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通房》 第一章:通房 “夫人挑中你就是见你聪明知事,此番去幽州好好伺候大公子。把大公子伺候好了,夫人定会好好赏你。” 见锦春低头不语,田妈妈来气冷笑,“大公子虽是庶出,但好歹是正经的侯府大公子,你若得了大公子欢心,从通房抬你当姨娘可不比一个小小的管事强?” 田妈妈从袖中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递给锦春,“一月一粒,有助你有孕。” 锦春登时脸便红了,她未经人事,听到这般言语自然害羞。 见小厮牵着马来了,田妈妈不耐烦挥手道:“行了行了,记住我方才跟你说的,看好了大公子,不然仔细你的小命儿!哼,别以为幽州偏远就整什么幺蛾子,那里可是夫人的娘家老宅!” 锦春配合的瑟缩下身子,田妈妈终于满意了道:“去吧。” 锦春一福身抓紧了包袱转身踩着车凳上了青蓬小马车,小厮马鞭一扬马儿撒开四蹄儿跑起来。 放下帘子,锦春泄了气力似往后一靠,抓着包袱的手却是更紧了。 进宣平侯府三年,好不容易混到一个小管事买通了个外院小厮,打算假成亲出府换得自由身,可没想到居然在这关头被主母申氏选中给远在幽州的庶长公子当通房! 马车疾驰中帘角飞起,锦春心中叹气,田妈妈做事素来仔细,这是怕她跑了丢申氏的脸面,居然派了两个小厮送她以绝她逃跑的心思。 看来侯府中谁都知道给庶长公子当通房不是个好前程。 可怎么就落到她身上了呢? 锦春细细想来,大概是前几日她为小姐妹出头设计捉弄管事叫四姑娘申舒月看见了,在她那儿留了印象,还有就是……她的出身。 她也是通房所出。 一般来说主母是不喜欢庶出子女的更何况还是个出生在自己孩子前头的庶子,至于为何长公子被送至主幽州主母母家申宅,其中缘由她不知,也未曾听府中人提起过,大概是主母申氏不许人谈及长公子。x 如今送人去伺候,应是他到了知人事的年纪。 要给他娶妻就得让他回京,申氏定不愿他回京也不想给他挑好姑娘,甚至不愿给他一个出身清白的通房,但面子得做,于是选中了她。 罪臣之女,通房所出。 袖中瓷瓶的冰凉触感令她有些不适,田妈妈的意思是让她趁早有孕。 若她生下孩子,但凡心疼女儿的权贵人家都不可能将女儿嫁给长公子,只送她这招便能绝了长公子今后岳家助力之路! 申氏真是好谋算! 可她既是申氏送去的人,大公子但凡有点儿脑子就会防备她…… 锦春叹气,她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青蓬小马车历时两月在一个深夜到达幽州申氏老宅。 ,锦春背着一个包袱抱着申氏给她的首饰盒子由个小厮领着从角门而入。 “大姑奶奶让你来伺候表少爷?” 走路吊儿郎当的领路小厮提着灯笼走在前头问到。 “是。” 锦春斟酌着道:“夫人记挂大公子……” 哪知道她的场面话还没说完小厮便发出声嗤笑,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锦春。 她身材匀称,凹凸有致,加之容貌艳丽,不经意间也会显得妩媚动人。 此时在绿树花红之间,光影朦胧更叫她看起来似诱人的书中狐狸。 小厮不自觉伸出手去,锦春见状忙一大步错开站到灯笼所照的光亮中,“大半夜的,劳烦大哥领路了……不知距大公子院子还有多远?” 提及高寄小厮并未显露惧怕之意,散漫的眼露鄙夷,“远着呢!等会儿有人领你去。不过哥哥告诉你,”小厮语调轻浮,“若是主子以后不疼你,你尽管来找哥哥……” 锦春当作没听到,小厮调戏不成不悦加快了步子,锦春小跑着才不至于跟丢。 进了第二道门守夜的三个婆子凑在一起偷喝酒,小厮将锦春交给她们,三个婆子上上下下打量锦春后,一个偏瘦的不情愿给锦春领路。 “喏,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便是。” 婆子说完转身就走,灯笼也没给她留下。 锦春看着深夜里黑得有些吓人的路思量,本以为大公子只是不受宠,在申家待遇不怎么样,但如今看来……只怕是艰难得难以想象。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得往前走,走到尽头果然看到一扇紧闭的门。 轻叩良久无人应答,锦春试着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是小厮丫鬟们躲懒了? 锦春入院也没见着人且一盏灯也没点,唯一的光源是月亮门内照出的惨淡烛光。 绣鞋踏着青石板往前踏入月亮门便闯入一人的视线中。 院中海棠树旁站着一位身着靛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约莫十七八岁,头发用绸带松松束着,有种散漫疏狂之感。 眉似峰,眼若庭月,只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叫他多几分文人的清冷文弱之感,若是身强体健便是俊逸了。 赶了两个月的路陡然见着这么一个美男子,锦春有片刻失神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福身道:“奴婢拜见大公子。” 福身姿势保持了挺久,但锦春感觉得到高寄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放肆打量。 明明看着是个身体孱弱的病人目光却宛若刀剑一般,令她紧张得出了细汗。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她是申氏的眼线,能给她好脸色看才有鬼,锦春心中问候申氏千百次,斟酌高寄询问她时该如何作答。 “你眉间的红痣很好看。” 锦春愕然抬头,忍不住伸手摸上眉间红痣。 这位大公子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子时已过,今日便是小满。” 高寄道:“幽夜棠花开,今后你便叫幼棠吧。嗯,既是母亲送来的,便姓宋。宋幼棠,可好?” 第二章:通房是做什么的 高寄唇角有似有似无的笑意,锦春……不,宋幼棠却惊得汗毛倒竖,冷汗涔涔。 宋幼棠,便是她原本的名字,锦春不过是入了宣平侯府后管事取的。 高寄,他是知道还是碰巧? 宋幼棠眸色幽深细细打量这位被申氏关在幽州的庶出长公子,然而高寄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折了一支海棠花转身语调轻快,“夜深了。” 宋幼棠忙道:“奴婢伺候公子安寝。” 闻言高寄挑眉顿足似想说什么,宋幼棠等了片刻见他只是回头看她一眼便抬脚离开,她不及多想跟了上去。 高寄已是沐浴过,料想是夜深无睡意这才在院中赏花。只是他屋中也未掌灯,黑漆漆的,宋幼棠险些被凳子绊倒,被高寄伸手一捞,鼻端是清冽的雪松香,她整个儿人躺在他臂弯,感受到男子坚实的手臂,宋幼棠脸倏的一红忙离开站定。 高寄接连点了几盏灯屋内终于亮起来,宋幼棠放下包袱首饰盒过去给他宽衣。 这是很亲昵的动作,解带宽衣之间姿势暧昧,高寄感觉温香软玉忽远忽近,淡淡的花香令他好似置身春日花园中。 他微微低头宋幼棠额头正好抵着他下巴尖儿,女子细腻的肌肤令他身子绷紧却佯装散漫,宋幼棠忙低头,高寄顺眼望去正好看到挺翘的风景…… 正脱外裳宋幼棠松一口气时下巴被高寄挑起,入眼是高寄玩味的笑,“母亲没跟你说来做什么的?” 通房嘛! 宋幼棠咬牙,但她十二万分不愿意。 高寄耐心极好的等她回答,宋幼棠被看得脸上血色渐渐褪去,在高寄再次开口之前她一跺脚娇羞低头,“奴婢这几日身子不便,不能伺候公子……” 声音宛若蚊鸣,将小姑娘的羞涩演得十分到位。 “哦?” 高寄懒洋洋道:“既如此,那本公子等你几日。” 言下之意,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送来当通房的,焉能逃过? “这床被子,你拿去。” 宋幼棠抱走高寄所指的那床,很识趣的在小榻上铺好,并迅速的脱鞋上床裹紧被子。 像只受惊的兔子。 高寄嘴角噙着笑熄了灯上床。 宋幼棠却睡不着,这位长公子让她觉得不安,真做了他的通房便注定一辈子与他套在一起。 宋幼棠握紧了双手,她得想个办法,让高寄厌她,最好将她送回申家。 翌日,宋幼棠早早起床伺候高寄,正在穿衣时一个碧色衣衫的丫鬟端着一碗药进来,苦涩的药味霸道的侵占屋内气息,一大早令人感觉不适。 “公子,药……咦?她是……” 丫鬟惊讶的指着宋幼棠,满脸疑惑。宋幼棠与她目光对上,原来这院里有丫鬟,怎么昨夜没见着反倒是要她给高寄守夜? “母亲送来的……通房。”高寄故意将“通房”二字说得轻飘,显得暧昧至极。 宋幼棠双颊生霞,低头给他系腰带。 “她是碧桃,我身边的大丫鬟,以后你们可要好生相处。” 高寄说着似身体乏力,忙对春桃道:“快将药拿来,我觉得很不舒服。” 服下药高寄面色舒缓,靠在椅子上道:“上早膳吧。” 伺候完早膳,宋幼棠被安排到了距离高寄最近的屋子,原本的屋主碧桃只好搬到隔壁,因这碧桃对她的不满已写到脸上,宋幼棠知道她跟碧桃的关系怕是好不了了。 不过,她不在意。 “既然你是通房,那你与表少爷最亲近,等会儿你便去书房伺候表少爷。” 碧桃坐在廊下伸出白嫩的手指欣赏着昨夜新涂的蔻丹,红艳艳的颜色越发衬得她指白如玉。 “怎么?” 碧桃不满,“不过是个通房就把自己当主子了?” 宋幼棠心间一动道:“好,我去。” 碧桃冷哼一声,“就该你去,这破烂的玉蕉院姑奶奶早就不想待了!” 高寄也混得太差了。 哪家的丫鬟敢这么说话? 书房的位置碧桃也没说,好在玉蕉院不大,宋幼棠估摸着位置寻去。 “碧桃那小丫头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表哥又咳嗽了?” “观月,速令厨房熬梨汤送来。” 宋幼棠刚到书房便听到有人娇声吩咐,她料想是申家的哪位姑娘,方要踏入书房就碰到一个匆忙出来的婢女。 这婢女盯着宋幼棠眼睛瞪得大大的,书房内女子正要呵斥,一转头正巧跟宋幼棠对上眼。 “你是……” 宋幼棠低头:“奴婢……”元宝小说 “小蹄子,居然把表哥一个人留在书房,若是他出了差错,要了你的小命!” “奴婢知错。”宋幼棠俯身便跪。 见她软和可欺,申明蕊冷笑一声正欲再羞辱时高寄忍着咳嗽道:“她是母亲送来的人,表妹莫要与她置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宋幼棠:“……” 这位大公子好会,既解了她的围点名了身份,又心疼了表妹,一时她竟不知他本意是想解围还是心疼这位表妹了! 果然,申明蕊听高寄这么一说,心热乎乎的,人也温柔了几分,回头对高寄娇滴滴道:“还是表哥心疼我,知道我的身子一贯娇弱,也是,为了个丫鬟损了自己身子确实不值当。” 转头她又恢复方才模样,声音冷厉,“你就是大姑母送来的丫鬟?” 高寄适时开口强调到,“通房。母亲说她是通房。” 第三章:暴露 申明蕊心火骤起也只能压着,现在申家的富贵都在大姑母身上,可不敢得罪。“通房啊,你叫什么名字?” 宋幼棠正与答冷不丁看到高寄正冲她眨眼,她逆反心理骤起,“奴婢叫……” “宋幼棠。” 高寄又道:“我给她起的名字,表妹觉得如何?” 申明蕊不满道:“之前让表哥给我取个小字表哥都不愿意,怎么给一个刚来的……通房起名字?” “她是母亲送来的人,我自然不敢怠慢。”高寄温柔道:“表妹你是申家贵女,我岂敢给你起名?我们之间嫡庶之差,便是云泥之别……表妹今日来瞧我,回去舅舅舅母不会责罚吧?” 高寄抬了抬袖子示意宋幼棠起来。 宋幼棠便起身守在门口,想想高寄昨夜对她轻浮的举动宋幼棠搓了搓下巴,她得想办法脱身。 申明蕊是被姜氏身边的花妈妈叫回去的,依依不舍的离开之前瞪了宋幼棠一眼道,“表哥身子弱,你不许再近表哥身,若是拖坏了表哥身体,大姑母也会怪罪。” 宋幼棠素来不喜欢这等趾高气扬之人,但家族落败后人间冷暖令她早已学会低眉垂首,于是她柔顺道:“是。” 申明蕊见她一身娇嫩粉衣,明明是娇俏温柔的颜色,但放在她的身上却穿出了一股妩媚诱人的味道,同为女子她视线滑过她胸脯又落在窈窕的腰身,申明蕊气更大了。 大姑母怎么送了这么一个妖精过来! “表哥,等你得闲我再归来。”申明蕊软声离开。 宋幼棠暗自松口气,这申家姑娘可不好惹。 “还在门口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高寄声音传出,宋幼棠慌忙进去。 他依旧拿着书,只是眼睛却看着窗外。 “她是申家三房的四姑娘。” “奴婢记下了。” “她脾气暴躁,嚣张跋扈。” “奴婢看出了。” “她喜欢来玉蕉院。” “奴婢知道了。” “你还知道什么?”高寄静静瞧着她。 “四姑娘喜欢公子。”宋幼棠如实道。 高寄听着扔了书册笑,“你倒是真敢说。” “公子问什么,奴婢自然答什么,奴婢既然答了,自然说真话,不然不是白费口舌了?” 宋幼棠一脸真诚,就差把“老实人”三字刻在脑门儿上。元宝小说 “果真都说实话?” “是。” 宋幼棠有些期待,“公子想问什么?” “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原本是厨房的烧火丫头,后来当了粗使丫头,接着扫洒……来幽州之前刚当了小管事。” “难怪……” 宋幼棠不明,高寄起身拉着她的手看了一眼道:“人长得这么好看,手却那么糙。” 宋幼棠不敢挣扎,任由他看,好在他只看了一眼便松了手。 宋幼棠双手握紧,心中微涩,当初她的这双手也是侍花弄草,调香作画的。 经过一天宋幼棠已经了解玉蕉院的情况,大丫鬟碧桃和放假归家的红云,余外两个好吃懒做的小厮。 申家对高寄十分轻慢,饭食只算得是一般,而且都是清淡寡味的菜色,分量也少,药倒是一天喝上三次。 高寄似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喝药比吃饭还痛快,也不出门走动,除了看书就是在院中赏花。 晚上申明蕊大丫鬟听雨送来了一盅鸽子汤让他养身体,高寄倒是很给面子的吃喝干净,顺便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让听雨带回去。 宋幼棠猜测,难不成高寄真想娶这位表妹? 申家能瞧上他?申氏能同意?他真看不出申氏派她来的意思? 粗浅认识一天一夜宋幼棠不敢下定语,眨眼已到熄灯时候,碧桃昨夜便借口不舒服躲去小姐妹哪儿染指甲,如今宋幼棠这个通房来了,她正好躲懒不守夜了。 况且,高寄也点名让宋幼棠守夜。 伺候他睡下后宋幼棠佯装入睡,过了会儿小心起身偷偷出了房门,在院中给申氏写信,写好回房时因未掌灯被绊了一跤。 “摔了?” 高寄起身,屋内亮起一盏灯,他拿着烛台走向宋幼棠,宋幼棠似摔痛了趴在地上没能起来,高寄伸手扶她,却在宋幼棠刚站起来后看见一张字条飘然落地…… “呀!” 宋幼棠慌忙去捡,高寄好奇心被勾起,“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 宋幼棠将纸条紧紧捏在手中,声音透着明显的紧张。 “拿来。” 高寄声音骤然变冷,宋幼棠感觉一股可怕的威压自他身上发出。 僵持半晌,宋幼棠终于顶不住了,跪倒在地磕头道:“公子饶命!” “这……这是奴婢给夫人的信。” 宋幼棠将信纸双手举过头顶,惊慌,“奴婢临行前夫人让田妈妈叮嘱过奴婢,将大公子看好了,公子的一举一动都要告诉她。” 高寄感动道:“原来母亲这般关心我。” “夫人打算让我以色惑主。” “嗯,”高寄细细看她认真道:“你有这个底气。” “公子,我是通房所出。” “通房所出就不是人了?” 宋幼棠:“……” 重点不是这个呀!她严重怀疑高寄是在装傻充愣! 她拿出红瓷瓶,视死如归盯着高寄道:“此物乃田妈妈交予奴婢,据说可助奴婢有孕。奴婢若生下孩子,公子便再娶不到富贵人家的姑娘!” 高寄接过红瓷瓶笑得爽朗,“母亲真是心疼我,知我体弱怕不易有后,得如此慈母,真是我三生有幸。” 宋幼棠:“……” 她无话可说了。 高寄想当傻子,她怎么说都无济于事。 换而言之,高寄并不信她。 高寄将红瓷瓶收入袖中,弯下腰与她几乎鼻尖儿擦着鼻尖儿,“你说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怎么我还没问,你就什么都说了?嗯?幼棠?” 高寄声音诱惑,“你在筹谋什么呢?” 宋幼棠抿唇,“奴婢不忍看公子被摆布。” “可你走了,还会有无数个人来我身边,与其让她们来摆布我……” 高寄手抬起她的下巴,大拇指指腹在她唇上摩梭,幽深的眸光与她的对上,高寄在这一刻褪去病气似一个强壮的男人,侵略意味十足。 “不如你来救救我?” 你来救救我。 声音魅惑,皮相又极好,眼神幽深又极霸道,唇上的触感令她身子一激灵。 第四章:他不做圣人 高寄,好似那堕落的欲望之魔。 目光一闪,她欲说什么,阴影却将她覆住,唇上贴上一片凉意,高寄眸子紧盯着她的,而后扣住她后脑勺,双眼闭上加深这个吻。 炙热霸道的吻令宋幼棠招架不住,原本抗拒的手逐渐软下去,人似一滩春水靠在高寄怀中。 待到身体触到床榻宋幼棠迷离的眼神才逐渐清醒,高寄却已欺身而上,大手游走身上…… 宋幼棠咬住发红的唇,忍住将出喉咙的呻吟低声提醒,“公子,奴婢身子不适……” 唇再次被贴上,只不过这次宋幼棠感觉到高寄惩罚似的咬了她几口,再放开时宋幼棠眼泪汪汪看着高寄。 她原本就是明艳妩媚的美人儿,偏生眉间还有一颗红痣更添风情,只一眼便令人酥软骨头,此时身下的温软令男人难以自持。 这好比将一个饥饿数日的人锁到一间放满佳肴的房间。 谁能忍住谁是圣人。 高寄显然不想做圣人。 他吻上她白净的颈脖,一路往下似泼油纵火一般,十二年的谨慎自持在艳色的大火里化为灰烬。 宋幼棠低低发出一声呜咽,他慌张遮掩似的再次吻上香唇,这一吻温柔漫长,极俱耐心。 宋幼棠以为今日便要失身,但没想到高寄一吻后放开了她,负气似的对她道:“下去。” 宋幼棠刚动高寄先一步下了榻直奔宋幼棠守夜小榻,一个大男人睡在上面显得像一座山似的。 原本想着主仆易榻宋幼棠于心不安打算让他换回来,可凌乱的衣衫让她不敢再去招惹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宋幼棠整理好衣衫后躺平了,但因为紧张一夜无眠。 因失眠宋幼棠有幸看到高寄天不亮就起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脂粉盒子,对镜扑粉……元宝小说 惊得宋幼棠立马起身伺候,高寄斜看她一眼而后旁若无人的继续扑粉,宋幼棠这才发现高寄扑的粉让他脸色发白隐隐泛青一看就是久病体弱之状。扑完之后高寄故意咳嗽几声,虚弱无力,与昨日一模一样。 他在装病。 宋幼棠似感觉到什么,忙低头离去叠被整理床榻。 早上照例一碗药,没过多久申明蕊又来了,带了一碗一看就炖了许久的鸡汤,还散发着药材的香味儿。 “表哥,这是我让厨房三更天便炖的汤,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在申明蕊期待的眼神下,高寄将汤和肉都吃完了,并给了不错的评价,申明蕊立马表示她明天继续给他做。 知道申明蕊的心思宋幼棠不敢在她面前多待,寻了个机会便离开了,但她忘了还有个碧桃。 甫一出房门碧桃便将茶壶递给她,“四姑娘爱喝君山银针,水需旧年的雪水烧开之后趁热泡上。我要去伺候四姑娘和表少爷,你去烧水。雪水埋在梅树下,旁边有花锄,仔细可别挖坏了装水的坛。” 在伺候申明蕊和烧水之前宋幼棠还是比较愿意烧茶水,于是她点头去找梅花树取水。 旧年雪水、清明之水、花上之露,皆是泡茶上品。 看不出来申明蕊还是个懂茶的。 将水烧上,宋幼棠才有空坐下歇会儿。 过了一会儿碧桃匆匆赶来见茶水开了道:“怎么等了这么久都没送去?四姑娘都渴了!也不知道大姑奶奶看上你什么了,居然让你来伺候大公子。” 如此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茶泡了送去,辛辛苦苦取水烧水讨好倒被碧桃抢去。 宋幼棠丢了扇子打算去厨房找点儿吃的,路上碰见院中两个惯会躲懒的小厮,两人直勾勾的看宋幼棠双双撞到墙。 知道是玉蕉院的厨房婆子没给她好脸色,随便捡了两块昨天的米糕装在用过的缺口碗里递给宋幼棠。 碗没人接,易婆子冷哼一声,“不过是个通房罢了,还想像主子一样好吃好喝?” “易婆子你说什么主子呢,她玉蕉院算什么主子?与我们姑奶奶没半分关系,反倒是来我们申家吃喝了十几年。” 言罢,几个切菜择菜的婆子都笑起来,说着什么假主子,真庶子,真奴才的话。 “啪!” 瓷碗碎裂,发硬的白色糕点沾染尘土。 易婆子收手得意洋洋道:“手滑了,你看,这下没得吃了。” “我们这些啊,”她回身拿了勺子在锅中搅拌,“是给老夫人、老太爷,老爷夫人公子姑娘们吃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吃的,闻一口香啊,都不配!” 说着她自锅里舀起一块肉丢到地上,一只狸花猫跑来“呜嗷”一声叼着走了。 厨房里再次发出哄笑。 宋幼棠依旧站着,目光扫过笑着众人红唇微启:“妈妈们这么说,我还以为夫人和侯爷算不主子了,宣平侯府已人人可欺了呢。” 申氏如今就仗着宣平侯府的威风,长房嫡女便是嫁入侯府的申氏,整个长房在申氏家族中有绝对的话语权。 这位婆子一听宋幼棠这么说皆惊在原地,“你说什么呢,大姑奶奶乃是侯府夫人,是我们申家正儿八经的主子。” 嫁出去的女儿算什么正经主子,不过是侯府有权柄又富贵罢了。 宋幼棠哂笑,“大公子既是侯爷之子,夫人乃大公子嫡母,既是母,在申家又如何算不得主子?” 她紧逼,“我既是夫人派来伺候大公子的,便见不得公子受你们羞辱!” “难不成要我修书问问夫人,大公子是主子还是下人?” “你这小贱蹄子!老娘……” 易婆子挥舞着勺子欲动手,宋幼棠伸手将灶上一叠银丝窝点心拂落,同时厉声到,“大胆!我乃夫人的人,谁敢对我动手?” 申氏既然利用她不顾她的死活,该借她势的时候就该借她势。 婆子们大数都被虎住了,皆劝易婆子,不就点儿吃食吗?给她便是,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厨房里还缺吃的? 到底是侯府公子身边的人,还是大姑奶奶派来的,可不敢拂大姑奶奶面子。 宋幼棠听着婆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冷笑道:“我可没什么耐性。” 第五章:圈套反杀 哎哟我的姑娘喂!年纪轻轻可别失了耐性,老婆子我这就给姑娘拿点心,保证是今天刚出锅的。” “姑娘吃甜口还是咸口儿?桃酥可喜欢?软软的黄金糕?再给姑娘捡个八味拼做个攒盒儿姑娘带去什么时候饿了再吃?” “那就多谢妈妈了。” 宋幼棠自知分寸,既示弱了那便见好就收。 宋幼棠左右手提了满满的点心出厨房,哪晓得回到玉蕉院就见到大阵仗。 碧桃跪在地上悲切哭着,申明蕊和高寄都在。 宋幼棠打算躲麻烦没想到被碧桃看见,她见她喜得一指,“她回来了!是她负责烧水泡茶的,真不关奴婢的事儿!四姑娘、表少爷明鉴啊!” 说着磕起头来。 “幼棠,你过来。” 高寄轻咳几声唤她,宋幼棠看他病弱模样心中诽谤,昨晚强迫她的劲儿呢? “你去哪儿了?” 申明蕊上前一步将宋幼棠挡了个严实,“打翻了雪水怕受罚?” “厨房。” 宋幼棠将食盒放在身前,“奴婢想着四姑娘与大公子闲聊便去厨房准备点心,刚回来。雪水打翻,奴婢不知。” “胡说!” 碧桃气结,“是你负责烧水泡茶,雪水也是你挖出来的,雪水定是你打翻的!” 碧桃昨日不过看不顺眼她,便是不满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今日怎么就跟她针锋相对了?不过是一坛雪水,打翻了也不是什么大过错,何至于闹到两位主子面前? “梅花雪水可是表哥每年东西给我收集的,你可知它对我有多重要?你仗着是大姑母送来的,就敢目中无人,忤逆主子?” 申明蕊语气委屈,好似宋幼棠是恶奴欺负她。 不过宋幼棠也算是明白了,申明蕊是爱极了高寄,不想她留在他身边,碧桃也是受她指使,主仆给她设套呢! “是,雪水是我取出的,水也是我烧的,茶也是我泡的。奴婢粗鄙,不如碧桃姐姐精致,连指甲上的蔻丹都那么好看,所以奉茶就该碧桃姐姐去。可奴婢在碧桃姐姐离开后便去了厨房,厨房婆子都可作证,我离开后,碧桃姐姐可有添茶水?” “我……我……” “我?” 宋幼棠哂笑,“碧桃姐姐在大公子身边果然不同于一般奴婢。” “放肆!” 申明蕊转身便给碧桃一记耳光。 “你是来当奴才的还是来当小姐的?” “蔻丹也是你涂的?怪不得要打翻雪水,素日便没做好分内之事,满腹心思都放在哪儿了?” 碧桃捂着被申明蕊长指甲刮出血痕的脸哭成泪人,“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你还敢谈冤枉?观月,带下去打十个板子!” 去院外打板子被众人围观,申明蕊是要丢尽碧桃的脸。 宋幼棠垂首,这位四姑娘好狠的手段,今日若不是碧桃蠢笨这般下场的便是她了。 也亏得高寄在申明蕊心中分量极重,她又疑心重,不然她逃不过这劫。 “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打翻了我过年再给你集便是。反正你爱喝的茶叶我这里都有,下次换种茶便是。” 事后哄人最讨厌。 高寄毫无愧色的与宋幼棠目光对上,前者还眉毛上挑露出些许笑意。 碧桃挨了打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养伤,两个散漫的小厮经此一事倒勤快起来,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不说也肯守门儿了。 夜里照旧是宋幼棠伺候高寄,因昨夜的事宋幼棠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不让这披着病弱美人皮的禽兽占半点儿便宜。 高寄上床宋幼棠自觉大功告成刚转身听得高寄突然到:“你不方便几日?” 宋幼棠:“……” “这叫姑娘家怎么说……公子您……” “怎么说我都听得懂。” 宋幼棠咬牙,怎么白天时候你甜言蜜语哄小表妹,风一吹就倒,夜里关门儿就成了个急吼吼的色鬼,不,还无耻! “十天半月,对,奴婢比较天赋异禀,公子不用羡慕,这辈子您是羡慕不来了!” 这句话一气呵成,没给高寄说话机会宋幼棠放下隔帘上她小榻睡觉了。 如此过了四五日,高寄没动手动脚,最多言语上调戏她几句。 申明蕊坚持每天都来送补身汤,高寄每次都喝得精光,令宋幼棠怀疑高寄是不是没喝过补汤,连带着她都怀疑高寄每天不是期待申明蕊而是期待她的补汤。 有了那日敲打宋幼棠在厨房能拿到些好吃食将温饱完美解决,之后便是当着高寄的面给格子绑上信筒给申氏寄信。 高寄不但不生气某次还夸她的字写得好看,宋幼棠陷入自己计谋永远无法得逞的焦虑中。 但现实告诉宋幼棠,焦虑是自己想多了,现实的麻烦永远来得更猛烈。 申宅如今的当家的三房夫人姜氏要见她。 宋幼棠自问自己一个通房丫头还没重要到要当家夫人见她的地步,无论姜氏如何盘算,她都得去。 去之前宋幼棠给高寄泡了一杯茶,原本准备奉茶的碧桃被她夺了茶水气得拍桌,宋幼棠斜她一眼,她便噤声了,只瞪着眼珠子发泄怒气。 “夫人唤我过去问话,此时去,午膳怕是赶不及回来伺候公子了。” 宋幼棠福身,“公子勿怪。” 写字的高寄闻言一顿,“既是舅母让你去,那你去便是。” 宋幼棠听话离去。 高寄写完最后一笔看着宋幼棠的裙角似水一般漫过门槛,嘴角挂笑,“小丫头,心眼子耍到我面子了。” 姜氏的主院距离玉蕉院有些远,宋幼棠寻了个小丫头带路给了点儿钱做酬,小丫头欢欢喜喜给她领路并将自己听说的姜氏忌讳告诉宋幼棠。 守在门口的妈妈见一个身着银红色衣裙的姑娘缓缓而来,她行走的姿势很好看,步子不急不躁一看便是经过长年累月的教养,走路时肩背挺直给人一种精神利落之感。 待到近了看清容貌,妈妈倒吸一气,这相貌便是给侯爷做妾室也做得,怎么会便宜了表少爷? “可是幼棠姑娘?” “是,幼棠见过妈妈。” 第六章:刁难 “请随我来。” 妈妈笑容和蔼让宋幼棠心中安定不少,门外等候通禀过了片刻一个身着秋香色衣裳的大丫头出来道:“进来吧。” 宋幼棠应声而进,屋内燃着名贵香料气味甚是清雅。屋内正中坐着一位端庄富贵的妇人,头上插金戴玉,淡紫色的上衣,身穿蜜色裙子上面绣着石榴与蝴蝶。 申明蕊原本坐在她旁边的小凳子上,母女似在说悄悄话,见她来了申明蕊气势十足的坐到另一边对姜氏道:“娘,就是她。”元宝小说 姜氏早早已看到宋幼棠的美貌,也深知女儿的嫉妒与怒意来自何处。 “不错,是个标致的,配得上寄哥儿。” “幼棠惶恐,谢夫人。” “听说前几日厨房的婆子得罪你了?” 宋幼棠忙跪下道:“是幼棠的错,竟扰夫人雅听。” “你那日不是很神气嚣张吗?怎么现在这么怂?”申明蕊拍桌,“不过是个小小通房就敢仗着大姑母在府中作威作福,看我不告诉大姑母叫她卖发了你!” 说完看着宋幼棠那张漂亮的脸气不打一处来,“狐媚子!” 对于长相漂亮的情敌,多数女人的怒气都来自那张自己不及的漂亮脸蛋,但这是申明蕊最无力的部分,长相,可是天生的,再多的银钱权柄也补不上。 她恨得牙痒痒! “蕊儿,怎么说话?幼棠可是你大姑母送给你大表哥的。” 姜氏佯斥女儿,转而对宋幼棠道:“你自侯府来,原本处处都是妥帖的。可我们这里到底是幽州,与京师多有不同。你来此才数日,恐你尚未适应也不知如何伺候哥儿。” “为不辜负你家夫人一番心意,想着让你暂且留在院中妈妈们教教你,这样我也放心将寄哥儿交给你照料。” 申明蕊一脸得意,“还不赶快谢恩?主院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为了申明蕊要将她软禁? 宋幼棠挑眉,当她是软柿子? “你们夫人哪里我自有交代,你不必担心。” “夫人善意,奴婢受宠若惊。” “那你便留在主院,等什么时候学好了再回去。” 宋幼棠略迟疑,似为难道:“可是大公子如今已习惯奴婢近身伺候,奴婢出来时同大公子说好最多半个时辰便回去,若到不回恐大公子会寻人。”说着她抬眸看向申明蕊,“碧桃受伤在床,四姑娘是知道的。若我离开,大公子身边便无人照料了。” “还离不得你了?” 申明蕊倨傲抬起下巴,“我自会安排人过去伺候。” 姜氏瞪了一眼自己女儿,对外面道:“徐妈妈,将人带下去,今日便学学府中规矩罢。” 前脚随徐妈妈出来,后脚观月便跟了出来同徐妈妈在后面耳语,宋幼棠不消猜测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果然后面徐妈妈尽出写刁难她的规矩,宋幼棠原本便是狐假虎威,这是申氏娘家,便是她们忌惮宣平侯府,申氏也不可能为她一个小丫头同他们置气。 该服软时就得服软,一味针锋相对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现在,宋幼棠的大部分希望就放在高寄身上了。 另一边申明蕊刚出姜氏房门往徐妈妈调教宋幼棠的院子就被人叫住,申明蕊回头但见一贯温柔娴淑的大姐姐正笑盈盈看着自己。 “这是去哪儿?” “看猴去。” “母亲院里什么时候来猴儿了?” 申明湘嗔她一眼,手牵住她的,“听说你让母亲把表弟的通房唤来了?” 申明蕊不语,申明湘手指轻点她额头,“你呀,自打知道要送人来就天天不高兴。早跟你说过,这是大姑母的意思,表弟是她的庶子,要怎么安排是宣平侯府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我是怕她照顾不好表哥,这才让母亲教她的,便是大姑母知道也不会怪我。” 申明蕊不以为意,“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惹我生气把她卖了难不成大姑母还会罚我?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 申明蕊面上发红,转身扯着手绢,申明湘自是知道妹妹心思,将她身子拉转过来道:“你与表弟是不可能的,如今你已快及笄,还是听我们的话相看幽州的出色子弟,莫要耽误青春。” “怎么就不行?他就算是出身差了点儿,可到底是侯府血脉,表哥又刻苦,今后……今后定会有一番成就。” 申明蕊不悦,冷哼道,“你们就是瞧不起人!” 见妹妹想不通其中关壳,申明湘拉了她的手到僻静处坐下道:“你也大了,难道就不明白大姑母为何要将表弟送来幽州?便是京师不安全,也有许多好去处,偏偏送来我们家。” “我们家还差了?” “明为修养,实为软禁啊!傻妹妹。” 申明湘叹气,“表弟以后绝无前程可言,你是父母心尖尖,他们怎么舍得你嫁给他?” “没前程就不活了?”申明蕊站起来对着花木赌气道:“他就是病歪歪一辈子我也认定他了!再说了,”她似想到某个好处,“他没出息才好,今后通房姨娘一个也别想有,就单单我一个岂不舒心?” “姐姐~” 申明蕊撒娇到,“难道你要看你妹妹嫁给不喜欢的人?你看着,等我把宋幼棠打发了,就同大姑母说让我和表哥成亲,到时候亲上加亲,大姑母指不定更高兴呢!” 又是一次无效劝说,申明湘无奈摇头只叮嘱,“万不可伤人性命,女儿家原本便福薄,可别作孽。”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观音姐姐。” 申明蕊转移话题同申明湘说起其他。 宋幼棠已经香汗淋漓,头顶是装满水的大海碗,举着极费臂力,此时她手臂已酸痛不已,徐妈妈在旁边阴凉处喝茶吃点心,几个小丫头对她指指点点时不时掩嘴笑。 高寄是死了吗?这么久都没来。 五月的日头虽不毒辣,但正午这么晒着宋幼棠还是招架不住,日头缓慢移动,徐妈妈等人当着她的面儿吃午膳,来送饭的还是易婆子,故意奚落她一番不说还当着她的面儿表演了一番大口吃饭大口吃肉。 第七章:救她 宋幼棠气得不想忍了,手一松海碗应声而碎,水撒了一地。 “两个时辰还未到,既然摔了,那就重来。”徐妈妈眼神一递,小丫鬟立马给她换上一个碗。 “不知徐妈妈备了多少碗,可够我砸?” “宋幼棠,这里是幽州申宅,当家作主的是我家夫人,调教你你就得认!老婆子有得是办法治你。” “夫人是让我来伺候大公子的,没说让我学规矩。” 宋幼棠甩甩酸痛手臂,走到桌前自己倒了茶一饮而尽,迎着徐妈妈盛怒的眼,“忘了说,夫人送我来,是想着让我生下大公子长子,伤了我的身子,你去生?” “你你你……” “你不知羞耻!你竟敢辱我!” “给大公子生孩子是辱你?你是在辱大公子吗?是看不起夫人?看不起宣平侯府吗?” 宋幼棠迅速接上,徐妈妈自打跟了姜氏就没这么被人顶撞过,登时气得眼瞪如猪,指着宋幼棠的手指发颤。 “表……表少爷……” 一个拿海碗来的小丫头见静默如木桩的高寄慌忙行礼,这一声直接叫宋幼棠石化。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 徐妈妈尴尬回头行礼道:“表少爷。” “我的《青州杂谈》你放到哪儿去了?还不回去找出来?” 高寄装作没听到一般把台阶给宋幼棠垫得够够的,宋幼棠立马点头小狗似的飞快跑到高寄身后。 “表哥!你怎么来了?” 申明蕊欣喜的声音传来,“大夫不是说你要静养几月吗?怎么走这么远的路?若是再伤了身体可怎么好?” “前几日说好的为你画一幅百花图,今日正好装裱完便给你送来。顺便让幼棠回去伺候笔墨,”顿了顿,在申明蕊发怒前道:“病之前的好友宴上听说最近幽州时兴墨竹图,闺阁女儿家人手一幅,想着给你画一幅。” “表哥你对蕊儿真好!” 探过头盯着宋幼棠道:“仔细伺候,若是不周,还叫你来学规矩。徐妈妈,明日你还教她。” 徐妈妈欲哭无泪。 宋幼棠跟在高寄身后主仆俩一路走得很慢,宋幼棠觉得耳朵还在发烫,尴尬得她快抠破绣鞋了。 忽的,高寄脚步一顿,是要说话的意思啊。 宋幼棠已经在考虑她要不要装晕了。 “好巧啊,表弟!” 三个年纪相仿的贵公子自长廊而来,与他们正好对上。 “表弟的病好了?不是说要养几个月吗?这就出门儿了?” 领头一个着竹青色衣裳,腰间佩玉,长相斯文眉眼间却一股纨绔味。 “对了,表哥养病这段日子倒是有人给他递帖子,是文长公子,邀表哥去参见千文宴,可惜表哥身体不适,否则以表哥才学参加千文宴不说名扬天下也能让整个幽州知高寄才名。” “可不是,太可惜了。” 三人一唱一和间宋幼棠听出门道来,原来这段日子高寄没出门是“被迫”生病了。 提及的千文宴对于文人来说必十分重要,而大夫说他要修养几月便是要他错过千文宴。几个月时间,便是参加千文宴的名士游玩幽州也早走了。 当真是,半点儿机会也不给高寄留。 “是啊,我这不中用的身子也不知道能活几时。错过今年千文宴,也不知明年还能否有幸参加。” “别想了,你这草包身子能不能活到明年还难说呢!”稍胖的那个毫不避讳道。 “咦,这是你的新丫头?长得不错啊,不如我拿个丫鬟给你换换?也是个会伺候人的,床上可跟只小野猫似的,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消,哈哈哈!” 斯文纨绔一双眼盯着宋幼棠直流口水,高寄却挡着他的视线,他不满的伸手去拂他却没想到高寄没动,他反倒是撕心裂肺的咳起来。 声音之大好似将心肺都咳出来。 这副模样吓得三位公子哥儿离得远远的,宋幼棠以为他被气到了忙给他顺背。 “你不会真得了病吧?”稍胖的吓得扇子遮住整张脸。 话音刚落就被一左一右扇子打头。 “五弟这话说得,咳咳咳……我不是本来就有病吗?咳咳咳……药都吃了这么多年了……咳咳咳……” 宋幼棠将手帕递给他,高寄捂着一咳嗽雪白的手帕上赫然出现鲜血。 “痨病啊!” 稍胖那个说完丢下扇子就跑,另外两个犹豫片刻也跟着跑。 “大公子,你……” 高寄揉着心口,一脸痛苦,“咳得太用力,火辣辣的疼。” “血是……” 高寄擦擦嘴角张嘴伸出舌尖儿给宋幼棠看,红色的血珠子还在往外冒,像是一颗颗的红豆。 咬舌,是很痛的。 主仆回了玉蕉院因宋幼棠一直心怀愧疚,因此她一直顺着高寄,高寄有什么需求她都满足,温顺得令高寄有些犯迷糊。 “今日不给母亲寄信了?” 掌灯之后高寄一边研究棋谱一边问。 “大公子数日如一日,夫人怕是也看烦了。” 宋幼棠说着端着用过的水离开,高寄落下一枚黑子侧头看宋幼棠窈窕的背影。 还跟从前一样的小姑娘。 高寄脑海中闪过很多年前的画面,冰冷的心逐渐暖起来。 宋幼棠离开的时间稍微有些久,高寄等了会儿放了棋子在门口等她,过了会儿又移步去了宋幼棠来的那夜他站的海棠树下。 海棠花开得极好,便是在夜里也丝毫不逊白日。 高寄目光看向宋幼棠来时的方向,心中渐渐焦灼起来,他想起了申浩天。 好颜色,夜夜笙歌。 脑中皆是宋幼棠那张足以祸国殃民的脸,还有那副便是背影就叫人心生邪念的身体。 申浩天不会罢休的。 高寄不假思索抬脚出门,两个守门小厮见状忙拦他,“表少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呐?若是出事,小的们皮可就没了!” “你们的皮没了同我有什么干系?” 高寄声音冷得似寒冰,夜风吹着他鬓角吹得几缕墨发拂过眼角更添几分凌厉。 小厮伺候,不,监视他七八年还是头一次听高寄这么强硬说话。 他咽咽口水,“您不能出去。” “滚开!” 第八章:公子的肉,我包了 “大公子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偷偷溜出去吃几块点心垫肚子吗?” 少女不满的声音随着她的绣鞋而至,宋幼棠垂头丧气道:“奴婢知错了,马上给您铺床。” 两个小厮感激的看她一眼,若是高寄非要出去,他们没拦下会被打,拦下了会被主人打一顿给高寄出气。 总之是难做。 但一贯脾气软和得跟泥人似得高寄今夜就因宋幼棠没给他铺床就生气了? 两人交换眼神,随后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宋幼棠诱人的背影上,贪色呗!病秧子得了美人也想着夜夜提枪享乐。 随着主仆二人进屋屋内烛光被锁在屋内。 “大公子尝尝,奴婢尝了点儿味道不错。” 烛光下打开的油纸里放着两个肥肥的卤猪蹄儿。 卤肉香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宋幼棠斟酌片刻道:“公子三餐都吃得清淡,奴婢看着每日四姑娘送汤来大公子倒是都肉、汤悉数吃光。” “奴婢猜测公子您每日不是在等四姑娘,而是在等四姑娘的汤,因为,”原本说出是一件好笑的事儿,但有了今日之事见着申家三位公子对他的羞辱轻视,宋幼棠觉得有些不忍和同情,“您喜欢吃肉。” 话到嘴边她将“您想吃肉”改成“您喜欢吃肉。” 给高寄留了面子。 “你说得不错。” 高寄道:“我喜欢吃肉,申明蕊每日送来的在我看来都寡淡,卤猪蹄儿,正合我心意。” 两根猪蹄儿高寄吃得干干净净,但他吃得很文雅,这种文雅是从骨子里养成的习惯。 真正有修养的人吃饭无论你给他什么食物,他都能优雅从容。 “很可笑是不是?” 高寄将手用胰子打上泡沫,一根根仔细洗着手指道:“堂堂侯府庶长公子,申家的表少爷,为了吃口肉,要牺牲色相。明知申明蕊喜欢我,我还故意引诱她,让她时时给我送补汤。” “幼棠,我是不是很像一个叫花子?不,”高寄将手放在铜盆中,盆底的凉意叫高寄心境越发悲凉,“像青楼卖笑的小倌儿。” 他肆意羞辱自己。 偌大的房间,温暖烛光里高寄仿佛是一片孤岛,他半个身子置身暗影里,仿佛没人拉他一把就要整个儿沉落黑暗。 这不是高寄第一次唤她幼棠,但宋幼棠知道,这一次是认真的,他将她当作此刻的救命稻草。 “奴婢觉得大公子太好诓了。” 宋幼棠抿嘴,眉眼一弯,“不过两根猪蹄就叫大公子如此信任奴婢,若换做是在府外,大公子这般长得好看又好骗的人是要被骗去当人童养夫的。” 她俏皮一笑,回头看她的高寄忍不住也弯了眉眼。 “看来你懂的不少,连童养夫都知道。” 原本悲伤自暴自弃的氛围被她两句话化解为欢快,高寄并未戳穿她的小心思。 宋幼棠就算是安慰他又能怎么安慰?他说得再多,她也无法真正安慰到他,倒不如如此有趣言语叫他暂且忘记悲伤。 “以后公子的肉,我包了。” 宋幼棠拍拍胸脯保证,“只要我在一日,就有公子肉吃。” 高寄的眼神却久未移动。 一到晚上就是热血男人的高寄如狼一般移不开眼。元宝小说 察觉到高寄目光后宋幼棠暗骂下流,而后护住胸口转身抬脚便走。 她的猪蹄子是喂了狼! 细腰被人掐住,已近夏单薄的衣裳不能阻挡大手的灼热,好似在烧制的陶瓷一般滚烫令她身体也似烧起来。 宋幼棠想到那个差点儿被高寄得逞的夜晚,他霸道野蛮的攻势令她毫无招架之力。 “公子,奴婢……” 她开口却被整个人抱在怀中,高寄讨好似的脸摩梭她的脸,男子的肌肤较之女子粗糙些却有种奇异触感,令她颤栗。 灼人潮湿的呼吸时不时落在她耳畔颈脖间,是无声又火热的挑逗。 “公子,您放开奴婢,奴婢身子不适。” 高寄恍若未闻,手掌借着纤细腰身攀援而上,同时轻咬她耳,声音虽小却似火星子落入她耳中,“今日,你同徐妈妈说,母亲让你给我生子?” “那是胡说。”宋幼棠艰难抵挡高寄。 “你是搪塞我,还是羞辱我?” 宋幼棠:“……” 眼看高寄越来越过分伸手解她衣带,宋幼棠气得重重踩他一脚,“公子,请自重!” 蓄势的火被佳人的怒气逼退,高寄脸红也已发红,他随意扯开胸口,一派散漫不羁样。 “闺房之乐,为何要自重?” 宋幼棠看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气结,一咬牙道:“我再也不给你拿肉吃了!” “若让我选,必然是你更美味。” 宋幼棠:“……” “大公子,若您再无耻,我就将你的秘密都告诉他们。” “哦?” 高寄更肆无忌惮,“是我晚上对你行闺房之乐?” “你……” 宋幼棠突然想到她好像确实没掌握高寄什么秘密,他看似让她从早到晚跟着他,也同她说一些事,甚至有刚才的悲伤敞开心扉时刻,但高寄的秘密,她一个也不知道。 意识到这点宋幼棠有些后怕,高寄对她今日相救她就松动心防,可高寄却似一直不曾将她当自己人。 她为何要当高寄的自己人卷入侯府争斗? 高寄若有心争斗必会回侯府,她可不愿意再回去。 她整了衣裳,恭恭敬敬的福身,宛若府上任何一个规矩的丫鬟道:“奴婢伺候公子歇息。” “幼棠。” “公子该歇息了。” 高寄眸色深深看了她片刻而后自嘲般笑了一声,收起嬉闹变回白日的清冷公子。 “今后离他们远些,能躲着就躲着。” 各自躺下后高寄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出。 宋幼棠又纠结了,无论如何今日高寄确实救了她两次,算是对她有恩,她得记着,但是心防也千万不能松。 想到此处她心骤然一痛,脑海中只剩一道俊逸的身影。 一别三年,你可还好? 第九章:提醒 第二日申明蕊送的补汤高寄只喝了一点便放下了,高寄没提昨夜之事,徐妈妈来要人被他挡了回去,理由是昨夜宋幼棠累着了,羞得徐妈妈满脸通红。 夜里宋幼棠给他准备了一份肉食。 今日是半只烧鹅,配了几张薄饼,高寄吃得精光后心满意足睡下。 如此过了十来日,申明蕊虽然爱找她麻烦,但高寄会维护一二宋幼棠便好过多了。碧桃被申明蕊当了第二次枪,将宋幼棠的衣物全毁了,宋幼棠转身就将她的衣裳被褥给烧了。 两人梁子结得大,碧桃哭天喊地闹得高寄脑仁疼当即叫小厮以生病为由将她带出去,这便是将她逐出玉蕉院了。 这次没再送丫鬟来。 高寄觉得还是托了宋幼棠的福,谁都知道他的枕边人是申氏眼线,派不派丫鬟来意义都不大了。 眨眼高寄的“养病”之期到了,解封之日高寄带宋幼棠出府赴友人约,两个小厮紧紧跟随,眼睛没离开过高寄。 宋幼棠因此更可怜高寄,便是宴上也不敢多吃一筷子肉毁了申家给他打造的病弱不沾荤腥的人设。 如此几日宋幼棠又见识到高寄另一窘迫之处。 他没钱。 此次吃饭都是朋友付钱,他负责吟诗作对烘托气氛,将他们的吃吃喝喝变成谈诗论文。 某夜回玉蕉院后宋幼棠忍不住问,“公子,您没月钱吗?” “小幼棠,”高寄好笑道:“你觉得银子到我手中剩下几成?” 他在府中表面上大家都称他表少爷,是主子,实际上主子欺他,刁奴背地里耍阴招。一个玉蕉院才两个小厮,一个通房,就差把惨写脑门上了。 高寄,挺可怜的。 “但您每次都白吃白喝是不是……” “丢人?” “要面子才觉得丢人,没钱就不要面子了,咱们吃饱就行。” 高寄倒是看得开。 宋幼棠听不下去了道:“明日奴婢帮你找个面子贴上吧。” 高寄饶有兴致问,“你有钱?” “托您福,原本有点儿余钱都给您夜夜吃肉给吃没了。” 高寄大笑,伸手欲揉揉她头,但触及她警惕的眼神又缩回来,“放心,你亏不了。” 现在他比较好奇她要怎么给他贴面子,明日要见的可是幽州才子文长,高寄眸光幽深,此人对他极为重要,万不可有闪失。 申家人惯会做面子,高寄出门乘的马车很不错,对外谁都要说申家对得起他。内里他们对他再不好,高寄便是同人诉苦也没人会信,还会觉得他是个狼心狗肺之徒。 今日约在幽州著名的文人才子宴饮之地,不是酒楼也不是茶肆,而似寻常人家宅院,只是布置得更风雅。 两个尾巴似的小厮跟着进去,待到高寄与文长碰面落座后他们便退到院中等候,可宋幼棠发现,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看着高寄,他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眼中。 “千文宴给你送帖子你可是应下的,怎么真到了你又说病了不来?害得芳君以为我诓他,着实让我费了好一番口舌。” “抱歉,我这身子你是知道的,什么时候说倒就倒说病就病,”高寄意味深长道:“病体不由人。” 文长笑着似没听出来只点了酒杯道:“罚你三杯,你可服?” “自然。” 高寄举杯一饮而尽,宋幼棠忙给他满上。 高寄一来文长便注意到这位美貌侍女,此时宋幼棠一身桃花衫衬得她娇嫩明艳,宛若林中桃花妖。 文长自负才名也喜欣赏美人,见如此绝色笑着同高寄道:“难怪几个月都不出门,原来是有如此佳人作伴。” “姑娘,高寄……” “她是我房里人。” 高寄伸手将宋幼棠揽入怀中,一派风流。 酒过三巡,高寄不胜酒力外出吐了几次,回来趴在桌上便睡。 宋幼棠看着醉酒的高寄时不时翻转露出发红的脸来,文长自斟自饮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家公子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奴婢第一次见公子喝酒,若早知道公子酒量差出门便备上解酒丸了。” “无妨,他既睡了便让他睡,只是如此好时光,枯坐岂不……” “喝了许多酒了,文公子不如喝点儿茶水解酒?奴婢煮的茶尚能入口。” “甚好,来人,将本公子的茶叶拿来。” 刻在骨子里的茶艺成一盏色泽口感上佳的茶汤。 “这可不是伯源能教你的。” 文长呷茶眸光一亮。 宋幼棠会意道:“娘亲是茶农之女,这些都是她教的。” 她的亲娘因美貌入父亲之眼,但因主母嫉妒一直只是个通房,父亲原本也只贪她颜色,自然不会为了她而惹正妻不快。 但她教会了宋幼棠很多东西,将她教养成如今模样。 茶喝了小半个时辰后文长起身到高寄面前,正好将小厮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伯源,快快醒来,咱们说好的泛舟,你可别赖。” “伯源,伯源……” 接连呼唤之下高寄终于醒来,睡眼惺忪还带几分未醒的醉意。 两人又去三春池泛舟,吟诗作对,墨香风流一日等回府已是掌灯时分,厨房正好送来饭菜。 高寄扫了一眼清淡得能给小孩儿吃的饭菜道:“今日喝了酒身子不适,撤了吧。” 他不吃,宋幼棠还是得去吃。 饭饱之后高寄已经沐浴更衣在软榻上看书,宋幼棠给他铺床熏香仔细做好之后拿了玉梳给高寄通头发。 “你不问?” 只有两人的屋内有夜风越窗而入,惊得烛火一暗。 “问什么?” 宋幼棠道:“奴婢不明白。” “你不好奇我去了哪儿?替身又是谁准备的?文长为何替我掩护?”高寄收了书,“幼棠,你不是一个会按捺好奇心的人。” “可奴婢也明白,知道多并非好事。”宋幼棠停下手上动作将玉梳放好,一边道:“可奴婢有一事要告之公子。” “公子替身替公子醉酒趴在桌上小睡了足足半个时辰,可公子离开时衣衫并未有褶皱。公子,”宋幼棠真诚道,“若是遇上心细的,会看穿您的把戏。” “这倒是,下次得注意。” 高寄与文长只想到了替身掩护,到底不如女子心思细腻竟想到衣服褶皱。 “不如下次你帮我遮掩?” 高寄这么说颇有种蹬鼻子上脸的感觉。 第十章:你怎知,我不是真心 宋幼棠当没听到,拿了绣绷绣荷包。 高寄干脆扔了书到她身旁道:“今日文长夸你茶泡得好,明明一样的茶叶和水,你泡出来味道就是不同。” 宋幼棠认真刺绣。 “文长对我很重要,若无他相助,我可能就是你在申宅所见模样。” “幼棠,谢谢你。” 他这句谢是发自真心的,宋幼棠虽未说话但嘴角分明微微翘起个弧度。 高寄明显看到了,他凑过去见她绣了一枝桂花,真得仿佛真有幽幽桂花香从那帕子上散发出来。 “你可会双面绣?” 宋幼棠不客气道:“难不成公子要拜我为师?” “有一人对我颇有助力,乃幽州富商,但他人极不好相与,我试过几次都被他婉拒。但他父母双亡,世上亲人唯一个胞妹。他对妹妹极疼爱,她妹妹痴迷刺绣,双面绣却一直不得其要领。” “你想让我帮你走通他妹妹的路子?” 高寄点头,乖巧模样好似她养的小猫小狗。 宋幼棠忍不住舒展眉眼,唇畔带笑。 “双面绣,我倒是会,打籽绣也习得不错。” “幼棠,你好厉害。” 他似极崇拜她,眼都亮晶晶的。 “可我为何要帮你?” 宋幼棠刺入一针,“这可是奴婢未来安身立命之本,岂能……” 面颊忽的一凉,却是高寄亲了她。 宋幼棠脸瞬间烧了起来,“你……你无耻!” “身无长物,不如以身相许?” 高寄一脸痞笑。 “白日里病弱清贵,夜里就是流氓痞子!” 宋幼棠气得跺脚,扔了绣绷却不小心扎到手指,高寄眼疾手快帮她拔出绣花针,手指上殷红的血珠子争先恐后跑出,然后宋幼棠就感觉到热乎乎的口含住了她的手指。 “高寄!” 她挣脱不得,气得怒喊。 估摸着血止住了高寄松开宋幼棠手指,从怀中拿出一个银制的精巧缠花盒,打开里面是白如雪的膏子。 “香雪膏。” 他挑了些出来擦在她粗糙的手上,就着烛光细细的将她每根手指都抹上。 “女孩儿的手金贵,糙了便要养回来。” “高寄,你可真是太会讨姑娘欢心了。” 宋幼棠无奈。 “你又不是我如何知道我是在讨你欢心,还是发自内心?” 一双似盛满星子的眸子与她的对上,宋幼棠心中一跳竟有些慌乱。 高寄将盒子放在她掌心,目光越发温柔,“今日才得。” 得了便送她,还给她抹上。 不过是刺绣技艺罢了,宋幼棠想,她可不要欠谁! 她扭身寻找适合男子用的布料,最后寻了出了一块月白色的,在高寄身上比了比道:“月白看似能凸显绣艺,但却是最难配色布图的,还得用上复杂的技艺……” “荷包上用双面绣也是给瞎子看,你绣荷包用一种,双面绣便用在你的手绢上,这样拿出来使也不刻意。” “与文长公子出门哪次没有冰山伺候?更何况还有幽州富商在,若是拿出帕子来才叫刻意。不如便绣成扇面,现在这时节出门拿把扇子也正常。” “棠棠说什么便是什么。” 高寄眸色幽深似看进她心里。 与高寄相处这段日子宋幼棠也知他性子……脸比城墙还厚,你说他不乐意听的,他便当作没听到,越是拒绝他便越起劲。 不过是个名字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双面绣要费神一些,宋幼棠便先给高寄做了个荷包让他出门都戴上晃悠。她因要专心绣扇面而未跟出门。 宋幼棠在窗边绣扇,听得娇软声音自门外传入。 “表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粉嫩的裙摆宛若花浪拂过门槛,但她没见到高寄而是看到临窗的宋幼棠。 “表哥呢?”申明蕊问罪似微抬下巴,“又躲着偷懒?别以为院中只你一个大丫鬟就无法无天了!” 宋幼棠忙起身整理裙摆行礼道:“回姑娘,大公子出门赴约了,说是晚些回来。” “那是不回来用晚膳了?” 申明蕊大失所望,“今早庄子上新送了鱼虾来,我还想着让表哥尝尝鲜呢。” “公子明日应是无约,姑娘大可等明日给大公子熬上一碗浓浓的鱼汤,大公子必定欢喜。” 申明蕊听她如此说心中也赞同,但因对宋幼棠天然的敌意令她不屑冷哼,“要你说!本姑娘还不知道怎么安排?多嘴!” “是。” 宋幼棠忙认错,“是奴婢多嘴。” 高寄不在,她马上就走了,宋幼棠不介意乖顺几分哄走这位祖宗。 哪知道申明蕊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后竟坐下了,手绢轻摇观月忙给她摇扇。 这是不打算走了。 宋幼棠再福身,“奴婢给姑娘沏茶。” “今日换冻顶乌龙。”听雨吩咐,“快着些,姑娘走了这么一段路早渴了。” 宋幼棠称是,忙去茶房烧水。 好在她熬了糖水,小炉子上火一直燃着,宋幼棠烧上水找到冻顶乌龙等待水开。 玉蕉院的茶水房里放的都是申明蕊爱喝的茶叶,十几个茶盒没有一个属于高寄。 宋幼棠看着茶叶沉思,高寄好像没什么喜好,她伺候他这段日子除了知道他爱吃肉口味偏重外其他一概不知。 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喝什么茶喝哪种酒、有什么习惯便是伺候他数年的小厮也不知道。 这样的人才可怕。 宋幼棠怀疑他与她亲近此前种种是有所图谋,若真如此,那他所图便是远在京师的申氏。 她不要成为他们二人博弈的棋子。 茶水奉上申明蕊又仔细问了高寄最近的饮食起居,宋幼棠一一答了,但她知道申明蕊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嫩的手指拈着茶盖,漫不经心一下下划过琥珀色的茶水,宋幼棠双手交叠于腹部,头微微低垂,乖顺得不行。 “你来了也有段日子了,”申明蕊终于步入正题,美目停留再宋幼棠身上,语气渐凝重,似被缓缓拉满的弓,弓弦紧绷几欲断裂。 “表哥自小爱重我,我与他自会成亲。” 宋幼棠不语,几乎已能猜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 第十一章:阴险算计 “我不希望在我成亲之前,你肚子里有什么。” 啪。 茶盏重重落下,溅出细小茶珠。 “你,可明白?” 宋幼棠很想告诉申明蕊,她对高寄没那个心思,若她能将她带出府,她感激不尽。 可惜,如今她已入局。 于是她恭敬福身柔顺道:“奴婢福薄,哪能有那好福气。” 观月听雨对视一眼,申明蕊满意点头,“不错,是个聪明的。你乖乖听我话,我自不会亏待你。” 送走这尊大佛宋幼棠继续绣扇面。 申明蕊不过是敲打她,她也不敢真对她如何,眼下最要紧的是将高寄的人情还了。 她思忖,若她成为对高寄有用的人,等他心愿达成之时或许她能换得自由身。 高寄太聪明了,心思深沉,这样的人朝夕相对就,挺损寿的。 申明蕊心情大好,绣花轻快踏过青石板,沿路看鲜花绿叶也觉得可心几分。 观月却在她出玉蕉院后道:“姑娘觉得宋幼棠如何?” “乖顺,听话。” 观月见申明蕊不明白提醒到,“姑娘忘了打碎雪水那次吗?” 申明蕊脚步放缓,观月继续道:“碧桃给她下套意欲将她赶出府,但没想到反被她将军挨了板子。姑娘想想,碧桃在表少爷身边伺候也有六年,若她真有那个心思焉能等到现在?” “你是说……” 申明蕊蹙眉,眼中浮现一丝怒意,“她利用我?” 观月自不敢说自家姑娘被宋幼棠当枪使,她福身一拜,“姑娘是关心则乱。” “小蹄子,居然敢……” “碧桃那丫头穿红着绿,那日奴婢见她还涂着鲜艳的蔻丹,难保不是个有心思的,借宋幼棠的手将她打发了也好。” 听雨忙开道。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观月道:“不过姑娘确实得小心宋幼棠,她即便是乖顺,但她那般姿色,难保表少爷不动真心……” 这话说到申明蕊的心尖上,原本她觉得自己容貌算是上乘,但在宋幼棠面前也黯然失色。 她想起刚才进去的时候,见宋幼棠着一身家常淡绿衣裳,下穿着白色白蝶裙,虽素却雅,发也只是松松挽就斜插一支花蝶银簪,微风轻轻吹过那小巧别致的花随风轻动,为她添几分生动之美。 那副场景,她虽厌恶她,却也觉得好看极了。 “宋幼棠不能留。” 申明蕊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到底如今在我申家,还由不得一个丫头给我添堵!” “点春楼的姑娘都不新鲜了,一个个的除了那几样还是那几样,没意思。” “那去翠月馆看看?”一道稍显呆笨的声音提议。 “胡姬酒肆呢?今晚上去看看?” “都没意思!” 申明蕊一听便听出了自己的哥哥弟弟们的声音,她素来厌烦这几个整日流连秦楼楚馆的不成器兄弟,当下便换了个方向欲离开。 观月却拉住她袖子道:“姑娘,大公子素来喜欢美人,这秦楼楚馆腻了,宋幼棠可是刚从京师来的……若他见着宋幼棠……” “他?” 申明蕊冷哼,“人有多大,色心便有多大,还不得马上软了骨头!” “要不要奴婢派人同大公子说一声……大公子好颜色众所周知,届时表少爷也怪不到姑娘头上。” “是个好法子,”申明蕊沉思,“当谁的通房不是通房?到底大哥还是我三房的正经嫡子!” 观月会意领命而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申浩天、申浩威、申浩晔三人便听到几个小厮议论玉蕉院的宋幼棠长得跟妖精似的,迷得表少爷个病秧子夜夜都要她伺候。 原本那日一见便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得,只是被高寄吓着了,如今被小厮提起顿时心痒难耐,想起宋幼棠那玲珑身段,艳压春色的脸,红润的唇,申浩天已经幻想在宋幼棠身上有多舒服了。 “去,找个由头将那病秧子给骗出来,他一出来,”申浩天眼神猥琐,嘴角流出口水,双手搓着,“那丫头肯定要跟出来,到时候将病秧子一打晕,那丫头就是咱们的了!” “好哇好哇,大哥,你真是智谋无双!”申浩威夸着竖起大拇指。 “是啊是啊。”申浩晔跟着竖大拇指。 “那还不快去?” 申浩天眼一斜,申浩晔冲申浩威道:“还不快去?” 申浩威冷哼一声,“这种跑腿的事儿自然是五哥去了,你留下来陪得好大哥吗?” 申浩晔自来蠢笨被申浩天大小欺负,后来又是被申浩威欺负,半点儿哥哥得尊严也无。 他不愿去,申浩威握着拳头抬起似在欣赏自己的拳头,申浩晔立马小跑离开。 过了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回来道:“病秧子早上出门了!” “可恶!那丫头肯定也跟去了!” “晦气!”申浩威道:“看样子只有等明天了。” 申浩晔喘过气接着道:“但是那丫头在玉蕉院。” “不早说!” 申浩天一脚踹他膝上,申浩晔摔了个屁股墩,威威去去爬起来躲到一边抹眼泪。 “天赐良机啊。” 两人对视一眼,计上心头。 刚喝过水便来了个小丫头,说姜氏让她过去。 难不成又要帮申明蕊立威? 她在申明蕊面前不是已经很做小伏低了? 这对母女究竟想干什么? 宋幼棠随小丫头去,走了一会儿却发现不是上次的路线,宋幼棠留了心眼儿悄悄扯掉荷包上的流苏以作记号。 “不知夫人唤我何事?” “姐姐去了便知。” 丫头不过十岁左右,声音稚嫩得很,但打发起人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那应该是让我去拿给公子新配的药丸。” 宋幼棠道:“夫人对大公子可真好。” 丫头轻轻应了声,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姐姐快着些,怕夫人等急了。” 宋幼棠应了声。 又走了片刻丫头感觉身后似抬安静了,她往回一看,宋幼棠早不见了! 宋幼棠步子轻,是以她一直没发觉,如今人不见了,她可怎么交差? 小丫头急得直跺脚,怒骂几句疾步走向假山之后的三间屋子,之后屋中传来怒吼,“没用的东西!” 第十二章:屈辱 片刻后申浩天申浩威踢门而出,小丫头捂着肿起的脸眼泪直流。 “她应该就在这园子里,这里是老太太生前的居所,她肯定没来过。” “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大美人儿找出来!” “申浩晔,你去守住门口要是把她放走了,要你好看!” 圆滚滚的人影肉丸子似的滚去门口。 宋幼棠躲在假山内听得外面吩咐暗悔自己大意,竟落入无耻小人陷阱! 如今外面三个男人一个小厮,她要如何逃出? “大哥,祖母这园子这么大,我们要寻起来费力,不如将几个小厮唤来一同寻找?” 听得这提议宋幼棠心都凉了半截。 小厮们找起人来可比他们厉害得多,她得赶紧藏起来! 几人寻找的功夫里宋幼棠换了几个位置方险险避开,申浩天找得厌烦了,冲着园子大喊,“小美人儿,你若乖乖出来,大爷我好好疼你。若不识好歹,等爷玩腻了卖你去那千红窟卖肉!” 因为紧张衣衫紧紧贴在背上黏得很难受,宋幼棠透过树叶见来了四个灰衣小厮,得了令四散开来。 她咬破唇,铁锈味充斥整个口腔,她拔下发上银簪收入袖中。 若真被抓住,她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女子身形的优势再此刻显露,宋幼棠脚步轻缓却不小心踢到一颗小石子,细微的声响引起小丫头注意,她瞥见白色的裙角似蝶翅眨眼不见欣喜道:“在这里!公子我找到她了!” 几个男人应声而至,丫头带着他们追去却只见一只白面蝴蝶绣鞋再往前走又寻得一双,几人追去,宋幼棠从草木掩映处而出迅速往相反方向逃去。 门口有人把守,她唯一的逃生之道便是院墙! 好在此园久未住人,院墙上藤萝此时又长得茂盛,宋幼棠躲趁此机会直奔院墙。但大宅院的院墙本就是为防人逾墙,可借力的东西尽数毁去。 宋幼棠将藤萝拧成一股,孱弱的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花朵在拧力之下脆弱成泥。 宋幼棠试了力道脚踩墙面而上,只是藤萝易断她紧张得脑内弦绷得紧紧的,心如擂鼓。 “小美人儿,想要上墙头看风景,爷带你啊。” 申浩天的声音自下面传来,宋幼棠加快速度往上爬,但藤萝却在这一刻断裂,惊慌中她扯住旁边藤曼才没掉下去,但这距离已够申浩天等人抓住她脚踝! 手指擦着她袜子而过,宋幼棠将腿弯曲,但这更勾起申浩天的兴趣。 “给美人脱袜,也是一桩美事。” “小的们!” 申浩天手一扬,“给爷搭人梯!” 几个小厮一个踩着一个搭成梯子供申浩天爬上去抓宋幼棠,期间宋幼棠试图往上爬却失败反倒是险些落下去。 “走水了!走水了!” 宋幼棠用最大声音大喊。 申浩威见状对申浩天:“大哥,这小妮子倒是聪明得很。” 不叫救命叫走水,救命谁敢来看?走水但凡听到都会进来瞧一瞧。 “小美人儿,你可不就是在爷的心里头放了一把火嘛!来,让爷摸一摸~” 有了人梯相助申浩天成功抓到宋幼棠脚踝,惊得宋幼棠另一只脚将他狠狠一踹! 原本身子支出一半得申浩天受这力道往后一仰就往地上摔去! “大哥!” 申浩威忙去接申浩天,但最后只给他当了肉垫。 申浩天怒气冲冲起身,他将手中扯下的宋幼棠的袜子狠狠一摔,“敬酒不吃吃罚酒!给爷把她拽下来!” 小厮得令都去抓那露出真容的白嫩玉足。 宋幼棠借着藤曼之力左右摇摆躲避,心中恨急了这帮纨绔子弟又觉得委屈,她怎么就要受这样的屈辱? 玉足找准机会便踹倒小厮,人梯摔倒在地发出惨叫。 申浩天气急败坏,申浩威宽慰他,“大哥别急,这小妮子现在上上不去,下不敢下来,全靠那藤曼撑着。但她一个小娘子手上能有多少力气?” “咱们啊,就在这墙根儿底下等着,她自会投入大哥怀里!” “说得是。” 申浩天着人搬了椅子就在墙根下等着宋幼棠力气耗尽,但他没想到宋幼棠坚持着喊走水。 手渐麻木,力气渐失,宋幼棠知道自己的反抗已到尽头。 她转头看底下几个一脸看好戏的小厮、猥琐嘴脸的申氏兄弟、唇角勾起冷笑的领路小丫头…… 她不甘心啊! 手上失去最后一分力气时宋幼棠用尽全力往左边一荡而后藤曼断裂,她重重摔在花木之中,脸上被带刺的花划出两道不大不小的血痕。 原本想最后一搏,但腿脚因为长时间吊着而麻木一时没能起来被抓了个正着。 宋幼棠两只手被反剪,申浩天整理了衣裳,自以为潇洒非凡的抹了抹头发走至宋幼棠面前,手轻佻的挑起她下巴道:“让你早点出来,爷带你当神仙,你还不愿意。非要受点儿罪才听话,我的小乖乖~” 美人艳色,便是如今冷眉怒目也令人心动,申浩天不由咽了口水,嘟着一张嘴凑向了宋幼棠。 原本预想中的香软红唇没亲到心口被猛踹一脚,申浩天倒在地上像翻壳的王八! “给我把她关进去!我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宋幼棠被用力一推而后门重重关上后落锁声响起,宋幼棠心上一沉。 申浩天很快会来,她的时间不多。 宋幼棠环顾四周,将桌子推到门口抵着门,椅子顺着屋子全部打倒,帘子悉数放下,茶杯茶壶花瓶全部砸碎,碎片凌乱铺在地上…… “小美人儿脾气大,等过了今晚再将你要过来爷定把你调教成小猫儿一样!”元宝小说 申浩天声音传来,“给爷开锁!” 他刚吃了点儿东西擦了伤药,此刻精气神足足的,誓要将宋幼棠折磨得跪地求饶! 宋幼棠躲至门后,袖中藏的银簪紧握在手中。 此时天光渐暗,因这屋子背阴光线不足此刻如暮色四合时一般,宋幼棠听得开锁声音额头滑落一滴冷汗,握着银簪的手沁出汗意。 第十三章:羞辱 “门好像被抵住了。” “什么?”申浩天怒道:“给爷撞开!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人齐心门很快撞开,屋内光线暗申浩天被宋幼棠放的椅子绊倒手肘扎入碎瓷疼得嗷嗷叫,门外守着的申浩威申浩晔及两个小厮闻声忙进来寻人。 火折子亮起申浩威拔除扎入申浩天肉里的小碎瓷片,申浩天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人呢?” 申浩威看着满地碎瓷和横七竖八倒着的椅子,心中已明白了几分,他快步走向内室,果然空无一人。 此时门外传来申浩晔一声惊呼:“跑了人跑了!啊!” 申浩晔抓宋幼棠的手掌被狠狠划了一道,尖锐的簪子没入血肉引得他惨叫一声。 两人忙追出只见宋幼棠逃跑的背影。 “追!今天不抓到她,都别想好过!” 申浩天彻底被激怒,如果说之前还存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现在受伤之后只有愤怒。 抓到宋幼棠他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幼棠论气力等哪里跑得过大男人更何况外面还有把守的小厮,很快她被团团围住,申浩天令小厮上手撕扯她衣裙。 衣裙碎裂声里屈辱、愤怒击碎宋幼棠理智,手中银簪狠狠划出,小厮不慎受伤,但很快手被控制住银簪滑落,她的手被重重踩到地上。 申浩天用力碾压,眼神狠戾,“整个幽州爷看上的女人就没有跑得掉的,宋幼棠,你胆敢伤我……” 他弯腰抓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拉,宋幼棠紧紧咬唇不肯发出一丝声音,倔强的眸光紧盯着他。 “不服是吧?” 他再次用力,她恍若白鹤扬颈,身子随之往后一扬,原本玲珑有致的身体此时更显诱人,更别说还有手肘胳膊腿脚处露出的雪白肌肤,那双玉也似的足沾了泥土青草越发娇嫩可人。 “爷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说着他用力一扯宋幼棠衣衫,他打算在此处当中羞辱宋幼棠! 围观几人发出淫邪笑声,申浩天越发得意,抓着头发的手一松,准备解自己衣裳之际被宋幼棠转身抓着双臂而后重重往旁边一翻滚…… 旁边是荷花渠。 申宅的水池是从山上引来的,此时入水还有些冰冷刺骨。 幽州乃内陆,申浩天并不会水。 是以一入水便吓得直呼救命,宋幼棠却狠狠用力将他往下拉拽,申浩天话还没喊出就灌入一口水,岸上申浩威申浩晔交集的让小厮去救人,但小厮也是旱鸭子,一下水里“噗通”砸出几个水花而后便是求救声。元宝小说 “蠢材!” 申浩威寻来一根竹竿,瞄准了将申浩天往水底按的宋幼棠接连记下敲在她头、肩、背部…… 原本便吃力的宋幼棠经此痛咬唇一狠心,抬手狠狠扇申浩天几巴掌后将他一脚踹开! 申浩天落水闹得姜氏也知晓了,人救上来姜氏忙赶去他院子看望,对于落水原因谁也不敢说。 申浩威带人找了几遍都没找到宋幼棠,申浩天趁姜氏离开的功夫吩咐申浩威就带人守在池子周围,他料定宋幼棠就是仗着水性藏在水里,把水面守死了,她一冒头就将她抓了,不上来,那就死在水里! 府里溺死个丫头,多正常啊。 这场闹剧的暗中指引者申明蕊自是知晓,她吹了一口热汤听着观月听雨绘声绘色说着事件经过,红唇微扬,眸心一亮道:“宋幼棠必死无疑!” 心情愉快她汤也不喝了,勺子一放起身道:“走吧,去瞧瞧我那终于有点儿用的哥哥。” 宋幼棠还泡在水里,水冷得她浑身几乎没有知觉,池边一直有人来回走动甚至往池子里砸石头。 她小心的探出头呼一口空气,又重回水底。 夜空中银月高悬,她眼眶发热,想起教她凫水的沈放舟。 长于江河之畔的沈放舟水性很好,到了京师之后同家中兄长们玩儿到一起后便成了家中常客。 那时候家中孩子都小没有男女之防,男孩儿学凫水女儿们便在岸边拿着团扇笑着指谁游得最好。 沈放舟看出她跃跃欲试,只是家中人不可能让他亲自教她,他便将如何游都告诉她,她得了机会便练习,如此口授她竟也学会了。 而后她娘教她做了一盒点心,在男孩儿们游泳时送去,只有沈放舟和她两人知晓,点心是她的谢意。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教的凫水如今竟救了她。 但,他们若是就这么守到明日,她不说溺死也会冷死在水中。 她不想死,她要活下去! 水面传来嘈杂声音,她在睡下听不真切,小心翼翼冒头目光越过两个小厮看见高寄。 高寄似有所感,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交汇。 宋幼棠捧着姜汤一饮而尽,高寄接过空碗抬手欲为她拉拉上滑的被子,宋幼棠却更快的将被子裹紧了,几乎将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屋内只点了一只蜡烛,这点微弱的烛光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弱小可怜。 高寄看着裹紧被子的少女,素日的艳色被归拢于她埋头躲避中,人瘦小得像是一只小猫儿。 烛泪盈满烛光暗了一瞬,高寄伸手护着烛火待到它重新亮起来唤到,“棠棠……” “若是觉得一盏烛光不够亮,那就自己争取更多的光亮。” 宋幼棠不语,高寄伸手灭了烛火,指间的灼痛感似对他并无影响。 唯一一盏灯灭了,黑暗迅速占领整个房间。 “若非站起一搏,便只有……永坠黑暗。” 高寄似乎陷在回忆中声音有些飘忽,宋幼棠抬头看向高寄,借着寡淡的月亮光线她看得高寄一个模糊轮廓。 “公子坠过黑暗吗?” 宋幼棠想笑笑不出,抄家下狱与沈放舟分别连一句话都没说上,为奴为婢几年,受尽白眼苛待…… 这其中多少次她被拖入黑暗,全靠着不甘心和执念撑过去。 高寄没回答,宋幼棠又问,“公子今日出门时说了不会回来用晚膳,为何此时会归?” 宋幼棠肯说话就代表这事在她心中已经过去,他心中却并无半点儿欣喜,反而是酸涩与疼惜。 第十四章:不想忍了 “因为,我想陪你用膳。” 宋幼棠愕然。 “虽然府中我的饭菜寡淡无味,堪比道士和尚,席上酒美菜香,但少一人总觉少了滋味。” 高寄看着她脸上浅淡血痕心中便是一揪,酸涩自心尖儿蔓延开来。 “公子真会哄人开心。” 宋幼棠想起申明蕊,若她知道高寄对她好,不图她的身子不图她美色不图她嫡女身份,只图她的盅中汤肉,只怕会气得魂散。 “棠棠。” 高寄唤她却未再说什么。 烛火既熄高寄便回自己床睡,过了很久他听得隔帘之外小榻上传来很低的呜咽声。 哭声很压抑克制,声音小得若是高寄睡着了必不会发现。 高寄保持着安睡的姿势被中的手却握紧了。 他隐忍十多年,头一次不想忍了。 另一边宋幼棠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脸上温热滚过一滴又一滴像是迎面下了一场雨。 今日所受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宣泄而出。 被骗、被他们搜寻时躲避,抓着藤萝挂在墙上时的委屈无助,被申浩天当众撕扯衣裳的屈辱化作沉默的泪水。 她若不哭一哭,会受不住,她允许自己这一刻软弱。 天亮就好了,那时她又是那个可独当一面收敛自己软弱的宋幼棠。 可惜要强的某人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天还没亮她便发起高热,幸亏高寄发现及时令小厮去寻大夫。 申家上下都知道表公子的孱弱身体就是大夫调理的结果,大半夜的请大夫莫不是又不舒服了? 小厮慌忙禀了管事,管事又禀给了姜氏,姜氏被扰了睡不悦,守夜的花妈妈道:“表少爷平时极少夜里叫大夫,今夜回来时也没瞧着哪里不对。倒是听说表少爷房里的通房落了水,表少爷怕不是给她要的大夫?” 思及女儿,姜氏打个哈欠道:“一个通房也值得大半夜的闹腾?让他等着吧,天亮再说。” 高寄久等大夫不至,他令小厮打了热水兑了酒给宋幼棠擦脸、颈脖、手心,脚心…… 但宋幼棠烧得厉害,一张脸泛出霞色,明明是病中却好似一株开得正艳的牡丹。 素日爱调戏的高寄见了这颜色心中却只剩焦灼。 如此换了三次水宋幼棠依旧烫手得紧,高寄扔了帕子打开门,门口两个小厮茫然望着他。 高寄跳了水,额头还在石头上触出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好歹是侯府的大公子,小厮也怕出人命,打在玉蕉院听命起头一次这般积极禀告,婆子慢条斯理起身小厮急得求爷爷告奶奶得恨不得将婆子抬着跑。 消息再传到姜氏耳边时姜氏吓了一跳,久久没回神,“他为个通房不要命了?” “那丫头的容貌便是宫里娘娘也做得,表少爷年少热血,这又是头一个女人自然爱重些。” “夫人,”花妈妈道:“还是快找个大夫去看看,若闹出人命来大姑奶奶哪儿怕是不好交差。” “对对对,快去着人请大夫……唉……”姜氏叹服,“难怪她能当侯门的主母,这手段真是叫人服气。那丫头把高寄的心抓紧了,高寄就捏在她手心儿了……” “高寄这辈子是毁了。” 姜氏最后下断言。 高寄一番折腾大夫总算来了玉蕉院,他让大夫先看了宋幼棠,等药炉子烧起来了他才放心。 伤口包扎时大夫道:“表少爷这道口子触得深,怕是要留疤。” “留便留。” “老朽是觉得表少爷这般人才可惜了。” 高寄抬眸与之对上,意味深长道:“那我这般身子便不可惜了?” 老大夫心虚不敢看高寄。 “这副残躯您这么多年,真是费心了……到今日我连把刀都提不起。” 小厮听两人对话听得心惊胆颤,忙出去看药。 高寄身子被调理得孱弱,昨晚一顿胡闹第二日病得倒是比宋幼棠还要重,汗水连床褥子都湿得换了两次,小厮苦不堪言。 好睡一夜的申明蕊一早醒来便听闻高寄病下的噩耗,观月听雨自不敢告诉她真相,只说是着了风寒。 焦灼不已的申明蕊装扮好后连早膳都没用就赶去玉蕉院,见院子里烧着两个药炉子心更紧了。 高寄烧得面色绯红,申明蕊气得直骂庸医,令人再去寻好大夫来也不回去亲自照料高寄。 过了半个时辰申明湘也来了,见妹妹担忧模样心疼道:“不过是伤寒,没事的。” “额头也受伤了,昨晚回来不还是好好的吗?” 有姐姐在侧,申明蕊急哭了,娇叱道:“你们俩滚进来!” 小厮对视一眼,苦着一张脸进去,观月听雨心中一沉,这件事是瞒不住了。 申明蕊问起起因,两个小厮自是将经过都说了。申明蕊得知高寄是为了给宋幼棠请大夫才把自己弄伤气得冲出去踢翻药罐子,寻定了方向便冲入宋幼棠房中。 宋幼棠尚睡着,申明蕊更气结,不顾申明湘阻拦劈手便给了宋幼棠一巴掌。 宋幼棠睁眼,申明蕊劈头便是一顿骂,宋幼棠这才知道高寄为了给她找大夫把自己弄得卧病在床。 高寄…… 有申氏在,申明蕊再生气也不能打死她,撒了一通火后又回去照料高寄。 姜氏得知申明蕊在玉蕉院待了大半天也赶了过来,好说歹说将申明蕊带走,正好请假的红云归来,申明蕊叮嘱一番又想将观月留下被申明湘好一顿劝说才作罢。 红云性子软,沉默寡言,比性子泼辣的碧桃看着温和许多。 母女三人一走宋幼棠便直奔高寄的屋子,红云初归不知宋幼棠身份,小厮在旁说清了红云便让她进去。 说来也巧,她刚进去高寄便睁开眼,见着脸红肿的宋幼棠他眉头一皱,“不知道躲躲?” “睡着呢,怎么躲得开?” 宋幼棠吸吸鼻子慢慢走过去,跪在脚踏上见高寄包着的额头心里甚不是滋味,“公子大可不必。” “那是你觉得。” 高寄傲娇,“本公子的主只有本公子能做。” 因红云在两人默契的没说其他,红云也看出表少爷和这位通房丫头之间的不寻常,她识趣的出去守着药炉子 第十五章:为棠棠 院子里药的苦涩味儿飘入房内,高寄抬手,宋幼棠会意的趴在床沿上,他的手便落在她头顶,抚着乌黑柔顺的发。 谁都没说话,但这一瞬两人仿佛生了默契,知晓彼此心中所想。 宋幼棠病着高寄也不愿让红云守夜,面对固执的高寄宋幼棠将苦涩的药汁儿一饮而尽而后跨入房门值夜。 宋幼棠也是这次才知道高寄的身子有多差,明明只是一场伤寒却似要了他的命。睡前才稳定的体温半夜也能再烧起来,如此忙活了四天情况才稳定下来。 但这一日玉蕉院来了不速之客,申氏三兄弟。 没能得到宋幼棠申浩天反倒是卧床养了几日,脚刚落地便叫上两个兄弟带上小厮直奔玉蕉院来。 彼时高寄刚下床走动,因身子虚弱脚步虚浮,看上去有几分重病未愈的味道。 “哟,表哥的病还没好呢,这回是不是好不了了?” 申浩天眼睛四处看,正好看到端着粥进来的宋幼棠。 几日不见宋幼棠因病消瘦了几分,但身材仿佛更好了,那素白素白的小脸儿增添羸弱之感,令他心痒痒。 “我说表哥怎么就不愿意出门儿呢,原来有这么个绝色在侧。” 申浩天扇子一打,却忘了手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忍痛道:“咱们兄弟几个有日子没见了,不如今日就来玩玩儿游戏?” 宋幼棠心中一紧,申浩天还是冲着她来的,高寄那日救她惹得他们不快今日是来报复了。 “我身子不适,陪不了表弟。” “哎,身子不适有身子不适的玩儿法,放心,只要能喘气你就能玩儿这个游戏。” 说着丢下一块玉佩。 “咱们就玩儿捡东西吧,表哥先来,多走动走动也是对身体好嘛!” 申浩天说着冲申浩威使了个眼色,申浩威拿起一块点心往远处一扔,申浩晔也跟着有样学样只不过他力道过大扔到池子里去。 “五弟,你这就太为难表哥了,表哥不识水性,水里怎么捞嘛!” “大哥,你也太瞧不起表哥了,既已定下规矩表哥自然会遵守,不然有负表哥侯门长公子身份!是吧,表哥?” 申浩威笑着逼迫。 “表少爷们今日兴致高,只是公子身子不适,不如就由奴婢代公子陪少爷们玩儿。” 宋幼棠一福身,走到玉佩前弯腰欲捡。 申浩天却走到宋幼棠身后双手朝她纤细腰身摸去,“可小心着点儿,别扭了……” “放肆!” 高寄冷斥,“我与表弟们玩耍,你一个小小奴婢也配替?退下!” 说着高寄疾步走向宋幼棠并将她挤到一旁,申浩天手落空不悦冷哼,“表哥倒是护得紧。” 申浩威申浩晔又丢下几件东西,还故意丢到刁钻位置。 高寄在他们起哄声里捡起玉佩又去捡另一个东西,这是将高寄当猫狗戏耍! 宋幼棠心中不忿,心酸得眼眶发热,转身悄悄离开,离开之际却听得申浩威道:“表哥若肯割爱,我们兄弟今后必不会再为难表哥。不过一个小小通房罢了,等大哥玩腻了再还你便是……” 绣鞋疾走,宋幼棠急得额上生了细汗,她得去找申明蕊救高寄。 她对她再厌恶也是心疼高寄的,申家应只有她一人真心待高寄。但将到了听丫鬟谈论姜氏今日带两个姑娘出门赴宴了。 宋幼棠心中一沉,思量片刻后她抓住一个路过的丫鬟问,“姐姐,请问老爷可在府中?” 申翰昀去玉蕉院是申氏三兄弟所没料到的。 作为申氏的哥哥他也厌恶这个庶长子给自己妹妹带来羞辱,但宋幼棠说得是,高寄怎么也是侯门长公子,三个儿子羞辱他便是给侯门难堪,若高寄身死,申氏难免会受牵连。 平时如何苛刻高寄他不在意,但如今高寄尚在病中便不可过分。 训走三个儿子,沈老爷关怀一番高寄也走了。 宋幼棠心疼得看着面色苍白的高寄忙扶他坐下怒骂道:“真不是东西!” 高寄闻言便发笑,宋幼棠莫名其妙。 高寄咳嗽几声道:“若我真不愿,他们还能如何逼我?” “一个晕倒的人,还能陪他们玩游戏?” “那你为何……”宋幼棠惊讶,待看到高寄眸中笑意片刻之间她便明白了,“你是故意的!你给我下套呢!”元宝小说 “高寄,”宋幼棠咬牙,眉眼生怒,“你对自己真是舍得下手!” “为棠棠,愿意。” 只可惜深情款款却让宋幼棠更生气,她松开扶着的手却不想被高寄反手握住。 瘦弱的手力气却极大,他眸色深深紧盯着宋幼棠道:“我若不在前头撑着,他们为难你可怎么办呢,棠棠。” 高寄的声音又轻又软透着一股淡淡的无奈,但正是这一丝丝的无奈令人心中一跳,似乎自己已至高寄心间成为他放在心上之人。 宋幼棠心微乱,对上他深情的眼又匆忙错开。 高寄太会迷惑人了! 她万不可沦陷! 宋幼棠欲抽出手,然高寄却不肯放过她。 他手一拉,宋幼棠被拉入他怀中。 少女美目中带着惊慌,好似林中被猎人追赶的小鹿,这种目光最是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宋幼棠目光往上对上高寄充满侵略意味的眼,而后唇上一凉,凉意逐渐被霸道的火热驱逐,宋幼棠被吻得几乎缺氧,嘴微张又被高寄寻了机会钻入那份甘甜之地。 不知吻了多久,高寄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并往上一带使两人身体互相紧贴着。 高寄看着白瓷一般的美人儿,红润的唇似带露的花瓣,心中欢喜得轻啄一口。 情到浓处,自生欢喜。 宋幼棠摸着发烫的脸颊坐在门口,正巧红云端着熬好的药来,黑褐色的药汁儿在白瓷碗里仿佛露出不怀好意笑的恶鬼。 高寄的身体就是在这样“精心”调养下坏掉的。 宋幼棠心中翻滚的火热顿时冷了下去,她对红云道:“我送去吧。” 红云略迟疑,宋幼棠目光温和却有一股逐渐升起的冷意令她心中一颤,“是。” 第十六章:她不愿意 绛红色的裙角缓步而入内室却没有将药送给高寄,而是去净室将药倒入恭桶内。 高寄看宋幼棠此番动作嘴角微微翘起,手中画笔落几笔便是一朵海棠。 倒完药,宋幼棠在窗边继续绣她的扇子,一面是山水图另一边是仙鹤图,皆是复杂费神的图案,宋幼棠绣得非常仔细。 两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融洽得似一幅画,高寄却忍不住时而偷看宋幼棠,如此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画海棠还是在画宋幼棠。 画纸上一树海棠明媚盛春,恰如宋幼棠之绝色。 如此一天安宁,宋幼棠夜里伺候高寄宽衣时他却突然握住了宋幼棠手。 原本粗糙的手日日涂着霜较之前细嫩一些,却还是比不上养尊处优的姑娘。 高寄手轻轻摸着她的手,就着烛光细细看着宋幼棠。 宋幼棠心中一跳,两人挨得极近她甚至能感觉到高寄身体的热度,抚摸着她的手似情人痴缠。 她知道终有这么一天。 果不其然下一刻高寄手摸上她的脸,目光中高寄的脸逐渐放大,他轻啄一口看她一眼,那双明亮的眸子中有晦暗不明的幽深。 高寄心中一滞,他讨好似的引着宋幼棠的手拨开他的衣襟,待触碰到他肌肤宋幼棠手一颤。 柔软的手被他禁锢于他胸口处,高寄心中无限快意,仿佛宋幼棠手按在他心口就与他成了连心之人。 “棠棠……” 他唤着凑近又亲了她一下,手落在她的肩头,带着霸道吻带着一去不回头之势从她唇一路而下至她颈窝…… 霸道的男子气息攻势凶猛,宋幼棠微缩肩,圆润肩头触到他的唇,趁此机会宋幼棠往后连退几步,双手抓住衣裳怯怯的看着高寄。 微弱的烛光落在她身上,若星一般的眸子中泛着泪意。 那零星的泪水似一桶冰水浇了高寄满身,原本的情潮也尽数熄灭并生出愧疚与羞耻来。 她不愿。 “对不住,方才……是我失态。” 他背过身道:“你穿好衣裳走吧。” 宋幼棠整理好衣裳,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高寄福身道:“奴婢告退。” 宋幼棠快速出去后关上门,高寄听着合门声音许久自嘲般扯动嘴角,是他太性急了。 他喜欢她多年,对于她来说,他不过是才相识的人。 他要她的喜欢,就得等。 高寄抬眸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等便等吧,这十三年他几乎都在等待中度过。 “表哥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我马上让大夫来给表哥瞧瞧。” 娇软的女声中透着关切。 “不必。” 高寄淡淡道:“没有不适,多谢表妹了。” 申明蕊察觉高寄话中的疏离又不知是为何。 “那便是伺候的人不用心了?”申明蕊急切道:“我给表哥拨两个人来伺候,想来是新来的人不知表哥脾性,惹表哥不快了。”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银红的裙角出现在门口高寄一眼便瞧见了,他眉一挑,嘴角浮现浅浅笑意。 申明蕊顺着他视线看去,宋幼棠已缓步而入,申明蕊原本的笑容消失变成厌恶。 宋幼棠原本今日见高寄有些尴尬,昨夜,是她失了本分。 她本就是来做高寄通房的,可事到临头她又不愿,仓惶离开回到房间她哭了许久。 她惊慌害怕,也为自己这无常翻覆的命运,更为那个人。 今日申明蕊来正好解了她的结,她给两人上好茶便退到门外。 见高寄的目光还若有若无的看向宋幼棠,申明蕊压住心中怒气,娇娇软软道:“表哥给我画的墨竹图呢?” 她撒娇,“都好些天了,还没好?不如今日表哥便帮我画了吧。” 她起身走了几步看到院中的海棠开得喜人,欢喜道:“我不喜墨竹,不如表哥给我画幅画像吧,”她伸手一指,“就在海棠树下吧,今年的海棠开得真好,不画下来可惜了。” “画画费精神,”高寄委婉拒绝,“我尚且恢复,身子弱,”他看向宋幼棠,“经不起折腾。” “这副海棠图不就是新画的?表哥为何画海棠不愿画我?”申明蕊是真生气了。 “表妹天姿国色,我不敢轻易动笔恐污了表妹仙姿。不若请最好的画师入府为表妹画一幅以作纪念。” “不要,我就要表哥画的。” 申明蕊倨傲的斜看一眼宋幼棠,“反正我有得是时间等。” 这话里的意味深长谁都听得懂,高寄淡淡一笑,没作声。 申明蕊又待了会儿,与高寄说话高寄有些兴致缺缺,她也没了趣儿便走了。 出了玉蕉院申明蕊停下脚步道:“我觉得表哥今日怪怪的,”她回忆了下高寄今日的举动,“对我不如从前亲近。” “许是表少爷身体未恢复,精神不济。” “可能吧。但我一想到那个宋幼棠在他身边就不舒服得很,大哥也是个废物,竟然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不行,”申明蕊跺脚,眼神一沉,“我一定要想办法将宋幼棠从表哥身边赶走!” 她去了姜氏院子。 姜氏正由申明湘陪着处理家事,见女儿一脸不悦对花妈妈使个眼神,花妈妈会意的带着管事妈妈们下去。 “这是怎么了?谁惹我家妹妹生气了?” 申明湘与姜氏对视一眼,母女俩都明白,这申家能牵动申明蕊心的只有玉蕉院那位。 姜氏都不止一次埋怨申氏,为了自己将高寄送来这里倒害苦了她的女儿!小小女孩儿被他一张皮相迷惑怎么说都不听。 “娘,我是听说一件了不得的事正替您生气呢!” “这气还能‘替’?”申明湘掩嘴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姐姐!” 申明蕊生气扭身道:“你再笑话我,我就不说了!” 申明湘笑着拈起一块梅干送到她嘴边,“好了好了,快些说吧。我怕你把自己给憋坏了!” 听姐姐的揶揄申明蕊一口吃掉梅干抓着姜氏手道:“娘,您快些将宋幼棠送走,不然要出大事儿!” 第十七章:被打 “不过一个小小通房你这么在意做什么?” 姜氏不悦,但看着女儿又不忍责怪,耐心道:“蕊儿你是嫡女将来也要做当家主母,今后也要管理家事,姨娘哪个男人都少不了更遑论通房。” “今日一个小小宋幼棠你就容不下,将来如何管理后宅?” “娘!宋幼棠勾引大哥哥他们!” “你说什么?” 姜氏眉一皱,“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申浩天再是不中用也是她的嫡子,将来家宅产业的继承人,她素来不容出差错,宋幼棠是高寄的通房竟敢引诱她的浩儿! 见姜氏动了怒,申明蕊心中一喜,忙道:“您以为大哥怎么落水了,都是给宋幼棠害的!” 申明蕊将事颠倒黑白告诉姜氏,将宋幼棠说成了瞧不上高寄身份低微,看上他们家富贵意图凭借美色攀高上申浩天的浪荡女人。 姜氏果然震怒,拍桌道:“混账!有几分颜色便不安分!” “娘,您可一定要治治她,不然整个申家男人还不都被她玩弄在股掌间?我还听说……” “听说什么?” “她昨日还去见了爹爹!” “蕊儿!” 申明湘急忙开口,“别胡说!” 申明蕊不以为意挑眉耸肩,“本来就是,好多人都看见了。她楚楚可怜跪在爹爹面前掉眼泪。” “娘,我看宋幼棠未必胆子那么大,她身家性命握在大姑母手中,怎么敢造次?” “姐姐就是说我说谎了?” 申明蕊不悦,“姐姐怎么帮着一个外人不信你亲妹妹?” “我……” “好了!” 姜氏道:“宋幼棠我自有安排。” 申明湘还欲说,但触及姜氏盛怒的眼又生生忍住了。 文长公子递了帖子邀高寄赴诗宴,出门时高寄本欲带上宋幼棠,但宋幼棠指了指还未完工的绣扇。 “出去散散心,整日闷在府里也不痛快。” “我还是绣完再去吧。对了,我新绣了个荷包公子戴出门吧,说不准今日会碰上苗家兄妹。” 这是运气问题,谁也保不齐什么时候机缘巧合便碰上了,他们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送走高寄,宋幼棠松口气坐回绣凳前拿起针线凝神绣扇。 过了小半个时辰花妈妈带着一拨人进来道:“府中进了贼,怕贼人逼急了误伤人,夫人令四处查找。” 红云跪在院中,宋幼棠也忙退出,花妈妈却叫住她道:“你等一等。” 宋幼棠称是,目光将花妈妈带的人一扫,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手中拿着棍棒气势汹汹。 “听说平日都是在表少爷屋里伺候,这屋里什么地方能藏人你再清楚不过,带着她们去吧。” 宋幼棠点头,对几个婆子福身道:“妈妈们请随我来。” 几个婆子交换了眼神随宋幼棠进去。 越进去宋幼棠越是心慌,她忽然停下脚步道:“屋内只有净房能藏人,妈妈们去看看,我在外面等候。” “我们去怎么行?若是少了东西等会儿我们就成贼了。” 说着一个婆子挡住了她的路,手中的棍棒重重往地上一放,眼神不善道:“姑娘快些带路吧。”元宝小说 “净房内并无他物,妈妈……” 宋幼棠尚未说完婆子忽然出手将她狠狠一推,宋幼棠不防跌倒在地,另一个婆子道:“有个可疑人,动手!” 棍棒悉数落在宋幼棠身上,宋幼棠蜷缩着身子护着头部,棍棒如雨她无处可避。 慌乱中她抓住旁边的四角花架忍着疼痛用力一拉,一盆兰花落在地上泥土碎瓷落满地,婆子们也停手。 “妈妈们究竟是来抓贼还是来杀人的?” 宋幼棠怒急,“是看玉蕉院好欺负?” “哎呀姑娘这可说笑了,刚才老婆子确实看见一个人跑过去,只是姑娘摔倒挡了我们的路,我们一时着急挥棒打贼,一不小心打着了姑娘,真是委屈姑娘了。” 嘴里说着她脸上却满是得意,其余三人附和着全都得意洋洋笑着。 “贼跑出去了,随我去抓。” 花妈妈的声音传来,四个婆子便借着这句话脱身,宋幼棠似身体断成几截几乎站不住,红云进屋来见宋幼棠忙扶着她。 方才婆子们打宋幼棠的声音她在外听得清清楚楚。 “姐姐去坐着,我给姐姐找药。” 红云很快找来药关了房门到宋幼棠面前道:“会有些痛,姐姐忍着些。” 宋幼棠浑身都有伤,此时若不上药明日便更痛。 “劳烦妹妹帮我脱了衣裳上药。” 白瓷般的肌肤上留下的棍棒印子令人见之不忍,红云手尽量放轻。 姜氏一出手便将宋幼棠打得半死可高兴坏了申明蕊,在姜氏面前说了一通的好话,将姜氏哄得眉开眼笑。 回去时没忍住拐了个弯儿去玉蕉院佯装寻高寄实则去看宋幼棠惨状,在玉蕉院慢悠悠喝了一盏茶离开的时候脚步轻快,通体舒坦。 转过回廊还碰见了高寄,见他宋幼棠欢喜迎了上去道:“表哥,你回来了。刚才我去寻你你都不在。” “文长公子有约,赴约去了。” 高寄淡淡道:“我累了,先回去了。” “哎,表哥,”申明蕊跑到他面前挡住路道:“我……我新得了一盆兰花,你去看看好不好?” “下次吧。” 高寄道:“今日倦乏了。” “好吧。” 申明蕊怏怏道:“表哥你可要记得啊。” 高寄颔首与她擦肩而过。 通往玉蕉院的路他走过无数次,但自宋幼棠来了之后他才有了期盼,开始觉得这条路好长好长,走了许久都没到,路上繁盛草木,娇艳花朵都入不了他眼,他疾步而行连小厮都得小跑才能跟上。 小厮心中纳闷,怎么感觉表少爷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 玉蕉院三个字似也生了温度,令他见之欢喜。 但入了院看见红云眼眶红红的高寄心中便是一沉。 原本来他院中的是另一个厉害的丫头,可她父母是家生子不愿女儿失了前程便用红云替了她女儿。 红云性子软弱可欺,寡言少语,碧桃没少欺负她。也因她老实本分,高寄才放心她留在玉蕉院与宋幼棠呆在一起。 第十八章:欺负你不行 “表少爷,您快去看看宋姐姐吧……” 红云哭着将来龙去脉同高寄说了,刚说到宋幼棠挨了棍棒高寄已经一拂袖冲了进去。 宋幼棠躺在她的房内正在闭目小憩,听到声音她睁眼,见高寄眼中怒气翻涌,周身气势强得吓人。 她心中顿觉不妙。 这段日子她早已看出高寄在申家的地位——全须全尾的活着就行。 高寄若盛怒中做出什么事儿来,届时必定凄惨。 她忙展颜笑道:“公子回来了?身子不适,便不给公子行礼了。” 高寄不语,疾步走向她。 “公子可得允我几天假呀。” 三言两语却将高寄听得更心疼了。 人精儿似的高寄哪能不懂她的心思,他心中发涩走向宋幼棠,半跪在地上伸手去握她的手,见她手上两处红肿甚至还破了皮,愤怒之余眼中竟然发热。 “养几日便没事了,抓贼嘛,误伤。” “那个丫鬟失踪了。” 他小心握住宋幼棠的手道。 “哪个丫鬟?”宋幼棠有些糊涂。 “那日给你领路的丫鬟。” 高寄道:“昨日她得了假出府,本该今日午时归府,但她,”高寄眼睛一眨,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道:“回不来了。” 那个丫头小小年纪却助纣为虐,那种事定不是第一次干了。 宋幼棠至今想起她那双冷漠戏谑的眸子心中尚发寒。 “你处境艰难,不必为我强出头……” “我可以忍,我忍了十多年了。但是棠棠,”高寄道:“我见不得你受委屈。” “棠棠,高寄可以被人欺负,但你不行。” “今日之债,她们得偿。” 屋内外静悄悄的,宋幼棠红了眼眶。 高寄同她说过好几次温柔之言她没哭,被申浩天他们为难她也没当着高寄的面哭,甚至今日挨打上药她也没哭。 可如今听着高寄这几句话她却忍不住了,如鸦羽一般的睫毛挽不住盈盈泪珠。 “高寄,且待来日。” 她抽出手摸上他头顶,“不急。” 因宋幼棠受伤夜里值夜的活儿便落在红云身上,宋幼棠躺在床上因疼痛难以入眠,过了半天竟比被打时还痛。 正难受着门被叩响。 “是红云吗?” “我,高寄。” 宋幼棠奇了,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她正欲起身门便被推开,高寄径直走向宋幼棠将她小心抱起。 宋幼棠惊呼一声,双手自然而然搂住他颈脖。 “公子您做什么?我……” 她急得语无伦次,昨夜没成之事他还惦记着?她浑身是伤啊! 高寄走得很快,原本守在门口的红云见状羞红了脸,宋幼棠更是羞得埋首在高寄怀中。 感觉到她贴着胸膛,高寄心中一阵愉悦,“放心,我没想坏事儿。” “今夜你身上必然痛,我不想你一个人。” 如高寄所说他确实什么也没做,还将大床让给宋幼棠。 第二日一早他拿了药膏用银勺挑了药在指间,宋幼棠一见便知道他想做什么。 想想伤处要想擦药就得脱得几乎赤裸,她面上飞上一抹羞色道:“怎敢劳烦公子,还是让红云妹妹帮我吧。” “棠棠觉得我是登徒浪子趁机占便宜?” 高寄表情受伤,宋幼棠顿觉自己伤到了他。 手上一凉,高寄已经将药膏抹在她手上,伤口经一夜变得青紫可怖,而她身上还有其他伤处,现在那如玉一般得肌肤必定惨不忍睹。 思及此,高寄目光冷若霜雪。 高寄擦完手上伤后便由红云给她擦身上伤,刚上完药申明蕊便来了。 她爱极了宋幼棠挨打后的虚弱模样,今日又是来看笑话的。 红云在门外禀告,高寄想也不想便道:“不见。” “可四姑娘已经进院了。” “把门关上,便说我们未起。” “我们”二字引人遐想万千。 宋幼棠红了脸颊,劝到,“你便见见吧,这传出去成什么了?” 外人只知道她夜夜伺候高寄,可他们其实还没同过房。高寄这么一说,申明蕊更以为高寄沉溺她温柔乡中。 “申氏知道这个消息也会高兴的。棠棠,”高寄道:“不止你一个人给申氏送信,她喜欢看你受宠。” 申明蕊还是头一次在高寄这里吃闭门羹,给出的理由气得她七窍生烟。 “昨日才被打昨夜竟还侍候?真不要脸!” 她气得冲着主屋方向大骂,红云低头不敢接话。 观月听月一左一右拉她袖子对她摇头,申明蕊可是未出阁的小姑娘,通房伺候这类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不妥。 可惜盛怒的申明蕊根本不听似泼妇一般在门口骂了一通,又跑进去捡起一颗石子砸门泄气才踏着怒气离开。 高寄对宋幼棠极尽宠爱的消息传遍整个申宅,姜氏沉思半晌对花妈妈道:“是不是该给大姑奶奶写封信?” “夫人说得是,这可是好消息,大姑奶奶知道了肯定高兴,到时候给咱们浩哥儿谋前程的事儿说不定就成了呢!” “嗯,”姜氏轻呷一口茶后半眯着眼道:“那丫头专心伺候那病秧子,别存其他心思我尚可留她一命。不然……” “夫人此番敲打,她心中定也有数,该安分了。” 花妈妈拿了玉锤跪着给姜氏捶腿一边道:“说起来咱们二姑娘到了议亲年纪了,夫人心中可有人选?” “湘儿性子稳重又乖巧听话,选个富贵人家,上进夫君便是了。最让我头疼的便是蕊儿……” 想起申明蕊姜氏便头疼,“也不知道看上那废物什么了,有她大姑母在,侯府能有他一枚铜钱?” “四姑娘年轻自然是看重皮相,不如就借着给二姑娘相看的机会带四姑娘出去见见其他家世好模样好的公子?” “是个办法……” 主仆两人的声音被帘子隔在内室,房外草木茂盛眨眼春日已尽。 养了五六日宋幼棠便下地了,总在床上躺着精神也不济,她一地下便继续她的绣活儿,高寄则在旁边看书。 红云进来时便看到这副画面,她犹豫着要不要禀告,因为某个人的到来似乎很煞风景。 第十九章:避子药 “何事?” “四姑娘来了。” “不见。” 高寄话音刚落一道委屈的声音便从院中传入。 “表哥好狠的心,一连六日都不愿见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申明蕊娇软的声音听起来委屈至极,宋幼棠不由看了一眼高寄,仿佛此时他正是一个负心汉。 眼见申明蕊进来,宋幼棠忙起身行礼。 “表妹金尊玉贵之躯,不该来此。” “我如何来不得了?”申明蕊眼圈一红。 别人对她如何她可能炸毛回击,但高寄只需一句话便可令她红眼眶。 “玉蕉院可是贼子乱闯之地,若冒出什么贼子伤了表妹,谁也担不起责。” “表哥这是怨母亲抓贼误伤了你的丫头?” 申明蕊莲步轻移,软声至高寄身侧道:“真是误会,那几个误伤人的婆子我都做主罚了……” 见高寄依旧冷着脸申明蕊笑道:“不如这样,我给幼棠点儿东西以示安慰?” “观月,”她扬声道:“你去将我新得的那对羊脂玉镯子拿来,再选一支金簪。” “如此,可好?” 问却是看着宋幼棠问的,眼神中的威胁意味都快幻化成字了。 申宅里高寄唯一可利用的人便是申明蕊,宋幼棠不想他失去这一助力。正与起身谢她,高寄眼神递了过来,将她身子压住。 “棠棠是我房里人,哪里够得上表妹赏东西?”高寄淡淡道:“于礼不合。” 申明蕊方才一番话和赏东西是将自己摆在女主人的位置,若宋幼棠今日接了她的赏便等于承认了申明蕊的地位以后也得低人一等。 可高寄一句“与礼不合”便将她自以为的身份给否定了。 申明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显然高寄的否定让她很难堪。 “她受了委屈,我自会补偿,不劳表妹费心。” “表哥若还生气,我便让母亲赏,这下便合适了吧?” 她眸子含泪伸手去抓高寄的袖子,高寄不着痕迹让开起身扶起行礼的宋幼棠。 “棠棠身上有伤,不便久站,表妹请回吧。” “下月是我生辰,表哥你会来吧?” 申明蕊急切道:“以前每年你都会给我送生辰礼,今年我也等着表哥的礼物。” 申明蕊离开之后着人叫来了红云。 红云跪在地上怯怯低头不敢乱看,只听得申明蕊不悦问到,“宋幼棠夜夜都宿在表哥房里?” 红云自知今日是躲不过了,便如实回答。 下一刻装着满满水的茶盏砸了过来,碎瓷飞溅划伤她脸颊留下浅浅血痕。 “姑娘息怒。” 她重重磕头。 “你,你回去给我死死盯着宋幼棠,还有,我会给你避子药,你每日混在她的饮食中务必看着她服下!” 红云不敢回答,申明蕊气急败坏牌桌,“怎么?连你也要忤逆我?反了天了!观月给我把她卖到青楼里去!” “奴婢遵命,姑娘息怒!”红云重重磕头,茶叶沾在她额头以及发间令她看起来十分狼狈。 “记住了,此事需做得隐秘,若你走漏风声或者被宋幼棠和表哥察觉,你就等着去接一辈子客吧!” 申明蕊恶狠狠威胁到,丝毫没有大家小姐的矜贵模样,更似市井女子。 红云又惊又怕,落着泪狂点头。 玉蕉院。 厨房送来了晚膳,两个红木食盒,一个藤编食盒。 红云接过食盒却未进去而是到僻静处打开食盒将避子丸放入其中一个汤碗中。 自宋幼棠挨打后高寄就使了银子让厨房给她单独做吃食与小丫头们分开。 “对不起宋姐姐。” 红云将高寄的饭菜摆放好,宋幼棠本欲伺候他用膳,不料高寄对红云道:“将棠棠的饭菜也摆上。” 红云依言摆放好,今日的汤是桂花丸子,有股淡淡的桂花香。 高寄见了也动了食欲,宋幼棠会意给他盛了汤还添了几个丸子,高寄尝了口觉得味道不错,将一碗汤和丸子都吃尽了。 红云冷汗直冒,避子药公子吃了也是一样的吧? 申明蕊每隔几日都会见一次红云,红云每次都如实答,申明蕊每次都将自己气得摔杯子。 高寄实在是太宠爱宋幼棠了! 她也试过上门关心高寄,可高寄跟换了个人似的,半点儿不似从前温柔体贴,连她爱喝的茶叶都没了,她带去他则说玉蕉院潮湿放不得好茶叶。 宋幼棠将她表哥彻底抢走了! 不过是个下贱通房罢了! 申明蕊生了好些天的闷气,天天都去玉蕉院找不痛快,可惜高寄将宋幼棠护得太好了。 现在她脸端茶递水都使唤不动宋幼棠了,高寄在明明白白告诉申明蕊,宋幼棠是他的心尖尖! 她一气之下想将给红云的避子药换成毒药,毒死宋幼棠算了! 观月听雨被吓了一跳,虽说丫鬟的命不值钱,可真谋害人命她们也害怕,正巧碰见申明湘。 领命去找红云的观月吓得跪在地抓着申明湘的裙子道:“二姑娘快去劝劝我们姑娘吧,姑娘被气糊涂了!” “这是怎么了?” 申明湘不明所以。 观月将简单说过后申明湘黛眉微蹙,“真是胡闹,多大的事儿就要杀人?” 说着她扶观月起来道:“幸亏你是个机灵的知道同我说,若真毒死宋幼棠只怕又要闹腾一番。” “走吧,去看看你家姑娘。” 申明蕊见申明湘来了,观月也跟在她身后触及她的目光又缩了回去,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一个贱丫头,也值得姐姐来询问?” 申明蕊气不打一出来,怎么都在帮宋幼棠? 她越想越委屈,“难不成宋幼棠比我重要?” “说什么傻话呢。” 申明湘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将申明蕊劝住,可她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起红云说的,高寄今夜又让宋幼棠伺候,两人日夜腻歪在一处她心中便越发不安。 日子久了难保生出真情来,届时就算是她如愿嫁给表哥也得不到他的整颗心了。 申明蕊几乎一夜没睡,天亮去姜氏院子请安与兄弟姐妹们一处等候。 申浩天与申浩晔申浩威两人姗姗来迟,他手上的伤还没好,但已可见留疤了。 第二十章:下药 申明湘见他更是一肚子火气,若是他中用些高寄身边哪还有宋幼棠的存在? 三人躲在角落里说着什么,申浩天说得红光满面十分激动,申浩威微微蹙眉,申浩晔则一直嘿嘿直笑。 申明湘扭身欲走,方走一步绣鞋便停下,一次不成那就两次。失败了一次,申浩天就知道怎么对付宋幼棠了。 她略思索抬脚走向申浩天。 “大哥哥的伤还没好呢,呀,看样子是留疤了。” 她开口便惹申浩天不悦。 “小伤,男人哪没有点伤?” 申浩天遮掩的将手背在身后,他自以为调戏宋幼棠不成反被宋幼棠伤一事瞒得紧,当下自然也不愿意被申明湘知道。 “可是被一个通房丫头所伤就丢人了。” 申明湘一开口吓得申浩天连忙伸手捂她嘴,申明蕊躲避不及被他捂个正着。 “你做什么呢!放开我!” 声音含糊不清,申浩天紧张道:“别胡说!” 申明蕊看他一眼,申浩天气势便萎了,紧张道:“小声点。” 拽着申明蕊到僻静处,申浩威申浩晔两人把风,申浩天弯腰作揖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行行好,别告诉爹娘,不然你就没大哥哥了!” 言辞恳切。 申明蕊冷笑,“被那贱丫头戏耍,你就忍气吞声了?” “那怎么办?” 申浩天耷拉着头,“那丫头有高寄护着,高寄又被爹护着不能往死里整,我……我也没办法了,虽然那丫头是挺勾人的……” 想起宋幼棠那身段儿那容貌,在床上肯定十分带劲! 申明蕊手帕一甩,冷哼,“连个通房丫头都搞不定,亏你还有脸出去眠花宿柳。” “你……哎,四妹妹,”申浩天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什么,“你素来喜欢高寄那废物,你是想把我当枪使呢!” “我要表哥,你得那贱丫头正正好,”顿了顿申明蕊道:“也就我们是兄妹才便宜你,不然我就找别人了。” “别别别,先给我解解馋。” 申浩天光是想想都流口水。 “想要得偿所愿,你得听我的。” 申明蕊秀眉一挑。 “是是是,四妹妹是军师,我就是那跑前头的小卒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高寄的伤口不是很深,也因饮食上清淡忌口,膏药得当只留下极浅淡的痕迹,若非他发热平时也不会显现。 宋幼棠松了口气,高寄这般容貌,若真因她而留疤可惜了。 她身上虽还痛着但已不妨碍日常生活和走动。 经那晚事高寄对她规矩不少,夜里守夜也是各睡各的倒是比初见还正人君子。 宋幼棠心中感激,干活和伺候上也越发尽心。 投桃报李嘛。 如此过了十来日,红云从交好的小丫头口中得知苗家姑娘要过生辰了,姜氏回带着两姐妹去赴宴。 衣裳鞋袜首饰准备得热闹。 宋幼棠心思一动,同高寄问了文长公子与苗思明关系如何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心中便有了计较。 接下来三日宋幼棠白日绣晚上也绣,高寄不许她熬夜绣灭了她的蜡烛,她便等他睡着了再起身在外室绣。 如此熬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早上她将一个荷包挂在了高寄腰间。 “很别致。” 高寄看巧手翻飞似的将荷包系在他腰间。 他看着她熬了三个大夜,她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每晚都在偷看她倒在帘上的影子。 纤细的身影捻线穿针,他心疼又阻止不了,只能由着她。 “公子随文长公子赴宴,找机会往女眷方向走走。” 顿了顿宋幼棠解释到,“扇子复杂三日必定绣不完,便赶着做这个荷包,也是双面绣,上面我加了金丝和银线在太阳光下比较惹眼,公子站好位置借着太阳光便能显出荷包来。” 听她絮絮说着这些,高寄心中一暖。 宋幼棠熬了一个通夜,发微微有些乱,耳发落下时不时擦着白嫩的面颊,他看着抬手欲给她拢到耳后,抬手将碰到她发丝时候又觉不妥,恐惹宋幼棠生气,手怏怏垂下。 “我不在府中你小心些,不要被人欺负。若有人上门欺负你,不必处处忍耐。再不济,”他道:“我也是宣平侯府的长子啊。” 宋幼棠抿嘴一笑,原本疲倦的眸子有了些光亮,“放心,我会护好我自己。再者,这里也不是真的老虎嘴,你一不在我就出事那还了得?” “我又不是瓷娃娃。” 宋幼棠说着推着他出门,“路上还需些时间,别晚了。” 两个小厮照例随着高寄出门,玉蕉院就剩下宋幼棠和红云。 红云原本便不爱说话,如今似更沉默寡言了。 宋幼棠只当她有心事儿,因熬了通夜此时事儿成心神一松困乏便涌上来,她胡乱吃了几块点心便上床歇息。 红云见宋幼棠睡了小心关上门,拿了绣绷坐在门口小扎上绣手帕。 可仔细看会发现红云心不在焉的。 高寄宠爱宋幼棠夜夜要伺候,通房能生下子嗣后半生便有了依靠,可她每日都在给他们下避子药。 宋姐姐对她那么好…… 红云心中愧疚不已。 一声布谷鸟声响起,红云心上一慌,绣花针刺入手指,门口水绿色的手帕一挥便隐去。 红云心中忐忑不敢耽搁忙出去。 申明蕊主仆三人在隐秘处等她,红云行了礼,观月交给她一枚绿玉戒指。 “里面放了一颗药,等会儿想办法让宋幼棠吃下后你便寻了由头离开,院门留着。” 红云心中一紧,心中已有猜测,她不敢接,眼泪直打转。 申明蕊懒得跟她废话,“保你还是保宋幼棠,你自己选。” “办成这件事,这枚戒指就是你的了。价值百两,抵得过你十五年月钱。” 大滴大滴眼泪落在地上湿出点点暗色,申明蕊亲自将戒指戴到红云无名指上微笑道:“别让我失望。” 宋幼棠是被红云叫醒的。 “姐姐一夜未睡,这都快到傍晚了,不吃点儿东西伤脾胃。” 红云端着一碗瘦弱蔬菜粥,宋幼棠靠着枕头坐好了红云贴心的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才喂到宋幼棠嘴边。 “几时了?” 她睡眼惺忪从未关严的门看出去,淡红色的云霞仿佛柔软的花朵盛开,近得几乎铺在黛色的院墙上。元宝小说 “酉时了。” 瓷勺碰着瓷碗发出细微的声响,宋幼棠“哦”了声道:“这时候还没回来,想来公子要晚膳后才归了。” “嗯。” 红云声音听起来有浓重的鼻音,眼泪将要落下时眼前多了一双手接过粥碗,耳边听得宋幼棠道:“我自己来,你去忙吧。” 红云狠心闭眼转身利落离开,宋幼棠将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看了会儿晚霞,霞色越来越淡,她又觉得困了索性又睡下,不一会儿她已呼吸均匀,逐渐隐入黑暗的房间内她面色逐渐泛起潮红。 确定药起效了,红云依言留门出了玉蕉院,但没想到刚出去就被冲出来的一人狠狠甩了一耳光。 “小贱人,磨磨唧唧这么久才动手!害爷站得腿都麻了!滚!” 红云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哗哗的流,模糊的泪眼看得申浩天猴急的跑入玉蕉院直奔宋幼棠房间…… 第二十一章:人间情欲 宋幼棠仿佛被人放到火热的炭火上炙烤,但这火又极温柔将她身体烧得不愿意离开这团火热,更似在渴望什么等待什么。 她无意识的用手扯着衣衫,很快领口被她扯得松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浑身火热使得她身子不适的扭动着,原本妙曼的身姿此时更显诱人。 一声嘤咛自红唇中溢出,满室静默也似变得暧昧羞耻。 “吱呀!” 门被推开,一双靴子跨过门槛进入房间后迅速将门关上,申浩天听得嘤咛声骨头都酥了一半,他猴急的搓手一边跑向床榻。 床上诱人光景令他血脉膨胀,脸上因为激动而迅速变红,双眸满是渴望与激动。 “大美人儿,小妖精……” 他伸手欲摸那雪白的肌肤,又似想到了什么收回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取出剩下的一颗药丸一口吞下。 “一次不够,一次不够,别委屈了美人儿,爷先吃点儿……” 柔荑扯动衣裳露出一个肩头,桃粉色的肚兜也随之露出更引人渴望的风光出现,申浩天双眼放光一边伸手一边道:“爷帮你,爷帮你,我的心肝儿……” 他猛地扯下宋幼棠的衣裳,淡绿色的衣裳顿时落下一半…… 申浩天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药已起了作用,他浑身发红发烫模样与宋幼棠不相上下。 吞吞口水他爬上床,压上那日思夜想的娇躯…… 温软娇躯似柔软的梦境,申浩天寻到红唇低头欲吻,门忽然被踹开下一刻他腰间遭受一记重力,整个人如同虾米一半蜷缩在床内。 疼痛间他看得高寄脸白如雪,看向他的目光却似钩子一般,哪怕如今药劲儿上头他浑身火热心也凉了一瞬。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来不及细想,眼前一花,高寄将宋幼棠盖得严实,而后素日弱得跟病鸡崽一般的人单手将他拉了出来,左右开弓便是几拳后将他甩飞,凌空之际心口又补上一脚。 申浩天被打得快吐血了,他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只感觉自己被打了无数下,而后被拖着走了一段路,粗粝的地面将他磨得皮破血流,清冷的玉蕉院一路无人,高寄烧着怒火拖着申浩天直行直到看到水池将他一甩丢下… 高寄丢完人急忙赶回房间,原本给她盖好的被子被她胡乱踢开,半解的衣裳也被她彻底扯落,白瓷般的肌肤因为药性久未缓解而泛出浅淡的红。 桃粉色的肚兜上绣着的几朵海棠花生长于山峰上,更添艳色。 红唇发出的嘤咛妩媚勾人更似惊雷响在耳畔,高寄心中也似燃起了野火,迅速将他整个人烧透。 他轻咬舌尖使自己唤回理智。 伸手欲用被子将宋幼棠裹着但因她动作而几次都没裹好,手反而擦着她的细腰、背、盛开海棠的肚兜而过,细腻滑嫩又微微发烫的肌肤似缠绕的丝线令手不自觉想要触碰。 高寄,不可! 他心中警告自己,一只手迅速抓住宋幼棠胡乱四处抓的手,另一只快速将她裹好然后抱着快步出门回他的房间。 月光下高寄抱着宋幼棠走得很快,但被子中宋幼棠更不安分,滑溜溜的双手挂上高寄的颈脖,似他的肌肤令她很想触碰,她又直起身子用唇去寻那清凉舒适。 高寄唇被吻住,这双唇分外柔软似娇嫩的花瓣。 她吻得很生涩却很急切,原本环住颈脖的双手转而捧住他的脸颊,纤细腰肢也没闲着如蛇一般扭动着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身体贴着高寄的。 如此攻势高寄也不禁停下脚步,他闭上眼开始回应宋幼棠的亲吻,得到回应宋幼棠发出满足的呻吟,这点更似火星子落在油桶里,高寄脑子轰然炸开一只手落在她的的腰肢上游走,手下嫩滑令他几乎陷入另一个世界。 被子落在地上令高寄一停,他几乎是跑的方式回到房间,用脚关上门后抱着宋幼棠直奔床榻。 覆身压上娇软身体,他眼中已经被宋幼棠撩起了万顷海浪。 “棠棠……” 他轻唤,目光与宋幼棠的对上。 她的眸光潋滟,眼神迷离,这与眉间红痣相衬已是足以令人沦陷的幻境,偏生还有同样出色的相貌与勾人的红唇。 高寄手轻抚她的脸,炙热的目光中饱含满满的深情。 这是他放在心底喜欢了好多年的人,从未想过她会以通房的身份来到他身边。 “幼棠,棠棠……” 他急切亲吻着她,迫切的想要与她成为真正的夫妻,圆他十数年的痴梦。 宋幼棠比他更热情,双手胡乱扯着他的衣衫,待到肌肤相触时火热已到达顶峰。 她满脸艳色可压满城牡丹,细嫩的手臂紧紧抱着他,双腿缠着他的腰身,眸光潋滟端得是楚楚可怜。 高寄微微一笑吻上她潋滟的眸子,红唇再发出诱人的嘤咛,他抱紧了她欲与她一同沉沦时听得飘忽的女声轻唤:子洲…… 子洲…… 一身火热尽变寒冰。 高寄眸子中清潮褪去后是如月如雪一般的清冷,他看着依旧妩媚动人的宋幼棠却生不出半分旖旎的心思。 藕臂依旧环着他,她依旧渴求他的爱抚,甚至因为他的久未动作而急切的贴近他的身体,主动吻他的脸他的唇…… 高寄冷如伏冰。 许久,他坚定的拂开宋幼棠的手,在她坐起来拥抱他时一记手刀落在她后颈。 宋幼棠沉沉睡去,高寄给她穿好衣裳后盖好被子后他在床边坐了许久才传自己的衣裳。 他看宋幼棠的睡颜看了很久,子洲…… 那是谁? 她的……心上人? 高寄心间发涩又发酸,光是这个名字已叫他快发疯。 不知过了多久他自嘲道:“原来你不愿,是因为他。” 她有心上人,她要为他守身如玉。 幸好没有同她圆房…… 高寄可悲的想,不然她会很难过吧。 他的棠棠,心里有别人。 没有掌灯的屋内一片黑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夜里高寄感觉眼眶湿润,脸上滑过温热。 第二十二章:出丑 宋幼棠一觉睡到正午,醒来看见绣着吉祥草的帐顶蒙了会儿后脑中出现些零碎的片段。 火热不适的身体,申浩天的脸…… 她心中涌起一阵后怕,寒意使她身子微微发颤,她抓住被褥陷入魔怔之中时传来一道疏朗的男声。 “正巧,午膳刚送来你就醒了,来吃饭。” 高寄映入她的眼帘,宋幼棠鸦羽一般的睫毛轻颤。 后面的人是高寄,她急切的攀上他的身体,亲吻他、引诱他,那时她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容貌和身体的优势,用自己的一切贴近他。 模糊的片段是两人相拥而吻,他的手在她细腰上游走,他带着柔情唤她,棠棠…… 宋幼棠脸上泛起潮红,羞涩与尴尬令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高寄。 上次拒绝的是她,这次主动求欢的又是她。 没有丝毫不适的身体告诉她,高寄没有对她做什么,一个正常男人在哪种情况下很难把持,但高寄做到了。 “昨日……” 高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先吃点儿东西。” “公子。” 宋幼棠下床站定了对他福身道:“幼棠谢公子相救之恩。” 复杂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宋幼棠被这目光看得很不舒服,就在她欲说点儿什么的时候高寄已经走到桌前盛了两碗饭。 意思很明显。 宋幼棠昨日就喝了一碗粥,如今已是正午,饭菜香味儿诱得她肚子咕咕直叫。 因为饥饿手脚无力虚浮,宋幼棠也不推辞坐下慢慢吃着饭菜。 手边又多了一碗清淡的汤。 吃得差不多了,高寄才开口:“昨日你中了药。” 宋幼棠喝汤的动作一顿,眸中沁出寒意,“申浩天。” 她放下碗,目光看向门外,“昨日你走后我只喝了红云给我的粥。” “我已审过红云,她说粥是从厨房拿的,她给你送来一路上未被别人碰过。” “你怎么看红云?” 高寄的声音很轻,像天边被风一吹就散的流云。 宋幼棠凝眸,红云老实胆儿小,总是跟在她身边叫她宋姐姐,她受伤也是她帮她擦药,她忙着绣扇面玉蕉院的活儿她都包揽了。 小姑娘文弱安静。 “从内心来说,”宋幼棠道:“我是信任红云的。” 屋外红云的脚步一顿,“她少言寡语,但绝无害人的心思。昨日她给我送粥后是我让她离开的。至于申浩天,”她微微蹙眉,“他一直对我有龌龊心思,粥说不定在厨房就被动了手脚。” 两人没再说话,高寄吃完宋幼棠收拾了碗筷刚拿出门就看到红云眼圈儿红红的坐在石阶上哭。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宋幼棠走到她身后问。 红云见了她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宋姐姐对不起。” 红云重重跪了下去。 宋幼棠心中一沉,“怎么了?” “昨日我不该离开院子,害得你差点儿被污清白。” “你怎知……” 红云哭着道:“昨日表少爷晚未归,我见姐姐吃了粥又睡下便出了院去寻了个姐姐玩了会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表少爷拖着……” 说着红云脸色绯红,“拖着浑身赤裸的大公子将他丢到了百芳园中……” 浑身赤裸的申浩天…… 愤怒羞耻感在心中酝酿成风暴,恨不得将申浩天撕成碎片! “幸亏大公子回来得及时,不然姐姐清白被毁,我……我万死难赎!” 红云捂着脸痛哭,看得出她是真的后怕和愧疚。 “你方才说,大公子将他丢到了百芳园?” “是。”红云抽抽噎噎道:“大公子被剥光了丢到百芳园水池的事儿已经传开了,今天府中上上下下都在议论此事。” 高寄在给她出气。 申浩天堂堂嫡出大公子被人这般羞辱,今后便成为府中笑柄,甚至传到府外去。 “夫人和老爷气得不行,正在查此事,只怕很快就会查到玉蕉院,宋姐姐,你快出去躲躲吧!” “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 宋幼棠将她扶起来,眸色幽深,“忙你的去吧。” 同一时间申浩天的院子中申翰昀、姜氏、申氏姐妹以及申浩威、申浩晔都在。 申翰昀面色铁青,姜氏也面色不虞,申浩威申浩晔跪在地上其中申浩晔捏在耳垂耷拉着脑袋,一看就颇为委屈,挺冤枉的。 他小心看一眼申翰昀又忙收回目光仿佛被申翰昀看一眼就会掉一层皮。 “昨日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平日与他形影不离,给我把话说仔细清楚!” “父亲,昨日我一直在屋中练字并未出门,院中小厮丫鬟都可以作证。”申浩威忙为自己辩解,“至于五哥有没有跟大哥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了。” “没有没有没有。” 申浩晔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昨日大哥都没找过我,像是他有事儿做似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他的事儿,是那个事儿啊……” 提及此申翰昀、姜氏的脸色俱是一变,申明湘脸上一红,申明蕊则是不屑撇嘴。 床上的申浩天还在昏睡着,原因无他,他服下的药太过猛烈,饶是被盛怒之下的高寄丢到水池子里也没浇灭那缠身的火,被发现捞起来后反倒是不识人似的抓着救他的丫鬟就地撕扯衣衫,小厮们也不敢拦,姜氏赶去的时候丫鬟已经被他当众毁了清白。 堂堂申家大公子当众做出如此丑事,姜氏差点儿被气晕,命人将他与哭哭啼啼的丫鬟分开,没想到申浩天对着小厮也下得去嘴,手不老实的摸得小厮脸红直叫。 后来大夫来了说药性猛烈,若不让他发泄出来伤身后以后子嗣艰难。 申翰昀昨日有应酬不在府中,姜氏无奈之下只好令花妈妈找了两个丫鬟陪了申浩天一夜。 在药性下申浩天折腾到天际微白才睡过去,亏损了精神与身体,他到现在都还没醒。 可申翰昀回来了,昨日的府中大半人都看到申浩天光着身子,还当强迫丫鬟与之交欢……申翰昀被气得晕倒被急救醒来后便直奔申浩天院子,见人没醒姜氏又哭哭啼啼说他是被人下药陷害,申翰昀便找来申浩威和申浩晔询问。 第二十三章:颠倒黑白 申翰昀面色越来越差,申浩晔垂下头小声嘀咕,“有什么您可以等会让问大哥呀,爽也是他爽了,丑也是他出,您别拿我们撒气啊……” 申翰昀眼前一黑差点儿又晕过去。 不孝子! 申明蕊看得着急,想说此事都是因宋幼棠而起,但也不敢让姜氏和沈皓云知道她有参与,不然也吃不了兜着走。 她看着床上的申浩天,甚至有些担忧他把她供出来。 “老爷别气坏了。” 姜氏扶着申翰昀一边给他拍着胸口顺气,“等浩儿醒了就真相大白了,敢在家中对浩儿下药,此人一定要揪出,不然满府的公子姑娘岂不危险?” 姜氏故意将事说大让申翰昀也不由揪着心。 申明蕊别过脸,抬手时手帕遮住脸露出痛苦表情。 万万没想到自家的蠢哥哥会自己也吃下那种药,还做出那等丑事!申家子女的名声都将受损! 等申浩天醒来的时间申明蕊十分难熬,她坐立不安被申明湘理解为害怕,贴心姐姐宽慰她半晌,申明蕊沉默不语。 日头偏西的时候申浩天醒了。 他挨了高寄不少拳脚,后背现在火辣辣的疼着,心口也似火灼,脸也肿如猪头,又因过了一夜一张脸变得青青紫紫,看起来十分滑稽。 “母亲!” 他说话声音舌头似展不平,听不真切。 “我儿醒了!” 姜氏喜得落下泪来,仿佛申浩天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一般。 申浩天委屈得跟个姑娘似得掉眼泪,“母亲,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高寄他打我!” 申明蕊帕子握紧了,眸光骤然缩紧,“大哥,有什么想好再说。” 她声音渐缓,“刚睡醒,脑子怕还没清楚。” 姜氏敏锐察觉申明蕊不对劲,她坐直了身子道:“趁你们父亲还不知道浩儿醒来,你们把这件事给我交代清楚了!” 探究的目光落在申明蕊身上。 她虽是她疼爱的女儿,但女儿和儿子之间的取舍显而易见。 申浩天也暗自后悔,自己做的事见不得光,怎么能告诉母亲?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拾棍棒就等着撅着屁股挨打吗? 他双手捂住嘴,肠子都悔青了悄悄看向申明蕊,申明蕊瞪他一眼。 “现在不说,就去你们父亲面前说!” 姜氏气得拍床沿,顾不上手痛指着儿女道:“你们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 “母亲,这事儿都是四妹妹找我干的。” 申浩天毫不犹豫将申明蕊给卖了。 申明蕊眼珠子瞪得老大,一阵气血上涌,果然申浩天是靠不住的! “蕊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娘说清楚啊!” 申明湘看着干着急拉着她的手臂催促到。 “都怪那个宋幼棠!” 申明蕊站起来,目光怨恨,“若不是她整日缠着表哥将表哥哄得只爱重她,我哪里会出此下策!” “又是宋幼棠!” 姜氏气得眼睛紧紧闭上再睁开,看申明蕊都是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老跟一个通房丫头过不去?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可……可上次大哥落水也是她害的,她不安安分分伺候表哥也就算了,还蓄意勾引大哥,这才让大哥对她念念不忘!我也是看大哥被她勾引得魂不守舍的这才想办法……” 说到此处申浩天萎了,他缓缓往被子里缩,没想到姜氏回头瞪着他道:“药也是宋幼棠给你吃的?” 申浩天是个没主意的,被姜氏的怒火这么一吓当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 末了申浩天嘟囔,“我也没想到高寄会那么凑巧回来,不然我死也不会吃那药……” 姜氏听他居然在懊悔这个,气得抬手欲打他,但看到猪头一样的脸又下不去手,逼着自己收回手重重拍在自己腿上。 “母亲,罪魁祸首就是宋幼棠,您可不能放过她!” “住嘴!” 姜氏怒喝,指着申明蕊道:“为了跟个通房争风吃醋,你险些害死你亲哥哥!还不知错!” “母亲!” 申明蕊撅嘴撒娇,“早就让您弄走宋幼棠您不肯这才出事儿。她就是个红颜祸水,有她在一日,咱们申家就别想安宁!” 姜氏呼出一口浊气,“此事务必瞒严实了,若让你们父亲知道你们的勾当非得请家法不可!” 兄妹俩同时打个寒颤。 “等会让你们父亲来了,我自有说辞。”她声音渐冷,眸中闪过一丝狠辣,“到底是申家正经的公子姑娘,怎能被一个庶出的杂毛欺负?” “不关表哥的事儿!” 申明蕊急切帮高寄撇清关系,“都是宋幼棠勾引……” “够了!” 姜氏不耐烦,“若非那晚上有人路过,你哥哥就死在他手上了!往日我纵着你,可你要弄明白,谁才是你的亲人!” 见姜氏动了真怒,申明湘忙过来护着申明蕊一边拽她袖子一边哄姜氏,“蕊儿也是气急了,娘别跟她见气。此事需妥善处理,免得父亲对大哥心存芥蒂……” 姜氏收了怒气认真思考待会儿要怎么同申翰昀说才能将申浩天撇干净…… 申翰昀过来便看到姜氏正守着申浩天哭,他心中一紧,“不是说醒了?你还哭什么?” “老爷……” 姜氏哭得凄惨,“这宅子我与儿女们住不得了!” 申翰昀一听自然知道这是妇人的话术,不耐烦抬手道:“怎么回事儿说吧。” “大姑奶奶送来的通房不是个安分的,我们浩儿差点儿死在她和高寄手里!” “怎么说?”申翰昀眉头紧皱,“浩儿这伤是他打的?” 申浩天忙不迭点头,激动着坐起来脱掉衣裳露出满是伤痕的后背,“他打得可用力了,好些地方都被打了,父亲,杂毛昨天想打死我!” “对!” 他左手成拳击在右手中,“肯定是他给我下套,故意让那小妖精……贱丫头勾引我,然后再捉奸……呸,捉我,打我一顿报仇!” 申明蕊脸一白,申浩天把屎盆子往高寄头上扣,这是要害死高寄!她恨不得打申浩天一顿! “父亲,你可要给我报仇啊!” 申翰昀面色越来越差,“此事细细说来。” 第二十四章:她只是为了高寄 玉蕉院的饭食是最先变差的,从前高寄的饭食虽然清淡好歹有四菜一汤,如今只有一菜一汤,菜还很差。 至于丫鬟宋幼棠只得一碗饭和一点菜,红云同她一样。 紧接着衣裳玉蕉院的不洗,水果也没了供给。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幼棠承了高寄的恩情,便把他当作正经主子伺候,此事高寄是受她牵连她自然要想办法化解。 自从那晚上的事后申明蕊也再没来过玉蕉院,红云打听得知是被姜氏禁了足,请了个师傅院中教女工。 掌管整个后宅的便是姜氏,宋幼棠自然以为症结在姜氏身上,她得去一趟承平院。 高寄似知道她的打算,在她临出门前放下书卷道:“我是玉蕉院的主人,自当我挺身而出。哪有让你一个姑娘去的道理?” 宋幼棠劝他,“女人跟女人好讲话些,公子您去了不过是几句话便将您打发了。再说了,此事还没闹到明面上,您何苦先去扯开那块遮羞布,若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是您娇气故意刁难她们呢!” 宋幼棠说得在理,但高寄深知后宅如战场,女人的手段虽然见不得光但最是折磨人。 他岂能看着宋幼棠去涉险? 再次被拒绝后宋幼棠不高兴耷拉着张脸,手捏着帕子,连眸子里的光也暗了。 “公子是觉得奴婢只会端茶送水干伺候人的活儿?奴婢的脑子就什么都做不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肩线都软了下去,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好似被烈日暴晒后的小禾苗。 明明姑娘们都喜欢被人捧在手心儿遮风挡雨,但她似乎很不喜欢这样。 脑海中的某段回忆被触动,高寄斟酌许久似乎做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很艰难。 “半个时辰你若不回来,我便去救你。”元宝小说 宋幼棠欢喜抬头嘴角微抿,调侃高寄,“公子这是可是明着承诺过的,可别像上次一样姗姗来迟。” 闻言高寄不由一笑,“放心,我必准时准点儿来。” 宋幼棠一福身,含着笑跨出门槛,门口红云正等着她。 见姜氏需等妈妈们通禀。 正在处理家事姜氏听闻宋幼棠来还有些意外,“她一个人来的?” “还有个叫红云的小丫头,没进院,在大院门外等着。” “哼,还知道带只狗通风报信。” 姜氏撂了笔,“心术不正胆量倒足。” 她起身眸色复杂,“今日既然来了,那就别让她白来,不然浪费了一身胆气。” 宋幼棠被领着进去。 如意竹帘被撩起,宋幼棠一脚踏入便闻到名贵的雪檀香,姜氏穿着家常衣裳着青色绣如意葫芦裙子,软底绣鞋尖儿上缀着一块雕成如意的绿玉,周身瞧着素净却是价值不菲。 她歪在罗汉床上,单手支脸正闭目养神,一个丫头跪在后面给她捏肩,一个拿了美人垂给她捶腿,好不惬意。 申翰昀这一脉虽然在祖地老宅,但富贵是半点儿没差。 “奴婢拜见夫人,夫人万福。” 姜氏许久才睁开眼淡淡扫她一眼道:“不在院中伺候主子,见我做什么?” 她不叫起身宋幼棠便只得跪着。 宋幼棠声音软绵,“奴婢为夫人而来。” “为我?” 姜氏奇了来了兴致,倒想听听宋幼棠会怎么说。 “奴婢还未来幽州时便听说夫人最是宽厚慈悲,来了之后发现众位姐姐说得果然不错,夫人待大公子比府中公子还要好上几分,公子也是打心底里敬重您。” 姜氏噙着笑,眼中却没笑意,反而是探究。 “可是近几日府中婆子对玉蕉院颇有怠慢,大公子怕给您添麻烦便是吃不饱睡不好也不忍着不肯说,可巧,明日大公子友人要上门研讨文章,大公子为此事昨夜一夜没睡,生怕友人上门怠慢被人误以为是夫人苛刻。” 宋幼棠说着声音逐渐哽咽,“大公子身子原本便弱,奴婢瞧着今早看着精神越发不济……奴婢心疼大公子,自作主张来求夫人做主。” 她重重磕头,“求夫人庇护大公子!” 一番话看似为姜氏考虑实际是逼着姜氏今日就把事办妥。 花妈妈与徐妈妈对视一眼,心中都知晓,这个小通房看着年纪小,却是个有盘算惯能忍的。 可惜姜氏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给宋幼棠好看。 她轻轻笑了声,坐直了身子道:“必是这几日忙着浩儿的事儿底下人寻了空荡偷懒。” “难为你忠心为主,既然我已知晓便再没有让寄哥儿受委屈的道理。” 姜氏右手摸着左手的翡翠镯子,“听你说寄哥儿身子又不好了,可巧了,”她道:“前段日子我才请回来一尊高僧开光的菩萨,你既一心为主,便去菩萨面前给寄哥儿磕头求福吧。” “徐妈妈,”姜氏吩咐道:“打发人去一趟玉蕉院,同寄哥儿说一声,我留了晚膳,宋幼棠晚些回去。” 宋幼棠嘴角轻挑,“奴婢多谢夫人。” 姜氏的佛堂设在偏僻之处,草木幽发,十分幽静。 蒲团丢下,花妈妈双手叠放小腹,冷冷道:“你便在这里祈福吧,我会留个丫头给你作伴。” 宋幼棠福身刚一跪下膝盖便如同针扎一般疼,蒲团里面藏着东西。 见宋幼棠面色微变,花妈妈冷笑道:“距晚膳还有三个时辰,你可得抓紧时间,夫人说了最近她总觉得头痛胸闷,等会儿你多磕头一道也替她祈福了。” 宋幼棠掐着手心告诉自己,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姑且忍耐眼前。 一次次跪下膝盖针刺一般疼痛令她神经时时刻刻紧绷。 花妈妈看她跪了几十次后留下个丫鬟守着便去回话了。 也不知拜了多少次,宋幼棠膝盖上沁出了血,她拜得越来越慢,痛感也似没那么强烈,额头汗水湿了鬓发令她好似生了一场大病。 不过略歇一歇丫鬟便催促她,宋幼棠咬着牙又拜。 这是偿高寄相救的恩情,她今日,只为高寄。 宋幼棠心中憋着一口气,一次次跪下又一次次忍着痛起来。 第二十五章:姜氏的手段 不知多久后宋幼棠膝盖打颤,眼前甚至有些模糊问丫鬟,“到晚膳时分了吧?” 丫鬟吞吞吐吐,“怕是还没……” “外面天已黑尽,怕是晚膳时分已过。”宋幼棠声音逐渐冷下去,“夫人说留我晚膳,这位姐姐请问我的晚膳在何处?”元宝小说 丫鬟正欲作答时花妈妈带着晚膳来了,一大碗饭菜和一大碗的汤就在檐下摆着。 宋幼棠几乎不能行走,双膝直打颤,原本行走起来颇有风韵的身体似老人一般躬着。 “坐着吃吧。” 她的膝盖现在略动一动便痛,坐着对她来说就是撕裂细小伤口的酷刑。 “怎么,饭菜不合你胃口?” 花妈妈冲丫鬟使了个眼神,宋幼棠已经忍痛坐下,原本便鲜血沁出的膝盖登时泅出鲜红。 “谢夫人赏。” 花妈妈颔首,宋幼棠夹起一块竹笋放入口中…… 筷子再翻开,竹笋、木耳、小菜还有切成丝的肉。 只不过肉呈现生肉的淡粉色,她嘴里的竹笋亦是生的,不用想,其余菜应该也是生的,筷子拨弄米饭,米呈现的也是夹生状。 “怎么?饭菜不合你口味?” 徐妈妈故意捏着嗓子道:“看来还是玉蕉院的饭菜可口……” “妈妈说得哪里话。” 宋幼棠抬头咽下生的竹笋道:“夫人赐饭奴婢受宠若惊,饭菜很美味,奴婢很喜欢。” “既然喜欢那就吃完吧,一粒米都别剩。” 宋幼棠点头,夹生的饭,完全生的肉菜入口很难吃,但她硬生生一点点吃光了。 汤入口咸得能直接当盐用。 宋幼棠眉头都没皱一下将一大碗汤喝光。 两个碗全都吃得干干净净,徐妈妈满意点头,“既帮你主子祈完福那便早些回去,明日,这佛堂还为姑娘留着。” 宋幼棠走几步便要停下歇会儿,她走也是撑着艰难挪动双腿,不一会儿整个后背已被汗水打湿。 一路上丫鬟婆子们当看猴儿一般看她笑话,她在那些嘲笑奚落声里一点点往玉蕉院挪动。 高寄哪里还需好生解释安抚,不然只怕他又要为她出头。 宋幼棠行得艰难,终于至百芳园时路过水池被姜氏等候已久的小丫头故意推入池水中。 这是她第二次落水。 上次没受伤倒能自救,这次她的膝盖动一下都难,水一口口被迫吞入,宋幼棠双手拼命划动让自己身体浮出水面。 这时一人飞奔而至而后跃入水中,托着她的腰身将她带上岸。 一上岸高寄便将她打横抱起直奔玉蕉院。 宋幼棠躺在他怀中,好似回到幼时重病在娘的怀中一般,那时她可以悄悄的唤她娘,她也不会虎着脸令她不许唤。 高寄走得很快但脚步平稳,怀中的宋幼棠并未受多大颠簸。 红云提了灯笼在路口等他们,一见两人浑身都湿透了忙道:“奴婢去厨房打热水来。” 一福身匆忙去了。 宋幼棠被放到床上,高寄用帕子给她擦身然只是徒劳,他去拿了她的衣裳来道:“把衣裳换了,别病了。” 宋幼棠点头,看他还在滴水,“公子也是。” 水珠顺着乌黑的发从脸上滚落,她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好似风中飘摇的白荷。 高寄心中一痛转身去屏风后换衣裳。 宋幼棠褪了衣裳,裙子沾了血,便是沾了水也同血肉粘连在一起,她脱裙子时疼痛感再次拉扯她的神经,原本吃了生的食物的胃便不舒服,此时被疼痛一激胃中登时一阵翻涌…… 呕吐的声音传出,刚披上衣裳的高寄心中一急跑了过去,见宋幼棠吐了一地,衣裳上也尽是呕吐物,这方空间里全是难闻的异味。 高寄迅速扶着宋幼棠,宋幼棠又吐了几次直至将承恩院吃下的所有东西都吐干净了才停下。 一地的脏污,异味充斥鼻腔,宋幼棠闻着味儿又想吐。 高寄拿了被子过来将她裹住抱着往她的房间去。 宋幼棠只着肚兜,裹在被子被高寄抱在怀中,同样的长廊她与她记忆中的模糊片段重合。 但她此时连害羞都没力气,整个人完全脱力靠在高寄怀中不想动弹。 将宋幼棠放到床上高寄给她倒了茶水漱口,亲自捧了铜盆供她吐水,此时被子滑落露出宋幼棠来。 浅绿色的肚兜衬得肌肤雪白,察觉高寄目光宋幼棠微微偏过脸,高寄忙别过视线转身放盆,并趁着这个功夫将袒露胸膛的衣裳穿好。 “我让红云来给你换衣裳。” “奴婢谢公子。” 宋幼棠声音有气无力。 高寄想问点什么最后将满腹话语压下,关上门出去寻红云。 宋幼棠的膝盖被伤得厉害,大夫说一段时间怕是不能走路。 原本以为膝盖很严重的宋幼棠松口气,蒲团底下放了极细的毛毛针,这种针刺入身体几乎不见伤口,是后宅惩罚人常用的手段。 后来她拜菩萨的时候就留了心眼儿没有跪实,虽然这样会累些但没那么伤膝盖。 她跪得太久,后来才沁血来,又因坐着吃饭和行走将原本伤口撕裂,一个膝盖才看起来吓人。 另外宋幼棠有些轻微中毒,大夫言是吃了不当食物,只是毒性比较微弱又全吐了出来,影响不大,吃点儿药便好了。 红云红着眼眶给她上药,高寄送大夫出去。 “她的伤是怎么弄的?” 这位大夫是给府中丫鬟婆子们看病的,不比给高寄看病的老大夫被收买得紧。 年轻大夫斟酌片刻道:“应是细针所伤,细若头发丝,按理说不应留下伤口,只怕这位姑娘是还受了其他苦处膝盖才伤成那样。” 高寄听着目光越来越冷,周身气势强得有些吓人。 他现在很庆幸幸亏宋幼棠回来便将东西都吐了出来,不然此时只怕危险。 姜氏想要折磨宋幼棠又把握着分寸,不至于害死她。 只是如此行事,实在恶毒! 大夫交代了宋幼棠饮食上的注意事项,以及伤口应如何养护。 末了多嘴一句,“我观姑娘体内寒气重,恐难以有孕,饮食上应仔细些。” 第二十六章:以牙还牙 这话说得隐晦,但高寄一点就通。 他想了想,“棠棠此前在寒水中泡过,是否也会受影响?” 大夫点头。 高寄道了谢亲自送大夫出了玉蕉院而后让小厮领着出去,大夫走得飞快,总觉得这位表少爷很在意那个通房丫头,刚才走的时候他觉得表公子的眼神想杀人。 红云帮宋幼棠收拾妥当后高寄吩咐她去厨房拿白粥,而后高寄去了宋幼棠屋子。 他搬了凳子隔了几步距离坐在她床前,明明有满腹的话想同宋幼棠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幽深的夜里,烛火明灭,高寄只觉得开口都难,心中涩然一片。 他想同她说今后这种事让他去,他想说今后不会让她在历这样的事,不让她委屈受辱……但他说不出口。 如今处境说这些,好似登徒浪子许下三媒六聘。 许久他目光温柔,“今夜厨房送来的晚膳很好。” 宋幼棠一怔,旋即笑起来,“底下人偷懒不尽心,夫人已经责罚过了,公子可宽心。” 顿了顿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道:“夫人院中有佛堂,奴婢明日还想去给公子祈福。” 高寄皱眉,姜氏还想日日折磨她? 眉眼之间闪过一丝戾气,高寄心中已有计较,“明日再说。” 宋幼棠着急,“明日奴婢自有办法应付,公子莫急。” “知道,”高寄眉眼似春风化雪,声音也温柔,“棠棠那么聪明,肯定已经想好办法了。” 翌日,一大早徐妈妈便派人来接宋幼棠去祈福。 红云含着泪通禀,宋幼棠如今下地都困难,更别说祈福了。 高寄整好衣冠出现在承平院丫鬟面前,这丫鬟是个二等丫鬟在姜氏面前也得信任。因此只见高寄不见宋幼棠便不悦道:“怎么不见宋幼棠?祈福的是宋幼棠,还请公子让她出来,奴婢好带回去交差。” “那丫头昨日不慎跌入水池,今日发起高热。病体去承平院恐惊了舅母,我也许久未向舅母请安。友人下午才至,今早便去向舅母问安。” 说着他长腿一跨径直先走了。 丫鬟急忙跟上不死心道:“不过小小伤寒何惧?佛堂距夫人屋子也远,不妨事的。公子还是让奴婢带走宋幼棠,免得菩萨发怒。” 高寄停下脚步,丫鬟心中一喜,胡诌到,“昨日宋幼棠在菩萨面前发了愿,求菩萨保佑公子平安顺遂,她必连续跪拜十日……今日才是第二日。公子,”她抬头笑道:“可不敢欺骗菩萨。” “菩萨有慈悲众生之心,礼佛重在诚心。不能前去跪拜在屋中念经文也是一样的。” “可……” “怎么?” 高寄冷笑,“我竟不知你能做菩萨的主了?” 丫鬟吓得忙道:“表少爷说笑了,奴婢区区一个凡人……” “既如此,还不带路?” 高寄路过百芳园水池脚步略顿了顿,姜氏是冲着他来的。 他将申浩天从这里丢下去,她昨日便派人将宋幼棠也推下去,便是明明白白告诉高寄,她要替她儿子报仇。 姜氏听闻高寄来了一点儿也不意外,以高寄对宋幼棠的宠爱,少年人又爱将情爱当饭吃,他替宋幼棠当着一点也不意外。 见了礼,姜氏关心高寄几句便问起宋幼棠。 “那丫头是个好的,心眼儿实诚,又有极有耐力。昨日为给你祈福跪拜了足足三个时辰,后来我见天色晚了便让她吃了再回去。” “寄哥儿,你好福气啊。” “这都是母亲心疼我才送了棠棠过来。” “嗯,今日怎么不见人?” 姜氏笑道:“那丫头说了今日还来呢。” “昨夜不慎落水,得了伤寒。” “小……” “说起来,”高寄提高了音量,“与表哥落水的位置一样。” 他掀起眼皮与姜氏目光对上,“表哥病了我一直没去探望,不知表哥身子可养好了。” 提及申浩天姜氏怒气上涌,原本想私底下报的仇也似被钩子勾了起来。 “据小厮说浩儿是被你从丢下去的,寄哥儿,你可有解释?” 姜氏眸光怨毒盯着高寄,“自你来了府中,我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为何要对浩儿下如此毒手?寄哥儿,他可是你表哥!” “本来不欲与舅母说这些,但既然舅母问题,我便唯有告之舅母。” 高寄道:“那晚我夜归便见表哥拉着芳园中的小鹿往那假山洞中而去,我见之生疑便问表哥,岂料表哥不理会我不说还威胁我少管闲事,我不放心便远处偷偷看,见表哥脱了衣裳欲与小鹿行……” 高寄面露难色,“不雅之事。” “胡说!浩儿怎会如此?明明是宋……” “我也觉得奇怪,但我看表哥面色潮红便觉得表哥是被人下药,眼看着表哥要犯下大错我便去拉表哥欲去寻大夫,可惜表哥不肯,我只好拖着他将他丢下水池清醒。” “可惜后来还是听说表哥毁了几个丫头清白……但应不妨事,”高寄道:“表哥早日开枝散叶,舅母也能早享天伦之乐。” “胡说!” 姜氏气得面色发红,不顾伪装与体面指着高寄道:“你颠倒黑白,此事明明是因宋幼棠所起,你竟污蔑浩儿对小鹿……” 她耻于开口,恨不得将高寄拆吞入腹。 明明是宋幼棠勾引浩儿,明明是他打了浩儿,他竟胡说浩儿发疯意图与鹿交合! 自高寄来后一直是由人拿捏,今日还是头一次如此反击忤逆! 高寄听她指责也不恼,反而叹气,“此事不说舅母难以接受,我到现在还觉得恍惚仿佛那夜所见是一场梦。” “舅母若不信,大可仔细查验。” 此话一出姜氏脸色更难堪,她要如何查验? 去审问一只鹿? 这传出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要不然问问表哥也可明真相。” 高寄将事儿栽在鹿身上,申浩天怎么辩解也没用,别人只会觉得他在狡辩。 高寄将她的路都堵死了! 姜氏气得头晕,徐妈妈花妈妈忙一个捧茶,一个给她掐额角使她缓口气。 第二十七章:当街被抓 高寄似没看到,由着她们一番忙碌。 “寄哥儿,”姜氏喝了口茶顺了气,“你到底不是亲历者,自然不知其中缘由。” 顿了顿姜氏目光慈爱,“那日浩儿被歹人下药,你所见应是误会。” “如此,”高寄笑道:“那定是误会了。” 两人都笑着,可花妈妈和徐妈妈都觉得紧张。 表少爷来府中十来年从未如此耍过心眼,跟别说将夫人气得几乎晕厥,她们也是今日才知表少爷竟如此难缠。 高寄此举将宋幼棠摘了个干净。 他是真喜欢宋幼棠。 “但听浩儿说,你屋里的通房似并不安分,时常引诱于他,为防止你们表兄弟之间生嫌隙,不如将她交给舅母管教段日子,等教好了再送回你身边。这段日子,”姜氏道:“我自会寻可人的伺候你。”元宝小说 “多谢舅母,我习惯她侍候了。在我跟前她十分乖顺,平日更是一步路也不肯出玉蕉院,舅母对她只怕有误会。” 姜氏再次被气到,宋幼棠乖顺?一步也不肯出玉蕉院? 那她儿子能因宋幼棠而折腾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舅母是为你好,寄哥儿年纪轻,难免为美色所惑……” “多谢舅母,我屋中人我自然是知她秉性。如今眼前舅母应多为表哥表弟表妹们考虑,据说那日丑闻已经传遍街头巷尾,听闻二表妹正在相看,可别因此事误了婚事。” 这恰巧踩到姜氏痛处,她早下令让人把嘴捂严实了,不许往外传,哪知道还是透了风。为此申翰昀对她发了好大一痛火,姨娘们煽风点火的令申翰昀对他们母子越发厌恶,今早她去见,申翰昀已经不肯见她了。 这是怨上她了。 “算着时辰文长公子已快到了,”高寄道:“舅母保重。” 行礼便走高寄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从怀中拿出手抄经书道:“棠棠身子不适,大夫说了得卧床静养,昨日说好的日日拜观音已经无法做到。但那丫头心眼儿实诚,熬了一夜抄了经书想供奉菩萨前聊表诚心。” 徐妈妈打开一看,吓得语噎,怯怯看向姜氏,姜氏接过一看竟是《往生经》! 高寄下了台阶还是清晰听到茶盏被拂落在地的声音,但他脸上未见笑意,依旧笼着一层寒霜。 “夫人莫气,这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小伎俩,除此之外他也干不出什么来。” 徐妈妈给她顺着气一边将《往生经》藏在自己袖中。 “夫人眼前要紧的是处理外面的流言,照顾好大公子,办好四姑娘的生辰宴,重讨老爷欢心啊!” 姜氏头抽抽疼,“外邦贱种!外邦贱种!” “夫人别气坏了身子,他愿意宠着那丫头让他宠着,侯爷这些年本就对他不闻不问的任由咱们大姑奶奶管着,如今若知他为了个通房丫头顶撞舅母,只会对他更加失望。” “可怜我的浩儿,平白受了满腹委屈!” 姜氏哭了一回,誓要让宋幼棠和高寄在府中难过。 高寄回去的侍候宋幼棠已经张罗好一桌吃食了,原本下午才来的文长公子踩着饭点儿来了。 宋幼棠放好酒壶便退下心中大松,幸亏昨日将事化解了,不然今日高寄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两人谈天说地谈诗词文章,很普通的一次见面。 午膳后文长喝了会儿茶略坐了会儿便走了,高寄原本想送他到大门口,刚出玉蕉院文长扇柄一抵他腹部,眼往里挑,“假模假样就别送了,喝茶的功夫你就看了她十几次。你这玉蕉院到大门口那么长一段路,我怕你心急得烧成灰。” 一番揶揄令高寄唇角微扬,文长见状立马道:“看看,果真被我说中了吧!伯源啊,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可得小心了!” 他手背在他心口拍了几下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而后带着小厮潇洒离去。 宋幼棠同红云一起收拾桌面,高寄在门口看了会儿。 她的发又黑又长,弯腰之时长发垂于桌上柔软得好似一捧水。纤细的腰身好似花茎一般,柔嫩易折。 姜氏周身不痛快时常找玉蕉院麻烦,高寄索性便时常带宋幼棠出门躲避,留在院中的红云便成了姜氏怒火宣泄口。 好几次主仆两人回来便看到或是跪着受罚或是被打得脸颊通红的红云,宋幼棠细问之下得知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找茬。 一点小事儿便是高寄也不能去问姜氏,不过一个丫鬟,难道还大得过主子去? 申浩天在床上度日如年,等察觉姜氏和申翰昀对他得怒气已消,他便急吼吼叫上申浩晔申浩威带上小厮浩浩荡荡去平日最爱去的风流处玩耍。 三人玩儿到亥时才醉醺醺从脂粉堆里出来,出去之后偏偏又不坐马车反而拐弯儿去了碧湖看姑娘们夜游碧湖。 夜风徐徐吹着,将才从酥手中吃下的酒散了不少。 湖边叫卖吃食的不少,申浩晔见有最爱的杂果圆子汤便叫了三碗,申浩天喝了一口便丢开摇着扇子看美人儿去了。 申浩晔专心吃完了一碗杂果圆子汤一抹嘴儿去寻申浩天两人,却发现申浩天正在纠缠一个姑娘,申浩威拉他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半天没起来。 “美人儿,美人儿!” 他扯着自己衣裳,胡乱在那姑娘身上摸,小姑娘尖叫求救,倒有几个强壮男子站出来一拳一脚的往申浩天身上招呼,申浩晔冲上去也结结实实挨了几脚。 过了会儿巡夜衙役来了将申浩天抓了起来,他倒还扭过去亲压抑的手背被衙役狠狠扇了一个大耳光。 一场闹剧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快,待人走后一辆不起眼的青蓬小马车挑起的帘子被放下。 竹扇收回马车内,文长叹息,“算计个蠢货也要用上如此精妙的计策,伯源啊伯源,你可真是会浪费你的才智。” 兄弟三人同样从花楼而出,同样吃的杂果丸子汤,却只有申浩天出事,便将食物给排除在外,出问题的只会是申浩天。 花楼内给申浩天喝酒的杯子单独动了手脚,方才的杂果汤内一种果子与此前下的药一混合便会使人发情。 第二十八章:申翰昀想杀她 提前打听好申浩晔的喜好,提前传消息今夜游湖的有久负盛名的美人儿,再提前安排一个卖杂果丸子汤的方成今日之局。 小马车慢悠悠压着方才闹事的地方而过,碧湖又恢复热闹,仿佛刚在的事从未发生。 申翰昀匆匆从姨娘床上爬起来,大步往外走又顿住对伺候的人道:“去把你们的好夫人叫起来,去看看她那丢人现眼的儿子!” 姜氏迷迷糊糊被叫起来,听说是申翰昀派人来的她还以为是他要来宿羞涩吩咐花妈妈伺候梳妆。 传话长随听了这话在屏风外急得不行,脱口而出,“大公子当街猥亵姑娘被巡夜衙役抓了,如今人关在牢里,老爷已经赶去了,夫人您可快点儿吧!依照老爷的性子,大公子只怕要被打得半死!” 往妆台去的姜氏脚下一软跪在地上,守夜的徐妈妈忙去扶她。 “夫人莫急,大公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此等事,既到县衙掖好,由他们查正好还大公子清白。” 申浩威申浩晔两人皆在衙门,将一整天的行程吃喝事无巨细全部说了。 申浩天此时人已清醒过来,跪着喊冤枉求申翰昀姜氏救救他。 在家中发生的丑事尚未过去,如今又做出同样的丑事来,申翰昀气得当堂给他一脚,姜氏不敢劝阻捏帕子在旁边忍泪。 申翰昀再气急败坏为着申家名声也强压下怒气解决此事,原本以申家的面子此事可轻轻揭过,但事发之处人多,苦主定会上衙门求个公道,州官为着官帽也不敢放过申浩天。 “此事就无转圜余地了?” 申翰昀面若寒霜,语气不善。 州官心中咯噔一声,想想申翰昀的哥哥姐姐心肝儿直打颤,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申家趁夜寻那姑娘一家,若他们松口申浩天便能即刻归家。 “得知是府上公子,下官早查清了那姑娘家宅何处。” 一旁捂着心心疼儿子的姜氏忙道:“我去,我立刻就去,老爷您暂且等一会儿,我一会儿便回来。” 出了这事申翰昀自然没了睡意,州官作陪他便留在衙门等姜氏。 姜氏命人回府准备银钱,自己则带着徐妈妈直奔那姑娘家。 寻到了地方叩门说刚说明来意,徐妈妈便被狠狠啐了一口,“没教养的腌臜东西!污我家姑娘清白名声还有脸上门来?” 徐妈妈在申家是有头有脸的,被人这般对待气得脸发白,但为着主子咬牙忍耐擦口水又是陪笑脸,好说歹说是把主人家请出来了。 来了人,姜氏抬脚而上,拿捏着申家主母的气势道:“说吧,多少银钱你们可平息此事?” 她倨傲扫一眼对方,“拿了银子搬离幽州,此生不许再回。” 姜氏是被各种污水泼出来的,缀玉的绣鞋、织金的裙子、千金一尺的衣裳,尽数被打湿,连她风韵犹存的脸也没逃过被泼的命运。 “夫人莫与那下贱刁民一般见识。” 徐妈妈给她擦着污水,素色的绣花帕子擦得变了颜色还有股难闻的气味,姜氏见了那脏污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 她拍拍胸脯,想起方才严家夫妇狠绝的话心中不由担心申浩天。 “他们说了不和解,要上州府,上京师告状,此事若不处理妥当,大姑奶奶二哥怕也会怪罪……” 她突然明白申浩天闯下多大的祸事! 因为害怕她抓着徐妈妈手,不住念叨,“这回我怕也保不住浩儿了……” “夫人莫慌,回去听老爷怎么打算,不过一介平民拿什么同我们申家比?” “老爷只怕……” 姜氏硬着头皮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为保自己自然有添油加醋将严家说成刁钻难缠之辈。 申翰昀发了一通脾气而后不得已上马车亲自去严家商量此事,原本幽州有头有脸的人物生生忍着严家夫妇的羞辱。 半个时辰后申翰昀脸色阴沉而出,候在门口的姜氏忙迎上去问如何了。 申翰昀奴怒极反笑,“让你儿子准备好娶妻吧!” “什……什么?” 姜氏勃然大怒,“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我的浩儿是什么身份,她一个布衣之女岂配得上?” 她抓着申翰昀得手臂,“老爷,您万不可答应。我已休书给大姑奶奶帮浩儿在京师谋划前程,他娶妻也要娶京师贵女啊!岂能配了个布衣?” “那要怎么办?” 申翰昀狠狠拂落姜氏的手,冷眉怒目,“任由他们将事闹大闹到京师,我们再被哥哥姐姐厌弃?还是杀了他们?” “你不是很宠爱你儿子吗?” 申翰昀抓了姜氏的肩,将她拖到严家门口,指着严家门道:“你去帮他杀人,把他们一家全杀光就没人影响你儿子的仕途!” 申翰昀谨小慎微,生怕惹了兄姐厌恶不得他们帮扶。他前程能力不如他们,却也想在幽州搏个好名声,守祖宅基业,却不想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此事若不处理好,他再无颜在幽州立足。元宝小说 思及此,申翰昀另一只手恨不得给姜氏一耳光,最后一丝理智将动作拉住,他用力掐住姜氏肩头,姜氏虽痛却不敢出声——她刚才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意。 申翰昀,她的夫,想杀她。 申翰昀放开姜氏抖如筛糠的身子,褐色的液体从她裙底流出,徐妈妈惊骇不已扶着软成一滩烂泥的姜氏,颤着心肝儿呼唤。 第二日严家人便上衙门鸣冤,夫妇二人将戴着帏帽的女儿护在中央,就在衙门大门口跪下喊冤,说女儿被当街污了清白已无活路,只求大人严惩贼子! 围观百姓很多指指点点,不消一刻钟便能传遍街头巷尾。 不远处最高的茶楼可将衙门尽收眼底,高寄递给宋幼棠一个油纸包,眉眼含笑道:“刚做好的云片糕。” 京师有家云片糕入口即化,幽州的显然欠缺些火候。 观察到宋幼棠微微蹙眉,高寄又拿出一个油纸包到:“蜀中的麻片。” 以麦芽糖、花生米、芝麻粒做成的麻片口口香脆,宋幼棠眼前一亮,高寄嘴角便浮起笑来。 衙门传来吵嚷声,却是严家姑娘在当场寻死! 高寄与宋幼棠一道将目光看过去。 第二十九章:生辰宴 衙役拦下寻死的严家姑娘,严氏夫妻朝着围观百姓跪下将昨日发生之事以及姜氏申翰昀上门威胁逼迫之言悉数说出。 官府早派人通知申翰昀,过了一刻钟申翰昀和姜氏便来了……衙门口顿时成闹市。 申翰昀以袖遮脸,姜氏面色惨白赶在他身后,州官是个知事的当即将两人请进去,再将严家三人半请半威胁的拖进去。 “看不成热闹了。” 宋幼棠惋惜。 “看了也是堵心,”高寄道:“既出来了,咱们逛逛去?” 一出门高寄就多几分活气,宋幼棠自然不会拂他意。 申家出如此丑事,姜氏也无心针对玉蕉院,高寄与宋幼棠倒是过上轻快日子。 几日后宋幼棠正在给扇面收尾,她用完一个颜色的丝线后换线时看高寄正望着窗外出神。 他望的京师的方向。 宋幼棠心中略有猜测,却觉不好多言。 连申浩天的事她也不好问是否是他的手笔,要不然他怎么知道严家人会在衙门口闹事? 她有九分把握自己猜中了,但却不宜说破。 姜氏的死穴是申浩天,对付申浩天比对付姜氏更能让她煎熬难受。申浩天此事闹得大,将整个申家牵涉其中,手法可谓是够毒。 高寄能隐忍,擅谋算,懂得蛰伏伺机而动。 这样的人,不会囚于小小庭院。 宋幼棠思量得入神,高寄走到她面前都未发觉。 “棠棠的绣艺真是精湛,感觉拿出去给人都亏呢。” 宋幼棠突然被夸脸上一红,突然想起出事之前让高寄带去赴宴的如意扇荷包便问到,“上次赴宴可见到苗姑娘了?” 高寄摇头,“苗思明将他妹妹看得极重,便是他好友都难窥芳颜。” “没关系,”宋幼棠仰起脸笑着道:“我们还有机会,扇子快绣好了。” 她明眸中有亮光,眉间红痣平添温柔,艳似朝阳的脸一笑起来便迷得人舍不得移开眼。 真想将太阳据为己有。 高寄心中一时生出痴念。 这场闹剧申家以两万两银子收场,严家氏夫妇收了钱趁夜带着女儿离开幽州此后踪迹全无。 申翰昀的名声受损出门交友也变少了,整个申家规矩越发森严起来。 姜氏经此一事收了从前性子变得谨慎小心起来,申浩天被申翰昀请家法在祖宗排位前打得半死,在床上养伤便伤了大半个月。 申明蕊搁了茶盏,幽幽叹息,高寄却似没听到一般,翻过一页书卷。 枯坐半晌申明蕊觉得无趣便走了,因姜氏失宠她也敛了锐气在姐妹中也不似从前那般事事争先拔尖儿。 但因高寄对她的冷淡她心中对宋幼棠的厌恶倒是与日俱增,总找机会挑宋幼棠的刺儿,可惜此次高寄都明摆着护着宋幼棠反倒是将她气得七窍生烟,好在红云每日都有给她下避子药,不然若宋幼棠怀孕,高寄心里就再装不下她了。 气急败坏的申明蕊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希望到时候高寄能忆起往日对她的的疼爱。 申明蕊盼星星盼月亮的生辰终于到来。 申家颓废了近一月,姜氏有意办好此次生辰宴让申翰昀高兴高兴,因此申明蕊的生辰宴办得比之前申明湘的及笄礼还热闹。 申明蕊闺房。 全新的首饰衣裙,精心装扮后她也是个美人儿。 申明湘给她点完唇脂目光温柔,“真好看。” “表哥会喜欢吗?” 申明蕊一开口申明湘笑容便淡了,怎么就放不下高寄? “好了,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总提别人做什么?” 姜氏走了进来,申明蕊不满撇嘴,申明湘哄她,“今日你最好看了,谁也没你亮眼。” 申明蕊这才高兴了,转而问观月,“表哥来了吗?” 玉蕉院。 高寄在解棋局,宋幼棠在西窗刺绣。 阳光照了过来她微微眯了眼,下一刻高寄已到窗边将遮帘放下,免得宋幼棠被晃伤眼。 “今日是四姑娘生辰,昨夜就心急得让人提醒你,这时辰该去了。” “不着急。” 高寄道:“等你绣完。” “还得半个时辰。” “她不值你早去候着。”高寄语气中掩不住的厌恶。 宋幼棠便专心忙手中活计,这是给高寄绣的腰带。 过了半个时辰高寄解开棋局,宋幼棠正好收针,高寄便道:“走吧,带你去看有趣的东西。” “什么有趣的东西?” 生辰宴无非就是听歌看跳舞,还能弄出花样来不成?元宝小说 高寄挑眉,“去了你就知道了。” 申明蕊的生辰宴办得极热闹,哪怕是在幽州给宣平侯府面子的也不少,整个幽州的达官贵人都齐聚一堂。各自府上适龄的姑娘、公子更是不少,夫人们自然而然的将这生辰宴变成了给自家姑娘儿子相看的机会。 从前申明蕊在贵女中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贵女们都愿与她交好,哪怕她脾气差也都忍着,但如今申浩天闹出丑事,贵女们对她便不比从前,幸亏有性子软和机敏的申明湘陪着才不至于冷场。 观月得了令在门口守着高寄一现身她便快步禀告申明蕊,申明蕊一听一扫郁闷立马提着裙子跑过去寻高寄。 高寄今日一身竹青色衣衫,白玉莲花簪衬得他气质高洁,只行走着便好似一股清泉山风从熙攘俗气红尘而过,令人见之心旷神怡。 “表哥!” 申明蕊小跑着过来,宋幼棠在身后行礼,申明蕊当作没看到,只笑盈盈看着高寄道:“表哥可来晚了,我都等了好久了。” 说着她伸出白嫩的手,声音娇俏,“我今年的生辰礼呢?” “已命小厮交与管事,表妹自可去看礼单。” 高寄说着细细看了她道:“表妹今日的妆容甚是别致。” 被心上人夸妆容好看哪个女子都会雀跃,申明蕊也不例外。 她娇羞的双手摸脸道:“是吗?表哥喜欢就好。这是幽州最新来的脂粉画的妆面,据说京师现在就时兴这种妆容呢!” “很适合表妹。” “谢谢表哥……” 申明蕊羞得声若蚊鸣。 正说着话申明湘走来道:“苗家妹妹来了,寿星快去作陪。” 第三十章:苗思莹上钩 宋幼棠微微抬头,整个幽州能入申家的苗姓也只有第一富商苗家兄妹了。 她小上前一步轻轻拉了拉高寄的衣裳,高寄会意对申明蕊笑道:“还是表妹的面子大,苗家姑娘都来给表妹贺生辰。我听文长兄说过,苗姑娘可是不轻易出门的。” 申明蕊原本就是个张扬高调的性子,听高寄这么捧喜得找不着北,下巴一扬,“思莹姐姐可是我闺中好友。” 高寄又同她说了几句话,申明湘笑着道:“表兄妹整日相处话稍后再说,苗家妹妹怕是已到了,让客人等着不是待客之道。” 雕梁画栋的屋舍回廊处已出现妃色的裙角,上面的刺绣精致非常,腰间挂着的玉铛远远看去都能知晓价值不菲,再一眼,戴着赤金的七宝璎珞,一块牡丹金牌在日光下十分亮眼。 一个气质温柔的姑娘缓步而来,香雪桃腮,温温柔柔,眉眼间是被宠出来的无忧无虑。 这便是苗思莹。 “苗姐姐来了,表哥我先不与你说了!” 申明蕊还是记得姜氏的交代,苗家是幽州第一首富家中产业无数,苗思明又极爱重这个妹妹,若得苗思莹便等于得了苗家半数家产。 这块肥肉便是不能入申家入她姜家也是好的,因此姜氏让申明蕊姐妹一直与苗思莹交好。 高寄颔首。 姐妹俩前脚走宋幼棠一推高寄,等高寄随着申氏姐妹至门前,出于礼貌同苗思莹颔首示意而后转弯先一步走。 太阳下有什么晃眼的金银色一晃。 苗思莹微微眯眼便见得竹青色的衣衫腰间挂着一个如意扇形的荷包,扇骨突出,扇面却隐隐似透明上用金银二色丝线绣着祥云和仙鹤纹极为精致漂亮。 那银色的丝线绣的祥云随着人动作似流光一般会动。 绣痴苗思莹一下被吸引了目光,她对同她说话的申明蕊致歉而后抬脚追上高寄行礼道:“小女苗思莹。” “苗姑娘。” 高寄谦谦君子,“我与苗公子有几面之缘,早听闻姑娘秀外慧中,痴迷刺绣一道,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提及刺绣苗思莹眼中光芒大盛,“小女是很喜欢。”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如意扇形荷包上,“不知公子身上荷包是何人所绣?可是府中绣娘?” “苗姐姐喜欢?” 申明蕊道:“不过是个荷包罢了,这还不好办?让绣娘给苗姐姐绣一个,绣好了我亲自给姐姐送去,还能讨姐姐家中的八宝糕吃吃,我真是爱极了那糕。” 自己心爱的刺绣技艺被人当众以不放在眼里的语气说出,宋幼棠看得苗思莹的脸色微微一变,偏申明蕊没发现不说还说着想吃苗家的其他点心和酥山…… 心思细腻的申明湘发现苗思莹不悦轻轻扯申明蕊袖子,申明蕊不明所以,申明蕊已笑着同苗思莹道:“这位是府中表哥,我看这荷包造型别致,绣艺精湛怕是不是出自府中绣娘之手……” 听申明湘这么说苗思莹面色稍缓。 “表哥。”申明湘上前一步,“不知这个荷包是何人所绣?可否令她来见见苗家妹妹?” 苗思莹忙点头,看着高寄的眼神中充满期待。 “这……” 高寄为难,“她素不爱见人,不爱出风头,只痴迷绣艺,给我绣着荷包都叮嘱了不许透露……” 身后的宋幼棠羞窘,她一个通房可以不爱见人吗? 苗思莹失望,“这样啊……” 眼神却止不住的往荷包上看,“技艺高超者是不愿理杂事……”元宝小说 风吹过荷包,苗思莹看得荷包之后竟还绣了字! 她又惊又喜,“这是双面绣?” 高寄拿起荷包,翻另一面,“原来这叫“双面绣”?我拿到手便觉得别致,后面绣了“君子如风”四字。” 苗思莹想看荷包又不好开口,毕竟是男子随身之物,她一个小姑娘贸然开口免不得要被人耻笑,想想那绣荷包的又不愿见人她失望道:“看来是我缘浅了。” “苗姐姐莫要难过,是谁等会儿表哥告诉我我帮你寻来便是,以苗姐姐和我的身份难道她还敢不来?” 申明蕊倨傲道:“给她钱便是。” 见精湛的绣工苗思莹已经打心底里尊重那人,申明蕊这么轻慢她不悦道:“不必劳烦申妹妹费心。” 说着对高寄一福身先一步走了。 “哎,她怎么还生气了?又不是我让人不见她的……” 申明湘同这个心思简单神经大条的妹妹说不清,只拉着她手腕无奈道:“走吧。” 眼见好机会从眼前溜走宋幼棠开始不解为何高寄不将她说出,走了几步见苗思莹心不在焉模样心中便悟了,再看端端正正坐着的高寄只觉得他是藏起尾巴的狐狸! 已快至午膳时辰宾客基本已到齐,沈老爷照顾男席,沈夫人顾着女眷,两边隔着长长的屏风避嫌。 宋幼棠随侍着高寄,但她生得美艳,好几个人都偷看宋幼棠。 男人贪婪炙热的目光宋幼棠自是感觉到,但这种目光她历得多了已会忽视,只是高寄却不悦了,让宋幼棠站得离他近了许多,又刻意遮住她替她挡着那些赤裸不怀好意的目光。 申浩天见他如此举动不屑冷哼,“不过是个通房还真当个宝了!总有一日老子要把她压在身下!” 他是半点儿也不长记性。 碧湖边上的事儿再加上此前府中的事儿传了出去,外面人都猜测他在男女之事上有瘾。 如今姜氏不说此前想找的京师的贵女,便是如今幽州好人家也不肯将女儿嫁给他了。申浩天什么都不知道倒整天乐得自在。 只不过自上次事后申浩威和申浩晔两人都听从姨娘的话不再整日跟在他身后,免得他又做出什么污糟事儿来受牵连,他已独来独往许久了。 申浩威给他满上酒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帮大哥达成心愿。” 闻言申浩天满意的拍拍他肩膀,兄弟俩又是一阵龌龊商量。 “你的这位红颜可真招眼。” 文长的声音响起,高寄回头微微一笑奇道:“你怎么来了?” 第三十一章:四海赌庄 “你不来找我,怎么就不许我寻了机会来找你?” 自知理亏高寄举杯饮尽,文长嘴角微翘,“这还差不多。” 他落了座,与他闲谈起来。 男宾这边推杯换盏,女眷那边不时传出笑声,过了会儿舞姬在中间的莲花台上起舞吸引了不少目光。 宋幼棠想,这就是高寄说的热闹? 不管怎样今日牵住了苗思莹的心也算是一大进步,总算帮上他了。 宋幼棠没发现不知不觉间她也在为高寄考量。 歌舞正欢,酒正酣,宾客兴致正浓时突然从外冲进来几个高大的小厮打扮的人,他们一冲进来舞姬吓得四散。 “何人胆敢造次?” 沈老爷重重放下酒杯,长久尊养的威严自周身发出。 为首的人却是不慌不忙道:“听闻今日是令爱芳诞,在下祝贺申老爷与申姑娘了。” “来贺生辰可不是你们这样的。” 申翰昀怒不可遏,“退下!” “申老爷怕什么?是亏心事做多了不知道今日我们来是为哪桩?” 男子大笑,“放心,今日是不是为您的事来,不过您的面子今日怕是保不住了。” 他顿了顿,下巴微抬,“谁让府上有个风云人物一般的大公子呢,哈哈哈!” 申翰昀心中一沉,目光若利剑一般刺向申浩天所在,后者登时酒杯落地,吓得浑身发抖。 他上前一步抱拳向四周,“诸位都是幽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碰上也属在下幸运。今日在下扰生辰也是逼不得已……” 他从怀中拿出厚厚一沓纸,隐约可见上面写了大半张纸还有手印。 “在下今日是为寻申家大公子而来!” 有人认出他是谁,小声道:“你是四海赌庄的少掌柜。” “贵人慧眼。在下正是:“龙乘云。” 他转而对申翰昀道:“这是贵府大公子在赌庄欠下的赌债,但他为躲赌债整日不出府,我们也只是做小生意的寻常百姓平日可没机会进府。今日贵人多才得了机会混入府中向大公子讨账!” 申翰昀转头寻申浩天,却见他弯腰逃跑已至侧门。 早在刚才龙乘云进来的时候他一眼便认出他来,登时便吓得面白如纸,更别说方才申翰昀那一眼…… 他自知今日逃不掉,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令他还是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悄声逃跑。 “逆子!” 申翰昀面色铁青,“你给我说清楚!” 申浩天一下软了,转身朝着申翰昀方向“噗通”跪下,又急又怕之下哭着道:“我是被他们下套了,爹啊,我是冤枉的!” 他哭着朝申翰昀方向爬。 当着幽州有头有脸的人物,申家大公子的颜面丢尽了。 若说碧湖之事尚能狡辩,如今众目睽睽被赌庄要账便将他钉死于案板上,再无翻身可能。 申翰昀拿了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向申浩天,瓷器碎裂在地另一边的姜氏才如梦初醒跑过来拉着申翰昀,“浩儿肯定是被人害了,老爷你明察可不能冤枉了孩子!” 申浩天此前便惹申翰昀不快,如今若再遭一击便是嫡子将来也可能无法继承家业! “在下只为要债,没心思看申老爷打儿子,申老爷家大业大,又有宣平侯府做靠山,几万两银子肯定不放在眼里,还请申老爷把银子结了吧。” 龙乘云上前众目睽睽之下将申浩天按了手印的借据放到申翰昀面前的桌上,而后看着申翰昀的眼睛道:“大公子在四海赌庄欠下赌债共计:三万五千八百九十五两。” 满院的人皆静默,申翰昀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短短一两月的功夫,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怎么?申老爷难道要赖账?我们小老百姓赚钱不容易,若申翰昀赖账,草民只好去州府请大人做主了。” “管家!带龙公子去取银子。” 一个着褐色衣衫的中年人出来对龙乘云道:“龙公子请随老奴来。” “慢着。” 龙乘云道:“既当众要债,那便要当众清点,免得后面出什么事儿我可担待不起。” “依他。” 申翰昀咬牙切齿道。 见丈夫如此模样姜氏知道申浩天是在劫难逃了,她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幸亏申明湘和申明蕊眼疾手快扶住她。 “娘,您别急。” 申明湘焦急道。 姜氏心如死灰摇头。 很快银子取来,龙乘云的手下当众慢慢清点银子,这个过程对于申翰昀等人来说无疑是漫长的受刑,仿佛将他的脸在地上来回踩踏。 他脸色差到极点。 “银子我拿走了,借据便给大公子留下了。” 龙乘云对申翰昀抱拳又侧身对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申浩天道:“青山不改,大公子今后来四海赌庄依旧是贵客。” 几人离开,宾客都没了心思宴饮,申翰昀身子一个踉跄,姜氏不顾自己去扶他不料却被他一把拂开,申浩威见状扶着他。 “犬子不懂事,让诸位看笑话了。然今日是四女儿生辰,还请诸位怜小姑娘,给申某个面子继续为她庆生。” “哪里哪里。” “申老爷言重了,年轻人不懂事马……” “啊!” 众人场面话中夹杂着一道惊呼,众人循声看去却是一个胖乎乎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捂着嘴指着某处。 顺着手指看去众人皆惊。 申明蕊不明所以,都看着她做什么?虽然她今天确实装扮得极美,连表哥也夸奖了,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她摸摸脸,嘟囔:“没见过美人吗?” “噗嗤!大花脸!好丑!” 胖胖少年笑着道。 申明蕊气结,“胡说什么呢!” 申明湘忙用手帕给她挡住脸,申明蕊不明所以一把扯掉手帕,不满道:“姐姐,你干什么!” “蕊儿听话,快回去!” “姑娘,您的妆花了!” 观月听雨说着一人拉一只手将她带离了宴会。 “这下可好了,寿星都走了,这席是没意思了。” 文长起身,看着一脸淡漠的高寄道:“难得来一趟,你不请我过去坐坐?” 文长与高寄走在前头,宋幼棠跟在后面,方才两件事发生得太快了。 第三十二章:叫嫂嫂 申浩天被当众追问赌债,申明蕊当众花妆出丑……这便是高寄说得有趣的事了。 他是为了给她出气报仇? 她抬头看那道竹青色的人,忍了十多年,如此不管不顾?只为给她出气? 她想起被姜氏以找贼为由打的那日,他告诉她,给她领路的小丫头回不来了。 他也说过,欺负他可以,欺负她不行…… 她眼眶微湿,别过眼看初夏的嫩色花叶,心中一片暖意。 再走时她跟在后面一步步踩着高寄踩过的石板地砖,仿佛是同他一样的步调。 前头的人是似察觉到了,刻意迈小了步子,两人这么悄含情意的走,旁边心思灵敏的文长很快察觉,顿时心中一塞。 “伯源,你可别这么欺负人。” 他凑近他,肩膀挨着肩膀,悄悄往后看宋幼棠道:“得了个绝色美人便罢了,我还在这儿呢,你们就在这里悄悄的郎情妾意的,叫我怎么受得了?” 宋幼棠一个小姑娘这么被他说,脸上飞霞。 “哼。” 他随意拿起挂着的如意扇荷包把玩,眼角眉梢皆是得意,“我家棠棠可不止是绝色。” 文长是知他一心想搭上苗思明,闻弦知意一喜道:“成了?” 高寄不语,文长高兴得拍手,“不错不错。” 他疾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慢吞吞秀情意的两人道:“你们就该是一对儿!” 文长爱宋幼棠泡茶的手艺,两人等候的功夫下棋打发时间,红云将所需用具放好便出去候着,还机灵得走得远远得在他们一眼就能看到的远处。 “怎么自打得了幼棠,我看你这玉蕉院伺候的人也越来越机灵了。” 文长慢悠悠落下一子。 高寄眼皮一抬慢悠悠道:“不许叫幼棠。” 文长一怔,眼睛瞪得老大,“那你让我叫什么?” 他故意逗他,“棠棠?” 高寄眼神能吃人。 文长摸着下巴似在认真思索,“宋姑娘?可她已经跟了你了。” “嫂嫂。” 高寄道:“你可叫嫂嫂。” 文长不乐意了,“虽是你的人,但非明媒正娶之妻,我怎能叫嫂嫂?” 手中黑子拿起在手中轻摩挲,高寄声音很轻却极认真道:“会有那一日。” “你认真的?” 文长惊的棋子差点儿滑落,他压低了声音道:“她只是个丫头出身,身后没有强大的娘家,给不了你任何好处。你比谁都清楚,娶个对你有助力的妻子对你多重要。” “不过是多费些时间。” 高寄抬眸,嘴角含笑,“该你了,文长。” 文长观他神色不似说笑,落下一字道:“你同龙乘云的交易是在刀剑尖儿上搏命,就为了给她出气?”文长手中把玩棋子。“古有幽王烽火戏诸侯为红颜一笑,他好歹也是个君王。可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伯源,”文长声音严肃,“你要为她,毁了全盘布局?” “为一个申浩天,你与我精密布局方让他于闹市做出那等龌龊事。” “同龙乘云做交易,让他诱申浩天染上赌瘾再上门逼债、在脂粉中做手脚令申明蕊当众丢人……此番作为似后宅妇人争斗。” “伯源,你让我怀疑,是否还值得我帮。” 声音很轻却似惊雷响在耳廓心间。 高寄拿棋子的手一顿。 海棠绣鞋一顿,纤细白皙的手握紧了胡桃色的托盘。 鸟雀在树枝间跳跃呼朋引伴,蝴蝶在初开的月季上流连忘返,风景宜人是令人喜欢的午后,这一方屋内外气氛却紧绷得似拉到极致的弓。 稍有差错,弦断弓毁。 同一时刻瀚文院。 申浩天跪在院中中两个灰衣小厮正拿着藤条一人一下的打着,锦袍被打烂印出血痕来。 申浩天的哭喊求饶声不绝,姜氏看得心口痛,不住的哀求申翰昀,神明细申明蕊两姐妹也跪着求情。 “老爷,浩儿年轻被人下套,您不可不查就打他呀!他可是您亲儿子!” “如此孽障,早知他会做下今日之事,我还不如不要他!” 申翰昀原本就被人说是靠姐姐大哥才在幽州立足,一直以来极为爱惜颜面,多年不松懈才得一个好名声,如今全被申浩天给毁了! 他越想越气道:“给我往死里打,打不死他,我就打死你们!” 两个小厮闻言互相看了眼后都发了狠,这次是用了全部力气打,申浩天疼得跪不住了在地上打滚儿,模样好不滑稽。 “敢躲就把他腿打断!” 申翰昀气不过夺了藤条自己上手狠狠抽打申浩天,一边打一边骂,“一天天不学好,整日斗鸡走狗,好色贪财!” “如此大家业还不够你败!” “让你去赌,让你丢人!” 申浩威和申浩晔躲在院门口偷看,申浩晔吓得直哆嗦问申浩威,“六弟,你说大哥会不会被打死?” “不会。” 申浩威比谁都清楚,嫡子的优待。 只要申浩天没干杀老子和掉头的大罪,他就永远不会真的出事。 但今日,他确实是被人害了,而且他还知情,只是劝了两句后便由他去了并且找了借口这段时间都没跟申浩天在一处厮混,不然今日被打的就是他了! “老爷,要出人命了啊!” 姜氏扑过去抱着申翰昀的腿被一脚踢开,花妈妈徐妈妈忙过去扶起主子,花妈妈灵机一动小声对她说了句,姜氏如醍醐灌顶。 “老太太前几日来了信说昊儿生辰她会派人送东西来,到时候若送礼的妈妈看不见浩儿或者浩儿浑身是伤报给老太太,老爷你岂不是要让老太太心痛难过?” 申翰昀动作慢下来,姜氏见状捂着脸哭,“老太太本就离得远,这十来年也没见一回浩儿,时常挂念,若得知浩儿为三万两银子出事,老太太心里不定怎么难过……” 申家老太太如今跟着二房在京师住着,但对于家中儿孙一直很是疼爱。 申翰昀的日子能过得这么好多亏了老太太心疼儿子,让儿子女儿帮扶着不然申翰昀早跟哥哥姐姐生分了。 搬出老太太他理智回笼,姜氏见状上前一把躲过藤条交给花妈妈,冲两女儿使眼色,申氏姐妹将申浩天扶着离开。 第三十三章:比作褒姒 “老爷,浩儿可是你的儿子,你难道不清楚他是什么人?” 姜氏接过丫头奉上的茶道:“他虽好颜色,前段时间也做下混帐事……但从来不沾赌。这次必是中了圈套,那龙乘云也未必就是清白的。开赌庄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申翰昀过了许久才接过姜氏的茶盏,手中茶盏接过姜氏心中一松,扶着申翰昀坐。元宝小说 “什么时候要账不行,偏偏挑今日,他摆明了就是冲着您来的。” 为了救儿子挽回儿子在丈夫心中的印象,姜氏将丈夫拖下水。 “浩儿只是一枚可怜的棋子啊!老爷,您明察秋毫,一定要查清此事还浩儿一个清白。” 三言两语姜氏便将申浩天摘了个干净,并将申翰昀拖下水。 她跪下,哭着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老爷您就怜惜怜惜我吧。” “此事,我会查清楚。” 申翰昀眼神一冷,盯着姜氏道:“你最好把你的儿子看好,别再做出什么丢人的混账事儿……若被发现,决不轻饶!” “老爷放心,我一定将儿女教养好。” “还有蕊儿……” 申翰昀想想当中出丑的四女儿脸又黑了。 “她肯定也是被人陷害了!” 闻言申翰昀不禁冷笑,“不知是你生的儿女蠢如猪狗,还是平日得罪人太多,怎么我九个儿女不算计别人,单单就算计你的?” “这……” 姜氏不了申翰昀这么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讷讷跪在原地。 申翰昀起身离开,“你们三人各自禁足一月。” 到底没放过他们。 姜氏泄了气,好在总算蒙混过关了。 只有她清楚自己儿子是个怎样的混账,吃喝嫖赌样样沾! “花妈妈,”她吩咐,“将他房里的莺莺燕燕全部发卖了。还有四姑娘房里的人,全部清查一遍!”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不过一个生辰宴,被借着害了他们三人! “奴婢谢过文长公子夸赞。” 屋内气氛凝结之际,一道清亮的声音传入屋内。 两人循声望去,海棠色裙角如水蔓过门槛,宋幼棠笑盈盈而来。 “为何谢我?” “奴婢不知自己竟能与褒姒相比,千古美人,可不得多谢文长公子?” 文长哼笑,“我说你家公子为你英雄气短,欲与他分道扬镳,你倒为此小事谢我。可见是个没良心的,”他似笑非笑看着高寄道:“真为你家公子不值。” “我是褒姒,公子可不一定是幽王,英雄也未必会气短,”宋幼棠将茶放好,抬眼看向高寄。“只是若还在危机四伏之地待着,怕会命短。” “文长公子才思过人,公子有鸿鹄之志,龙困浅滩,”宋幼棠敛眉认真道:“奴婢虽不知二位是因何结盟,但奴婢猜想,二位应是互相成就。” “农妇尚知藤不离瓜,瓜不离藤,二位公子又怎会因我一个小小女子而起龃龉?” 从宋幼棠开口高寄就嘴含淡笑,此时他眸光落在文长身上,文长原本绷着结果被高寄看得受不了了,摇头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道:“罢了罢了,吃人嘴短。若还有什么,怕是连个农妇都不如了。” “伯源啊伯源,我当你这位红颜是褒姒,原是褒姒不及她。” 文长认真道:“容色过人,胸有沟壑,口齿伶俐。果真我方才来时没说错,你们是真相配。” 闻言宋幼棠心中大石头落地,高寄虽没明着说,但她跟他赴宴几次可看出高寄对文长很看重,他对他如今很重要,是不可或缺的助力。若真因为她而失了文长,她会自责愧疚死。 “喝茶。” 高寄端起茶盏细品宋幼棠泡的香茶。 申家经白天的事各房各院都极热闹,唯有玉蕉院在原本就不显眼的申宅中安静着。 宋幼棠将装绣扇的锦盒拿出。 高寄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道:“你要送礼?” 宋幼棠颔首,“等苗公子问上门的时候,公子就可以将此扇赠予他。” 全心全意为他考量,成了一步便想着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灯下的宋幼棠轮廓染上一层烛光肌肤便似珍珠一般泛着光亮,高寄心中微动,喜悦泛上心头。 只是虽情动但他极力克制,转而与她闲聊起其他。 宋幼棠猜中了,第二日苗思明便给他递了帖子。 高寄带着宋幼棠宋幼棠带着锦盒赴约。 见面的地方在幽州最大的酒楼,也是苗家的酒楼。 说是酒楼其实也能比肩豪门后宅,一间吃饭的屋子便是一个院子,各个院子的景致陈设都不相同。 宋幼棠跟着一路见别出心裁的景致与珍贵花卉猜想,若非有人请客高寄是来不起这个地方的。 肉眼可见的贵。 宋思明是个商人,但说话快人快语,见了面便说出目的。 苗思莹昨日回府后半句不提在申家看的热闹,反而情绪低落,绣花针都刺了几下手指,丫鬟自然禀告给宋思明听了。 宋思明知晓妹妹是为了一个绣娘而茶饭不思,找着源头后当即派人第二天给高寄下帖子。 “你将绣娘送来,我给你银钱。” 宋思明道:“你开价。” “抱歉。” 高寄道:“绣娘给不了。” 他看向宋幼棠道:“她是我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 宋幼棠听得脸颊发烫。 “是你绣的?” 宋幼棠将锦盒放在桌上打开,取出团扇展示上面的双面刺绣道:“回苗公子,是奴婢所绣。” 苗思明看看高寄又看看一双白嫩手指拿着的精致双面绣扇,“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一介商人,除了钱财生意之外一无所有,你贵为王府长子,我实在不知我能为你做什么。” 高寄微微笑道:“苗公子生意独占幽州有头一份,跺跺脚幽州都要抖一抖。能做的太多太多了。” 宋思明哂笑,“今日你是有备而来……” “但不可否认,你抓住我软肋。可是高寄,”他起身道:“若是我妹妹知道你拿此事要挟我,你说在她心中是绣技重要还是哥哥重要?” 第三十四章:棠棠听话 “在苗公子心中,妹妹胜过一切。我可以保证让苗公子做的事儿不会违背苗公子意愿,只是苗公子举手之劳。” “看来此事对你很重要。” “高寄,”苗思明道:“”你确实是个聪明人,你也找到了很好的帮手。” 他重新坐下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幽州盛产茶叶,边塞异族最喜幽州茶叶,每年秋冬所需供不应求。” “若今年茶叶不能如往年一般送往边塞……” “你想做什么?”苗思明警惕,“做生意都希望天下太平,高公子此举……” “区区茶叶造不成什么影响,在边塞缺茶叶之前会有人来幽州查茶叶之事。” 他轻声,“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两边长街亮如白昼,街上人流如织,食物的香味、脂粉香味儿混合在一起便成了夜里城里独有气味。 高寄见宋幼棠往外看叫小厮找地方停了马车。 他先下车再伸手牵宋幼棠下马车。 “回去晚了会不会被刁难?” “他们现在忙得很,顾不上玉蕉院。” 高寄执了她的手,柔软的小手握在手心像是握了块上好的美玉。 “走,带你看看幽州夜景。” 这晚高寄带她走过美人桥,路过卖吃食的长街,逛过盛满花灯的水渠。 高寄好几次想握住宋幼棠的手,将要碰到的时候又收回手,夏日轻薄的衣衫恍若柔顺的风从他掌心滑过,高寄心上一片怅然。 宋幼棠在满城浮光般的灯火里恍惚回到幼时某次全家回乡祭祖路过她娘家乡,那个小城也有这般风光。 小小城池,夜里宛若遗落人间的琉璃烟火。 走走停停,宋幼棠难得身心皆放松,再看高寄也越发顺眼起来。 苗思明将团扇带给苗思莹两日后苗思明再次给高寄递了帖子,高寄便带宋幼棠赴约。 两人到的时候苗家兄妹已经到了了,苗思莹甚至在门口等着,远远的看到申家的马车来了,她便是一喜。元宝小说 紧接着下来一个身长玉立的俊俏男子而后再牵扶一个着芙蓉色衣裙的女子下马车,女子衣着不艳不淡见之令人身心愉悦。 待到进了苗思莹才注意女子容貌也惊人,生得眉目如画不说,身姿婀娜,特别是眉间的一颗红痣更添明艳风情。 但女子非轻浮浪荡之人,饶是有风情也令人生不出轻浮之意。 苗思莹很喜欢她。 “高公子。” 她行礼过后便走到宋幼棠旁边,喜道:“原来你便是那位巧手大家,那日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点明身份,果真是如同高公子所说,你是个恬静无争的性子。” 宋幼棠被夸得不好意思,行礼问安过后被苗思莹拉着到另一边说双面绣扇的事儿。 “我拿到扇子也想学着绣绣,可绣出来简直不忍看……” 苗思莹小心的捧着扇子与宋幼棠一道看扇子,宋幼棠笑着悄悄朝高寄看去,高寄正巧与她目光对上,两人相视一笑。 苗思明对高寄的用处可不止那一桩事,那件事也未必就是高寄的目的,不过是探路砖罢了。 有绣痴在晚膳后过了许久两人才得以离开,还是苗思明同苗思莹道:“申家不比别处,夜里规矩大,若是晚了回去需禀过掌家主母才能开门。还是给高兄和宋姑娘省去些麻烦吧。” 苗思莹一点就透,高寄寄住在申家想来日子并非顺心如意。 她同宋幼棠约好了明日再在此处见面,说完又觉不妥道:“明日直接来家中吧,家中做点心的厨娘是从京师来的,会做的花样多,我请你吃点心呀。幼棠,你一定要来。” 小姑娘眸光亮如星子令人觉得仿佛拒绝是种罪过,于是明日的约便定了。 如此三日两人都受邀前往苗家,宋幼棠有意讨苗思莹欢心将小姑娘哄得越发喜欢她,她也将双面绣的技艺倾囊相授,还教了她几种针法,苗思莹高兴得不行,每天走都给宋幼棠装上很多点心。 苗家的食盒每次提着回府都被申明蕊知晓,她喜欢苗家的点心,但苗思莹从未让她带走过。还有表哥,自生辰宴后她就没见过他的面儿,虽他每天确实出门儿,但她派人送去的补汤据红云说,他回府后碰都不碰。 她好像失去了表哥。 宋幼棠抢走了表哥还抢走了苗思莹。 申明蕊气得砸烂了不少瓷器,夜里也睡不着翻来复去的想办法如何夺回高寄之心。 翌日两人又是一早出门,用过晚膳后略坐了会儿苗思莹照例准备了点心让宋幼棠带走,这次还有染色珍贵的丝线赠她。 宋幼棠谢过苗思莹与高寄一道离开。 马车行过宋幼棠喜欢的一家蜜糖铺子时高寄下车给她买了一包蜜饯,上车的时候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巧啊伯源。” 文长手拿竹扇笑着出现,身后四个小厮手中提着书盒,另一个抱着几卷画,其余两人手中拿着其他用品。 看样子是刚与有人品文论书画归来。 宋幼棠忙下车行礼,“文公子。” “相请不如偶遇,”他一指旁边的茶楼,“去坐坐?” 上了楼,申家的小厮被文家的小厮阻在楼下与他们一道等着,两个小厮看了看楼上窗户,清楚可见宋幼棠坐着。 宋幼棠在,高寄就不会离开。 小厮放下担忧。 楼上文长落座脸上笑容便消失无踪,宋幼棠不明以为又生变,提着一颗心站在高寄身后。 “棠棠坐下。” 高寄牵了她的手不容拒绝。 小二很快上了茶与点心小食,过了会儿门口来了一人。 身形高大面容熟悉,正是龙乘云。 “高公子果然信守承诺。” 高寄微微颔首,文长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转而握住宋幼棠的手目光温软,“在这里代我陪文长品品茶,我一会让便回来。” 宋幼棠几乎下意识的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担忧流露,“你去做什么?” 她“噌”的站起,“我陪你去。” “一会儿就回来,棠棠听话。” 第三十五章:我来接你了 高寄抬手将她的手拂下,宋幼棠手一落空心中也似空落落的,她看着高寄与龙乘云离去。 门被贴心关上,屋内只剩她与文长。 “他让他做什么?” 文长拿起一块杏脯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果脯入口生津。 “凡事没有白得的好处。” 文长道:“龙乘云也不是那么好使唤的。” “幽州赌庄十有九家都是龙家的,龙乘云是少东家,少年意气一心想要将其余赌庄吞并,可惜一直不成。” 话已至此哪有什么不明白,宋幼棠道:“伯源让龙乘云引申浩天染上赌瘾欠下赌债,条件便是助他吞并其余赌庄。” 她的声音发涩,“他哪里配他如此?” 文长没料到她这么说微微吃惊,“你倒也不必这么愧疚。” “当年他让我助他,也是付出了代价的,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公平。” “文长公子看着是个读书人,却更似一个商人。” “人生来就是商人,”文长眼一沉,“生来权衡利弊,生来比较得失。” “他们会让他做什么?” “若要人关赌坊须得过三关,每一关都是拿命搏。” 灯花爆了下,宋幼棠心中揪紧张,手也不自觉握紧了裙子。 “等着也无趣,姑娘可会下棋?不如你我手谈一局?” 棋盘棋子很快送来,文长伸手请她,“姑娘先落子,我让姑娘三子。” “不必。” 宋幼棠稳稳落下一子,“输赢各凭本事。” 文长挑眉,“姑娘心神不稳,不适合下棋。” 宋幼棠不语,跟在他后落下一子。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尚未分出输赢,高寄也未回来。 “姑娘与伯源是旧相识?” 许是无趣文长开了话头。 宋幼棠摇头道:“奴婢是今年暮春时节才来幽州伺候大公子。” “真的?” 文长抬眼,显然不信。但见宋幼棠坦荡,黑白分明的眼半分紧张也无便知她说的是实话。 “我见他对姑娘如此上心,还以为你们是旧识。伯源突逢心上人才如此掏心挖肺。却不想是我猜错了。” 文长道:“在幽州这些年我从未见过他与哪个姑娘亲近,便是申家那位四姑娘他也从未与她亲近,只是言语上哄着捧着……那模样我看了都觉得他是个薄情郎。” 宋幼棠不知该如何评判高寄,想起那夜他将自己说成卖笑的小倌儿心中似被穿过一根极细的丝线,她抬眸看着文长。 他是高寄助力,与高寄或许是各取所需,但他从未懂高寄,也不知他的不易。 她微微一笑,笑容苦涩又无奈。 “伯源志不在幽州。” 文长忽然道:“宋姑娘,那时可能陪在他身边?又是以什么身份?” 还是怕高寄为她乱了心,失了妻子娘家的助力。 文长真是个好商人。 宋幼棠落下一子。 “我很庆幸是在此时与他相遇,”盈盈烛光中宋幼棠道:“他尚未立于众人之上,尚未振翅而飞。我可与他一道扶持而过泥泞,涉水而过险滩。” “伯源若不负我,我宋幼棠也不负他信任。” 即便他并非她此时心仪之人,她也不能在文长面前叫他失了面子。 高寄对她,恩重。她自当要维护他。 门外一道人影久久站立,心口的灼痛似被抚平化作温柔的春水,高寄微微一笑,嘴角却不合时宜的流出血迹,他擦了血迹待到呼吸平缓了才推门而入。 他道:“棠棠,我来接你了。” 文长刚被宋幼棠一番话引得羡慕高寄,再听高寄这么一句平白无奇却令人感动的话,他酸不溜丢的抓起几枚蜜饯放入口中,以甜缓解。 刚觉得舒服点儿了高寄的眼刀横了过来…… 文长:“……” 到底是谁陪了他六年?这六年又是谁帮他? 个见色忘友的人,他不过试试宋幼棠就这么生气?当年是谁三番几次引起他注意,再给他下套让他相助的? 真是女人的话比较动听? 当着文长的面,他伸出手,宋幼棠略犹豫片刻柔荑交到他手中。 高寄牵着她的手下楼,他握得很紧仿佛要将她的血肉与他的融合在一起。 心中欢喜可心头灼痛令他不适,初时忍耐可后来咳嗽再忍不住,他一咳鲜血便流出,他吞咽不及被宋幼棠发现,嘴角便被手帕按住鲜血染红了素白的手帕。 宋幼棠眼角带泪,接下来便扶着他,小厮见高寄几乎挂在宋幼棠身上忙帮忙扶着。 “表少爷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刚才进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公子身体不是一直就这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快些送公子回府休息。” 一路急赶,两个小厮将高寄一左一右扶着到了房间由宋幼棠照料,两人退出去关上门互看一眼。 表少爷之前的健康果然是假的,初得美人儿犹如枯木逢春,现在原形毕露了——他还是个病秧子! “可以请大夫吗?” 宋幼棠不知他是受了什么伤,不敢贸然让大夫来。 “身上有龙乘云给的药,喂我服下。” 黑色药瓶中倒出药丸服下他紧握着宋幼棠的手双目紧闭似在忍受痛苦。 “棠棠。” 他唤她,宋幼棠正要作答便看到嘴角溢出鲜血落在她的裙上。 她眼眶一涩,将他身子扶着睡在她身上,以怀抱孩子的方式抱着他。 高寄不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便不问,就这么陪着他。 这一夜她留了一盏灯,高寄这一夜服了两次药,咳了五次血,等天边渐明时高寄才睡着。 宋幼棠低头看他的睡颜,原本俊朗的人这一刻出色的容貌被身体的虚弱遮掩,脆弱得仿佛瓷娃娃。 高寄,他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人生。 大概是女子的天性,对脆弱可怜的人总会生怜惜之意。 宋幼棠对高寄也越发心疼,甚至好奇他是因何被送出侯府到这偏远的幽州以及他的生母究竟是谁,为何生下庶长子依旧是个不留姓名的通房? 在宣平侯府三年宋幼棠从未听人提起过高寄的生母,就连高寄也被淡化,府内好似没有高寄存在的痕迹。 第三十六章:暗搓搓的宠溺 她也是被选中后才知道府内还有个庶长公子。 宣平侯府,不,申氏在刻意掩藏什么? 如今高寄每日汤药她都偷偷倒掉,但高寄的身子此前亏损得太厉害,便是停了药也只是比之前好些。 这些,只会是远在京师的申氏吩咐。 她或许还想要高寄的命…… 思及此处宋幼棠心中一惊,旁边高寄苍白的睡颜恍若铁锤击在她心口,睡梦中他也依然皱着眉,脆弱得好似一个易碎的瓷人儿。 她轻抚摸高寄的头,“高寄,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她凝视他睡颜,秀眉微蹙,“你已经做了很多厉害了不起的事了,你很厉害。” 孩童时代到此地,他过得必然十分艰难。可如今他结交文长公子,结交苗思明,有胆气敢与龙乘云交易。 他将申浩天毁掉,痛快回击姜氏与申翰昀。 他已做得很好很好。 宋幼棠胸膛发热,好似她之前所受苦难变得轻盈,她也重新拥有与命运对抗的力量。 这一刻宋幼棠下定决心,要帮高寄,全心全意帮高寄。 她想看他不必受人挟制,不向人低头,不藏拙,真真正正的锋芒大放,堂堂正正站在高处。 彼时得宋幼棠不知,若一个姑娘对一个男子起了心疼帮扶之念,便已在悄然动心。 高寄病下申家人已经习以为常,在病中原本清淡的饮食又刮去一层油水堪比素斋,如此将养下去人只会越来越消瘦和精神不济。 宋幼棠待高寄睡着后嘱咐红云守在门口便去了厨房。 午后厨房婆子们正在喝茶闲聊,易婆子手里拿着一把零嘴一边吃一边同人聊府中主子们的事儿。 这时候人都困倦她们悄悄聊无人会知晓。 “玉蕉院那位又病了,这次照着之前的量又减了一半,送去的汤也是煮过三次的,一点儿油水也没。” 几个婆子笑起来,“好歹还肉呢,你怎么没把肉给吃了?” “死鸡肉有什么好吃的?” 易婆子嚼着玉龙泡,油水满嘴出却因那层油炸的糖不腻人还变得十分香。 “好的肉菜哪里轮得上他?可惜了,”易婆子道:“最近没有得温病的鸡,要不然拔了毛给他送去,他都要死不活了,看那臭丫头还神气!” 这是还记仇。 “妈妈好大的胆气,竟公然打算毒死主子。” 宋幼棠从花木葱郁的回廊转角而出,面若寒霜。 易婆子登时吓了一跳,她不过是在众人面前找面子过过嘴瘾。病鸡给宋幼棠吃还行,真让她送给高寄吃她是不敢的。 高寄的吃食最多清汤寡水又不会吃死人。 “姑娘可别血口喷人,我何时这么说了?” 易婆子立马问众人,“你们听见了?” “没有没有,你没说过。” 众人皆帮她遮掩,宋幼棠本意也不是来找她麻烦,但既碰到了断然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 她缓步走向易婆子,到底是曾经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周身气势正是当了一辈子奴才的易婆子等人最怕的。 见宋幼棠身上的主子气势她们已矮了半截儿,宋幼棠步步走向易婆子,易婆子怕了似的往后退,只可惜她身后是台阶,退到最后一阶她险些摔倒,露出可笑的动作才看看稳住身体。 “你干什么?” 易婆子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人,拿出自己厨房第一人的气势。 “大公子如今养病,饭食需上心。” 宋幼棠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道:“上面是半个月饭食,每日按照上面的做了送来。” 见宋幼棠是有求于她,易婆子冷哼一声,想要吃个玉龙泡触到宋幼棠目光又生怯意,只干巴巴拿着,那层炸糖在手心华凯黏黏糊糊的,极不舒服。 “饭食……” “我不想说第二遍,”宋幼棠道:“觉得自己是主子的就去玉蕉院住着,去宣平侯夫住着,是奴才的就做好自己的本分。” 她看着易婆子,漂亮的水眸此时一片淬骨的寒意,“每日我都会仔细检查,若有弄虚作假糊弄人的,我自有法子收拾。” 待到嫩绿色的裙角隐入草木后,易婆子身子一跌,身后几个老姐妹忙扶住她,她这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 明明宋幼棠也没说什么,她怎么就觉得害怕? 想想她在夫人院子里学规矩那次,她还真是个有胆子的人。 易婆子左思右想将宋幼棠给的菜单收好了。 “不就是吃的吗?天天做吃不死你!” 她为着面子朝宋幼棠离开的方向咒骂一句。 略等了会儿的宋幼棠听到这句知事成了。 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该当耳聋当耳聋,一味的强硬未必会得到好结果。 总有一天她和高寄都不必受这等气。 高寄养了七八日身体好了些,因宋幼棠威慑了一番易婆子厨房的饭菜好了,高寄苍白的脸上也养出了几分血色,看着倒也精神了不少,只是入了夜便容易咳嗽,宋幼棠瞧着怕是落下病根儿了。 宋幼棠对他照顾十分细致,夜里备着止咳汤,还怕凉了特意将冬日的暖藤壶拿出来将止咳汤放入,如此便是高寄半夜喝也是热的。 食谱宋幼棠也按照高寄的身体跟着变化,高寄自然也感受到她的用心,偶尔也故意装装娇弱咳嗽几下惹得宋幼棠心疼心疼,看她费心给他准备饮食,便是绣花做事也离他比从前更近些高寄心中十分高兴,心中觉得这次的伤受得十分值得。 唯一让高寄觉得心烦的便是申明蕊几乎日日都会来玉蕉院嘘寒问暖一番,还会同他絮絮叨叨说府里发生的事儿,姜氏、申浩天又如何如何了。 他不耐烦听但他某次不经意的发现,每次申明蕊讲这些的时候宋幼棠都知着个耳朵听得十分仔细,他心中好笑,便耐着性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申明蕊一些问题诱着她深入讲,宋幼棠听得十分欢快。 特别是得知姜氏失宠,府中两个从前得宠的姨娘联手现在申翰昀已经不见姜氏了,申浩天也被申翰昀锁在院里还大病一场现在都没好,其余子女皆被严格管教,如今申家的家规已是幽州第一严苛的。 宋幼棠听了通体舒泰,虽是人为不是天报,但这种吐一口恶气的感觉真是好。 第三十七章:我不想让你心中憋屈 申明蕊倒完苦水离开,宋幼棠便欢快似只鸟儿拿了剪子去修剪花枝叶。 高寄见她心情好佯装看书踱步至窗边悄声凑近她问,“听他们惨状这么开心?” “咔嚓!” 手中花剪剪掉一小枝叶。 宋幼棠侧头笑容甜美,“开心。” 她因容貌艳丽被人注意也只是出色容貌,原本艳丽夺人的脸上出现孩子气的明媚笑容令高寄也随着笑起来。 高寄在外是病弱君子模样,平素笑也多不达眼底令宋幼棠一见便知是假笑。 此刻这一发自内心的笑容为他增几分清雅味道,原本便如谪仙一般的人此时愈发迷人眼。 宋幼棠心中淌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慌忙错开眼低头专心修剪花枝。 “上次……上次已让申浩天颜面尽失,公子为何还要与龙乘云交易设局?”宋幼棠这番话藏在心中许久,见高寄并未不悦便继续道:“公子有无双才智固然可以全身而退,但公子身子孱弱,万望公子爱惜。” “那般人,不值公子损伤自己半分。” 月季开得正好,她在淡淡的花香中隐晦的说着对他的关心。 高寄笑意更深,眸心的光亮灿若星子。 今日是个好日子,高寄想。 “今日申明蕊所言便是我其中一个目的。” 高寄道:“申浩天是姜氏与申浩天唯一的嫡子,碧湖一事时间一久旁人便只会当成风流艳事……有生辰宴上一事方可令申浩天在幽州豪门贵族面前之前抬不起头,申翰昀亦会因折损颜面而厌弃姜氏母子。” 他说着合上书卷,眼中意味深长,“府中姨娘被姜氏欺压已久,一朝失势……” 她们自然会成为高寄最得力的棋子将姜氏母子压得难以翻身。 如高寄所料姜氏之后的日子很不好过,因申浩天之事心力交瘁后被妾室欺辱申翰昀漠视她生了一场大病。 申明湘和申明蕊彻夜侍疾,申明蕊还去请申翰昀见姜氏可惜被得宠姨娘的丫鬟挡在门外,数次不得见申翰昀,姜氏听闻病得更重了。 府内上下纷纷猜测夫人这一失宠怕是再难复宠,若是姨娘们再生下聪明的小公子,大公子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流言之下申浩威率先在申翰昀面前冒尖儿,倒也凭着本事得了宠,连他的姨娘也复宠,母子俩风头一时无两。 宋幼棠连日听红云说府中发生的事儿当消遣,两个姑娘坐在一处绣花时不时交谈几句,倒是十分惬意悠闲。 自打姜氏出事申明蕊就没找过红云询问宋幼棠和高寄的事,这令红云心头大松,心中的愧疚感逐渐淡去,但在伺候高寄和对宋幼棠方面一如从前尽心。 红云按下心中愧疚余光瞥见门口急匆匆跑来一人,那人甚是眼熟,正是申明蕊身边的大丫头听雨。 “表少爷可在?” 她直接说明来意,“姑娘病了,止不住的哭,谁劝也没用。还请表少爷去看看姑娘。” 她说话时踮起脚尖刻意扬声朝里面看,可房内没有丝毫动静。 宋幼棠和红云放下针线行至听雨面前,听月焦急也不客套,“听门房说表少爷今日未曾出门,怎么没回声?” “大公子病未痊愈,白日里也时常小睡,此刻怕是正睡着。”宋幼棠略斟酌道:“姐姐着急,我这便进去看看。” 听雨也是不喜欢宋幼棠的,但此时有求于人便颔首,但却连个福身也没做。 宋幼棠去禀告,红云给听雨捧了一盏茶。 听雨接了茶盏也不喝反而问她,“姑娘交代你的事儿每日可有办妥?” “办妥当了,”红云缩着脖子,“一次也不曾落下。” 她说着将袖子里的瓷瓶拿出给听雨看。 听雨点头,还是决定敲打她一番,“给我们姑娘办事素来是好处多,你若不懈怠姑娘自会赏你。” 听雨又似想到今日府中流言,生怕红云生出轻慢之心从随身荷包里摸出一个金戒指递给了红云…… 屋内。 宋幼棠将听雨所说转述给高寄,正在下棋的高寄听完后道:“你希望我去吗?” 她又不愚钝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想起高寄对苗思明所说,心爱之人,他在文长面前毫不掩饰的喜欢,这句话中分明是等同于问她,喜不喜欢他…… 果然是个心思弯绕如同大山的男人。 “四姑娘往日对公子十分关心,补汤日日未落下,如今遭遇变故心中必然十分难受,公子若去……” “可她欺负过你,帮着申浩天算计过你。”高寄将棋子拿在手中摩挲,目光凝视着她,“为大局考量,我该去。” “若我去了,便是踩着你受过的委屈、欺辱而过。” “我不想你心中憋屈,棠棠,”高寄收回视线落子于棋盘,“我不会去。”元宝小说 “薄情寡义也好,无耻之徒也好,我背得起。” 他认真解棋局,夏日的阳光越窗而入落在他身上将他素色的衣裳镀上一层金光,使得原本显病态的高寄显出几分温柔。 这么说了他便似陷入棋局世界,棋局之外的红尘纷扰皆与他无关。 宋幼棠悄步离开,关门的动作极轻,而后转身映入眼帘的是玉蕉院茂盛的花木,绣鞋轻快走向月亮门。 此时宋幼棠都没发现,她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听雨没请来高寄申明蕊更没精神头,兄长被父亲所厌弃,亲娘和妹妹都病下这可苦了申明湘,每天两头跑原本文静温柔的人愈发不爱说话了。 申宅内每天上演姨娘争宠大戏,高寄身子养好些了便时常带宋幼棠出门,有时候只是单纯的带她赏景吃东西,有时候则是与苗家兄妹见面。 绣痴苗思莹惊叹于宋幼棠的精湛绣技,经常与她见面非但不觉得无趣反而越发喜欢她。 宠爱妹妹的苗思明见妹妹高兴,对高寄所求之事之上也比从前松动一些,令高寄和文长大喜。 人逢喜事,高寄身子在这一个月左右肉眼可见的健康了许多,脸上也多了点儿肉。 不久后传出申明湘将嫁景州豪族赵家嫡子为续弦。 赵家乃景州百年商贾,家产不可估量比苗思明更甚。 第三十八章:人间清醒申明湘 此消息一出申翰昀一连几日都去看望姜氏,姜氏就这么靠着二女儿复宠了。 宋幼棠得知消息时正在给高寄做衣裳,刚绣好一片淡绿色竹叶,逼真得恍若能嗅到竹子清冷的味道。 天边打了一记响雷,红云看了眼窗外道:“呀,大雨要来了,我将院子里晒的花茶收了。” 宋幼棠抬头,绣了太久眼睛一时有些模糊。 天际乌云厚重压城而来,闪电雷鸣藏于其中。 闷了一天的雨终于在傍晚时要下了。 高寄此时从门外进来,一声惊雷后大雨如瓢泼一般坠落瓦片,很快汇成雨线滴落。 雨太大,世界一片朦胧,宋幼棠脸上扑来潮湿的水汽,原本积了一下午的疲倦被润湿逐渐淡去。 面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高寄将窗关上,因为下雨原本光线暗淡的屋内失去光源又昏暗几分,一时倒似掌灯时分的感觉。 “景州赵家历代经商,若换成做官的也能称得上簪缨之家。这一代的嫡子原本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商女,可惜八年前难产而死留下一对双胞胎儿子。” 高寄毫无征兆忽然开口说起赵家背景。 “赵家这一带男孩儿都聪慧过人,赵家主便生了让孙儿们入仕之心。首当其冲的便是嫡孙子。可惜赵家商户出身虽在官场也有颜面,但到底因出身被文人轻贱。” 听到此处宋幼棠心中思忖,姜氏母子被弃两个女儿所受波及较小。但因申浩天碧湖一事申家子女名声受损,申明湘要想嫁幽州本地豪门贵族不可能,只能将目光放向异地。 而要挑选能解姜氏母子之围的夫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既要愿意娶幽州老宅申家女,又要有足够背景与势力。 依照赵家的势力最近申家发生的丑闻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还愿意娶,一则是申明湘是个正经嫡女,二是赵家嫡子再娶是续弦。 商户续弦,爱惜颜面的不愿意嫁女。三,赵家需要一个与朝中关系紧密最好有血亲为官的妻族。 这三点,赵家嫡子和申明湘条件都合得上。 很难说他们互相是否满意,但对家族对个人目的来说,皆大欢喜。 高寄此时同她说这些又是为何? 他站在逐渐被黑暗侵蚀的暗影里,仿佛要与浓稠的黑暗融为一体。 “这桩婚事是夫人保媒?” 对于宋幼棠的聪慧高寄从不惊讶,他道:“申氏挑中人选,申老太太作保。” 她忘了申老太太! 这位老太太不在幽州存在感太弱,她忽略了她的存在。 宋幼棠心中警示自己,今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思量周全,万不可遗漏人或事。 决定成败的往往只是不起眼的小误差和小人物。 眼前虽然看不太清高寄脸上表情,但宋幼棠明显感觉到高寄情绪不对。 “公子觉得失望?” 高寄没有回答。 宋幼棠起身寻到火折子,点亮了几盏灯后拿着两个烛台走向高寄,她将其中一个递给他。 “公子曾与奴婢说过,若觉得眼前的光亮不够,那就努力取得更多的光亮。” “呵气能灭烛,死灰复燃也是世间常见之事。” 她眉眼真诚,“奴婢相信公子能让奴婢看到光照满室之日。” 骨节分明宛若玉凿一般刻的手接过烛台,宋幼棠嘴角漾开一朵笑跟在高寄的身后随他点燃其他蜡烛。 烛光映着两人恍若泛黄古卷中的人物。 一人月衫清雅,一人浅浅鹅黄自似莹润古玉,手执烛台一点点驱散黑暗。 眉眼温婉,目光柔和,连眉间的妩媚红痣也似变得单纯似枝头红豆,高寄见她手下生出点点烛光,原本心中的郁结也似化在她眉间的温婉之中。 同一时刻,承平院。 主子复宠原本死气沉沉的院落重新活了过来,来往行走的婆子们脚步也轻快不少脸上也挂着笑了。 姜氏只着素白中衣系着额带靠在牡丹大迎枕上,人有气无力的看着不远处处理家中杂事的申明湘。 她着绿衣裳,下穿织金裙,头上金簪宝钗,背坐得笔直。在她病下的这段日,她用纤细的双肩撑着府内杂事,没给姨娘们可趁之机夺取掌家之权,守住她的江山。 这个二女儿从小不让她操心,懂事聪慧明事理知进退,是拿到京城也不逊色的真正大家族嫡出姑娘。 在她人生至暗时刻她挺身而出,自愿同她建议拿她婚事作为筹码与大姑奶奶交换,换得申翰昀表面疼爱。 她从来觉得她太乖顺听话,往后在幽州给她找个门第配得上的夫君过一生便是,没想到她最后成为拯救他们的人。 申明湘处理完所有事后收敛疲倦含笑到姜氏床前坐下。 “娘下午便没吃什么,现在也该吃晚膳了。女儿让厨房给母亲做鸡丝肉粥?” 见姜氏不答,她又道:“瑶柱海米粥?鸡汤面?配上爽口的腌菜,一叠拌肉定开胃。” 姜氏越听心中越是酸涩,她眼眶一热忍不住落下泪来。 申明湘微微诧异忙拿出手帕给她擦泪,母女连心,擦着擦着她心中又酸又涩。 “母亲身子还未养好,可不能哭了。” 说着申明湘眼泪也跟着落下来,“往后女儿不在母亲跟前,母亲千万保重自己。” “湘儿!” 姜氏一把将申明湘抱入怀中,“是娘对不住你!” 连日为府内杂事操劳没时间去想婚事的申明湘被姜氏这么一说顿时委屈漫上心头。 她要嫁大她十多岁的人当续弦,自己还是个姑娘已有两个嫡子等着叫母亲。 这是她从前万万没想过的婚事。 母女抱着哭了一阵,申明湘擦了泪道:“我身为母亲女儿保护母亲乃天经地义,赵家也不是火坑猛兽窝,女儿去了便是一生富贵。” “女儿有话同母亲说,还望母亲记下。” 姜氏此时哪怕申明湘要吃她的肉都愿意割更何况只是听她说话,自然是连连点头。 “大哥不堪大用,心性不定易听小人之言。他身边之人母亲今后需亲自把关,时时查验,万不可被别有用心之人钻空子!” 第三十九章:她不配 “大哥已至成家立业之年,母亲应时常督促大哥课业。身为男子应有肩单一家之能,而不是荒废时光。” “娘记下了。” “四妹妹自小得宠平日骄纵任性,行事冲动,若不能该,往后要吃大亏!母亲应时常教导,万不可因爱四妹妹而一味宠溺……” “母亲须知,爱亦是刃,伤子伤母!” 姜氏闻言又哭起来,母女俩又哭了一场。 自申明湘和赵家婚事定下申明蕊又活泛起来,日日穿着必定精致贵气跑去玉蕉院同高寄聊天儿顺带使唤使唤宋幼棠,宋幼棠为不得罪她便忍耐着,等申明蕊一走高寄便变着法的哄她高兴,两人之间倒是更亲近了。 这些申明蕊不知但因上次她病高寄没去看望她,申明蕊便认定是宋幼棠在其中作梗,铁了心的要宋幼棠吃些苦头。 申明蕊想了好些折磨宋幼棠的法子正欲去玉蕉院时申明湘来了,还给她带了亲手做的花瓣果糖。 申明蕊喜欢得不行,挽了姐姐的手姐妹俩说说吃吃一会儿申明蕊便欲送申明湘走,按照计划去玉蕉院。 申明湘略略一想便知是怎么回事儿,细问之下申明蕊扯着手帕道:“我病了表哥也不来看我,从前我便是在他面前咳一声他都会亲自给我熬了梨汤派人送来。” “这都是因为那个狐媚子!” 申明蕊重重一敲桌子,手反而疼得咋牙咧嘴,气得一拂袖将茶盏拂落。 申明湘看着娇纵的妹妹叹气,观月听雨收拾了一地狼藉她道:“我看啊,倒不怪宋幼棠。” “你说什么?” 申明蕊不可置信瞪大眼,“不怪她难道还怪我?” 申明湘不说话,那温柔似水的眸子明明白白写着,你自己不明白吗? “我们虽唤他一声“表哥”,可实际上他与我们并血缘关系。往生分来说,只比外男好些。你一个明年就及笄的女儿家院子,他一个男子怎么好来?你还当是小时候?”元宝小说 “表哥是君子,岂能如同轻浮浪子一般?” 心上人被人夸着心中总是欢喜的,申明蕊听申明湘三言两语心情便好了,不好意思道:“是我考虑不周,但宋幼棠也着实可恶。我不能放任表哥日日同她带着一起,现在不去,那我就下午去!” 知道妹妹脾性申明湘没再劝说,她下午跟着去便是,可不能出什么乱子。她的这桩亲事还是大姑母成全才求来的,宋幼棠再令人不喜也到底是大姑母的人。 下午姐妹两人相携去了玉蕉院,刚到院门口便与红云碰上。 小丫头怕极了申明蕊,宋幼棠和高寄经常一起吃饭,她的避子药多数都进了高寄的肚子。 这件事她现在都不敢说。 现在碰见申明蕊她吓得面色发白,腿脚一软竟跪了下去。 “出什么丑呢!” 申明蕊不悦,“玉蕉院都这么行礼了?” “回四姑娘,不,不是,是奴婢腿麻了。” 红云忙站起来。 “你急着去哪儿?” “苗家姑娘身边的慈云姐姐给宋姐姐送点心,宋姐姐让我去厨房拿点儿吃食。” “什么?” 申明蕊登时火冒三丈,苗思莹堂堂苗家小姐,怎么给宋幼棠一个丫头送点心? 她这个正经的申家小姐都没有,凭什么送给宋幼棠一个丫头出身的通房? 申明湘也觉得事情不对,正疑惑间自家妹妹已经风风火火闯进去了。 “坏了!” 申明湘提着裙子紧跟着进去。 一个身穿秋香色衣裙的大丫头正在与宋幼棠说话,她手腕上戴着一个翠色的镯子,绿盈盈的好似碧水,一见便知价值不菲,头上插着金簪珍珠,通身气派得好似别人家的主子。 申明蕊自然认识这便是慈云。 见来人慈云起身行礼,“见过二姑娘、四姑娘。” “慈云姑娘怎么有空来?也不见人通传一声。” 申明湘笑道:“有日子没见你家姑娘了,我寻摸了几块精致的绣帕说赠她,正巧你来了,便顺便带回去吧。” 慈云谢过申明湘道:“姑娘有日子没见宋姑娘,想念得紧,奈何府中抽不开身便令奴婢送点儿点心过来。” “为何给她送点心?” 申明蕊不服气,“不过一个小小通房!” 高寄与慈云都皱眉,申明蕊更是走到宋幼棠面前趾高气扬道:“你是使了下作手段迷惑了苗姐姐!” “蕊儿。” 慈云是苗思莹得心腹,能派她来足以说明对宋幼棠的重视,当着慈云的面下宋幼棠的脸便是连同苗思莹一块儿打了。 苗家不可得罪,娘还想着与苗家结亲呢! 她上前拉住妹妹,手紧握着她的给她使了个眼神。 “宋姑娘刺绣技艺高超,我们姑娘尊她如师。” 慈云面色不虞,“不过送点儿点心罢了,“若是宋姑娘喜欢钗环,我们姑娘再贵都舍得。” “原来那日表哥口中的人是你。” 申明蕊气结,“你是故意引起苗姐姐注意的,你这个心思深重的贱蹄子!” “申明蕊!” 一道含着怒气的男声响起,几人俱是一惊。 高寄手握书卷坐在窗边,刚才他便是在那处看书,此时他面若寒霜,眸光似利勾盯着申明蕊。 “表……表哥你……” 申明蕊似被吓到了,后退几步被申明湘扶着摇摇欲坠的腰身。 她眼圈儿一红,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你为了一个通房丫头,居然吼我。表哥,我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你如今是怎么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可惜高寄不为所动,他放下书走过来将宋幼棠严严实实挡住道:“棠棠在我心中不止是通房。在我心中,她就是我高寄心爱之人。” 申明蕊闻言如坠冰窖,颤着声道:“你……你说什么?她……” 申明蕊往后看去,哭着道:“她怎么配?” “我已成年,表妹还待字闺中,理应避嫌,今后还请表妹莫要再来了。” 高寄声音冷漠,透着没有转圜余地的生硬。 申明蕊看看高寄又看看慈云,再看看被高寄当着只露出一点儿裙角的宋幼棠,气得哭着跑了。 第四十章:骄纵无脑 申明蕊哭了许久,将姜氏都惊动了。 从申明湘口中得知经过,姜氏蹙眉不语,申明蕊听申明湘复述仿佛自己又被羞辱了一遍,气得直捶枕头,红着一双眼道:“都是宋幼棠,狐媚子!迷惑表哥,哄骗苗思莹,他们都被她骗了!” “娘!” 申明蕊抓住姜氏的手,怒道:“她肯定是想将表哥和苗思莹当脚踏板进入苗家享富贵!您可不能任由她兴风作浪,今日,”她嘴一扁,“女儿的脸可是丢尽了!” 到底是心爱的女儿,姜氏给她擦泪一边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申明湘看着也叹气,“说起来宋幼棠一个小小的通房,没想到那么有本事。” 她是个明白人,要讨好苗思莹那个绣痴,除非有过人的刺绣技艺否则不可能办到。而绣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宋幼棠是有真本事在身上。 “姐姐,你还帮她说话!到底谁是你的亲妹妹?” “我……” 申明湘有口难辨。 “难不成因为姐姐要出嫁了,便不将我当亲人了?” 这句话落在申明湘耳中便是诛心,她脸色煞白,眼中光亮似风中烛光熄灭余下厚重的悲伤与痛苦。 “啪!” 清脆的声响在屋内响起,花妈妈徐妈妈皆惊在原地。 申明蕊捂着被打的脸连哭都忘了。 申明湘为他们三人牺牲婚事清清白白的女儿家给商户当续弦,这事儿已成姜氏心中的隐痛。 可这个骄纵惯了的小女儿不知姐姐苦心与牺牲便罢了,居然还没脑子的说出这番话来,这要让申明湘心中如何想? “母亲,您……” 申明蕊一跺脚狠狠瞪了一眼申明湘哭着跑了出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你们家姑娘?” 花妈妈虎着脸催促观月听雨,两个大丫鬟忙追着出去。 “湘儿。” 姜氏面对申明湘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最后长叹一声,“是我惯坏她了。” 申明湘低头拭泪,再抬头时已牵动僵硬笑容,“母亲,我没事。” 苗思莹时常想见宋幼棠便让宋思明请高寄过府,如此数次之后幽州贵公子圈儿的人对高寄也多了几分亲厚,好些从前瞧不上高寄,甚至奚落过高寄的开诗会办宴也会请高寄了。 高寄由此打开幽州人脉,凭借自身才华与苗思明、文长两人的相助倒是逐渐传出才名,更有甚者说他是千文宴的遗珠。 有爱极他才华的人将他所写诗词文章寄于青松先生,青松先生评了个:甚好并亲自给他写了明年千文宴的文帖邀他赴宴。 幽州才子高寄横空出世,成这年最闪耀的才子。 随着名声传幽州,高寄的身世也被人深挖,宋幼棠也有些激动,想知道高寄的身世具体是怎样的。元宝小说 可惜申氏处理得太干净了,他们查也没查出什么,只隐约探听到高寄之母是外邦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一概不知。 宋幼棠失望之余对高寄生母的兴趣越来越大,高寄幼时经历也似一个谜团横梗在她心头。 两人日日早出晚归落在申明蕊眼中极为刺目,与母亲、姐姐闹不愉快之后申明蕊心中便起了疙瘩。 觉得申明湘因为有了好亲事便轻慢她,母亲也因姐姐有好亲事而偏心于她。后来便是姜氏和申明湘来哄她她也闭门不见,摆足了架子。 她已认定她们虚情假意心中自是不会原谅,在诺大的申宅时常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又有高寄带着宋幼棠日日形影不离的身影刺激,如此日子久了申明蕊心中越发扭曲。 堆积的怨怼多了爆发时候力量便骇人。 申明蕊翌日出府,逛布庄,首饰铺子后乏了便去了茶楼歇脚听曲。 待到进去一盏茶后,观月扭动花盆,茶楼原本的墙壁退让开出现一扇门大小的空间。 观月听月蒙上面纱又给申明蕊带上帏帽,将她从头到脚遮严实了后扶着她从开的密门去隔壁房间。 另一边屏风后早有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等候着,见三道窈窕的身影出现他们忙垂下头。 “知道今日来是做什么的吗?” “贵人放心,小的们做事快,嘴巴紧。” 领头的一个承诺,“一定把事办得漂漂亮亮的让贵人满意!” 申明蕊给观月使了个眼神,观月绕过屏风从袖中拿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领头的人道:“抓住此人,依着主子的意思处理了。” 领头人忙称是,观月给了一半的银子作为定金,“事成之后再来此地领取另一半。” “贵人放心!” 待人走后领头人打开纸,是一幅画像,上面的女子生得绝色,眉间一记红痣恰如朱砂魅惑人心。 想想方才人的要求领头人感叹,“最毒妇人心,这个仙女儿不是挖了她祖坟便是抢了她男人。” “管她呢!有钱赚就行了!” 跟班儿看了一眼画像,“拿钱办事,办漂亮了再来取剩下的银子,大哥,出手可真阔绰啊!这一单干完了,咱们今年都能歇了!” 另一个跟班儿附和,领头人笑起来重新叠好画像放入胸口,笑着道:“打起精神,干活儿了!” 进入七月幽州便更热了,高寄身子骨差倒还没那么怕热,宋幼棠和红云日日都要湿几身衣裳。 高寄看她后背被汗浸湿的衣衫和苦夏越发纤细的腰身开了钱匣子道:“拿钱取让管事多送些冰来。” 高寄拿出一个角金子递给宋幼棠,故作热的另一只手扇风,“热得我不行。” 这种伎俩在宋幼棠面前没用,她将他的手推开,“公子手都是凉的,哪里需要冰块?钱来得不容易,可得省着点花。” 想起这钱宋幼棠就心疼。 这是龙乘云托给文长公子送来的谢礼,是高寄办事儿多拼命办得有多好才能让一个赌庄少掌柜给了一小箱子金子? 如此拿命换的钱,宋幼棠不忍花。 “有什么?一小块金子罢了,我还有钱。” “有钱也不能这么花,钱留着可不会害你。” 第四十一章:钱不会害人 宋幼棠随口一说高寄却拿着金子陷入沉默,宋家落败后宋幼棠定然吃了许多苦处,不然说不出这句话来。 心中酸涩手中的金子也似变得沉重起来,他将金子放回盒子而后道:“以后我会赚很多钱。” “扑哧!” 却是宋幼棠一笑,“公子您是文人,是读书人,赚钱做什么?” “钱不会害人。” 高寄用她的话回答。元宝小说 两人目光对上相视一笑。 “还有几日便是幽州的灯会,届时我带你出门游玩。” “幽州还有灯会?” 宋幼棠一喜,小姑娘就没有不爱热闹的。 见她欣喜高寄嘴角微微翘,“有的,幽州灯会为纪念几十年前一位勤政爱民的州官。为政四十年,为民谋福祉,无冤假错案,在他治下幽州百姓安居乐业从贫瘠之地变成天下茶洲,引无数商户入洲,幽州至此富庶。” “走那日他为避免扰民特意于深夜离府,但满城百姓早已制好无数花灯挂满了整个幽州城内,那一夜幽州城亮如白昼,百姓含泪送州官至城外……” 高寄说这时眼中有与平时不同的光亮,宋幼棠轻声道:“公子也会成为与那位大人一样的人。” 心中所想所愿被人窥破,高寄却是高兴的,他淡淡笑了笑转身解她的棋局。 晚上管事还是送来了冰山,暑热难耐的室内逐渐凉下来,宋幼棠虽心疼钱心中也难免触动。 “冰山太凉了,我们换着睡。” 高寄说完自顾自去睡了宋幼棠的罗汉床,宋幼棠看他睡下还很假的盖上被子装睡。 凉幽幽的冰山在床侧她睡得极好。 从前在家中时夏日能分得的冰块也很少,娘亲的房中一个夏日就只有父亲去歇息时才会有冰山,她们庶出的姑娘们屋中一次也只得几块。 想起亲娘宋幼棠心中一紧,宋家被流放荒洲,荒洲距离京师岂止千里!她娘的身体虽还不错,但毕竟是个弱女子如何能禁得住长途跋涉的辛苦? 她曾在宣平侯府打听过荒洲,常年冰封几乎是寸草不生,人活下来尚且艰难。她想托人送去银钱衣物也办不到,非罪犯衙役无人愿往之地。 “娘……” 宋幼棠轻唤一声,眼眶一热泪水滚落濡湿鬓发。 幽州灯会举州同庆,高寄给宋幼棠准备了一套烟罗锦的衣裙,娇软似云朵的料子穿上轻盈透气最是适合夏日穿着。 早早吃了晚膳天边云霞还铺在天际时便准备出门了。 两个小厮照例跟着,红云也因今日喜庆难得跟着出去。 大门口与申明蕊碰上,好巧不巧她今日也穿着烟罗锦,两人衣裙只有颜色不同。 “表哥今年好早。” 申明蕊看见宋幼棠的衣裙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不快,转而又恢复温软笑容对上高寄的目光道:“听说今年城东的花灯更好看些,工匠们择《山海经》异兽模样制作的花灯,整个城东而都是据说很是恢弘壮观。” 她像是换了个人,不再对宋幼棠挑刺儿,只与高寄说话,高寄即便是对于她爱答不理她也不恼,一直声音娇软,笑容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着了申明湘。 上马车时各自上马车,宋幼棠照例跟着高寄进入马车内,红云跟在马车旁走着。 天还没黑可路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花灯也已或是摆放或是悬挂好,只等着天一黑便逐一点亮。 各种果子糕点吃食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孩童们的欢闹声自车帘外溢进来令听者心情大好。 宋幼棠忍不住挑起车帘从窗往外看,手中的车帘被更有力的一只手整个儿挑起,高寄在她旁边道:“等会儿更热闹,还有表演百戏的,水中还有表演。” “水中演什么?” 宋幼棠大为惊奇,“花灯放在水中?”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眼下他却有另一个问题。 “你想先去城东还是其他地方?” 宋幼棠想起申明蕊说得《山海经》的花灯异兽,她自小爱看神话志怪,山海异兽制作的花灯诱惑力十足,但她想想同申明蕊在一起会发生的事儿就头皮一紧。 “先去近处慢慢看过去。” 慢慢看过去时间申明蕊也游玩过了城东,总不会碰上。 不过姜氏、申明湘和府中庶出的姑娘公子都会出门观灯,申明蕊怎么不同他们一起? 这个疑惑注定得不到解答。 天一暗就快,灯依次点亮时高寄和宋幼棠下了马车,小厮和红云紧跟在身后,一行无人融入灯火人潮中。 如高寄所说这夜幽州灯火如昼堪比京师庙会。 七彩飞檐中各路神仙,千百种花千娇百媚,华贵的古式花灯令人目不暇接。 “公子射彩环,射中了花灯任选。” “公子解灯谜……” “公子棋局待破……” 接二连三的吆喝声响在耳畔,有不少人驻足为心上人为家人赢花灯。 眼见一个男子解开灯谜为身旁姑娘赢了花灯,那姑娘不胜欢喜而后踮起脚尖飞快的亲吻了下男子脸颊…… 高寄轻咳一声转头看着宋幼棠脸颊有些发烫。 “你……想不想要盏花灯?” 他微微低头,宋幼棠抬头花灯映照中不明白为何高寄为何脸是红的。 毕竟这位公子可是能问出她月事还有几天的人物。 毕竟是自己主子,也是救命恩人,更是她看好的少年,又或者是花灯确实很好看。 她颔首,“公子可要加油,得满手提着才好看。” 这句话似给了高寄莫大的动力,接下来只看得他站在猜灯谜的花灯下挨个挨个的解灯谜,好看的花灯被他解了个遍。 宋幼棠很快提了满手花灯,但路过射彩环的摊位前她多看了射箭的男子几眼,拍粉装病的某个男子默默拿起弓箭…… 高寄有些紧张,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弓箭,连他的小剑也已尘封多年。 但宋幼棠就在身侧,他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精通骑射会武的强壮男子。 高寄在一众目光下拉满了弓,他仿佛回到小时候宣平侯教他拉弓,教他练剑时,一双打手握着他的小手时不时提点几句… 第四十二章:遇险 不知不觉额上生了细密汗珠,他瞄了许久后松了弓弦…… 箭矢擦着彩环而过,彩环断裂箭矢插在墙上。 堪堪算是过关。 “恭喜公子射中,这位姑娘可挑选花灯。”摊主笑着对宋幼棠做个一个“请”的手势。 宋幼棠挑了个绘着兔子的八角花灯,这是做了宫中式样很是华丽别致。 一路走下去两个小厮和红云手中也提满了花灯,宋幼棠和高寄手中则拿满了各种吃食。走了一路宋幼棠便吃了一路,高寄偶尔跟应景似的吃两口。 红云看着两人走上画桥,另一边柳树旁一个大汉对着她比了个手势,后背起了细密汗珠,她眼一闭趁着人多上桥时将荷包中的铜钱洒落,铜钱落地的声音很能吸引人,桥上人很快便争夺铜钱,桥上一时拥挤不堪,高寄想握住送宋幼棠的手没想到却牵了个空。 紧跟他的宋幼棠,不见了! 小厮还在桥下,红云宋幼棠都不见踪影! 高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棠棠!” “噗通!” “有人落水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高寄看了眼水面上漂浮着的裙子,花色正是宋幼棠所穿! 他毫不犹豫跳下桥相救。 杨柳掩映处一个头戴帏帽的女子见高寄毫不犹豫跳下河愤怒的手打在柳树上。 当真是狐媚子!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高寄不会水,但他死死抓着那女子不放,两个熟识水性的男子将两人救起,高寄吐出一口水,顾不上自己跑去看被救上的女子。 衣裳几乎一模一样,但却不是他的棠棠! 看着女子高寄心中顿生不妙之感。 两个小厮上前用袖子给他擦水,高寄却抬手拦住他们的手,“方才你们最后看见棠棠和红云是在何处?” “上桥啊。” 小厮道,“方才人太多,我们挤不上去只有她们跟着公子。” 画桥已恢复行人通过,若不是宋幼棠失踪和他满身水方才的一切真像是一场梦。 高寄脸色阴沉疾步离开,小厮提着花灯匆忙追去,却不想人潮中很快失了高寄踪迹。 小厮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高寄上了文长的马车。 文长嫌弃的丢给他一张帕子,“擦擦身上的水吧,垫子都湿了。这是下河捞什么宝贝了?” “棠棠失踪了。” 高寄拿着帕子握得很紧,水珠凝在他发梢落在地板上变成深沉的暗色。 “你怎知是失踪了?” 文长竹扇抵着下巴皱眉沉思,“说不准是今日人多走散了。她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棠棠不会独自离开。” 高寄将画桥上发生的变故简单说了遍。 “你的棠棠素来做事稳重,按你所说桥上失散她应该早找过来了。” “莫不是落水了?” “棠棠水性很好。” “那报官?” 文长劝到,“今日灯会,街上都有巡街衙役,让他们找人最是方便。” “不可。” 高寄道:“棠棠名声不可受损。若今日是人为,官府未必信得过。” “这不行那不行的,那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找龙乘云。” “你疯了?” 文长几乎跳起来,“你上次跟他做交易差点儿命都没了,你不想活了?” “幽州的三教九流只有他最清楚,”高寄沉声道:“我必须找到她。” 马车调转方向直奔四海赌庄。 龙乘云一听是高寄没犹豫便出门相见,听说来意后他挑眉,“红颜知己?” 高寄抱拳,“一生挚爱。” 高寄的红颜知己一生挚爱被人装在麻袋里飞奔,扛着他的人穿过了数道小巷。 听声音一行得有四五人,扛着她的人身量高身体强壮,跑了许久没换过人。 她嘴里被塞了布团,无法呼救。 这群人有备而来。 他们为何要掳她? 她要如何自救? 跑了不知多久宋幼棠被重重丢在地上,她宛若死人一般没动,掳她的人似怕出什么事儿,解开麻袋见宋幼棠昏迷着一探鼻息尚在,那人松了口气。 “幸亏还活着,若是死了可就不值钱了。” “可不是老大,这一单可能赚两笔钱。这副容貌卖到边塞定然是头牌姑娘!” 宋幼棠听他们得谈话心中越发紧张,竟是人贩子! 她在京师便听过各地女子失踪有些是被卖到边塞,如今的蛮人最喜欢汉地女子,高额的价格令他们铤而走险掳走良家女子贩卖至边塞。 未曾想她有朝一日会碰上这等亡命之徒! “快些捆好,还有一段路,快些赶到免得夜长梦多。” 她再次被大汉抗在肩上,这次没有扎上袋口,她看见除了扛她的之外还有四人。 她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着,她无法留下线索。 不知高寄可发现她失踪了?他可能想到办法救她? 边塞妓女…… 她不敢去想被卖掉会面临的命运。元宝小说 这些人对幽州地形很熟悉,所走路线皆是隐秘小巷道,甚至熟知巡街衙役换班时间,便是不得已路过大街都能完美避开衙役。 此时幽州已关城门,今夜定不能出城,除非他们有另外出城之路。 宋幼棠心中祈祷,等到天亮,高寄若找她天亮怎么都会寻到线索。 可惜天不遂人冤,这伙人贩子居然有出城之道,下地下暗河顺水便能至城外三春池。 宋幼棠偷看他们给了银钱换了两艘极小的小舟,宋幼棠被扔上小舟大汉谨慎的拉起麻袋遮住她脸。 待船划出去一段距离,一行人放松警惕时宋幼棠用力翻身跌落暗河中! 麻袋被她预想中踢开,用牙齿咬松绳子解开手上束缚,宋幼棠见接二连三跳下人来。她猛地往水下一扎往更深处而去。 饶是做好了闭气准备宋幼棠心口也憋得发疼,因为缺氧脑子也逐渐发晕,她咬牙摸索着解开脚下绳子而后拼命的往上游! 破出水面新鲜的氧气入口宋幼棠如至仙境。 “在那里!抓住她!” 遍寻不获的贼子见她怒道:“死丫头,你找死!” 宋幼棠深吸一口气如鱼鹰一般扎入水中! 水中便是她唯一的生路! 五个贼子见她重入水中纷纷拼了命的追去。 第四十三章:被卖 五个大汉紧追不舍,宋幼棠拼了命往前游,以为出了暗河只要碰见人便可求救。元宝小说 暗河太长太长了,她几乎脱力被抓住脚踝,又用力挣脱在其余人抓住她的前一刻重获自由。 水中你追我赶宋幼棠再冒出水面便已到尽头——三春池。 游了一路她体力不支一上岸便软软倒在地上,身后接二连三传来破水而出之声。 “死丫头,抓到你要你好看!” 宋幼棠素来外柔内刚,听了这一句咬牙站起来,腿脚软而无力却也撑着跑。 水中游本就极费体力,几个大汉也腿脚发软见宋幼棠还能跑只得咬牙去追。 跑了一段路却一个人都没碰见,今日幽州灯会,附近人几乎都进城观灯了。 “你跑不掉了。” 男声响她身后,“今日郊外不会有人。” 见她还跑,那大汉瞄准她之后射出袖中箭,特制的箭矢小而尖锐一下刺入她的小腿中,宋幼棠冷哼一声跌倒在地。 中箭的位置传来阵阵刺痛,鲜血顺着伤口涌出,宋幼棠扭头看伤口大汉已经追至身后。 “宋幼棠,”领头人道:“你跑不掉的。” 原本如坠冰窖的宋幼棠闻言心中生疑,“你怎知我名字?” 她警惕道:“你们是奉谁的命令来的?” “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 领头人一挥手,先前扛着她的大汉上前直接卸掉她两只胳膊,宋幼棠疼的冷汗直冒。 几人训练有素没再浪费时间直奔目的地,宋幼棠再次被扛了一路,身上的伤令她时刻再痛苦中保持清醒。 “各位,你们若放了我,我家公子愿出百两黄金相酬。” 她忍着痛开口,“我不过一个小丫鬟,素日与人无争,各位何苦为难我?都是为财,拿谁的不是拿?” “姑娘别白费心思了。”领头人道:“我们收了人钱,便忠人之事。你就当你命不好。” 接下来不管宋幼棠再说什么他们都当作没听到。 到底是谁要害她? 宋幼棠脑海中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沈家,还不肯放过她? 到了约定地点后领头人大约是瞧着时间还早,装了酒的水囊拿出一人喝了一口暖身。 宋幼棠被他们扔在树下蜷缩成一团,小腿受伤无法再跑,双肩无法反抗。 她已陷入绝境。 从几人的交谈中宋幼棠得知再有半刻钟便是他们与人约好的时间,一刻钟内高寄若不赶到她就会被送往边塞改名换姓成为边塞青楼女子! 她盼望这一刻钟过得慢些慢些再慢一些。 随着一声鹧鸪鸟叫,领头人站起来警惕看了眼四周后走到岸边看了逐渐靠近的一艘船。 他吹燃火折子手举着再空中画着图案,船上人也随之画出另一个图案。 确定身份后,领头人道:“来了。” 宋幼棠被提着肩送到从船上下来的几个人面前。 两个膀大腰圆的人长着异邦容貌,两双眼见宋幼棠因湿了衣裳而身体曲线展露无遗的身体十分诱人,其中一人上前拂开宋幼棠因这番折腾而散乱的头发,露出被遮住的容貌。 因疼痛而发白的脸却因有那颗红痣而生动魅惑,他吞了吞口水肥厚的手贪婪的在她脸上狠狠一摸,邪笑两声对身后汉人点了点头,走到同族身边贴着耳语一阵两人发出猥琐笑声,打量宋幼棠的目光越发下流赤裸。 宋幼棠咬唇屈辱的低下头,口中满是铁锈味道,她仿佛又回到被申浩天欺辱的那日。 身为女子就总是要面临这种屈辱吗? 交涉很快结束,掳走她的人收了银子将她往前一推,蛮人欲伸手扶她,只是手却是冲着那傲人风景而去。 宋幼棠一狠心侧身往水下坠去! “抓住她!她水性很好!” 领头人高声提醒。 下一刻宋幼棠头皮巨痛,她的长发被一个反应迅速的蛮人紧紧抓着。 “往哪儿跑?” 他说着重重将她往上一提,另一个怒气冲冲上前狠狠一脚踢在她腰上,宋幼棠疼得蜷缩成一只虾米。 后领被粗暴一抓宋幼棠被提着上船,受伤的小腿留下斑驳血迹。 船板收起,船很快离岸,宋幼棠狼狈靠着船壁站起来从巴掌大的小窗中看到船驶离了岸边。 此时夜浓如水,只看得岸边垂柳浓如墨,夜鸟掠翅而过,无半分人迹。 宋幼棠心头如压巨石,上船离岸她获救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耳边听得脚步声响起,宋幼棠心上一紧,果不其然下一刻帘子被人掀起,走进来一个满脸淫笑的蛮人后另一个也跟着进来…… 他们说着蛮族话宋幼棠不住往后退,但如面条柳条一般柔软无力的胳膊拿不起武器抵抗,受伤的脚踢不得跑不掉,而蛮人越来越近。 “我是官府女眷,若失踪我夫婿必会追查到底。” 宋幼棠厉声道:“你们想掉脑袋吗?” 回答她的是哄笑声。 男人们失了耐性,急不可耐得双双上前一人撕扯她衣衫一人撩起她的裙子。 娇气的布料在他们粗鲁动作中碎裂,宋幼棠以头撞击两人却被抓住头发狠狠撞在地上,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模糊视线被反压制于地,后背上踩上一只用力的脚,她绝望大吼,眼泪夺眶而出。 “蛮夷外邦,也胆敢伤我朝女子!” 一声厉喝响起,踩在她背上的力道消失,撕扯她裙子的手停下,宋幼棠从凌乱的发遮掩中看到两人与一人缠斗在一处。 两人被打倒后舱门被破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 高寄脸色铁青脱下外衫包裹住宋幼棠,而后夺了随从的宽刀便朝那人袭去! “你的刀法杂乱无章,很久没练习了吧?” 那人声音清朗如月,一边游刃有余躲避高寄,一边点评他的刀法。 “你打不过我的。” 最后一句似断语,高寄被他一剑逼退宽刀险些滑落。 他退至宋幼棠身侧,抬手正欲让手下杀掉这人却听得他道:“我救了你想救的人,你不感谢我反而杀我,天下间再没有比这更无耻的事了。” 那人剑指着地上被打得晕倒的蛮人,“阁下长了眼就该好好用,可别平白惹人笑话。” 第四十四章:小肚鸡肠的男人 高寄回头看向宋幼棠,她对他微微点头。 高寄转身抱起宋幼棠将她每一寸肌肤都遮好后对那人道:“多谢公子救我夫人,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我必有重谢。” “我希得你的“重谢”?” 那人归剑入鞘,“这些人……” 他看了眼高寄和他所带的人,轻轻笑了笑,“若自己审问可得抓紧了,官府的人若得知……人,你们可就见不到了。” “公子。” 宋幼棠虚弱道:“公子今日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还请公子予小女子答谢机会。” “我居无定所游历江湖惯了,最不耐繁文缛节,今日之事对我不过举手之劳你无需放在心上。” “公子初来幽州,想来是来幽州观灯。今日城门已闭,公子随我们入城尚可一观花灯。此时城中,花灯如昼,热闹非凡,神仙不观,尚且遗憾。” 那人听宋幼棠这般说一笑,凝眸道:“没想到今日倒救了个妙人。” “也罢,既然神仙不看都后悔,那我这等凡人还是进去瞧一瞧为好,免得抱憾终生。” 他说完不忘揶揄高寄,“这位姑娘可比你讨人喜欢多了。” 高寄面色越发不好看。 那人似看出妙处道:“在下时宴,多谢姑娘相邀。” 不出意料高寄脸色已经没法看了。 高寄抱着宋幼棠下船上了马车,时宴骑马跟在后面。 高寄看了眼身后无人跟踪便一双眼凝在宋幼棠身上。 “今日怎么回事?是蛮人掳走你的?” 宋幼棠摇头道:“画桥掳走我的另有五人,我记得他们的相貌,公子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 宋幼棠回忆,“他们是受人收买特意掳走我,将我交给塞外人贩子后再去拿剩下的钱。公子若能抢先找到他们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 她着急道:“公子,我需要纸和笔。” 刚说完她又想起自己胳膊被卸掉,眼眶一时湿润,“可惜我现在画不了……” “你描述我来画。”高寄忙道。 因龙乘云的营生特殊,随侍的人都会带上笔墨纸砚和印泥,高寄下车同他要了这些东西后宋幼棠描述,高寄便绘制画像。 五张画像他很快就画完了,高寄一刻也不敢耽搁送到龙乘云手中。 龙乘云正在审问穿上抓获的汉人,正打得那人涕泪横流高寄将画像交到他手上,龙乘云一看挑眉,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侯府长公子,说实在的,我很欣赏的你。你才识、胆识过人。我身边人无一能及你,你若留在我身边,四海赌庄早晚开遍天下。皆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可不比你一个徒有虚名的侯府长公子好?” “高公子,”龙乘云语调诱惑,“我们一起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赌庄。” “抱歉。” 高寄道:“我志不在此。” 龙乘云眼微挑,唇线逐渐绷紧,车内随身高手手摸向刀柄。 并不宽敞的马车气氛紧张得好似刀搁在了脖子上,稍稍一碰便鲜血直流。 “劳烦龙公子了。” 高寄似好无所觉如常道谢后掀帘而去。 “少东家为何放他离去?如此人才,若不能为少东家所用便不可留于世上。” 龙乘云闻言懒洋洋往后一靠,“你这么一说我倒不像是个赌庄少东家而是逐鹿江山的一方豪杰。” “我既不是争夺江山的豪杰,他高寄也不是我唯一的选择。我为何要杀他?” 龙乘云翻看画像,“除了主仆这世上还有一种关系,以情换情,以恩换恩。高寄此人,志不在此,瞧不上我这等营生。” “他如此高傲,公子何必帮他?今夜本来赌庄内便繁忙,公子还亲自帮他找人……” “你在教我做事?” 龙乘云冷冷看他一眼,下属立马噤声。 “柳马老三。” 他将画像丢给他,“找到他们五人带过来。” 高寄回到马车内宋幼棠靠着车壁正在毛冷汗,他从怀中拿出方才拿到的金疮药道:“棠棠,我给你上药。” 箭矢没入大半截,方才她又在船上挣扎此时伤口血肉模糊十分狰狞。 宋幼棠点头高寄将她伤口周围裙子布料撕开,准备拔出箭矢时马车壁被人敲响。 “姑娘,方才我观姑娘双臂似被卸力,我恰巧会些医术,姑娘若信得过我,不如让我给姑娘治好胳膊,免得疼痛纠缠。” 高寄黑着脸给时宴掀开帘子,时宴轻笑了声弯腰进去同宋幼棠道了声得罪后便给她轻巧上好胳膊。 最后连她小腿上的伤口也是时宴处理的,看着拿莹白如玉的小腿被时宴握在手心高寄握拳竭力自持。 “有些人呐,怕是恨不得这世上会医术的都是女子。” 阴阴阳阳说完这句时宴潇洒离去,颇有世外高人高风亮节的味道将他所说的某人衬得十分小人。 可真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不过是冤枉了他一次便被他记恨在心。 好在宋幼棠双臂恢复,伤口也处理了。 看宋幼棠疲倦的望过来高寄心中愧疚不已,今日是他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宋幼棠就在他身侧他都将她弄丢了。 似知高寄心中所想宋幼棠道:“公子无需自责,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今日不中招明日也会中招,兴许今日已是幸运的?” 高寄默默过去不再顾及往日为宋幼棠而顾及的分寸,将她当成小孩儿一般抱在怀中道:“棠棠,你睡会儿。” 方才他就像是过了一辈子一般漫长。 “我不能出现人前。” “我知,”高寄亲吻她头,“我会抓住幕后之人。” 之后他们怎么算计他的棠棠,他便让他们承受同样的痛苦。 依靠龙乘云的关系他们暗中悄然回到城中,时宴一入城便被满城灯火迷了眼,马车也不坐了爬到马车顶上赏花灯,时不时还吟诗一番,路过酒肆他丢下一块银子用剑挑走一坛子酒,就这么一口酒一眼灯随着高寄到了龙乘云的私宅。 丫鬟送来换洗衣裳宋幼棠被侍候着换了全新的衣裙,重梳头挽发。 镜中美人虽略显疲倦但依旧美得令人见之惊艳。 第四十五章:她也配? “姑娘,公子请您速去前厅。” 暗纹白底绣红牡丹的绣花鞋踏上台阶,高寄已经迎了出来。他自然的执了他的手将她牵了进去。 屋顶上观灯的时宴见状撇嘴,转身仰头喝掉一大口酒。 高寄带着她进入后面院子,在屏风后带她远远看一眼院中被捆成粽子似的五人。 “是他们吗?” 宋幼棠一一仔细辨认了道:“没错。” 没人注意到高寄对龙乘云点头,龙乘云把玩的匕首便插在桌面上。 他脚踩在椅子上,十分痞气,“说,今日所做之事,是谁叫你们做的?” “我不喜欢听谎话。” 龙乘云道:“四海赌庄有很多对付欠债不还人的手段,今日我正好有空,便给你们兄弟五人都试试,如何?” “少东家,咱们兄弟五人可与您远日五冤,近日无仇的。还时常去四海赌庄小玩儿几把,您今日这么大火气,可真叫我们兄弟惶恐……不知何事冒犯了少东家,还请明示。” “我跟你们说什么,是听不懂?” 龙乘云使眼色,左右拿了剐肉刀上来。 剐肉刀是四海赌庄独创,刀两边生到刺,一刀下去,便是三处伤口,血肉被拉着而掉十分痛苦。 五兄弟是听说过这种东西的,吓得脸色发白。 龙乘云的人直接给老大上手,一刀下去鲜血直流哀嚎彻耳。 “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姑娘,她先了我们一半的钱,另一半钱事成之后在明月茶楼取。” “细细说来!” 宋幼棠与高寄不消听完心中便已有计较。 两人悄悄离开谁都没说话。 “时公子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想请时公子吃一顿饭。” “这是自然。” 顿了顿高寄想说点儿什么,宋幼棠目光与他的对上,宋幼棠心中紧紧揪着,生怕高寄说出什么令她失望的话语,因为紧张手都微微的握着。 “棠棠,对不住。” 高寄一开口宋幼棠心中便是一沉,她艰难扯动嘴角,露出惨淡笑容,“公子何出此言?” “今日之事对不住,”高寄目光温柔,“我找你花了太多时间,去的不及时。” “谁这般害你,我便让她受同样苦处。” 宋幼棠微微吃惊,“公子,你……” 申明蕊和她不同,一个是申家受宠姑娘,一个是命如草芥的丫鬟。 高寄若帮她报仇而暴露,申家不会放过他! 原本的担忧此时换成对高寄的。 宋幼棠还欲说什么高寄微微一笑道:“快走吧,别让时宴等久了。我可不想欠他人情……今日便是没他……” 他与时宴不过前后脚的区别,想到此处高寄心中便讴得不行。好似这点快慢就将他衬得能力不行也不够关心宋幼棠一半。 也因此事,自此后凡是与宋幼棠有关的事高寄都是去得飞快。 时宴已经走了,宋幼棠有些失望,转而想到时宴第一次来幽州一两日应该不会离开,他们或许还有再见之期。 高寄回去同龙乘云商议了会儿之后便带着宋幼棠离开,赶去文长的私宅。 管事都知道高寄同自家主子的关系,将高寄当主子一般对待。 “天亮之后我回一趟申家让她以为事已成,此地极隐秘,你安心在此处等我。” 宋幼棠点头。 她此时看起来十分乖巧绵软,高寄心中一痛手伸了几次又堪堪停下。 他想抱一抱宋幼棠,想真实的感受宋幼棠的存在。 但高寄忍住了,临走之前给她摘了院中带着露水的花放于素色花瓶中,让鲜花陪伴。 他没告诉宋幼棠,他没什么好失去的,她于他是珍宝失而复得,为她冒险复仇又算得了什么? 她便是他的性命。 很久之前他的命就是她宋幼棠的了。 丫鬟得了吩咐将宋幼棠照顾得很好,她困乏得很丫鬟们便在门口守着她入睡。 花瓶中淡淡的月季香味直飘到宋幼棠梦中。 申宅。 高寄面色铁青回府身后无一人随侍之事很快传遍整个申家,两个小厮找不到人早已回来,高寄到了玉蕉院看到红云蹲在院门口抹眼泪,看到高寄她面色发白咬唇站起来,哭着跪下道:“公子,奴婢与宋姐姐被人潮冲散,奴婢找了好久好久没有找到宋姐姐……” 眼泪止不住的流,红云哭得十分凄惨。 高寄却不为所动,冷冷看着她,红云被笼在高寄冰冷目光之下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试探着道:“公子可有宋姐姐的消息?” 高寄寒着脸摇头。 “报官吧公子。” 红云按照申明蕊教得劝说高寄报官。 高寄似思考了下道:“一个小小通房,官府不会理会。待我歇歇再出去找她。你起来吧,累了一夜去歇歇。” 红云依旧跪着哭宋幼棠命苦,担忧宋幼棠。 高寄径直进了院再未有一言, 待高寄睡下后红云离了玉蕉院去见了申明蕊,将高寄同她的对话悉数告诉申明蕊。 正在涂新蔻丹的申明蕊心情大好,她美目一挑,“看来事儿是成了。”目光一凝,“也是她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表哥回来可吃东西了?” “表少爷面色很不好,人精神气也差,回来便睡了。” “她也值她也配?” 申明蕊厌恶皱眉,“人都没了还这么折腾表哥!” 红云听到这句身子不由发抖,宋幼棠死了? “让厨房熬点儿肉粥,做好了送来我给表哥送去。” 申明蕊吹吹大红色的蔻丹,“我这时候陪伴在表哥身侧,表哥自然会念着我的好。” 红云得赏了个细的金镯子,原本心中的愧疚与不安被腕上的金灿灿的镯子驱散不少。 这世上很少人能拒绝金钱的诱惑。 “姑娘,货郎在大门口。” 听观月禀告申明蕊笑起来,“把钱准备好,给表哥送完粥便去赴约,我还有事要细细问问他们。” 做事素来稳重的观月直觉不妥。 “姑娘,事既已成了,姑娘何苦再见他们?市井之徒贪得无厌,若不小心暴露身份岂不是要被他们拿捏?” 她苦口婆心劝说,“姑娘要问什么告诉奴婢,奴婢代姑娘去见他们,若出什么差错也牵连不到姑娘身上。” 第四十六章:反设陷阱 “你也配?” 申明蕊闻言勃然大怒,双目含怒道:“你也想跟那人一样,将我的东西都抢光?你不过一个丫头,也能代我行事?” 观月听雨忙跪下请罪。 申明蕊冷哼,“我要让你们都看着,我这辈子是怎么心想事成事事顺遂的。” 踏入玉蕉院申明蕊没见到申明蕊感觉草木一新,连地砖屋角也变得合她眼起来。 高寄还未醒,她轻敲了门无人回应她小心推门而入。 随着进入屋内她看得高寄正睡着,但英气的眉毛却紧皱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肯定是因为宋幼棠! 申明蕊握紧了拳头,不顾体统的坐到高寄床沿细细看着高寄睡颜。 很快表哥就会忘了宋幼棠,不过一个小小通房罢了,长得好点罢了。又不是不可替代? 在申明蕊的目光下高寄装不下去了,他睁眼申明蕊便一脸担忧,“表哥,你彻夜未归,我可担心了!” “表哥,你去哪儿了?我昨日在城东等了你们好久。表哥你没去城东观灯吗?” “棠棠失踪了。” “怎么会?”申明蕊低声道:“难道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申明蕊欲言又止,似很为难,又似在等高寄开口询问。 可没想到高寄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一个字也不说。 眼见要失了耐性,申明蕊小心看着高寄脸色道:“我早前听说宋幼棠与府中小厮有染,我怕表哥伤心也怕是谣言一直不曾告诉表哥。” “昨夜观灯出府的小厮中便有与宋幼棠有染的,且今日府中少了一个小厮,管事遍寻不获,他的金银细软也都不见了,料想是偷逃了。难不成……是他们两人趁着花灯无人顾及私奔了?” 高寄的目光幽深而寒冷,申明蕊说到后来被他目光看得头皮发紧。 她自小被姜氏和申明湘保护得似壳子里的鸡蛋一般,何时面对过这样的目光,心中不由发怵,在高寄目光之下不自在的绞手帕,到后来连呼吸都放得轻缓了。 似过了一年一般漫长,高寄终于开口道:“哦——” 申明蕊抬眸,双眸含泪,“表哥是觉得我趁她失踪故意抹黑?” “怎么会?” 高寄顿了顿,看着她道:“表妹自小与我一同涨大,最是善良温柔。怎会中伤她?” “此事,我知道了。”高寄闭眼面有痛苦。 申明蕊忍不住伸手欲抱高寄腰身却被高寄抬手一挡,“表妹自重,男女有别。” “表哥切莫为一个不值当的人伤心,今后……今后……”她面露羞涩,“蕊儿会一心一意陪伴表哥……” 高寄没回答。 申明蕊命观月将食盒中肉粥拿出,亲自喂高寄,高寄面色很不好,“我没胃口,放着吧。” 申明蕊哄了会儿高寄还是不肯吃,她也不逼他坐了会儿说了些开解和表明自己心意的话后离去。 申明蕊前脚离开后脚高寄便下了地。 屋中处处都是宋幼棠的痕迹,她的丝线、绣绷,屋中她亲自照料长势很好的花……入眼处处都能看到宋幼棠的痕迹。 她已融入他的生活,而昨夜差点儿就被申明蕊毁了,若他晚到一步,若龙家在岸边没有船只,他这辈子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棠棠了。 想到此处高寄寒若冰霜。 申明蕊带着丫鬟急匆匆出了府,其实按照规矩若无姜氏同意她不可自行出府。 但申明蕊与姜氏申明湘闹不愉快,门房阻拦过她出府闹到姜氏面前,姜氏不知如何哄好女儿便由她去,只是多派人跟着以防出差错。 申明蕊出府的消息不消片刻便传到姜氏面前,此时申明湘正在帮姜氏处理家事听禀告秀美微拧,“怎么又出去了?” 姜氏摇头,“随她去吧,长不大的小孩儿似的。” 依旧是上次见面的房间,兄弟无人到了之后申明蕊戴着帏帽过去。 “贵人事已办妥,人现在早已出了幽州地界。一月后便至边塞青楼。” “办得不错。” 申明蕊心情大好,“你们可有折磨她?” 领头人腿肚子打颤,身上伤口还跟撒了盐似的发痛。 只是抓了她,让她身体上吃了点苦处他们都差点儿被人灭了,若真折磨了,他们现在都变成鬼了。 他心中将申明蕊暗骂了一通,面上却笑着道:“这是自然,那么漂亮的姑娘,我们兄弟几个哪里舍得让她一个人过夜?” 意思不言而喻。 “很好,按照约定,我给你们银子。” 观月会意将剩下的银子给他们。 银子收了后领头人道:“还有一桩事要告诉贵人。” “你说。” “此事不可张扬,小的只能告诉贵人一人……” 烛光如九天遗落的星子一般自千家万户家中亮起照亮千万张人面,申宅承平院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给四姑娘驾车的小厮候到晚膳时分也不见四姑娘出来便进茶楼寻找,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四姑娘和观月听雨。但如小厮所说,三人确实是进了茶楼。” 徐妈妈满脸愁容,四姑娘主仆三人到底去哪儿了? 姜氏焦灼不已,申明蕊素日骄纵,得罪得贵女不少,今日莫不是哪家姑娘怀恨在心干的? “再去茶楼查,必须问清楚茶楼掌柜人到底有没有离开茶楼!” 姜氏担心得心弦绷紧了,“对外只说侯府走失丫鬟,万不可提及蕊儿!” 黄花大姑娘夜不归宿惹得家中四处寻找,被人知晓便是声名尽毁! “母亲,四妹妹怎么了?” 申明湘步子急促,姜氏闻言迎了出去。 “我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现在可有消息?” “你听谁说的?” 姜氏面色一瞬间苍白,她也不过是刚得到消息,申明湘是如何知道的? 申明湘咬唇,眼中犹豫,“我身边丫头听说四妹妹至今未归便说与我听,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姜氏身子一软,满是恨意道:“到底是谁,杀千刀的要把我的蕊儿逼上绝路啊!” 花妈妈将来龙去脉同申明蕊重复一遍,申明蕊皱眉思忖,“四妹妹定然是在茶楼中出事。茶楼掌柜脱不了干系,娘,细查茶楼掌柜。” 第四十七章:旖旎 她声音渐低道:“怕就怕表面上是做茶楼,背地里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姜氏吓得捂住心口,“掌柜和蕊儿随行小厮已经问了几遍了,再问下去只怕也是同样的回答。除非让官府出面,可这样一来蕊儿的名声……” 姜氏眼泪直直往下落,申明湘心疼道:“让爹爹出面,不露身份借当官的叔叔伯伯名号查问,掌柜便不敢说谎。” 她扶着姜氏坐下,“我们也应四处寻找……”说着她眼神一暗,“这些日子四妹妹与我们生分,她最近发生什么事儿我们全然不知。听雨观月随之失踪,但她屋中还有其他丫鬟,我们马上让她们都过来问话。” “这件事便交给你来办,我去寻你父亲。” 姜氏擦了泪,紧握着申明湘的手,“我们一定要将蕊儿找回来。” 一个小姑娘流落在外,会发生什么她太清楚了! 申明蕊身边的剩下的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和粗使婆子很快都被传来了承平院。 一个个行礼过后申明蕊寒声道:“今日之事,你们离开之后便都忘掉,不然申家便没有你们立足之地。” 八个人连连点头。 “你们四姑娘最近可有什么异常?观月听月可有私底下去办什么差事?” 仔细问了几遍之后申明湘只问出两件事。 申明蕊令观月开箱子拿了两次大笔银子,申明蕊似与一路过的货郎有约。 这都不是什么好线索。 申明湘不敢耽搁不等姜氏回来便去申翰昀的院子门口等姜氏,没想到最后被申翰昀的长随叫进去。 “你妹妹是怎么回事?” 申明湘将所知告之,申翰昀气得拂袖而去。 母女俩泄了力几乎瘫软在地。 另一边高寄如往常一般带着两个小厮去同宋幼棠约好的地方,到了地方却看见另一人,时宴。 他依旧是干净利落的江湖人打扮,偏生这人并不给人武夫之感反倒是有一种文人的儒雅。 江湖侠客与饱学文人,像锋利的刀刃却又月光般温柔。 这种男人很难不吸引姑娘注意。 高寄甫一出现便将不动声色的将宋幼棠挡在身后令时宴与她保持距离,并且他笑得矜贵,“那夜时公子不辞而别,我与棠棠欠时公子一场谢宴,相请不如偶遇,今夜便请时公子尝尝幽州佳肴。” 时宴颔首。 就近吃饭也不必驾车,但宋幼棠伤在小腿走路一瘸一拐。 宋幼棠走一步伤处便疼一次,忽的她被人拉住手腕而后脚下一空,高寄竟将她抱起来! “不想人人注意就别动。” 高寄柔声哄,“乖点棠棠。” 高寄在前头走,两个小厮紧跟在身后,时宴自然看得出苗头,待到在酒楼中坐下高寄点菜,酒菜很快上桌,小厮也没有出去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听主子与客人谈话。 时宴看高寄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宋幼棠见状端起酒杯也不必说什么,时宴同样举杯颔首两人一饮而尽算是谢了他的恩情。 过了会人认出高寄的幽州才子过来打招呼,其中一人道:“高兄少时离侯府寄居于申家,还以为是个浑噩度日的纨绔,没成想高兄满腹才学一鸣惊人。” 高寄与那人简单说了几句喝了几杯酒后几人离去,方坐下便听得时宴道:“你是宣平侯府长子?” 高寄的眼神算是承认了,时宴看看随行小厮想起高寄救宋幼棠那夜身边跟的虾兵蟹将心中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动恻隐之心时宴也没有故意再挤兑高寄,反而认真与他交谈,高寄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与时宴一番畅谈倒对他生出几分喜爱之意。 时宴喜欢幽州的花灯山水,要在幽州小住一段日子,留了暂住的地址,让高寄得空可去寻他。 马车上。 高寄有些醉意,靠着车壁一双眼在宋幼棠身上流连,看得宋幼棠有些不自在。 她轻咳一声,打破车内的暧昧。 “公子那日与龙公子一起救我,可是又许了龙公子什么?” 她是真担心,高寄的身子还未养好龙乘云可别又让他去做什么要命的事儿。 “小事儿。” 因为喝了酒他的嗓子有些沙哑,酒水麻痹人的神经,也叫他比平日多了几分懒散,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猫儿一般。 猫儿伸出爪子欲抓她的手,高寄眼神逐渐迷离,眼看着要碰到她的手又顿住化作搭在她的袖子上。 宋幼棠原本紧张的心一下松下又忍不住发笑。 这一笑叫高寄恼了,他抓住那一截烟粉色的袖子痞气一拉着,宋幼棠身子一歪,发上珠钗随之一晃发出细碎声响,脖上佩戴的璎珞悬空来回晃荡宝珠光芒宛若天空星子一般惹眼。元宝小说 而宋幼棠便是被星月簇拥的神女。 “棠棠……” 高寄喉咙发紧,就这么看着宋幼棠竟眼眶逐渐湿润。 他的目光炙热又饱含悲伤令宋幼棠心中似化开了一块发苦的糖。 他还抓着她的一截袖子,明明手想握的是她的手。 当着时宴的面他毫不犹豫牵她的手是为了宣示主权,是吃醋。 而私底下自那次发现她不愿意后便从未再对她动手动脚,连言语上的调戏也没了,收敛得如同白日他展现给别人那般——正人君子。 高寄可怜巴巴看着她,宋幼棠好笑又好气抬手将料子娇气的衣料从他手中解救出来。 柔软的布料如流沙一般从手中离开,高寄心中顿觉委屈,这时柔嫩的手放入他手中。 小手握紧了他的,宋幼棠道:“奴婢很感激公子,公子为奴婢做了太多太多,奴婢都觉得自己无法偿还公子恩情了。” 她说得很认真,“奴婢会一心一意伺候公子,将公子视为奴婢唯一的主子。” 高寄嘴唇微动,眸心光亮亮了又暗似被风嬉弄的烛火。 “恩。” 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失落。 耳边是女子的轻笑,高寄脸上一凉,女子柔软的唇亲吻之后迅速离开,宋幼棠已经扭身欲离开,高寄的手反应更快抓住她的小臂将她往怀中一带。 第四十八章:灼人相思 长久忍耐的灼人相思在这一刻找到一个宣泄口,高寄眉眼含笑对上宋幼棠羞涩的眉眼,化作一个绵长的吻。 许久之后高寄放开宋幼棠,他为她整理了鬓发,目含深情,“棠棠,你来了我方知,你就算是在眼前我也会害相思。” “相思得好苦好苦。” 宋幼棠的回答被他堵在口中,他于唇上求得相思缓解。 放在她腰身的手逐渐紧握,一下一下捏着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握着她圆润的肩头好似是珍宝一般用既柔且霸的力道揉搓,在高寄的吻里她身子逐渐升温好似逐渐融化的糖人儿。 糖人儿目光迷离,高寄将她抱紧了似想将她嵌入骨血中。 “棠棠,棠棠……” 此时呼唤全是欢喜。 高寄知道,他用自己的真心和行动已逐渐走入宋幼棠的心中。 申家人着急寻找申明蕊,高寄带着宋幼棠回府并未引起注意。 小厮偷瞧着宋幼棠,只觉得这个小通房失踪一日一夜后似更贵气了,她是什么时候被表少爷找到的?那天晚上表少爷又去了何处?他们跟丢了人也不敢回来禀告,只在外面无头苍蝇似的寻找,直到在街上碰见高寄。 盛夏时节的夜晚草木幽幽,穿过蜿蜒小路中可寻得几分清凉。 在隐秘处高寄悄悄握了宋幼棠的手,这点小动作小心思令宋幼棠好笑心尖儿又忍不住发甜,似怕高寄发现,她匆匆低头将笑意掩藏。 高寄眼角眉梢笑意却更盛。 宋幼棠不知,她同意高寄牵她手便已明了心意,掩藏那点笑无异于掩耳盗铃。但高寄故意装作不知道,保护她这点少女羞涩的小心思。 宋幼棠的小腿伤口还在发痛,高寄见不得她一瘸一拐的,依旧将她抱着走,待到快到玉蕉院了,宋幼棠拍拍高寄肩示意将她放下。 玉蕉院红云正在等候高寄归宅,她还特意准备了高寄往日爱吃的粥,放在暖盒中温着。 高寄率先踏入院中,红云欢喜迎出来一福身道:“表少爷,您回来了。奴婢给您备了粥,您可要用些?” 她微微低头却在偷看高寄。 高寄寒着脸,“这些是棠棠的事儿,何时需要你来做了?” “宋姐姐不在了,玉蕉院只有奴婢一个丫鬟,奴婢若不做表少爷就该饿着冷着了。” 说着她低低哭起来,“奴婢也为宋姐姐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表少爷的衣食起居尚需人打理,奴婢愚钝,但也见宋姐姐平日是如何照料表少爷,奴婢会尽心竭力伺候表少爷!” 她说到激动处抬头,双眸含泪看向高寄。 泪眸中却多了一张明艳过人的脸。 她着烟粉色罗裙,发上宝钗夺目,胸前佩戴的七宝璎珞极漂亮,双手自然交叠目光平静注视着她。 是宋幼棠! “你……你……宋……” 红云惊得连连往后退,“你怎么会……” “公子,红云同奴婢姐妹情深,看到奴婢回来喜得话都说不出了。” 宋幼棠一福身道:“公子可能允奴婢同红云好好说说话?” “棠棠想做什么都可以。”高寄温柔道。 红云房间。 宋幼棠落座,她的姿态一直很美,透着大家小姐的良好教养,身上有堪比世家姑娘才有的气度同红云等丫鬟云泥之别。 如今她不过坐着,不似平日对她笑容温柔,红云心中便紧张起来。 “我回来你不高兴?” “没……姐姐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一时失态……姐姐想吃点儿什么,我去厨房给姐姐拿。” “为何失态?” 宋幼棠饶有兴致问,“是知道些什么?” “姐姐说笑了,”红云道:“我整日待在府中府内事都不大知道,又如何知道外面的事?” 她答了几句逐渐镇定,抬眸满脸笑容,“姐姐回来真是好,以后又能教我针线了!” “是啊。” 宋幼棠道:“我还教你针线,我对你那般好……” “姐姐……” “红云,买通你的人是四姑娘,对吗?” 似被点中命门红云脸瞬间惨白,想狡辩却发现牙齿在打颤,重重咬唇,眸中含泪看向宋幼棠。 “观灯那夜画桥上是你故意洒落铜钱,也是你拉我蹲身我才被打晕的。你和掳走我的人是一伙的!” “不,不是我!我差点儿被挤下河才与你失散,我不知道你被掳走了!” 红云几步上前欲抓宋幼棠的手,却被宋幼棠躲开,她目光凝视她,看得红云身子发颤,“我对你那样好,就为了你手上的细细金镯?” 宋幼棠一把抓住她戴着金镯子的手腕,她目光凌厉,“我宋幼棠的命就只值一个金镯子?” “红云,你太小看我了!” 她狠狠甩开她的手后拿出帕子细细擦拭手指。 “是四姑娘逼我的,我若不依照她的吩咐,出事的就是我了!” 红云哭着道:“我不想死,也不想被卖,我就想在府里拿着月钱,安安稳稳过日子。你怎么能怪我呢,”红云奇怪看她,“你应该怪你自己长了一张魅惑人心的脸,怪表少爷对你太过宠爱,怪四姑娘偏偏就一心喜欢表少爷!” “不止这一桩,”宋幼棠起身从红云的枕头中抖落申明蕊交给她的瓷瓶,“避子药,你日日都给我们放入汤中。” “我险些被申浩天玷污那晚药也是你放的,是不是?” 红云心理防线崩溃,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元宝小说 “自那晚差点儿出事后我便处处留心,你的避子药我早已换掉。没有拆穿你便是为了你身后的主子。只不过我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发现你的主子。” “红云,”宋幼棠道:“你也知我对你好,却不知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宋幼棠声音发冷,“我不害人,但若有人害我,我绝不会手软。” “不,宋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我很喜欢你,很尊重你的,求求你放过我。你们已经害了四姑娘,她就是罪魁祸首,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啊?” 她不住磕头,“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这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第四十九章:她恩怨分明 女子的哭泣求饶声里宋幼棠想起自己被卸掉胳膊,还一瘸一拐隐隐作痛的小腿,险些被蛮人污了清白……她那时候求他们放过她,他们可曾放过她了?红云也可对她示警,但她没有,她决意助纣为虐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会面对怎样可怕的事? 她们都没放过她,凭什么她要放过她? 宋幼棠眸中湿润,但她坚定的拂开红云抓着她裙子的手,一字一顿道:“我素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红云眼中闪过一绝望,整个人似如倒了毒水的花朵迅速枯败。 “宋姐姐……” 她嚎啕大哭,“我命苦啊,在府中一直被人欺辱,来伺候表少爷也是被人逼着换的差事。你可怜可怜我吧……” 宋幼棠听了不觉得她可怜反而觉得可笑。 凭她可怜就要放过她?可怜她? 这世上就只有她可怜?只有她经历过痛苦? “你的可怜并不是你害我的理由。” 宋幼棠道:“这就是我与你最根本的区别。” 不会为自己而去害人,不以自身悲惨遭遇而作为害人的理由。 红云以为会被打一顿之后赶出玉蕉院,但出乎意料的宋幼棠没有让高寄将打她,撵走她。 她依旧是玉蕉院的大丫头。 红云恍惚以为宋幼棠放过她了,做事越发认真谨慎,如今是院门都不肯跨出一步。 第三日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她半夜口渴起身喝水,脚刚落地就一软跪倒在地,心中似火烧一般灼烫,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抓着喉咙想要呼救,但发不出一点声音,胸腔内的火烧灼痛感令她痛苦得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此刻。 但这疼痛不足以要她性命,痛苦一刻钟后会暂停半刻钟,之后又是一刻钟得痛苦,如此反反复复折磨她至天明。 天亮的时候门开了,宋幼棠进来看到的便是红云凄惨模样。 她胸前的衣裳被自己撕碎,心口抓痕深得将肉抓烂,鲜血布满了整个心口,衣裙上皆是一块一块的血迹。 短短一夜她经受莫大的痛苦之后变成脆弱易夭折的小兽。 见到宋幼棠她张嘴似想说什么,但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双眼不断流出眼泪。 宋幼棠挑眉,“红云,你病了。” 宋幼棠给她请了大夫,大夫来看只当作是一般病症开了三天的药吃着。 药吃了三天,红云痛苦了三天。 夏日天热,她新伤添旧伤无法愈合,伤口溃烂发出臭味,一些虫子寻了味道在她屋中久久不散趁她痛晕时便爬去吃她烂肉…… 宋幼棠这三日没再踏足红云房间,高寄找了个小丫头照料红云,三天后小丫头哭着跑出来道:“红云姐姐怕是得怪病了!” 此事很快禀告至姜氏跟前,申明蕊一直没消息姜氏无心打理后宅,申明湘得知后令人将红云挪至申家最便宜的小柴房养病。 红云是被裹着被褥抬出玉蕉院的,被褥上爬满了虫子并散发出恶臭抬她小厮都忍不住反胃。 如此模样搬去说是养病,实际上就是等死。 高寄用银勺挖了一勺润手膏,在掌心化了之后给宋幼棠擦手。 “这是加了玫瑰花露的,可喜欢?” 宋幼棠闻着这香味儿心情大好,笑着点头。 “那我让店主给你多做点儿,还有其他香味,你换着用。” 经过被掳一事两人之间亲密不少,高寄也敢对宋幼棠做点儿什么了,但他心中也有度,对宋幼棠仅限于亲亲牵牵手再不然大着胆子抱一抱,其他的高寄都在尽量克制。 他还是很怕太急躁而前功尽弃,谨慎得像是手里捧着鸡蛋。 “公子不觉得我狠毒吗?” 宋幼棠红唇轻启,“红云落得如此下场,皆是我所为。” “我觉得太轻了。” 他抬眸认真道:“她若落在我手里,不会比现在好过。” “火毒。” 宋幼棠眸子半垂,“这是我从侯府带出来的东西,我亲眼看过中火毒的人死时几乎将自己的内脏扯出。后来我当上管事后偶然得了一瓶,没想到这么快会用上。” 高寄抬手摸了摸她头顶,“棠棠这样很好,很厉害,我很喜欢。” “不当烂好人,恩仇必报,方能在这世上安稳活着。” 顿了顿他眸光复杂,“也许有一日,我会为千夫所指,我会万人唾骂,棠棠……”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陪着公子。”宋幼棠认真道。 玉蕉院午后天光正好,高寄看着宋幼棠眉眼间的认真劲儿觉得自己这辈子想要的最重要的东西,已在他手中。 申明蕊失踪的事还是走漏了风声,申翰昀最后只得报官,官府将茶楼掌柜伙计全部抓捕入狱,茶楼查封,所有渡口路口皆派衙役驻守检查,但消息全无,申明蕊好似从人间失踪一般。 苗思莹得知宋幼棠腿受伤后亲自过府看望她,宋幼棠拿出早前绣的花朵荷包相赠惹得苗思莹惊叹连连,“你怎么总有这么多奇思妙想?不说绣艺,但是做出的东西就与旁人不同。” “苗姑娘说笑了。”宋幼棠道:“不过是养伤日日看花,觉得花朵美丽才做成荷包状。”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做成蜜蜂小猫小狗小兔子?” 想想造型别致的荷包苗思莹忍不住笑出声来。 “幼棠,你这般手艺何苦做丫鬟?不如我给你赎身……” “苗姑娘。” 某个一直支着耳朵听的某个男人道:“棠棠是我心爱之人,还请不要横刀夺爱。” 慈云闻言掩嘴偷笑,悄悄同自家姑娘耳语一阵,苗思莹原本便因高寄一言而发红,闻言后更是发烫。 她是个温软的小姑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求救的看向宋幼棠。 嗔笑的女声安抚苗思莹,“别管他,我们说我们的。” 慈云看看宋幼棠又看看高寄,总觉得就算是通房和主子,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太过亲密了。 不似主仆,更像是相处多年感情甚好的夫妻。 如今没有主母还好,若高公子娶了正夫人,宋幼棠可还能这么快活? 慈云垂眸掩下无数心思。 第五十章:揉揉腰? 好几次诗宴上高寄都与文长碰上,两人常常躲在僻静处说些什么,宋幼棠便充当望风使。 苗思明按照约定今年幽州茶叶苗家所有全部留于仓中未流出去分毫,六月茶叶已下完,如今已近八月,苗思明也有些着急,大厅高寄在宴便后脚寻来。 “茶叶过了今年便是陈茶,价格悬殊巨大。你等的人什么时候来?” 高寄分给他一个橘子,“八月中旬怎么都该到了,苗公子勿急。” 苗思明剥开橘子,随着橘皮剥开橘油弹射在空气中鼻端便嗅到略带苦味儿的橘子皮味道。 “你们这些人啊,总喜欢把天下民生拿来当作达成目的的工具。就连小小的茶叶也成了你的棋子。” 苗思明摇头,“都说商人奸诈精明,我看是远远比不上你们读书人。千百年来,我们商人可被你们读书人冤枉死了。” 高寄微微一笑,“我向苗公子保证不会让你亏损,茶叶今年依旧能送至边塞换成满箱的银子。” “罢了。” 苗思明道:“你的宝贝通房把我妹妹哄得高兴,如今精神头也好了不少,也愿意多出门了,这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高寄,你这件事若做成了,我便交你这个朋友。” “方才苗公子才说商人被读书人冤枉精明市侩,怎么转身就说出此等话来?”高寄揶揄,“非要我事成才能做苗公子的朋友。” 苗思明闻言哈哈大笑,手指着宋幼棠和高寄,“你们两个真是如出一辙,嘴上半点儿不饶人。” 高寄大笑,宋幼棠鲜少看到他如此开怀,微微垂头也跟着笑起来。 苗思明与高寄肩并肩而行,宋幼棠跟在身后而后发现高寄逐渐落下,她抬脚跟上发现高寄又是合着她的步子大小来走。 苗思明不知不觉走在前头几步路,转头寻高寄的时候高寄故意慢了一步,专心走路的宋幼棠冷不防他慢了步撞上他后背,还未及反应手上一热,竟是高寄极色气的摸了她一把,这一摸极轻佻,似轻浮的浪荡子。 宋幼棠见苗思明看过来,脸上烧得厉害,一双媚眼似嗔似怒的瞪他一眼,高寄眉眼上挑,手欲又动。 宋幼棠生怕被苗思明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忙后退一步。 这点小情趣被高寄藏得极好,下一刻便与苗思明谈起正事儿来。 真是会个怪会装的! 宋幼棠咬唇,最近高寄确实是太放肆了! 有时候说额头的伤处发痒让她看,她撩起头发丝的时候他就直勾勾的看着某处,等她发现的时候他又是君子端庄,眼神无辜又清,正好似如果她说他偷看就是污蔑他。 夜里要入睡了他也要借给她擦护手香膏的机会摸她的手,一双手啊摸得又香又软的,一双手有多少骨节他都怕数清楚了。 她有时候佯装发怒,高寄又似极会拿捏她心思一般,知道她不是真动怒反而越发浑的哄她开心。 总之……白天在人前和入夜后就是两个人。现在更是当着人家面儿也敢搞小动作了……越来越过分了! 宋幼棠越想越羞,脸上烧得上马车红霞都还在,她干脆不进去而是在外面与驾车小厮同坐。 过了会儿她柳色绣白鹭的腰带陷入一根手指,那手指跟主人一样放荡,轻轻一勾,似湖上小舟随风晃荡,宋幼棠抿唇不理高寄的轻浮举动。 但宋幼棠实在太低估高寄的脸皮了,腰带间又陷入第二根手指,又是轻轻柔柔的一勾……宋幼棠不理又是第三根、第四根……他好像跟她卯上了,一定要宋幼棠理他。 她就不信他要将大拇指也用来勾她腰带。 宋幼棠坐稳了身子,打定主意不能叫高寄得逞。 四根手指却似生了根,没有再浪荡如多情水袖一般勾她甚至连动作也没有,原本的勾人轻浮似被这无声安静化作了静悄悄的委屈。 宋幼棠一时有些过意不去。 到底高寄是主子! 她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腰带被重重一拉,她整个儿人被这股力量拉入马车落入熟悉的怀抱中。 “怎么生气了?” 她气鼓鼓的不回答,不料高寄手一松腰带也随之一松,被他这么一折腾秀气的腰带也撑不住了。 腰上一松,她下意识的抱住胸口衣裳,这般动作却叫高寄笑出声来。 他的笑声里宋幼棠听出嘲笑她小气的意思,她又羞又气粉拳打在高寄身上,不料高寄笑得更大声。 宋幼棠气得离他远些整理衣裳,刚穿好腰带又被他一勾…… 她受不了了! 发怒的小兔子火还没发出来高寄手变了姿势化作给她按摩腰间,他按的手劲儿刚好位置也刚好,舒服得她立马缴械投降。 “为了讨苗思莹欢心整日做针线,腰很受累。”元宝小说 他的声音柔和得似一团白云将人包裹其中,任凭你有千般怒火也没了。 宋幼棠嘴角扬起个小幅度,眸心也有发觉不了的温柔光芒。 高寄离她近了些又再近一些,宋幼棠被他的按摩手法迷惑得最后坐在了他腿上,他一手环住她的腰身一手给她按摩,下巴责垫在她的香肩。 两人长发垂落在一处不分彼此,这本便是是极妖娆暧昧的画面。 高寄笑着轻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儿,夏日衣衫轻薄,彼此身上的热度清晰可觉,高寄的手握紧了她的腰。 宋幼棠的腰是真细,肌肤也细滑。 想起她中药那夜她胜火一般的热情,细腰的细滑绵韧他不由心猿意马,恨不得此时伸手进去回味一番。 心头燥热一起,鼻端的馨香、身体的温度都似火上浇油令他口干舌燥。 握着细腰的手越发紧,给她按摩的手也停下,男人危险的信息布满整个空间。 宋幼棠心中“咯噔”一声,轻轻唤了声:“公子……” 这于高寄又是一段折磨,他猛地抱紧了宋幼棠,而后抬手扭过她的脸,手触碰她嫩滑的脸,大拇指抚摸过她眉间红痣…… 他望梅止渴般的亲上她的面颊,亲了一下又一下,红唇嗔语欲出被他一吻堵住,化为绵绵情意。 这一番闹腾宋幼棠的衣裳被他弄得凌乱不堪,藕荷色的肚兜露出一小半,胜雪的肌肤似无声的邀请…… 察觉到某人灼热的目光宋幼棠忙侧身将衣裳穿好,回头娇嗔,“胡闹!” 语一出令人骨头都酥了。 高寄手再触到她腰间,宋幼棠紧张得脊背绷成一条线,高寄无辜眨眼,“我给你揉揉腰……” 第五十一章:圣人规定白日不可做 呸! 色胚! 她再也不相信高寄了! 高寄这段日子事事顺心,身子也养好了不少,脸上也长了些肉,原本的谪仙终于有了丝儿人气儿。 这是大部人人的觉得,深知他色心的宋幼棠只觉得是狼又强壮了几分,她这只小兔子日益抵挡艰难。 心情好当与好友泛舟游湖饮酒谈诗文,但与时宴在一起则是谈论山川野趣,塞外风俗,半点儿与诗文不沾边。 宋幼棠不由好奇时宴的家世,他虽看着豪爽不羁但身上有世家贵族才能养出的良好教养和矜贵气质,他只好山水风物但可见满腹才学。 时宴,应该是游历天下的权贵子弟。 结交此人对高寄应有益处,且时宴对宋幼棠印象不错,时而也会同宋幼棠说几句,三人如同朋友一般相处,这让时宴很高兴,几乎日日与高寄宋幼棠相见,情谊越发深厚。 如此过了十日时宴与他们道别欲往别处去,高寄给他摆了饯行酒,送他至幽州城外颇像回事儿的折柳送别,时宴接过柳枝翻身上马,跑了一段路后勒住码头,拔出长剑以手弹剑身。 高寄折柳送别,他弹剑为歌以酬。 “真是个妙人。” 高寄看时宴归剑入鞘骑着骏马身影很快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宋幼棠眼中透着羡慕,如此潇洒肆意的人生,任谁看了都会羡慕吧。 身侧的高寄眼神中同样流露出羡慕,宋幼棠垂眸,她和高寄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时宴这般肆意江湖的快意时刻。 后来事实证明宋幼棠没有猜错,她跟着高寄,从来都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但她没想到时宴所有的少年风骨遨游江湖的生活,也会被命运扼断。 大多数人的性命,都如蝼蚁。 送走时宴后某天高寄收到一封密信,是一只黑顶的鸽子送来的,高寄看完便将其焚毁,而后他告诉宋幼棠,十天之后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会来幽州,而他要去见他。 宋幼棠想起他与苗思明所说幽州茶叶供应出问题,有人回来查原因,他所说的应该便是那人。 高寄算无遗漏宋幼棠很为他高兴,闲暇时又开始绣手帕香囊冬日用的包裹汤婆子用的芙蓉袋…… 件件做得精细,一看就知道是给苗思莹做的。 高寄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荷包有些吃味,棠棠好久没给他做东西了。 心中有了这点不快他书也看不进去,棋局也不想费心思解了。 对于宋幼棠,高寄素来无法掩藏小心思,他撩了棋子到她旁边……又开始给她揉腰。 想到他之前揉腰不老实的手和嘴,宋幼棠脸瞬间红了,转头娇嗔,“公子下棋时奴婢可未曾扰过公子。” “我倒是盼着棠棠来扰。” 高寄脸皮十分厚,“可我等了那么久,棠棠不来,我便只好来找棠棠了。” 他说着靠近宋幼棠颈脖,呼出的热气痒酥酥的,宋幼棠不由缩脖子,高寄的手便握住她的细腰正好蒙住了仙鹤的眼睛,似凡人窥仙。 窗外鸟雀似害羞扑棱着小翅膀离开,细小的花枝因力而晃荡,盛开的艳丽花朵似含笑的双眼。 宋幼棠搜肠刮肚最后憋出一句,“天还亮着呢……” 这话听得高寄精神一振,“天黑了就行了?棠棠,这算不算你给我的暗示?” 找理由不成反掉落坑里,宋幼棠气恼的欲站起来,身子刚离开绣凳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径直走向书案。 高寄文弱,不能习武为给外人申家很看重他之感便将他的书案做得又宽又大还用的是整块玉石,夏日看书写字也有冰润之感。 但……他此时抱着她往书案去看着他那色气上挑的眉眼,不怀好意的笑,宋幼棠脸倏忽的更红了,伸手推他胸膛,声音呐呐若蚊鸣。 就凭高寄素日的举动,她可是十分相信高寄能干出青天白日在书案做那事儿的! 眼看着书案越来越近,宋幼棠有种小兔子被提着耳朵看着屠刀越逼越近的紧绷之感。 “不可!怎可……怎可白日……” “白日如何?” 高寄挑眉,“圣人规定了白日不可做?” 说得如此直白宋幼棠脸红得几乎滴血。 她紧张的一手抓着自己的衣裳,一手抓着高寄的衣襟,似乎这样就能阻止高寄做点什么。 见她说不出什么来,高寄又道:“既如此……” 宋幼棠闭上双眼,却没感觉自己被放在书案上,反而是落入他怀中上。 睁眼便对上他盛满坏笑的眼,他手中拿着一本古书,“棠棠在哪里看过圣人说过白天不可看书?” 知道被戏耍宋幼棠羞恼却又无可奈何,高寄总是这般,狡猾得如同成精得狐狸! “古人言红袖添香是为人生美事,可我却觉得有棠棠陪着一起看书方不枉此生。” 红袖添香是雅致情趣,但能一起看书论文的美人却是难求。 整个下午高寄将宋幼棠圈在怀里看书,夜色渐浓,屋内黑暗渐渐落满,高寄抱着宋幼棠将周围的烛台点亮之后又回到原来位置看书。 整间屋子只有他们周围有光亮,看起来像是被单独圈起来的一个小世界。 小厮提了食盒来摆放好饭菜请高寄用晚膳,高寄将他们打发出去又翻过一页问宋幼棠:“可要用膳了?” 宋幼棠点头,高寄笑了声,随后宋幼棠耳朵被轻轻咬了一口。 这么轻轻一咬,却被高寄咬得有些缠绵的味道。 如果不是从文长公子口中得知高寄从前不近女色,宋幼棠都要怀疑他是个情场高手了。 他太会撩了! 正吃着晚膳申翰昀身边的管事亲自来了玉蕉院。 见主仆两人同桌用膳,管事不怒眼中反而透着明晃晃的不屑之意。 申翰昀是一家之主,他身边得脸的管事权力比不得宠的主子还大,素来轻视高寄,但宋幼棠如今见了却心中不快。 “老爷请表少爷过去。” 顿了顿他抬手扇了扇鼻下,“老爷等得急,还请表少爷快些。” 高寄才吃了几口饭菜,这么催促是要他别再吃了的意思。 第五十二章:至暗时刻 不过一个奴仆,高寄可是正经的侯府血脉! 宋幼棠心中来了气,她故意给高寄夹了一块肉柔声道:“公子多吃点儿,将养好身子免得被鱼目之人看轻了去。” 高寄夹起肉,还未送入口中,管事又道:“一两块肉有什么打紧的?难道要老爷一个长辈等着后辈?” 他斜睨高寄与宋幼棠,“此前觉得表少爷是从侯府来的,平日里也见表少爷君子持重,是极重规矩的。没想到有了通房之后竟也不顾主仆之别,古来就没听说过哪家的丫鬟敢与主子一同用膳。” “这事儿若传到夫人口中,表少爷心爱的通房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了。真若如此也没办法,”他轻笑,“我们申家就是这么重规矩。” 他刻意咬中“规矩”二字。 看似说宋幼棠实则字字句句都是在嘲笑奚落高寄。 宋幼棠猛地站起来,她欲开口高寄已经咽下肉起身抓住她的手腕。 宋幼棠与他目光对上,“慢慢吃,不必等我。” 他还故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看重得就似无双珍宝。 “走吧。” 高寄淡淡道。 管事利落转身并不等高寄,高寄忽然道:“不知不敬主子又该当何罪?”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似开了锋的刀刃,“你一个奴仆,有什么资格走在主子的前面?” “这便是你所谓的申家规矩?” 高寄在他们面前素来是逆来顺受的温吞样,管事还是头一遭被他下脸,当下脸又青又白,但却傲于面子不肯低头,场面十分难堪。 高寄忽的伸手拿起桌上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管事既听不到,这对耳朵怕也没必要留着了。我宣平侯府,买管事这对耳朵。” 他到底是宣平侯府的公子。 管事心中天人交战后理智战胜面子屈身退到一旁,高寄却不动,两人如同拔河呈对峙之势。 许久管事额头滚落汗珠,他走了几步重重跪在碎瓷之上,瓷器扎破布料刺入他的血肉中,疼得他脸上一白。 高寄走在前头管事一瘸一拐走在后面,不知何时天下起了雨,晚上吹着微雨廊下挂的灯笼左右摇摆,将管事眼中的怨毒照得清晰得惊人。 修心院 申翰昀在鉴赏一个鬼工球。 鬼工球以象牙雕刻,球体镂空雕花,交错重叠,玲珑精致。球体由大小数个球连续套成,但在外面看来只是一个球。 除了欣赏外面工匠的精湛雕刻,球体里面一层过后更有一层,且每个球能自由转动,并且具同以圆心,可谓心思巧妙,令人惊叹。 申翰昀手中的这个鬼工球雕工极其复杂,每层雕刻的东西皆不同。高寄单是看他转动三层便看到百花、龙凤、山水画面,更不用说里面藏着的十几层球体的精美程度。 这不是幽州能有的能工巧匠做出的东西。 东西来自京师。 高寄当作没看到鬼工球在旁边静静等着,被高寄收拾的管事也跟着等,申翰昀被鬼工球吸引愣是没注意到他们。 “嘶……” 管事吃痛声音从嘴中溢出打断申翰昀鉴赏,他不悦皱眉转头看到高寄与管事。 管事率先开口道:“老爷,表少爷已经等您许久了。” “嗯,下去吧。” 管事“哎”一声,转身一瘸一拐走得很慢,并发出痛苦的声音。 “你腿脚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这一问正中管事下怀,他转身跪下道:“是小的的不是,惹表少爷生气。表少爷是侯府贵子,愿意教导小的是小的的福气,小的再拜谢表少爷。” 说着他当真冲着高寄磕了个头。 申翰昀眉头紧皱,管事这么跪着将他染了鲜血的膝盖赤裸裸的呈送至申翰昀眼前,又说出高寄欺辱他一事,当着他的面对高寄磕头谢恩。 将高寄捧得多高,申翰昀的怒火就有多盛。 “寄哥儿最近长脾气了。” 申翰昀哼笑。 他摆摆手管事会意出去,关门之前对着高寄露出讽刺笑容。 高寄不欲与他多言,咳嗽几声后道:“我有错,请舅舅责罚。” 软软的一句话令申翰昀想发火也没处发。 “京师来消息了。” 高寄饶是再装作无意眼神也不由看向申翰昀,一双在他面前素来无神的眸子中暗藏期盼。 这种与常时不一样的眼神申翰昀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手摸着鬼工球轻轻又转动一层,这回是八仙贺寿的图案,他的手指停留在汉钟离的扇子上。 “寿昌国余孽撺掇擦草原狼王发动战争如今边陲小镇已受侵扰数次……” 高寄瞳孔骤然一缩,心似被绳子拴着拉扯,再拉一寸就要离开他的身体。 “舅舅……想说什么?” “没什么。” 申翰昀细看鬼工球,“寄哥儿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自然知道舅舅是什么意思。” “我要离开幽州?” “怎么会?” 申翰昀老狐狸一般皮笑肉不笑,“舅舅这里就是你的家,寄哥儿怎么会离家呢?”元宝小说 “只是……”申翰昀故作为难,“你也知道你的身世,像以前一样藏在玉蕉院里长大成人也就罢了,偏偏现在要争尖儿冒头弄得整个幽州都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 “寄哥儿舅舅是为你着想,若真追查下来,只怕你的性命……舅舅是你如亲子,不想看到那一日。” “我明白。” 高寄垂眸,晚风越窗而过将申翰昀为鉴赏鬼工球而特意点了许多的蜡烛吹得一暗,高寄在这一瞬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只余浑噩肉身。 “去吧,好生修生养性,可别再莽撞了。” 高寄跨出门槛走入被风雨侵入的廊下,他心头一痛。 拴着他心的那根绳子还是被人用力拽了,他的心离开身体被拖行得血肉模糊。 宋幼棠撑着伞提着灯在岔路口迎高寄,远远的她看到他孤身一人连盏灯都没提失魂落魄走来,她急忙迎去,高寄周身湿透了,面色苍白如纸,宋幼棠心骤然绷紧,“公子……” 高寄无神的双眸看她一眼而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第五十三章:无人在意他的死活 宋幼棠脸上衣上皆是高寄的鲜血,温热的鲜血在脸上转瞬被雨水冲落在青石砖上。 宋幼棠雨伞提灯皆丢开扶住朝她倒来的高寄。 “公子!” 宋幼棠接住他,高寄已经昏迷。 雨中她举目四望,花园曲径,急雨携风,有结伴匆匆提灯撑伞路过的丫鬟婆子,她求救目光刚看过去她们便低下头匆匆离开。 无人愿意对高寄施予援手。 宋幼棠扶着他而后转过身子将高寄背在背上,于雨中艰难挪动步子,她心中酸涩又发狠,一定要将高寄带回带回玉蕉院。 无人管他死活,她管。 她一定要让高寄健健康康的活着,明日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还如从前一般君子如风路过回廊走过水渠,她要看着高寄身披万丈光芒,申氏这些小人追悔莫及那日!元宝小说 此刻她脚下踩的仿佛不是雨水青砖,背着的不是昏迷的高寄,而是踩命运之路,背着高寄的一生。 艰难背回玉蕉院宋幼棠周身也湿透了,她令小厮去找大夫,两个小厮见高寄如此模样吓得谁也不愿意留下,两人一溜烟跑去找大夫。 宋幼棠先将高寄放在罗汉床上,将他周身衣裳剥光了擦拭完身体之后再将他背到床上穿上衣裳裤子,穿好之后盖上被子,她又将他的头发散于帕子上给他擦干。 擦着擦着两滴水落入乌黑的发中,宋幼棠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哭了。 她抬头看向高寄,他像是被水打湿的画中人一般孱弱苍白。 宋幼棠心中揪着,脱衣换衣原本多令人害羞的画面,可她方才满心只剩担忧与麻木的心疼,生不出半分羞涩之意。 申翰昀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令他失魂落魄吐血而归? 高寄,他装病示弱,他藏拙蓄势,他有心计,他坚韧心性,是什么能将他击溃至此? 头发擦得半干大夫便来了,宋幼棠等大夫开了药方子小厮去熬药时,她借口送大夫出去刚出玉蕉院,大夫同她道:“姑娘请回,童儿与我一道出去便是。” “奴婢有一事想问您。” 宋幼棠头发衣裙尚是湿的,一双眸子冷得跟剑刃一般,“公子,他的身体到底如何?” “呃……这个……” “大夫是径直出去还是打算去府中哪出闲逛?” “雨大风急,大夫不怕路滑摔跤?” “这……” 宋幼棠上前一步,心虚的大夫往后一退踩到提药箱童子的脚,童子疼得龇牙咧嘴但触及宋幼棠的吓人的目光便捂嘴噤声。 “公子今日因何吐血晕厥?” 宋幼棠道:“奴婢是公子通房,荣辱皆系公子之身,若公子遭遇不测,奴婢拼死也要回京在宣平侯府门前说出您的名讳,跪求侯爷彻查还公子公道!” “你你你……你这个丫头,怎么如此不讲理?” “您只需回答我。” 她拔下发簪,“我虽不通医术,却也知扎入何处会死人。” 她再逼一步,大夫吓得脸色苍白,他年老体弱哪里,童子不过六七岁哪里敌得过宋幼棠? “急怒攻心,忧思甚重。” 他道:“一直以为他的身体我再清楚不过了,便是……他自己也有问题,忧思深重本就拖累身子,他这次乃是怒极,忧极才……不顾,他的身体较之从前已经好了些了……” 大夫说着小心看了看周围道:“可别说说是我说的。” “奴婢什么也不曾听到。” 宋幼棠一福身,“公子长至如今有多不易您也知晓,这次,还望,”她抬头,盈盈目光中满是可怜无助,“您怜他一次吧。” 她衣衫尽数湿透,说完落下泪来,“我虽才伺候公子几月,但也深知公子秉性,知他不易之处。若您为难,奴婢愿以死换公子周全。” “你这小姑娘,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他一跺脚,胡子跟着一颤,“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宋幼棠目送师徒两人离去心中大石落地,高寄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服过药,大夫今日一把脉必定知晓,他之后肯定会禀告申翰昀和姜氏。 虽不知高寄去见申翰昀发生了什么,但宋幼棠得帮他瞒住这点可怜的小秘密。为此她扮可怜以情动人甚至卖弄色相令老大夫帮他瞒这一回。 是的,仅仅只有这一回。 永远不要想靠别人的怜悯过活。 宋幼棠将发簪插回发间旋身回去,裙角发梢随她动作水珠星泪似的飞落至雨中。 换下衣裙后宋幼棠披散着头发守在高寄床前,子时后高寄开始发热,小厮熬的药热了两遍也没等他醒来喝下。 宋幼棠用烈酒兑了水给他擦手心脚心,如此两次他高热还不退,宋幼棠拧帕子水在她力量下离开帕子,拧干之时她忽的丢开它。 烛火映照下盆中晃荡的水波中倒映着宋幼棠喝了一口药,而后轻轻捧着高寄的脸唇印上他的。 以舌撬开他的唇苦涩的药汁随着舌尖儿渡入他口中,一碗药靠着这个方式见了底。 药下去半个多时辰高寄的高热渐渐下去,宋幼棠跪坐在脚踏上,手垫着下巴趴在床沿守着他,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后来又被高寄的呼唤唤醒。 他在睡梦中唤的是:娘…… 脸色苍白越发显得眉如墨,山水画一般的人一声声唤着娘。 宋幼棠握住他的手,高寄似小奶狗一般朝她的方向挤来,宋幼棠担心他跌下床忙脱了鞋上床将他抱在怀中似抱小孩儿一般轻拍着他的背,如此小心安抚下高寄终于安稳睡去。 天色渐明,几乎熬了一个通夜的宋幼棠缓缓倒在枕上。 过了会儿高寄睁开眼,他上半身还在宋幼棠怀中,微微抬头便能看到她的下巴尖儿。 他缓缓起身将被子给宋幼棠盖上,之后在床上静静坐了会儿后起身穿衣开门。 清晨的风带着夏日难得的凉意,下了一夜的雨庭院中落红无数,他看得海棠树枝叶繁茂,目光掠过树梢拂过黛色的墙瓦,远处晨曦正穿透云层,金光已布满天际,旭日正缓缓升起。 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日月星辰风霜雨雪总是依时而来。 高寄暗晦阴暗的神色逐渐淡去,金色的光芒布满整个瞳孔。 第五十四章:拒绝 宋幼棠醒来时高寄就守在她床前手拿一本棋谱正看着。 “公子?” 宋幼棠猛地坐起却因睡姿不好身子发麻又倒下,高寄书拿开却是一双含笑的眸子,“棠棠睡迷糊了?” “公子好了?” “我本就没病。”高寄道:“心中一时郁结罢了。” 他俯身,眸子鼻尖儿几乎贴着她的,两人挨得极近宋幼棠心“砰砰砰”直跳。 “吓着棠棠了是我的不是。” 温柔清雅,君子端正。 “早膳送来了,我陪棠棠用膳以赎罪。” 昨夜当她吐血昏迷的脆弱高寄随着黑夜过去而消失,如今在她面前的是之前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一整天宋幼棠都想找机会问高寄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每次话将出口又生生忍住,直到服侍高寄睡下宋幼棠熄灯时突然释然了,高寄既然挺过去了,那是何原因就不重要了。 如此风平浪静过了几日,高寄这几日未曾踏出玉蕉院半步,宋幼棠有时见他看着院门出神便明白高寄心中藏着事。 八月中旬院中花木已显颓态,料想过段日子几场秋雨后转冷便只剩枯枝败叶。 宋幼棠看着天边铅色的云朵逐渐逼近,满满的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她拧着秀眉轻轻叹气。 承平院今日上下婆子都喜气洋洋的,掌灯时分申翰昀来了承平院,因申明蕊失踪而郁郁寡欢的姜氏也打起几分精神来。 申翰昀喝着七宝茶,吃了几块点心,姜氏见他似心情不错从福寿八片高脚碟里拈起一块茯苓糕给他微微一笑道:“妾身记得老爷之前爱吃这个。” 她已努力笑得温婉动人,但儿女接二连三的打击令原本风韵犹存的她脸上爬上细纹,原本包养得乌黑发亮得青丝两鬓白了好些,哪怕已是小心藏着白发温柔的烛光还是将其暴露。 心力衰竭,担忧儿女,她的老态已经很明显了。 手中原本喜欢的糕点被她拿着似了失了味道,申翰昀没接茯苓糕而是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姜氏的手尴尬的立在空气中,她忍泪放回碟中,正侧身拭泪时听得申翰昀道:“京师来信了。” 姜氏强打起精神,“是宣平侯府还是二哥?” “大姐姐。” 申翰昀这般说便是申氏私下寄来的信件。 “大姑奶奶有何吩咐?” 申翰昀来找她必是需她出面。 “不久前寿昌国余孽作祟,大姐姐来了信让看管好寄哥儿。这次的意思嘛……” 他手撑在小几上,眼角下垂目光幽冷,“让他别再成为宣平侯府的麻烦尾巴,免得侯爷朝上被人拿捏。” 姜氏惊得帕子捂嘴,双眼瞪得溜溜圆,“杀了他?” “这事儿自然不能做得太明显了,他如今已经在幽州有了名声,若突然暴毙很容易引人怀疑。他身在后宅,此事由你去做再合适不过。后宅安稳这些年,夫人功不可没。”元宝小说 姜氏心提到嗓子眼儿,她掌管后宅这些年也害过些性命,但要杀的可是宣平侯的儿子,哪怕他再不重视这个儿子也终究是他的骨血……申氏要申翰昀杀高寄,申翰昀又交给她…… 姜氏想起上次严家门前申翰昀说怕申氏和二哥厌弃他,他差点儿当众掐死她…… 她心弦骤紧,手中轻薄的丝绢被她握皱得不成样子。 人心中一旦有了芥蒂便会生分,遇事也会先考虑自己。 再多年的夫妻牵涉自身性命也会谨小慎微。 姜氏略思忖,“老爷恕罪,此事妾身怕是有心无力,帮不上老爷了。” “为何?” 申翰昀不悦,语气不耐道:“让你办点事怎么就推三阻四的?” “老爷……” 姜氏说着似没力气的软锦一般滑溜跪下,捏着帕子小声哭泣,“蕊儿生死不明,妾身忧心不已,身子也拖垮了。这些日子家事都是交由湘儿打理……此事劳心费力,妾身唯恐出错惹大姑奶奶不快。” 她顿了顿,声音发颤,“我的蕊儿,也不知现在如何,下个月入秋天就寒了,再过两月就要下雪了……妾身好怕她在外面饿着冷着……老爷,”她抬头仰视他恳求到,“您再想想办法找找蕊儿吧!” 申明蕊下落不明外面传言满天飞,说她怎样下场的都有,但最多的是说她流落妓院……他每每听到都脸色铁青身子发颤。 他如何能有个流落青楼的女儿? 今日本不是为这事儿来,但既然姜氏提及,申翰昀心中取舍已做,狠下心道:“月尾若还无消息……” 他看着姜氏泪眼,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继续道:“你是她母亲,给她寻个好的道观供奉个牌位,就当她无福早去了。” “什……什么?” 姜氏身子一颤,眼泪惊落,“蕊儿她只是失踪,怎么能当作死了?老爷,你这是……这是不要她了?” 她悲伤震惊至极处胸口仿佛空了一块,嗓子喑哑,“她可是你最喜欢的女儿……” “父女缘浅吧。” 申翰昀起身目光淡漠滑过姜氏,“给她准备的嫁妆便给湘儿吧,也算不枉湘儿素日对她好一场。” 姜氏坐在地上久久没回神,申翰昀不知是厌还是别的什么对姜氏道:“本来想今晚宿你这里,但看你大约没法伺候。” 申翰昀跨出门槛时顿了脚道:“快些起来,让奴仆看见像什么话!” 见申翰昀走,屋外捧着申翰昀素日用惯了的东西的徐妈妈和花妈妈心中诧异后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两人进去见姜氏跌坐在地,两人忙放下雕花漆盘扶起姜氏道:“夫人,您怎么坐在地上?老爷怎么走了?” 两人都是她的陪嫁妈妈姜氏闻言哭着将来龙去脉说了。 两人扶她靠在罗汉床的大迎枕上,徐妈妈跪下给她脱鞋道:“夫人为何不应下?玉蕉院那位一直是大姑奶奶的心头刺,老爷将此事交给夫人办正好给夫人向大姑奶奶邀功的机会……咱们浩哥儿在幽州不方便,去了京师可就不同了,”她越说越可惜,“夫人糊涂啊!” 第五十五章:迁怒 “你不知。” 姜氏胸口剧烈起伏几次忍着心口痛道:“他要把我当替罪羊呐!” “此话怎说?” 两个妈妈对视一眼,花妈妈谨慎的去关上门。 姜氏这才道:“高寄是侯门贵子,侯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他了。申氏此次趁乱想杀他,怕也是听说他在幽州闯出了名头怕被侯爷接回侯府。” 花妈妈点头,“玉蕉院那位如今被称作幽州才子。” “老爷让我动手杀他,万一侯爷追究下来总累不到他身上,他们姐弟自可以弃车保帅。那时候……”她手放在心口,眼神怨恨道:“倒是要让我给他填命!” “夫人莫不是多想了?老爷这些年对您也爱重,岂会算计您?” 姜氏听着心中不觉得好受反而越是似钝刀割肉,“他又不是没动过杀我的心思……男人啊,最是绝情了!” 两人欲再劝,但姜氏已不愿再谈摆手道:“别再说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蕊儿在何处……若真……” 街头巷尾的传言在脑海中浮现,申翰昀的绝情令她酸楚涌上心头,“月末只剩十来日了!” 姜氏忧思过重,又因申翰昀决定而悲伤竟又病下,申明湘少不得又侍候床前,还未出嫁的少女撑起申家后宅。 秋菊开遍,幽州才子文人遍设赏菊宴、秋爽宴。不过七八日帖子已经叠了一摞,宋幼棠翻看帖子将帖子一张张念给高寄听。 念到文长请帖时宋幼棠眼前一亮,冲高寄扬扬手中请帖道:“文长公子邀约,公子可要去?” 高寄苦思许久的棋局终于落下第一子。 未得回应宋幼棠心中失落,那夜之后高寄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她很清楚他心中有事儿。 除了平时他会发呆说话时心不在焉之外,每日起卧十分规律,白日也只是解棋看书,话少了许多。元宝小说 还有便是,他对她十分规矩,动手动脚都没了,更别说似往日的胡闹折腾。 原本没羞没臊的一人突然规矩起来,宋幼棠还十分不习惯并且……他越是这般,宋幼棠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儿。 她还是喜欢之前那个人前正经人后不要脸不知羞的高寄,总觉得那样的高寄才能算作是活生生的人。 “不去。” 这个回答宋幼棠丝毫不意外,高寄自那天起就没出过门。 她将请帖收起来时听得高寄道:“去杜六公子家。” 杜六公子年纪小,好读书,好与有才学之人交往,高寄是他今年最喜欢的一位。 只是,有文长的请帖在他都去杜六家? “文长公子这是失宠了?”宋幼棠挑眉。 高寄嘴角轻扬,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宋幼棠,“他太会恃宠而骄了,该坐坐冷板凳了。” 出门那日高寄身穿竹青色衣衫,上绣雅致的竹花,刺绣手法别致看起来较别的刺绣生动精致。 腰上悬着竹叶荷包,下垂青玉流苏。一身装扮皆出自宋幼棠之手。 高寄心中欢喜,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到了宴上宋幼棠便知道什么叫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了。 高寄没去文长的宴,可文长来了杜六公子的宴!高寄是早知道文长会来因此借杜六的宴等他呢! 宋幼棠看着两人坐在一处说话心中默默骂了一遍高寄。 “明日那人便到幽州了,”文长道:“届时我会以我的名义去拜会他,你扮作我的小厮随我进去即可。” “希望你这次,得他相助,若能回侯府,可莫忘我的相助之情。” 文长不愧是文人中最好的商人! 高寄饮尽酒盏,垂眸之时眼底无限落寞与伤感。 杜六小公子眼巴巴的跑来请高寄作诗一首,高寄沉吟片刻后提笔欲写,杜六小公子却撩起自己衣摆让他写在他衣裳上。 宋幼棠:…… 看得出来杜六小公子是真的很喜欢高寄啊,但他若知他私下秉性,会不会大失所望? 文长这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凑过来道:“一个人的才学并不能看出他的秉性如何,是吧宋姑娘?” 他微挑的眉眼和上扬的嘴角写满了揶揄。 宋幼棠福身并不作答。 她和高寄的事儿怎能被人窥探? 杜六小公子得了高寄新诗满场转悠显摆,文长家中有事儿先行离开,高寄也失了趣味同杜六小公子告别后也走了。 车夫扬起马鞭马儿撒开四蹄儿在长街上跑起来,高寄原本闭目养神忽的车窗帘子被人掀起,宋幼棠一惊高寄睁开眼,从掀起的帘子看去只看得一墨衣人打马而过,腰间铜牌一闪而过。 速度之快宋幼棠甚至看不清铜牌上刻的什么。 高寄飞快掀起车帘,车夫小厮俱是一惊。 高寄眸子阴晦如翻腾的海浪蕴含摧天裂地之势。 “公子?” 宋幼棠刚碰到他肩高寄便钻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你先回府。” 人已快跑着离去。 宋幼棠出去只看到高寄的身影融入长街人潮,转瞬不见。 长街迢迢灯火似火烧一般蔓延至天边,宋幼棠心中蓦的一慌,她欲下马车却被拦下,小厮陪着笑脸让她回马车上,他得了吩咐自是要将宋幼棠送回府。 宋幼棠等到半夜也不见高寄回来,她原本在绣香包可夜半高寄未归她心绪乱丢开绣花针在屋中来回踱步。 没了高寄的屋子安静得令她心慌,连爆的烛花对她也似惊雷一般。 她抬眸看向门外浓如稠墨的黑夜,心乱如麻。 他昨夜的棋局还未解开,黑子被围困至绝路,眼看就要困死。 宋幼棠坐在高寄素日的位置上凝神思量许久落下一枚黑子。 高寄素喜执黑子。 天亮后眨眼又至正午高寄半丝消息也无,宋幼棠看着正午的日光心中有了计较,她换了衣裳重梳头发去求见姜氏。 “她怎么来了?” 姜氏心中一跳,看向花妈妈,“难不成老爷动手了?” 花妈妈捧了点心到姜氏面前,“夫人正病着,哪里有精神头见她?” 姜氏点头,花妈妈对丫鬟使了个眼神丫鬟便依言打法宋幼棠。 宋幼棠却不走对丫鬟哭着道:“我家大公子昨夜至今日都未归,他素来身体弱每日必得服药,奴婢实在担心不已,还请姐姐再禀禀夫人请夫人派人找找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