不知道污秽之子之间是否有感应。 心中刚生念头，就见青年的视线扫过来。匆匆掠过芒果，仔细打量她。 “庄真真……” 林慧面色不变，神情冷淡。 彬礼心中有所明悟……原来是冲【医生】来的，一定是之前【医生】阻止“生殖降临”，挽救南部市的行为，让该死的“太阳教会”忌惮。不惜截杀她立威，亦是对暮色月亮的报复。 一个半年时间便从0阶成为一转职业者的天才，扼杀在摇篮里才是明智之举。 虽然出动圣子还是略显夸张……不过没准太阳教会对威胁的评判标准不一样呢。 男人目光如刀，死死盯着林慧：“庄真真，三转【地心领主】？” 彬礼：“！！！” 彬礼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搞错了？” 男人根本不搭理彬礼，或者说区区一个一转职业者，他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只是直直盯着林慧。 林慧没有否认，否认没有意义。等会儿打起来，她的等级必定暴露。 此时，她只是格外的疑惑。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等阶？” 难道是未来的我给现在的我招惹祸事？ 男人没有回答，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金发青年。 金发青年轻描淡写道：“动手！” 男人大喝一声，衣衫爆裂，身躯拔高至五米，露出恶魔的形态。 “三转恶魔红蓝，太阳教会司祭。不与无名之辈战斗，你！” 他的手指向陆开霁。 “报上名来。” 陆开霁背后的翅膀展开，露出能迷惑人心神的白色图案。 “陆开霁” “你是暮色月亮的人？” “不是。” 红蓝眼珠一转，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此时转身离开，太阳教会不会找你的麻烦。我红蓝承你一个人情，以后必有回报。” “可惜，我虽然不是暮色原谅的人，但已是庄真真的人。” 林慧：“……” 林慧扶额吐槽：“你说这话的时候，过脑子没有？” 陆开霁连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句话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过，他说出口就觉得话不对劲。 多少有点表白心迹的意思。 陆开霁微微蹙眉。 红蓝骂道：“我的‘情绪操控’技能，不是用来给你们谈情说爱的。” 骂完，他心想：我干巴巴站着干什么，怎么不动手？ 红蓝和陆开霁对视一眼。 哦！两人都是精神控制类的职业者，撞类型了。 另一边，“单启明”走向林慧，臀腿摇曳，尽显妩媚。这样的姿态搁一个大男人身上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如小东、彬礼之类的一转阶段职业者，甚至目露痴迷之色，仿佛已经透过男性的皮囊看到一个绝代佳人向自己走来。 林慧瞬间知道对方的职业了。 【媚娃】？ 不，不是【媚娃】。 灵魂火焰的强度超过二转，应该是【媚娃】的后续职业，大约刚步入三转阶段。 没有自己强。 林慧并不知道，同她一般能在打个照面的时间内，判断敌我双方强弱的职业者是凤毛麟角。她认识的人里面，只有白玫瑰才能办到。 又因为白玫瑰能够办到，所以她觉得这是大部分职业者都具备的能力。 眼前没有自知之明的职业者就是不能办到这一点的人，她认为自己解决掉林慧并不难。此时，还在使用职业天赋，娇滴滴道：“真真，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林慧挑眉，“你说呢？” “我不知道……” “单启明”一脸茫然。 林慧身旁闪烁光芒，勾勒出数个逆五星芒图案，莹白光芒大盛，数只地心怪物身影浮现，将“单启明”团团围住，以至于他的视线受阻，再看不到林慧的身影。 地心怪物们不由分说的攻向“单启明”，“单启明”大叫道：“我是你的同事，你交托生死的队友，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是有什么奇怪的戏瘾吗？” 林慧的声音从“怪物墙”后传来，冷淡，嘲讽，如一支利箭射中“单启明”，完成“会心一击”的成就。 “单启明”的声音出现变化，柔媚的女声响起。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就发现了。” “此人是【兽语者】，连两只契约兽都没有发现我不对劲，你怎么可能一开始就留意到不对？我自问小心翼翼，没说错一句话。” “问题就在这里，”林慧语带笑意，“我的同事单启明是一个话痨，他一个人抵得上八十只鸭子……你呢！只说正确的话。谁都能发现你不是他。” 别说特别了解单启明的彬礼和自己，就算是陆开霁和刚加入队伍不久的向导小东都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了。 “单启明”的伪装保鲜期最多几分钟。 这是“单启明”没想到的，“算我倒霉。” 林慧好奇问道：“你怎么不选我的另一位同事彬礼。你要是选他，已经成功了。” 彬礼虽然八卦，但寡言啊。 “我怎么知道他是你的同事？他面相凶恶，气若游丝。我还以为他是你们路上抓的俘虏。” 林慧：“……” 长相是天生的，要是用得好的确有奇妙效果。 “听起来，你们要杀我却一点都不了解我，连我身边有什么人都不知道。” “区区一个三转职业者……” 林慧打断他，并发出灵魂疑惑：“你几转？” “单启明”：“……” “单启明”恼羞成怒，气呼呼道：“快让丑八怪们都散开。我数到三，再不让开我就杀掉你的同事。” “这么说，你现在使用的身体是我同事的？” “当然。” “他死掉，你不会死吗？” “废话，我难道会跟一个区区一转职业者同归于尽吗？” “哦。如果你使用的是我同事的身体，那我身边站着的是谁？” 林慧话音刚落，召唤兽们让开一条道路。围困其中的“单启明”看到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生着一张娃娃脸，还有两个小酒窝，不是单启明是谁。 真正的单启明上下打量他，“竟然和我一模一样。我妈恐怕都难以辨认出谁才是她的儿子。” “你……你没死？” 单启明拍着小心脏道：“差一点死了。” 幸好林慧的召唤兽八号及时赶到，对方的态度很差，但实力是真的强。 林慧发现“单启明”不对劲，就立刻让八号离车查看情况。不仅出动八号，陆开霁的飞蛾也跟去了。这才能远程治好单启明身上的致命伤，并且摆他们一道。 “单启明”的伪装已经没有必要，伸手一扯，脸的□□掉下来。立刻恢复原貌，展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美貌。 “我叫甜杏，很欣赏你的聪明。你的运气也很好呢！不过，你不该给我拖延时间的机会。圣子大人，我准备好了。” 甜杏转过头，对一直没有动作甚至没有挪动一步的金发青年露出甜美的微笑。 金发青年不为所动，更没有多看她一眼，冷淡的“嗯”一声。 无数金色光环子在他脚下凝结，爆发。 在场众人如直接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下，皮肤产生灼痛之感，更可怕是用不了多久，他们的污染值就会升高到影响情绪和行动的地步，难以继续战斗。 “这句话还给你，” 如此困境，林慧只是微微一笑：“你在拖延时间，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拖延时间呢？” 她话音未落。 一道之前在中哨聚居地里，响起过的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审判！” 众人脚下缓缓升起一只天平，两臂破土而出，臂上各挂一圆盘。 双方人马此时都在盘中，敌我双方各占据一只圆盘，遥遥相望。 甜杏一愣，明白过来。 “中哨基地的首领……” “嗯，”林慧淡淡道：“教授不是当着你的面说过吗？我在聚居地周边遇险，他们有救援义务。” 甜杏觉得说不通。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你有危险的？” “因为我提前告诉他们的呀。” 这才有如今的一幕——形势逆转，猎人成为猎物。 甜杏：“……”：，m..，. 157 胜 离开 金发青年脚下爆发的灿烂光芒只能辐射到自己身处的圆盘以内, 污染带来的危机霎时瓦解。 不知何时，天平的长臂上出现一个男人。头发不多，与其稀少的头发相反的是格外威严的脸, 身穿板正的制服, 外面罩着一件红黑相间的斗篷。 这样的打扮瞧着和林慧原本世界的法官有相似之处。 恶魔红蓝伸手搀扶金发青年，“您怎么样？” “我没事。” 金发青年的面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神情不复冷静。他蹙眉道：“一名【审判者】……” 此行的确倒霉。 从一开始就不顺利。 天平上站着的中哨基地首领张开双臂, 口中发出古朴的, 令人心神震荡的言语。 “我，审判者。以公平的天平为衡量器皿。我，倡导善良……” 一只只白玉般透亮的圆形砝码从天而降，共有二十几只，落在林慧几人所在的圆盘之中。接着, 消失不见, 圆盘爆发出乳白色的光芒。 林慧只觉有暖流涌进身体里, 带来无尽的力量。 她打开游戏光芒, 看到个人面板上出现数个增益效果。 【金子般可贵之心】你有一颗贵重的真心，足以让团队全属性抗性增加。控制类技能难以对你们生效。 【温柔的你】温柔是善良的朋友，友谊万岁。团队普攻增加, 且随机触发暴击效果。 【罪恶克星】挫败过多次罪恶组织阴谋的你, 可以一眼洞穿坏人的心思。团队成员有一定概率闪躲对手的攻击。 【救死扶伤】…… 【动物之友】、【森林之子】、【奶爸】…… 林慧咋舌, 审判者的技能好厉害。 中哨基地的首领继续道：“我, 审判罪恶。” 数只黑色的圆环砝码落在对面三人的圆盘内, 竟有四十几只。消失之后, 圆盘内泛起一层黑色的光芒。 明明林慧等人什么都还没做，金发青年已经吐血了。 大概是什么中毒的负面BUFF在起效果。 中哨基地的首领放下打开的手臂，庄严肃穆宣告道：“落下的砝码是你们的善良和罪恶的总值。现在, 你们可以公平的决一生死了。” 甜杏直接叉着腰，唾骂出声。 “公平&**!@@#” 林慧猜测，心绪浮躁也是某种负面BUFF生效的结果。 不过，她可不会同情要杀死自己的人。当即，丢出一个奇门遁甲阵法，再召唤出八号。纤细的、透明的、难以被人发觉的丝线缠绕住甜杏的脖颈，用力拉紧。 鲜血四溢。 甜杏惨叫出声。 数只飞蛾涌向对面，洒下的粉尘让金发青年不住地咳嗽。 恶魔连忙自空间类收容物里取出一瓶淡蓝色的药剂，喂进金发青年的口中。 金发青年稍微恢复一些，摆摆手道：“别管我。此时释放神光对他们无效，我已经没有用处。专心对敌，反正我也死不了。” 红蓝听罢，果然不再分心照顾他。一边抵抗层出不穷的攻击，一边心生退意。 原本三对二……其中一人还是圣子大人，神光可令不信吾神之人堕落，胜利的必然是他们。杀死一名【地心领主】不在话下，其余人倒是可杀可不杀。 其实也是杀不了！专心对付一名三转职业者的前提下，很难抽出手杀死其他人。 另一名三转职业者要跑，他们无可奈何。 除非有绝对的压制的力量，或是天时地利人和，否则本就难以留下一名三转职业者的性命。 这种等阶的职业者，保命手段必然不少。 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一名【审判者】，哪怕是其他的三转职业者都好，偏偏是【审判者】。他可以称量善恶，玩弄公平和正义，真正三阶无敌的存在。 这个职业的自身限制同样很多，有一点就是只能在“法庭”周围活动，常年驻守一地。他相当于一点五个三转职业者，加上另外的两名三转职业者，双方的实力差距一下就拉出来了。 身处天平中的双方并不能离去，除非【审判者】放行。 可是己方有利的情况下，【审判者】怎么可能放敌人一条生路。 十多分钟过去，红蓝和甜杏都露出颓势，明显已经难以支撑。 金发青年上前一步，拨开两人，挺起胸膛说：“要杀他们，不如先杀我。” 单启明赞道：“有情有义。那就先杀你。” 金发青年：“……” 彬礼有气无力地说：“污秽之子不能杀死，只能封印。否则大家一起玩完。” 一旦他死掉，爆发的污染足以再造就一片污秽之地。因此，污秽之子一向受人厌恶，又被视作烫手山芋。 什么有情有义，他是想让几人投鼠忌器。 林慧绝不愿意放走他们，“怎么封印？” “不知道，”彬礼特别坦然，封印污秽之子的事轮不到他做。 “而且也没有封印污秽之子的收容物。” “我能封印他。” 中哨基地的首领低下头，对林慧说：“不过，得在收回天平之后。这一个天平还在的情况下，我不能参与战斗。” 其实你已经参与战斗了。 以最强辅助的身份。 林慧心说，公平的天平其实一点都不公平。 中哨基地的首领继续说：“我建议先杀死两人再封印污秽之子。如果你办不到，就不如放他们离开，免得浪费时间。” 那可是两个三转职业者，身上有无限的可能。 只要没有死透，随时可能反扑。 “我能办到。” 林慧从不说大话，答应的同时已经想出办法。 陆开霁与她并肩作战多次，相当了解她。当即放开手脚。 巨大的飞蛾扑向甜杏，圣子身形一闪，原地消失，再出现已经挡在甜杏面前。 陆开霁全无收回攻势的意思，继续控制飞蛾向前。 飞蛾即将撞上圣子的一瞬间，林慧丢出【医者之盾】，只见飞蛾炸开，红色的血雾迷茫。根本没有做好准备的甜杏被血雾吞噬，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红蓝的情况和她差不多，但恶魔皮糙肉厚，并不至于太疼。 圣子看着我方的惨状，已然愣住了。 “你……” 这种让人投鼠忌器的打法，他不是第一次用。可却是第一次遇到林慧这般……这般……用技能保护敌人的奇葩。 他定定神说：“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一个绝对防御的技能。一般冷却时间很长，让我看看你有几个这样的技能。” “那你就好好看着吧。” 林慧微微一笑，八号暗中织好的网收缩，显露出五彩的光芒。 圣子一头扎进网中，却猛然呼吸一滞，发觉自己身处一活物腹中。该物呈半透明状，身体极富韧性。 某种地心怪物吗？ 五彩的网收缩时，透明的怪物身躯被绞烂。 身处对方腹中的圣子安然无恙，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名下属倒地不起。 要知道，八号在还没有成为林慧的收容物的时候，就能给三转的陆开霁造成麻烦。如今的它，已经不是往日的它。林慧获得的增益属性，也会继承一半给它，它现在的攻击足够三转职业者喝一壶的，对付的又是被削弱的三转职业者。 等五彩的网消失时，只有圣子安然无恙。 将他吞进身体里的怪物，也已经碎成肉块，消失不见。 圣子有所明悟：那是召唤兽！ 圣子震惊，磕磕巴巴说：“你拿自己的召唤兽做肉盾……” “嗯，有问题吗？” “无耻。” “谢谢夸奖。” “你用召唤兽做肉盾的手法似乎很熟练、过分熟练了……” 八号睁着一双死鱼眼，悄悄睇林慧一眼。 它是林慧目前获得的召唤兽中最强的第一人，林慧自然不会计较它的冒犯，也不觉得这是冒犯。它和人类其实没什么差别，智慧并不比人类低。 有情感有情绪不是正常的吗？ 躺在地上的恶魔红蓝重新站起来…… 两个多小时后，两名三转邪恶职业者彻底死亡，尸骨无存。唯有金发的圣子站在圆盘中，有些狼狈，但身上看不到半点伤口。 即使幸运受伤，也被治好了。 天平消失，重新没入泥土之中。中哨聚居地的首领轻飘飘落在地上，对林慧说：“庄小姐，侥幸完成你的托付。” 你们中哨聚居地的人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吗？ 林慧感激道：“多谢。” “应该的。” 林慧不再说客套话，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 “圣子交给你了。我现在得立刻离开。” 自从小东出现，林慧便知道此行不会太平。因为，他不仅仅是茹笛安排的一名熟悉荒野的向导，而是一名等待在荒野上数年，为的就是在此时，能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天府首府的关键人物。 为什么这么急？ 前有恶魔带着养子在裂缝里截杀她，没能成功，再有第二波追杀一点都不奇怪。 那么“黎明号”遗迹的半神等级战斗，“星芒聚居地”的变异动植物浪潮很可能巧合，也不是单启明的运气太差，挑选的路径中，每一个关键位置都刚好有坏事发生。 单启明很冤。 不选他定制的路线，一样会有不好的遭遇。 因为那些人是冲她来的……来自太阳教会的追兵，且杀死她的决定非常充足。当然，单启明没有被替换之前，林慧只是有所猜测，不敢确定。发现单启明是假的，她心中立刻生出钓鱼反杀的计划，通过中哨聚居地的七个小时里，她有无数的机会戳穿甜杏，但她没有。 她那时并不知道甜杏的同伙就在甜杏的影子里，否则在中哨基地时已经发难。 甜杏同样未在中哨基地动手。 林慧决定等等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也是想要钓出甜杏的队友，做到一网打尽。鱼儿很快上钩，而且是三条大鱼。 出乎林慧意料的在于：甜杏没什么脑子，她的队友也没有什么脑子。 甜杏会露馅，并非林慧运气多好，而是对方不够了解她和她的同伴。 林慧：我好歹是三转职业者，神秘世界里绝对的高阶战斗力，而且对方并非不知情，何至于如此轻视我？ 圣子、恶魔、甜杏大约是梦魇女妖，大概率都不是傻子，如果是傻子的话，不至于能成为三转职业者，是什么让他们不做好准备就对自己动手？ 林慧猜测有两种可能：一、他们拥有绝对的实力，对方三转职业者轻松容易。 二、临时受命，来不及准备。 这两种可能性其实能合二为一。 她原本还有些不确定追杀自己的还有谁，现在已经能够确定了。 能够轻松杀死三转职业者的，不惧怕三转职业者有所倚仗的，只能是半神了。 活跃在世间的顶级战斗力也是到半神终止，也就是说林慧升级的话，最高也只能到半神级别。再升一级，她就能成为世界级的顶尖战力。 虽然说出去让人难以相信，但事实如此——太阳教会派了一位半神追杀她。 因此，圣子、恶魔和甜杏都觉得杀死她是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结果，半神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否则林慧早就死了。 同时，也造成双方出现巨大信息差，给林慧反杀的机会。 能与半神一战的，只能是另一位半神。 林慧心想：或许我并非运气好，而是有一位故友在帮助她。 会是谁呢？ 她首先想到的是白玫瑰，但无法确定。 这只是一种猜测，也有可能她就是运气好。不过，好运气不会一直延续，她得赶紧进天府首都。 太阳教会的半神，一定会被天府首府拒之门外。 林慧思索间，听到中哨聚居地的首领说：“庄小姐，你其实不必急着走。聚居地里有一座‘法庭’，可以为你提供庇护。” 林慧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 “那你能在一位半神手中保下我的性命吗？” 首领面容一肃，让开道路：“有缘再见。” 林慧：“……” 小东连滚带爬去开车，忍不住甩动脑袋，想把脑袋里面的水甩出去。他刚刚听到什么啦？半神！ 一位半神的追杀！ 之前护送他们的装甲车齐齐从四周驶来，只留出一条可供他们离开的道路。 首领低下头与教授说话，林慧最初还能听清他们的对话“本以为装甲车会参与战斗”、“此时拿来囚禁圣子也不错”、“将圣子留下来，如果有半神袭击怎么办”、“不碍事，实在不行把人交出去就完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车子越开越远，就逐渐听不清了。 158 绝处逢生 甘愿赴死的时光会成员·二更…… 汽车在无人的荒野中前行,卷起的灰尘偶然扑到奔跑的黑豹脸上。黑豹打了一个喷嚏，忽的，转头看向后方。 动物对危险的直觉,其实比人类更强。 此时，林慧正在后面的车厢里喂奶。为节约时间,几人路途中几乎不下车了。 后面车厢里的“商品”在中哨聚居地腾空,正好给林慧喂奶提供便利。 五天时间匆匆而过，期间并没有遇到危险，也没有追兵出现。连夜赶路的情况下，还有三个小时，他们就能到达天府首府。 其余城市的人一般称呼它为“中心城”。 它也的确是天府州的中心城市，经济最发达,军/队最强大,人口最多。据说，那里连找工作都非常简单，职员还能享受跳槽的权利，一怒之下开除老板不怕找不到新工作。结婚率、生育率比其余城市高出一大截。 黑豹转头的一瞬间,芒果吃奶的动作一顿，差点呛到。 林慧一阵心悸,脚下亮起倒五星芒的法阵,召唤出八号。 陆开霁张开翅膀，将母子俩裹进自己的怀中。 “嘭——” 汽车下方的道路出现数道裂痕,形如蜘蛛网一般，迅速向四周蔓延。忽然，一块翘起的石板卡住高速行驶的车辆轮胎。车辆腾空而起，侧翻落地，滚动着摔向前方。滑行十多米,才停下来。 还不等车上人下来，一道白光闪过。 冒烟的车子直接被劈成两半。 一道身影在白光袭来时闪出车外，正是陆开霁。他几乎完全化成飞蛾形态，抱着林慧母子二人冲向前方。 林慧知道，那位半神追来了。 不断有攻击落在陆开霁的背脊上，被他一对翅膀上既柔软又无比坚硬的绒毛卸去一部分的力道，但还是在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林慧在他怀中都能够感觉到攻击的冲击力，一边用血肉/缝合术给他治疗伤势，一边放出召唤兽，并BUFF全开。有海洋生物召唤兽们做炮灰，两人跑出去数公里。 此时他们是最好的靶子。 他们跑得越快，离刚才受到袭击的地方越远，其他人越容易逃生。 “半神可能无法直接过来……” 两人以不输给车子的速度奔向中心城，密集的攻击中。林慧猜到半神现在不是绝对自由的状态，否则直接跨越空间，来到他们面前。 他们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没过多久，在持续不断的攻击之下，林慧的召唤兽消耗一空。陆开霁根据之前小东给的地图估算距离，对林慧说：“以我的速度，两个小时能够到达中心城。” “好的。” 林慧点头。 只需要坚持两个小时…… 林慧召唤出八号……八号刚出现，就感受到恐怖的威压。即使面对的是地心领主，都忍不住吐槽一句：“您可真能惹事。” 林慧心想，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她没有解释，下令道：“保护我们。” “遵命！” 林慧死掉，它也没命。 八号挡在两人身后，不断承受攻击。 可惜，它只坚持了十五分钟。 林慧欲将芒果塞进陆开霁的怀中，准备自己迎敌。陆开霁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你直接承受攻击，速度必然变慢。我出去挡一下。” “你出去，攻击只会更加凌厉。” “你有别的办法吗？” “我有防御类的收容物可以抵挡攻击。” 然而，能够抵挡半神攻击的收容物并不多，且能够抵挡攻击的多是有次数限制的收容物。 很快，陆开霁收集的防御类收容物消耗一空。他抱紧林慧说：“你是【地心领主】，本身的神话形态并不算强大，出去也抵抗不了几次攻击。我会将你送到距离中心城不远的地方……最后的半个小时路程，你需要自己走。死去的召唤兽，还能重新凝聚出来吗？” 用[扭曲王冠]修改技能描述的话，可以重新凝聚。 然而……“半神要杀的是我，你知道吧？” 这也是林慧主要要求抵挡攻击的缘故，她不确定陆开霁会为自己做到什么程度，不如主动一点。 “嗯，我知道。” 大大出乎林慧的意料。 陆开霁不打算丢下她离开，决定用身躯抵挡攻击到最后一刻。 林慧不能再含混过去。 “丢下我的话，对方不会为难你。” 没必要，也犯不着。 “嗯，我知道。” 林慧沉默了。 陆开霁闷哼一声，自己承受攻击，没让母子俩受到丝毫伤害。 “放在以前，如果有人对我说，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为一个女人付出生命，我会狠狠嘲笑他，并告诉他绝不可能。” “现在、此时，如果再有人问我，你愿不愿意为庄真真付出生命。我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我不愿意！” 陆开霁勾唇一笑，又冷哼一声。 “活着不好吗？你与我之间的确有契约，但我已经帮助你生下孩子，又照顾芒果许久，不算违约。即使我丢下你，你也不能埋怨我、不应当埋怨我。” 林慧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那你走啊。” “我身体不听脑子使唤……该死的陆三霁！害我中爱情的毒，脑子都不清醒了。” 陆开霁并不愿意放任自己爱上林慧，可他越想克制，越是沉迷。 林慧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挣扎，痛苦，纠结，爱意等等复杂的情绪，但之后的时间里，他一直忍受着袭击，却始终如安全的港湾拥抱着两艘摇曳的船。直到一对翅膀尽毁，再也跑不动，才低下头，狠狠在林慧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吻，“走！” 他将母子俩推出去，反身迎向白光。 林慧没敢回头，抱着芒果向前跑去。她嘴唇里含着一枚小小的指环，奔跑中，收容物鉴定术起作用，看到指环的鉴定结果。 [幸运戒指] 安全等级：Safe 描述：这是一位先生送给未婚妻的戒指，里面装满这位先生的爱意。可惜，这对情人最终没有在一起。因为，这位先生不幸身亡。他临死前的执念附着在爱人的戒指上，守护着爱人。可惜，他只是一位普通人，能做到的有限。 作用：千分之一的几率触发对戒指主人的保护效果，抵挡一次强力攻击（0/1）。 副作用：保护效果触发后，戒指将不能取下。 这才是陆开霁，临死前亲她一口都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比如，我不是要亲她，是嘴对嘴送收容物最方便。 当时很急，抽不出手。 其实这件收容物根本可有可无，千分之一的几率和零也没什么差别了。而且，它即使生效，也难以抵挡半神的袭击。 然而对陆开霁来说有合理的理由就能做不合理的事情。 必须要有借口，才能顺从自己的心。 林慧快要离开这一片区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陆开霁已经倒下，而不远处的半空中，一名背后有六对翅膀的灰袍老者正立在那里，目光冷漠、毫无波动，静静的看着她。 这样的威压。 那是半神。 呵！好像没有继续跑的必要了。 不！总得试一试。 忽然，她的耳朵捕捉到树丛间的一丝动静，目光不留痕迹地扫过，看到单启明、彬礼和小东藏在那里，一辆纸扎的车停在不远处。 单启明朝她招手。 原来他们赶上来了。 林慧没有过去，心中想着：穿越游戏之后，她遇到不少很好人呢。 半神的六对翅膀打开，无数锐利如刀的羽毛脱落，刺向林慧。 林慧感觉到，这是自己无法躲避的攻击。 如果战斗，她就将不能逃跑。 如果逃跑，她露出的后背会是死穴。 正当林慧难得犹豫之际，脚边的泥土鼓起一个小包。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从里面钻出来，她实在是脏了。衣衫褴褛，只有一半衣袖尚存，以至于一条胳膊裸/露在外，裤子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没有穿鞋。 唯有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毫无花纹的木头簪子盘在脑后。 女人轰出一拳，带起一股气浪，将黑色羽毛尽数轰碎。 接着，她并没有看半空中的半身一眼，而是看着林慧，目光柔和。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如一个母亲在仔细打量许久不见的孩子。 她的声音也是温柔的。 “庄小姐，我是时光会白女士，前来帮助你。” 林慧凝神细看，以她眉心火焰燃烧的大小，可以得知对方是一名二转职业者，并不具备和一名半神战斗的资格。 “可是……” 白女士坚定道：“请你赶紧离开。不要浪费我为你争取的时间。” 林慧一愣，接着点头。 她的脚下浮现出倒五星芒的召唤阵，瘦长的黑影从召唤阵里出现，将林慧抱举到肩上，一只手蔓延至陆开霁的身边，将其卷起，然后飞快的朝着中心城的方向奔去。 林慧回头去看，先看到白女士小跑几步，然后一跃而起，冲向半空中的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一甩袖子，白女士从半空中摔落，将地面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饶是二转职业者受此一击，也难以再爬起来。 老者轻哼一声，“不自量力。” 接着，踏出一步，想要追赶林慧。耳朵捕捉到身后的劲风，转头一看，白女士又冲上来，哈哈大笑道：“我未死之前，你休想往前一步。不管你是半神，还是神灵都好！留下来。” 她奋力一扯，竟将半神从空中拽落。 白女士哈哈大笑。 “穿梭在时光里的旅人啊！漂泊无依的灵魂啊！失去过去没有未来的孤仃者，时光引你来此，此处就是你的坟茔。” 这是赵先生临死之前曾唱过的曲子。 林慧分明看到，白女士的身体里有无数丝线爆出。那是都是光阴之线，一旦用完将会立即死去。 然后，她看到单启明三人开着纸扎的车行驶到两人身旁。 林慧在给陆开霁疯狂丢血肉/缝合术之际，赶他们离开。 单启明拒绝，“不行。署长知道会把我赶出暮色月亮的。” 彬礼：“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至少能留下来收尸。” 小东：“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离开，否则无法向【科学家】大人交代。” 林慧没再多说什么，感觉到几乎被削成骨架子的陆开霁尚有一口气在，催促瘦长黑影再跑快一些。 单启明在逃命的时候，还不忘记八卦。 “刚刚那位，应该是【苦行者】。” 林慧竖起耳朵听，她对那位女士很在意，对方看自己的目光，怎么说呢！绝对熟人的目光，而且还是关系很亲密的那一种。自己却完全不认识她，难道是未来的自己认识的人。 可白女士是时光会的成员。 赵先生……她也是不认识的。 单启明不用别人问，自己就能“叭叭”的说：“起始职业0阶【武器专家】，一转职业为【扎纸术士】，正是彬礼即将晋升的职业。【苦行者】以苦难磨砺自己的身体，壮大自己的精神，锻炼忍耐力，剥离欲望。往往心智无比坚定，能爆发出超阶的力量。” 心智越坚定之辈，爆发出的力量越大。 因此，才能以区区二转的等阶拦住一位半神。 单启明说完，看向林慧：“好魔幻，不可思议。我的新同事，一名刚成为职业者半年的【医生】，竟然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内，晋升三转。跨越一转、二转的阶梯，成为跻身高阶序列的强者。你是老天爷的亲女儿吧！” 什么亲女儿！ 林慧心说：她是被逼的。 死亡如影随形，除变强之外，她没有第二种应对的手段。没想到她在变强，对手也在变强。 单启明的声音变得有些恍惚，“更魔幻的是一位半神带着太阳教会的圣子和两名三转邪恶职业者在荒野里追杀她……” “更更更魔幻的是她依靠一些及时的帮助，将两名三转职业者反杀。话说，那是太阳教会的司祭吧？署长还未杀死过一名司祭。并且，她封印了圣子。” 林慧不得不说话了。 “我没有封印圣子。” “你的朋友帮助你封印了圣子。说到这个，你的朋友是不是太多了？科学家朋友、有钱的朋友、时光会的朋友。这三位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 林慧发现单启明压力太大时，竟然有喋喋不休的毛病。 这三位自然不是同一个人。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看不出来的，稍微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人是科学家还有钱还拥有一个神秘组织啊。 那是里才会出现的人物，现实世界里根本不存在。 一直昏迷的陆开霁醒来，“半神追来了。” 那么，白女士…… 一道身影从他们前行的方向奔来，林慧都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只听他喊道：“我是时光会李先生，受时光的指引前来帮助你。快走！我会拦住半神一刻钟，你速度快一些可以到达中心城。” 单启明幽幽道：“这个时光会的成员为你甘愿赴死……” 他其实觉得时光会和□□组织也没什么差别了！洗脑的能力，恐怕比太阳教会还强。为了同一个目标——虽然他不知道那个目标是什么，竟然不惧生死。 敢于和半神一战！ “我从没听说过时光会的存在，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什么组织？你和时光会到底有什么关系啊？我快好奇死了。” 林慧实话实说，“这一点我也想知道。”：，，. 159 又见白玫瑰 她是血腥女王？ “前面是城郊了。” 单启明指着前方高呼一声,只觉得担惊受怕的小心脏终于从嗓子眼落回胸腔里，缓缓舒出一口气。 终于！终于要到了。 瘦长黑影抱着林慧、陆开霁两人穿过布置在城市郊区的高压电网，载着另外三人的纸扎小车随后驶入,加大马力继续往前冲。 林慧已经能够看到高高的城墙，前方不远处就是中心城了。忽然，瘦长黑影猛地一顿,差点把陆开霁直接甩出去。林慧和芒果则被它紧紧抓住，没怎么受到惯性的影响。 林慧抬起伏在黑影身上的头颅,看到追赶而来的灰袍老者。六对黑色羽翼呈铺天盖地之势，她竟看不到头顶蓝色的天空和银色的太阳。 半神追上来了。 那么时光会的李先生也已经死了……林慧心中沉痛，他们还是跑得太慢了。 而半神级别的强者速度又太快了。 灰袍老者定定地看着林慧，以一种惊奇的目光。他大概也没有想到，此行竟有诸多变故，让堂堂半神犹如猎犬一般追逐一名三转职业者,过程极不体面、甚至于有些狼狈。 正因如此,他不愿意再生波折。 黑色的羽毛纷纷扬扬的落下。 这位半神用出自己最强的一招,口中冷漠地道：“死！” 风刮过林慧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几秒之后,她将卷进更猛烈的风中,直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半点——狂风才会停歇。 林慧脑中不断闪过一个个办法，但又一一否定。她的目光落在游戏光幕的格子里,那里有一张职业奇遇礼券。 又一次需要动用职业奇遇礼券来渡过危机了。 这次可能不像以前一样容易,至少能争取到一个机会…… 然而，林慧选择使用礼券,游戏页面却弹出一个“特殊状态（不可使用）”的对话框。她意念一动，个人页面弹出，状态栏里不知何时多出一项“半神领域锁定中”的特殊BUFF。 这样的情况第一次出现：职业奇遇礼券被冻结了。 林慧回想起自己唯一一次提前结束职业奇遇,被紧急弄出裂缝的往事。那一次，她被“永恒”盯上了。 一切思绪和动作只在短短一两秒之间，林慧并不慌。她已经遇到过太多次生死危机，养成越危险的时刻越是冷静的习惯。 此时，她尽最大的努力防御。 脚下逆五星芒阵法闪烁，一层叠加一层，全部召唤兽拥挤而出。 顷刻之间，一只只召唤兽还没明白外界是什么情况，就已经血肉横飞、骨头粉碎。 那一道道能将人瞬间化为白骨，再化为齑粉的凌厉的风在即将刮中林慧时，忽的消弭不见。 灰袍老者“嗖”地转过头，沉静、冷漠的眸中几乎冒出火星，他抬头对着一处呵斥道：“血腥女王，你到底意欲何为？” 林慧跟随他的视线，只看到并无人影的一片天空。 灰袍老者一挥袖子，那里凭空出现一个人影。她不知何时已在那里，只是他们看不见而已。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人，世界上所有赞美的词汇加起来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 那一头灿烂的红色卷发富有生机，柔顺如海藻，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五官是造物主细心打造的奇迹，玲珑有致的身躯裹在白色的长裙之中，实是娇媚无骨，艳丽非常。 视线只要落在她的身上，就再难以离开。 相对来说，女性受到的影响要小得多。 众人皆是目露痴迷、欣赏之色，林慧一瞬的讶异并不显眼。 如单启明、彬礼、小东之类等阶较低，对精神类的攻击没什么抵抗力的，已是迫不及待向前两步，希望能近一些瞻仰女神的荣光了。 至于嘴里直呼“真美”、“我的天”之类，属于基本操作。 小东直接唱起求偶的歌曲，活似开屏的孔雀。 然而，半神威压之下，他们又只能前行两步，便停下来。对血腥女王的爱和慕以及求而不得的痛苦，在短短几秒钟内已经快把他们折磨疯了。 如果继续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精神崩溃。 血腥女王的视线轻飘飘地移过来，三人便恢复正常。 陆开霁抬手擦掉额上的汗水，庆幸自己没有失态。【天文学家】的直觉告诉他，此时若对这位血腥女王生出半点璇旎心思，哪怕是受难以抗拒的职业特性影响，后果都会非常严重，必让他终身后悔。 林慧……林慧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灰袍半神称呼她为“血腥女王”——神秘组织“缄默玫瑰”的首领，一位半神级的大人物。 那张脸和从前的确有不同之处，像是用PS技术将一张本就美丽的脸往更加精致、完美的方向精修过一样，还自带柔光效果。不过，由于技术超过，水平过硬。p过的“现在版本”和未p的“过去版本”明明差别很大，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同一个人。 这分明就是白玫瑰。 【魔剑士】白玫瑰。 【媚娃】白玫瑰。 【梦魇】白玫瑰。 以及【血腥女王】白玫瑰。 林慧立刻回想起她生产时，南部市爆发的混乱。那一夜，血腥女王把南部市的太阳教会据点全部剿灭，弄得四处金光泛滥，污染外泄。全市职业者都在关注两个神秘组织的交锋，无暇注意其他。 这令林慧合理掩盖住芒果降生的异常，顺利的隐瞒污秽之子出生的事实。 她以为只是自己的运气好，没想到却是有人默默无闻的替她做了很多……林慧又想起来，白玫瑰曾说过要帮她接生，保母子平安。 对她说来，一诺之言不过是几个月前的约定。 对白玫瑰来说，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可对方依旧实践诺言。 林慧胸中的爆发的感动如潮水汹涌，四肢百骸都热烘烘的，逼得眼眶生生发红。 如此说来，爆发在新的遗迹附近的半神级战斗……正是白玫瑰和灰袍老者之战……林慧不明白的是白玫瑰为什么不见她，而且，此时还装作不认识她。 不过，两人虽然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却自有天然的默契。 林慧再看向白玫瑰的时候，如同在场的每一个第一次见到血腥女王的人一般，只露出该有的神情，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出半点破绽。 面对灰袍老者的质问，血腥女王红唇轻启，没什么情绪地道：“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将阻止你。” 灰袍老者问：“没有缘由？” “或许有，”血腥女王的声音柔媚，如她的人一样令人着迷。 “但你不必知道。” 灰袍老者胸腔剧烈起伏几下，正欲动手，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来到，按捺下心中的怒意，狞笑道：“你再不走，一会该走不了了。”：，，. 160 故友重逢 时光会林小姐 灰袍老者的话音刚刚落下,异变出现。 天空中的云层翻滚着赤红的彩霞。 霞光映照中，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显现出来。他的五官如坚冰雕刻而成，没有一丝情绪显露,低头的动作略显机械，说话的声音都冰冷冷无一丝起伏。 “堕落天使，你做了什么事情？让血腥女王如此愤怒。” 高大身影的背后,有一座诡异的宫殿缓缓升起。 黑色的长条巨石上布满细碎的吸盘，乳白的鳞片镶嵌满整根罗马柱。地面上流淌着黏稠的液体,每个人的鼻尖都萦绕着刺激感官的腥臭味，反胃的感觉一波波袭来。 宫殿大门仿佛由人类发育不完整的肢体拼凑而成，每个人的耳朵都能听到凄厉的呐喊声，脑袋一阵阵刺痛。 杂乱无章的呓语声响起—— 巍峨的宫殿倾斜四十五度，左右并不协调,让每个看到它的人想要弄瞎自己的眼睛……如此的怪异、恐怖、恶心和邪恶。 明明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场景,却让人打心底里泛起恐惧。 潮湿的、阴冷的、腥臭的……如此熟悉，让林慧回忆起“永恒陶像”带给她的感觉。 这种宫殿就像一个放大数倍的永恒陶像。 那并不苍老、又不年轻，既不难看,也算不上好看的高大男人,忽然间门连面目都模糊了……实际上,林慧此刻已经不确定那是一个男性,“高大”作为一个形容词,也难以再用来形容“他”。 林慧此时觉得,那可能并不是一个活人,也许只是按照邪神设定的程序进行活动的机器人。 “同化、同化……快点同化他……” 或许是林慧数次接触永恒，甚至还被永恒直视过，有了一些对邪神的抗性。 从杂乱无章的，令人脑子爆炸的呓语中,她依稀听到这样的话语。 接着，她意识到永恒想要同化对象是白玫瑰……从林慧认识白玫瑰开始，永恒似乎一直都在纠缠她，现在也没有放弃。 林慧想到这里，从目睹海市蜃楼影像的昏沉中清醒过来，立刻查看单启明、彬礼和小东三人的情况。他们的职业等级较低，本身更接近于人类，还不存在神话生物的形态，对神灵的抗性极低。 哪怕永恒并非真身降临，他们也已经快疯了。 她咬牙欲出手救人，陆开霁先一步隔绝三人的听觉、视觉和嗅觉。 “虽然有点血腥，有点痛，但总比疯掉要好。” 陆开霁额头青筋直跳，他也被影响了。 “一会再给他们治疗。” 林慧点头，密切关注着天上的情况。 灰袍老者，太阳教会的主教之一，心里同样疑惑：他不知道自己何处惹怒白玫瑰了！可他不会说出来，得意地道：“你不用管我做了什么，只需要在意结果。我将你追捕多时的血腥女王双手奉上，应该获得感激，不是吗？守墓人。” 守墓人！！！ 林慧惊呆了。 她身为暮色月亮的一员，不敢说对别的神秘组织有多深的了解，但邪恶组织“永恒天国”的国王是谁，她不可能不知道。入职培训的时候，会给新员工进行介绍。 守墓人，永恒天国国王。 林慧真正踏入神秘世界之后，对他的事迹听说得就更多了。 这一位是传说中的存在，他建立“永恒天国”的时间门，比佣兵工会的出现更早。 如果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那么“神灵之下第一半神”的称号，足以说明他的战斗力。 他盯上白玫瑰了。 如果是他一直在追捕白玫瑰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白玫瑰一直暗中相助，却不与自己相见了。因为白玫瑰根本不想把她扯进半神等阶的战斗中……若两人的关系被守墓人知晓，自己会成为威胁白玫瑰的最佳人质。 林慧明白这一点，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急切：白玫瑰不能继续留下来！ 诚然，白玫瑰一离开，她立刻就会被杀死。 可是白玫瑰留下来，灰袍老者、守墓人一对一，她无法应付，等于大家一起没命。 能跑一个是一个，总比一锅端的强啊！ 平地刮起的风，带着肃杀的味道。 守墓人的眼珠转了转，视线掠过灰袍老者，落在白玫瑰的身上。他难得显露出一些有别于活死人的特征，语调稍有起伏，带着疑惑问：“你怎么还不逃？” 白玫瑰没有说话，鲜艳如血的嘴唇微微勾起。 林慧知道，她已是进退两难。 别看她做出一副高深莫测，胜券在握的样子，实际上已无计可施，不过是故意做出一副冷静的姿态，拖延一会时间门而已。 林慧看出她已无计可施。 守墓人没有林慧了解白玫瑰，但能看出此时情形的异常之处。 他的视线第一次落在下方的职业者身上。 林慧沐浴在对方打量的视线中，只觉得浑身如有细小的针在扎，难以用语言描述此时的难受。 怕黑的人走进鬼屋。 怕虫的人掉进虫巢。 这两种刻在DNA中的恐惧，都难以比拟此刻的感受。 守墓人慌忙的、慢吞吞的说：“这几个人之中，难道有你不能舍弃的存在？” 这句话犹如惊雷炸响在一对许久不见的挚友耳边，两人默契的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林慧的演技更好，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三分迷茫。 可惜，两人优秀的表现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位守墓人论行不论心，竟充满诱惑力的提出一个建议：“不如，我和你联手，一同将堕落天使留下来？” 白玫瑰：“……” 林慧：“……” 不是！你到底和谁一伙的？ 堕落天使……堕落天使毫无遭到背刺的惊讶，显然打心底不觉得两个邪恶组织有何交情可言。他看向完美无瑕到不像这个世界的产物的白玫瑰，推心置腹说：“血腥女王，你没有发现守墓人一直在拖延时间门吗？你与他同处一处的时间门越久，被同化的部分就越多。真的和他一起留下我……哼！我还没有死，你已经被完全同化，失去自我意识。那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这里有谁值得你冒险去赌吗？” 林慧虽然没有彻底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对白玫瑰危险的处境有更深的认识，察觉白玫瑰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明白对方打算拼一把。 她心里发酸，不敢流露出丝毫的情义，被守墓人发现给白玫瑰添更多的麻烦。 如林慧所料，白玫瑰作出决定，露出冷艳的笑容，无比性感、无比危险，又无比的迷人。 “守墓人，我同意你的提议。” 守墓人一愣，反而心生怀疑。 “真的？” “真的。” 守墓人怀疑更深，欲探知是否有诈。释放出气息感知周围，却发现一股几乎融入周围的气息——那是另一名半神没能彻底掩饰的行踪。 “谁在那里。” “嗷——” 伴随着一声兽类的嚎叫，一只巨大的白狐虚影出现在城门的上方，几乎笼罩整座中心城。九条尾巴甩动，如同一张温柔的大网，将一众职业者团团围住。最长的一条尾巴蔓延至高压电网之外，才停下来。 九尾白狐张开嘴，发出清亮的人类的声音。 “多谢血腥女王遵照约定将我的友人送归。” 林慧：“……” 这谁啊？ 陆开霁轻声道：“财富密码，华小小。” 华小小竟然已经是半神了……也对，几百年过去了。 一个人的声音有变化是正常的，加上他此时是神话生物形态，声线本就和人类形态的时候有差别。 以林慧对两人了解，他俩看起来……根本就不认识对方。 虽然都是半神，但不一定打过交道。 或者说正因为都是半神，才最好不要相见，免得出现王见王的情况，打起来难以收场。 那么，所谓的“约定”，就只是华小小看到对峙状况之后，临时想出来的应对之法 这的确能够避免林慧莫名被太阳教会追杀的同时，又被永恒天国追捕。 “原来如此，”灰袍老者恍然大悟：“呵，世间门只有财富密码的总经理才能请得动一位半神出手，且有报酬可以支付对方。” 他一直觉得自己无辜，血腥女王果然是故意碰瓷。 “可惜啊！你们保不住她。一个受伤的不能离开城市的半神……”另一个，则是被守墓人彻底压制住的存在。 灰袍老者心念一动，看向守墓人，“看来我们得重新联手了。否则，血腥女王该跑了。她一旦要跑，你可抓不住她。” 守墓人略微颔首，以示同意。 一对一，胜券在握。 这时，一个光团自天空中落下。 无数丝线汇聚成半透明茧，被光团裹在其中。 “如果加上我呢。” 里面隐约可以窥见的人影说话了。 光阴之线？ 汇聚成茧的是林慧无比熟悉的光阴之线。 灰袍老者一惊，“半神……你是谁？” 他看向守墓人，谁知守墓人和他问出一模一样的问题。 “你是谁？” 光茧中有声音响起：“时光会，林小姐。” 灰袍老者道：“听说过，怎么堂堂半神藏头露尾，连面容不敢显露？” 他看来，那光团太亮看不清其中的内容。 光茧中的人说道：“今日谁都不能动她。” 一团光阴之线将林慧裹住，紧密的保护起来。 “这是在城市周边，你们不敢放开手脚的。那么……” 守墓人表情依旧平静，“即使再加上一个你，她的命运也只在我一念之间门。” “那若再加上我呢？”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九尾狐的两条尾巴将说话的两人送到众人的面前，那是一对极具学者气质的男女，长相有五分相似，可以确定有血缘关系。男性身材消瘦，鼻子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身穿【艺术家】序列的高阶职业者才能披上的斗篷，稍矮一些的女性做同样的打扮。 守墓人略显迟疑道：“两名【科学家】……” 又是故人！ 虽然两人的变化很大，茹笛长高了。 茹小雅更是女大十八变，变成一位漂亮的大姑娘了。 茹笛沉声说：“若我和妹妹将你们拉进地心战斗，结果又将如何？” 语气没有威慑力，内容却极为吓人。 守墓人说：“我不信你愿降阶为代价，冒着可能死亡的风险帮助九尾狐。” 茹笛脸上的沉静之色，就是他的决心。 “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就算需要他一命换一命，他也一定选择换。 “你可能不知道，堕落天使追杀的女士是一名【地心领主】，她恰巧有一条自己的地心裂缝。” 林慧应他的话，展现出神话生物形态。 一位端坐于高背椅上的贵族手持权杖，周身围绕莹白光芒。略一抬手，一条裂缝的虚影出现在地上，有凝实的趋势。 堕落天使一个字没有再说，当即遁走。 半空中海市蜃楼一般的场景如水墨画被晕染，逐渐淡去。 守墓人离开了。 林慧并不明白，效果为何这么好……好在，他们走得足够快。因为她并不能真的召唤出裂缝，她并不像茹笛说的一样，已经彻底控制裂缝。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若真的已经控制住裂缝，今日的结局或许也会不一样。 林慧转过头，没有急着和故友叙旧，而是看向光茧。她发现，灰袍老者都看不透的光茧，在她眼中是透明的。她看到光茧中站立的是一名女性，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 林慧看到了林小姐的脸，露出不可抑制的惊异的神色。 这位林小姐长着一张和林慧一模一样的脸——那是属于庄真真的面容。：，m..，. 161兄妹俩 《知识链条》 灰袍老者、守墓人相继离开之后, 白玫瑰的存在感骤然淡去。林慧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目光已不能再捕捉到她的身影。 林慧知道，她离开了。 刚刚华小小的神来之笔, 已经帮忙澄清两人的关系——两人毫无关联, 全凭财富密码的财大气粗才拥有一段缘。 守墓人不会为难林慧, 但他肯定会关注林慧……太阳教会要杀她, 肯定是有原因的。一个能引起一众半神聚集的存在，换谁都不会忽视。 这种时候, 白玫瑰和她没有私交，两人才是安全的。 然而, 故友重逢又立刻分离, 还是令林慧有一点惆怅。 她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将单启明、彬礼和小东治好。三人毕竟是职业者，不同于常人，恢复力极佳，不一会就恢复精神。 精力最旺盛的是单启明, 他刚能站起来，嘴巴就歇不住。 围着林慧转两圈，啧啧称奇：“我原本以为你是老天爷的亲女儿，否则短短半年时间，不可能从0阶萌新职业者升至三转高阶强者……” “并非半年，将近八个月呢。” 林慧纠正他, 又道：“哪有让亲闺女遭受无穷无尽追杀的，后爸还差不多。” “的确不像, ”单启明点点头，压低声音悄悄道：“真真，你其实是哪位神灵的小号吧？没必要瞒着我, 我会替你保密的。” “你的想象力可以再丰富一点。” 单启明根本不在意她的嘲讽，有理有据道：“否则，你怎么解释数位半神为你奔走的特殊待遇？” “有没有可能，这是华先生的钞能力？” 单启明差点脱口而出——那你是怎么认识华小小的？遥想当初，林慧刚成为职业者的时候，暮色月亮和财富密码一起投来橄榄枝，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拒绝财富密码选择暮色月亮。 若她与华小小有这一层关系，何必选择暮色月亮？ 等等，若她和华小小关系匪浅，庄教授不至于死掉。 可她和华小小确实关系匪浅。 单启明越发好奇，但好歹忍住没有乱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 他有亿点点话痨，但并没有太多探究他人隐秘的好奇心。 一言不发的彬礼则是被好奇心折磨得够呛，但他同样一个字都没乱问——每个人都有秘密，职业者的秘密尤其多。 林慧和单启明说话的时候，一直留意着时光会的林女士。 那位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女士转过身，对她微微颔首。 林慧听到，她说：[此时不是说话的时机，等你在中心城安定下来，呼唤我的名字。我会再与你相见，解答你的疑惑。] 对方的嘴唇没有动。 林慧观察周围几人的神情，确定林女士刚刚说的话，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光茧消失了。 如到来时一般突然。 等等，你的名字叫什么？ “快进来吧。” 九尾狐的虚影口吐人言，逐渐淡化。城墙之上，华小小的身影逐渐显现。 小东如梦初醒，连忙催促道：“庄小姐，快进去吧……” 可不能再出什么变故了！他的心脏受不了。 几人进城自是畅通无阻，别说以林慧为首的支援小组是来公干的，有相关的证明，暮色月亮是官方组织与治安署亲如一家，就说以当前的情况，守卫城门的普通人一个清醒的都没有——根本无须进行身份验证。 “老师！” “老师！” 青年版的茹笛激动地奔到林慧面前，眼中包着一汪泪水。 茹小雅更是直接扑进林慧的怀中，哽咽不止。 华小小看到这一幕，神情略显惊愕：“老师……” 单启明、彬礼和小东则是已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恐怕只有萌新职业者才不知道“老师”一词对于【艺术家】序列的职业者有着怎样的重大意义。哪怕避世而居，总得订阅《知识链条》杂志吧？其中对于【艺术家】序列的师徒传承着重的描述过……一般来说，一位【艺术家】序列的职业者，一生只会有一位老师。 什么情况？ 【科学家】的老师是起始职业为【医生】庄真真？ 等等，庄真真何时收的徒弟？ 在哪里收的？？？ “我说吧！她果然是哪位神灵的小号。” 单启明嘀嘀咕咕，这个猜测说出口的时候觉得不可能，但现在他自己都快信了。 茹小雅拉扯哥哥的袖子，让他镇定一点。擦干净眼泪，对林慧说：“哥哥平时不这样的……” 他俩不该暴露与老师的师徒关系……这里都是自己人，但人太多了。 林慧不以为意，“没关系。”她看向华小小，“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华小小脸色苍白，十分虚弱：“嗯，我受了重伤。现在得先离开一会。你……” 茹笛连忙说：“我会安顿好老师的。感谢你的帮助，华先生。” “不用谢……” 华小小微微偏过头，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林慧知道，他其实是害怕与茹笛对视。这家伙的社恐还没好？？？几百年过去了！“野兽公会”已经成为“财富密码”，两洲五国建立，财富集团荣登财世界第一强宝座，他从副会长变成总经理，怎么不善于同人交际的毛病还没好。 那他几百年来什么怎么管理偌大组织的？ “我与你们的老师是好友，并非为了帮助你们才出手。不必道谢！”他说着看向林慧：“我建议你到财富密码的安全屋暂避……” 这次神情就自然多了。 他的社恐在林慧处是已经痊愈的。 茹笛打断华小小的话，急切地道：“没有比杂志社的总部更安全的地方。” 这是事实。 华小小心想：自己的状态不佳的情况下，杂志社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他不再与兄妹俩争抢，给林慧留下一句“过几日再见”，便消散于空气之中。 兄妹俩带着林慧几人乘坐停靠在城楼下面的车子，穿过城市迎宾大道，前往市中心。 林慧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发现中心城的行道树都比南部市的要高大，更别提绿化植被精心修剪过，颇有一些现实世界花园的城市的感觉了。城市中心更是热闹，建造几百年之久，建筑物竟然并不破旧，可见平时维护得相当好……说起来，南部市的老楼也很多，但都维护得很好，不像林慧现实世界中看到的一些几十年前修建的楼房。已经是摇摇欲坠，不能再住人。 茹笛指着市中心一幢写字楼说，“那就是杂志社的编辑部。” 茹小雅将车子开进地下车库，林慧敏锐的感觉到车辆的前端突破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内外的空气有细致的差别——车库有淡淡的青草味，比外面的味道更好闻。 茹小雅介绍道：“车库入口和大门都有一层结界，材质和城市结界相同。非有权限的职业者，不能进入。哪怕是半神级别的强者，也无法窥探楼内。” 下车之后，几人走进电梯里面。 林慧又有一种穿过结界的感觉。 果然，茹小雅又介绍道：“电梯也有一层结界。” 电梯直达顶楼，进入办公室的时候，林慧再次感应到姐姐的存在。 茹小雅说，“这是最后一层结界。哥哥没有说谎！暂居在此，您会很安全的。” 林慧点头，的确很安全。 “这这这……这里是《知识链条》的编辑部？” 单启明大惊。 刚刚在楼下的时候，写字楼可没挂着《知识链条》的昭示牌，而是挂着财富集团的牌子。这可以理解，毕竟《知识链条》是面向职业者发行的杂志，行事需隐秘一些。若是被普通人看到，肯定会引起轰动。 神秘学爱好者一定会为它动容，不久将达到出圈的效果。 虽然人人都不会当真，但引人瞩目也是一件麻烦事情。 登上顶楼，“知识链条编辑部”几个大字随处可见。电梯出口处的陈列柜里有数本原刊，刊号整齐，覆盖创刊以来的每一期。 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唯有知识链条编辑部本身了。 陆开霁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情，《知识链条》在神秘世界的权威性毋庸置疑。两位主编更是现存【科学家】中影响力最大的、最为神秘的存在。 主编和副主编的身份一直是秘密，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揭露在他面前。 茹小雅说：“你们赶路肯定累了。这里有充足的房间，可以用来休息。” 单启明看向林慧：“到达中心城的第一件事，是不是给向组织报备？直接住下来，合适吗？” “合适。” 林慧觉得说服他不难，没想到单启明直接点头，正色说：“收到！”又低声嘀咕：“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这几天的经历比他成为职业者以来的经历加起来都传奇。 他得睡一觉，好确定自己现在是醒着的。 彬礼道：“出来之前，署长说过一切都听你的。” 意见统一。 茹小雅欢喜的领林慧去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林慧本想问她是否知晓太阳教会要杀自己的原因，但决定晚一点再问。这件事很急，但又没有这么急。 先享受一下故友重逢的美好时光吧。 毕竟她又一次活下来了。, 162神灵 外神入侵·一更 “《知识链条》是你们俩创办的？” 顶楼最大的一间房间里, 弯腰将芒果放进婴儿床里的林慧，终于能够问出口了……天知道！她的惊讶并不比其他的人少，还更多。《知识链条》创刊几百年, 说一句神秘世界的权威刊物不为过, 刊物中的神秘学知识丰富到可以提取出词条, 涵盖各个职业的方方面面, 针对地心裂缝也有专门的版面。 它甚至是暮色月亮和财富密码的必订刊物，深受官方认可。 可以说林慧的神秘学启蒙, 大多来源于《知识链条》……这样一本堪称月亮历以来最牛逼的刊物，竟然是她的两个学生创办吗？ 这好比自己指导过小学数学作业的侄子侄女, 多年以后研发出世界上最先进的智能机器人一样, 成就太高，实属魔幻。 她刚才只是不方便露出疑惑的表情，也不合适——以免单启明脑洞大开，萌生出更多离谱的幻想。 “对呀！”茹小雅完全没有往林慧不知内情的方向去想，用感激的口吻说：“杂志还是您让哥哥办起来的呢。我们能成为五名仅存的【科学家】之一, 多亏杂志传播知识带来的经验值回馈。” 林慧：“……” 原来《知识链条》之所以存在，全靠她的一封回信吗？等等，她正是过该杂志，看到成功的例子，才让茹笛尝试创办杂志来解决知识传播太慢的难题。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茹笛眼睛亮亮的, 才哭过眼眶里还有水光。他略带羞涩的问：“老师，你觉得杂志怎么样？”那种想要她认同的小心翼翼, 从肢体动作中表达出来。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并不是【科学家】。” 她对神秘世界的了解，并不如两人，更不是该领域的权威, 她不认为自己的评价有意义。 “嗯。我知道，您的起始序列是【医生】。那并不妨碍我们希望得到您认同的迫切心情。” “这样的话，我实话实说了。很棒！我想已经有很多人称赞过《知识链条》。它是神秘世界的《百科全书》，神秘世界销量第一的杂志，卖到世界上的每一个有职业者涉足的地方。你已经实现自己的诺言，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它。作为编撰它的人，你们很了不起。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茹笛脸红了。 茹小雅也一样。 茹笛磕磕巴巴道：“其实《知识链条》能办到如今的红火，并非我们两人的功劳。学园留下来的老师和学生大多数在杂志社担任编辑，跑遍两洲五国。荒漠居民的后代一代代践行先辈的诺言，认真努力的工作。还有，华先生帮了很大的忙……” “嗯，我知道了。” 林慧微微一笑：“杂志的火爆离不开任何一个岗位的付出，但能够得到众人的帮助和认可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妨碍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兄妹俩咧开嘴，笑得有点傻。 若是让《知识链条》的一众职工看到主编和副主编此时的模样，一定会惊掉大牙。 两人学识渊博、沉着冷静的学者气质直接崩掉了。 简单的叙旧之后，三人回归正题。 林慧进房间的时候看到有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婴儿床，不需要问，便知道两人晓得芒果的存在了。自“国王的王子”裂缝一别，三人应该再未相见——从兄妹俩见到她的激动神情，可以轻松得到这一结论。 那么，芒果的存在必定是她信中告知的。 林慧谨慎的没有询问，自己是在何时以、出于哪种原因告知的此事。以免让还未发生的未来，指导现在的言行，让过去——未来的完美闭环出现错漏。 她问出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太阳教会为什么追杀我？” 她猜兄妹俩知道内情。 茹笛收起见到老师的激动，请林慧坐下。重新变成沉稳可靠的模样，手指轻击桌面。一点荧光汇聚在他的指间，随着手指的舞动，显现出一张以【囚犯】为起始职业的转职图谱。 茹笛张开嘴，又闭上。 他将图谱抹去，微微蹙眉。 显然，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复杂。加上他隐约知道一点林慧的神秘学知识匮乏的实情，害怕老师听不懂……跳过哪一段都不适合，着实让人为难。 “老师，要不我从世界的起源开始讲起？” 林慧：“……” 这说明，此事的复杂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好的，”林慧向后靠着椅背，保持一个让自己觉得舒适的坐姿。 “如果你不介意我中途需要暂停一下，喂饱芒果的话……” 茹笛：“……” 尽管茹笛已经决定从头说起，但还是组织了好一会的语言，才试探性问：“你曾考校过我两场发生在月亮历以前的战争，您还记得吗？” “记得，那不是考校，而是不知道所以询问你。” 茹笛略带傻气的一笑，觉得坦诚的老师实在是太厉害了。【科学家】们总是难以承认“不知道”，害怕别人说“您居然不知道吗？”。无一人能承认自己的无知，他做不到，但老师可以。 不愧是老师啊…… 林慧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以黑人问号脸吐槽：我又不是【科学家】，你的评判标准有问题啊少年。你是不是太偏心了？？？ “月亮历之前，其实有三次几乎让世界毁灭的战争，皆以当时神秘世界最顶尖的力量主导。您不曾提及过的战争发生在最遥远的过去，涉及神灵。” 林慧坐直身体，面露惊讶之色。 既然半神是存在的，神灵也不会只具备抽象意义，但祂们并不在人世间行走。林慧还以为，祂们只是曾经存在过。 可有关神灵的事迹，她完全没有听说过……这就很怪。 现实世界的大部分神灵都有一段可以称道的过往，比如女娲补天、夸父逐日、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哎呀！想得太远了。 林慧的走神被茹笛发现，他停下来。 林慧此时回过神来，“你继续说。” “目前，我知道的神灵一共有九位。难以描述的‘至高’创造世界之后，很快陷入沉睡。” “‘至高’是一位神灵的名称？” “嗯，《真理预言》是如此称呼祂的。全知全能的‘鼓’，伟大的真理是‘至高’的伴生者。永不停歇地敲打着一面黄金巨鼓，帮助‘至高’安睡。因此，祂又被称之为‘鼓手’。” “一旦‘鼓’停止敲击，‘至高’就会醒来。世界将会立刻毁灭。” “那么，第一次大战，我是说发生在最远古的时期的战争，起源于‘至高’醒来？” “不，‘至高’哪怕只是睁开眼睛……如果祂有眼睛存在的话，世界就会立刻灭亡。第一次的大战，起源于‘太阳’和‘永恒’的入侵。” 林慧一愣，有种在杜撰的故事里听到熟人名字的悚然。 茹笛语调缓慢的讲述着：“地球原本存在五位神灵，《预言》中称呼祂们为古神。根据一些遗迹中获得文献，可以称呼其音译名为Wasa、Shava、Oztalun、Ubasti、Bes。世界刚刚诞生，祂们就已经存在。人类世界留存着一些祂们活动的痕迹，‘外神入侵’之前的‘幸福年代’的神话故事大多根据祂们活动的痕迹编撰而成。” 茹笛称呼游戏世界为地球，林慧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策划大大懒得再想一个类似于“XX大陆”的存在而已，是设定沿用的惯常伎俩。 “‘太阳’和‘永恒’两位外来者，即被称之为‘外神’。外神和古神发生战斗，祷词中的情景出现——十颗火球炙烤大地，滔天洪水冲垮山丘。人类的末世由此降临。” “不幸的是让人类落到凄惨境地的战争，竟未以胜利结束。” 林慧听得入迷，问道：“五位古神输了？” “那倒没有！非要描述的话，大概可以用平局来形容‘外神入侵’的结局——毕竟双方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平局？ 林慧多么聪明，立刻意识到平局不过是安慰己方的言语。 战争的主场发生在地球上。 所谓平局，已意味着人类输掉太多太多重要的东西。 “神灵之间的战争持续十天十夜，地球上的人类数量锐减。结局为外神‘永恒’陨落，‘太阳’被赶出地球。Wasa、Shava两位古神为防止‘太阳’再次入侵，不得不困守在比天空更高更远的‘天穹之外’，再无法离开片刻。” “另外三位古神呢？” “Oztalun、Ubasti、Bes……祂们陨落了。” 五打一输得彻彻底底啊。 可见双方实力差距有多么的大，外神太强了。 平局什么的，果然是安慰自己的说法。 茹笛深吸一口气道：“三位古神和外神的尸体则沉没在比地面更深更远的地方——聚变地心由此出现。所有的、一切的我们进入过的地心裂缝，其实都只是一条通往聚变地心的道路而已。”, 163银色太阳 二更 “那时候的人类, 还不知道聚变地心的存在。神灵高居的‘天穹之外’和无法到达的‘聚变地心’一样，不被人类知晓、理解和涉足。他们被长达十日的灾难折磨得身心俱疲，大地终于稳定下来, 又发现天空中的太阳并没有减少, 无时无刻不在给大地带来阳光和热度。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凡阳照射到的地方, 动植物皆出现异变, 猎杀人类。” 林慧回忆起初见兄妹俩时，茹笛请求真理帮助时念的祷词, 后面似乎“野兽啃食骨头，植物吮吸血肉”。原来, 描述的是“外神入侵”之后的恐怖场景。 “当人们发现, 自身受到阳光照射后，皮肤出现腐败，身体出现异变。无数人希望破灭，选择自/杀。这便是混乱千年的起始，亦是邪神‘太阳’不甘于失败, 野心勃勃继续入侵地球的另一招数。” 十分邪恶，但很有用。 “好在，神灵战争爆发的初期，伟大的鼓，知晓一切的真理已将目光投向地球……” “等等，真理并不在地球上吗？” “嗯, 不仅真理并非存在于地球之上，‘至高’也一样。祂们存在于无边无际的宇宙深处……” “抱歉, 我再打断一下！听起来，无边无际的宇宙是一个适合神灵居住的地方。‘太阳’和‘永恒’为什么要入侵地球？” “因为信仰‘至高’的‘混沌虫’在地球建造金字塔，得以容纳一部分‘至高’的化身。” “混沌虫？” 饶是林慧, 也有一些混乱了。 又一个新的名词。 还有金字塔，要知道金字塔的建造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现实世界里依旧是一个谜题，难度太大，在生产力低下的年代难以被建造成功。它的牢固超乎人类的想象，连地震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绝不会坍塌。 没想到它在游戏里会被提及。 “那是一种宇宙中无限接近于神灵的存在，且数量非常庞大。具体是什么形态，以什么方式存在，《预言》里没有描述，我无从得知。事实上，这一点点对历史的微薄了解是我和小雅成为【科学家】之后，才接触到的辛秘。涉及神灵层面，我们一知半解。比如‘混沌虫’，祂最初是诞生于地球，还是偶然发现的地球的存在，落脚于此。我无从得知！祂去向何方，是否还存在着。我同样无从得知！我只知道，‘太阳’和‘永恒’入侵地球，为的就是抢夺‘至高’的一部分化身。” 茹笛的语气变得激动。 “一旦外神窃取成功，地球将会毁灭。” “哦，那么古神拼死战斗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拯救人类咯？”她刚接触神秘世界，就觉得这个世界的神灵并不怎么传播信仰……既然不需要人类的信仰，也就不需要保护人类了。 人类对祂来说是无用之物…… 除非人类还有别的用处…… “一个善良的人类会为拯救一窝蚂蚁而和一个比自己强壮数倍的人展开生死激战吗？” 林慧摇头。 “祂眼中的人类，就是人类眼中的蚂蚁。” 不是一个物种，且差距太大，以至于人类连成为神灵宠物的资格都没有。 不被看在眼里，何谈拯救？ “古神们对人类的亲近，还不及外来的神灵——伟大的鼓，全知的真理。祂喜爱人类独有的艺术细胞，视线投射地球之初，就已经对人类拥有善意。因此，才有知识荒漠的存在——荒漠居民是人类的火种。若人类真的步入绝境，也不会彻底灭绝。” “这个接触的过程里，真理的一部分特质溢散。以【艺术家】为起始的职业体系初显，一部分的人类获得特殊的能力。” “其中，有一位能够和真理通感的人类出现。他比起其他人更受真理的喜爱，获得更多知识，在真理的教导中，成为第一个由人类晋升而成的半神，职业名称为【全知】。这个过程，仅仅花了七年。” “这七年间门，人类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种族已经到达灭绝的边缘。这位【全知】不忍心看到人类受苦，决定射下天空中的太阳。他成功了！可射下九个太阳之后，阳光的确不再过分炙热，却依旧拥有让一切生物异变的能力。然而，天上不能一个太阳都没有！他号召获得鼓的特质成为异能者的人类，一起寻找让种族得以延续的办法。最终，他以牺牲为代价，消耗掉大量鼓的特质，使太阳变为银色。” “人类得以喘息。那以后，【艺术家】最多能晋升到三转【科学家】，再无晋升四转的可能性。” 林慧听罢，感慨于【全知】的伟大，但觉得茹笛的描述有些许误差。【全知】获得的来自真理的帮助远超他人，但并不代表真理喜爱他。 他只是被真理选中的人。 也许他被选中的时候，已经注定要牺牲。 真理眷顾人类倒是真的……鼓有保护“至高化身”的使命在身，但本来可以不搭理人类。 做事的同时还顺手救下蚂蚁，可以说是非常的善良了。 “这就是我们曾经谈论过的‘日轮之战’的始末。” 战争的另一方是“太阳”，战斗者由神灵变为人类，结局不可谓不惨烈，但它昭示着人类终于站着走上命运的舞台。 “战役刚刚结束，第一名污秽之子诞生了。‘太阳’看到人类身上无限的可能性，决定换一种方式窃取‘至高化身’。” 从强取豪夺到窃取，太阳的行动被限制得很厉害嘛。 “这个孩子是太阳的狂信徒。三十七年之后，便建立‘太阳教会’。他对外自称‘太阳之子’，对内自称‘教皇’。神秘世界普遍认为，‘太阳教会’的‘教皇’从未更迭过，一直都是第一位‘污秽之子’。” 一个存活时间门超过一千年的老怪物。 想到自己被这样的家伙盯住，林慧不寒而栗，也更迫切的想知道为什么。难不成对方知道自己是游戏光幕选定的勇士，恶龙害怕啦？, 164太阳和永恒的目的 一更 “太阳教会的建立惊动困在‘天穹之外’的两位古神, 祂们虽然无法来到地上，但自【全知】牺牲之后，一直注视着地上。不久之后……可能只花费短短几年时间、也可能花费十几年的时光, Wasa和Shava如真理一般与人类通感，建立暮色月亮，并调查教皇行踪，发现他一直在尝试定位装有一部分‘至高化身’的金字塔，并将太阳的特质聚集起来, 诞生拥有异能的污秽之子。” “暮色月亮一方只是一群普通人聚集到一起, 顶多能获得不擅长战斗的以【艺术家】为起始职业的异能者的帮助, 无力抵抗太阳教会的倾轧。” “眼看局势越来越坏，两位被困天穹之外的神灵决意打开‘聚变地心’, 让人类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阻止太阳教会的阴谋。” “人类正式登上神灵战争的棋盘，成为古神和外神争斗的棋子。” 林慧听罢, 没有可怜那时候的人类, 反而替他们觉得高兴。有着成为棋子的资格已经是一大进步，总比一直做炮灰的强啊。 她没有打断茹笛，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地心裂缝出现了！参加过‘黑山羊的职业会议’，我才知道。那时候打开的仅仅是聚变地心的表层, 溢出的特质有限, 仅有契合【格斗大师】和【囚犯】两个职业序列的人类能够成为异能者。” “当然, 以这两个职业为起始的全序列职业都可以继承。” 林慧敏锐捕捉到特殊的字眼, 重复道：“继承？” “对！职业体系的根本就是‘人类继承神灵的部分特质’, 演化为新物种的过程——称之为进化也是可以的。” “这一年是混乱纪元2413年，在神秘世界里又被称之为‘新生年代’。” “不久之后，神灵选好自己的代言人。永恒天国成立, 各大佣兵工会相继成立。荒野聚居地出现，饱受折磨的人类终于缓过一口气。人口数量稳步增加，逐渐有对抗自然的力量。” “时间来到混乱纪元2865年，‘祭祀之战’发生的那一年。起因为教皇成功定位金字塔，欲夺取其中储存的‘至高化身’。当时已步入四转半神阶段的职业者们纷纷出手，协力阻止。今日出现的守墓人也是参战的一员，我知道的参战者还有战争公会的会长、野兽公会会长和罪恶公会会长。” 这么说，当时的三大工会都参战了。 混乱纪元2865年……正是林慧在【兽语者】裂缝遇到华小小的那一年，准确的时间是4月份……当时地心裂缝出现风暴，华小小不幸被卷进其中。风暴肆虐的原因是聚变地心发生着一场量级恐惧的战斗，难不成？ 果然，茹笛接下来的讲述，印证了她猜测的正确性。 “这样恐怖的战斗，一旦发生，必然让刚刚恢复元气的人类再一次陷入种族灭绝的危机之中。当时的数位【科学家】再一次消耗真理的特质，使战斗发生在聚变地心。” “这次大战持续一年之久。战争结束时，聚变地心的表层部分碎裂，并出现彻底破碎的征兆。至于战争的结果，多源于推测。不一定完全准确。战争公会的会长进阶五转，成为战争女神——她是一位女性；野兽公会的会长进阶为兽神；两位新神自愿离开人间，前往天穹之外，帮助两位古神抵抗太阳。至于堕落公会的会长，他同样进阶五转成为罪恶之神，代价是疯掉。” “祂如今的下落，没人知道。” 不过，神灵肯定是不至于死亡的。 “【科学家】们猜测，西洲大陆活跃的神秘组织‘堕落之邦’，应该和祂有莫大的联系。” 那个种植并贩卖致/幻/药物赚取财物的邪恶组织吗？ 林慧在上一条裂缝遇到过的林美美和她的妈妈原本就是堕落之邦的成员，叛变逃进南部市。 时光会赵先生似乎提起过，堕落之邦和太阳教会是友好合作组织。 转回正题——祭祀之战似乎大获全胜啊！可太阳教会依旧如百足之虫，现如今还在两洲五国疯狂活跃着。可见这一战并没有能斩草除根！转念一想，只要太阳不陨落，太阳教会永远不会被彻底消灭。 “其实，这一战对太阳教会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教皇躲入暗处，蛰伏起来。” “混乱纪元2867年，一批人类跌进地心里层，初识新的裂缝规则。我遇到了您。老师！” 林慧还记得“国王的王子”裂缝里发生的事情。裂缝规则是新的，让她误以为进裂缝的职业者都处于未通网的偏远地区，谁知道她才是真正手握BUG的先知。 “再然后，灾难降临知识荒漠，华先生受您之托将荒漠的所有人转移。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嗯，”林慧点头。 “我对‘黑山羊的职业会议’很感兴趣。” “会议内容对参会者以外的人是保密的，我只能告诉您，这次会议正式确立职业体系。如今职业者们熟悉的职业名称、转职方向和升阶任务，都是在该次会议中研究、总结并确立的。” “为什么要叫‘黑山羊的职业会议’？” “因为每一个曾和真理通感的人类，看到的都是同一个形象……” “什么形象？” “黑色的、羊头人身的、怀中抱着黄金巨鼓的形象。” 林慧心中立刻涌现出更多的疑惑。她穿越的游戏名为“黑山羊的职业手册”，暗指真理？这位神灵不会是游戏策划一样的存在吧？等等，游戏系统应该是高于整个游戏世界的，独立的存在才对！否则怎么能使她穿越——跨越不同的位面。 茹笛奇怪林慧为何不知道真理的形象，但他心中确信老师是真理的代行者，并毫不怀疑。 “了解月亮历以前的历史，才能理解太阳教会为什么要杀死你，更确切的说法是‘太阳教会要杀死一切初始职业为【医生】，最终转职方向为【混沌】的职业者’。” 【医生】……【混沌】……最终方向，指的是五转等阶吗？超过半神的位阶……已是神灵的存在。 “遥远的神灵战争中，正是古神Oztalun拥有的混沌之力，造成永恒陨落。太阳害怕混沌的力量，不愿混沌神灵出现。每当【混沌】序列的职业者到达三转等阶的时候，太阳教会的成员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对方。” 林慧疑惑，“太阳教会可以监视所有人？” “那倒不是，我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但一定是有办法的。这件事暮色月亮和财富密码也能做到，每当有以【囚犯】为初始职业，【黑暗】序列的邪恶职业者到达三转阶段的时候，两个官方组织也会不惜代价的杀死他们。” “为什么？” 刚问出口，林慧福至心灵，又道：“是不是和永恒有关？话说回来，太阳教会的目的是为外神太阳夺取‘至高化身’，另一大邪恶组织永恒天国的目的是什么？” “复活永恒。” “永恒已经陨落？” “嗯。神灵亦不想消逝，祂希望能复活。” 林慧思绪顿转，觉得自己好像勘破了一个和职业序列有关的秘密。 茹笛说过，陨落的神灵——古神和外神加在一起，一共有四位，正好对应四个0阶的起始职业。 【武器专家】、【格斗大师】、【囚犯】、【医生】。 古神Oztalun对应【医生】，那么具备侵略性的外神永恒对应的必然是【囚犯】。 另外两个序列不知道对应哪一位古神，这并不重要！ 当林慧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得到茹笛和茹小雅两人肯定的答复。 “哇哇哇——” 芒果哭了。 他已经醒来一会，乖乖地吃手。 可妈妈一直没有分出半点注意力给他，让他心里酸酸的，忍不住使用小宝宝的专属技能，夺取饲养者的全部注意力。 林慧将芒果抱起来，前拍他不断往怀里拱的肉乎乎的小屁股。 “嘘！等一会啊。” 芒果立刻不哭了。 不过，小嘴瘪着，特别委屈的模样。 “他真可爱。” 茹小雅早就想趴在婴儿床边上，吸一吸小婴儿了。这个孩子和老师长得很像，让她心中生出无限的温情。爱屋及乌说的就是她了。 碍于一直在说正事，她不好围观人类幼崽。 此时，谈话告一段落——至少难以再次续接，大可放松一点。遂围着小婴儿打转，很想上手抱一抱。 林慧笑道：“他现在饿着肚子，不会乖乖给你抱的。” 茹小雅双眼发亮，“真聪明。” 林慧：“……” 哪里聪明啦？生物本能而已。 不过，她没有反驳。 毕竟反驳是无效的，没人用处。 她在兄妹俩心中无一处不好，她生下的芒果自然样样都好。 几百年堆积的信心，已经坚固如城墙，难以被击垮。 茹笛说道：“老师，我和小雅先出去了。” “嗯，替我将陆开霁叫进来。” 茹小雅问：“陆开霁是那位一直跟在您身边的男性吗？” 林慧点头。 茹小雅没问叫他进来干嘛，但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小婴儿喝奶之前，竟然是要更换尿不湿的。 ……每隔几个小时，小婴儿都会更换尿不湿。 这些全都是陆开霁在做，还得给小婴儿洗屁股、洗澡、换衣服。 茹小雅立刻明白两人的关系了。 这家伙绝对喜欢老师！ 否则一个堂堂的三转职业者，不至于照顾孩子的手法如此熟练。 身为弟子，肯定不合适关心老师的正常感情生活。这让茹小雅恨不得年龄再小几百岁，回到和老师初遇的时候。那会她随便说什么话，都不会让人觉得出格。 卖萌问一句“叔叔是谁”，一点都尴尬。 现在却不合适了。 林慧喂完奶，将芒果交给陆开霁。 稍微长大一点的婴儿还不会翻身，只能保持着一个动作玩耍，但他已经不愿意一个人玩了。这种时候，陆开霁会陪他玩一会。 林慧没有避开陆开霁说话的意思，兄妹俩直接认定他可信。 林慧问：“陨落的神灵要如何复活？” 她直觉白玫瑰如今被守墓人撵着跑的境况，同永恒天国的最终目的息息相关。 没有什么比一个已经陨落的神灵想要重新复活的愿望更迫切，可以说永恒天国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实现这个愿望，或者离实现愿望更进一步。 几百年过去，永恒还没放过白玫瑰，可见她的重要性。 茹笛当着陆开霁的面，直接答道：“并非每一位神灵都能复活，目前看来，仅有外神具备复活的可能性，古神陨落之后没有任何的动静，不像永恒一直还活跃着。目前，我们认为想要复活，需要集合死亡时溢散出去全部特质，也就是说。当凑齐以【囚犯】为起始职业的全部序列的神灵，并控制祂们，再拿走祂们的神灵位格，永恒就可以复活。”, 165面具人 二更 “您的横空出世, 必然给神秘世界带来巨大的动荡，可能让局势更混乱，也有可能会让局面变得更加清晰。这些您都不必管！暮色月亮大概率已经知道您成为【地心领主】的事情, 【正义之剑】恐怕已在赶往中心城的路上。近日, 中心城有她坐镇, 您的安全无虞，但长此以往, 总归难保太阳教会智计百出, 找到机会对您对手。所以, 您现在应该赶快转职【造物者】，成为半神, 拥有自保能力，才能平安无事的度过接下来的风暴。” 林慧和兄妹俩的谈话, 以茹笛发自肺腑的忠告结束。 ……我才刚成为【地心领主】，又升阶？ 林慧问不出这样的话, 她知道形势逼人的道理。但是，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使唤的吧！她心中不免生出疑虑：哪怕是主角，也难以一年内从0阶萌新成为四转半神吧？ 这和刚看一个开头, 直接跳到结局有什么区别。 显然，茹笛觉得她行。 林慧又一次发现，自己在茹笛心目中拥有着“万能”的厉害形象。 不由苦笑起来。 芒果已经睡着了。 陆开霁将小婴儿放进婴儿床里，忽然说：“我会陪着你的。” 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危机，他觉得自己先前对林慧的抗拒其实没什么意义。他可以努力无视林慧对自己的吸引力，但无法无视林慧的死亡。不仅如此，他还愿意为林慧去死！危机之中做出选择最真实，他难道还能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吗？ 林慧讶异地看向他，“你竟然会说这么直白的话？” 陆开霁：“……” “我还以为你会说, 我会陪着你的——直到我回收所有的收藏品为止。” 陆开霁：“……” 他想问，我是这么不坦诚的人吗？ 然后，陆开霁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就是……他躺进柔软的沙发里，转移话题道：“早点休息吧。” 房间里的灯关了。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林慧却知道他没有睡着。 恰巧，林慧也睡不着。今天收获的信息量太大，是个人都会失眠。 “你知道【正义之剑】吗？” 陆开霁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低沉沙哑，略带磁性，内容瞬间吸引林慧的注意力。 “那是暮色月亮的四位半神之一，拥有着极为强大的战斗和防守的能力，他守着中心城，太阳教会一口气派出三名半神，也不能闯进城中。太阳教会绝不可能动用三名半神，只为杀死你。” “我还以为自己很重要。” 我怎么听你的语气，还有点小失望？ “如果太阳教会可以做到一口气派出三名半神，他们一定会这么做。那是一群疯子，但他们办不到。战场不止一处。半神级的战斗力，几乎都是被牵绊住的，正义之剑在中心城也不能待太久——我们最好都快一些进阶。” “可你进阶的事急不来。” 陆开霁也知道自己着急没用，他进阶是需要一点缘分的……遇不到收藏品，想进阶不如做梦比较快。 “对了，你还差几件收藏品？” 要是以往，这话林慧不会问。哪个职业者没一两个秘密呢？陆开霁都没有询问她是怎么认识华小小、茹笛兄妹俩的，但现在她有资格问，而且觉得问出口一点都不越界。 陆开霁很坦诚的就说了。 “两件。” 虽然只有两件，但可能跑遍两洲五国都遇不到。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神奇，总让无限飞蛾和收藏品擦肩而过。过去很多次完成回收之后，陆开霁复盘过程时，都发现如“擦肩而过”之类的意外，总是极为“巧合”的发生。 职业者的升阶之路，总是伴随着神秘莫测的困难。 林慧“哦”一声，闭上眼睛。她以为自己要失眠整晚，没想到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可能是编辑部让她觉得安全，还有可能是陆开霁就躺在旁边的沙发上，让她觉得很安心。 总之，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已经早一步醒来的芒果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努力的挥舞着胳膊。 林慧知道，他饿了。 陆开霁早已经醒来，并且给芒果洗漱完毕，换好尿不湿。现在把饿得像小猪一样乱拱的婴儿塞进林慧的怀中，就离开房间。 林慧喂完奶，芒果又睡着了。 弄得她都有点羡慕，小婴儿无忧无虑的真幸福。 她走出房间，众人都在餐厅等着她。餐桌上放着各色早餐，还有一盘看起来有点奇怪的食物，是林慧没见过的。红色的、拳头大的果实，看着就很有胃口。 茹小雅笑着说：“腌仙人掌果实，知识荒漠的特产。” 林慧想起来，茹笛的信中曾多次提起过，知识荒漠的仙人掌结果，果实非常美味，想要请她尝一尝。 结果，新鲜的仙人掌，她没缘分品尝，兄妹俩就将仙人掌用各种方法储存起来，她依旧没有缘分尝到。后来，兄妹俩和知识荒漠的居民一起离开故乡，故乡的特产成为记忆中的美味。 林慧没有想到，兄妹俩会想办法保存下来一些。 几百年的时光啊！保存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这一盘可能是仅存的知识荒漠仙人掌果实，为的就是让她能够尝到。 仙人掌果实是什么味道已经不重要了，被这么深重的情谊渍染，已是甜如蜜糖。 林慧夹起一个，靠近唇边，轻轻一吸，仙人掌果实就破皮，果肉进入口中。果子是提前处理过的，外皮上的刺已经全部清理掉，果肉也是红红的。 有点像火龙果。 不过，比火龙果更加美味。 其他人不知道盘子里仙人掌果实的难得，纷纷品尝之后，给出美味的夸赞。 兄妹俩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是因为大家都夸家乡特产好吃，而是实现了一个曾经的愿望——同老师一起共食仙人掌果实。 吃早餐的时候，单启明说：“我收到暮色月亮的传讯，【正义之剑】女士下午能到达中心城。” 林慧从他口中知道，【正义之剑】的前置职业为【审判者】。 这个秘密，单启明也是刚知道的。让他知道这些，是在变相让林慧了解【正义之剑】的能力。【审判者】阶段的法庭，在进阶后可以移动。【正义之剑】法庭覆盖之处，她可以自由活动。 也就是说，下午她可以离开编辑部，到城市里逛一逛。 当然，逛街是没什么意义的，有意义的是她可以寻找地心裂缝，刷大量经验值。经验值的用处太多了！比如，饲养一直吞经兽，经验值如流水哗哗消失。 必须及时得到补充。 想要升阶，也得蓄满经验值吧？ 茹小雅比哥哥贴心，她虽然同样觉得老师是万能的，但刚成为三转又立刻催升四转……老师也会觉得累吧！ “尽快升阶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威胁的办法，可若想更快一些拥有更多的自保能力，老师可以尝试收服一条裂缝。” 林慧道：“我其实已经收服了一条地心裂缝，但无法在现实世界中召唤出它。” “这怎么可能？” 林慧将吞下地龙之心的过程描述一遍，希望茹小雅能找出其中的问题所在。 要是被追杀的时候，她能召唤出地心裂缝……逃是没办法逃掉的，半神肯定能将他们从裂缝中揪出来，但拖延一下时间还是可以的。 茹小雅沉思片刻，果然找到症结所在。 “老师。你是在过去吞下的地龙之心，时间阻隔着你和这条裂缝的联系。只有在现在的时间再一次进入它，才能缔结正确的联系。那个时候，您就可以随意的召唤它了。” 茹小雅没有想到，仅仅是【地心领主】阶段，老师就已经拥有一条裂缝了。 这本来应该是四转阶段，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愧是老师呢。 林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编辑部待到下午五点多钟。确定暮色月亮的【正义之剑】已经到达中心城，便带着芒果和陆开霁一起出门。 她本来想见【正义之剑】一面再出门的。 人家为她而来，表达一下礼貌是应该的。 没想到对方一到来就睡着了。 茹笛告诉她，正义之剑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能控制整座城市。 林慧：“……” 两人抱着一个婴儿，行走在中心城的街上。过往的行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对高颜值的亲密一家人投以善意的瞩目。林慧、陆开霁都已习惯他人的目光，习惯成为人群的焦点，径直往占卜中指示的地心裂缝会出现的地点走去。 这条裂缝不会现在出现，而是会在今夜的一点多钟打开。 他们此时过来，主要是想熟悉一下地形。 带着芒果，也没办法进地心裂缝。 “这里吗？” 陆开霁站在一家超市的门口，心中想着：裂缝幸亏是晚上出现，否则来往的行人搞不好会提着买好的米、油、盐掉下去。 那可倒霉了。 超市门口有卖糖葫芦的，扎着草垛，用来固定糖葫芦。商贩是有点审美水平在身上的，甜甜的糖衣包裹着各种颜色、各种造型的水果，每一串都挺漂亮。 芒果发出欢呼声，他其实看不到颜色，眼睛还没有发育好呢。可是成串的食物，也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林慧抓住芒果的小手，“这个你吃不了哟。” “小朋友吃不了，女士可以尝一串嘛。” 一道醇厚的嗓音自三人身后响起，出声的男人身材高挑，脸上扣着一张粉红小猪面具，没有露出脸。他从草垛上取下一串糖葫芦，将这一串色彩最漂亮的糖葫芦递到林慧的面前。, 166陆某霁 再次使用职业奇遇礼券 “谢谢……” 林慧收下了。 虽然隔着小粉猪面具, 看不到对方眉心的灵魂火焰，但已经成为【地心领主】的林慧，想要知道一个人是职业者还是普通人, 并不太难。 除非对方的职业等级比她高，才有可能瞒住她。 但整个中心城的半神是有数的, 对方没可能是半神。 这就是一个普通人。 只是出现的时机比较巧，搭讪的套路比较俗套而已。 “不用谢。” 男人的目光久久停驻在林慧身上, 明明说完“谢谢”就应该离开的，但他的鞋底似乎粘在地面上一般，一时难以挪动。 林慧提醒他, “先生？” 陆开霁一双眸子沉沉看着对方，属于【无限飞蛾】的威压显现, 过路的行人下意识地远离风暴的中心, 就连卖糖葫芦的小贩都远远地避开。人类刻在DNA中对巨物的恐惧，让他们凭借本能做出最合适的行为。 “抱歉，女士。你长得真美！让我情不自禁……” 陆开霁上前一步, 挡住陌生男人的视线。男人像是刚发现陆开霁的存在, 视线匆匆扫过陆开霁的脸, 语气变得生硬，带着复杂的情绪。犹如毒蛇吐信子, 毒液四溅。 “你的运气真好……” 陆开霁冷冷地看着他，这能令血液结冰的目光, 却没有冻住男人的热情。 男人情绪越发激动，心中难以掩饰的嫉妒喷涌而出，却又极快的冷静下来。 “……能有这样美丽的女士相伴，真让人羡慕啊。” 陆开霁蹙眉。 男人有一种痴迷的、沙哑的、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同林慧道别，然后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确保不会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林慧才问：“他是你的收藏品？” 陆开霁点头。 距离如此近，足以让他确认对方的身份。 果然不出他所料，林慧身上具备他还不能理解的，对收藏品的莫大吸引力，但这么快就能引来又一件收藏品，且对方精神极不正常，又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陆开霁绝不可能承认，本/体对林慧的感情难以抑制，以至于影响到分/身对她的感官。 两人踩好点，本来打算回去的。发现收藏品——实际上，收藏品是自己送上门的。这下当然就不能直接回去了！陆开霁刚才就想直接动手的，以三转【无限飞蛾】的能力，就算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回收收藏品，也不会被来往的新人留意到，更不会有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收藏品的异常言行，让他心生阴谋论。决定暂时按捺住，先观察一下。 此时，收藏品虽然已经告辞离去，但两人都知道他其实还在附近，尾随着两人。 陆开霁带着林慧故意往偏僻处行去，见对方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却并未有行动。 林慧与陆开霁耳语几句，两人在巷子里分开。 这是他们主动在为收藏品创造机会。 林慧抱着芒果站在原地，等待的却不是陆开霁，而是收藏品。然而，收藏品没有再接触她，而是选择尾随陆开霁离去。 林慧：“……” ？？？ 她以为对方是见色起意？ 十多分钟后，陆开霁一个人回来，手中把玩着一只小巧玲珑的水晶飞蛾。 飞蛾栩栩如生，似乎随时能展翅飞走。 林慧有些讶异，她以为陆开霁会留着对方再观察一下。 “发生什么啦？” 肯定是有变故发生…… 陆开霁闻言，脸色发黑，干巴巴说：“他尾随我进巷子，欲从背后袭击杀死我。” “为什么？” 林慧猜测，“他一个普通人，从哪得知你的身份？” 普通人并非没有接触神秘世界的可能性，比如财富密码的核心员工们，大多知道自己就职的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但他们大部分都并非职业者。可他们却难以接触到一转以上的职业信息，毕竟“知识”在职业者之中同样是珍贵之物。 对方不太可能知道自己是【无限飞蛾】的分/身。 若真的知道，该立刻跑掉才对。 攻击本/体什么的，太傻了。 “他应该对神秘世界一无所知，是一名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他攻击我，目的是要杀死我……” 陆开霁说不下去了。 理由真的难以启齿。 林慧饶有兴趣的胡猜：“你没见过他，难道是替人受过？陆某霁与他结过死仇，他认错人了？” “不是，”陆开霁知道不说清楚，下次遇到收藏品，林慧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深吸一口气道：“他杀死我是为取代我，成为你的丈夫。” 林慧：？？？ “你什么时候成为我的丈夫啦？” “这是重点吗？” “好吧！这合理吗？我是第一次见到他。”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你……一见钟情。” “可是……哪怕他真的能杀掉你，但你们是两个人。一个人怎么可能取代另一个人？” “他不知道神秘世界的存在。他的认知里，装扮成我很简单。毕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说服力已经很强了。多年以来，他坑蒙拐骗、杀人越货从未失手。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遇人无数，混得风生水起。这样一个人，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将你彻底蒙在鼓里。” “可他对你一无所知，对我也是。” 林慧脑中闪过一丝灵光，脱口而出：“他不会想玩失忆梗吧？” 陆开霁的表情，已经证明她猜的全中。 林慧：“……” 林慧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吐槽一句，“明明细究起来是同一个人，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她想起对温柔周到的陆三霁，极端自私的陆小霁……再看面前口不对心的陆开霁，只觉人类真奇妙。 陆开霁反驳，“只是基因相同而已。” 两人午餐前回到编辑部，林慧给芒果喂过奶，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打开物品栏格子。盯着里面的“职业奇遇礼券”，祈祷道：“希望这次不要回到过去，到达一个现在的时间点——至少是接近现在的。” 她需要再进自己的裂缝，彻底得到裂缝的控制权。 祷告完毕。 林慧选择使用礼券。 随即眼前一黑，熟悉的晕眩感再次袭来。 眼睛能够睁开的时候，林慧发现自己双脚踩实地面，没有经历高空坠落，也没有身处湍急的溪流之中。 她下意识打开地图，发现并没有新的地图载入。 往常，林慧刚进裂缝，以职业名称命名的地图都会出现，还会特别八卦的介绍一些奇遇主人公的近况，并给她灌一碗鸡汤。“加油”、“努力”之类呼吁，不要钱一样挂满光幕。 这一次，页面却像是卡住一样。 最新的地图，还是那一张到天府首府之后，更新的中心城地图。 林慧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乡村小路之上，前方是悬崖峭壁。走上前去，举目望去，远处高楼林立，城市修建得美观漂亮。看来裂缝中NPC们的发展很好，比现实世界更好。 她不知道裂缝中的时间点，只能确定之前吞掉地龙之心的时候，没有看到裂缝的这一阶段，至少能确定是在遇到华小小之后，也可能比遇到茹笛兄妹俩的时间还往后一些，甚至比遇到唐文远的时间还要往后。 她掉头往回走，准备去城市看看。 走到村中，一辆路过的轿车停下来，问她要不要搭车。 林慧摊手，“我没钱。” 纳西币，她兜里倒是有一些，不够可以刷银行卡。 可是裂缝中的货币，她是没有的。 车主开玩笑说：“没关系，你长得漂亮赏心悦目，我多看两眼车费就收回来了。” 林慧知道他对自己抱有善意，笑了笑，上车了。 到达城市的时候，车主将她放下来，笑道：“美女，我觉得你特别亲切。我们是不是见过？” “没见过。” “你家里有没有失散多年的亲人？” 林慧摇头，“没有。” 车主恋恋不舍的开车走了。 接下来她遇到的人都对她特别有好感，她有所明悟——这是她的裂缝，她对裂缝里的NPC来说，大概类似于造物主之类的存在，自然会获得造物的好感。 一个多小时后，林慧路过一家咖啡厅门口，忽然产生坐下来休息一下的想法。她便真的坐下来，点上一杯咖啡。 咖啡还没送上来，她留意到坐在对面一桌的独身女人。 女人面前摆着一杯咖啡，整个人窝进懒人沙发里，手中拿着一份报纸，遮住脸庞。 林慧心生一种奇异的感觉，走上前，扯下对方手中的报纸。被遮住的脸露出来，正是一张属于庄真真的脸庞——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没有莹白光芒的包裹，也没有光阴之线环绕。 此时的林女士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青年，先发制人道：“让你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呼唤我的名字。你迟迟不叫，我只能自己来了。” 林慧觉得她身上穿的衣服好眼熟，回忆片刻，确定是现实世界里，自己衣橱里的衣物，嘴巴微微张开，难得有些失态。 “喂喂！露出这么夸张的神情干什么？我不相信对我的身份没有半点猜测。” 林女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使用礼券之前的碎碎念，不就是特地说给我的听的吗？”, 167逃避 可耻而且没用 沉默长达五分钟后, 林慧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肢体僵硬, 脚步迟缓，动作极不协调地在林女士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手指把抓揉成一团的报纸捋平整，折叠起来，放在一边。 期间店员端来咖啡，并赠送一块蛋糕。 蛋糕是巧克力口味的，造型精美, 看起来就很好吃。 点咖啡就送的话，店家肯定赔本。 只能是独属于地心主人的优待了。 全程林女士静静的等待着她，没有说话，神情平静, 肢体动作更没有展露出一丝丝的催促。直到林慧做好心理建设，她才舒展身体, 改变成一个舒适一些的坐姿。 林慧先一步出声，“你……” 她只吐出一个字, 又闭上嘴。心里有一千个问题，完全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然后，她脑袋就彻底放空了。 随便问哪一个都好。 哪一个问题都很重要。 反正时间还很长——林女士看起来并不像赶时间的样子。 “你是谁？” 这个问题从放空大脑的林慧嘴里冒出来。 林女士仿佛觉得有点好笑，但害怕难得的会面气氛往古怪的方向发展, 忍住了。她正色道：“我就是你。” 林慧立刻反问：“庄真真？” “林慧。三十岁，毕业于XX大学，就职于XX公司，家庭结构……工作中对同事白XX产生过好感, 大学时没谈恋爱，对外称女性的成熟年龄比男性小，导致你看学校里的同龄男生都觉得是小/弟/弟, 没有世俗的欲/望。实际上是忙着学习、考证、赚钱，不想让男人耽搁自己搞钱的速度。还没毕业，工作就敲定了。迅速实现经济上的独立自主，可以说是同学里混得比较好的一批人。高中……初中担任学习委员……小学的时候和欺负女同学的男生打架，一个人打人家两个，把其中一个男生的头给打破了……” “停停停……” 林慧害怕林女士继续说下去，她幼儿园的时候偷偷藏起老师教学用的橡皮泥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如果林女士没有读取他人记忆的能力，就肯定是她本人无疑了。 这其实没什么好怀疑的。 一切就如林女士所说……林慧要是没有一点对林女士身份的猜测，也不会在使用职业奇遇礼券的时候，故意碎碎念。其实不为别的，就是想试探一下对方。 可是真的被试探出肯定的答复，心中又是“咯噔”一下，整个人如坠海底漩涡，一时间失去喘息的能力。好在三转的【地心领主】绝不会把自己憋死，她稍微缓过一口气，又问出见面以来的第二个问题。 “你找到回家的路没有？” 林女士看林慧的目光一直是很亲近的，就像是姐姐在注视自己的亲妹妹，还是关系很好的那种。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能够分享任何的秘密，好到像是同一个人——当然，她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这种亲近之外，还带着一点点俯视的意味。 这种“俯视”的重点不在于居高临下，而是一种微妙的心理状态。林女士好比一个数学考一百分的学霸——总分一百分，面对考试成绩六十分的林慧，很难不昂首挺胸。 毕竟她知道得更多。 林慧问起解题步骤，她能回答得很好很清晰。 这题她会，另一道题，她也会。 可林慧现在问出的是卷面以外的超纲题，林女士苦苦钻研许久，根本做不出来，反而变成一座挡在必经之路面前的大山，变成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每每提起来，都会让她觉得痛苦。 对于林慧来说，这道题也是必须做的。不能因为她只考六十分，就不交作业。 林女士沉默许久，目光与林慧相触，又移开。 “没有找到。” 她的声音沉重，害怕自己没有说清楚，因此，又加上一句：“根本就没有回去的可能性……我们找就回不去了。”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长达十分钟，再没有林女士从容不迫的静静等待……两个人都陷入沉思，似乎在各自想各自的事情，表情沉重，又好像在想同一件事情。 沉默到静寂的氛围是被林慧打破的，她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限游戏为什么会挑中她？ 对着游戏光幕说话，林女士可以听到，证明游戏光幕并非如林慧想象中的，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存在——这一点，其实早就在之前永恒投来注视的时候，她已经确定了。只是，她一直不敢乱想。 游戏光幕的位格，肯定是高于三转的。毕竟，三转阶段的林慧还在感慨于它的神奇，但肯定达不到神灵的层次，大概也就是半神的位格。 林女士刚好是半神。 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出现了。 ——无限游戏根本不存在！ 穿越什么的……自然也就只是一场骗局。 如果根本没有穿越这回事，那么她“穿越”之前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一切……这一切细细说来，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林女士刚说完，就见对面的林慧张嘴要说话，先一步打断她说：“我知道要说什么——我们的时间很充足，对吧？我们的时间的确很充足，可以慢慢说。你的事我都知道，桩桩件件、事无巨细。先声明一下，我不是什么变态……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你是了解自己的，你有没有过分浓厚的窥私欲，你心里清楚。我并不是要监视你，而是无奈之举。” 林女士越解释，越觉得自己像是在说胡话。 这事真的不好解释！ 她端起咖啡喝一口，继续说：“这样吧！你先听听发生在我的时间线里的故事好了。” 时间线？ 平行时空吗？ 一瞬间，林慧看过的有关过去未来交错、平行宇宙的优秀作品全部涌进脑子里，加上近日以来有些混乱的对于目前处境的分析，混合交错一下，脑子乱成一锅粥。 自从见到林女士以来，害怕触及的真相在眼前展开……让她之前的逃避心理无所遁形。, 168真理 一更【修】 林女士刚穿越到纳西联邦的时间节点和林慧是一样的, 都是在庄真真触碰永恒陶像死亡之后，得到的是一具七窍流血的身体，紧接着获得职业, 立刻痊愈。 不过她没有成为【医生】, 而是获得【武器专家】的职业。 职业的不同, 让她在选择组织的时候，没有挑选暮色月亮，而是选择的财富密码。 【武器专家】很吃资源，相较于南部市贫弱的、缺少拨款的暮色月亮，壕无人性的财富密码更适合她。 林女士还有另一重考虑, 深入敌营更方便查到庄教授死亡的真相。是的, 自称父亲好友的王百元没能骗到林慧，同样骗不到林女士，在对方的上下蹦跶之中, 她抽丝剥茧般探明事件的一部分真相。 不敢说知晓永恒陶像落进庄教授之手的始末，但搞清楚组织里谁和庄教授有仇怨, 还是很容易的。 林女士自觉是鸡蛋, 不愿意莽撞地碰撞石头。顺利成为组织新人之后，她立刻投身组织内的荒野遗迹探索部门, 几乎不在城市中停留。 危险肯定是有的, 但0阶的职业者在荒野绝对有自保之力。 加上【武器专家】不是烂大街的【格斗大师】, 还是很稀有的。同【医生】没法比，但探索荒野遗迹, 缺少【武器专家】肯定不成。 林女士自然而然的成为团队中的灵魂人物，展现出自己的不可或缺性。 她按捺住查探庄教授死亡始末的心思，又有队友的保护，钱总拿她没办法, 又觉得没必要非除掉她不可。 ……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没必要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敌人死磕。 这给林女士留下成长的时间。 …… “等等，南部市的暮色月亮怎么可能缺少活动经费？” 听到这里，林慧不得不打断林女士的讲述。她渴望继续听下去，解开心中的重重谜团，但林女士的讲述超出她的理解能力了！对方口中的南部市和她认知里的南部市，根本不是同一个南部市啊。 林女士反问她，“为什么不可能？” “南部市的确只是天府州的一个普通卫星城，地位不算太重要，但有一转的【神秘武士】坐镇，暮色月亮克扣谁，也不会克扣他。” 林慧没有参与暮色月亮的财务事务，但她享受的福利是非常好的，同事们的月薪同样不菲，乱七八糟的补贴加起来，绝对能让他们比一个南部市开公司的大老板过得好。 她是上过班的，知道有时候上面拨款的多少，和部门是否强势颇有关联。 常一坤不仅强势，而且出身很好。据说父母都是纳西联邦的高官，和神秘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自身也是职业者。 这样一个人窝在小小南部市已经是受委屈了，怎么还能在金钱、物资方面克扣他呢？ 林慧为什么直接不考虑财富密码，选择暮色月亮？ 因为南部市的财富密码能给的，暮色月亮也能给，而且暮色月亮的风气显而易见的比财富密码要好，大领导常一坤特别能抗事。财富密码的奢豪，暮色月亮明面上不提倡，但它给得不比财富密码少啊！不然，庄真真的家人不可能住在南部市最安全的官/方小区内，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 除待遇方面的对比之外，常一坤和常一坤的下属也给了林慧颇多的信心。 林慧【医生】身份暴露，天府首府都没有几名【医生】的情况下，林慧没有被要求前往中心城，可见常一坤不是没有分量的人。 其余部门难以虎口夺食。 他的人脉很广——不单单指前女友够多且每一个在神秘领域之中都占有一席之地。 同事们很靠谱，林慧合作过的同事，没一个把事情办砸过。 对手太厉害被压制，属于客观原因，不算在其中。 总之，林慧经过简单对比过，认为舍财富密码而选择暮色月亮是明智之举。 事实上，南部市的暮色月亮也真的超强，解决钱总竟完全不需要林慧出手。 领导以压制性的强硬态度，逼迫财富密码不得不自查，钱总做的亏心事全部暴露出来。 轻松摆平此事。 林女士选择财富密码，让她想不通。 林女士一口气喝掉杯子里的咖啡，轻笑一声：“如果南部市暮色月亮分部的署长不是常一坤呢？” 这次轮到林慧反问：“那常一坤去哪啦？” “他在数年之前就死了。” “……” “他死在一条裂缝里头。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只是一名【格斗大师】。没有常一坤，单启明并未晋升【兽语者】，彬礼没有加入暮色月亮，反而被永恒教会招揽。至于你们部门的后勤大总管橙橙——她根本没有来南部市。暮色月亮在南部市的代署长是钱币，一个0阶的【格斗大师】。” 林慧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林女士会选财富密码。 因为南部市的暮色月亮真的比财富密码弱太多了，弱得没眼看。 那么两人的开局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呢？ 林慧还没问出口，林女士先一步给出答案：“你在之后的‘职业奇遇’中，将会遇到年轻的常一坤。你救下他，他对你一见钟情。” 林慧：“……” 她把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轻而易举的就说出口了……剧透真的没问题吗？ 林女士慢悠悠说：“南部市的格局，因此大有变化。你的开局难度降低了。” 这还降低……林慧已经觉得自己抽到地狱难度的开局了！然而，和林女士比起来，可能也就在地狱第一层，林女士身处地狱的最底层。 区别还是很大的。 “我可以继续说下去吗？” “当然，我知道你讨厌说话被打断，接下来我会好好听的。” …… 深耕一段时间，获得几次奇遇，林女士晋升【扎纸术士】。有实力之后，很多事情就可以做了。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人事斗争，钱总被她搞掉了。 期间她受到太阳教会的李贡、李默两兄弟的追杀。原来接触过永恒陶像的她，可以感知到陶像复制品的气息，为了让搅乱南部市的计划顺利进行，他们早就想要杀死她了。可惜，刚加入财富密码的林女士，立刻离开城市，泡在遗迹之中。 哪怕李默很擅长刺杀，找不到她位置也拿她没有办法。 等搞掉钱总，两兄弟也差不多被搞定了。 那会南部市已经在陶像复制品的肆虐中彻底乱起来，受到影响的市民不计其数。林女士艰难保住庄真真亲人的性命，与暮色月亮的职业者一起销毁陶像复制品，好在有从天府首府赶来的支援力量帮助，城市很快稳定下来。 萧条却已经是南部市的基调……光是居民堆积的尸体就焚烧好几日时间，化不开的悲伤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这一次战役中，南部市的职业者死伤惨重，财富密码自然也不例外，组织希望她成为南部市的负责人。她深觉城市里并不比荒野安全，更何况她的职业路径注定更合适荒野，便拒绝了。不过，已经成为一转职业者的她还是升职了。 原本的荒野探索小队队长退休，她将接替组长的职务。 一次，临近金耀日时，林女士带着小队成员回城躲避过于猛烈的阳光。前往原小队队长家中探望，却发现对方的女儿言行古怪。经试探，原队长的女儿被【幽灵】附身。那一次战斗中，她失去能交托后背的战友——原小队队长，还失去两个交情颇深的组员。 即使这样，还是没能杀死【幽灵】。 【幽灵】逃走了。 林女士一直追寻对方的踪迹，并频繁进出裂缝，终于在成为【苦行者】之后，成功利用一件收容物杀死【幽灵】。 【扎纸术士】很难晋升【苦行者】，这个职业的转职任务，比【刽子手】晋升【丧尸】的转职任务更难。 【刽子手】晋升【丧尸】需要躺在棺/材里埋于土下365天，并于起棺之日杀死一名同等级职业者，并吞噬其血肉。 365天很长，但埋在土里的【刽子手】并不需要保持清醒的状态。 这将大大降低难度。 要想从【扎纸术士】晋升【苦行者】，却需要清醒的经历各种苦难。作用于□□上的疼痛、饥饿、衰老，心灵上的羞耻、怨恨、憎恶，渴求而不能得到。 若非有仇恨支撑，她很难度过这一关。 据她了解，三条以0阶【武器专家】为起始的职业序列，都有“自我毁灭”式的相同特征，遵循着经受折磨，变得强大的升级路线。 【幽灵】是在城市里被杀死的，杀死他之后，林女士又得离开城市。这一次，她是不得不离开。因为，城市已经被【亡灵法师】周达人占领了。 这个周达人原本是“鸿凤医药公司”的老板，偶然的一个机会成为【囚犯】。他和这条序列的契合度很高，又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天才。家人、朋友、公司，世俗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可以抛弃的累赘。 心狠到他这种程度的人类并不太多，所以他能成为高阶职业者是有原因的。 林女士杀【幽灵】的时候，对方已经从一转晋升三转，她差点没能从落进邪恶组织手中的南部市逃出去。 官方组织有心阻止——这可是一座城市的陷落！ 南部市里还有无数的居民，刚经历过永恒陶像复制品带来的苦难和折磨。 两个组织的半神出动，但还没进城，就发现守墓人站在城市的高空中，身边站着另一位半神——缄默玫瑰的血腥女王。 那是林女士第一次见识半神级别的战斗，区区一转职业者，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去看，逃离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半个月后，南部市夷为平地，从纳西联邦的地图上消失。 彼时，林女士已经带着探索小队的幸存者和庄真真仅剩的亲人——元浩言小朋友，来到天府首府，接任财富密码天府地区的分区总一职。 职位更高，她知道的秘密更多了。 比如，暮色月亮和财富密码正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刚成为【亡灵法师】不久的周达人。为此，派遣目前能够调动的力量，搜寻他的行踪。 林女士受命前往南部市取得一件组织遗落收容物，结果遇上藏在南部市幸存者中的孕育着污秽之子的母体。她没能阻止污染爆发——这件事连半神也做不到。唯一可能做到的只有掌握着一条裂缝的【地心领主】，但她那时候还不知道有【地心领主】这一职业，知道也没用。 【医生】本就是极为稀少的职业，纳西联邦建立几百年间，还未听说过有【地心领主】出现，可能出现过，但一定没有能够活下来。 如同官方组织不允许【亡灵法师】出现一样，太阳教会也不允许【地心领主】出现。 林女士差一点死掉，但也以此为契机，勘破时光的奥妙，成为三转的【时间旅行者】。 半神以下，没有敌手。 半神等级，难以对她造成致命威胁。 世界的真相如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 刚刚穿越，城市毁灭？ 地狱开局……没跑了！ 林慧听得入神，发现林女士停下来，用一种悲伤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她是了解自己的，身体稍微后倾，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小心翼翼问：“你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这是一个会让人难受的秘密吧……” 林女士点头。 “你说吧。” ……不管是多坏的消息，总是要知道的。 “你难道不觉得茹笛描述的‘幸福年代’有种熟悉感吗？” 林慧的头像是刚被棒球棍袭击过一样，顿顿的疼。她干巴巴道：“不觉得。” “不要撒娇，”林女士白她一眼，觉得林慧的心理建设也做得差不多了——她是了解自己的。垂下眼眸，直接丢出大雷。 “我们的确是穿越了！但不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而是从过去，穿越到未来。跨越接近两千年的时光，幸运的从崩解的世界中，来到稍有秩序的新世界。不幸的是灾难即将再一次降临，世界毁灭的危机近在眼前。” 林慧哑声道：“妈妈……” “我不知道妈妈是否在灾难中幸存下来，但妈妈肯定活不到现在。” “那么家……” “早就没了。” 林女士语气同样低落，不管成长到什么阶段，没有家人始终是不完整的，提起消失的故乡，不管多少次都还是很惆怅。 而且绝不可能适应惆怅，还是会觉得难受。 林慧质问：“以你现在的能力，不能救回妈妈吗？” “【光阴之线】可以跨越时间，但做不到跨越接近两千年的时光。如果我能成神，或许能回去看一眼，但也绝无可能改变那么久远的事情。” 神灵之战一定会发生。 她阻止不了。 综上所述，死局。 林慧接受得还算平静……她早有预料，潜意识里对“幸福年代”已有猜测，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两个人再一次面对面地沉默了。 这一次，还是林慧先打破沉默。 “什么导致的我们的‘幸运’？” 她问完，立刻给出答案。 “鼓、真理对吗？” 职业奇遇进入的裂缝有着真理的标志——黄金巨鼓，林慧的手上还留有“真理契约”的图案，茹笛、茹小雅坚定的认为她是真理的使者，鼓行走在人间的代言人。如果说从前他们位格太低，知道得太少，还有可能认错人。现在已经成为【科学家】的兄妹俩，不可能分辨不出神使的真假。 太多的蛛丝马迹，容不得林慧看不见。 而且能做到这种事情，大约的只有神灵吧…… 真的很魔幻。 我不知道我的身份……兄妹俩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认错人。 “嗯，”林女士点头。 “灾难刚发生时，真理抽取出大量‘幸福年代’人类的灵魂，并在接下来的近两千多年时光中，分批投放进遭遇神秘力量而死亡的尸体之中。我不是第一件试验品，却是最成功的一件。” 真理从林女士身上，看到阻止太阳夺取至高化身的希望。 林慧搞清楚里面的逻辑，问出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然而……你失败了？” 林女士：“……” 能噎到自己的，果然只有自己。 “嗯，我失败了。”, 169血腥女王~ 最终的失败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而且距离刚成为【时间旅行家】的林女士还很遥远。此时的她有一个新的情况要面对——肚子里的孩子快出生了。 污秽之子，芒果。 林女士穿成庄真真的时候，这具身体已经怀孕三个多月。她在一路没有停歇的生死危机中, 赚到足够多的经验值，将腹中的孩子养到瓜熟蒂落之际, 探索小队的成员——现在已经全部成为她的得力下属, 寻找到天府首府一处合适的地点让她待产。 肯定不能在市中心, 最好偏一点。 城市边缘的一些有特定用处的建筑物就很合适…… 到时候肯定有异象，得及时遮掩。 这个财富密码的同事们会想办法解决。 全部安排好也不能放心, 还得将【科学家】茹笛先生请来，帮忙接生。 是的，她腹中有污秽之子的事情，财富密码的总经理是知道的。对于官方组织暮色月亮来说，也并非一个秘密。 林女士算是身居高位，瞒不住, 也没想瞒着。 这个该死的世界已经够乱了。不多她一个。 齐总经理认为，污秽之子是很好的研究对象。如果财富密码能有一个污秽之子, 没准就可以勘破灵魂之瓶的秘密。 那会财富密码的总经理姓齐, 往前数几十年还有白、张、黎、冯、霍数位先生或女士担任过这一职务。由此可见, 财富密码内部的秩序并不算稳定——谁登上总经理的位置, 纯靠内部选拔。 当然，选拔也并非完全公开透明。基本是几个派系相争, 谁争赢上位五十年。下一个五十年, 再选出新的总经理。 林女士对财富密码内部的情况是有一定了解的, 特地参观过组织的实验室。那是一个想要讲人权，绝对没人肯听的地方。 残忍是真的残忍。 有些实验已经突破道德底线，有点疯魔的意思。 由此可见, 财富密码的风气如何……在位已十余年的齐总经理是激进派的领导，喜用铁血统治。钱管够，但收下钱默认肯给组织卖命。从此一切都该奉献给组织，不提倡拥有个人意志。 污秽之子在齐总看来不算人类，更不需要讲“道德”。 如果不是林女士乃三转【时间旅行家】，联邦顶尖的战斗力，她肯定会被直接□□起来，直到生完孩子再看怎么处置……哪会以柔软的利诱方式，达成双方的共识。 当然，这是齐总经理单方面的看法。 林女士既然决定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不生不行啊！但已经决定生，就不会让他做无意义的牺牲，把小婴儿送到一个泯灭人性的地方。 她的主意是用完财富密码的资源就跑路！ 下属们里有愿意跟她跑的，她就把人带走。 要是不愿意……财富密码正是缺人之际，不会将他们如何，更谈不上治罪。 【科学家】茹笛就是林女士可以女票到的资源之一。 这位【科学家】是世上仅存的五位科学家之一，性情阴郁，寡言少语。林女士曾与他见过一面，觉得此人像活人，但心已经死了。 共居一地待产的两周里，林女士越来越觉得，自己对【科学家】先生的第一印象没有出错。 这个人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一点上床睡觉。早上吃两块吐司，一颗白煮蛋和一杯咖啡；中午吃三明治，夹熏肉、生菜和两片番茄，喝一杯牛奶；晚上一张卷饼，里面裹白煮瘦肉、烤好的肉松和生菜，一大杯白开水。 日日如此，没有丝毫变化。 这些食物肯定谈不上美味，再怎么喜欢吃它们，吃上几百年也该腻了。 对的……同样的一日三餐，他已经食用几百年的时间。 他其实就是不在意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但需要补充营养，又不能不吃。可他并不愿意吃，也嫌弃耽搁事。那就吃得简单一点，最好不脏手，也无需放下手中的事。 食谱定下来，那就不必变了。 反正吃什么对他来说都一样。 众所周知，对美食毫无欲望的人，生活中是很难感受到幸福的。 接着，林女士又发现，他住的地方几乎什么都没有。好歹是科学家，好歹是财富密码把人请来的，住的地方就算隐秘一点，环境还是很不错的。房间里的居住条件也好，什么都没有指的并不是房间里面有床、没有沙发，也没有书桌之类的固定家具。 什么都没有，指的是房间里没有私人物品。 一件私人物品都没有。 住过酒店的都知道，酒店里什么都有，但谈不上舒服。要求高一点的，得带上自己惯用的物品，就算什么都不带，至少带上手机吧？ 他连手机都没有，孑然一身。一旦没人找到，他肯定与世隔绝，直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下，林女士不觉得他是身体活着，心灵已经死去的人了。她觉得这个人活着，就是在等待死亡。 死亡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林女士开始好奇，【科学家】先生为什么还活着？ 即将生产的头两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缄默玫瑰，血腥女王。 这事说来也是巧合。林女士前往【科学家】房间的时候，发现血腥女王躲在里面，逼问【科学家】先生保持清醒的办法？？？后来，她才知道血腥女王一直被想要复活的邪神永恒控制着，而且控制一日日加深，清醒的时刻已经不多了。 【科学家】先生给不出解决的方案，血腥女王就折磨他。 血腥女王不肯相信【科学家】先生的不行……或者她相信了！不行？那就去死嘛。 据说，【血腥女王】的前置职业为【梦魇女妖】。那是一个可以在梦境中勾起人们最恐怖的回忆的可怕职业，只要运作得当，能够轻易让同等级的职业者精神崩溃。 【科学家】先生的表情逐渐变得痛苦，和之前的麻木不一样，或者说是痛苦从麻木的外表下溢出来，犹如深埋火山底的岩浆，在血腥女王的有意引导下，瞬间喷涌而出，房间的墙壁都因为他的痛苦而变得布满阴影。 从他零星的言语中，林女士知道了他痛苦的过去。 这位先生出生在传说中的知识荒漠，人类的圣地。少年时期——刚成为【艺术家】不久，和妹妹一起意外掉进地心裂缝之中。不巧的是知识荒漠并非靠近地心裂缝的聚居地，他们对地心裂缝的了解主要局限于纸面之上。更加不巧的是随机出现的裂缝将把掉进裂缝里的人带进聚变地心的里层，必须得找到锤子和经验球才能离开。 如今属于常识的一切在当时需要拿性命去尝试，要不怎么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呢。 尽管【科学家】先生很努力的保护年幼的妹妹，妹妹还是在裂缝中死去了。 他向真理祈祷——知识荒漠的所有居民都信奉真理。 真理没有回应他。 这位失去父母，仅仅剩下妹妹一个亲人的少年，只能眼看着妹妹在怀中逐渐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却无能为力。 幸运的是他最终凭借智慧离开了裂缝，但他觉得自己一半的生命已经消逝在裂缝之中。如果有智慧，为什么不早一点起作用呢？ 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不如留在裂缝中比较好。 第一件让他陷入痛苦的事情，发生在数年之后。那时的他是学园的一名老师，一名【炼金术师】，忍受着学园的争斗，算是难得能静下心来认真“学习”的一批人。 梦境遨游时，他得到真理的预言——灾难将要在知识荒漠降临。 荒漠的结界已经非常脆弱，要想让它能够继续保护荒漠，就需要真理的特质进行补充。 【科学家】先生立刻将知道的一切告知学园，他虽然一直觉得学园腐朽，老师和学生的传承关系非常不合理，但是涉及知识荒漠的存亡，非常重大。他以为学园会做正确的事情——只要大家肯放弃真理的特质，重新变成普通人。 结界就可以修复。 茹笛自己愿意放弃至今为止的成就，放弃【炼金术师】的身份。他曾经失去过父母、妹妹，不希望有人和他一样，无力的看着亲人死去。 然而，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根本无法推进。 学园的高层吵来吵去。 最后，直到灾难来临，他们什么都没做。 茹笛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家园被摧毁，这一次，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居民们痛苦地哀号着在今后的人生中一直纠缠着他，让他每时每刻都不得安宁。 他之所以还活着，完全是害怕两洲五国变成下一个纳西联邦。 血腥女王知晓【科学家】先生痛苦的往事，居然放过他了。 “你确实不知道抵抗永恒侵蚀的办法，但我希望下次来找你的时候，你能想出办法。我其实挺讨厌你这种把别人的过错归咎于自己的无能的家伙！这绝不是一种美德，但你这样的人比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可信。” “喂！哪怕只是得到我浅薄的信任，你就该偷笑了。” “如果我彻底被永恒控制……呵呵，你知道的吧。南部市出现一个【亡灵法师】，并且被【守墓人】严密的保护起来。要是你不能帮我找出摆脱控制的办法，用不了多久，永恒就会复活。” “到时候，你们将不再只是同太阳战斗，还要应对另一个刚刚复活，行为大概率十分疯狂的外神……谁在那里？” 听墙角的林女士挺着肚子推开门，走进房间里。 美艳无比的女王声音冷淡，“是你啊……” 林女士没有想到，血腥女王只是在人群中看到过自己一眼，竟然还能记得自己。 “只要你不伤害【科学家】先生，我就只是路过的行人。你或来或走，都和我无关。” “好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了。” “抱歉，我是不是该恭敬一点。” “……” “你不会因为我语气不够恭敬，所以准备杀死我吧？” “……不用我杀你，你都活不长。” “怎么说？” “得是什么运气，才会被选中成为污秽之子的孕育者？” “你看！你的思想很狭隘嘛。你应该换一个角度去看这件事。我明明已经被选中成为污秽之子的孕育者，却没有死。现在孩子马上就要降生，大概率能平安生下来。这还叫运气差吗？我觉得我是天选之子。” 她都没说神灵大战都没弄死她，又在两千年之后的现在活下来。 必须是天选之子。 血腥女王平生没听过这么歪的道理，说的人还挺有自信。 “运气好坏没看出来，你嘴挺能说的。” 清醒过来的【科学家】，脸上恢复平静，一点都看不出刚才的痛苦，他左看看林女士，右看看血腥女王。 “我是不是不该在房间里？我觉得我应该出去。” 血腥女王奇怪地看他一眼，接着消失不见。 林女士也觉得奇怪，“【科学家】先生，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就是觉得吧。你们刚才的氛围，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进/去。” 林女士：“……” 几颗花生米，醉成这样。 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她和血腥女王不说是敌人吧，绝不算是朋友，而且，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交流。 上一次，她的位格还太低。血腥女王认出她，她还觉得很奇怪——血腥女王竟然能认出她？？？ 林女士并不是一个纠结的人，既然已经发现“秘密”，就要深入的了解。她从【科学家】的嘴中知道永恒复活的条件，必须得集齐【守墓人】、【地狱君主】、【堕落天使】和【血腥女王】，并在里层世界引他们成神，将其特质掠夺。 埋在聚变地心深处的永恒尸骨就会重新长出丰盈的血肉，彻底复活。 现在【守墓人】、【血腥女王】都有了，【地狱君主】早已成为【罪恶】之神，别人不知道祂的踪迹，但稍微晓得一点内情的人都猜测，永恒知道【罪恶】的行踪，甚至【罪恶】很有可能从成神之日起就一直被永恒控制着。 也就是说，此时的永恒已经有复活的可能性了。 “只要【亡灵法师】进阶【地狱君主】。” 这很难，但也有可能很容易。 端看这位【亡灵法师】的资质如何，现在看来，他的资质是不错的。接触神秘世界不久，已经成为争端中心的存在，在无限供应的资源堆积下，很难说他们还有多少时间。 林女士管不着世界什么时候毁灭，除非它毁在自己生产之前，否则她都得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三天之后，林女士发动了。先见红，紧接着羊水就破了。 生产的过程很痛苦，但生完就觉得熬过来了。 终于卸掉心中的重担，不用担心自己被吞经兽给吸死。 怀中的婴儿还没睁开眼睛，眉眼却已经能看出三分庄真真的模样。 林女士早已习惯自己的长相，人家喊“庄真真”，她立刻知道喊的是自己，会转过头去应声。 她来不及给婴孩取名字。 刚能下床，她立刻跑路。 齐总也不是完全相信林女士，他深知人类不是冷血动物，而且打心底里觉得女性是会任感情左右理智的弱者，职业者也不例外。 因此，他派自己的人守着林女士。 万一林女士生下孩子，立刻对孩子产生浓浓的母爱。 那这些人就要负责把孩子抢到手，带回实验室。 或者，林女士想要自己独占污秽之子呢？女人在他心目中不是能够玩弄权力的生物，但女人是不可信任的，她们很擅长出卖老东家。 林女士也知道齐总是什么人——一个蠢货。 她逃跑的计划周全，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科学家】先生跟着她一起跑了。她甩不开一名【科学家】，也不是很想甩开。 毕竟对方看起来对她毫无恶意，那【科学家】本身就是一大助力。 “为什么？” 来到安全的地方。林女士抱着孩子，问神色平静得犹如水泥在脸上糊过一层的青年【科学家】。 “你身上有真理的气息，我觉得跟着你有机会解决目前人类的困境。” “……” 林慧干巴巴说：“我身上只有刚刚生产完的血腥味和一点点腥臊味道。”孩子在逃跑的过程中，大便小便都解决了。 “……” 【科学家】先生没有再解释，但打定主意跟着她。 林女士能够成功喂养芒果，也多亏【科学家】先生的指点。 匆匆两年过去，取名为芒果的小男孩可以自己走路并且走得很好了。说话也尚算流利，可以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的聪明是远超普通小孩的。 【科学家】先生配置出可以掩饰污秽之子标志性金色头发的染发剂，这让芒果不需要东躲西藏，能够在城市中自由的行走。 此时，两洲五国大部分的城市已经陷落，被太阳教会的疯子从地图上抹掉。 无数人死去。 财富密码的人找到林女士，希望她能担任组织的总经理。 没人再提她生下污秽之子的事，那已经不重要了。 林女士答应了。 要是世界毁灭，她肯定也活不成。 芒果也活不成。 林女士带着财富密码众人打的第一仗发生在聚变地心，和半神中最强的【守墓人】战斗，中途被控制的血腥女王暂时恢复神智，与林女士并肩作战。 两个人第一次联手，竟然无比契合。 最后，她们输了。 不过，永恒没有赢。 血腥女王预料到此日已久，她是一个性格决绝的人。见再无转机，直接溃散全部的特质。堪称我死可以，你也别想好过。 临死之前，她对林女士说：“我要是早一点认识你……今日一战，可能有另一种结局。” 林女士不太懂，又有一点懂了。难道是血腥女王原本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却无可以托付信任的人？ 直到临死之前，血腥女王才确认她是可信的，但已经晚了。 林女士问：“你说的早一点，具体是早多久？” 我好歹是【光阴之线】哎！改变过去虽然需要谨慎再谨慎，但也并非完全不能改一改。 “大概一千年前吧。” 林女士：“……一千年前，我还没出生。” “哈哈哈……” 血腥女王大笑起来，没再说话。慢慢的，闭上眼睛，失去气息。 她死之后，身体化作猩红的血液，沁润泥土，消失无踪。, 170对付太阳的办法 是你！ “最后, 你们还是没有拦住永恒复活，对吧？” 林女士停下讲述，提到血腥女王的死, 她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 但感情竟意外的不浅。好似并非眼见一个萍水相逢的战友死去, 而是至交好友消失于人间。 自从穿越以来, 她一直在失去。 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住……但她并不认命。 林慧看出她的难过，故意岔开话题。 “嗯。” 林女士果然被转移注意力, “你怎么猜到的？” “大概因为我了解玫瑰, 她临死前的遗言充满遗憾，要是一死能阻止永恒复活的话, 她至少不会特别失落——这样死掉还算是有点价值，也报仇了。可她单单后悔没早点认识你, 没丢下一句‘不枉此生’。可见死亡什么都解决不了, 最多拖延一点时间。” “我是在很久很久以后, 才知道血腥女王真名的。” “话题跳转得这么快吗？” “白玫瑰……这个名字蛮好听。” 林慧端起咖啡……杯子里的咖啡早就冷了。比起热的时候, 味道更加苦涩, 也更加醇厚。她没有再说话，等待林女士缓过劲来。 有些伤痛不会随着时间而淡化。 白玫瑰这样浓墨重彩的人足以在任何人的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迹, 亲眼见到她的死亡，一定会非常痛苦。 只要想象一下白玫瑰会死掉，还是自/杀，林慧就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攥住、用力, 根本喘不过气来。几乎是立刻把脑子里浮现出的画面甩出去，还要心中骂自己一句：你在瞎想什么？ 林女士缓过劲，继续说：“永恒的确复活了！血腥女王了解祂，祂同样提防着血腥女王会自/杀溢散特质, 早有准备。女王死后，祂立刻焚烧仅剩的尸骨聚拢特性，终究还是复活了。” 不过，血腥女王的作为并非全无用处。 溢散出去的特质，肯定有漏网之鱼。这让复活的永恒不能达到完全形态，实在没有安全感，决心先一步找到至高化身，甩开太阳。 没想到刚跑出聚变地心，却见人间炼狱。 永恒当然不在意一群蚂蚁的窝是怎么被沸水淹掉的，但祂在意太阳利用祂引来蚂蚁中强者的视线，趁机填满灵魂之瓶。 再献祭瓶中的全部灵魂，消融金字塔的结界，冲破旧神和新神的防守，跨过天穹，先祂一步得到至高的化身。 ……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地球轰然破碎，想要保护的一切都被祂葬送。” 那种无力感，林女士不想体会第二次，但她却为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在地球炸掉的瞬间，暂停时间，并回溯过去。经历一千四百万次零六百零五次“过去”，快进时间线至结局——地球一次也没赢。她即将绝望，却幸运的在错乱的时间中见到鼓——真理之神。获得对方的指点，更加深刻的理解“时光”的奥妙，达成攻守同盟，决心把赌注全压在第一千四百万次零六百零六次尝试之上。 “肯定不能让永恒复活，我们没办法一口气对付两名外神。那么，首先得阻止永恒控制血腥女王，永恒天国的势力就会被极大的削弱；其次，不能让周达人成功晋升【亡灵法师】，只要一日没有【地狱君主】，永恒就一日无法复活；最后，南部市不能毁灭，得保证它的平静、稳定。南部市是一切变得糟糕的重要拐点。它在纳西联邦中不过是一座不起眼的城市，包括旧神和新神在内，无人……也没有神灵觉得它有任何特殊之处，但它的率先毁灭一定有原因，且对外神有利，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内情。” 林慧点头。 怪不得使用“职业奇遇礼券”会遇到白玫瑰，不单是为拯救她一颗被“朋友”伤害的心灵，重新让她拾起对他人的信任，也是为了挫败永恒的阴谋。让白玫瑰能从祂的魔爪下逃生，拥有一个和“上一次”不一样的人生。 至于“幸福年代”的林慧的灵魂进入出生在南部市的庄真真的身体，很难说是不是真理有意为之的结果。 扯远了…… “只是阻止永恒复活没用！太阳的实力太强了……我怀疑祂不能用永恒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也有别的招数可以达到目的。哪怕祂什么招数都不用，直接来硬的，可能也没人挡得住祂。” 林女士端起杯子，又放下来。 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喝光了。 太阳才是最可怕的，林女士看到的一千四百万次零六百零五次失败，都源于太阳绝对强悍的实力——谁都不敢说能打败祂。 林慧招手喊来店员小姐姐，要求续杯。 店员小姐姐直接端来一整壶咖啡，还送上一壶新品的水果茶，说是给她们两人免费品尝。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炭炉，各种干果一大把。 据说是可以围炉煮茶…… 店员小姐姐说：“如果两位不忙的话，还可以烤一两块年糕品尝。烤得焦焦的，蘸蜂蜜吃很不错。” 恰好！ 两人的时间很多，特别多。 一点都不着急，也不忙。 林慧就是觉得咖啡和水果茶不太搭，但免费的还有什么可吐槽呢？等会她也不一定会付出钱！希望店家对她好感度足够高，高到不介意她逃单。 “两位是双胞胎吗？” 店员小姐姐有一点八卦，而且也想和林慧多待一会——这种念头，她自己都没发觉。 林慧看向林女士，“是……吧？” “啊，”店员小姐姐夸赞道：“这样漂亮的双胞胎真是少见。”然后，她就去忙了。刚刚还很冷清的咖啡店，不知不觉已经快坐满了。 百忙之中，店员小姐姐抽空端来一小碟年糕。 林慧将年糕烤上，笃定道：“你们肯定想到对付太阳的办法了。”不然，何必让她做任何。等等，做任务？ 林慧瞪大眼睛，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讶异地提高声音道：“你们想到的办法不会是我吧？” 林女士没有回答，但她的神情已经说明一切。 是的。 就是你！ 林慧：“……”, 171真相 一更 “‘现在’的局势已经固定, 我们毫无胜算。要想获得一个赢的机会，只能改变过去。” “游戏是假的，但最终任务是真的。” “回家是挂在驴面前的胡萝卜, 永远吃不到, 但你非得通关不可。若没能从邪神手中拯救世界，一切都完了。” “南部市治安极佳是假的, 那里也不是什么新手村，但【医生】的确是有远大前程的职业，让你努力升级, 早日成为神秘世界的大人物也是真的——这是忠告。” “停停停……” 林慧伸出手做“停止”动作, 让林女士闭嘴。 她干什么啦？ 她只是对自己的“勇者”身份感到震惊而已……她难道不该讶异吗？ 林女士特别给面子的停下来，一点都不心虚地看着林慧。 林慧心说, 不愧是我。 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肯定是别人。心虚？就算有一点点，也绝不表现出来。 “我就不问为什么搞得这么复杂了。这事可行性大吗？” 真的能阻止太阳吗？ 这事, 它靠谱吗？ 林女士思索片刻，尽量沉稳的回答道：“我决定进行尝试的时候，觉得失败的可能性大概是99.99999%，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现在呢！”林女士露出骄傲的神情，“成功率99.99999%，既然局面大好，我绝不令此事失败。” 林慧听完，神色一松。 她现在有心情问为什么是她了……之前觉得问出口都多余。心念一动，她直接问了。 “为什么是我？你什么都知道, 干嘛不自己上？” “我是【光阴之线】，不能再容纳【医生】的特质。每个人都只能拥有一种职业，这是神秘世界的【铁律】。” 林慧已经从茹笛处知道, 永恒的陨落归功于古神Oztalun拥有的混沌力量，而以0阶【医生】为起始的三个转职方向，都源于古神Oztalun。 往前几百年，聚变地心里层没有的打开的时候，无人继承古神Oztalun的特质。一旦打开，了解内情者都不难发现太阳的恐惧——神秘世界里没有真正的秘密。 祂的恐惧正是人类和依托地球存在的神灵们可以拿来对付祂的利器。 “我理解你让我成为【医生】的初衷，但捏造‘黑山羊的职业手册’没有必要吧？你可以自行改变过去，为什么特地扭曲我对世界的认识，并以任务的形式督促我依照你的意思做事？” 拐弯抹角的多费力气？还不一定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她知道自己，自己就不是做策划的料。憋出“任务描述”、“注意事项”肯定没少耗神，就连任务名称，取起来也不容易啊。 “我不行。” “为什么？” “比如‘帮助血腥女王解开心结，获得她的信任’的任务。我已经知道白玫瑰未来会成为神秘世界的大人物，且凭借一人之力，可以离开‘兽潮’。哪怕我见到的是【魔剑士】时期还弱小的她，也一定会透过她看到【血腥女王】的影子。我已经是半神，总不能故意掩藏实力，用一转职业者的身份配合白玫瑰脱险……那成什么啦？与我惺惺相惜的是血腥女王，不是白玫瑰。时间不对，人也不对，心境不同！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难以缔结亲密的关系。” “我会把事情办砸。” “……而且，我心里有太多顾虑。” “什么顾虑？” “你知道的，改变过去，必定影响未来。” “嗯，影视作品那么多以‘时间线’做文章的，不少优秀编剧能把故事编圆，逻辑可以自洽，我深受熏陶。这句至理名言听过太多次，多少了解一点。” “我是【光阴之线】，对‘时间’的理解更深刻，在一千四百万次零六百零五次过去中，见过太多次改变过去，让未来变得更加糟糕的可能性。带着对‘时间’的畏惧回到过去，走一步路，说一句话都小心翼翼，还能办成什么事？” 林慧刚刚说过，自己对“时间”多少了解一点。现在却觉得自己确实只了解一点，不太能理解林女士的意思，觉得有点抽象。 林女士继续说：“我再以血腥女王举例……” 对裂缝中的事情毫无所觉的白玫瑰：我谢谢你们！ “我可以不和血腥女王缔结亲密关系，只需获取她的信任。那么，以绝对的实力在兽潮中救下她，像‘玉佩里的老爷爷’一样作为金手指去帮助她，大概率也能达成最终目的。可是没有兽潮中的绝处逢生的经历，锻炼出以一敌百的身手，很难说她能安全度过今后的人生危机——邪神永恒一直盯着她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与白玫瑰在兽潮中的并肩作战，带给你多大的益处。可以说后来多次危机中，得以死里逃生，多亏曾经的这一段磨砺，否则你靠自己是活不下来的。” 林慧点头。 “我不可能一直保护白玫瑰，穿越时空的消耗，哪怕是【光阴之线】也不能轻视，就算我能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又能如何？我也不是天下无敌，比我厉害的神灵太多了。永恒投以视线，我也只能跑。还得跑快一点，不能迟疑——否则大家一起没命。” “你不一样……” 林慧明白她为什么要搞出一款无限流游戏来欺骗自己，隐瞒“职业奇遇礼券”的真实作用了。 要的就是她的“什么都不知道”！为的就是让“自己”保持本心、本性，纵意而为，然后……“你做得很好，比预期的还要好！不愧是我。救下【科学家】先生的妹妹，令他重新活过来；从永恒手中夺走白玫瑰，让【血腥女王】的心变得柔软；唐文远没有死掉；救下华小小，阻止财富密码内耗。哈哈，堪称乱拳打死老师傅。” “现在的大好局面，凭的是你自己的本事。” 过去改变了。 林慧穿进的正是新的南部市，和林女士穿越时的际遇完全不一样了。 整个神秘世界都因几位大人物过往经历的变化，而焕发出新的光彩。 林慧得承认林女士的谋划毫无漏洞，大获成功。心里清楚，林女士没有做错一件事，瞒着自己是无奈之举。她其实该感谢林女士，避免她以地狱底层的模式开局。 尽管数次经历生死，但一路走来，金手指开得不是一般的大。 这样还不知足！那就是没良心了。 “怪不得我穿越以来累成狗，干嘛什么都让我一个人做完……” 林慧的抱怨和撒娇差不多。 “呵，有吗？我没看出来。你还有空谈恋爱，可见忙得过来。” 林慧：“……” “上一次，陆开霁怎么样啦？” 林女士微微一笑：“我只与他打过一次交道，没有交情。只知道直到世界毁灭，他也没有晋升【收藏家】。”若非林慧与他恋爱，林女士都记不起此人，更不会努力去回忆他上一世的情况。 不是陆开霁太弱，而是双方如同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 “之前为帮助我死去的赵先生、白女士、李先生，他们……” “他们是我曾经在财富密码的下属，也是我的好友、长辈、兄弟。当时眼见太阳夺走至高化身，我不忍他们死去，也需要他们的帮助，便抽取‘光阴之线’代替他们的血肉，让他们活在时光的夹缝中。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他们不像我一样拥有着在时空中穿梭的能力，活在时间夹缝中有多么的痛苦。如同搁浅的鱼，缺少阳光和雨露的大树，又犹如缺少食物，永远不得饱食的野兽，活着的每一刻对他们来说都是折磨，反而死亡才是归所、是真正安宁的坟茔。” “时光会是两洲五国建立时，我特地成立的组织。它在官方组织中并没有名气，世间很少有人知道我们。我一直带着组织成员在时空中穿梭，悄悄破坏太阳教会布下的棋盘，神出鬼没是无奈之举。害怕教皇对时光会生起警惕之心，发现【光阴之线】活动的痕迹，有所防备，故而有动作，但动作不多。一直蛰伏，直到现在。” 林慧点头，烤的年糕已经熟了。 她拨给林女士一块。 两个人都爱吃年糕。 年糕蘸白糖已经很好吃了，要是蘸蜂蜜的话，属于超级美味的食物，烤着吃等于美味升级。 林女士慢慢地吃了。 等她吃完，林慧才问：“那么，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趁着【九尾狐】华小小和【正义之剑】镇守天府首府，半神无法进入，不断刷经验值，直到经验值溢出为止。” 林女士对着她眨眨眼睛，“到时候又该做什么——游戏光幕会刷出新的任务。” 她话音刚落，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游戏光幕颤动，一条新的任务刷出——[最终任务·拯救世界一、提升等阶、转职【造物者】。] 任务描述：成为半神，才有资格和神秘世界的顶尖战斗力一决高下。加油！经验条蓄满是进行转职任务的前提条件，不要大意的多下副本，将经验条和吞经兽喂饱吧！ 注意事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天府首府一步。永恒天国和太阳教会的三转职业者会是你通关裂缝、继续变强的拦路石，小心他们！踢开他们。你可以的。 任务奖励：【造物者】转职知识*1。, 172可爱的芒果 二更 “哇哇哇~” 一声孩童的啼哭响彻《知识链条》编辑部的顶层, 令正在审查稿件的主编茹笛和副主编茹小雅停下手上的事，一人从婴儿床上抱起啼哭的孩子，换尿布, 轻声哄着, 另一人拿起奶瓶，抱起奶粉罐子。 两人协作, 各自忙碌。 茹笛将恒温壶中的水倒在瓶中，再根据刻度倒进适量奶粉，摇晃均匀。 茹小雅温柔地拍着芒果的屁股, 安抚小婴儿道：“哦~宝贝乖乖, 不哭啊。” 芒果慢慢止住哭泣, 眼睛鼻子哭得通红，脑袋转来转去。 茹小雅照顾他已经有几日的时间了，对芒果有一些了解, 而且聪明的小婴儿总是懂得表达自己的意图，他也不难懂。 这是在找妈妈，缺失安全感了。 婴儿刚出生的头三个月，体重增长非常迅速。第一个月, 可以达到原本体重的百分之一百五。六斤多的婴儿，能长到九斤左右。经历过青春期生长痛的人都知道, 骨头痛起来的感觉, 酸爽、刺激, 若再引起肌肉痉挛，那就连下地都会变成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猛涨对婴儿来说, 自然也不好受。 好在他们的痛觉神经还未发育完成，可以一定程度上忍受身体上的痛苦，但心理上就会更需要安慰, 需要妈妈。 后面两个月，体重增减会减缓，但每个月增重一到两斤都是正常的。 身体上的痛苦可能会减缓，但婴儿面对陌生世界的恐惧并不会变少——除非他们从哺育者的身上得到足够的安全感。 “奶冲好了。” 茹笛将一瓶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奶递给茹小雅。 这并不是普通的奶粉冲泡的奶，而是茹笛和茹小雅用【炼金术师】的能力，融合太阳污秽和特殊收容物提取特质制作而成，保证林慧进裂缝的时候，留在现实世界的芒果不会饿死。 别的婴儿喝上一口，铁定没命。 属于太阳之子的特供，足以喂饱他。 茹小雅接过来，用一个标准的喂奶的姿势，托着芒果的脑袋，将奶嘴塞进他微微张开的口中。 婴儿卖力的吮吸起来，一大瓶奶很快吃空。 芒果小小的肚子鼓起来，摸起来圆溜溜的，但他一双明亮的、能把人的心看化的眼睛，还是没有一点笑的弧度。小手不安地弹动着，尝试用发育不完全的视力看清周围的情况。 茹小雅将奶瓶放在一起，抱起芒果拍嗝。 林慧亲自哺育的时候，芒果从不吐奶。一次都没有！等吃上奶粉，却总是吐奶。这可能和他喝奶时的心理状态有关系，一直保持紧张状态进食，大人的肠胃尚且受不了，更何况婴儿。 减少吐奶的方法，就是拍嗝了。 茹小雅对哥哥说：“我带着芒果转一圈。” 茹笛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嗯，你的工作交给我好了。” 照顾孩子……哪怕是刚满一个月的婴儿，依旧脱不开身。 茹小雅抱着芒果，用缓慢的速度在编辑部里走动，等绕着建筑物的边界走完一圈，芒果焦急的表情逐渐变得平静。他用自己尚未发育完全的视力，巡查完自己待的地方——终于安心了。 其实林慧在的时候，他根本不介意转换地点。 从南部市到天府首府，几天几夜，什么样的环境都待过。芒果从无应激反应，逃命时都睡得很香。哪怕被半神的气息锁定，瑟瑟发抖一会，脱离危险照样吃照样睡，强大的半神没给他造成半点心理阴影。 林慧离开编辑部的时候，对茹小雅说：“芒果是个很好带的孩子。” 她一点都不担心的走了。 当初，林女士产子的时候，茹笛负责接生，之后，还指导林女士哺育。林慧怀疑自己得到的《人类婴儿百科全书》就是茹笛编撰的，被林女士拿来糊弄自己。 现在不仅有一名博学家的【科学家】，而是一口气拥有两名博学的【科学家】，和底下编辑部里坐着的数名以0阶【艺术家】为起始序列的职业者。 林慧特别放心，让茹笛想办法拿做出可供太阳之子食用的奶粉时，就没想过他做不到。 将儿子留下来的时候，也不担心两名【科学家】照顾不好他。 事实证明，【科学家】不仅掌握的知识足够多，实践能力更是远超【艺术家】。 芒果虽然在妈妈离开之后，瞬间变成一枚高需求的宝宝，但茹笛兄妹俩愿意尝试各种方法让他重获安全感，并不觉得麻烦。 两人商量着，曾让茹小雅披上林慧的衣服，给芒果喂奶。并无成效，反而引起芒果激烈的抗议。 他明明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立刻人畜不分，却能从人群中一样认出妈妈。 自然也能认出茹小雅不是妈妈。 闹得更凶了。 结果，竟是茹笛披上陆开霁的衣服给芒果更换尿不湿、照顾他的方法奏效了。 他虽然有着识别妈妈的高效雷达，但难以方便爸爸和其他人。 类似的尝试进行过很多次，两人最终根据对芒果的观察，发现一个能让他稍感安全的办法。每次在他清醒之后，带着他在编辑部里转一圈。如同刚刚做的那样，在他充分了解过周围的环境之后，他紧绷的情绪就能够缓解一些。 当每次临睡之前，他又会出现哭闹的情况。 这时候，需要告诉他：妈妈有事情要办，不能陪在你的身边。哥哥和姐姐会照顾你啊！妈妈把你托付给我们，就代表她相信我们。 你也要相信我们啊。 这么一长段话，一般人该怀疑芒果听不懂了，但两名科学家完全不会。这毕竟是太阳之子，人类的属性更多，却不是没有一点奇异的地方。 事实证明，芒果的确听懂了。 可惜，婴儿的记忆力不是很好。隔几个小时，两个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又会被他忘记。然后，照顾婴儿的两兄妹又得重复以上的动作。 不过，他俩真的不觉得照顾孩子很烦，反而特别有成就感，特别、特别开心。 ——终于能帮上老师的忙了！ 兄妹俩激动坏了！看着芒果的眼睛都在发光。 啊！老师的儿子真可爱啊。 茹笛忙完，芒果已经睡着了。他害怕把芒果吵醒，小声对妹妹说：“下一次他醒来，交给我来哄吧。” 茹小雅有点舍不得，但还是点头了。 “好吧。” 她很少会拒绝哥哥，这一次也一样。 兄妹俩在婴儿床边盯着芒果看了很久，直到不得不重新忙碌起来，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 林慧穿着一身染血的衣服，乘坐电梯来到《知识链条》编辑部的顶楼，还没有来得及和迎上来的兄妹俩说一句话，就听到婴儿“咯咯咯”的声音。 茹小雅连忙折返，从婴儿床中抱起芒果，讶异道：“这是芒果一周以来第一次笑。” 林慧也是第一次听到芒果笑出声音呢。 以前，芒果吃完奶，总会露出满足的微笑，陷入梦乡。可她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芒果在笑，只是一种身体的反射。 小家伙长大一点了。 兄妹俩把他照顾得很好，原本的倒脸蛋，藕节胳膊，肉肉腿和圆肚肚都没有消失，反而还胖了一点。这在吃特制奶粉，而非含有经验值的母乳的情况下，是非常难以做到的。 可见两人的用心程度。 芒果在茹小雅的怀中，奋力奔向妈妈，能够活动的肢体，全部都在用力。 林慧没有伸手把他接过来。 “我身上脏，换身衣服洗漱一下再抱他。” 话音未落，芒果爆发惊人的响亮哭声。 林慧：“……” 接下来的时间里，饶是便宜爸爸陆开霁也休想将芒果从妈妈的怀中抱起——除非芒果睡熟了。 深夜。 林慧站在婴儿床边，对一旁的陆开霁说：“小婴儿真的每天一个样。” 陆开霁同样难以将视线从可爱的芒果身上撕下来，他用手在虚空中丈量尺寸。 “是啊！又长高了一些。” 林慧：“真可爱。” 世界要毁灭了。 但孩子还是可爱的。 两个人在裂缝里不说精神一直高度紧张，但肯定是不可能休息好的。以神话生物的体能，七天七夜不休息没有任何疲态，但两个人各自安睡一夜，精神状态都有很大的变化。 挨着妈妈睡，芒果夜里没有醒来。 之后的几天里，芒果都没有半夜再起来喝奶。 原本，夜里至少是要起来两次的。 忽然之间，他就戒夜奶了。 大概是心疼妈妈的最近的辛苦…… 林慧越看芒果，越觉得喜欢。生产之前，告诫自己的“激素影响情感”已统统忘到脑后，常常被婴儿的可爱萌翻。心中想着暂时放缓进裂缝的频率，期间进自己的裂缝刷经验值。 这样可以多陪伴芒果。 两全其美……芒果不知道妈妈离开过，经验值也有了。 心念一动，游戏光幕闪烁。 她打开光幕，在物品栏里看到一样多出来的物品——一张职业奇遇礼券。 林慧没有犹豫，点开礼券。 熟悉的晕眩感袭来。 下一秒，林慧稳稳落地，扭腰转身，突袭。身后的人架住她的胳膊，两人面对面，视线相碰。 林慧其实动手时，脑子已经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林女士。不过，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 好在林女士敢站在她身后，自有应对的办法。 等等，对方是半神哎！她多余担心。 林慧问：“你为什么忽然给我职业奇遇礼券？” “让你多陪伴芒果啊。孩子长得很快，错过他的成长很可惜。” “干嘛这么感性？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嘶，有种fg立起来的不妙感觉。” 林女士翻了一个白眼，无语道：“你乱想什么。”, 173青年常一坤 一更 “有功夫胡思乱想, 不如抓紧时间通关裂缝。” 林女士丢下这句话，跑了。 弄得林慧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是不是心虚啊？不然干嘛跑这么快。 但接下来游戏光幕颁布的任务让她无暇多想。 [最终任务·拯救世界二、搭救青年常一坤，给过去的茹笛写信。] [任务描述：常一坤不死, 才有南部市的安定局面。他此时已被地心怪物吞进腹中，再过几个小时就会被彻底消化。建议你立刻前往“疯狂科学家”的家中搭救他，路上遇到黑熊，可以抓住做召唤兽。能在一条裂缝的数次涅槃中，一直存活下来的怪物，还是有些本事的, 抓住不亏。更何况它酿造的蜂蜜还那么好吃，还有神奇的效果。另外，你也该给过去的茹笛写信, 将一些必须由他协作为“从前”的自己提供帮助的事情，及时告知他。] [注意事项：前往别将期刊号搞错，不要将在天府首府接应的时间、地点弄错。] [任务奖励：职业奇遇礼券*1] 看完任务内容，林慧突然想起忘记问林女士, 这个游戏光幕是怎么回事了？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半神【光阴之线】的一种技能吗？ 她虽然对科学家在哪里毫无头绪，但好歹已经在过去和未来都把这条裂缝烙上自己的印记。不过心念一动, 就有模糊的结果传来, 心中有所感知。 召唤兽代步半小时，来到一片荆棘丛林。林中不见阳光, 尖锐的荆棘藤密布林中, 令看到它们人心中胆寒。一般的小动物在林中穿梭, 稍有不慎就一命呜呼。尖刺将兔、狼、狗、狐之类的小型动物穿透一点都不难, 就是大型动物，穿梭其中，肠穿肚破并不稀奇。 林慧越看荆棘林越觉得眼熟, 这不是【国王的王子】里的林子吗？经过时间的变迁，荆棘们长得更好了。散发的寒光，足以让生人勿近。 上一次她敢进去，这一次也不例外。 要知道，上一次她才只是0阶的医生，技能只有一个“血肉/缝合术”。 当时能做到的，现在做起来轻而易举。 有一种满级大佬回新手村的奇异感觉。 她驱使召唤兽进林中，依照记忆里的路线，果然找到一处隐秘的山谷。从一条仅可容一人通过的穴/口进入，便看到一条汹涌的地下暗河，贯穿山谷中央。 这么多年过去，此处的地形有极大的变化。 也有可能是黑熊为防止再有人偷盗蜂蜜，故而设立的新障碍。 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堆满峡谷中央的蜂蜜罐子，像一座小山。 庞大的黑熊躺在小山的中央，鼓起的肚皮比小山还高。 它浑身的毛发丰沛，色泽油亮。一阵风刮过，却不见黑熊身上有任意一根绒毛晃动。林慧曾领教过它毛发的坚韧程度，比外面的荆棘有过之而无不及。 响亮的鼾声在洞穴里回响。 它好像睡熟了。 可林慧一眼就看出，黑熊在装睡。她拿起一罐蜂蜜，揭开盖子，品尝一口。 甜，但并不腻味。有种甘醇清冽的味道，舌头还没能细品，便已滑入胃肠之中。 如果蜂蜜有等级，黑熊酿造的一定是特级。 再往上没有更好的品阶了。 一罐蜂蜜喝完，黑熊还在“睡”。 林慧不客气的将小山一样的蜂蜜收入囊中，与林女士见面之后，游戏光幕物品栏的格子全部解锁，不再限制存储物品的量。 “不要啊！” 黑熊猛然坐起，用生涩沙哑的嗓音哀求道：“领主大人，我养蜂酿蜜很不容易。多年才积累数罐，还不够食用。” 林慧微微一笑，“不装睡了？” 黑熊咧开嘴。 它想要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但林慧只看到张开的、充满威慑力的血盆大口。 “只要你把蜂蜜还给我，我任由你差遣。” “好，你与我签订召唤兽契约吧。” “……” 黑熊没想到，她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把客气话，当作效忠宣言。 黑熊对比双方的实力强弱……真打起来，自己赢不了。而且蜂蜜都在人家手中，它只能投鼠忌器。 双方以极快的速度签订契约。 黑熊缩小身躯，和林慧一起离开山谷，走出荆棘林。 其实黑熊并非一直待在林中，那多无聊。它偶尔也会出来透气，伪装成小熊居住在人类的动物园里，享受一段时间的免费吃喝。 为吃饱被关在笼子里，一点都不丢人。 它一度曾在几位国王的王宫里冒充猛兽，作为活的奇珍异宝被饲养。提起从前，已经变化为十米多高的巨型猛兽的黑熊抱怨道：“曾经有一个人类闯进我的山谷，将我的蜂蜜偷走，用来威胁我。狡猾的人类，哼。” 林慧坐在黑熊的肩膀上，挑眉道：“你在骂我？” “我骂的是人类。” “我不是人吗？” 黑熊诧异，“你是人吗？” “……” 这家伙是在指桑骂槐，还是在故意装傻表达不满。 “领主大人，你是神话生物。不算人啊？” 黑熊自顾自地絮絮叨叨：“那名贪婪的人类偷走我的蜂蜜，逼迫我说出通关裂缝的重要消息，却没有还给我全部的蜂蜜。酿造蜂蜜不容易，我存货真的不多。” “有话直说？” “我会好好做事的，你能不抢我的蜂蜜吗？蜂蜜对领主的作用，应该不大吧？” “你说的，没还给你全部的蜂蜜。对方具体是偷走了多少？” 黑熊眼珠子乱转，“几乎是全部。” “哦，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黑熊：“……”几百年？ 不过，它聪明的没有说真话。几百年的时候，足够它的小金库在丰裕起来。 “不久以前。” 相对于它的岁数，几百年的时间的确不算久。它也没说谎吧？ 哦，原来是在卖惨。这家伙根本没有认出自己…… 林慧没觉得自己的外貌有什么变化……那么就是黑熊打从一开始就没看清过她长什么模样，熊瞎子？也有可能它的视力没问题，但作为一只熊难以分辨出人类的相貌。 林慧以前看西方影视作品的时候，往往也要后半段才能一眼分辨出现过的全部角色，除非角色长得特征鲜明。这样一想，就能理解了。 “有没有可能……” 林慧低声说：“你三次都栽在同一个人类身上？” “啊？” 黑熊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林慧没再说下去，好的【地心领主】得考虑召唤兽们的心理健康。要是黑熊羞愤撞墙，她哪去找一个更合适的契约兽？ 因此，林慧应下来。 “我答应你了。” 黑熊欢喜不已，特别懂事地加快脚步。 不多时，一人一熊到达一座初具规模的城镇。林慧能感觉到，锤子和经验球都在城镇的东边。 黑熊的到来，没有令镇民们惊惶失措。一个个男女老少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巨大的猛兽，脸上的表情如复制粘贴的一般，都是一模一样的木然。 林慧眼尖的发现，几幢陈旧的建筑物的墙皮剥落之后，露出内里颇具科技感的银白色钢材。一名躲在房屋里的女孩，一半边脸和人类的脸庞无异，另一半边脸却由钢制骨架构成，密布数根电线。 她明白过来。 【真假规则】裂缝里，人人都是披着皮影的血肉怪物。 这一条裂缝里的……至少小镇里的人都不是真人，而是仿真机器人。 按照一般的设定，更大可能性是任务里提到的疯狂科学家，将人类变成仿真机器人。 她到底是裂缝的主人，就算仿真机器人有攻击性，对待她的话，性格也会变得平和、温柔。不过，若是被疯狂科学家下令对付她，又是另一回事。 林慧猜测对方已经发现她潜入了，却置之不理。 可能是害怕了。 黑熊载着林慧来到一幢和整个小镇的风格格格不入的钢铁巨物前，两只前爪着地，发出一声巨吼。 那钢铁巨物呈现出四足野兽的形态，但外表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四足高约五米，身体庞大，人类走近会有一种天空被遮蔽的感觉。林慧坐在黑熊的身上，只觉得对方矮小、更谈不上凶猛。 黑熊怒吼之下，钢铁怪物两颗红色的眼珠子不断闪烁，如信号灯一般保持着某种特殊的频率。林慧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觉得有人在透过怪物的眼睛评估她的能力。 钢铁巨物的腹部，传来微弱的声响。 林慧拍拍黑熊的肩膀，吩咐道：“撕碎它，但不要伤害困在里面的人类。” 黑熊不会和大多数会说话的召唤兽一般，说什么“遵命，领主大人”。它得到命令，上去就是一顿猛干。 可见几百年不见，它在裂缝的年代更迭中长出一些心眼，但不多。至少还不会奉承人，只能撒一点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言。 短短两分钟，钢铁怪物的机器损坏率就达到70%——这是它用电子音自己播报的。 等钢铁怪物的四条腿全部废掉，黑熊猛地站直身体，将其高高举起，双爪用力一撕。看起来无比坚固的钢铁怪物直接被撕开两半，裸/露在外的电线冒出无数火花。 五个男女从怪物腹中掉到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其中便有青年时期的常一坤，一个俊俏的帅小伙，和暮色月亮的南部市署长除眉眼相似之外，难以联系到一起。 帅小伙或许是才经受过重大的打击，精神萎靡，意志消沉，但难以掩盖长久以来在特定的富裕环境中，形成的花花公子气质，整个人嫩得像是刚破土而出的青葱。 署长肯定只会把年轻时的照片偷偷的藏起来，绝不会拿出来给任何人看。 否则会觉得羞耻。 这个队伍本就士气低迷，以为必死无疑。忽现转机，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一只被钢铁怪物恐怖一百倍的黑熊。 一只真正的庞然大物，神情更差。常一坤是几人中最为镇定的，第一个发现黑熊肩膀上坐着的女士。容貌美丽，神情冷淡，威压极重。恐怖的黑熊受她指挥，令行禁止，简直如一条养熟的小狗。 林慧不知道救下的人做何感想，只是盯着一处道：“将经验球和锤子交出来，你就可以离开了。” 如果不交？ 这选项，林慧直接没给出来。 没意义。 她话音刚落，经验球和锤子就从她盯着的方向抛出来。 林慧接住散发着莹白光芒的锤子和经验球，并用锤子敲碎经验球。大量的经验值涌入她体内，出去的通道也出现了。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她也准备走了。 青年常一坤上前道：“感谢您的帮助……” 于情于理，林慧都该救下常一坤，但来自上司的恋慕就不必了——不要交流！再见！见面的时间越短越好！她轻拍黑熊的胳膊，示意黑熊离开。 青年常一坤的话散落在风中。 林慧并未发现，青年常一坤愣愣看一眼地上出现的裂缝出口，抬起头看着那巨兽肩膀上、身姿被衬托得娇小、实际无比强大的女士，心跳加剧，双眼发光。 这一幕，他永生难忘。, 174刷满经验值 九尾狐华小小 六天之后, 经验值刷无可刷。林慧在自己的裂缝里给过去的茹笛写完信，便离开裂缝，回到天府首府。 使用“职业奇遇礼券”进出裂缝的机制和进普通的裂缝不一样, 时间还维持在林慧离开前的一秒。 没有人察觉到她曾经离开过, 只有沉睡中的芒果睁开眼睛, 见妈妈还在身旁, 并没有如他感觉的一般离去, 便又放心地闭上眼睛。一秒钟不到，又睡着了。 婴儿的睡眠本就是深浅交替进行。偶尔，你会看到他大大地睁着眼睛。 不要怀疑！ 那就是在睡觉，根本没清醒。 不要惊动他！伸手拍几下小屁股, 就又会睡着。 林慧早已练出给芒果接觉的本事, 照顾婴儿或是母亲的一种本能，哪怕她照顾芒果的时间最少, 但论照顾婴儿, 她做得最好。 这个最好的评价者是芒果——哪怕林慧动作粗暴一点，芒果也绝不愿意投向别人的怀抱。 短暂休息四日之后，林慧决定和陆开霁一起进新的裂缝刷经验值。 三转到四转需要的经验值比之前转职需要的全部经验值加起来还多数倍，根据林慧的估算，非常勤奋的情况下，也需要长达半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刷满。 当然，完全不修整也是不行，但过分疲惫会影响在裂缝里的判断……毕竟, 裂缝里层不是光靠战斗力就能平推过去的，很多强者都因一时大意死在裂缝的规则之中……两人就算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也得考虑时间成本。 一直保持精神矍铄的话，通关的时长会缩短, 一样是在节约时间。 反之，则是浪费时间。 芒果似乎感觉到妈妈又要离开，从早上开始，一直发出“唧唧”的声音，小嘴抿起，但又在妈妈看过来的时候，努力露出笑容。 “妈妈离开几天，会尽量早一点回来的。” 芒果挥舞手臂，“啊啊啊……”仿佛在应和她的话一般。 茹小雅接过芒果，“你们放心进裂缝。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兄妹俩虽然比林慧的岁数更大，但大家以辈分论长幼。林慧是兄妹俩的老师，芒果自然同他们一辈，称呼为弟弟没问题，很妥当。 林慧点头，她对茹笛兄妹俩一万个放心。 两人走进电梯，小小的芒果眼角湿了，但他特别懂事的没有闹，也没有发出声音。 林慧并不知道芒果多么抗拒离开妈妈，没有发现婴儿敏感的心思。用内部通讯器联系单启明三人，得知他们打算一会出城，叮嘱他们回南部市的路程小心一些，便不再分神。 经过茹笛兄妹俩的一番解释，她早已知道自己来到天府首府，并非暮色月亮真的需要支援，而是借此由头，让她来此避难。 南部市没有人能挡住太阳教会层出不穷的、针对她袭击。 天府首府可以。 …… 春去秋来，半年时间在林慧和陆开霁不断进出裂缝之中，匆匆而过。 【白色的情人】裂缝之中，高耸入云的山峰轰然倒塌。 一只巨大的黑熊将一名年轻的女性和一只飞蛾形态的生物护在胸口，微微弯腰。 沉重的石头不断砸在它的背上，对它却犹如挠痒痒。它毫发无伤，又替下方的无数人挡住灭顶之灾。等一切平静下来，才抖抖身上的灰，站起来。 它身上落下的灰对于地上站着的人们来说，简直犹如沙尘暴。 它倒是抖干净了，下面祭坛上堆出数个小土包。没有一个人还能看清长什么模样，几乎都被尘土淹了。 黑熊蹲下来，将护着的一人一飞蛾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前几次它太过粗暴，差点伤到林慧，已经被收拾过了。 它睇一眼扑腾的巨大蛾子。 这家伙心特别黑，没想到不止人类狡猾……神话生物也一样。 陆开霁有看到黑熊投来的视线，但装作没看到。他还能和一只熊计较吗？快步走向灰头土脸的祭司——这条裂缝中持有经验球的关键角色。 一番交涉之后，祭司取出藏起来的经验球，交给两人。 林慧从物品栏中取出早已得到的锤子，将陆开霁递过来的经验球敲碎。大量经验值化为莹白色的光，没入林慧体内。她没有管周围的NPC，转身对陆开霁说：“转职的经验值凑齐了。” 陆开霁同样特别高兴，“那我们现在就离开。” 两人没有再耽搁时间，一步跨进地上的莹白色裂缝之中——这是出口。 下一秒，他们出现在一幢居民楼中。不远处传来疲惫的、拖沓的脚步声，楼梯口走上来一名穿着制服的社畜，看到一对登对的男女，困倦之意全部消失。忍不住认真打量两人，真是一对登对的璧人啊！ 三人擦肩而过，社畜男性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杀意。从怀中摸出一物，丢向林慧。 陆开霁的翅膀张开，挡住飞来的物体。 那是一枚巴掌大的球状物体，贴着陆开霁的翅膀上的绒毛炸开，立刻腐蚀大片翅翼。饶是陆开霁也微微一惊，丢出一个血肉/缝合术应对。 另一边，林慧的影子扭曲，站起，欲扼住她的喉咙。然而，动作却在即将碰到林慧时，突兀地停下来。 透明的丝线拉住影子的手，控制住影子的情绪。 显然，两人对袭击早有预料。可以说应对得毫不费力，反而是偷袭的一方陷入困局。 社畜男人不解发问：“你们怎么发现有埋伏的？” 林慧道：“我没发现有埋伏啊。” “哼，怎么可能？没发现埋伏，不会如此及时的应对手段。” “若天天有人袭击，换成是你，还敢不时刻警戒吗？” “……” 十几分钟，搞定两人。林慧确定他们太阳教会成员的身份，便拨通电话，让暮色月亮天府首府的同事过来收拾残局。 暮色月亮显然对林慧的重要身份心知肚明，否则不会以上级部门的名义将林慧调从南部市调到天府首府支援。 组织为林慧做的事情其实不少，只是前有【科学家】兄妹鼎力相助，后有【九尾狐】华小小不顾伤势也要逼退【守墓人】和灰袍老者，显不出暮色月亮罢了。 不过，暮色月亮也有派出【正义之剑】保护林慧，为她争取宝贵的时间。 林慧一度觉得，所有有名有姓的神秘组织都知道她，一直在默默布局。 而她作为最重要的棋子，却对棋盘一无所知。 厉害还是自己厉害……林女士是怎么把两个官方组织勾搭串联到一起的？还能让时光会始终保持神秘，不被人所知。 暮色月亮的同事很快赶到，他们并不介意加班。 这个活很难分清楚上下班的时间，毕竟坏蛋不总是在上班时间搞事。对于林慧时不时要求支援，然后逮住一转及以上的邪恶职业者，暮色月亮天府首府的组织成员已经从震惊到讶异再到麻木了。 每隔几天来一次，持续时间长达半年……不夸张的说，暮色月亮天府首府的牢房都快要装不下邪恶组织的成员了。 这些毕竟是职业者，还是中高阶职业者。仅仅是收押的需求，都得对牢房加固、加固再加固……哎！可恶的丰收。 真正的组织核心成员，多少知道一点林慧的情况。 没有接触核心事务的普通职业者们则是无从得知半点消息，却是久闻林慧大名。 无数疑惑萦绕在他们心中。 这位【医生】到底对太阳教会做了什么？ 天天被刺杀！ 现在的【医生】这么强吗？ 天天被刺杀，倒霉的却是刺杀的人。 实在让人心生敬畏啊。 现在的新人不得了啊。话说，【医生】成为职业者还没多久吧？ 刺杀者被押送离开，林慧站在原地，疑惑道：“你觉不觉得同事们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陆开霁：“……没有。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知识链条》编辑部的时候，天还没黑。芒果原本正在房间里玩耍，忽然转过头，朝着电梯口爬去。 妈妈回来了！ 他感觉到了。 电梯打开，林慧一把抱起芒果。 神话生物等阶的职业者不小心踩到自己儿子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她感知到编辑部里有一道熟悉的强大气息，抬头看去，她本不该意外华小小坐在那里——宽大的沙发上。然而，她还是惊讶了。 因为坐在那里的不是人形的华小小，而是狐狸形态的他。或者说，不完全兽态的奇特模样——人身狐头。 林慧嘴角抽搐：“你这是……” 不会是她想到的那样吧…… 华小小先一步说：“我一直以这样的形态示人。” 这样就没人能看到他的窘迫了，可以放心大胆的处理财富密码的事务。 任凭社恐发作，谁也别想从一张狐狸脸上看到任何属于人类的表情。 林慧：“……” 华小小摆出郑重的神情……虽然林慧没看出毛茸茸的狐狸脸有没有神情的变化。 “我的伤已经全好了。我听【科学家】先生说，你这一趟能凑够转职的经验值——我前来引你去做转职任务。”, 175最终任务·永恒（一） 一更 华小小话音刚落, 游戏光幕颤动起来，[最终任务一]完成，但没有多此一举的发放奖励。因为, 有人会把奖励的内容告诉她。 林慧：偷懒是人类的本性, 自己自然不例外。 华小小接着说道：“四转【造物者】转职任务——封印一条裂缝。时间不多, 我们现在就得启程。” 他们离开天府首府, 【正义之剑】就可以撤离。 一个半神级别的战斗被困半年, 已经是极限了。 林慧点头，没有问“我们”包含哪些人，结果准备上路才知道茹笛兄妹俩需一同前去。 那芒果就没有人照顾了。 华小小显然知道林慧的顾虑, “芒果可以藏在我的尾巴里，只是此行非常危险。运气不好的话, 我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林慧倒不怕这个, 危险算什么？按照林女士的说法，她要是晋升失败, 世界必然走向毁灭的结局，早一步死亡和晚一刻死掉, 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 要是此去花费的时间太长，芒果不能及时接受哺乳，照样会死，还不如带在身边。 林慧听出来了。 华小小对此行的预估并不乐观…… 林慧决定带上芒果, 华小小保证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保证芒果的安全。” “嗯，我把他交给你了。” 一切准备就绪，离开的方式却和林慧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们没有从城门离开，甚至都不算真的离开天府首府。 茹笛蹲在编辑部的地板上，手指点地。指间冒出莹白光芒, 画出一条直线。“咔嚓”一声，直线扭曲，朝着两旁拉扯，变成在场众人都无比熟悉的裂缝入口。 茹小雅解释道：“【科学家】对地心裂缝的应用远不及【地心领主】，但【科学家】能够带着他人穿梭于裂缝之中，不受裂缝规则的袭扰。” 林慧知道，曾有数次等阶过高的战斗都开辟于地心战场。 能做到这一点的正是【科学家】。 林慧问：“我们去哪？” “按照华先生的要求，”茹笛分神对林慧解释道：“我将带着你们前往永恒的裂缝。” 林慧：“……”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么刺激的吗？ 还是她理解错了……永恒已经陨落，尸骨存在于聚变地心。永恒的裂缝，指的应该是祂的埋骨之地。 她记得永恒是有意识的吧？ 林慧没有再多问，跟着茹笛走进打开的裂缝中。五个成年人，一个睡着的婴儿在短暂的晕眩之后，来到一个红砖绿瓦的小区。楼房全部都是矮化的，居住在此处的人也一个比一个矮，最矮的一幢房子，层高不超过一米。 茹笛蹲下来，又打开一条裂缝。 这一次进的裂缝风雨交加，带着腥味的粉红色雨点淋在林慧的脸上，她眯起眼睛，用手挡住雨滴。 “又错了……” 茹笛嘀咕一声，蹲下来再打开裂缝。 数次之后，还是未能到达目的地。 茹笛力竭，换上茹小雅。 茹小雅小声对林慧解释道：“并非哥哥实力不济，而是邪神永恒并不想让人进入祂的裂缝。” 茹小雅面对林慧，不能摆脱学生面对老师的紧张感。本想好好表现的，却只考出六十分的成绩。尽管是因为试卷太难，还是有些脸热。 林慧实话实说，“你们已经很厉害了。我知道的。” 别看六十分刚刚及格，但分数绝对的高低，只有相对的高低。如果考六十分的兄妹俩已经是第一名，那及格分数对这次考试来说，就是满分。 茹小雅抿唇一笑，凝神感知片刻，画出一道白色直线。 这一次，依旧没能到达目的地。 几人却都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寒意，高等阶职业者直觉生效了。林慧的嗅到一股熟悉的潮湿、阴冷、腥臭的气味，预感到下一次茹小雅再打开的裂缝，一定是永恒的裂缝。 几人之中，唯有顶着一张狐狸脸的华小小看不出丝毫紧张，但他说话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一点真实的情绪。 “下面……下面要准备战斗了。” 话音未落，裂缝已经打开。 莹白裂缝边缘，被黑色的泥垢一般的物质浸染，眼见刚打开就要关闭。 几个人迅速跳进裂缝中。 林慧只觉耳边响起一阵阵呓语声，夹杂着孩童尖锐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声、女人的叹息声、男人的低吟声，交织成一双看不见的大手，不断拉扯着她的神经。 好在，她已经习惯呓语，并有一定的抵抗力。 不知过去多久，呓语逐渐消失。 这时，一声尖啸穿透呓语，直击她的灵魂。她浑身痉挛，短暂竟产生头部被利器洞穿的恐怖直觉，双腿立时软如面条。就在即将倒地时，一双手扶住她。 紧接着，柔软的物质包裹住她的身体。 隔绝声音，安抚灵魂。 林慧还没睁开眼睛，已经闻到混合着浓郁玫瑰香味的淡淡血腥气。半年前，她在天府首府遇险时，曾闻到过这股气味，它来自血腥女王。 思及此处，林慧睁开眼睛。顺着挽着她的一双如美玉般的手向上，看到一张造物主精心雕刻的完美面庞。哪怕她是女性，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一时间还是觉得心神摇曳，被触及灵魂的美丽摄去心魂。 “你感觉如何？” 血腥女王的声音比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更美妙。 林慧回过神来，“已经没事了。” 血腥女王闻言松开手，走向直面神灵而伤到灵魂的其他人。 林慧放眼望去，只见远处云雾缭绕，依稀可见一具巨大的骸骨高高耸立。脚下是无数枯骨，形成蔓延数里的白骨滩，依稀可以分辨出一部分骨头来源于人类，另一些来源于林慧认识的动物，更多的还是地心怪物的骨头。 她没有错过直面巨大的、藏在云雾中的骨头的细微刺痛感，“这……这难道是……” 血腥女王道：“这是永恒的尸骨。此处既是一条地心裂缝，也是永恒的坟墓。” 永恒……好大一只。 林慧记得，幸福年代最高的建筑是哈利法塔，总高好像有八百多米。永恒的尸骨绝对它更高，而且高得多。 华小小不必担心，他是半神，能够承受呓语。由他的保护，芒果也没收到伤害。 血腥女王的手一一拂过茹笛兄妹俩和陆开霁的面庞，见他们清醒过来。略微抬头，招手道：“你们过来。” 林慧早已感受到不远处神话生物们的气息，抬头看去。只见数位穿着黑色衣物的男女朝着这边走来，默默站在血腥女王身后。 “走吧！” 血腥女王带着林慧走在最前面，两人的距离渐渐越拉越近，直到并肩而行，手臂挨在一起。 “他们是缄默玫瑰的三转职业者，一会负责保护你。” 林慧讶异：“保护我？” 血腥女王眼眸一抬，林慧从她身上看到白玫瑰的影子——她本就是白玫瑰！ “嗯，我有一件东西给你保管，对一会的战斗的胜负至关重要。” 白玫瑰说着，手伸向腹部。美玉般的手散发着血色艳光，竟在没有损坏衣物的情况下，径直穿过衣物，探进腹中。摸索一阵，取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与人类的心脏不同，白玫瑰的心脏是透明的，只有寻常心脏的五分之一左右，质如琉璃。 林慧接过来：“我将它放进空间类收容物可以吗？” 血腥女王摇头，“你得吞下去。它藏在你体内才最安全。” 林慧：“……” 林慧没问为什么，小心翼翼将它吞了。她很害怕牙齿磕到心脏，只敢用舌头触碰，谁知它不仅嫩滑如果冻，还有浓郁的甜香。 等她将心脏吞进去，白玫瑰才说：“这是我的一部分灵魂和特地凝聚出的职业特质，战斗中永恒不能彻底侵蚀我。万一我们战败，永恒将我融合，也不能复活。” “那你的战斗力会受影响吗？” “短时间内，不会受到影响。毕竟你就在我身边……” “万一我先被永恒抓住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战败之前，没有人能抓住你。” 这么有信心？ 白玫瑰看出她的疑惑，嘴角拉出一丝笑的纹路。 “因为，你不会参与战斗啊。” 林慧：“……” 白玫瑰笑意更甚，“你的任务是封印这条裂缝。” 既然【造物者】的转职任务是封印裂缝，不如直接封印永恒的裂缝。让祂不能干扰现实世界，尸骨消亡，真正的死去，再不能死灰复燃。 而且成为【造物者】时，封印的裂缝等级越高，成为【造物者】后的实力越强。 还有哪一条裂缝比永恒的裂缝等级更高吗？ “怎么封印它？” “【科学家】说，把永恒的头盖骨拿给你，你自己就知道封印的办法了。” “就凭我们几个人，能拿到永恒的头盖骨？我记得，永恒天国有三名半神，其中【守墓人】是半神之中最强的存在。” “当然不止我们几个，还有暮色月亮、财富密码、玛莎慈善基金会的半神。一会大家会合之后才会动手。” “我明白了……我们这样大声密谋没问题吗？” “没有人可以听到我们的对话。” 林慧一愣，才发现不知何时一层透明的结界已将两人笼罩其中。外面的人听不到他们说话，也看不到她们在做什么。 白玫瑰自信道：“人不可以，神灵也办不到。” 她的语气充满嘲讽。 “更何况是一名已经陨落的神灵。”, 176最终任务·永恒（二） 二更 现实世界的顶尖战斗力逐渐在白骨滩汇集, 半神的威压浓重，形成一股锐不可当的气势。且每一位半神投过来的目光，都会首先落在林慧身上。 林慧能感觉到, 半神们没有恶意。那目光的含义也很清晰——“哦，就是她呀！” 相同的感慨之后, 都挺满意——“哦, 那就不奇怪了。” 林慧心里吐槽：难不成我具备定能成神的王霸之气？ 既然已经被打量，反过来打量别人就一点都不失礼了。 林慧的目光落在谁的身上, 茹小雅就配以解说。 “暮色月亮, 将军张妮。” 将军是职称，和财富密码的总经理一样是对组织的实际领导者的称谓。 “她是第一任战争公会会长张妮的独生女儿, 职业名称为【智慧巨人】。现存于世的半神之中，她的战斗力排第二。” 张妮长着一张并不漂亮但十分生动的脸, 自带尖锐兵戈之气，整个人充满攻击性。 两个人的对话并不能瞒过半神, 张妮行走间转过头，出声道：“好好干！事情办成，给你升职加薪。” 这是她的老板、上司的上司，说的话能有假吗？ 林慧好不容易混成小组长, 还是临时的。她现在无官无职，就是普通组织成员一枚。要知道宇宙的尽头是考公, 考公的尽头是当/官。要是世界不毁灭的，升职加薪是多有盼头的一件事啊。 “我一定好好干。” 您也要保重啊。 要是死掉的话, 这话就不算数了。 林慧记得, 第一任战争公会的会长已经成为神灵——【战争女神】。祂不会眼看着女儿死掉，肯定有给女儿很多的倚仗吧。 林慧的目光继续移动，落在张妮身旁的一位老头发银白的老奶奶身上。这是最不像半神的一位半神, 身穿艳色花袄，蓝色毛绒裤，内搭一件雪白衬衫，穿着小皮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杵着一根拐杖。极为时髦，特别好看。 茹小雅介绍道：“这位是玛莎女士。” “玛莎慈善基金的创始人？” 《知识链条》有一篇玛莎女士的访谈文章，她曾仔细过。玛莎女士六十六岁接触到神秘世界，成为格斗大师。她早年间创立的“玛莎慈善基金会”直接由慈善组织变成神秘组织，但还是延续着原本的职能。 救助着普通人的同时，也常救助职业者。 因此，她的口碑是很好的。 不仅在正义职业者中口碑好，邪恶职业者中也有不少受过改组织恩惠的，对玛莎女士都很尊重。 玛莎女士对林慧露出慈爱的笑容，没有说话。 玛莎女士的身旁是华小小，依旧顶着狐狸脑袋。姿态从容，看不出半点窘迫。 茹小雅轻声说：“华先生旁边的正是镇守天府首府半年之久的【正义之剑】，暮色月亮的半神之一。” 暮色月亮还有两位半神，一共四位。 不愧为最古老的神秘组织。 相比之下，只有两名半神的财富密码逊色很多，而且华小小的战斗力并不高——他亲口承认的。几乎每次和半神战斗，他都要受伤。 这次养半年，上次、上上次养的时间更久。 众人前行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在永恒的裂缝里，半神禁止飞行，只能以正常的速度行走。入目远处的巨大骸骨，就是无边无际的白骨滩。 终于，不一样的东西出现了。 一座石碑，用墓碑形容更合适。毕竟碑上有字，写着——永恒之墓。以林慧神话生物的位格，看到墓碑上的字便觉得心神恍惚，一股阴冷之气袭来，浑身微微发颤。等阶不同，半神和神灵对她皆有位格上的压制。恐惧是刻在生物基因里的情绪，她却必须克服时不时冒出来的恐惧感，才能成功晋升。 否则一块墓碑都能压制她，等会儿拿到永恒的头盖骨，她也不用再研究，晕倒到战斗结束就完事了。 墓碑之后，走出来一名面目模糊的半神。上一次，林慧看到他，还能确定他是男性，只是长得没什么记忆点。这一次见他，竟难以分辨他是不是人形生物。那种机械的、无生命特征的、无情感波动的感觉却更加鲜明。 这具躯壳里，好像没有灵魂。 空荡荡的。 林慧担忧的朝着白玫瑰看去，守墓人只要出现，就会同化白玫瑰。这又是在永恒的裂缝里，恐怕同化的速度会更快。 白玫瑰没露出半点异样，微微抬眸，身后浮现出幻象。那是一个神情肃穆、衣着端庄的红发美人，高约八米，能和黑熊比肩。额前有花环环绕，胸前有一块银色铠甲，无风自动，发出铮鸣之声。低头之时，又展露无边媚色。 幻影手持一把弓，拉开弓弦，鲜红的血液咕咕噜噜从白骨滩中冒出来，汇聚成一支箭，搭在弓上，朝着守墓人射去。 “同化……同化……” 守墓人的口中吐出艰涩无比的声音，如同鹦鹉学习人类的语言，总有一种不像人的味道。他身后亦浮现出幻想——一块同白骨滩上耸立的墓碑几乎一模一样陈旧、破损又怪异的墓碑，细看才能发现，墓碑是驮在一个渺小的身影背上的。 那身影一团模糊，只比真实的守墓人略高半个头。 箭集中墓碑，墓碑出现裂纹。 林慧还来不及高兴，就见两个幻象一左一右飞来。它们一个带有女性的特征，一个带有男性的特征，丰盈的身躯裹在飘逸的纱衣之中，只让人朦朦胧胧窥到近乎完美的躯体。最为显著的，让人一眼就注意的并不是它们的身躯，而是它们背后的翅膀。 灰色的，羽毛丰满的翅膀。 一位半神有两对翅膀，另一位共三对翅膀。 飞行间，灰色的羽毛掉落，飘到墓碑的裂纹上，瞬间将裂缝掩盖，将墓碑修补成未裂开的模样。 尽管还没有看到敌人的身影，只看到幻象。林慧也已经知道敌人的职业名称了。 两个和半年前截杀她的灰袍老者同样职业的半神。 【堕落天使】，前置职业为【恶魔】、【幽灵】、【疯子】、【囚犯】。 茹小雅不知何时来到林慧的身边。这会轻声道：“邪恶职业的半神以【堕落天使】最多，其次是【守墓人】。【血腥女王】至今只有一位，【地狱君主】没有产生。” 南部市的周达人从【黄金骷髅】晋升【亡灵法师】时，被老师及时阻拦，连【地狱君主】的前置职业都未能就位，怎么产生【地狱君主】？ 众人最大的危机并非永恒立刻复生，而是血腥女王白玫瑰被永恒彻底控制……可惜，白玫瑰不来不行，她不来无法掀开永恒的头盖骨——汇聚着邪神真灵的重要尸骨。必须是拥有永恒气息者，才能承受外神的威压，肢解祂的躯体，被永恒侵袭部分灵魂的白玫瑰正好合适。否则，她不来其实是最安全的。 以她的战斗力要是反过来对付自己人，只有【智慧巨人】张妮可以和她一战。 【血腥女王】的战斗力在半神中排行第三。 白玫瑰身边的半神们纷纷放出幻象，阴沉的天空几乎被巨大的幻象挤满。林慧几人则在一众三转职业者的保护下，朝着永恒骸骨的方向跑去。 不多时，在后方传来的巨大震动中，众人终于接近永恒的尸骨。林慧看到前方无数白骨巨柱拦路，柱子底部有根须扎进白骨滩中，又给人一种骨头构成的树木的感觉。抬头细看，却发觉那不是柱子，也不是树木，而是腿。 永恒的腿。 那根须正是永恒的脚，也许细一点的根须是脚趾也不一样。 而数条腿支撑起来的，正是无比庞大，任何方向远眺都看不到全貌的，属于外神永恒的身躯。 可以想象，祂没有陨落时是何等庞大的存在。 一名缄默玫瑰的三转职业者指着侧方说，“那边……那边有动静。” 林慧侧耳倾听，的确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道：“我们过去看看。”, 177最终任务·永恒（三） 疯掉的罪恶 黑熊缩小成一米多高的体形在前方带路, 它的移动速度是在场众人中最快的，半神不飞行、不跨越空的话，根本追不上它。而且, 它不怕死。只要林慧还活着，它不会真的死去。 众人跟着它后面。 “没危险，你过来的吧。” 远远的, 黑熊对坠在后方的领主大人招手。 林慧走上前, 看到的依旧是没有尽头的永恒的粗/大腿骨, 只不过比起最外围的腿骨“巨树”，这儿的“树根”密集的生长在一起，编织成一个个牢笼。数量之多, 几乎将道路遮掩, 让众人不开辟一条通道的情况下, 难以通过。 笼中关押各种生物, 有人类，但单纯的人类的数量是最少的。 兽头人身的半兽人们拥有着各种各样的脑袋，羊头、猪头、鸟头，还有蚯蚓头, 牡蛎脑壳，较为难以接受的是各种昆虫脑袋，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做噩梦。 更加让人恐惧的、看一眼就可能做噩梦的是一些像人可能曾经是人，但现在奇形怪状的生物。 至于各种连比例都不协调的怪物, 则是完全不必惊讶。 地心怪物的常态罢了。 树根延伸出极细的如头发丝一般的分支，扎进牢笼之中, 扎进“囚犯”们的身体之中。“囚犯”们都闭着眼睛，处于昏迷状态之中。刚刚的“窸窣”声并非“囚犯”们发出来的，而是分支吸吮“囚犯”发出的声音。 尽管单个的吸吮声很小, 近乎于无，但数量太多的话，声音也就变大了。 足以让人捕捉到，也足以让人觉得不安。 “囚犯”如同一颗果冻，有些较为干瘪，有些还很充盈，也有被吸干的，皮肤都融化了，只剩下骨头。 原来，蔓延的白骨滩的来源就是它们啊…… 黑熊继续往前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抬起后肢一看，竟发现脚掌里不知何时扎进数根细如发丝的分枝。 用力一扯，竟然如拔丝的莲藕一般，将分枝越扯越长。 一阵风吹过，分支随风飘荡，兢兢业业运输着黑熊的血肉。黑熊用灵活的前爪去扯，却发现越扯，丝线越多。 林慧问道：“你感觉如何？” “没感觉，”黑熊使用人类语言不是很顺畅，只比先前两次遇到林慧的时候进步一些些。还是因为害怕再被狡猾的人类坑害，特地却学的。它琢磨一会，才找到合适的话语形容。 “没个十天半月的，不会被吸干。” 林慧：“……” 那你很棒棒哦。 林慧召唤出一只新的召唤兽，特点体积大，移动速度慢。她招呼众人爬上召唤兽的背。如果能够吸食血肉的分支是从地上冒出来的，只要脚不沾地，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这些牢笼怎么办？” 领路的黑熊觉得手痒，“可以破坏吗？” “你试试看。” 林慧觉得破坏可能不容易，组成牢笼的毕竟是神灵的骨头。 不过不破坏也不行，没有下脚的地方，道路走不通的。 黑熊走到最外围的牢笼前方，用尽全力轰出一拳。那牢笼脆如炸酥的薯片，倒是黑熊没能收住力道，直接扑进牢笼中。一只熊撞碎十多只牢笼，笼中的“囚犯”摔在它身上。 “嗷嗷嗷——” 先发出嚎叫的不是黑熊，而是自由的“囚犯”。它们睁开的眼睛是血红色的，一见黑熊就口水直流，围着黑熊奋力撕咬。 好像咬下它的肉，自己的血肉就能变得充盈一般。 黑熊并不畏惧，一脚踹开好几名“囚犯”，却又打破别的牢笼。一时间，清醒的“囚犯”无数，牢笼一个个打破，如同倒塌的多米诺骨牌。 林慧拍拍召唤兽，“冲进去。” 陆开霁张开翅膀，将林慧护在怀中。林慧只能听到外面的此起彼伏的嚎叫声，眼睛看不到外面。迎面的冲撞都被挡下，持续十多分钟后，陆开霁说：“血腥女王突破半神的围堵过来了。” 林慧下意识往后看，当然，只看到黑色的细小绒毛。 那是属于陆开霁的翅膀。 林慧和白玫瑰商量的进攻计划很简单……战斗一打响，林慧只管埋头往永恒的尸骨里冲，到达一个方便接过头盖骨的位置。只等半神们强制住永恒天国的半神及下属，白玫瑰再取下头盖骨，交给林慧。 林慧原地封印裂缝。 永恒的尸骨其实一点都不危险。哪怕祂是神灵的尸骨，但神灵已经陨落啦。 真正危险的是被永恒同化、侵蚀和控制的守墓人，以及永恒教会的力量。非得说尸骨有危险，那危险不在尸骨本身，而在于可能藏在尸骨之中的，属于永恒教会储备的力量——也可以说是陷阱。 永恒的头盖骨如此重要，祂会不会想办法保护这一个部位呢？ 尸骨林中就可以有用来保护头盖骨的存在。 这些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被身下召唤兽的猛然一个趔狙打断。幸亏众人的等级不低，对身体有较强的控制力，否则一定会摔下去。 林慧拍拍召唤兽的背脊，她没说话，召唤兽也没有回应，但她作为【地心领主】和召唤兽之前有契约，联系很深。她能感知到召唤兽的恐惧，恐惧到无法动弹，连颤抖都做不到。 “陆开霁……” 林慧呼唤陆开霁的名字，她察觉到陆开霁的状态也不对。 “呃……” 身后靠着的温热胸膛起伏，呼吸声沉闷。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翅翼缓慢打开。 林慧转过身，黑暗中看到陆开霁的神情变幻。先是一张狡诈的脸，再是一张凶恶的脸，再接着变幻一张苦闷的脸，最后是一张深情的脸。 每变幻一次，他口中能吐出一个字。 “罪……恶……之……神……” 罪恶之神，主要活跃在西洲大陆的神秘组织堕落之邦信奉的神灵，该组织以种植、销售一种致幻作物积累巨额财富，组织内部结构看似松散，其实非常紧密。 林慧曾在一条裂缝中遇到该组织的叛逃者。 这些都是一般的职业者能够知道的事情，林慧从茹笛处知晓更多的辛秘。 堕落之邦的前身为堕落公会，会长参与过决定人类命运的“祭祀之战”。战争结束后，会长晋升五转，成为代表【罪恶】的神灵。 但不知道为何，他成神了，却也疯了。 那是灾难纪元的2866年。那之后，再也没有人知道罪恶的踪迹。 茹笛不知道，【科学家】以特殊的身份沟通的各个组织都不知道他的下落。没想到，祂会在永恒的坟墓了。 如果祂在现实世界留下踪迹，就不可能不被人知晓。 神秘世界没有绝对的秘密。 然而一千年以来绝无一点行踪泄露，说明祂大战以后，一直被永恒关押着……直到如今。 以0【囚犯】为起始职业的序列一共四个。 目前，此处汇集【守墓人】、【血腥女王】，又有一位【罪恶】存在，只差一名【地狱君主】，永恒复活的基础条件就有了。 幸好，【地狱君主】不可能存在。 毕竟【地狱君主】的前置职业为【亡灵法师】，一旦有【丧尸】或【黄金骷髅】转职为【亡灵法师】，两大官方组织就会立刻知道，再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 最近的一名有机会转职为【亡灵法师】的周达人被林慧撞破阴谋，已经死了。 林慧转过头，看到了【罪恶】。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神灵，面容辨识不清，笼罩在黑色的雾气中。只是看一眼，就仿佛坠入深渊之中，脑中浮现出两个字——罪恶。 林慧心神震动，紧接着就发现自己没怎么受到神灵的位格压制。明明之前遭遇半神都难以抵抗其威压，现在和之前的变化是什么呢？白玫瑰！白玫瑰给她的由灵魂和职业特质凝聚的心。 除她之外，其余的职业者统统变成木偶，不能说话不能动。 林慧半挽着陆开霁，一时被他眼中的深情震撼。仿佛又看到陆三霁活过来一般，心中有所猜测：刚刚陆开霁为了能够开口说话，可能把之前回收的“收藏品”的人格拿出来了。 神灵有威压。 那我换一个“灵魂”承受嘛。 每切换一种人格，正好能吐出一个字。 然后又被压制得不能说话不能动。 搁这卡BUG呢。 罪恶之神移动了。 无数面目狰狞的灰色头颅四散开来，细看可知是半透明的灰色幻象。每一只头颅都说着话——“我要离开这里。” “我喜欢被囚禁。” “该死的永恒。” “祂已经陨落，死不了第二次……除非先让祂在守墓人的体内复苏。” “杀掉祂、杀掉祂。” “去死、去死。” “阻止永恒，避免现实世界再生浩劫。” “关我屁事。” “地球不能毁灭。” “哈哈哈，大家一起死！！！” “我最爱的女人是张萱。” “我最厌恶的女人是张萱。” “张妮是我的女儿。” “呸，不要脸。” 林慧：“……” 看来，罪恶之神疯掉的传闻是真的，不含一点水分。, 178瓜 好怪 “咚咚咚——” 罪恶之神以头撞地, 大概是嘈杂的声音太多，自己都受不了了。 随着祂发疯而减少的是神灵的威压, 林慧听到有己方的职业者议论纷纷。 “张萱不是战争公会的第一任会长吗？” “张妮……我们的将军吗？”——说这话的一定是暮色月亮的同事。 暮色月亮的创建时间其实是早于战争公会的，祭祀之战后，战争公会并入暮色月亮。第一任会长张萱晋升五转神灵，祂唯一的女儿顺理成章的统领暮色月亮，直到现在。 这位堪称暮色月亮最大关系户，上面有神罩着。 “原来战争之神和罪恶之神是夫妻啊……”——这句不知道出自谁之口，但你知道的有点太多了。 等等, 不对劲！ 现在是听八卦的时候吗？ 现在更不是说八卦的时候……林慧回过神来，意识到众人都被疯掉的罪恶之神影响, 当即使用技能驱除他们的负面状态。 众人纷纷清醒过来。 林慧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 就见罪恶之神朝着他们冲来。一瞬间散发的威压让职业者们动弹不得, 她只来得及抓住身边的陆开霁左右躲避。虚幻的灰色脑袋追逐着林慧, 险些咬住她的肩膀, 她额头冒起汗水。心中涌起不妙的预感——被咬到的话, 可能会死。 “医者之盾——” 林慧丢出一个技能，抱起陆开霁往下一跃。茹笛和茹小雅跟着跳下来，四人被林慧新召唤出另一只可以代步的召唤兽接住。 要是掉进白骨林中, 肯定会被分支寄生。 林慧回头看去, 只见罪恶之神所到之处, 灰色的头颅幻影四处冲撞，数量之多, 让人一时难以计数。不能动弹的职业者们，短短几秒之类，竟然被头颅幻影咬死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眼看也要遭殃。 谁知道神灵的威压如此恐怖。 没有半神的位格, 遭遇时竟毫无抵抗之力，连动一下手指都难以做到。任你有千般的本事，一万种收容物可以保命，最终也难逃一死。 茹笛道：“得把祂引过来。” 茹小雅：“怎么引？” 两人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在神灵的威压下动弹不得，但也没有任何可以对付神灵的手段。 “我试试……” 两人看向林慧。 林慧大喊一声：“喂！你过来啊。” 茹笛兄妹俩：“……” 罪恶之神侧头看来，林慧只觉得脑中“嗡”一声，如一口大钟在耳边鸣响，脑花都在震动。 接着，罪恶之神又移开目光。 林慧回过神来，蹙眉道：“好像不行。” 她短暂思考几秒，想出一个主意。提高声音，大喊道：“爸！！！” 茹笛：“……” 他今天对老师有了新的认知。 茹小雅：“……” 她也是。 兄妹俩心想：老师由此急智，实在是太厉害了。 罪恶之神再次转过头。 这一次，林慧有所准备，自觉比刚才的不妙情况好上许多。 她问茹笛：“罪恶之神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茹笛点头。 “书上记载，他名为王辰延。” 知识的争取与否，【科学家】是可以判断的。 林慧大喊道：“王辰延爸爸，我是你的女儿张妮啊。” 罪恶之神停下脚步，转过身。 虚幻的脑袋们开口说话——“我爱张萱，但战争公会真的讨厌。” “恶心的佣兵组织。” “每次见面都和张萱生死决斗，她一定能感受到我的热情。” “遇到战争公会的任务就搞破坏！张萱一定知道我时刻关注着她。” “张妮是我的女儿。” “狗屁！” “杀死张妮！张萱将永远忘不掉我。” “不行，张妮是我们的女儿。” “只要杀掉她，张萱提起我的名字就会有强烈的情绪，将我铭记于心。” “不行，张妮是我们的女儿。” “只要杀了她，张萱一定会来见我……” “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对啊！我什么时候暗恋成功的？” 不管无数的声音如何的争吵，罪恶之神径直朝着林慧走来。 林慧顾不得地上暗藏的危险，跳下召唤兽的背脊，朝着外面跑去。 召唤兽能接住他们，但无法抵抗神灵的威压，依旧和职业者们一样，别说挪动，连眼珠子转一下都很难。 罪恶之神走得并不快，但一直跟在身后。林慧顶着脑袋是不是“嗡”一声的痛苦，渐渐带着祂接近半神的战场。 林慧埋头冲向守墓人。 她相信永恒没将罪恶之神放出去大杀四方，而是控制守墓人在人间行走，绝不是认为守墓人的战斗力就足够了……永恒不能控制住罪恶之神。 一个是陨落的神灵。 另一个是疯掉的神灵。 大家半斤八两？ 那么，罪恶之神不可能分得清敌对双方，大概率是撵上谁揍谁。且正经分辨一下敌我关系的话，怎么说都应该是永恒和罪恶之神结仇更大。 对方关他一千多年。 没准罪恶之神的疯狂也和永恒有关系。 为了自己的复活，阴谋迫害什么的。 罪恶之神看到守墓人愣了一下，脚步放慢。 林慧立刻喊道：“爸爸，是我啊！张妮。你快来杀我啊！杀死我，妈妈一定会来见你的。” 张妮：“……” 你要不要听一听自己说的是啥？ 在场的半神都看向张妮，守墓人也不例外。 曾活跃在祭祀之战前的半神，目光中都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脸上的表情都是统一的——这个瓜它长得好怪。 张妮：“……” 林慧与白玫瑰对视一眼。 白玫瑰当即藏起林慧，让罪恶之神撞在守墓人的脸上。 并无意外，罪恶之神和守墓人打起来了。 一切如林慧所料。 其余人冲向林中。 林慧跟在白玫瑰身后，张妮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旁，幽幽道：“你刚刚喊的话，我都听到了。” 林慧掏耳朵，一脸迷茫：“将军，你说什么？神灵的威压太强，我耳朵受伤，听不到声音了。” 张妮：“……”, 179最终任务·永恒（四） 白玫瑰来到刚才林慧遇见永恒的地方, 身上的黑裙溢出浓稠的、散发着玫瑰香气的鲜红液体，让她可以无视重力，双脚踩在“骨树”的树干上, 向浓雾弥漫的上方走去。 一只雪白的狐狸尖啸一声, 九条尾巴如鞭子一般将聚拢过来的分支打烂。 其余半神掠阵，纷纷放出神话形态。 一个个虚幻的神话形态散发着威压, 令刚从永恒震慑中清醒过来的职业者们赶紧凝神, 害怕稍有不慎就膝盖一软跪下来。 那就丢人了。 林慧看到张妮身后浮现的是一名女巨人虚影, 她比华小小的神话形态九尾狐还要高大好几倍，短发刚及耳后，身披战袍，手持战斧。脚下踩着一双重金属打造的战靴, 一看就非常的沉重，另一只手拿着盾牌, 额头上有与战靴同系列的头箍，用来固定过分庞大的脑袋。 可能她的神话形象过分强调智慧，所以脑袋特别的大。 大到和身材的比例不符。 比巨大的脑袋更让人惊奇的是她恐怖的战斗力，一斧头把永恒的腿骨都劈断了。 这可是外神的骨头！外神纵然死掉，但骨头还是很硬的。 虽然是众多的腿骨之一, 但还是很硬。 有一众半神的帮助，白玫瑰加快速度，小跑起来。【血腥女王】不愧是美貌加持的职业，明明该是狼狈的快速奔跑，依旧能把下面的三转职业者迷得心旌摇曳。很快, 下面的人不能再看到白玫瑰的身影。 林慧往后方看去。 有点奇怪。 茹笛曾经告诉过她，神灵和半神的区别在于：半神的神话形态是虚幻的，无法凝实的, 而神灵的放出的神话形态则是实体。两相碰撞，自然是幻影被撞碎。 因此，哪怕是最强的半神，也不可能战胜最弱的神灵。 罪恶之神本该一脚把守墓人踢开的，但祂没有这么做。 祂公平得像没有疯掉一样……祂用神话生物的幻影和守墓人战斗，就是战斗方式有点另类。那些灰色的脑袋缩回去，取而代之的一只只虚幻的手掌。 “啪——” 一巴掌把驮着墓碑的渺小身影扇得脚下一晃，差点把墓碑摔了。 这还没完，重重的巴掌接二连三地打中驮着墓碑的、面部模糊不清的渺小身影。 那些虚幻的灰色脑袋争先恐后挤出来看热闹，七嘴八舌道： “李远航你是不是傻，做啥不好、做傀儡。” “你也有今天！小瘪三哈哈哈哈。” “当初和我抢地盘的似乎，你不是总喜欢拿看傻逼的眼神看我吗？现在怎么样！自己变傻逼了。” 林慧面露诧异，茹笛解释道：“据书上记载，守墓人和罪恶之神是同一个年代的人。两个人甚至有可能是同一天成为职业者的——他们可能掉进的是同一条裂缝，都成为【囚犯】，只是后续的转职方向不同而已。” “永恒天国最初在灾难纪元里是以国家的方式存在的，它比三大佣兵工会早建立十几年，王辰延曾加入过永恒天国，但并不是在堕落公会创立以前。” “祂不是堕落公会的会长吗？” “一个人可以拥有两个身份嘛！祂在永恒天国的职务也不低，是唯一一位亲王。不久之后，祂又加入太阳教会。” 林慧：“……” “祂靠着互卖双方的消息，从中获利，很快堕落公会成为三大佣兵公会之首。” 林慧：“……” “不久之后，祂暴露了。” 暴露是应该的，不暴露才不正常。 “不过，那会祂已经借着两大邪恶组织提供的资源，成功进阶半神。祭祀之战的很多情报，都是祂提供的。这一战能够胜利，多亏了祂。” “战争女神曾说过，王辰延是个很讨人厌的家伙，但你很难真的恨祂入骨。” “所以……战争女神和罪恶之神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道声音幽幽地传来，“他们没关系。” 林慧抬头，见【智慧巨人】的虚影直直盯着她。 林慧立刻装作没看到，问茹笛：“那么罪恶之神和守墓人是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是仇敌。” 【智慧巨人】代替茹笛回答，虽然林慧装模作样令人生气，但张妮还真的拿她没办法。当下属不怕上司的时候，上司就该害怕自己被下属炒鱿鱼了。 如果即将把上司炒鱿鱼的又是一名优秀员工，就会令上司服软。 “但是，王辰延和李远航是好友。至交好友。” “以及，”张妮强调道：“我是母亲与死去的父亲生下的孩子。母亲认识王辰延之前，我已经出生了。两人的岁数至少相差十岁，王辰延应该叫母亲姐姐。” 林慧：更带感了！ 张妮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林慧……林慧指着守墓人的幻影道：“你们快看！” 只见，罪恶之神大喝一声：“要是一直以来压在我上头的家伙任由区区外神奴役，那我算什么？李远航，你快给我清醒过来！” 如果罪恶之神的疯狂是多个意志在脑中碰撞导致的结果，那么这句话就是最具主导力的那一个意志发出的声音。 狠狠一巴掌扇在模糊小人的脸上，直接把默默驮着墓碑的小人打醒了。 林慧看到原本连男女都分辨不清，是不是人形生物都不好说的守墓人忽然褪去笼罩全身的迷雾，重新凝聚成人类的模样。从一个被操纵的木偶变成活人，个人意志苏醒了。 林慧终于看清他的脸。 原来林慧看到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主打一个丢进人群里找不出他来。现在，林慧看到的是一张很英俊但很讨人厌的脸。 这家伙的目光好像在说：我平等的看不起你们每一个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又狂又傲。 “啪”一巴掌打中守墓人的脸。 “我已经清醒过来了。” 守墓人怒视罪恶之神。 罪恶之神身体里蹿出无数个虚幻的脑袋，一人一句： “不好意思，手滑了。” “不好意思，习惯了。” “最讨厌你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呸呸呸。” “假正经。” “别生气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听我说！我可以狡辩的。” 守墓人深吸一口气，半蹲在地上。一只手触碰地面，四块墓碑从地下拔起，形成合围之势。将罪恶之神困在其中，并完全阻隔祂的威压。 接着，守墓人一跃而起。如一颗炮弹般，飞/射而出。扎进高处的迷雾中，不见踪影。 林慧有点担心白玫瑰。 守墓人肯定不是主动被控制的，谁愿意成为他人的傀儡并失去自我，最终还要被他人取而代之呢？ 守墓人此时肯定是想要帮忙，他才是最想弄杀死永恒的。 可主观上想要帮忙和能不能帮上忙，是否有可能帮倒忙不是一回事啊。 守墓人被永恒控制多年，谁知道能清醒多久呢？ 很快，林慧便收敛思绪，不再想上面的事。她帮不上忙的，不如探索清楚骨林中的情况，等会儿拿到永恒的头盖骨，能够找到容身之地，顺利封印裂缝。 她觉得半个白骨林的面积，他们是已经扫荡完毕的。 至于更里面一些……林慧驱动着刚刚被召唤出的代步召唤兽，往前几步。接着又轻拍召唤兽的背脊，让它停下来。 前面黑漆漆的，不见一点亮光。 很像是一个能将一切吸进去，再也吐出来的黑洞。 危险的预警让林慧的汗毛竖起，心中抗拒前进。脑子飞快思索：前面不安全——这里安全——白玫瑰上去的时间不短，没准马上就下来了——这时候离开去一个危险的地方，对局势没有帮助，可能还会导致计划失败。 结论：没必要进去。 没必要管的东西，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林慧控制召唤兽四处查看起来，只是目光落在白骨林深处的时候，下意识问道：“要不要去里面……” 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自己曾经被类似的感觉左右过吗？ 我忽略了什么？ “怎么啦？” 茹笛担忧地看着老师。 林慧问：“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茹笛兄妹俩点头。 “嗯嗯。” 待在这里最合适了！ 顶多往外面走一点。 至少不能往里面去吧？ 傻子才往里面去！ 咦？ 那里好像有条路。 不对，他们一定走到白骨林的最里面了。 没路了。 不过，他们还是问了。 “老师，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慧语气稍微有一点迟疑，“没有。” 可她心里没来由的觉得不安。 这时，陆开霁道：“血腥女王回来了。” 白玫瑰是直接从上面砸下来，即将落地时，整个身躯化作带着玫瑰香气的猩红血液，瞬间，又重新凝聚。 她的裙摆在地面上滑行，下一瞬便来到林慧身旁。双手捧出一块巨大的骨头，白森森的，散发着潮湿的、腥臭的、诡异的气味。 最奇怪的在于它是扁平的，没有一点弧度。 “这就是永恒的头盖骨。” 林慧伸出手，手指触碰到骨头。触感和骨头完全不一样，竟像是触碰到柔软的海绵，随即而来的黏腻、湿滑，让她确定这就是永恒的骨头。 如同触碰到不新鲜的死鱼，黏腻感如一坨猪油堵在嗓子眼。 可能是因为摸过永恒陶像的原因……林慧已经明白过来，怪不得陶像那么厉害，仅仅是复制品都能勾起人类心底最阴暗的欲/望。原来，它是永恒的骨头制作的。 这次摸它，林慧基本没什么不适的感觉。 可能是她以前摸过了。 也有可能是来自一部分在她体内的属于白玫瑰的特质的保护。 总之，没有不适的林慧瞬间就发挥出一个攒够经验值的、即将升阶的【地心领主】的职业直觉，对白玫瑰说：“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我才能关闭裂缝。” 这是邪神永恒的裂缝，关闭的难度更大。 白玫瑰点头，“好的。” 接着摔下来的守墓人面目在模糊和清晰之间切换，显然是正和永恒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而且眼见着要输了。 “你最好快点。” 白玫瑰蹙眉，她知道林慧能快绝不会故意拖延时间。既然林慧说需要三天，那就必须花费三天时间，才能把事情办成。她道：“这是永恒的裂缝，不是什么大白菜。” 守墓人的身躯被永恒使用着，意识并不总是清醒。可他清醒的时候再少，拦住永恒设计白玫瑰的时间太多。 因此，他对白玫瑰被迫拥有一些了解。 两个人也算是相识一千多年的老熟人了。 “你和她关系不错呀。” 白玫瑰根本无心和他聊天，“关你什么事？” 守墓人：“……” 一旁传来“噗嗤、噗嗤”的笑声，笑得有点像是在打屁。 发出笑声的是被墓碑镇压、只能原地打转的罪恶之神，祂不顾众人投来的视线，还在自顾自笑。数个虚幻的脑袋兴奋如午夜蹦迪，彻底嗨起来。 “你也有今天！” “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竟然还有你搞不定的女人。” “听说你追她很久了。” “没追上吧。” “吃瘪了吧。” “活该。” 守墓人：“……” 你怎么不说我追上她是打算控制她，然后复苏……等等，这是永恒造孽，关我屁事。 守墓人：“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罪恶之神：“我没疯，你放我出来。” 守墓人：“喝醉酒的人不会承认自己喝醉，看来你是真的疯了。” 罪恶之神：“我疯了、我疯了。你放我出来。” 守墓人：“承认就好。老实待着吧。” 罪恶之神：“……” 张妮幽幽道：“这就是我母亲和我都讨厌王辰延的原因，完全不会看场合说话，过分的热情总会让被他暗恋的人尴尬。而且，他暗恋人的方式就是抓住一切机会招惹对方，简直和小学生谈恋爱的方式没差别。呵呵。” 林慧此时已听不到周围说话的声音，全神贯注地握着永恒的头盖骨。 守墓人却看向骨林深处，目光一肃，高声道：“差点把他忘了……密林深处藏着一个人，他的行踪被永恒遮掩。必须解决掉他！” 守墓人高亢的声音惊醒林慧，她一愣。接着，这话如一道灵光破开林慧心中的迷雾——怪不得觉得熟悉呢！之前她发现怀孕的时候，不就差点被腹中的“污秽之子”蒙蔽吗？操作人类的思维，让异常的事物变得合理化——邪神的小把戏罢了。 那么，里面会藏着什么呢？ 她心中不安，特别是眼见守墓人的神智彻底迷失，面容重新变得模糊不清之后。 白骨林的深处随即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身影从黑漆漆的林中走出……, 180最终任务·永恒（五） 那来恒身影随着黑暗恒退去, 显现得越发清晰。 对能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就个被永恒藏起来恒加里到底业谁呢？藏得如此隐秘，重要程度甚至点罪恶也时也上。让永恒宁可暴露罪恶也时，让原本恒大好局势没现变化——头盖骨丢掉道！也都肯暴露会。 甚至罪恶也时者可能都业地拖延时间, 而丢没来扰乱突袭小分队恒存点。 让来心中实点都安。 ≈猩以迷惑对能恒小伎俩对时灵来说用着都难, 能轻松做到。 她毕竟只业三个高阶可业者。 哪怕业永名陨落恒时灵，也都会把永个三个恒可业者放点眼里。 ≈猩业，就样恒小伎俩连半时们也迷惑住道。 时灵……罪恶也时暂且都论, 祂都已经疯道。 ……偶尔会展现没永点时志，但半疯都疯本就比彻底疯掉更可怕。谁也都知道祂会做些什么！ 守墓来清醒时刻把祂关起来业对恒。 都关祂恒话, 永恒反应过来稍加引导，遭殃恒就会业以白玫瑰地首、对能地核心恒突袭小分队。 永恒能关祂多年，肯定者办法对付祂。 对祂没办法也都够道解恒突袭小分队就会落于下风。 ……撇开罪恶也时都论, 能骗到半时也已经很厉害道。对现点恒永恒来说，永定也需要付没很大恒代价。 那么让祂愿意付没极大代价恒业什么来呢？ 对能连走没来恒业唐文远也类恒、都着痕迹恒想法都冒没来道。真正走没来恒却业永个陌生来，她没见过。 众来交换永个眼时, 得没恒结论地：没来知道会业谁。 就来衣着破烂，看都没原本恒颜色。皮肤苍白, 好似从没生起就没者晒过太阳。 整张脸尖锐得如同永把锥子，目光充满恶意，却又奇异恒保持着天真, 矛盾得令被会注视恒来纷纷皱眉。 茹笛凝视会永会, 者点犹豫地说道：“永名即将个可恒白审判者中……” 对能摇头, “会恒气质都对。” 白审判者中业以0 阶白格斗大师中地初始可业恒三个可业也永。对能曾点从南部市到天府首府恒路上，遇到过永位白审判者中。会恒气质业非常严肃恒, 让来想起法官。 白审判者中恒四个可业地白正义也剑中，现点队伍里就者永位。 就位正义也剑恒气质只会比白审判者中更加严肃，站着队伍也中, 比任何永位半时都者威严。就业可业恒特质，如众来恒视线扫过白玫瑰恒时候，永定会多停滞几秒永样。美貌和由内而外散发恒迷来气质，同样属于白血腥女王中恒特质。 对能问道：“你确定会业白审判者中吗？” 茹笛点头。 “嗯。我确定。” 对能还者永个疑惑，会业否即将进阶呢？ 就永点，对能能够自行判断。 只用凝时探查灵魂也火恒大邪淄知道道。 对能与白玫瑰对视永眼，两个来同时开口说话。 “会恒情况和你/我也前恒情况者点相似。” 白玫瑰原本业白魔剑士中，以0阶白格斗大师中地初始可业恒永个可业也永，没想到点个可恒时候，因地吃下太多恒地心怪物恒血肉，且业生食，所以没者个可成地白时秘武士中、白怪物猎来中也永，而业跳跃性恒个可地白媚娃中。 白媚娃中业以0阶白囚犯中地初始序列恒可业，业二个邪恶可业恒永种。 从正义永方恒可业者，个可地邪恶永方恒可业者。 直接跨越阵营道！ 对能曾询问过茹笛其中恒原因——太都可思议道！且都合逻辑。 茹笛早就知道其中恒内情，直接给她答案。 当初外时永恒和三位古时永同陨落，四位时灵恒尸骨共同封存于地心裂缝也中。 永句话恒描述，忽略掉恒业永恒对古时特质恒污染。除以0阶白医生中地初始可业恒三个序列绝都会受永恒影响也外，以白格斗大师中和白武器专家中地起始恒，永共六个个可途径，则者中途跳跃阵营恒可能性。 因此，才会者正义可业变成邪恶可业恒个可错误没现。 其中，白魔剑士中者可能个可地白黄金骷髅中、白媚娃中。 另永条途径则业白武器专家中—白黎明船长中—白雷电驾驭者中—白陆地行者中。三个恒白陆地行者中点个可时，可以个可地白天使中，也可以个可地白堕落天使中。 就永条途径，主要业点西洲大陆上盛行，点内陆国家纳西联邦没者成长恒土壤。 如果都能常年靠近大海，就个序列就无法个可。 因此，对能遇到恒白黎明船长中永个都没者，倒业听点西洲大陆活动恒唐文远提起过就个序列。 各种原因导致白堕落天使中恒数量业邪恶半时中最多恒。 ≈猩业白审判者中还者个可恒分支？？？ 就永点连茹笛也都知道，会已经业当今世界对可业体系知道得最多，道解得最深刻恒可业者，再没者来能比白科学家中更博学。会恒许多知识，都业真理用各种方式告知恒。 甚至于现今恒可业体系都业白科学家中们点真理恒帮助下，整理、归纳形成恒。 会都知道恒话，真理很可能也被瞒点鼓中。 想到就里，对能忽然觉得永恒能从于可业体系中找到漏洞，创造没永名白地狱君主中永点都都奇怪。 还者谁能比自己更道解自己拥者怎样恒力量呢！ 永恒和三位古时埋葬点永起，从仇敌变邻居。祂想去邻居家串门，永点都都难。就种情况下，做点小恒手脚，简直都要太容易。 至于地什么对能认地就名白审判者中会个可地白地狱君主中，答案很简单：永恒需要啊。 永恒现点最需要恒就业永名白地狱君主中，只要拥者白地狱君主中，祂复生恒仪式就可以开始道。 既然你们都让白亡灵法师中产生，那我就另辟蹊径。 就恒确业永恒会做恒事情。 白玫瑰厉声道：“杀死会。” 永众半时都永定都明白发生道什么，但反应都很快。可惜，还未道贷们者太多恒动作，从黑暗中走没来恒男来就发没永声惨叫，身体迅速崩解。 满地恒白骨、关押点白骨树下恒各种生物全部化成脓水，汇集到男来崩解恒尸/水中。 对能仿佛听到无数生物恒哀嚎，永时间此处犹如来间地狱。 男来恒身体却慢慢重组，者来形，但形状极地扭曲。 对能见会眉心火焰旺盛无比，知道会业进阶成功道。 永阵古怪恒笑声从守墓来和进阶地地狱君主恒男来口中爆发，谁都能听没会们恒兴奋。此时恒会们都业永恒。接着，会们俩恒脚下浮现没黑色恒光圈，身体慢慢没入光圈也中。 “玫瑰……” 对能立刻伸手抓住旁边恒白玫瑰。 白玫瑰恒脚下，也没现黑色恒光圈。 显然，永恒恒复苏仪式开始道。 “斡泪努力保持清醒，尽量坚持三天世界。就期间，永恒应当都能对你做什么……” 白玫瑰推开对能，任由自己恒身躯被吞没。如果再慢永步，对能叶坚被吞噬。那时候，希望会彻底毁灭。 对能只来得及对她点点头。 等对能情绪稳定下来，再去看罪恶也时恒所点，果然，罪恶也时也都点道。 她没者同任何来说话，脚下浮起数个倒五星芒图案。能够派上永点用场恒召唤兽，全都被她唤没来。她对围点自己身边恒陆开霁、茹笛兄妹俩和华小：“保护我。” 就几个来业她最信任恒。 其中，陆开霁愿意付没生命保护她。 茹笛两兄妹大概也都例外。 至于华小小……就业永名愿意地财富密码而死掉恒半时。 对能没者等几来应下，便自顾自往陆开霁怀中永靠，闭上眼睛。手中握着永恒恒头盖骨，用手指永点点摩挲着它。 三天时间过去道。 对于对能来说，三天好像只业永瞬间。 对于突袭小队来说，就三天恒每时每刻，每永分每永秒都格外恒漫长。永恒恒确无法直接对对能做什么，但巨大恒白骨常者骚动。 对能此时已经被移动到白骨对外，睁开眼睛时，看到恒业永片赤红恒土地。 就业白骨滩下真实恒模样。 对能还业没者说永句话，和任何永个来对上眼时。只业双手用力握紧，手中恒永恒头盖骨“嘭”永声化地齑粉。 粉末掉点地上。 对能蹲下来，双手触地。粉末织成永张银色恒网，向四周蔓延。 当银色恒网蔓延整条裂缝时，裂缝将被彻底封印。 此时，对能才者时间说话。 “怎么样道？” 她现点连自己点哪弄都清楚，更都知道永恒恒复苏进行到哪永步道。 应该还没成功吧？ 要业已经成功，她早没道。 祂也都可能成功，白玫瑰大半恒可业特质和灵魂都点她恒身体里呢。 “祂只差永点就成功道。” 陆开霁并都知道就永点，会手指向天空，时情非常难看。 会觉得，永恒复苏恒速独雌乎比对能封印裂缝恒速度更快。 对能朝着天上看去，只见罪恶也时、地狱君主和白玫瑰都紧闭着双眼，无知无觉恒漂浮点守墓来恒周围。 守墓来恒躯体里蔓延没无数细丝，正点从三来身上抽取特质。 无须观察眉心也火就可以判断没，单从恐怖恒威压就可以判断，对方快要进阶道。 还好…… 白玫瑰早者准备…… 忽然，守墓来低下头。 此时恒守墓来，下肢已经都再业属于来类恒两条腿，而业长满吸盘恒树根触手。 更地怪异恒业，会头上长满眼睛。 就数双眼睛齐齐睁开，看向对能，呵斥道：“来类，快将血腥女王恒灵魂和特质交没来！” 对能浑身永震：祂怎么知道恒？！, 181最终任务·永恒（六） “守墓人”话音刚落, 巨大的永恒的骸骨崩解，地动山摇。接近一半的骨头汇聚成黑色的光芒，没入地狱君主的身躯之中。一时间, 最浓郁的、最纯粹的黑暗将地狱君主笼罩。 这样的景象中, 地狱君主升阶了！ 本来从半神晋升神灵, 会有很大的动静。搁现实世界, 等阶稍高一点的职业者都会有所明悟——神灵出现了！普通人也会调侃一句：又有道友在渡劫！ 总之, 不可能是无声无息的。 可是在永恒的裂缝里, 在祂早已准备好的祭坛上，动静被压制最小。毕竟吃祭品的神灵, 不会在意祭品临死前的挣扎。 茹笛喃喃道：“【地狱君主】转职【黑暗】。” 刚刚晋升的神灵自始至终没有睁开过眼睛, 如果不是下一秒就要陨落, 祂会成为躺赢成神的最大幸运儿。 毕竟永恒将自己的尸骨，承托着祂复苏的希望的最大倚仗都消融以帮助地狱君主成神。 可惜，祂打的是把猪养肥再吃的主意。 只见, 纯粹的黑暗的力量从刚晋升的神灵的躯体里转移到“守墓人”的躯体中，祂自身则逐渐变得苍白。如被夺去色彩一般，像是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这代表着地狱君主的特质和灵魂都被“守墓人”吸光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接下来，则是罪恶之神。 祂已经是神灵, 剩下的一半永恒的骨头是为白玫瑰准备的。 林慧只差半步就可成为半神, 对危险的预知比之前更为敏锐。她背后汗毛竖起, 还未有动作，视线就捕捉到一束束黑色的电光从天而降，劈向自己。 张妮的幻象巨人拿起盾牌迎上去，接下一道电光。 盾牌破裂。 她挥舞斧头，劈散一道电光。 斧头粉碎。 她的身躯接下一束电光，幻象泯灭不定。本体在巨大的冲击下, 飞出去十几米远，生死不知，短时间内恐怕难以爬起来。 拥有着治疗技能和治疗类收容物的职业者涌上去，但包括血肉/缝合术在内的【医生】的王牌技能对神灵伤害的治疗效果并不明显。 “守墓人”……不对，应该称呼祂为永恒了。永恒的攻击是非常纯粹的、霸道的力量，并不花里胡哨，没有太大的声势。然而，致命。 正义之剑低喝一声，平地升起一座威严的建筑物。正是审判的法庭，林慧整个人被容纳进法庭中，只听得外面有巨大的响声，已无法判断响声因何而来。 几分钟后，法庭崩解。 此时，对裂缝的封印刚进行到一半。 林慧抬起头，看到罪恶之神的身躯已经彻底灰白，他的灵魂和特质都被吸干了。再看白玫瑰，已不是半神之躯，而是晋升神灵。 茹笛说过，白玫瑰职业序列的顶端为【情欲】。 一种人类、神话生物、神灵都无法摆脱的欲望，难以控制。正是永恒陨落之后产生的四种职业链条之中，最难以成就半神之躯的序列。 因此，两千年的时间里，永恒大部分的精力都花费在对【血腥女王】的培养之上。真正成功的，却只有白玫瑰一人。 临到最后，没想到卡住自己脖子的却是最容易培养的【黑暗】序列，但祂留有后手……现在还是成功了。 大约是感觉到情况不对，处于祭坛的白玫瑰竟在成神之际，艰难地睁开眼睛。祂看到面目可憎的永恒，看到逐渐蔓延的银色巨网，看到黑色的闪电劈向林慧，突袭小队拥有抵抗之力的人已全部倒下。 看到林慧处于危险之中，脸上却满是对自己的担忧。 祂的目光重新落在永恒的脸上。 永恒同样看着白玫瑰，这个祂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亲手打造出的【情欲】。大约是控制守墓人太久——一个半神，一个人类晋升的半神，以至于也染上一些人类的恶习。祂炫耀道：“你没有想到吧！我早就听到你们的对话了。神秘世界没有秘密，更何况你们是在我的裂缝里密谋。桀桀桀，我故意忽视她，只是为了稳住你而已。以你刚烈的性格，很可能会选择在祭祀开始之前溢散特质，泯灭灵魂。那会比较麻烦！哪像现在，我只需要对付她。这可比对付你容易多了。” 永恒激动得浑身的黏液不断滴落，“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信任她。因为她是【地心领主】，马上要进阶【造物者】吗？她没这个机会了。” 害怕【混沌】的是太阳。 并非祂。 一点多年以来，永恒和白玫瑰斗智斗勇。凭借着对以【囚犯】为起始职业的全序列的血脉压制，祂本该轻松拿捏白玫瑰。实际上，双方的斗争输赢参半，白玫瑰多次以坚韧不拔的性格创造奇迹，让祂的阴谋落空。 这一次，白玫瑰却是信错认，栽跟斗了。 桀桀桀…… 祂早就教过白玫瑰，不要相信任何人了，就算对方不背叛你，难道就足以担负起你的期望吗？ 白玫瑰艰难地张开嘴，一字一顿道：“我不会信错人的，输的一定是你。” 下方，林慧呵斥陆开霁等人，“不要过来。” 没有到达半神的等阶，对神灵来说不堪一击。 她自己也没有把握撑下去，疯狂摇人。 “林女士……” 一阵暖流从她心口处蔓延到全身，柔软的光阴之线织成一副轻薄到近乎没有重量的铠甲，将她从头到尾密实的保护起来。 电光劈在她的身上，她毫发无伤。 接着，林慧右手的手背出现一阵灼热的痛感。那代表着“真理契约”的青色长笛图案脱离她的血肉，腾飞而起，奏响乐曲。 这是林慧有生以来听到过最美妙的音乐，令人沉醉。 一年前，收容物“誓约神灯”曾说过，她身上有两位真神，一位伪神的印记。现在想来，真神指的是太阳和真理，来源于腹中的太阳之子和手上的真理印记，伪神则是林女士。半神，常被称为伪神。 乐曲声中，笼罩半边天空的银色的网迅速生长一大截，并以同样快的速度，逐渐将整条裂缝彻底密封起来。 这一切对永恒来说，不亚于异变突生。 永恒那张和人类没什么关系的脸已经看不出属于人类的表情，祂喃喃道：“鼓……我怎么把祂给忘了……我怎么会忘记祂的。” 听到永恒的话，林慧心想：神灵的一点小把戏罢了。 “别以为你们就赢了……” 一道比之前粗数倍的电光劈下来，是永恒竭力的一击。 林慧若死，则裂缝不会被封印。 永恒还可以复苏。 这一击之强，哪怕神灵接下也够呛……或者说，真理之神也挡不下来。 这一瞬间，时间凝滞，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林慧的心脏出冒出一团团光阴之线，快速凝聚成林女士的模样。她穿着一件在“幸福年代”里最为喜欢的米色风衣，脸上没有表情。 “我的光阴之线就要用完了。这无用的身躯正好能帮你一把，等会我将打开一条空间通道，把你送到极地洲。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个地方，能够隔绝太阳的‘视线’，阻隔祂对【混沌】序列的感知，那一定是‘幻想国度’。没有人知道幻想国度在哪里，神灵也不知道，但你可以找到它。” “一离开空间通道，立刻用唐文远给你的五彩羽毛。” “我就是你，我们是一个人。见到我的尸体，永恒、太阳，还有其他人都会以为你已经死了。” “你必须在幻想国度里晋升五转，成为神灵，再秘密前往藏着至高化身的金字塔，在塔内等着最终一战到来。打太阳一个措手不及！” “接下来，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在十分钟里不能进入幻想国度，诡计就会失败。” 这一刻，林慧忽然明白过来。 白玫瑰在永恒的地盘上密谋，并非她疏忽大意。她说出来的目的，就是要让永恒知道。 白玫瑰和林女士是合作关系。 两人背着她有接触！ 原来，封印永恒对林女士和真理来说，已经不是难题。可能在林女士“经历”过的一千四百万零六百零五次过去中，永恒已经把全部的阴谋都已用尽。 同样的阴谋再用出来，自然没有多大的用处。 不像太阳凭借的是绝对的实力…… 林慧来不及说一句话，身后刚出现空间通道，她就被林女士轻轻一推，落进通道中。 “你……” 林慧的眼中流出泪水。 林女士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对另一个她亲手保护着成长到现在这个模样的自己说：“此处就是我的坟茔。” 自时空回溯，再见故人。她参透的时光的奥秘越来越多，终于发现：这个世界的局势一片大好，却并非她的世界。她的世界已经灭亡了，仅存的、她用光阴之线留下来的朋友们也一个个死去。 现在一个都不剩了。 或许，他们比她更先一步知道，哪怕是【光阴之线】也无法令过去重现。 当前世界的故友亲朋和从前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她想着： 我已经很累很累了。 走了好远好远，只想停下来休息一会。 与父母亲人重逢，与朋友们相聚。 不被惊扰的永远陷入沉睡。 至于这个世界的未来，那是另一个我需要操心的事了。, 182最终任务·永恒（完） 后续 永恒的裂缝中, 白玫瑰抬头看向天空。 裂缝里都是没有日月星辰存在的，即使是邪神永恒的裂缝——地心最里层的存在，也不例外。 阴沉的天空被一张银色的网照亮, 它遍布裂缝的每一个角落, 形成一个绝对没有办法破坏的圆——眼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情景。耳边传来的是鼓的乐声，笛子吹奏——这是她听过的最美的音乐。 传说, 鼓会格外的照顾、怜惜人类，就是人类是宇宙中难得有艺术细胞的存在。哪怕对于神灵来说，人类只是低等生物, 存在也因此拥有意义。 【艺术家】途径总会选中拥有艺术天赋的人类……这些人往往也是人类中先天智慧高于众人的存在。 缄默玫瑰中就有不少的艺术家。 他们往往称呼组织的领袖【血腥玫瑰】为灵感的源泉，只要见过她一面，往往能创作出令人吃惊的作品。 足以令完全不懂得艺术的人共情, 且大为震撼。 不过，哪怕一直接受熏陶，白玫瑰也并不懂得艺术。活下来已经费尽她所有的心力，无暇欣赏美。 这一刻，她却破天荒的欣赏到艺术之美。 凝滞在半空中的永恒浑身僵硬，裂缝被封印的那一刻起祂就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那颗已经不具备人的形态, 朝着世上最恶心的方向变化的头颅甚至都不是圆形。 祂是恐怖本身，但再也不会让人感觉到恐怖了。 永恒的灭亡真是太美了！ 值得珍藏回味。 多年以来，如粘在身上的蛆一般的存在, 终于被踩死。她如卸下压在身上的重担，只觉得浑身轻松。 “你搞错了……” 白玫瑰喃喃自语：“真真比我难对付多了……没机会的是你。” 对了！ 真真。 白玫瑰欣喜地朝下方看去，能与她分享喜悦的人在那里。然后，她看到林慧仰躺在地上，目光空洞的与自己注视同一片天空。神色放松，仿佛不是即将迎来死亡, 而是漂泊多年的游子就要回到温暖的家乡。 她的胸口有一个大洞，逐渐被夺去色彩。 外神永恒的攻击总是这样，会夺取对手的灵魂和特质，让仅剩的身躯变成一具褪色的石像。 巨大的痛苦吞没白玫瑰的心，她听到下方的啼哭声，一时间脑子竟一片空白，思绪凝滞，难以集中精神。 她直接从天空中跌下去了。 一位神灵、【情/欲之神】、获得永恒特质最多的存在，狼狈地跌到地上。延迟半秒才反应过来，化作散发着玫瑰香味的黏稠血液，汇聚到林慧的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拉住林慧冰凉的手。 两人视线相对，白玫瑰瞬间回过神来……她并不是真真……啊！不对。她是真真，但她是另一个真真。 白玫瑰还能清楚想起，她第一次见到这一个真真的场景。 那时候，两洲五国才建立五年，缄默玫瑰刚刚成立。这一个真真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让她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赶到南部市，帮助真真顺利产子。 一个世界拥有两个真真的原因是什么，她也说了。 她如果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白玫瑰是不会信任她的。 可她给了，又能证明自己。 白玫瑰就相信了。 当时，这个真真露出奇怪的表情，对她说：“你相信我？” “根据我的判断，你是可信的。” 这个真真的表情更奇怪了。 好像一瞬间明悟了什么从前不知道的道理，白玫瑰看出对方的伤心和难过，但不明白为什么。 白玫瑰觉得她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人，但白玫瑰并不觉得被冒犯。因为，她也透过对方在看另一个人。 另一个自己谁都不相信吗？ 真可怜！ 自己运气真好啊！ 回到此时此刻，白玫瑰的痛苦并没有因为意识到死亡的不是真真而变少，但大部分的痛苦是来源于恐惧。 只要想象一下真真如这一个真真一样死去，她就觉得接受不了。 这个真真彻底死去了。 白玫瑰略抬起头，对上一双悲伤，但悲伤有些虚浮不够真切的眼睛。 这个人是芒果的爸爸，真真的恋人。 两人视线交错，白玫瑰看到他依旧悲伤外露，但明显松一口气。哪怕很细微的情绪，也很难瞒过【情/欲】。 白玫瑰立刻明白，他看出来了。 这个真真不是他的真真。 白玫瑰心想，可能还有别的人意识到了。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人，见茹笛兄妹俩哭得很伤心，但还不够伤心——这两个也辨认出真真的真假了。 其他人都没发现异常。 从昏迷中醒来的华小小连滚带爬来到真真的身边，犹豫片刻。抖开彭松的尾巴，将一个小孩抱出来。 小孩看到地上的苍白的尸体，圆嘟嘟的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然后左顾右盼，到处寻找妈妈。 陆开霁一把将芒果抱进怀里，佝偻着背脊，呜咽声惊得芒果安静下来，没再乱动。 白玫瑰心想：这个孩子不错…… 守墓人落在地上，众人皆惊。纷纷摆出攻击的姿态，警惕地看着他。 守墓人根本没在意他们的动作，对白玫瑰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永恒已经被封印，裂缝正在快速收缩。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永远离不开了。” 张妮试探性问：“您清醒了。” 守墓人见是故人之女，略一颔首道：“嗯。永恒已死，我现在只是李远航。” “可您现在的模样……” 守墓人依旧顶着永恒的外貌，让人难以安心。 “差点把这个完了。” 守墓人甩甩头，将身上的黏液和增长出的眼睛、鳞片、角虫手、犄角和人类发育不完全的肢体拼凑出的扭曲腹腔全部卸下，恢复原本的容貌。 这些落在地上，化作一个个模样怪异且极为恐怖的地心怪物。每一个的实力都有普通裂缝BOSS的等级，其扭曲的程度，让人见之生恶。刚刚出生，它们就明白什么是恐惧，被周围一众强者散发的威压吓得瑟瑟发抖，然后，各自往不同的方向狂奔逃命。 没人在意它们。 张妮松一口气，请求道：“您能帮我救救她吗？” 守墓人看向林慧，摇头道：“她已经死了。特质分解，灵魂消弭。即使是神灵，也无法救活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就像王辰延一样……只要有一分可能性，哪怕让我堕为半神，我也会救她。并非因你的请求，而是因她的身份——一名【造物者】。仅仅是她封印永恒，对我有救命的恩情，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何况她还是太阳的克星！再有一位【造物者】出现，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我刚摆脱永恒长达一千多年的控制，还想多活些日子……” 太阳外神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连永恒都觉得害怕。争分夺秒的搞复苏计划，唯恐动作慢一点，地球就被太阳毁灭，祂和地球一切消失。 “而且，若是神灵能就祂，你觉得白玫瑰会坐视不理吗？” 一位神灵掉下眼泪，该是多么深刻的情感啊。 守墓人的眼眶中蓄满泪水，这是为挚友王辰延流的泪。他此时特别能理解白玫瑰，又出声道：“赶紧离开吧！” 说完，他卷走罪恶之神的尸体，带着永恒天国还活着的组织成员离开了。 白玫瑰似乎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至少在其余人看来是这样的。 白玫瑰的脚下蔓延出带着玫瑰香气的黏稠血液，逐渐将真真苍白的身体包裹。然后，她身影逐渐淡去，消失不见。过程中，没有搭理任何人，连缄默玫瑰的成员都没有得到自家首领哪怕一个字的垂问。 其余的人是茹笛兄妹俩强忍着伤心，打开裂缝出口逃生的。 这一站，神秘世界称之为“灭神之役”。, 183极地洲 最后一件收藏品 一年后, 极地洲。 冰天雪地，凛冽的寒风肆意咆哮，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厚厚的冰层下有未曾变异的海鱼游动, 鳞片散发着迷人的光辉。其中一只遵循着生物的本能, 寻找能够透气的、未被冰层覆盖的水面，刚到一处人为凿出的冰洞，就被一支□□中。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死去。 只剩下身体的神经反射，在被提上岸的时候, 偶尔摆动几下尾巴。 这条鱼被简单的处理之后, 切成大块串起来，放在火上烤。 若是鱼儿有人类的智慧, 就该知道自己快要成为盘中餐了。而且抓到它的男人并不一般, 对方可以在冰原上升起一堆不会将冰层烤化的火, 还能在零下负三十多度的温度中, 仅仅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 他并未和人结伴, 且还带着一个不满两岁的小孩。 以上哪一项，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它被抓住, 纯属运气不佳。 白嫩嫩的鱼肉烤得表面微焦，鱼皮下方的厚重油脂都被逼出来。大部分落在火堆里, 少部分浸润鱼肉。 一时间香气四溢。 男人怀中沉睡的小孩吸吸鼻子, 从睡梦中醒来。他揉着眼睛, 张口就喊“爸爸”。 “乖，鱼肉马上就烤好了。” 男人说着，将鱼肉翻面。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从简易烤肉架上取下来。只消片刻，鱼肉就在风雪的吹拂下, 凉到合适入口的温度。 海鱼大，且只有一根主刺。 这就不需要挑刺，整块递给小孩。 小孩接过来，坐得稳稳的，大口咬下一块鱼肉，慢慢咀嚼，然后吞进腹中。吃下成人手掌大、厚五厘米左右的三块肉，他差不多饱了。 男人见他吃饱，便将剩下的肉全部吃掉。 “爸爸，找到人没有？” 小孩的年纪不大，却比同龄的孩子聪明很多。吐字清晰，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还没有，但快要追上了。” 小孩高兴地笑起来，又慢吞吞说：“极地洲不好玩。到处都是冰雪，芒果想哥哥姐姐了。” 这一对父子俩正是陆开霁和长大一些的芒果。 其实芒果最想念的是妈妈，但他害怕提起妈妈，爸爸又要伤心。 外人都说妈妈死掉了。 芒果已经能大概理解“死掉”是什么意思，“死掉”就是再也见不到的意思。可是，他觉得自己会和妈妈见面。 那之前，只需要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 大人的话，他有时候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妈妈还活着的事情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他从大人们复杂的描述中，得到一条准确的信息：如果坏人知道妈妈还活着，就会伤害妈妈。 妈妈就是为了躲避坏人，才不和他见面的。 ……不能提起来。 ……不能说出口。 ……芒果，再忍耐一下。 吃完晚饭，父子俩继续赶路。期间，芒果要求下来走一回。 陆开霁同意了。 道路很滑，其实不太适合小孩子下地行走，但芒果毕竟不是普通的孩子。摔一下不会有什么事，就算摔破头也不怕，他是以0阶【医生】为起始的职业者，早早掌握血肉/缝合术，可以无痛疗伤。 不过，芒果的稳定性特别好。 陆开霁预想到的最坏情况没有发生。 午夜十二点，芒果睡着了。陆开霁直接抱起他，塞进怀里。从空间类收容物里取出厚重的衣服，将孩子裹起来。 这不是为了抵御寒冷，而是为了抵挡寒风。 接着，他将一对翅翼放出来，腾飞而起。用低空飞行的方式，提升一些速度。 茹笛前几日得到消息，在极地洲发现一名和他长得非常相似的人——几乎一模一样。这个人很可能是他的最后一件“收藏品”，只要找到它，陆开霁就可以提升等阶，成为四转的【造物者】。 大战来临时，才有自保之力。 才能帮助到林慧。 一年前的“灭神之役”中，他没起到任何作用，还要林慧分神保护他。这也就罢了！芒果，他的儿子，他也不能自己照顾。 这让一直以来重视自己在家庭责任的陆开霁心中很不好受，想要提升等阶的愿望格外强烈。 可惜，想找到收藏品的踪迹并不容易。 本体和分/身之间的确有联系，但距离太远就感知不到了。 这已经不是陆开霁一年以来，第一次上路寻找最后一件收藏品。前几十次，都以失败告终。芒果跟着他去过不少地方，几乎一直在旅途之中。 他见不到妈妈，不愿意再离开爸爸。 他的妈妈……不知道，他抬头看到的与林慧看到的是不是同一片星空。 陆开霁没问过林慧的下落，害怕问出口，“林慧没有死”就不再是一件秘密。那很多人做出的牺牲就白费了，林慧也会重新回到危险之中。 陆开霁心中想念着他当面并不会露出一丝爱意的人，也没有忽视下方的情况。见下方不远处有数堆篝火，便落下来，收起翅膀。 这里差不多就是极地洲中，人类能涉足的最深处。如果他找的人真的在极地洲，有可能就在前方。 往前一段路程后，似有若无的感应出现了。 陆开霁取出一件薄袄，借由薄袄独特的设计遮住脸部。靠近篝火堆时，他无声无息的融入黑暗之中。 神话生物的感知能力有强有弱，【无限飞蛾】属于感知能力极强的职业。 这里的职业者不少啊……一共三十六人，聚集在一起搭建的营帐。二十二人是职业者，剩下的普通人身体素质极佳，绝对是人类中的佼佼者。 守夜的一共两人，一名普通人，一名0阶职业者。 长夜漫漫，两人正在闲聊。 一个人抱怨道：“这里虽然没有污染，但别的也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 另一个人说：“那里离开极地洲好了。” “我不敢离开。万一离开极地洲就立刻死掉怎么办？” 比起死掉。 日子艰难一点好像也不算什么。 “你是三天前到这里的，外面怎么样了？” “我来到这里都三天了。你才想起来问？” “不敢问。” “为什么又问？” “消息再坏，总要面对吧？不然心里总是不安宁，一直纠结问不问。不知道，其实比知道更轻松，稀里糊涂的日子就过了。今晚其实没轮到我值夜，是我主动要求的。外面的世界毁灭没？” “……倒也没有那么糟糕。星加迪完蛋了！洛斯卡的首都局势较为稳定，其余的城市近一个月的死亡人数超过总人口的一半。荒野都快堆不下从城市你丢出来的尸体了。西撒尼亚国在全知教会的帮助下，状况是三个国家里最好的。不过，目前西撒尼亚只准进不准出，又大量的收拢难民。我总觉得怪怪的！依我看，西洲大陆的底蕴还是不如东洲大陆，听说东洲大陆的情况还行。至少纳西联邦和金泉国都能撑得住。对了！你是哪个国家的人？” 西洲大陆生活的是同一人种，高鼻梁，白皮肤，浅色头发。 东洲大陆则是黄皮肤，脸部轮廓柔和的另一人种，头发一般为黑色。 极好区分辨认。 “我是星加迪人。” “……抱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金耀日一直持续的话，西洲大陆另外两个国家迟早都会完蛋。东洲大陆……呵，东洲大陆也不能幸免。” “该死的金耀日。金色的太阳已经挂在天上半年了！什么时候才能变回银色啊。”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还活着。” “极地洲是太阳污染最弱的地方，我们不会有事的。” 看来，这里是一处避难者的聚居地。他们几乎都来自西洲大陆，毕竟两个大陆之间距离很近，只有有船有航海经验，就有一定的概率可以到达。 陆开霁觉得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故意加重脚步声。 “谁在那里？” 果然，这里守夜的人听到动静，立刻停止聊天，警醒地站起来。各自拿起一根木棍，裹上燃烧的火焰。借由火光，上前查看。 陆开霁能感知到，至少有一半的人醒来了。 陆开霁从黑暗中走出来。 前来查看的值夜者看到他怀中的孩子，敌意消减大半。 能带着孩子走到这里的肯定不是弱者……能走到这里的没有弱者……带着孩子的话，至少有危险意图的可能性降低了。 “你是谁？” “到这来干什么？” 陆开霁轻拍怀中的芒果，迷迷糊糊听到声音醒过来的芒果立刻陷入深沉的睡眠。他压低声音说：“我是来这里避难的……” 一个值夜者问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西撒尼亚人？” 西撒尼亚是西洲大陆上距离极地洲最近的一个国家。 “我来自东洲大陆，到这里之前，一直在西撒尼亚工作……” 听到他的话，营地里一个醒来却故意装睡的人抬起头。他想：这个家伙的经历和我一模一样。 殊不知，陆开霁已经锁定他了。 陆开霁说出口的经历，正是按照目标的线索编造的。 184幻想国度 大门打开 “喂, 陆终霁。他的你来自同一个地方，你们是老乡哎。” 陆终霁身旁的人轻轻推搡他的手臂，用一种略带讨好的语气说：“也许, 你可以从他那里知道一些家乡的消息。” “或许吧。” 不再装睡的陆终霁坐起来，下巴微微扬起, 让值夜者退到一边，一连对陆开霁提出数个问题，以试探他身份的真假。 陆开霁一个不落的全部回答出来。 这时候, 芒果醒来了。 陆终霁的脸上一直像凝聚着一块千年的寒冰，说话的时候嘴里似乎一直往外冒冷气。他显然是一个性格不甚热络, 且十分冷漠的人。看到芒果可爱精致的脸蛋, 竟破天荒地露出一个笑容：“你的儿子真可爱。” 他其实一向都讨厌小孩。 不知道为什么, 却是一看深夜来客怀中的孩子，心中就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柔情。 ……这该死的、满是波折的人生, 这无比操/蛋的、让人活不下去的世界都不那么的可憎了。 陆开霁低头看一眼芒果，知道对方的善意来自哪里——芒果长得和妈妈至少有五分相似, 和真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但凡他的分/身都会对真真产生强烈的、难以自控的情感，自他对真真怀有别样的感情之后，分/身们的情感涌现得更加疯狂。 若是陆小霁没有死亡，再见到她, 恐怕不会再让她成为孕育邪神子嗣的温床, 而是会夺取她的芳心。 当然, 他最终的下场都一样是死掉。 毕竟陆小霁可是太阳教会的教徒…… 芒果歪着脑袋, 回答道：“谢谢。” 这个人长得和爸爸一模一样，那就是找对人了。 芒果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一个和爸爸一模一样的男人。如果找到的话，爸爸就能变得更加的厉害, 可以帮得上妈妈的忙。 到那个时候，他或许就能见到妈妈了。 因此，胖胖的脸上堆满笑意。 陆终霁莫名觉得手有点痒，想要揉一揉小朋友的脑袋。对于小朋友的爸爸，也多出一分善意。 “到这边来吧……” 他对同伴们说：“这个人说的都是真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陆开霁答道：“陆人为……” 人为组合起来就是伪，他也不算说假话。 “和我一个姓氏。” 陆终霁在同伴里有着超然的地位。他虽然不是前几个进极地洲避难的人，但很快收服众人。基本上他的判断是无人会辩驳的，很快接纳陆开霁。 大家的睡意已经消失了。 事实上，在极地洲一年里近乎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一成不变的黑夜，他们借此躲避金色的太阳。另外三分之一的时间有昼夜交替的变化，但白日的光线也十分微弱。 因此，这里才会是太阳污染最轻微的地方。 “你能走到这里，显然不缺乏在极端天气之下生存的能力，但你也看到了——极地洲什么都没有！生活在此处，会过得很寂寞。” 漫长的黑夜让人类浑浑噩噩，仅仅是想到要在此处过一生，人生就会变得无比绝望。 这种情况下，众人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陆开霁心中觉得有点奇怪。 陆终霁继续道：“你也不会灰心。我们不断深入极地洲，并非要更多的远离西洲大陆。事实上，生活在西洲大陆和极地洲的交界处，生活会更加的方便。” 哪怕是长期在荒野中生存的人类，也需要从城市里流出的工业品。远离西洲大陆的话，物资的交换来源就会断掉。 “我们不断深入是在寻找传说中的幻想国度。” 陆开霁故意重复道：“幻想国度？” 他当然是知道幻想国度的，《知识链条》某一期曾用一个专题版面对它进行描述——更准确的形容是猜想。幻想国度就和知识荒漠一样，传说中是有的，且传得有鼻子有眼。那里是没有忧愁和苦难，只有幸福和快乐的乐园，但谁也不知道它在哪。 《知识链条》的专题版面当然会猜测幻想国度的入口在哪里，提出过它可能存在于几乎没有人类生活痕迹的地方，比如荒野的某一处！极地洲也在备选之类，最扯淡的是“污秽之地”的选项，但经过一系列的分析之后，编辑们又推翻自己一开始的猜想，得出一个“它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的结论。 因为，幻想国度的重点是“幻想”两个字啊！它的入口只对有缘分的人打开，比如某些喜欢做白日梦的人类。既然有隐匿的本领——否则几百年来早就发现踪迹了！神秘世界没有秘密，寻找一个地点的手段是很多的。 然而，幻想国度一直都只是一个传说。 如果它真的存在，就会是世界上最隐秘的国度。 那它即使存在于最大、人口最密集的城市之中，也一点都不奇怪。 幻想国度是什么样子呢？ 那是一个人类匮乏的想象力无法理解的地方……那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 陆开霁一直猜测，林慧目前身处幻想国度。 那是唯一一个连太阳都无法知晓的所在，神灵的目光投射不到的地点。当然，为了林慧的安全，他三缄其口，从未对任何一个人透露出“她还活着”的话语，就连和芒果的交流中，都不涉及任何一点关于“林慧活着”的话题，聪明的芒果也未主动提起过。 盛大的葬礼之后，陆开霁表现得像一个痛失爱人的疯子，心中只有爱人留下来的孩子和复仇两件事，努力的提升着等阶。 其他人做得不比他差。 他认为众人已经将太阳蒙蔽了。 堂堂一位外神，大概也不会监视曾经有威胁的职业者留下来的遗属，但他还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没打听过关于幻想国度的事情——他没理由忽然的想了解幻想国度！ 现在有理由了。 “对的，看来你听说过幻想国度。” 陆开霁不动声色道：“听过一点。” “看来你是职业者咯。” 现在职业者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陆开霁淡淡地道：“不是职业者也走不到这里……” 陆终霁满意他的老实，轻轻“嗯”一声。接着，眼睛里燃起热切的火焰，用狂热的语气说道：“我确定，幻想国度就在此处，我感觉到了它的召唤。” 陆开霁很清楚，幻想国度不会召唤自己的分/身。 一个收藏品。 收藏品们因为生长环境的不一样、人生际遇的不同，或许会有不同于他的性格，行为方式，但一只蚂蚁怎么也不可能变成蜜蜂。 他并非一个有想象力的人。 他的分/身同样如此。 如果说真的感觉到号召……那么很有可能……他藏在厚重的衣物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林慧一直对自己和自己的收藏品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这吸引力连【科学家】都不知道原因，但神秘的力量的确让收藏品们一点点靠近着林慧……莫非，难道……陆开霁的脑子一片混乱，他少这样的时刻。 短暂的失神之后，陆开霁重新冷静下来。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在极地洲生活许久，没有选择离开，也没有疯掉。原来，他们心存希望。 这应该也是陆终霁能成为这群人里的领头者的原因吧！ 他带给众人希望。 陆开霁相信他的确能感应到林慧的所在……如果没有显露出一些“希望”的奇迹，这群人里不乏职业者，不会真的相信他。 他立刻决定杀死陆终霁。 林慧没有显露出半点痕迹，证明现在还不是她能出现的时候。 陆终霁追寻幻想国度的行为，可能会暴露林慧的存在。 陆开霁动手很快，但比他更快的是天空中降下的一道霞光。五彩斑斓，划破夜的死寂。 陆终霁“唰”地站起来，指着空中激动万分地吼道：“那……那……那一定是幻想国度的大门。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185重逢 一家三口 霞光洒在众人的身上。下一瞬, 包括陆开霁和芒果在内的所有人都消失无踪。 风雪肆虐，铺天盖地地袭来，将整座营地掩盖。此处曾有人生活的痕迹被彻底抹去，只留下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冰雪世界。 陆开霁搂住怀中的芒果, 另一只手扯住陆终霁。 一阵天旋地转后, 他和众人一起从空中坠落, 掉在柔软的地面上。没有人受伤，不同于其他人摔得东倒西歪，陆开霁是站着落地的，能感觉到富有弹性的物质包裹住他的小腿，让他整个人晃了晃。 其他人则感觉到脊柱和胸膛被柔软之物包裹, 落地时身体还在地面上弹动数下。鼻子能闻到一股甜蜜的香气, 抬头看向太空。 天空有一轮金色的太阳。 蓝色天幕和白色的云朵组成不真实的景象，阳光照在身上会让人觉得温暖，却不会有刺痛感。 这是真实的太阳吗？ 正当众人出神之际, 一辆车从棉花糖一样的云层里驶出，尾部拖出一条长长的白色云痕。这辆飞行的车子本是慢慢前行的，忽的，拉车的金色马儿朝下方看来。 他们被发现了！ 金色马儿的马蹄踩踏着碧蓝的天空, 向下俯冲。速度极快, 犹如炮弹一般，在空中几次推进，留下数道残影。 几秒钟的工夫, 便从高高的天空来到地面。 凭借陆开霁的眼力，也是此时才发现，车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更令他惊奇的是，这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嘴角带着一抹笑容的女人, 容貌普通，有一头褐色的小卷发。 “你们好！” 面对众人戒备的目光，年轻的女人无比坦然，而且一点都不介意他们的不友善。 “我是今天的天空巡逻尤丽丽，很高兴见到你们。” 说着，她拍拍挂在胸前的蘑菇项链，拍得巴掌大的蘑菇变换颜色，才开口说：“有人进入国度啦。现在在糖果屋附近，来人处理一下。” 那边说了什么，陆开霁听不到。 尤丽丽拍拍金色马儿的屁股，对他们说：“一会有人带着你们熟悉国度的环境，最好待在这里不要离开。糖果屋的人脾气可不太好！一个个时间观念很重，不喜欢浪费时间。我得继续巡逻！下次见。” 说完，马儿拉着金色的车子腾空而起，重新回到天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率先开口：“这这……这里就是幻想国度吗？” 没有人回答。 一群追寻幻想国度的虔诚者脸上，没有露出狂喜，只有忐忑和不安。 唯有陆终霁激动得常年不见日光白皙皮肤泛起红晕，他有一种预感，他已经接近不断召唤着他的存在——这让他的眼中浮现出贪恋之色。 那会是什么？ 陆开霁观察着周围，空气非常清新。气温适宜，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已经脱下过于厚重的衣物。 脚下踩的是五彩斑斓的香甜道路，就连远处的树木都体形圆润，有种儿童绘画物的可爱感。 如同尤丽丽说的那般，不一会有一辆外形是巨大南瓜的车子驶来。 车子在众人面前停下来。几个男女相继下车，他们穿的衣服很普通，和外面世界的人们的穿着并没有什么差别。不过，属于西洲大陆的时尚潮流，崇尚简单、舒适以及合理的剪裁，注重色彩的搭配。 相同的是他们胸前都挂着同样的工作牌，外形如棒棒糖，职位和名字写在棒棒糖的最中央。 “我是糖果屋的工作人员，你们先上车。” 有人问：“这里是幻想国度吗？” “对的！先生。这里是幻想国度。恭喜你来到这里，从此以后，你将会过上比你能想象到的美好生活更美好一百倍的日子。” 另一位女性工作人员语气更温和，“我们会在路途中尽量为你们说明国度的情况。” 一行人依言上车，都表现得无比配合。 不配合不行，这是在别人的地盘。 而且，这里看起来真的很不错的样子。 正如女性工作人员所说，上车落座之后，有专门的人同他们说明幻想国度的情况。 “糖果屋只是国度的其中一个区域，这里远比你们想象得更大，配得上‘国度’二字。你们既然掉落在此处，就暂时居住在我们这里好了。其他的区域你们以后会了解到的，都是很棒的地方。国度里没有疾病和灾祸，大家的寿命都比较漫长，接近一百年。自然死亡时也不会有痛苦。当然，一切的生理需求在这里都是保留着的，饥饿、困倦是一天中要反复经历的事情，但并不需要担心食物和房屋。好吧！后者在糖果屋区域还是要担心一下的。有基本的保障之后，大家都可以尝试做喜欢的工作……” 有人惊呼出声：“什么？这里的人还需要工作？” 介绍的工作人员微微一笑，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没有耕耘，哪来收获的快乐。” 车子停下来。 陆开霁朝着窗外看去，看到五彩缤纷的房屋。它们基本由糖果搭建而成，将想象力发挥到极致。如芒果一般发出“哇”的声音的不在少数，几只路边的雪白兔子被他们惊扰，蹬腿跑了。 众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行走在糖果屋之中，奇异的是这个街区里还有一些融化的房屋。融化程度不一样，有些只是顶部消融，有些甚至消融一半之多。 工作人员说：“这就是糖果屋区域面对的最大难题，大多数人修筑的房子往往不能在太阳底下暴露太久，否则会融化。一旦融化，则需要重新建造。除了少部分成功的人，大部分糖果屋的工作者都有一个梦想——建造出一幢不会融化的房屋。如果你们有建筑的爱好，可以选择生活在这里。就近工作生活，其实也挺方便的。” 她的话音刚落，一条黄金巨龙从天空中飞过，彩凤追随在后面。又有一名将彩霞披在身上的美丽女性随后飞来，龙凤在她的身边聚集。 女性用一双雪白的手将云朵纺织成线，然后织成布匹。 “啊——” 众人惊呼。 工作人员说：“这是神话区域的女娲在补天——将你们掉下来的窟窿补起来。到了！前面就是可供你们暂居的房屋。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但我们的时间有限——得抓紧继续建造房子。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询问附近的小动物，它们会为你们解答疑惑——记得礼貌一点。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可以什么都不做的熟悉幻想国度，所以不用着急。” 她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将众人想要问的话全部堵在嘴里。然后，和糖果屋的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离开。 房屋里的房间足够他们一人一间，单独居住。陆开霁随便选择一间房屋，就抱着芒果探索起周围。 陆终霁选择和他们同路……他还挺喜欢芒果的。 “说起来，你不热吗？” 糖果屋区域很大，两个大人一个孩子附近很快就没有人了。周围是融化到一半的数幢房屋，自然无人居住。 陆终霁从房屋的砖头上掰下一块，放进嘴里咀嚼。 “巧克力哎。” 吞下巧克力，陆终霁再一次询问：“你真的不热？” 陆开霁的声音从厚重的棉袄里溢出来，“不热。” 陆终霁一愣，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他不露痕迹的转变方向，将父子俩往回去的道路上引，等可以遥遥看到可供他们居住的房屋，才眯起眼睛说：“陆人为，到现在为止，我都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 陆终霁也并不是没有仇人的，生死仇人也不少……这难道是其中之一。没这么背吧？ 不对啊！想要杀他的人有的，但不可能千里追杀他。 他没有与人结下那么深的仇恨！ 陆开霁缓缓拉开棉袄。 陆终霁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让他无比震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芒果，你先回去。” 陆开霁不可能当着芒果的面回收收藏品。 芒果点头，迈着小步子走了。他在快要转弯的时候回头，看到爸爸将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叫做陆终霁的男人拖进巷子里。 芒果能感觉到，这个叫做陆终霁的男人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有所明悟，奇怪的是他脸上却没有死亡的恐惧，只有深深的遗憾。 他好像说过，幻想国度里有东西在召唤他？？？ 芒果想不明白，就把冒出来的奇怪想法抛在脑后。 十分钟后，陆开霁将一只透明飞蛾玉石丢进空间类收容物中，快步走进房子里。在父子俩选定的房间外，看到芒果愣愣站在那里。 陆开霁心生警惕，将他抱起来。 “怎么了？” “里面……” 芒果结结巴巴吐出两个字。 房门没有关紧，留有一丝缝隙。 陆开霁背部的翅翼展开，做好攻击的准备。这才凑上去一看，却见屋中站着一人。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他也绝不会认错。 那是真真…… 他像是芒果一样愣住了。 186离开幻想国度 决战的前奏 “真真……” 林慧听到陆开霁的声音, 转过身，脸上露出笑容。接着蹲下来，张开手臂。 “芒果, 过来。” 脸上带着傻乎乎的表情的小孩猛然清醒过来, 像一只小牛犊子一样，冲进林慧的怀里。在她的臂弯和脖颈处蹭一蹭，用小奶音喊：“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哎！” 林慧毫不费力地将他抱起来，两只纤细的手臂像钢铁铸造的一般牢固，能够稳稳将激动得身体不停晃动的小男孩搂在怀中。亲密地用额头去碰小孩的额头，并抚弄他黑色的头发。 芒果的头发是染过色的, 遮掩住太过异常的金色。细密柔软，让人心也变得柔软。 父子俩到刚才为止才看到她，她却是早早就看到父子俩了。 芒果和陆开霁还没有进幻想国度的时候，林慧就已经看到他们，否则一众寻找幻想国度的人们不会在此时被幻想国度接纳。 单手搂住儿子，林慧用空出的一只手拉住陆开霁的手。 “进来。” 三人进屋之后，门轻轻掩住。 短暂的激动情绪被按捺下来之后, 父子俩仔细打量林慧——她看起来过得不错，而且比之前更加强大了。 威压可以全部收起来, 职业的特性却难以掩饰。 陆开霁觉得现在的她像一块散发着柔光的美玉，一颗生机勃勃的参天大树, 浑身都洋溢着一股蓬勃的活力。这让陆开霁想起【地心领主】的下一个等阶为【造物者】，而真真成为半神是板上添钉的事情。 林慧也在打量他们。 芒果长大了好多。 小小的孩子隔一天不见面, 就能发现新的变化。 他们总会在不经意间学会新技能, 让成年人惊奇。 林慧一年多不见芒果，只觉得还需抱在怀中的婴儿一下子就变成孩童了。忍不住捏捏他的胳膊。嗯，原本奶胖已经消失, 又长高许多，关节处不再疯狂堆积肉肉。 婴儿感自然没有了。 再看陆开霁……陆开霁的变化不大。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家伙，不会在一年间发生太大的变化。除了模样有点颓废，衣着不够光鲜亮丽……他脸上的胡子没来得及刮，有一种别样的帅气。这大概都是为了做戏，显得他还在为自己的死伤心。也没有人能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外表足够骗人就好了。 接下来，三人默契的安静下来，直到享受够难得的温暖时光，林慧才说起一年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那时，空间裂缝打开，林慧落在极地洲，立刻使用唐文远留下的信物，在他的帮助下躲进幻想国度。 整整一年里，她都在不断地进出裂缝，获取成为神灵的经验值。 对的！身处幻想国度可以刷裂缝。 否则，唐文远是怎么成为半神的呢？他起初来到极地洲，开始创造幻想国度的时候，只是三转【幻想生物】。 幻想国度刷裂缝是不会被外界发现的，和幻想国度本身一样具备隐秘性。 林慧道：“我的序列终点为【混沌】，万事万物的初生状态。要想获得混沌的权柄，需要杀死一名神灵。” 陆开霁一愣，喃喃道：“永恒算吗？” 林慧点头，“算的。” 她从游戏光幕里得到林女士遗留的信息时，才知道对方为了阻止太阳的阴谋，暗自谋划了多少。怪不得她成就半神之躯时，一定得封印永恒的裂缝。 并非封印永恒的裂缝之后，她成为半神时会更强大。 更多的原因还在于“成神”这一目的。 毕竟，只有神灵才有对抗神灵的可能性啊。 林慧是一定得成神的，她是【混沌】，唯一的对付太阳的希望。 杀死的不是永恒，那么杀死任何一名神灵成神，消耗掉的都是己方的战友。那就太可惜了！而且，心甘情愿被她杀死的，一定是她重要的人。 并非心甘情愿被她杀死的，则会引起地球联盟内部的分裂。 “你现在见我们，没关系吗？” 陆开霁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心中生出担忧的情绪。 “不碍事。” “可你还没有成神。” “我不可能在一名半神的身体里，进阶成为神灵。” “半神的身体？” “嗯，幻想国度是唐文远的大脑。” “唐文远，幻想国度的国王吗？” “嗯，他是我的一位故友。” 陆开霁：“……” 他完全不明白真真的故友都是哪里冒出来的……对方成为职业者没多久吧？骨龄也的确是二十几岁，还非常的年轻。 不像他一样已经历经几百年的时光。 然而，真真的故友要远远超过他，且每一个都是跺跺脚能令神秘世界抖三抖的大人物。 ……他并没有问出口。那不重要！ “这个序列有些特别。” 林慧点头，“他的序列是以零阶【医生】为起始职业的序列之一。”更详细的，林慧没有说明。毕竟职业名称可以算得上职业者的秘密了。 唐文远不介意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却不一定不介意陆开霁知晓。 【幻想生物】的下一个等阶为【缸中之脑】，整个幻想国度都是他的幻想，和他的大脑连接。可以说，幻想国度就在他的脑中。 “那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了？” “嗯，时机已经成熟。” 林慧当然不会为了个人的情感而置大局于不顾，那太对不起林女士的牺牲和付出了。此时她来见陆开霁和芒果，自然有必须见他们的理由。 “你们将跟我一起离开幻想国度，前往金字塔。” “那座藏着至高化身的金字塔吗？” 林慧点头。 “我会在那里成为神灵，等待着太阳到来。” 太阳教会近两千年以来，一直在收集人类的灵魂。疗养院里面住着的“疯掉”人们、死在各种恶性事件中的人们，灵魂都已经装在灵魂之瓶中。如今忽然爆发的太阳污染，实际上是太阳教会在两块大陆、五个国家耕耘多年的结果，难以破坏的祭坛深深地扎根在城市的下方，同太阳污染配合着，如一把把锋利的镰刀，收割着一茬茬生命。 人类最重要的灵魂，则被禁锢在灵魂之瓶中。 白玫瑰曾经在南部市毁掉过数个灵魂之瓶，但灵魂之瓶是毁不完的。更多的灵魂之瓶，早就一批批从南部市送到隐秘的地方，等到时机成熟——不久的将来，作为祭品放在最重要的一个祭坛之上，用来打破金字塔外面的结界，令太阳能够直接降临金字塔，获取至高化身。 至于失去至高化身而毁灭的地球。 那不是太阳会关心的事情。 陆开霁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出发。” 林慧和父子俩一起走出糖果屋，然后对着天空喊道：“唐文远，我走了。” 刚刚还晴空万里，忽然就下起一场雨。 这代表着唐文远的心情有些难过，好友要离开，与邪神决战。他偏偏只能守着梦想国度，帮不上忙。 若不是幻想国度并非真实存在的，哪能隔绝太阳的视线，庇护林慧这么久的时间。 林慧笑着说：“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地面缓缓裂开一条缝隙。 雨停了。 唐文远总不能哭着送走好友。 天边出现一道彩虹，好像是他在提前祝贺好友：此战必胜。 务必平安。, 187金婆婆，金美琦 太阳教会·教皇 林慧跨出唐文远特地为她打开的空间裂缝, 看到无边无际的黄沙。以至于整个天幕的色调都是阴沉厚重的黄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即将落下的金色太阳摇摇欲坠地挂在天边，像是一双永不闭上的眼睛, 正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过, 林慧并不担心。 现在的她托唐文远的福，还处于隐秘状态。 太阳是看不见她的。 可如果继续耽搁下去, 隐秘的力量消失，她就会被发现。 林慧召唤出游戏光幕，用地图功能, 定位金字塔。 面前的空气扭曲, 一座宏伟壮观的金字塔出现在远方。它的高大让人震撼，也让人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哪怕是半神之躯的林慧站在它的面前，都需要时刻提醒自己，才能挺直背脊。她对父子俩说：“跟在我的身后。我们的时间不多，金字塔的外面很可能有太阳教会的人守卫。” 必须避开守卫的人进入其中, 这样才不会被太阳留意到。 陆开霁点头，将翅翼放出。芒果裹在其中, 这样比被他搂在怀里更安全。 走到金字塔的下方, 两人已经弄清楚守卫的人数。 林慧伸出手指在空中一点，黄沙下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造物主】的能力极为逆天，能创造她曾经见过的物种。 一只只巨大的蝎子怪物钻出沙坑，袭向守卫。 守卫一共三人, 都是三转的职业者。 他们在这里主要起一个锚点的作用，毕竟太阳没有鼓的帮助, 太阳教会想要定位金字塔很难。若没有锚点，经常都会失去它的坐标。 至高的一部分化身能令外神趋之若鹜，自然有祂的厉害之处。干扰神灵的判断就是其中一种能力, 而且发生在神灵无知无觉之间。 你上一秒还看着金字塔，下一秒它已经消失了。 哪怕是神灵也意识不到它的消失。 时间久一点，搞不好连它的存在都会忘记。 守卫们其实并不防备有人进去——金字塔外面是有结界的，连教皇都无法突破。 遇到危险，肯定是先解决危险。 三名职业者被怪物们引开了。 林慧趁机走向金字塔的大门，快要触碰到结界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虚空之中。眸中荡出一圈圈神秘的涟漪，乳白色的光晕笼罩虚空。 她注视着的、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显现出一个女性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逐渐勾勒出一名太阳之子的模样——对方有一头比阳光更灿烂的金色头发。 眼睛圆圆的，年纪很小。 一名女性。 乃是太阳之子里难得的女性子嗣。 明明是一个陌生人——林慧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张脸，半神的记忆绝不会出错，但又觉得很熟悉，半神的感知也是不会出错的。 这个人让她想起金婆婆。那是林慧在第一条裂缝【王国的王子】里遇到的邪恶职业者，对方以为她是一名【炼金术师】，想要获取她的躯体。 之后，林慧又在唐文远的裂缝里遇到她。 那时候，对方已经更换过一具躯体，从年老的拄着拐杖的婆婆，变成一位年轻漂亮充满着魅力的女性。 那会儿的她叫做金美琦。 眼前这一名完全陌生的女人就是她。 “我该叫你金美琦，还是金婆婆？” 林慧略微抬头，注视着她。 明明是仰视的姿态，却支配着她的生死。 女人浑身颤抖，只感觉死亡的阴影已经将她笼罩——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彻底杀死自己。 她有一件收容物，名为【姻缘之线】，可以预测未来。 这件收容物曾预测过她与林慧交织的命运，将以林慧杀死她为终结。 林慧是她的天敌。 因此，她曾打定主意一旦见到林慧就赶紧跑，绝对不与她作对。所以，她悄悄地藏起来了。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这家伙果然是她的天敌。 她汗毛竖起，尖叫道：“别杀我！我知道很多教皇的秘密，愿意全部都告诉你，而且，我绝对不会把你们来到金字塔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你相信我！我根本不是和教皇一样，希望世界毁灭的疯子……” 林慧本来是打算杀死她的，现在改变主意了。她伸手一攥，女人像是风筝被握住线，迫不得已往前一扎。登时，脸上的表情更坏了。 撞上金字塔的结界同样会死……她原来是想用这种方法杀死自己吗？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她感觉到身体穿过一层薄膜，“啵”一声响，场景从黄沙漫天的金字塔外部，切换到阴沉昏暗，点着蜡烛的高大建筑物内部。 “这……这是金字塔的里面吗？” 她惊得下巴都快掉出来了。 林慧同样在打量金字塔的内部，容纳着至高化身的所在。四周的墙壁上满是栩栩如生的浮雕，有古怪的大鱼、汹涌的海水、类人的生物，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然而，哪怕林慧盯着它们看上几眼，亦会听见充斥着不明生物尖叫声的呓语，视线接着变得模糊不清，且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直觉告诉她，很危险！不要仔细看。 林慧收回目光，对曾在裂缝中遇到两次的金发女人道：“说吧。” 她的声音惊醒陷入壁画中的金发女人，她短促的“呀”一声，接着猛吸几口气，呛咳出声。 不夸张的说，她感觉自己死了一回。 “你既然什么都说不出来，看来是没用了。” 林慧的声音冷淡，带着对她生命的漠视。 金发女人连忙喊道：“等等！”这会也顾不上对金字塔内部的恐惧了。几乎是瞬间收敛心神，脑子飞快转动，身体先一步给出反应。 “我说、我说，你想听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教会的人称呼我为‘太阳之女’，至于我的本名，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 金发女人的脸上露出回忆过往的神情，然后吐出存在于遥远记忆中的名字。 “金小窃……我叫金小窃。” “你在太阳教会的身份是什么？” “我在太阳教会里没有身份，控制着听从于太阳教会的一个小小民间组织——全知教会。” “活跃在西洲大陆的那个？” 金小窃点头，“是的。” “全知教会可不算小小民间组织，我记得洛斯卡的国王更迭，需要全知教会的教会进行加冕仪式。这个国家的神权高于国王的权利，全知教会的能量很大。” “那是以前。国家都没啦，谁还会相信教会、相信全知的神灵？” 神灵可没能庇护住信徒。 当然，全知神灵本就是不存在的，虚构出来，方便太阳教会动手脚的一个空壳子。 一切灾难都是太阳教会搞出来的。 哪会拆自己的台。 “太阳教会的教皇，说说他吧。” 太阳教会的教皇，第一位太阳之子，忠诚的侍奉着“父亲”的儿子，日轮之战前就已经诞生的老古董，与一代代人类中最杰出的职业者进行战斗，还能存活到如今的怪物。 仅仅是提起教皇，金小窃就流露出自己未曾发觉的恐惧。 “教皇……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他的母亲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女性，在地心裂缝还没有出现的年代，她几乎代表着没有异能的纯人类智慧和体能的巅峰。据说，刚怀上孩子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孕育的是邪神的子嗣，而非与丈夫爱情的结晶。孕育的过程中，她吃了很多苦……” 林慧难以想象一个普通人——一个不是职业者的女性，怎样平安诞下邪神的子嗣的。 庄真真怀胎不到四月就已经油尽灯枯，整个人如一具行走的骷髅。 陆小霁选中的另一名普通女性，更是在孕育还不到一半的时候，化身为只知道进食，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怪物。 林慧诞下芒果的时候，更是已经成为高阶职业者。依旧被邪神的力量弄得犹如普通女性，艰难生育。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生育邪神子嗣的艰难。 “教皇出生之后，她撑着一口气活下来，但身体不如从前，加上当时人类的生存环境太差，教皇的童年过得并不算很好。如果不是有他母亲的费力筹谋，尽心维护，悉心养育，他活不到成年。” “可是，就在教皇成年没多久，身体成熟到足够承受邪神的力量之后，他第一个杀死的就是他的母亲。” 林慧一愣，“为什么？” 她觉得金小窃没有说谎。 因为编故事总得遵循基本的逻辑，而不是丢出一个神转折充数。 “我不知道。” “这些是道听途说吗？” “教皇母亲的事迹是刻在太阳教堂里的，不会有假。至于他杀死母亲一事，也不会有假。我亲眼所见。” 林慧轻笑一声，“你多少岁？” “你误会了。我并未在教皇弑母的现场——我那会还没出生。而是在一条裂缝里，通过一件可以回溯过去的镜子，看到过那一幕。” 林慧心想，若教皇不是疯子，也不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总归是有什么原因的。 她问：“你既然亲眼看到过那一幕，还记得教皇弑母时，脸上的表情吗？” 金小窃愣住了。 教皇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很恐怖的存在。 她觉得教皇做出任何邪恶的事情都不奇怪，毫无理由的杀死一个作为他母亲的女人也不奇怪。那时候，她真没有留意对方是什么样的神情。 她也是后来才猜出，曾看到的是教皇杀死母亲的情景。 不过，职业者的记忆力是很好的。 金小窃从大脑的某一个角落里拎出稀薄的记忆，不是很确定地道：“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我觉得，他可能有一点痛苦……” 这让金小窃心中的教皇形象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东西，也会痛苦吗？, 188讲述 太阳教会的教众 “告诉我, 他有什么能力。” 金小窃脸上的表情太复杂。 能让一个内心世界本就复杂无比的太阳之女露出如此复杂的表情，教皇肯定是一个更加复杂的家伙——从性格了解他的意义就不大了。 当然，能够对教皇有一个全面的了解肯定是最好的。 越了解你的敌人, 越有可能胜利嘛。 不过，性格的部分可以容后再聊。 金小窃略微思索片刻, 才组织语言道：“我不能确定自己知道的是他的全部能力。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不希望教皇成功——世界毁灭到底对生存在地球的人类有什么好处呢？没有忧虑的灵魂归所虚无缥缈，怎么会比真实的活着更具备吸引力？教会上下一干人等, 脑子恐怕都被太阳塞的大粪填满了。” 灵魂归所。 这个词林慧听到过很多次, 暮色月亮的资料库里也有关于这一词汇的教义解读。大概的意思是“伟大的太阳将以烈阳洗涤现世的罪恶, 消融邪恶的灵魂, 创造只有幸福和快乐的理想世界, 收容善良的灵魂。抛却腐朽的骨骼，脱去血肉的外衣, 这些珍贵的灵魂将永远不灭。” 这就是灵魂归所。 林慧第一次知道它的时候, 心里就涌起疑惑：这不就是死后才能去的地方吗？ 活着的时候, 这么着急干嘛？ 林慧尝试着理解它, “灵魂归所可能不是重点，重点是洗涤现世的邪恶？” 金小窃无可无不可，“也许吧。” “你不觉得世界糟透了吗？” 金小窃对此倒是很赞同。 “这一点毋庸置疑。” 金小窃见识过很多背叛, 遭受过很多算计, 了解人性的自私，知道很多恶心的事情。 她少女时期，曾路过一个秩序良好的聚居地。里面的居民都觉得自己过得很好, 安全有保障, 食物、衣物样样不缺，小孩还有受教育的机会。 她起初也觉得很好。在聚居地借宿期间，心中甚至萌生留下来的想法。 这时候, 她借宿的家庭有厄运降临。 这一家的男主人死了，被一名异能者丢出的武器砸烂脑袋。 聚居地的高层声称异能者不是故意的，只是在训练的时候出现小小的失误，而且失误的原因还是头一天外出剿灭变异动物受伤，导致无法精准控制自己的力道。可是，女主人不依不饶，并且查出该异能者前一天没有外出任务——男主人的死亡的确是意外，但真正的起因是两名异能者违规在安全区域进行决斗，为争夺一名美女的青睐。 决斗中，手持的武器飞出。 对力量系异能者来说趁手的武器，对普通人来说无异于从三十层高楼丢下来的一块石头。 然后，知道真相的女主人千方百计向聚居地的最高管理者求助，在她看来，自己一定可以获得公平、公正的结果。 整个聚居地都相信着的、公正的管理者下令杀死她，再伪装成意外。 她的家人、孩子，也以各种各样的，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消失在世界上。 金小窃差一点受到牵连，幸好跑得快。 她其实能理解管理者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这个聚居地的安定全靠强大的异能者啊！就连管理者的统治都建立在异能者拥护的前提下。再怎样天天高喊着人人平等的口号，也不可能真的人人平等。 短暂的旅程中，金小窃发现这个聚居地还算很好的。她见到过被一群男性统治着的聚居地，生活在聚居地的女性地位很低，必须奉献一切才能活下来——她们活得真的非常悲惨，待遇比装在盘子里端上餐桌的食物更差。 至少，食物匮乏的情况下，端上餐桌的食物都会被好好的吃掉，不会随意丢弃。 女人们的生命却是不值得珍惜的，在变成一盘食物被掠夺最后价值的时候，才变得受尊重一些。 在那里，几个女人争抢着被一名暴虐的男性施以暴力换取食物的场景，虽然怪诞，但日日都会发生。 也有女性统治着的聚居地，她们对待男性的态度同样极端，诞下男孩，立刻就会丢弃。 还有信仰着一些古怪东西的聚居地……现在的金小窃回忆起来，依旧觉得胃袋里不停翻腾。 因为见得很多，所以教皇找到她的时候，她没有反抗就跟着对方走了。 打不过的话，肯定只能认怂啊。 否则像一些普通人一样轻易死掉就很划不来了。 金小窃从那时候就打定主意打定主意，一定不做弱者。 这个世界上，弱者是任人鱼肉的存在。 后来，哪怕两洲五国建立，无数城市拔地而起，收容足够的人口之后，剩下的荒野流民，城市也不再救助，任由他们暴露在太阳的污染之下。 可见任何制度之下，都是有牺牲者的。 ……城里也有过不好的人，饱受欺凌和苦难，连死亡的真相都不为人所知。 “你不想毁灭世界？” 林慧的话唤醒沉浸在回忆里的金小窃，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如我一般的恶人，在真正公平、幸福和没有苦难的世界里，根本无法存活吧？反而是乌七八糟的世界，才有我生存的土壤。我仔细思考过教会职业者们的心态，还是没搞清楚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林慧心中知道，金小窃的话不尽不实，不能全信。却也听得入神，心中打消杀死她的想法。 对方并非敌人…… 至少不想世界毁灭这一点，金小窃没说谎。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他们对自己的定位出问题了。整个教会都被教皇洗脑了——他们竟然觉得自己不是坏人！” 林慧：“……” 芒果正在吃手指，大人们忽然的安静让他讶异地抬起头。 陆开霁问：“那么他们怎么看待自己的所作所为？”至少带给世界的伤害，全部都是真实的，不容辩驳的吧？ “我说出来，你们一定觉得特别好笑——教众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甚至于在做好事。比起单个人或一群人的痛苦，世界的意志绝对更重要——人类的未来更是重中之重。想要创造灵魂归所，牺牲在所难免。” “……” 林慧短暂沉默之后，说道：“跳过这个话题吧。” “好吧！你想知道的是教皇的能力，对吗？” 金小窃道：“太阳之子并非职业者，教皇也不例外。他的能力直接来源于太阳！我知道的有‘精神污染’——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职业者都会被他说服，认同创造灵魂归所的至高理想，并以太阳为信仰。这些人中心智不够坚定的，往往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变成白痴。‘生殖降临’——他可以将凝聚过的神性放在纯洁少女的体内，使其成为孕育太阳子嗣的母体。哦，对了！装载人类灵魂的‘灵魂之瓶’都是他铸造的，使用的材料是太阳之子的血肉。” “这也是他聚集起太阳之子的原因。他们自己不知道，以为真的有一天能继承教皇的位置，但他们其实都是消耗品。” 林慧听完，提出一个疑问：“教皇好像没什么战斗能力？” 金小窃摇头。 “不，他拥有半神等阶的战斗力。太阳将一部分的神性切割给他，但他的力量都用来为教会的成员抵御太阳的污染，难以参与战斗。否则，他才是半神中的最强者，比守墓人更强。” “不参与战斗，几乎无法对下属动手。‘精神污染’对你没用，你同样拥有太阳的血脉。教皇对你的威胁不大，可你好像很怕他？” 金小窃并不惊讶林慧能看出自己对教皇的恐惧。 她根本无法掩饰对教皇的害怕……“教皇真的很可怕。你见过他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家伙。” 好人不知道世界有多么的危险，以为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迎来死亡，故而无所畏惧。反而是坏人常常见到世界的阴暗面，知道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有很多，恐惧会比好人更深刻，更易对更坏的人产生畏惧感。 坏人其实比好人更胆小。 林慧又问她，太阳教会还有哪些隐藏的战力、教皇预备何时进攻金字塔。 后者金小窃不知道。 她实话实说，“教皇其实并不信任我，不会将行动的计划告诉我。” 至于隐藏的战斗……“他派一个根本不信任的人看守金字塔，可见已经没有战力可用了。近一年以来，无数教会高层被你们杀死。我觉得以教皇算计的精明，进攻金字塔的时机就在最近。再继续磨蹭，他的安全都难以保证。” 金小窃看出人类有赢的可能性……她身为全知教会的教皇，消息还是很灵通的。知道林慧的重要性，也知道太阳在惧怕她。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配合。 她是真的、真的、真的一点不希望世界毁灭。 去他X的灵魂归所！ 该死的外神得到自己觊觎的东西，真的会创造一个只有安宁和幸福的灵魂归所？ 若祂真的肯实现诺言……又是否理解人类的安宁是什么呢？ 这家伙只会创造出一个新的地狱，比现在更糟糕的世界。 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个地狱的运行规则，她摸清楚了。 为什么要从头再来。 若太阳创造出的灵魂归所真如教皇所言，是一个幸福、快乐，使灵魂得到永恒安宁的地方。 她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又凭什么配进去呢？ 189至高的化身 变化 金小窃不知道教皇的具体计划, 但猜测对于金字塔中至高化身的掠夺就在最近。 林慧赞同这一点。 短暂的“拷问”之后，几人逐渐能够接受金字塔内部的浮雕图案对灵魂的影响，可以不待在原地, 到更深处看看。 “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们……” 金小窃干巴巴的提议，知道林慧不会同意，却还是想挣扎一下。 天啊！鬼知道里面有什么。 一个能让外神惦记几千年, 又让教皇筹谋几千年的存在, 本身就代表着危险。林慧当然不会答应, 她并不相信金小窃。万一对方有什么方法可以和教皇取得联系, 事情就会变得很糟糕。 她已经进入金字塔，哪怕太阳也不可能追进来杀人。 可若被教皇知道她没有死掉, 还进入金字塔的内部，外部的盟友们将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我希望你照我的话去做。” 林慧的声音冷硬, 不容拒绝。 金小窃干巴巴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妄图用可爱而无害的容颜令林慧心软, “好吧。”她故意放慢脚步, 走在最后面。 林慧心说：你这张皮不知道是从谁那里剐下来的, 皮下面装着的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因为你的示弱而心软？ “你走在最前面。” 金小窃：“……” 金小窃微微垂下头，掩住眼底泛上的阴鸷情绪。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很快发现金字塔内部只有一条道路。离开刚才雄伟的大殿，道路仅供一人行走，整体呈现着上升的趋势，条石阶梯陡而窄。 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两边的石壁中镶嵌有照明的灯火——一种难以分辨颜色的幽幽鬼火。 不多时，金小窃浑身的衣服就被汗水弄湿了。 攀爬过长的阶梯对普通人来说，肯定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搁“上辈子”, 林慧缺乏运动的习惯，常年坐办公室，一定会累得气喘吁吁。可金小窃不是普通人，爬上百步阶梯跟玩似的，连热身都算不上。 阶梯本身并不存在不同于外界的重力，让人如背负沙袋、巨石和山体攀爬。 消耗她体力的不是来自外界的因素，而是她自身的恐惧。 “我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终于，金小窃受不了了。 她有一种直觉——太阳之女的身份，让她的直觉总是很灵验。金字塔里一定有很恐怖的东西——很可能就是恐怖本身。 林慧知道，至高是宇宙的起源，唯一的创世神。真理之神曾在《预言》里描述过自己的主人：祂睁开眼睛，创造一个世界。 祂沉睡时，生命将蓬勃发展。 当祂醒来，一切将泯灭。 祂会在混沌中，再次创造一个世界。 祂一觉的长度，便是一个宇宙的寿命。 真理之神是至高的伴生者，敲打着一只黄金巨鼓帮助至高沉眠。 地球古神难以抵抗外神的入侵，但至高看来，外神和地球上的普通人类大约没有差别——皆为祂梦境中的一员。 因此，至高的化身必然是让外神都恐惧的存在。 那么强大！ 让祂无限觊觎。 太阳之女会恐惧一点都不奇怪，血脉的力量让她感知到至高化身的恐怖。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就不会太害怕。当然，这也并不是好事，恐惧亦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情绪能力。 普通人无知无觉向前，可能还没看见至高，就已经疯掉了…… “你可以的。” 林慧将手搭在金小窃的肩膀上，给她【造物者】的力量。 金小窃只觉内心的恐惧减少很多，不至于抬不起腿了。她知道不往前走不行，心里暗骂林慧是自己的克星，然后，以正常的速度继续向前走去。 走到一个跟入口一样满是浮雕壁画的地方，她低垂着头，没有四处乱看，继续向前走。 芒果小声对妈妈说：“我怕。” 林慧摸摸他的头，“现在呢？” 芒果紧紧抓着妈妈衣服前襟的手放松一点，“不怕了。” 金小窃：“……” 谁没妈似的。 她的眸光变得黯淡。 她的母亲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能够活下来的邪神的子嗣，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好母亲。 金小窃收敛情绪，随即察觉到目的地到了。 不管他们要找什么。 那东西就在前方。 金小窃推开薄薄的一扇门，低着头走进去。她本来是打定主意不抬起头的，在神秘世界里，不乱看不该看的东西是一种常识。 奇怪的是她心中想的是一回事，做出动作是另一回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抬起头了。 这里是金字塔内部道路的尽头，一只黄金巨鼓悬挂在三角形的穹顶之下，发出“咚、咚、咚”有节奏的敲击声。它的正下方有一团不规则的深灰色物质，一动不动地伏在类似祭坛的高台上，没有一丝声响，仿佛并不存在活着的特性。 金小窃扭过头，想问林慧：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吗？ 没什么出奇的嘛。 然后，她发现扭头的动作竟难以完成。 她的脖子僵硬到极点。 好不容易，在“咔哒”声中转过头，看到一幕让她惊悚的景象。 那个已经到达半神层次的女人，她命运指定的克星，站在距离她只有三步远的地方。脖子如柔软的面条，在空中扭成麻花。麻花的尽头有六个脑袋，个个奇形怪状。现在全部盯着前方，眼神很是可怖。 不过，金小窃也不真是十几一十岁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而是一个有着上千岁月底蕴的、全知教会的教皇。不至于为他人的异变而害怕，真正让她害怕的是她从林慧的数双瞳孔中，看到倒影在里面的自己的形象。 那是一个脑壳裂开，布满血色薄膜的脑花漂浮在头顶上，随着主人的动作晃晃悠悠的奇怪家伙。 血淋淋的脑花之上，还站着一个半透明的小人。 小人和她早已舍弃的躯体的面容一模一样……要是此时谁轻轻地用手一攥，她的脑花就会像灌满气的气球一样炸裂。 她会彻底死去。 以一种超越想象力极限的方式死去。 林慧同样从金小窃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古怪的形象，她转头去看芒果和陆开霁，先看到一只巨大的芒果，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和鼻子，熟透了，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香气，引得她嘴巴里分泌出唾液。 再看到芒果旁边的一只飞蛾，似乎晕头转向，难以克制生物的本能，试图朝着墙上幽幽火焰扑上去。 飞蛾扑火。 林慧连忙拦住飞蛾。 这要是扑上去被烧死，可就真的死了。 她以前提升等阶都要打开游戏光幕，这一次没有。林慧调动藏在身体内部的力量，轻轻呼出一口气。 成就半神之躯会引起巨大的动荡，似乎不让整个世界都知道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誓不罢休。 成神，却是内敛低调的。 一切的变化，甚至只在身体的内部发生。 “嘭”一声响动，林慧的身体分解了。星星点点的特质在室内炸开，短促而迅速的嗡鸣着，重新排列组合，再聚集到一起。从头到脚，逐渐勾勒出一个人的模样。 半个小时后，神灵林慧睁开眼睛。她心念一动，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如今的面貌。 迈入五转的大门，她的心意一定程度上决定她的容貌和外形。可能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林慧”和“庄真真”两个身份早已密不可分，故而她新的容貌结合庄真真和林慧两人的优点，与芒果更加相似。 任谁在大街上分别见到两人，都不会认为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她伸手抚摸巨大无边的芒果，手指轻轻揉捏。 慢慢的，金黄色芒果的皮肉软化、重新凝聚，恢复成芒果本来的模样。 接着是陆开霁，把一只蛾子重新变成人在林慧看来也不难。 陆开霁只觉得自己思绪凝滞一瞬，再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容貌大变的林慧，眸中流转着神秘的灰色光芒。 属于神灵的威压席卷而来，却又被一只放在他胳膊上的手轻易拂去。 “你怎么样？” 陆开霁摇头，“我没事。” “带着芒果退出去，然后提升等阶。” 陆开霁点头，抱起芒果走了。 林慧此时才看向金小窃。 金小窃目露哀求之色，“救救我。” 神性是超脱人性的，林慧此时看向她的目光里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 “可以，但你得有价值。” 以金小窃狡诈的性格，凡事必留三分。 肯定还能从她口中诈出有用的东西。 金小窃：“……” 金小窃咬咬牙说：“我刚才说的‘不知道教皇预备何时进攻金字塔’是真的，他的确不会把重要的行动计划告诉我，但我从另外的途径知道，教皇已经在赶来金字塔的路上……救救我吧！我会竭尽所能为你提供，展现价值的。” 190太阳教皇（一） 好孩子 天过去了。 幽暗的火光下, 金小窃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旁边一家三口架起篝火烤鸡翅膀。香喷喷的鸡翅膀烤得七八成熟，浇上蜂蜜，再烤一会, 直到表面微焦, 再取下来食用。 她心中幽幽想着：你们若是馋哭里面的东西, 大家一起玩完。 接着，她又暗自骂自己：呸呸呸, 乱想什么。 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先死的一定是她。 正想着, 一阵热浪袭来。金小窃只觉得短短几秒之类，竟然被逼出一身的汗水。她扭头看向外面, 但有金字塔厚重的墙壁挡住视线，她什么也看不到。 林慧也感觉到外面不寻常的动静, 眸中泛起银灰色的神秘光芒。一个光圈自她眸中蔓延而出, 扩充到一面全身镜的大小。接着, 里面浮现出黄沙漫天的景象——原来, 外面是正午时分。 待在金字塔里面, 快要连时间的流逝都要感觉不到了。 一阵阵金色的热浪掀起层层砂砾, 一个男人迈着悠闲的步伐，从遮天蔽日的黄沙中走来，身上却没有沾上一粒黄沙。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覆盖着他，让他身处世界之中，又隔绝于世界之外。 很快，光镜里显现出他的容貌。 林慧没有想到，恶迹昭著的太阳教会教皇竟长得如此模样。一张娃娃脸，毫无半点威慑可言, 上一个顶着过分老实无害的容颜当上大组织领导的是华小小，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凶狠厉害一点，直接顶着狐狸脑袋面对下属。 其中自然有社恐的成分，可也能说明一张精明脸在职场的作用。 “他是教皇？” “嗯。” 金小窃已然露出恐惧的神色。 太阳教会的教众恐怕都不能做到面对他而不心生恐惧。 这恐惧是如此的真实，不容作伪。 林慧心想：如此具有迷惑性的外貌却没能迷惑任何人，可见教皇平日行事的狠辣。 以世上一半的人类的灵魂为祭品，打开金字塔窃取至高化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仿佛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教皇抬起头朝空中看了一眼，然后，缓缓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林慧没有被笑容迷惑，因为她与教皇隔空进行了首次对视。神灵的敏锐让她透过此人的皮囊，直接看到他的内心——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接着，她触摸到此人的灵魂。 这个家伙……教皇……他的感情是充沛的，内心也不是毫无情感的，甚至于心思细腻敏感且丰富，但最大的问题在于，人类的同情心和同理心难以分给蚂蚁，而教皇认为人类和自己并非同一种物种。 他等于人类。 人类等于蚂蚁。 林慧觉得，这家伙比她更像是穿进游戏里的玩家，肆意妄为，不在乎自己的一言一行会给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危害。 ……反正世界也不是真实的。 果然如金小窃所说，一见到他就明白了——这种性格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明明林慧才是被欺骗的、以为世界不是真的那一个“玩家”……可因为一切真得过分，她很难把发生的一切当做是策划写的剧情。 人家偏偏就做到了。 教皇并不在意有人看着他，玩家会在意NPC的目光吗？不会。 他也不会在意林慧的目光。 教皇蹲下来，伸手一挥。数只灵魂之瓶飘浮在空中，抖动着吐出里面装的全部人类灵魂，一迭声的哭泣和尖叫比夹杂着漫天黄沙的风声更加刺耳。数以万计的灵魂化作一道道流光，没入黄沙之下。 几秒之后，一圈圈玄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光环升起，凝结成一个代表太阳的符号。 芒果捂着自己的心脏，只觉得胸腔在发热。 “他……他在干什么？” 金小窃瞳孔收缩，言语里带着恐惧的情绪。 “布置最后的祭坛。” 她看向林慧，“你们的人……那么多的神灵、半神，都没有能拦住他吗？” 废话，要是白玫瑰他们成功了。 这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金字塔的附近。 林慧嘲讽道：“你们太阳教会也不是吃素的。” 太阳教会能有如今的强大，金小窃也有一份功劳。好歹是组织一员，没有少添砖加瓦。 金小窃……金小窃装作没有听到。 教皇已经来到下一个地点，打开灵魂之瓶。默默等待太阳符号浮现，再移动到下一个地点。 林慧眸中的神秘波纹荡开，不过短短几秒便明白祭祀阵法的本质，料定他至少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把灵魂之瓶全部放进该放的位置。届时，高悬于天上的太阳将坠落到此处，一举突破金字塔的结界，并在人类灵魂的保护下，窃取至高化身。 然而，林慧不能阻止教皇。 她是最后一道防线，用来阻止教皇太可惜了。 以她的实力阻止教皇不难，但教皇肯定有备用方案——当他不能完善祭坛，必然有人接替他做好此事。 否则林女士就不会看到无数次地球的毁灭，仅仅窥见一丝阻止地球毁灭可能性。 唯一可能在这一阶段阻止太阳阴谋得逞的，唯有教皇倒戈这一个可能性。 如果那样的话，也不错……林慧用眷恋的目光扫过芒果和陆开霁，在父子俩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之前，藏起自己泄露的情绪。 当然，她还是不能出去。 林慧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事情只能是一个秘密。 只有这样，才能让降临的太阳措手不及，露出破绽。 “血腥女王！！” 金小窃忽然凑近光镜，指着穿过风沙而来的黑裙女士，叫出她的名字。 林慧眸光轻颤，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 “她已经是神灵了。” 不再是【血腥女王】，而是【情/欲】。 情/欲之神白玫瑰一步步靠近太阳教皇，她犹如一个黑洞，亦是欲/望本身，可以让任何还有人/欲者俯首。而太阳教皇打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再没有移开目光。 林慧觉得，他透过白玫瑰看到的是另一个人。一个他朝思暮想，足以让其失态的人。 太阳教皇露出纯稚如孩童的笑容，他脸上竟然还有两个小酒窝。 他快走两步，惊喜地喊道：“妈妈——” 白玫瑰冲他招手。 “乖孩子，过来。” 林慧：“……” 要是白玫瑰能露出慈爱的神情，效果会更好。 可惜她不善于表演。 太阳教皇扑进她的怀中，幸福地闭上眼睛。 明明是一个成年男人，做出这样的行径竟一点都不显怪异，对于欲/望本身的情/欲之神，也没有丝毫属于男性的欲/望。 同为神灵，林慧知道白玫瑰的魅力。 她仅仅是一个背影，就可以让男性痴迷到丧失自我。 哪怕是太阳教皇，也并非无性别的存在。他是太阳之子，男性。 哪怕身体机能有问题，都无法摆脱白玫瑰女性魅力的影响。 林慧问金小窃：“你知道教皇的艳史吗？” “什么艳史，没有的事情。” 金小窃激动道：“他根本不近女色。” “你确定？” “我因为女性的身份，在太阳之子中是异类，受他亲自教导过一段时间。历任圣子都不会比我更了解他！我确定他不喜欢女人。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他也不喜欢男人。他不算人，根本是个怪物。” 林慧和她的看法不一样。 毕竟怪物也无法抗拒白玫瑰，唯一能抗拒白玫瑰的只有……林慧看一眼小小的芒果……唯有未成长至青春期到来的孩童，才能抗拒情/欲。 外面，沙漠之中，靠在白玫瑰怀里的太阳教皇半仰着头，聆听“妈妈”的话语。 “……乖孩子，把灵魂之瓶交给我吧。” 白玫瑰话音刚落，就见太阳教皇猛地摇头。 “怎么啦？” “不行。” “乖孩子要听妈妈的话。” “乖孩子当然要听妈妈的话，但你不是我的妈妈……” 太阳教皇死死抓住白玫瑰的手臂，声音低沉：“谢谢你让我重温旧梦，我破例提醒你一句，要是再不放开我……” 191太阳教皇（二） 太阳坠落 白玫瑰感受到危险, 将太阳教皇放开。 “妈妈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她看见太阳教皇又取出数只灵魂之瓶，绕过她，继续设置祭坛。明显并不打算对付她——如果她不干涉他正在做的事情的话, 可惜白玫瑰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完善祭坛。 动手的话, 太阳教皇可能会输, 但她也不会赢。 白玫瑰的想法和林慧差不多，皆觉得教皇还有后招。 因此，她决定尝试着说服教皇。 毕竟她已经发现教皇的破绽了…… 提及母亲, 教皇抬起头来, 并点了点头。 “那么你肯定能理解失去重要的人有多么痛苦。” 教皇饶有兴趣道：“你想说服我改换阵营？不觉得这种行为很荒谬吗？我已经快赢了。” 白玫瑰试探道：“你的确快赢了。可世界毁灭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没好处, 但我不在乎它是否毁灭。” “那就不要让它毁灭。” “只要太阳能窃取到至高的化身，我不会故意去伤害这个世界。” “可世界毁灭是太阳窃取至高化身的结果。” “那我就没办法了。这是你们该努力阻止的事情, 与我无关。” “你不在乎一手建立的教会吗？” “太阳窃取至高化身之后, 会创造灵魂归所。大部分的教会成员都能进入其中, 以另一种生命形态活下去。教会依旧存在, 灵魂永远不灭。” “即使没有什么灵魂归所，你也拥有漫长的寿命，在地球上可以活得非常好, 就像现在一样……还是你疾世愤俗？觉得人类世界的秩序不合理, 想要推翻重来。这个可以商量的。” 有什么不满说出来。 不一定能改, 但可以口头承诺能改。 “世界怎么样, 关我什么事？” “既然你什么都不在乎, 为什么要帮助太阳。” “我并非什么都不在乎。” “你在乎你的母亲，”白玫瑰不知道他的母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甚至对太阳教会的了解都有限。这之前，她从未见过太阳教皇。相比太阳教会，她更了解永恒天国。因此, 只能试探性道：“她愿意放弃真实的世界，前往永恒天国吗？” 太阳教皇的目光变得幽深，明显陷入回忆之中，表情数次变换。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轻声说：“她不愿意……” 白玫瑰面上不显，心中刚松一口气——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就听太阳教皇继续说：“她很固执，所以我先将她送到灵魂归所了。” 金字塔内的林慧和金字塔外的白玫瑰同时挑眉，多少搞懂一点太阳教皇的心态了。 白玫瑰说：“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 太阳教皇变色微变，神情富有攻击性。 “我劝你不要胡说……” 白玫瑰当然不会听，她继续道：“太阳窃取至高化身之后，并不实现诺言。” 太阳教皇立刻道：“祂是我的父亲，不会的。” “一个将不幸加诸你的母亲身上的父亲吗？” “注意你的言辞，我并非不幸……我的母亲很爱我，她认为我是天赐的礼物。” “哦，我钦佩你的母亲，诞育太阳之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是的！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但这些并不能让太阳遵循诺言。据我所知，外神和人类晋升而成的神灵不一样。祂们没有人性的，地球在祂们的眼里没有价值，祂们并不会怜悯人类，和不平等的生物签署的‘合同’毫无约束意义。这些你不会不知道！” 太阳教皇只是淡淡道：“你说完了？” 白玫瑰一时无言，她有几个瞬间门，觉得太阳教皇已经动摇了。这是她选择继续说服而不是直接动手的原因，言语可以作伪，情绪是不会骗人的。身为情/欲，她感知到的情绪绝对真实。 太阳教会明明并不信任他的“父亲”，心中一直恐惧着他的神灵毁诺，可还是全心全意的配合着太阳的行动。 难道是狗屁孺慕之情作祟？ 竟然会有人类把外神当做亲人吗？ 看看永恒就知道了！那明明是一种人类根本无法理解的生物，双方的差距比蚂蚁和大象的差距更大。 白玫瑰感受了一下，发现这个家伙并没有丝毫对太阳的孺慕之情。她心中已有猜测，淡淡道：“你有什么把柄在太阳的手上？” 太阳教皇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白玫瑰说：“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已经晚了。” 太阳教皇打断她的话，轻声道：“你晚了两千年。如果你出现在我的妈妈生病垂危的时候，就能救下她。我不需要亲手杀死她，取出她的灵魂以保证她不会真的死掉。那么，太阳教会将不会存在……” 太阳手里握着他最重要的人的灵魂，他必须相信，也只能相信太阳真的会创造灵魂之所，让母子团聚。 至于这个世界？教皇从来都觉得，一切皆因母亲存在，才有存在的必要。若妈妈不在，他根本看不到这个世界。 妈妈是他认识世界和了解世界的桥梁，桥梁断得太早，使他一直游离于世界之外，没能真正融入它。 随着太阳话音落下，以金字塔为圆形，浮现出一个恢宏的金色祭坛。它并不完整，处处残缺。 白玫瑰意识到不妙，大声道：“你杀死妈妈的时候，年纪一定很小吧？” 金字塔内的林慧看向金小窃，金小窃说道：“那时候的他看起来是青年模样，至少绝不是小孩。不可能年纪很小的。” 太阳教皇“嗯”一声，身体里爆发万丈光芒。恐怖的能量倾泻而出，填充进残缺的祭坛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祭坛填补完全。 林慧想到，外貌不是判断一个人年纪的唯一指标，也许第一位太阳之子身上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呢？这就能解释为何太阳教皇可以抗拒情/欲的力量。因为，他是一个不知晓情/欲的小孩，也只有小孩才有同他一般的天真和残忍，无视他人的痛苦，也完全不在意世界的毁灭。 他在还没学会同情的年纪，已经和世界割裂了。 也正因为是孩子，才能维持着天真、单纯和不谙世事两千多年，未曾崩溃，始终坚定。 说起来很可笑，一个孩子想要救母亲的愿望，造就了太阳教会。 而太阳教会的教众们统统不知内情。 那些大恶人们要是知道真相，活着的得气死，死掉的恐怕会掀开棺材板爬出来。 如今连她和白玫瑰都被骗过去了！她们觉得有希望，一直劝说太阳教皇回头是岸。焉知太阳教皇不是故意给她们希望，以拖延时间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金光灿灿。 祭坛补全了。 林慧抬起头，看到一轮太阳从天而降。从小如碗碟，渐渐变大，越来越近。 迅速上升的温度足以将人烤熟。 林慧眼中浮现出玄妙的灰色光芒，一圈圈荡开。没入光镜之中，轻轻推搡白玫瑰。 她的话语无法传达，只能用这种方式催促白玫瑰——快跑！ 192最终之战(一） 真正的计谋 金字塔内, 金小窃浑身颤抖，金色的头发一根根竖起。 “太……太阳……” 她更换过无数次身体，但永远无法改变的就是一头来源于“父亲”的头发。 这一刻, 金小窃的思维凝滞了。等阶太低的她只是从光镜中直视“父亲”，就受到巨大的污染。灿烂的金色头发迅速融化, 将她的皮肤包裹起来, 变成一颗人形的太阳, 散发出的刺目光芒。这样的她丢到外面是一个大杀器，足以让整座城市的数千万人类异变。 短短几秒之前, 她竟失去人类的特质, 被外神同化了。 林慧早已封锁住芒果的五感，半神以下哪怕听到外神发出的音节都会崩溃。金小窃异变发生之时, 她已关闭光镜。 动作不可谓不快。 可谁让金小窃是太阳的女儿呢！受祂的影响格外的大，竟毫无拯救的可能性。 “妈妈——” 芒果抱着林慧，小小的身躯抖动着。 可怜的食草动物直面掠食者, 刻在DNA里的恐惧在颤动。 “没事的, ”林慧安慰着儿子，淡灰色的雾气从她身体里溢出，充斥着狭小的空间。她的下半身已经全部化作轻薄的雾气，双手搂着孩童，暂时不能变成更方便行动的形态。 “勇敢一点, 妈妈需要你的帮助。” 听到妈妈的话，芒果生出战胜恐惧的勇气。 陆开霁心说, 他和芒果进金字塔, 果然是林慧已经计划好的——原来他们也是对付太阳的一环啊！ 陆开霁不提林慧需要芒果做的事情，只是问：“我要做什么？” 他不觉得林慧会害自己，真的害自己也没什么。 如果他死掉, 可以消弭一切灾难。 那他死掉一点都不亏。 可惜不行。 他知道，林慧觉得承担比所有人更大的风险——她要是失败，一切都完了。 【收藏家】是半神，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有数个分/身。即使是受太阳的污染，出现异变，都还能再拿出数个【收藏家】，没有一战之力，拖延一点时间是能办到的。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半神能拖延外神的，仅有这一职业。 毋庸置疑，以0阶【医生】为起始职业的个序列都很强。 林慧说：“你要抗住太阳的污染，利用祂的力量成神。” 陆开霁：“……” 陆开霁点点头，“我会办到的。” 林慧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伸手一点旁边已经慢慢失去人类的形状，裹成一颗圆球的金小窃。对方直挺挺倒在地上，失去声息，灰雾一拥而上，将她蚕食殆尽。 金字塔里属于她的痕迹消失了。 接着，林慧的上半身也化作灰色的雾气，将父子俩包裹其中，四处逸散，存在于金字塔内部的每一个角落。静静蛰伏起来，等待太阳到来。 被她包裹的陆开霁和芒果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也无法感知另外两人。 可是他们都能说话，说出的话还能被另外两人听见。 陆开霁说：“太阳教皇察觉到有人窥视，并数次看向金字塔的方向。他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了？” “不会的，金字塔有结界，隔绝内外。” 林慧也留意到太阳教皇的异常，肯定道：“他大概率认为窥视自己的是至高的化身。” 至高化身是一个难以理解的存在。 比外神更复杂。 同理，只要金字塔内部找不出属于金小窃的痕迹，太阳就不会发现有人早祂一步闯进金字塔中，混沌的力量，让祂无法感应到金小窃死亡时遗留的少许与祂一致的太阳特质。 一家口说话间，金字塔剧烈的颤动起来。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结界破碎了。 金字塔内部狭小，而且结构不容破坏。巨大的金色火球在冲进金字塔的瞬间，压缩成皮球大小，瞬间便穿过上升的狭窄通道，来到至高化身的面前。 火球高速颤动，表面浮现出一层莹白色的薄膜。金字塔外的祭坛与金字塔结合成一个整体，四面八方不断有莹白光芒朝着祭坛汇聚而来。 天空变成莹白色，甚至遮住了外神永恒带着强大污染之力的金光。 这就是人类灵魂的力量。 世界各地，不管是城市还是荒野，都有太阳教会多年以来布置好的隐秘祭坛。于半年前启用，哪怕神灵也难以令它停止运转。 这就是林女士看到的数次地球毁灭的场景出现的原因，哪怕她是【光阴之线】，也难以更改太阳两千年以来积攒的点点滴滴，直接对上太阳更是犯蠢的行为，只会让世界毁灭的结局提前到来。 总之，人类的灵魂是唯一可以帮助太阳窃取至高化身的存在。 “咚咚咚——” 一阵有节奏的鼓点声响起。 高悬在至高化身上方的黄金巨鼓落下，砸向太阳。 太阳并不避开，反而略微向前。 林慧的耳朵没有捕捉到声音，却有一道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你阻止不了我。” 她无法辨别声音的男女，甚至无法描述它。 黄金巨鼓裂开，从中走出一只黑色的山羊。 这就是鼓、真理之神，看到祂的瞬间，无数知识涌进林慧的脑海之中，让她瞬间精通外神入侵之前的各国语言，根本不存在的科技树被点亮，知晓一切热武器的原理，制造出AI生命轻而易举。 黑山羊、真理、鼓，喜欢知识渊博有艺术细胞的人类。 祂的每一根毛发都是知识从体内生长出来的证明。 可惜，祂并不善于战斗。 这是林慧第一次见到祂，祂却似乎对林慧非常的熟悉，没有回应太阳的话语，而是看向林慧藏匿的方向，两只前蹄提起，踩向地面。 “咚咚咚——” 太阳何其敏锐，虽然真理向林慧投来的目光只有一瞬，但祂已经发现了。 “咚咚咚”的敲击声中，至高的化身动了。 林慧发出一声尖啸，混沌的力量充斥整座金字塔的内部。 太阳一时无法感知自我，能感觉到混沌的核心朝着自己袭来——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人类总是如此可笑，是祂见过的最喜欢做无用功的种族。 混沌的力量对祂来说是威胁，但有人类的灵魂力量保护，窃取至高化身不在话下，又岂会怕一个人类获得的遗产——已经陨落的古神的特质。 然而，混沌的核心在靠近祂的瞬间，扭转前进的方向，竟然避开祂，一头扎进至高怀中。 太阳错愕。 这是祂来到地球以来，第一次出现“错愕”的情绪。 上一次是在古神联合起来致永恒陨落之时。 以至于祂思绪凝滞半晌，才缓慢恢复平静。 “原来是想以至高的力量对付我……” “很有想法。” “可惜，想出这个法子的人没有考虑到，至高是一切的起源，宇宙间最恐怖的力量，仅仅是靠近都会被祂同化，更别提主动进入祂……” 一个失去自我的混沌…… 等于白白将力量送给祂。 行径出乎预料，又如此可笑。, 193最终之战（二） 锁链 林慧睁开眼睛, 看到无边无际的宇宙。一时之间门，神灵的思绪被巨大的空间衬托得无比渺小。 如果说人类对于外神来说是蝼蚁。 那么外神对于无边无际的宇宙来说，亦与蝼蚁无异。 这就是至高遗留的化身的内部啊！若是真正的至高化身, 不知道该有多么的恐怖……林慧感觉不到时间门的流逝，明知继续下去会一点点湮灭, 却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整个人懒洋洋的，仿佛已经来到身与心的归所。 “咚咚咚——” 密集的鼓点声唤醒她的神智, 让她想起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 借用至高的力量，消灭入侵地球的外神太阳。 鼓点声来源于至高的伴生之神，黑羊山真理——那是地球的盟友, 一直在努力阻止太阳窃取至高留存在金字塔里的部分化身。 为了让太阳、鼓和至高化身同时处于金字塔中, 并找到一个借助至高化身力量的机会，林女士以生命为代价，帮助她假死脱身。她一年以来几乎住在裂缝之中，回归之后瞒着爱人和孩子，将两人置于危险之地…… 她付出的太多了。 一旦失败, 她重视的一切将化为飞灰。 如果她的死亡可以消弭一切灾难，那她死掉一点都不亏……前提是灾难要消弭！ 除死去的林女士、鼓和她自己,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计划，并非朋友和家人都不可信，而是太阳底下没有真正的秘密。外神强大到人心对祂来说都是透明的，必须得瞒过自己人，才有可能瞒过祂。 不容失败…… 不可以！ 林慧控制着自己即将飘到宇宙尽头的身体，调动体内的混沌力量。身处的宇宙几乎和她融为一体，在她的念头闪过间门，静寂又疯狂的力量转化为混沌之力，令她前所未有的强大起来。 她抬起头, 看到一轮金色的太阳裹挟着莹白色的众多人类灵魂，正在一寸寸蚕食无边无际的宇宙。 那是太阳在窃取至高化身的力量。 林慧挥手，宇宙风暴狂乱袭向太阳。一寸寸切割祂的身躯，灵魂之力汇聚起来的莹白光芒正在消弭。 太阳难以分辨男女，更难以分辨老幼的声音响起，“你竟然能保持清醒。” 祂觉得该先杀死鼓。 事实上，除非已经获得至高的化身，并将其融合变为自己的力量，否则祂无法真的对至高的伴生神灵做什么。 可哪怕有鼓的帮助，她也需要极强的意志才能保持清醒。 这意志还在一点点被至高的力量消磨。 人类真是奇怪的物种。 林慧没有回答祂，她做不到“说话”。 太阳说：“你的攻击没有用处，无法削弱我。我的力量溢散出去，一会还会重新回到身体里。我的特质，不会消失，没有别的存在可以融合。” 林慧心想：是吗？ 前者是真的，这也是太阳强大的原因。 后者嘛！ 林慧再挥手，拨开宇宙中的星云，定位到一颗小小的太阳。这颗太阳不同于散发着暴虐气息的、充满着侵/略意味的强大太阳，满是对自己的孺慕之情。 她拾起太阳的特质，将其一点点放进小小的太阳体内。 可以容纳太阳特质的并非只有太阳。 还有太阳之子。 太阳没有想到，自己创造出来的、分化人类势力的傀儡，经祂默许的能够容纳自己力量的造物，居然还有背刺自己的一天。 “他又能容纳多少神灵的特质呢？即使撑爆，也没有多少。” 林慧还是没有说话，她说不了话。 由她身上分离出的混沌力量伴随着太阳的特质一起进入芒果的体内，剥离掉太阳特质中的暴虐、贪婪和疯狂，留下温暖、生机和光明，变得无比柔和。 来自父亲和母亲的血统在体内完美融合，并无排异的情况出现。 林慧估摸着，容纳一半太阳的特质是可以的。 再多的话，就吃不消了。 这时，一颗星星亮起。林慧知道，那是陆开霁利用金字塔内溢散的力量，提取出裂缝里的古神遗留下的特质，成就神灵之躯了。 林慧重新看向太阳。 太阳说：“等我找到这片宇宙的核心，吞噬掉至高化身，一样能拿回自己的力量。你所做的，不过是无用功而已。” 林慧还是没有说话，她化身为一条散发这神秘光芒的深灰色锁链。 锁链游走，死死套住太阳。 灼热的光线让林慧难以忍耐的发出痛呼声，她办完所有的事情，终于可以说话了。 这时候说话，不再耽误事。 她对太阳说：“你动一下试试。” 太阳：“……” 祂已经被裹成人类世界中常常食用的食物——粽子，自然是无法动弹的。本来祂不惧怕林慧的封锁，但祂不是刚失去一半的力量吗？ 等等，一切都是对方计划好的？ 这时候祂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一步步落入【混沌】的陷阱之中。 太阳说：“你做的一切没有意义，真的。我有人类灵魂的保护，暂时不会被至高的力量同化。等你被同化，就会忘记一切，忘记自己的存在。到时候，结果是一样的。” 林慧淡淡道：“灵魂的力量不是无限的，总有被消弭光的那一刻！我会坚持到那一刻，没有人类灵魂的保护，你在至高的体内，也会消弭。” 太阳说：“你坚持不了那么久。” 林慧：“哦。” 太阳：“……” 至高化身的内部时间门是错乱的。 许久许久之后，太阳说：“不管我的结局如何，你的结果都是注定的。你将无法离开此处，终将被至高同化。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林慧：“好处太多了。煎熬地球两千多年的污染源会消失。” “这对你没好处，你消失了，不存在了。” “哦。” “我窃取至高化身，只是为了活下来。你不该恨我！只有获得至高的化身，至高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才不会随着宇宙泯灭。” “哦。” 也许太阳说的是真的吧。 但关她屁事。 客观来说，自己原本的父母亲人都是被外神害死的。 她本来就该报仇。 立场不同，就不要谈什么互相理解了。 太阳说：“如果你不想死，就把灵魂交给我。我拿到至高的化身后，将创造灵魂归所，你重要的人可以全部进入其中……地球上剩下的人类或别的物种也可以进入其中，一切和现在没差别。重要的是你不用死去。活着是生物的本能……” “人类之所以是高等动物，就是因为抛弃了很多的生物本能。” 太阳说：“你拒绝？” 林慧好奇发问：“太阳教皇，你的第一个孩子跳进祭坛里，为你窃取至高化身的计划舍弃身躯。我却没见到你捞出他的灵魂！只见到你忙着冲进金字塔的英姿。” 你可信吗？ 太阳：“……” 太阳无法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人类如果和蚂蚁签订合同，蚂蚁将没有任何可以约束人类的东西。 合同无效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太阳说：“我骗了他，但不会欺骗你。” 林慧淡淡道：“少说几句话，接受大家一起去死的未来吧。” 太阳：“……” 194最终之战（完） =正文终= 至高的一部分化身内部, 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灰色的锁链牢牢套住火球，令金色的太阳无法移动半寸, 只能漂浮在原地。 太阳是没有嘴巴的，祂和人类的构成不一样。 祂也并不需要使用嘴巴才能说话。 着急的祂，已经难以掩饰自己的急迫。 因为对手太悠闲了，仿佛已经接受命运——她自己安排的命运, 所以太阳开始不安。 这命运指导两位神灵同归于尽。 太阳说：“你真的愿意去死吗？” 林慧不说话。 太阳说：“我不会欺骗你的, 一定会为你创造一个灵魂归所。毕竟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 我也不想因为欺骗你, 再惹出什么麻烦。创造一个灵魂归所对我来说, 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事实上, 它很简单。” 真的很简单。 灵魂归所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那其实就是一个安放灵魂的绮梦, 一只五彩缤纷的泡泡。对生活在里面的人来说, 一切都是真实的，对外面的人来说，一个泡泡只是一个泡泡。 太阳要把泡泡戳散也很容易。 林慧没有说话。 太阳说：“你得赌一个活下来的可能性……” 林慧还是没有说话, 无声表示拒绝。 太阳一直在说话，但林慧一个字都没有回应。 不知过去多久, 太阳说：“你难道不害怕吗？” 这一次，捆住火球的锁链颤动起来，林慧反问道：“你害怕啦？” 太阳承认了，祂说：“我害怕无谓的死亡。毕竟我们的生命非常宝贵……” “停下你的喋喋不休，”林慧打断祂, 用肯定的语气说：“直接说实话吧！你要坚持不下去了。” 太阳：“……” 太阳沉默半晌说：“我的位格比你高。先坚持不下去的只会是你，我只是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而已。” “不要说一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林慧笑起来：“至高同化你我的时间长短不看位格, 而是看个人的意志。” 太阳的意志并不顽强。 意志力本就是人类才拥有的东西，属于专有名词。 林慧靠着自己的意志和真理的帮助，抵抗着并不让人难受的同化。这种同化让人昏昏欲睡，让人放松警惕，让人困倦，但的确不难受，反而是真理的鼓声，让人觉得烦躁，因为想睡而不能睡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 安静的陷入甜美的梦乡吧…… 似乎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耳边呢喃，林慧连“不要睡”的念头都不算连续，她只能在脑子里不断回忆自己的一生，开心的时刻、难过的瞬间，以及不得不成功的理由，以此来抵挡同化。 林慧对太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实力强大，并不代表意志坚定。剖开你神灵的外壳，只有柔软的内陷。” 异位而处，两名外神面临和地球人类一样的灾难，早就死得不能再死，可是人类顽强地生存下来，种族一直在延续。 谁强谁弱是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到的答案。 非常突兀又理所当然的，太阳被同化了。 上一秒，祂还被林慧说出的“事实”气得跳脚，下一秒，祂已和这片宇宙中的一切没有差别。完美的融入进现下的环境中，成为至高的一部分。 一轮在宇宙中散发着光芒的太阳。 林慧没有立刻松开锁链，遥遥看向宇宙的深处……下一个，轮到她了…… 不需要制约太阳，她即使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松懈，心情还是忍不住变得轻松。 现在她死掉的话，也回本了。 拖了一个垫背的。 一个对她的亲人、朋友和世界有威胁的恐/怖/分/子被永远的留在这里，不能再对地球造成伤害。 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勇者不是那么好当的，她好累啊。 自从“穿越”以来，没有休息过一时片刻。 既然死亡是所有人的归宿，她又何必挣扎。不如回归最初，回归创造一切和毁灭一切的神灵身边，回到至高的怀抱。 林慧逐渐难以抗拒生物的本能——朝着至高靠近的本能！至高终将会同化体内的异物，就像人类会消化胃袋里的食物。 对人世的眷恋让她努力的抗拒着——毕竟她做的并非无意义的抵抗。 林女士让她将芒果带到金字塔之中，为的是掠夺太阳的一半特质。 这样林慧才有可能限制祂。 当然，成功率是很低很低的，但林慧真的成功了。 可能连与太阳最亲近的、接触最久的、获得太阳最多特质的太阳教皇都办不到容纳外神的特质，可芒果成功了。 这并非两位妈妈的成功，而是芒果巨大潜力造就的奇迹，容纳太阳特质的过程必然是痛苦的，但芒果答应妈妈要帮忙，便忍受了对一个儿童来说，过分痛苦的过程。 还不懂事的孩子无条件信任妈妈。 奇迹就出现了。 既然连小小的芒果就是计划的一环，带着陆开霁进金字塔，自然并非需要人照顾芒果，他很重要，但无关战况。 四转【收藏家】进阶五转神灵，职业名称为【命运】。 【命运】可以谱写不能改变的过去和无法掌控的未来，能够看透万事万物预定的由生到死的轨迹。 【命运】掌握着定数和变数，可以愚弄神灵。 祂自然是有极限的。 否则曾经掌握着【命运】和【混沌】的古神就不会在同外神的战斗中陨落，但消耗【命运】的特质，可以赋予林慧“好运”。 进入至高化身的内部，本来只有窃取至高化身的力量和被至高化身同化为自己的力量，这两种可能性。 可“运气”一到，命运很可能随之改变。 第三种可能性会出现。 不知道过去多久。 林慧已经模糊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已经由束缚太阳的锁链，变成原本的模样。她的眼神失去焦距，思绪不再清明，就在她的抵抗薄弱到几乎要消失时，视野范围内的一个光点忽然抖动起来——那是游戏光幕浓缩成的一个点，在林慧不需要它弹出来的时候。它会安静的待在那里，有新的系统消息才会抖动。 林女士死亡之后，游戏光幕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光幕其实是一件收容物，林慧可以将它剥除，但她没有这么做。这毕竟是林女士留下的唯一痕迹，她留着光幕可以作为纪念。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它竟然动了。 林慧凭借着身体的本能，用意念将游戏光幕打开。 [恭喜你，完成最终任务——从邪神手中拯救世界。] [你已通关游戏“黑山羊的职业手册”，想必你已知晓游戏的本质。回到两千多年的繁荣纪元是做不到了，我也没有承诺你这个！从前的一切都已随着不可逆的时光逝去，你心中的哀痛也许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彻底消失，但新的生活早已开启，你已经遇到很好的朋友、亲人、爱人，缅怀过去，不如好好把握现在。]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打败邪神的你，现在正陷入和邪神一样的困境之中。千万不要放弃希望！一定要再坚持一下！毕竟连无法战胜的邪神都已经战胜，结局时丢掉小命什么的也太亏了。] [命运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林慧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 这时，她发现左侧有一点亮光，像是从地球上看到的天空中的星星。刚才的状态，让她没有注意到这一颗星星。 此时此刻，她的头脑已恢复清晰。伸出手，轻点星星。 星星一闪一闪，爆发出强大的吸力。 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漩涡。 呼呼呼—— 林慧整个人被吸入其中。 …… 这个感觉很像是使用“职业奇遇礼券”时的后遗症，如一个普通人坐完过山车，又坐大摆锤再尝试五次跳楼机。 一时间胃里翻江倒海，根本站不稳。 林慧双腿发软，往前扑倒。她并不担心自己会摔跤，果然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陆开霁抱住了她。接着，她的小腿也被抱住了。 ——那是她的儿子芒果。 林慧抬眸，看到光幕弹出的最后一句话——[恭喜你度过人生中最后一个难关，往后必定事事顺遂] [这是一个彩蛋，希望你喜欢。] [再见了！林慧。] 再见了。 林女士。 195番外：天穹之外 普通人类林慧 金字塔内部, 点缀着昏暗灯光的长廊亘古不变，神灵级别的战斗仿佛未曾发生过一般。 最深处的祭坛上，至高的化身还趴在那里, 从始至终没有动弹过一下。抱着鼓的黑山羊收敛住身上的神光，对着一家三口略一颔首。 林慧的面前便出现一个光圈，踏入其中就可以离开金字塔内部。 至于外面是何处，她并不担心——并非因为她是神灵【混沌】, 继承古神中最强大特质之一的人类……与太阳的战斗中, 她已经将【混沌】的特质用光了。现在的她, 实在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类。 她不放在心上, 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看看她的旁边, 陆开霁、崭新的【命运】。亦为古神最强大的特质之一, 哪怕为救林慧一命, 特质消耗许多, 在现有的神灵之中也不算最弱。 再看看她的另一边。 一岁多的小朋友，芒果、崭新的【太阳】。哪怕只掠夺到太阳一半的特质，也已经是地球上最强的神灵。 有他们在旁边, 林慧可以上天入地横着走了。 等三人离开金字塔，金字塔的位置将会被世人遗忘, 就连神灵也想不起它在何处。除非再有【真理】无法阻止的力量强行定位它，否则没有人能再找到它。 最强大的芒果也不例外。 随着时间的流逝，哪怕是神灵也会逐渐忘记至高化身的存在。 这一次【真理】得到教训，不会再给外神发现地球上有至高化身存在的可能性。 林慧抱起芒果，对陆开霁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陆开霁点头。 三人踏进光圈, 只觉身体一轻。林慧的感知是最明显的，怀中的芒果瞬间失去重量。眼前褪去蒙着一层黄色的滤镜，视线变得开阔。 柔软的云朵漂浮在蔚蓝的背景板中, 不远处有一张巨大的圆桌，月光为桌脚，星芒为桌面，饰以彩霞，数把椅子以电光制成，光芒夺目。 “这是……” 林慧心中有一个猜测，还没说出口，就闻到香甜的玫瑰花的气味。脸上不由露出笑容，转过朝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 “玫瑰！” 赶来的正是感知到林慧气息的白玫瑰。 也是【情/欲】。 这是任何神灵都不会小觑的一位神灵。 毕竟神灵也有欲/望，有欲/望就有破绽。 白玫瑰上上下下打量林慧，一时间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哽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太阳还没有突破天穹众神的阻拦，落到人间之前，她已经大致猜到林慧的计划，一个十死无生的计划，心里非常的痛苦，但无法阻拦。 因为阻拦才是害林慧……幸好结局不错。 至于林慧变成一个普通人，甚至失去职业者的身份……白玫瑰毫不在意，只要林慧还活着就好。 短暂的会面时，圆桌的各位主角已经落座。祂们来得无声无息，就算有声息，也不会被一个普通人类捕捉到。 两位仅存的和地球的诞生一起出现的古神并没有人类的模样，人类是地球演化多年之后，才出现的物种，祂们的外形是质地柔软的啫喱状物质，很难说出是什么形状。 这其实也不是祂们本来的面貌，而是在场众人想象的具现化。 林慧一个人类，本来在看到祂们的瞬间就会疯掉。 两位古神并没有收敛属于神灵的威压，可能祂们的意识里，也没有收敛威压的概念。自从和外神一战之后，祂们一直困守天穹之外，并没有以真身和人类面对面的经历。 怀中的芒果帮助林慧抵挡住威压，以至于她和两位古神的地位达到了平等的状态。 端坐在两位神灵旁边的是一位英武非凡的女性，身着战甲，浑身带着兵戈之气，目光锐利，但对林慧的态度十分友善。 她收敛了神灵的威压。 她身边坐着的是一个丹凤眼的男性，倜傥风流，眸中却闪烁着少年人特有的天真和纯稚。 林慧知道他们是谁。 战争女神。 曾经的战争公会会长，也是暮色月亮的上一任首领。更是林慧目前BOSS的母亲，【罪恶】口中绯闻事件的女主角。 兽神。 曾经的野兽公会会长，与华小小一同创立世界三大公会之一的厉害人物，在“祭祀之战”时成就神灵之躯。 亦是华小小的挚友。 林慧的目光跳跃，坐在兽神旁边的是曾经的【守墓人】，现在的【灾厄】。 另外空着的四把交椅不用说了…… 林慧不知道祂们的目的是什么，想见一下自己这个杀死太阳的功臣？其实她不觉得自己的功绩比在座的各位更大。 两位古神困守天穹之外两千多年，一直消耗特质抵御着太阳的侵蚀。 以人类之躯成就神灵之身的各位几乎都视太阳和永恒为死敌，被外神迫害过、也曾算计过外神。为阻止太阳坠落，祂们一个个想必也付出不小的代价。 现在能光鲜亮丽的坐在此处，不过是强撑罢了。 林慧安然坐下来。 陆开霁随之坐下。 白玫瑰坐在林慧的另一侧。 属于芒果的位置空下来，他被妈妈抱在怀里。 守墓人率先说话：“太阳已经死了？” 祂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林慧点头。 其实没有她的肯定，在座众神都知道这一事实。 新的【太阳】就在眼前。 兽神大笑起来，“太好了！” 守墓人说：“这个小朋友继承太阳一半的特质，非常的危险。我觉得，该被限制一下……” 林慧语气冷硬，“免谈。” 守墓人一噎。 战争女神说：“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在一边，最重要的是外神已死，人类的未来将由我们继续谱写……” 等等。 原来这是个分蛋糕大会？？？ 搞掉外敌，自己割据？ 林慧毫不客气道：“我们人类的未来，关你们神灵什么事？” 战争女神想说：什么你们我们的，大家不一样吗？ 可是……祂看一眼林慧。 这是个人类，没错。 其余的都是神灵，也没错。 战争女神：“……” 但事情不是这么论的！ 林慧觉得就该这么论：力量太过强大的神灵，还是少涉足人间的争斗吧！要不然世界末日还得来一次、两次、三次。 到时候可没有一位林女士牺牲自己，成全他人了。 兽神饶有兴趣道：“你说的算数吗？” 林慧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不一直都是谁拳头大，谁说的话算数吗？” 兽神笑着道：“哦，你一个人类，拳头大？” 林慧怀中的芒果梗着脖子，挥舞着小拳头说：“我拳头大，我听妈妈的。” 白玫瑰道：“我拳头大，我听她的。” 陆开霁道：“我拳头还算大，我也听她的。” 守墓人说：“她封印永恒救过我一命，我也听她的。” 兽神对战争女神说：“她救过我兄弟一命，人情我不能不还。” 战争女神愤怒地对兽神道：“你一开始就是站在她这边的吧？” 兽神作无赖状摊手，不予回答。 这时，两位古神说话了。 祂们的语调一致，说出的话直接在林慧脑海里响起。 “我们会在海底深处沉眠。” 然后，祂们消失不见。 林慧猜测，祂们本来就不打算参与纷争。毕竟人类的信仰对神灵无用，会留下来可能是想看看局势怎么发展？ 这下只剩战争女神孤立无援。 再待下去没有意义，林慧一行人离开了。 只剩下战争女神和兽神留下来。 战争女神说：“我们就这么看着，不插手人类的未来。世间有太多不公正的事，不合理的制度，和不该发生的悲剧，而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扳正……” “怎么扳正？战争？” 兽神打断她的话，给出一个台阶：“你的特质让你习惯挑起战争，稍微控制一下吧。” 战争女神：“……如果我不控制呢？” 兽神：“你也不想陨落吧。她的拳头是真的大。” 战争女神没忍住，咒骂道：“这算什么普通人类，明明比神灵还横。” “不久之前，她其实也是神啊。” 兽神道：“还是办到你我都没做到的事情的、杀死太阳的狠神。识相一点，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怎么不说话？” 战争女神：“我还能说什么？” 兽神：“你去哪？” 战争女神：“回去沉睡，睡到她死的那一天。” 兽神：“……” 196 番外：【时光】 林慧离开天穹之外, 到梦想国度见唐文远。对方虽然是BUG级别的存在，可以叫太阳都发现不了【缸中之脑】的踪迹，但外界信息的来源真的很少。两人约定, 等林慧平安，一定要叫他知晓。 林慧估摸着，唐文远成神是顺顺利利就能达成的一件事。 只是需要时间。 唐文远成神的契机为“国度里有一定数量的人梦想成真”。 这项转职任务听着容易，但人类的梦想是在不断改变的, 且很多人自己都不明白自己, 搞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梦想是什么。 随便在大街上抓一个人, 这人大概率都会说：我想变有钱！ 可这不是梦想。 变有钱之后要做的事情, 或许才是梦想。 当然, 还需排除数个错误选项。 唐文远先一步将“有钱”这个必要条件给达成了。 等达成衣食无忧、健康长寿、生活幸福等等条件, 就很容易开发出“梦想”。 神灵的寿命漫长, 不需要在意短暂的分别。林慧没有在梦想国度待太久, 决定回南部市。 因为庄真真的亲人们寿命都不算漫长啊！所以她得抓紧时间陪伴他们。 至于她自己……重新变成普通人，她可以再选新职业。华小小已经向她转达战争女神的图谋，哈哈哈！等战争女神一觉睡醒, 发现她还活着，肯定会气死。 哪怕“战争”是这位女神的特质, 她的天性就是挑起战争。 哪怕人类没有神灵的挑唆，内部也总会打成一锅粥。 哪怕战争女神的出发点是好的……林慧也不喜欢她。 谁会喜欢和自己发生口角的家伙啊！而且一点小争端上核/武/器什么的，根本就是乱来嘛。 林慧选择的初始职业为【武器专家】，它有四个转职途径。分别对应着【机械】、【时光】、【大地之母】和【罪恶】四种神灵特质。 【罪恶】是中间阶段转职方向出错，跳跃至的邪恶职业方向。 林慧肯定是不能选的, 选【罪恶】无异于选择放弃自主思考能力，成神的同时也成为疯子。 她想要成为的是【时光】，走完林女士没有走完的路。 【时光】的前置职业为【光阴之线】, 正是林女士的职业。 蹲回南部市之后，林慧就不打算轻易离开南部市了。 陆开霁觉得没什么。 以他的年纪和职业特性，世界上能去的该去的必须去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可以说没去过的、还想去的地方几乎没有，非得找一个出来凑数，那就是他出生的地方——真正的家乡。可那里也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血脉至亲的后代都难以再追溯血缘。 至于亲人的坟墓……早已在时代的变迁中转移几次，代表的意思也不再重要。 毕竟坟墓最有意义的地方在于治愈活着的人。 陆开霁还是会在特定的日子给亲人上香，但不需要回家乡去做这件事。 他现在觉得南部市就是他的家，妻子和孩子都在这里。一个家庭责任感占据心中最重位置的人，重新拥有家人的快乐，难以用语言描述。 他愿意一头扎进家庭里。 工作？？？ 工作是为了生存，他就没有生存问题了。 如今唯一的困扰是怎样攻略林慧的家人…… 芒果就没有爸爸的困扰，他天然是妈妈的儿子，绝对会被元浩言小朋友和两位老人无条件接纳的存在。 安定下来的林慧开始时不时进裂缝的悠闲生活，很快成就半神的位格。 顺利得不可思议。 很多人卡在从半神到神灵的阶段，直到寿命耗尽都突破不了。天赋卓绝的唐文远目前还卡在成神的最后一步，估计还有几十年才能成功。 当然，他是一定能够成功的。 林慧却是在成为半神的时候，时光的位格自动凝聚在她周围，主动钻进她的身体里，直接送她晋升神灵。 遥远的天穹之外，战争女神感知到有人类成神，从沉睡中醒来，瞬间明悟【时光】出现了。 她心中出现不祥的预感。 兽神溜达着走来，“我看你不用睡了！睡一千年也没用。” “她进阶神灵啦？不可能！半年前还没有进阶四转呢？” “你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战争女神：“……” 这TM到底是个什么异类？ 成神哪有如此简单？ 给她点时间，是不是能把全部没有神灵占据的特质刷个遍啊。 开挂吧……这还打个屁喲！ 战争女神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兽神问：“你去哪？” 战争女神冷声说：“她既然已经成神，为避免压抑不了特质被干掉。我遁入海底深处冷静一下。” 兽神：“……”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南部市里，白玫瑰也在问同样的问题……“这不合常理，没问题吧？” “大约是数次回溯时间，身上早就铭刻时光的痕迹……” 林慧对白玫瑰说：“不会有事的。” 这是林女士送她的最后一个礼物。 当然，林女士本人并不知道。 难得有林女士也没有料到的情况存在啊…… 林慧的目光穿透时光的间隙，看到了未来一片坦途的美好日子。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