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之缘》 四 又是三月十七莫莫莫 月童探知上官青云和上官玉箫父女可能是上了雁荡山,樊梦斗便带着月童、琴童和武从龙离开了江南书院,他顺路回到了钱塘的家中看望父母,并向父母辞行。 樊林氏见儿子梦斗已非数月前离家时的模样,她不免心酸。她拉着儿子细细端详、百般嘱咐,儿子辞行的话刚一出口,樊林氏已是哭出声来。 儿子临行时,樊林氏放心不下,她便让身边的婢女紫衣、绿衫、春花、秋月、小蘋随梦斗一道前行。 雁荡山地域广阔寺庙众多,樊梦斗这一行九人要在这里寻觅上官父子犹如大海捞针。正在樊梦斗踌躇之际,忽然传来皈圆寺方丈智真和弟子被杀、寺院被烧毁的消息,樊梦斗便带着众人急匆匆赶往了归圆寺。 樊梦斗等人到了皈圆寺,只见到被烧毁的寺院、满地的尸体,凶手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皈圆寺开始,樊梦斗等人循着一个个凶杀现场一路追踪下来,他们历经大半年的时间追至湘西的十万大山之中。 樊梦斗虽说是足智多谋、武功高强,但他缺乏江湖的历练,这半年多,他连上官父女的影子也没见到,但上官玉箫却每夜都会来到他的梦中。现在,在樊梦斗的世界里,那上官玉箫白天是一个恶魔,可到了夜里她又变成了桃花美人。尽管如此,樊梦斗是一定要杀上官玉箫和上官青云的,因为,他是太白剑的传人。 这黑白无常来无踪去无影飘忽不定到处杀人,樊梦斗也一直在揣测,他们是出于本性以杀人为乐呢?还是为了某种目的在杀人? 进了十万大山后,樊梦斗想,牧云山寨是十万大山中的第一大寨,如黑白无常真的来到了十万大山,他们的首选目标就一定是牧云山寨。 为掩人耳目,昨晚,小蘋出了个扮成赶尸人进寨的主意,今天一早,樊梦斗、月童、琴童、武从龙扮成道士,赶着紫衣、绿衫、春花、秋月、小蘋这五具“尸体”飞升上了牧云山寨。 今晚,牧云山寨寨主冷秋雪的庭院里张灯结彩、嘉宾如云、熙熙攘攘,几十个大汉身背大刀手擎火把站在院中,火把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樊梦斗就藏身在庭院中的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上,他的目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注视着下面的庭院。 婚宴一直闹到戌时。只见,正厅的房门打开,冷秋雪挽着新娘出来送客。 樊梦斗看向冷秋雪,见冷秋雪三十余岁,身材欣长,面目俊朗。再看那新娘,只是看了一眼,樊梦斗惊得差点从树上掉落下来。 原来,新娘不是别人,正是那上官玉箫! 要杀之人就在眼前,可樊梦斗此时心情复杂,他犹豫了。也就在这时,一支袖箭不知从何处射出,“噗”正中冷秋雪的咽喉,冷秋雪仰身栽倒在地。 嘉宾哄的一声散去,庭院中一片混乱。 樊梦斗回过神来,跳下大树,站在了上官玉箫的身前。 上官玉箫突然见到樊梦斗,她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她喊了一声:“爹,是樊公子!” 上官青云从人群中走出,他来到了女儿身边。 还不待上官父子说话,樊梦斗指着她父女二人言道:“黑白无常,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上官玉箫笑了:“黑白无常?樊公子,你弄错了!” “错不了,拿命来!”樊梦斗说完,慢慢从身后抽出了太白剑。 看到了太白剑,上官青云和上官玉箫不再辩驳,因为,太白剑一旦出鞘必要杀人! 只见樊梦斗手中的太白剑寒光一闪奔向了上官玉箫的咽喉。 众人以为上官玉箫必死,但剑光闪过之后,上官玉箫仍好好地站在当地。再细看,上官玉箫的脖颈处流下了点点血滴。 上官玉箫看着樊梦斗,几滴泪水从眼角上滴落下来,她说道:“好一个狠毒的三步绝杀,你不问青红皂白便出手杀人,你不配身佩太白剑!”说完,她拉起上官青云,二人纵身一跃飘然而去。 看着上官父女离去,樊梦斗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昏厥在地。 樊梦斗不忍心杀死上官玉箫骤然收手,导致他气血倒流、经脉紊乱。 当樊梦斗醒来时,见自己倚靠在大树上,紫衣、月童等人焦急地围在自己身边。 ”公子醒了!”紫衣、月童等人高兴地喊道。 樊梦斗慢慢站起身,对众人说道:“我错了,我违背了师训,没能杀了黑白无常!” 武从龙:“樊公子,你没错!” “我没错?为什么?” “因为那上官父女根本就不是黑白无常!” “不是?” “不……是!” “你能确定?” “能确定!” “能确定?那么,上官青云为什么杀死冷秋雪?” “杀死冷秋雪的人不是上官青云。” “不是上官青云?” “公子,老管家说得对,杀死冷寨主的确实不是上官青云,因为那时,我们已把他围了起来。”小蘋说道。 “老管家啊,你可害死我了!为什么不早说!” “樊公子啊,你的剑快如闪电,我想喊你,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这里,樊梦斗的心里犹如翻江倒海,各种滋味一齐袭上心来,在这诸多的滋味里,有一个他无法言说的隐痛,那就是,上官玉箫嫁给了冷秋雪。 今天是三月十七,樊梦斗不会忘记这个日子,今天正是前年和去年的今日,前年的今日与玉箫在桃园相遇,去年的今日,桃园中不见了玉箫,今年的今日,却险些杀死了玉箫。樊梦斗心中哀怨:上苍啊,你怎么会如此地作弄人?! 望着天上的朗月,樊梦斗两行热泪涌了出来,他举头吟道:“三月十七,正是前年今日,初见时,一朵桃花面,两弯柳叶眉。怎料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莫、莫、莫!” “原来三步绝杀还是个多情公子,填得一手好词,老妇也来填上一首,与公子凑凑趣。昨夜愁,今夜愁,愁到何日才是头,莫要愁白头。思悠悠,恨悠悠,恨到何时方止休,月明人更愁。哈哈哈哈。” 这首词填得好坏姑且不论,这回荡在夜晚密林间的这一声笑,真的是太瘆人了! 武从龙惊呼:“白无常!那晚,我听到过这个笑声!” 三 大山里走来一伙赶尸人 往往,你越想忘掉的人、越想忘掉的事,它偏偏会不请自来,其实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心里放不下,舍不得忘却,正所谓口是心非。 这几日,樊梦斗病倒在了江南书院。 现在,樊梦斗真的很痛苦,上官玉箫美丽的容颜总在自己的眼前晃动,赶也赶不走。上官玉箫是一个蛇蝎美人,自己必须取她的性命不可,应该说上官玉箫是自己的仇敌,可为什么一想到她,自己心中却有一种从未体味过的温馨和柔情,这种温馨和柔情还会不断地来折磨着自己,让自己的心里既痛苦却又有些甜蜜,樊梦斗说什么也想不懂这个问题。樊梦斗无数次地告诫自己,爱恨不能两立,更何况仅是一面之缘,何来的爱可言。可他越是这么想,他越是痛苦,这种情结他无法排解,因此,他的病情愈发沉重。 樊高义这几日来了金陵,他是来处理二弟武云鹤的后事的。 料理完二弟的后事,樊高义带着武府的管家武从龙来到江南书院看望儿子梦斗。 樊高义见梦斗瘦得都脱了相,他心中十分疼痛。 樊高义把琴童叫到了一边,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心中思忖:既然梦斗无心仕途,自己何必一定要强求,与其看着儿子痛苦,倒不如随了儿子的心性,让他快快乐乐的生活。但樊高义深知江湖的凶险,儿子一旦步入其中,再想回头就难了,但不管如何,快快乐乐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再说,梦斗杀了阴山三鬼,实际上已是涉足了江湖。儿子选择的路,走起来太难了,可是事已至此,奈何奈何!于是,樊高义嘱咐儿子好好养病,病好后早一些回钱塘,以后更要日日修习三步绝杀之术,不可懈怠,这样方可在江湖上安身立命。 嘱咐完儿子梦斗,樊高义留下武从龙,离开了江南书院。 这几日,月童和琴童也没闲着,二人四处打探着上官父子的讯息。 这天深夜,月童急匆匆回到江南书院,他附在樊梦斗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樊梦斗听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穿好衣服,叫醒琴童和武从龙。 樊梦斗四人收拾停当匆匆离开了江南书院。 时光荏苒,又是一个初春。 在湘西十万大山的山道上出现了一伙赶尸人。 只见,一道长左手擎罗盘右手持桃木剑在前引路,一道士在道长身后紧随,他们的后面:五具尸体头上套着白布面罩印堂处贴着一道符咒,两根粗竹杆架在尸体的两腋下,一条绳索将这些尸体在两腋处绑定,两个高大的小道士肩着竹竿的两头。随着走动竹竿颤动,尸体的两条腿也在不断的摆动,远远看去,好似尸体在自己行走。湘西多山,山道上车马难行,所以,湘西才产生了这种既独特又恐怖的运尸方式。 这伙赶尸人在山道上时隐时现,他们奔往了前面高山上的牧云山寨。 话说,赶尸队伍走着走着,担着竹竿后头的小道士可能是耐不住寂寞,也可能是真的累了,他开口说了话:“公子,让他们下来走吧,又臭又沉的,我受不了了。” 前面的道士说道:“就你事多,忍一忍吧,牧云山寨一会就到了。” “一会?我看,再有两个时辰也到不了牧云山寨!” 道士不再搭话。 那小道士又冲着前面尸体的后脑勺说道:“小蘋啊,你平时香喷喷的,可今天臭气熏天,熏死我了。” “嘻嘻,大脑壳啊,香也好,臭也罢,你爱闻不闻,嘻嘻。” “小蘋啊,亏你想出这个好办法,你倒是会享受,让人抬着走路,我……” “住口!你要是坏了好事,看我不敲碎你的大脑壳!”道士申斥道。 那小道士吓得再不敢言语。 望山跑死马,两个时辰怎么可能赶到牧云山寨,这一伙赶尸人从早上出发一直走到了傍晚,方才来到了牧云山寨下的隘口。 牧云山寨建在山巅,它常年被遮盖在云雾之中,其间乱石穿空地势险峻。 隘口处有人把守,它就似一扇门堵住了前行的道路。隘口两侧是陡立的崖壁,崖壁高约十丈。这样的险峻之处,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见隘口前来了一伙赶尸人,把守隘口的十几个寨丁捂住了口鼻。 一个寨丁吐着口水来到路障前,他大声呵斥道:欸,欸,你们站远点,千万别过来!真晦气!” 这伙赶尸人便站在了隘口的十米之外。 站在道长身后那道士抬头向上看去,口中赞道:“好一座高山,当得起牧云二字。” 道长走向隘口,哗啦啦十几个寨丁手执刀械上前挡住了道长。 道长打了个揖手:“各位兄弟,天色已晚,我们要在这借宿一晚,请行个方便。” 一寨丁上前一步说道:“不行,不行!今晚是我家寨主的洞房花烛之夜,来了这么多的死人,这算怎么回事,不行,不行!” 道长从怀中掏出一个二十两的银锭递了过去。 那寨丁吓得直摆手:“银子倒是个好东西,但也得有命花啊,我要是放你们入寨,寨主非砍了我的脑袋不可。” “兄弟,那你看这……” “两条路,一条你们退回去,一条你们飞上去。欸,你们牛鼻子老道不是会做法吗,您露上一手,让我们弟兄开开眼。” “飞上去?” “嗯,飞上去!” “那我试试。”说完,道长转回身走了回去。 道长一脸无奈的对道士说了刚才的事。 道士笑笑:“道长,这有何难,一会您只管作法。”然后又问道:“各位,道长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 “一会,道长做法,发令时,你们要脚下同时发力,随我一道飞上悬崖。” 片刻后,道长双手将桃木剑捧在胸前,微闭双眼,口中不知嘟哝些什么,然后睁开眼,用桃木剑向上方一指,接着,他收回桃木剑担在竹竿之下,喝了声:“起!” 再看这四个赶尸人,他们带着五具死尸,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就飞升到了崖壁之上。 二 桃花容颜 蛇蝎心肠 樊梦斗日夜想念着上官玉箫,他心情焦虑,难以入睡。 已是午夜,樊梦斗好不容易和衣打了个盹。 樊梦斗在睡梦中见到了玉箫,他心中一阵狂喜,追了过去。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天空中响起滚滚惊雷,接着狂风大作,暴雨浇向了花丛,转瞬间,花丛和玉箫消失的无影无踪。樊梦斗被惊醒,他觉得这个梦是个不详之兆,难道是玉箫有了劫难? 樊梦斗再也睡不着,他走出了江南书院,来到了榭栏桥。 榭栏桥是金陵二十四桥之首,风景宜人,岸边长满芍药花。时值仲夏,芍药花竞相怒放,浓烈的花香在暗夜中飘荡。 樊梦斗手拿白玉折扇站在桥上,他望着水中的月影发呆,刚才那个梦让他不能释怀,他心情沉重,仰头吟道:“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光。念桥边红芍,年年只为谁生?” 桥上传来脚步声,一个驼背老者和一妙龄女子从樊梦斗身后走过榭栏桥。 樊梦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并没有留意身后的事情。 就听琴童喊道:“公子,是上官老伯和玉箫姑娘!” 樊梦斗惊得猛然转过身,看着月童:“琴童说的什么?” “公子,是上官老伯和玉箫姑娘!”月童急切地说。 “在哪?” “就从你身后走过榭栏桥!”月童说。 “我的身后?” “是,我们看得真真切切!”月童和琴童齐声道。 “还不快追!” 樊梦斗三人正待追赶,可漆黑的夜里哪里还有上官父子的身影。 樊梦斗茫然地站在桥上,他正自懊恼,忽见一人向桥上跑来,那人边跑边喊:“樊公子,快救我家老爷!” 樊梦斗急急迎了过去,见来人是家父盟弟武云鹤家中的管家。 樊梦斗问:“老管家,什么事?这么急?” 老管家边喘边道:“可找到你了!快,快,去救我家老爷!” “武二叔出了什么事?” “阴山五鬼来了!” 樊梦斗一听大惊失色:“拿剑来!” 月童将手中捧着的太白剑递给了樊梦斗。 樊梦斗提剑在手,一式大鹏追月,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为何樊梦斗听说阴山五鬼进了武府如此震惊、如此着急?皆因江湖有言:五鬼进宅,必有血灾。 话说,樊梦斗施展轻功去解救二叔武云鹤,眼见着就到了武府,却见一老一少从武府院墙上翻出府外。借着月光,依稀可见二人的轮廊,樊梦斗立时便认出这二人正是上官青云和上官玉箫。此时,樊梦斗来不及多想,更没法去追那父女二人,因为,武府之事刻不容缓,他必须要先去解救武二叔。 樊梦斗纵身一跃跳过高墙进入武府,他穿过月门从后花园来到正院,立时,院中的景象映入眼帘,但见凄清的月影里十余人横卧在地,院中是处处血污。 樊梦斗惊得汗毛倒立,他冲向前堂,高声喊着:“武二叔,武二叔!” 待樊梦斗冲进前堂,前堂的景象更是让他毛骨悚然。樊梦斗看到,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武二叔一家五口死在当地,武二叔武云鹤的头颅滚落在一旁,这头颅的印堂上被人用手指戳了一枚血梅花。 血梅花是阴山五鬼杀人时必留下的印记。 樊梦斗痛悔不已,责怪自己来晚了,没能救下武二叔一家,致使这里成为了鬼府! 此刻,樊梦斗泪如泉涌,他悲从心生,恨从胆来,仓啷啷从剑鞘中抽出太白剑,长啸一声:“拿命来!”遂,仗剑冲出了二叔武云鹤的家中。 武家的惨案必是阴山五鬼所为,这点毫无疑义。但阴山五鬼是谁呢?樊梦斗从未见过这五人,他只知阴山五鬼以黑白无常为首,其他三鬼是牛头鬼、马面鬼、索命鬼。 前面说到太白剑,这太白剑还有白玉折扇是当年诗仙李白遗留之物。世人只知李白是盛唐时的诗坛魁首,却不知李白更是个仗剑天涯、行侠仗义的武林奇人。对于太白剑,人们只知他的出处,至于它如何传至原来的武林盟主、后来厌倦了武林杀伐、现在隐居在了钱塘的梦斗之父樊高义手中,世上无人能知晓。现在的武林皆知,太白剑从不杀世上良善之人,一旦剑从鞘出,必有恶人毙命于此剑下。 刚刚,樊梦斗从剑鞘中抽出了太白剑,这就说明樊梦斗今天一定要杀人。虽说樊梦斗从未杀过人,但他今天一定要杀阴山五鬼,更要杀那五鬼之首黑白无常。那么,黑白无常是谁?樊梦斗认定就是那上官青云和上官玉箫。 为何樊梦斗如此肯定武二叔一家被杀是上官父女所为,其依据有三。其一,去年初见上官青云,当时,上官青云见樊梦斗身背太白剑,手执白玉折扇,他脸露惊讶之色,随后上官玉箫送来上品武夷云顶大红袍茶水。试问,不是武林之人何以认得太白剑和白玉折扇,一个乡野村夫又何能享用上品武夷云顶大红袍。不说太白剑和白玉折扇,单说这上品云顶大红袍,它堪比黄金,区区一两就需十两白银,就是钱塘首富也不敢多求,所以说,上官父女绝非平常之人。其二,为何在桃园一见,上官父女便远走高飞,不是恶人,又何必害怕太白剑。其三,上官父女今夜突然出现在钱塘,出现在武府,随后便见到了武府惨案。凡此种种,上官父女不是黑白无常,更是何人?! 樊梦斗打定主意,尽管你是自己心仪的桃花容颜,就算你是嫦娥下凡来为祸人间,我樊梦斗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定斩不饶! 话说,樊梦斗按着上官父子离去的方向急急追去,正行间,前面响起打斗声。 樊梦斗定睛观瞧,原来是月童和琴童正和三人战作一团,武家老管家也站在一旁观战。 樊梦斗高声喝道:“月童、琴童站到一旁,樊某来也!” 月童和琴童退下,站到了一旁。 樊梦斗仗剑上前阻住当面三人:“来者何人?” 对面三人不答。 武府老管家颤巍巍指着三人道:“这是牛头鬼,这是马面鬼,那个是索命鬼!” 樊梦斗:“黑白无常何在?” 牛头鬼:“黑白无常岂是你想见就见。” 樊梦斗:“好,既然如此,我就先送你们三个进阴曹地府!” 牛头鬼不屑:“哈哈,小子,你别忘了我们是谁,我……” 不待牛头鬼说完,樊梦斗一抖宝剑,宝剑在月光下闪烁出刺眼光芒,剑身嗡嗡作响,剑尖突突抖动。 二十年来,没有人尝试过太白剑的滋味,但仅凭太白剑的鼎鼎名号,足以让江湖上的恶人闻风丧胆。牛头鬼、马面鬼、索命鬼认出了太白剑,惊呼:“太白剑!”转身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樊梦斗的太白剑已然出手,他施展出三步绝杀,这剑招快得是不见身形,只见剑影,寒光闪过之后,索命鬼断喉,马面鬼胸口被洞穿,牛头鬼头颅落地。 三步绝杀是樊家绝学。 所谓三步绝杀,不是说第三步方可杀敌致胜,而是一步一杀,连杀三步,一步一杀断喉,二步一杀穿胸,三步一杀削首。 樊梦斗杀了阴山三鬼,祭了太白剑,为武二叔武云鹤家报了仇,只是跑了黑白无常,留下了大大的遗憾。但樊梦斗绝不会放过黑白无常,黑白无常的死期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樊梦斗不愿看到眼前的血腥场面,他转身离去。 世事人情真的是难以预料,更难以揣测,樊梦斗心中不免发出慨叹: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 人面不在桃花依旧 一人面不在桃花依旧 清晨,烟花三月的江南,翠柳和画桥被罩上了面纱,远远望去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前面是一片桃林,林中花开正艳,万花丛中蝶舞蜂飞。 樊梦斗展开折扇遮住晨光,向身旁的两个书童问道:“过了这片桃林,前面可是桃花坞?” 月童:“公子,是的。” 琴童:“到了桃花坞,就离上官老伯的家不远了。” 樊梦斗笑嗔:“多嘴多舌。” 琴童做了个鬼脸:“公子想的啥,我心里明白着呢。” 樊梦斗用折扇敲了一下琴童的大脑壳:“尽抖机灵,你和月童前面引路,快走。” 月童和琴童在前,樊梦斗在后,三人穿过了桃林,沿着溪边而行,不时就到了桃花坞。 眼前这条溪,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桃花溪。 桃花溪溪流潺潺,河道曲曲折折,可流到桃花坞却变得平缓。 桃花坞里桃花倒映,岸边野花争奇斗艳,更有那三三两两的芳龄少女在岸边浣纱嬉闹。江南有一首小曲唱的就是这里。歌中唱到:桃花坞,美人窝,桃花千万多,不及美人多。 暖风从桃花坞中吹过带来缕缕幽香,岸边的游人被这香风吹得熏熏欲醉。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迷花,樊梦斗无心贪恋这里的美景美色,匆匆离了桃花坞,径直向前行去。 这樊梦斗是钱塘首富家的独生公子。 当年,梦斗娘梦到北斗星入怀,醒后生下梦斗。所以,樊老太爷便给儿子取名为梦斗,字怀仙。 樊梦斗今年一十八岁,他品貌端正,体魄健硕,武艺高强,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谓是人中龙凤。 樊老太爷盼望儿子有朝一日跃登龙门、光宗耀祖,可樊梦斗却对仕途毫无兴趣,只是醉心武学。 去年春,在父亲的威逼下,樊梦斗带着两个书童来到金陵参加朝廷的春试,可到了金陵,书箱他从未打开,春试之时,他连江南贡院的大门也没进。 来一趟金陵不容易,樊梦斗在金陵到处游玩,二十四桥被他逛了个遍。 有一天,樊梦斗就游玩到了这桃花坞。 离桃花坞不远,有一片桃林,樊梦斗漫不经心就走了进去。 桃林中有一篱笆小院,院中有一木屋,屋边种着菊花。此时菊花开花尚早,但花秧已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樊梦斗和月童、琴童来到了木屋院门前。 听有响动,一老者从屋里出来,见三个年轻后生站在院外,他紧走几步拉开院门,笑容可掬,道:“昨夜灯花爆,今早贵人来,小老儿上官青云这厢有礼了,三位小哥里面请,请。” 樊梦斗见上官青云五十来岁,面容清癯消瘦,腰身佝偻,正看着自己,他赶紧抱拳躬身施礼:“不想惊动了老伯,得罪,得罪。” 上官青云一直打量着樊梦斗,见樊梦斗潇洒俊俏,身背太白剑,手持白玉折扇,细看后,上官青云猛然一惊,然后问道:“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只管道来,小老儿愿意效劳。” 樊梦斗尴尬,顺嘴说道:“晚辈走得口渴,想向老伯讨碗水喝。” 上官青云缕缕胡须,高声叫道:“玉箫,家中来了贵客,快沏上一壶好茶送来。” 院里摆着现成的桌凳,上官青云请樊梦斗三人进院坐定,自己则陪坐在了一旁闲聊。 工夫不大,一豆蔻少女捧着茶具从屋里出来,对樊梦斗羞怯怯一笑,将茶盅摆在木桌上,还不待人看清她的模样,她已反转身衣袂飘飘回到了木屋。 樊梦斗只是看了一眼那玉箫姑娘,他已是神魂颠倒,再不能相忘。按说,大户人家的公子,什么样的好女子没见过?但是,樊梦斗真的就没见过这么美貌的女子。 虽只是看了一眼,但樊梦斗看得分明:这玉箫姑娘窈窕阿娜,容颜美轮美奂,要说妲己和貂蝉是十分姿色,这玉箫姑娘就是十二分。她行如风拂杨柳,罗裙轻摆飘香,羞脸粉中生红,莞尔一笑令人断魂。 樊梦斗还哪有心思吃茶,他胡乱吃上一盅,呆呆坐在那里,只盼着玉箫能再度出来。可天不遂人愿,玉箫再未出屋。 樊梦斗风流倜傥,却是个正人君子,坐罢多时,他还是起身向上官青云道别,带着两个书童,神思恍惚的离开了上官家。 回来的路上,樊梦斗脚似灌了铅水,一步三回头,直接回到了钱塘家中。 这一年来,上官玉箫夜夜来到樊梦斗的梦中,搅得他寝食不安,彻夜难眠。 今年刚入了春,樊梦斗主动提出要到江南书院就读,樊老太爷喜出望外,哪能不从。 昨晚才刚刚到了江南书院,今天天刚放亮,樊梦斗便带着月童、琴童匆匆赶往了上官家。 掐指算了,去年樊梦斗在桃园见到玉箫是三月十七,今天正是去年今日。 话说,樊梦斗离了桃花坞,急急赶到了上官家,却见上官家院门和屋门大敞,燕儿在此间飞出飞入,他有些吃惊,疾走几步进入木屋。 木屋内结满了蛛网,哪里还有上官父女的影子! 月童、琴童跑遍桃林仍不见上官父女的踪影。 去年在桃园相见,今春再来相寻,哪承想,竟是如此的失望。 不见了玉箫,樊梦斗心中万般痛楚,他徘徊了许久,命月童、琴童研好磨,他饱蘸墨汁,来到木屋前,关好屋门,提笔在木屋门上赋诗一首。诗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五 那张老脸问老妇美吗 在十万大山里的一座无名山上,有一处新搭建起的小窝棚。 窝棚内,上官玉箫躺在枯草上暗自流泪,她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剑伤“嘤嘤”哭出声来。上官玉箫的剑伤已开始愈合,但她心里的创伤却无法弥合,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创伤开始演化成仇恨。 上官青云在悬崖顶采完草药,他顺绳索滑下悬崖,回到隐秘在密林中的小窝棚。 见爹进来,上官玉箫止住了哭声,赶紧拭去脸上的泪痕。 上官青云从背篓里拿出草药在碗中捣碎,捧到女儿面前:“闺女,该换药了。” 上官玉箫点了点头。 上官青云坐到女儿身边,他解下女儿脖子上的绷带,只见玉箫的脖子上横贯着一条刀疤,这刀疤虽已结痂,但还渗着血水。 上官青云为女儿换完药、包扎好,叹了口气,说道:“闺女,咱们现在什么都不想,好好养伤,行吗?” 爹不说还好,听了爹的话,上官玉箫竟附在上官青云的怀里哭了起来。 上官青云抚摸着女儿的后背:“闺女,我看那怀仙公子还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为什么要杀我!” “唉,我看这是个误会。” “误会?!误会就随便杀人吗!” “这都是因为那把太白剑。师父当年有令,宝剑出鞘必斩恶人。” “我是恶人吗?太可怕了,爹,我一辈子也不会进他的家门!” “怀仙已违背了师训,他不是没杀你吗?这说明他是喜欢你的。我看那怀仙公子突然收手,一定也是内伤不轻。” “活该!爹,别一口一个怀仙公子、怀仙公子的!他是谁?我是谁?” ”闺女,十五年前,我与你师伯一言不和负气出走,离开了太白门,这都怪爹当年把掌门之位看得太重。真后悔呀,要是三年前在桃园中与怀仙公子相认,何至于闹出今天这么多的烦恼!管它谁对谁错,当年订下的婚约,他樊家不能不认!” “爹,您又来了,别说了!” 上官青云站起身,叹了口气:“这闺女怎么油盐不进呢!” 一个月后的一天晌午,上官青云慌慌张张回到小窝棚,他拉起女儿就走。 上官玉箫问道:“爹,什么事?这么慌张!” “别问,快走!不然他真的就没命了!” 话说,今天早上,上官青云要去山下购买些粮食,他走了一个多时辰,眼见着到了前面的小村庄,这时,他看见山道上走来了一群人,他急忙躲在了草丛中向下观瞧。不看则已,这一看,可是把他吓得不轻。 山道上走来的这群人,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和女儿玉箫。怀仙公子带着一群人跟在自己和女儿的身后,这群人有说有笑从草丛前走过,向山下走去。 上官青云彻底傻了,心想,这两个人是自己和女儿,那自己和女儿又是谁呢?莫不是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是自己的魂灵。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才醒过神来。自己还能感觉出疼痛,证明自己还活着,那么,下面走过去的自己和女儿一定就是别人装扮的。上官青云略一思索,更是大惊失色,因为,寻遍整个武林,能有如此高超易容之术的只有两人,这两人便是黑白无常!不好,樊怀仙必有性命之忧! 上官青云想冲出去揭穿真相,可转念一想,自己的话怀仙能信吗?弄不好自己倒成了太白剑下的冤魂,只有女儿玉箫出面才能揭穿真相,解救出怀仙公子!想到此,上官青云跳出草丛,马不停蹄跑回了小窝棚,拽上女儿去救樊梦斗。 今晚的月色很美,在十万大山边缘的一座山亭里,樊梦斗和上官玉箫相对而坐,他们身前的石桌上摆着几碟小食和酒壶酒盅,上官青云则站在女儿身边,紫衣、月童等人站在那山亭外面。 柔柔的月光泻进山亭内。 樊梦斗深情地看着玉箫,他起身向玉箫深深一揖,说道:“玉箫姑娘,对不起,都因我的鲁莽,险些害了姑娘的性命,现在想来真是惭愧懊悔,请姑娘不要记恨!” 玉箫娇滴滴道:“公子请坐,此事不必放在心上,等喝完了眼前这杯酒,就算你给我赔罪了,从此你我二人的误会就一笔勾销,公子,请!” 樊梦斗端起身前的酒盅就想一饮而尽。 正当此时,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吟咏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 不待那女子吟咏完,樊梦斗猛然转过身去,口道:“玉箫!” 只见上官玉箫挽着上官青云从不远处款款走到樊梦斗身边。 樊梦斗惊问:“你是玉箫姑娘?!” 上官玉箫并未搭言,只是用抱怨的眼神看着樊梦斗。 现在,樊梦斗也彻底傻了,怎么出了两对上官父女?这两对,那对才是真的呢?!他茫然地看向坐着的玉箫,只见她千娇百媚脉脉含情地看着自己。 樊梦斗再转回身来,只见站着的玉箫解下围在脖子上的纱巾,一道深深的刀痕映入了他的眼帘。现在,樊梦斗可以确认,眼前这个女子定然是真的玉箫。 当樊梦斗再转过身去,他看见,坐着的玉箫用手向脸上一抹,原来那张美丽的容颜,刹时变成了一张皱皱巴巴奇丑无比的老脸。就听那张老脸娇滴滴的问道:“俊俏的小心肝,老妇美吗?” 樊梦斗正要拔剑,那张老脸和她身边的“上官青云”腾空而起,不见了踪影,只听得夜空中传来瘆人的笑声。 樊梦斗赶忙向上官父子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老伯和姑娘搭救!” “呸!我凭什么救你?只是爹爹不想让你死在黑白无常的手里。” 当樊梦斗直起身,上官玉箫和上官青云也不见了踪影。 六 黑白无常是东厂犬牙 真的是可悲可叹,用来证实真伪的竟然是一道深深的刀痕,而自己心爱女子的那道刀痕,却是自己亲手造成,这是多大的罪孽?!樊梦斗想到这些,心中痛悔难当。 苍茫夜色中,樊梦斗带着月童、紫衣等人默默地走出了十万大山。 在此之前的一个多月,樊梦斗等人去了哪里?其实他们从没离开十万大山,而是滞留在了十万大山边缘处的一个小山村。 在牧云山寨的密林中听到了白无常瘆人的笑声,樊梦斗本打算带着众人继续追踪黑白无常,可当快走出十万大山之时,樊梦斗再难以支持,他病倒了,这一病便是一月有余。这时的樊梦斗已是心力憔悴,受着身心的两重折磨,悔恨担忧思念严重的内伤纠集在一处将他彻底地击垮了。 有紫衣、绿衫等人的照料,樊梦斗的身体逐渐康复。 五天前的夜里,上官玉箫照例来到了樊梦斗的梦里,梦里的玉箫是那么美丽、那么温存、那么体贴,当她要走之时,樊梦斗醒来。 樊梦斗倚靠在床头上,回想着梦中的甜蜜,他心中感伤,不禁吟道:“今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见伊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醒来知是梦,不胜悲。” 樊梦斗的吟咏声刚停,门外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梦斗哥哥,何须忧愁,小妹来看哥哥了。”随着声音,上官玉箫和上官青云推门而入。 “玉箫!”樊梦斗惊喜,他就要起身下床。 琴童捧着太白剑来到樊梦斗身边:“公子,你还不能起来,小心半夜着了凉。” 樊梦斗赶紧在床上直起身,向上官父女抱拳作揖:“罪过,罪过!晚辈不能起身相迎老伯和小姐,还请恕罪!” 琴童为何捧着太白剑来到樊梦斗身边,这是有原因的。离开樊府时,老夫人就一再叮嘱琴童等人,她说,江湖险恶,时时都要多长个心眼,太白剑一刻也不要离开少爷的身边。老夫人为何如此说,因为,以樊梦斗的武功,就算他有病在身,只要手中有了太白剑,任何人也害不了他的性命。 七 原来她是小师妹 樊梦斗追踪黑白无常无功而返,三个月后回到钱塘。 樊梦斗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命紫衣、绿衫等人先行回家探望父母,他带着武从龙、月童、琴童急匆匆去了桃花坞寻找上官父女。 樊梦斗三人进了上官家的桃园,就听到打斗声,樊梦斗心叫:不好!拔腿就冲向了上官家的木屋,武从龙、月童和琴童从怀里拽出短刀也跟了上去。 还没到木屋,就见几十个东厂的锦衣卫将小院围在当中,再往院中看,院中躺着五六具锦衣卫的尸体,上官父女正手持长剑与杀手苦斗。 樊梦斗从身后抽出太白剑,高声喊道:“老伯和姑娘莫怕,樊某来也!” 随着喊声,樊梦斗、武从龙、月童、琴童已杀进了上官家的院中,旋即,四人便冲入了战团。 锦衣卫多为武林高手,看到太白剑出鞘已是心惊肉跳。 樊梦斗为救上官父女,连施三步绝杀之术,只见太白长剑幻化成道道寒光连绵不绝,转眼间,东厂杀手纷纷倒地毙命。 东厂杀手虽为武林高手,但何以抵挡太白剑一剑冲天,但听得他们一声呼号弃刀而逃。 樊梦斗上前向上官父女见礼。 上官玉箫理也没理樊梦斗,她甩手走到了一边。 上官青云向樊梦斗拱手道:“多谢搭救!” “晚辈当不起一个谢字,老伯不是也救过我吗!” “奇怪,也不知什么时候,因什么事,得罪了东厂,唉,想回来过个安生日子都不能,这将如何是好?!怀仙公子……” “爹爹,你又来了,咱们走,他就是救了我们一百次,我也不会感谢他!”说完,上官玉箫挽着上官青云走出小院,消失在了桃林之中。 樊梦斗刚才听上官青云叫自己“怀仙公子”,他甚为纳闷,上官青云为何知道自己的字为怀仙,这上官父女究竟是什么人?! 夏日的桃花坞也很美,但少了千万点的桃花点缀,却也失了三分姿色。 樊梦斗正坐在溪边冥想,小蘋从远处哭着跑来,她口中喊道:“公子,不好了,家中出事了!” 樊梦斗慌忙站起身:“出了什么事?!” “快,快,去接老太爷和老夫人!” 樊梦斗随了小蘋跑进了前面的一处桃林,只见家父和家母气喘吁吁坐在地上,紫衣、绿衫等人仗剑护在他们身边。” “到底家中出了什么事?”樊梦斗急急问。 樊老夫人樊林氏见到儿子,这眼泪就下来了,她颤声说道:“儿呀,可了不得了,除了我们几个跑出来,二十多口人啊,都被他们杀啦!家也被他们烧了!”说完,樊林氏嗚嗚哭了起来。 樊梦斗气得剑眉倒竖,问道:“是何人所为?” 樊老夫人摇摇头。 老太爷樊高义说道:“我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东厂的锦衣卫,他们的武功很高,我和紫衣她们只能勉强保得你母亲的性命,其他的人……,唉!”樊高义不禁落泪。 听父母说完,樊梦斗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待心情稍有平复,他自语道:“东厂的人?锦衣卫?上官老伯家也来了东厂的锦衣卫,他们父女二人也遭到了截杀,这两件事可有关联?” “梦斗,哪个上官父女,你与我道来!”樊高义说。 于是,樊梦斗便将上官青云和上官玉箫的事说与了父亲樊高义。 听完儿子的话,樊高义陷入了沉思。稍后,他问道:“梦斗,上官青云长得什么模样?” 樊梦斗把上官青云描述了一番。 待儿子说完,樊高义大吃一惊:“梦斗,如我猜测的不错,上官青云不叫上官青云,而是叫关云青,上官玉箫也不叫上官玉箫,而是叫关潇雨,这关云青就是你的三师叔,关潇雨就是你的小师妹,而且,你和你师妹早已订有婚约!” “父亲,这些事,你怎么从没向我提起?”樊梦斗心中震惊。 “梦斗,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说给你。现在,还是先找个安身之处要紧!” 歇息过后,樊高义、樊林氏在樊梦斗、月童、紫衣等人的护卫下离开了桃林。 一个月后,在雁荡山大龙湫的悬泉瀑布之下,出现了一处小小的庄园。这里新建了房屋,开垦了粮田和菜地,粮田和菜地里的稻黍和菜苗已露了青绿。 木屋内,樊高义和樊梦斗相对而坐。樊高义冷眼看着樊梦斗,樊梦斗则是泪眼朦胧低头不语。 只听樊高义说道:“梦斗,好好的一桩事,叫你搅成了一团乱麻,解也解不开,你让我如何再和你三师叔、小师妹相见?!你可气死我了!哼!” 见儿子低头无语,樊高义知道儿子心中一定非常痛苦,于是他转了话题:“梦斗,父亲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我想重建太白门。” “重建太白门?!太好了!”樊梦斗露出了笑容。 “这也并不是全为了我樊家自保,更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武林正义,奋起抗争可能会死,但不抗争一定必死!唉,父亲老了,已无力撑起掌门之任,再者,武林英豪都是桀骜之人,岂可拜倒在别人旗下。” “父亲,这几个月来,我虽没能杀了黑白无常,可结识了众多的武林正道之士,也见到了几位太白门以前的首领。父亲说得对,要让他们拜倒在别人旗下,他们当然不从,可是要拜倒在正义化身的太白剑下,这正是他们的所愿。” “真的吗?” “真的!他们都有这个意愿。只是当时我想,父亲在十年前解散了太白门,一定不愿再寻烦恼,再说,我当时也无意在江湖闯荡,没有答应。” 樊高义高兴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梦斗,你即刻命月童、琴童、紫衣等人遍撒英雄帖,邀各路豪杰速来雁荡山,咱们举义竖旗,再闯江湖!” “得令!”樊梦斗站起身便走。 八 群雄聚义 再闯江湖 还不到三个月时间,雁荡山大龙湫之下建起了一座硕大的山寨,这里房屋、兵营、校兵场一应俱全。山寨筑起了城墙,在入寨的门楼上竖着一面大旗,大旗黄地红字,它上面绣着“太白门”三个大字。 清晨,大龙湫云雾缭绕、瑞霭蒸腾。 云雾笼罩下的太白门议事大厅太白殿在庄重典雅间也透着几分神秘。 太白殿内的神龛上,供奉着师祖李太白的灵位和太白剑、白玉折扇。神龛两侧和上沿是樊梦斗亲书的一副对联。左联是:布衣傲骨诗万篇,右联为:长剑映月啸海天,横批:酒仙诗仙天上仙。神龛前并排摆着三把交椅,大门到神龛的过道两侧各设有八把交椅。 吉时已到,太白殿大殿前,寨主樊梦斗在前,军师武从龙和二百余各路英雄在后,他们精神抖擞面对大殿而立。 樊梦斗推开太白殿大门,带着一十五位头领步入大殿。 进入大殿,军师武从龙燃烛焚香,先行拜过师祖和师祖遗物,然后向师祖敬了三大碗酒,众头领和大厅外的二百多各路英雄倒身跪拜,向师祖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武从龙一声:“礼成!”太白门由此重建、开宗立派。 太白门除寨主、副寨主、军师外,其他头领不分座次一律平等,那摆在两厢的座位是先来先坐。 就见,寨主樊梦斗面对众头领居中而坐,军师武从龙坐在了他的右首,各位头领先后也坐到了两侧的交椅上。樊梦斗左首的交椅和下面左侧的头把交椅虚席以待,那是留给副寨主关云青和头领关潇雨的。 樊梦斗抱拳向众头领施礼。 众头领回礼。 樊梦斗开言道:“兄长铁罗汉萧鹏举接令。” 铁罗汉萧鹏举站起身来。 “你即刻派你的弟兄在大龙湫方圆六十里布下暗哨,一旦东厂来袭,速速回报。” 铁罗汉萧鹏举向上一抱拳:“得令!”转身离开议事大厅。 “赤眼金雕王大正、翻天鹞子单大鹏、玉金刚何亦飞三位兄长接令。” 三人站起身来。 “三位兄长分别带人去金陵、钱塘、镇江寻访副寨主关云青和头领关潇雨,一旦查到信息,速速回报。” 王大正、单大鹏、何亦飞向上一抱拳:“得令!”转身离开议事大厅。 樊梦斗又和众头领叙了一些闲话,然后他起身,带着众头领出了议事大厅,与二百余各路英雄一道进入到宴会大厅。 随之,宴会大厅中响起了笑声、吆喝声和撞杯声。 刚进入冬季。 这天卯时,樊梦斗正和众头领在议事大厅议事,赤眼金雕王大正步入议事大厅,他走到樊梦斗和武从龙身前,向上一抱拳:“报知寨主和军师,属下在金陵远郊扬子江菊花岛探到副寨主父女的消息。” 樊梦斗高兴地站起身来:“兄长,快快请坐,慢慢道来。” 赤眼金雕王大正就坐。 “兄长,你见到他们了?” “寨主,菊花岛周边水域已被锦衣卫封锁,属下兵力不足,不敢擅闯,我已命人快马告知翻天鹞子单大鹏到金陵与我汇合,并在金陵等候寨主和军师的示下!” “很好!” 就在此时,玉金刚何亦飞急匆匆走进议事大厅,他边走边道:“报寨主,宁波、江宁、镇江倭寇犯边!” 听此,樊梦斗、武从龙和众头领都是一惊。 樊梦斗问:“情势如何?” 何亦飞:“倭寇凶顽暴虐,他们杀我渔民,奸我妻女,掠夺财物,无恶不作!” 樊梦斗:“官兵去清剿了吗?” 何亦飞:“官兵清剿不利,现贼势愈演愈烈,正向周边漫延!” 就在众头领议论纷纷之际,却又见铁罗汉萧鹏举跑进了议事大厅。 铁罗汉高声喊道:“东厂锦衣卫来袭!” 厅内众入都惊得跳了起来。 樊梦斗:“他们到了哪里?” 铁罗汉萧鹏举:“他们已距此六十里,正向小龙湫奔来!” 樊梦斗:“他们来了多少人?” 萧鹏举:“一百多人!” 众头领:“一百多人?!” 这几个月来,樊梦斗和众头领除带兵操练、加固城防外,寨里寨外并无大事发生,今天,这一连报来的三件事,哪一件都是大事急事,哪一件都不敢怠慢。 一时间,众头领各抒己见,纷纷献计献策。 樊梦斗看着众位头领,他心中踌躇,这并不是樊梦斗没有能力,而是他对是否去东南沿海抗倭心中有些纠结。自己和弟兄们都有心抗倭,可朝廷却派兵前来征剿,一想到这里,樊梦斗心中便忿忿不平,所以他对眼下之事一时难以做出决断。 武从龙对樊梦斗小声说:“公子,速请老寨主!” 说曹操,曹操到。武从龙话音未落,樊高义已走进了议事大厅。 众位头领纷纷让座,樊高义摆手止住他们,站在当地说道:“各位头领,我知道你们在犹豫什么?我只说一句话,大明江山不只是他朱棣和魏忠贤这个阉官的,它更是我们所有大明子民的!” 一句话点醒了樊梦斗和众位头领,他们齐声道:“老寨主说得对!” “各位头领,大家都是铁骨铮铮的忠义之士,国家有难、黎民受苦,我等自当奋勇上前,这才是江湖正道。各位头领也莫要惊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了不起的,如信得过老夫……” 众头领抱拳:“老寨主英明果断,我等唯命是从!” “好,既然如此,这开宗立派的第一阵,老夫越俎代庖,各位听令!” “是!” “锦衣卫虽百人之多,可我大龙湫山寨兵精粮足,城墙坚固,所以没甚好怕,寨中不可一日无主,樊梦斗、武从龙和八位头领率领一百弟兄守寨。老夫和赤眼金雕王大正率领二十个弟兄到菊花岛去接副寨主父女。玉金刚何亦飞和剩下的弟兄悉数前往东南沿海剿除倭患。情势紧急,各位,速速准备,按我指令行事!” “遵命!” 九 这忘情水要到何处去寻 上官玉箫自从在桃园中见到樊梦斗,这三年来,她就似活在梦里。 世上的事真的难以预料。一件事,可能有多个发展轨迹,可能有多个结果,但一旦有了结果既成了事实,那它就无可改变,事后的推断也就毫无意义。 可能上官玉箫和樊梦斗的命运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她们现在可能已是个卿卿我我的小情人,或许她们已在钱塘的樊府喜结良缘,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上官玉箫和樊梦斗之所以会有今天,其起因就是因为武云鹤所犯下的一个致命错误,这一致命的错误既害了武云鹤全家的性命,也导致了上官玉箫和樊梦斗今天的不幸。 桃园初见,樊梦斗和上官玉箫二人虽只是相互看了一眼,樊梦斗对上官玉箫便不能相忘,而上官玉箫更是害了相思病。 上官青云在桃园中见到樊梦斗,他见樊梦斗身背太白剑、手持白玉折扇、相貌俊朗,他就认出此人就是大师兄的公子樊怀仙。怀仙公子走后,女儿玉箫整日茶饭不思、痴痴迷迷、卧床不起,上官青云怕女儿睹物思人、加重病情,又怕樊公子回家说起自己,被师兄樊高义猜破,便带着女儿搬离了桃花坞。谁想,搬离桃花坞后,玉箫的病不但没见减轻,反而日渐沉重。无奈之下,上官青云想带着女儿玉箫到金陵武府,让二师兄武云鹤到钱塘大师兄家重提当年樊、关两家的婚约之事。 上官青云心胸狭小,十多年来,他与大师兄从未见面,但与二师兄武云鹤偶有来往,但上官青云在二师兄面前从不提他和女儿住在哪里。那天夜晚,上官青云带着女儿玉箫来到了金陵,在路过榭栏桥时,因天色黑暗没有认出樊梦斗。 上官父女到了武府,不知何因武云鹤把上官青云痛骂了一顿。上官青云受不得羞辱,一气之下,带着玉箫翻墙离去。也就在这时被樊梦斗远远看到,由此让樊梦斗产生了误会。 为何武云鹤将上官父女骂走,这也正是武云鹤致命错误之所在。 在上官父女来到武府的头一天夜里,武云鹤在府中听到了白无常瘆人的笑声,他知道,明晚阴山五鬼一定会来到武府。武云鹤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忠义之士,他把名节看得比性命还重,所以他并没有带着一家人逃走。 樊梦斗此时就住在江南书院,武云鹤却没有找来樊梦斗,因他不知樊梦斗的三步绝杀之术已修炼到了八重,他怕害了师侄的性命。不仅如此,上官父女的突然出现本来是个好事,但武云鹤又怕他和师弟、师侄女不是阴山五鬼的对手,白白搭上师弟和师侄女二人的性命,所以,武云鹤假意将上官父女骂走。 武云鹤没有料到,那天当晚,黑白无常不知去了哪里鬼混,只有牛头鬼、马面鬼、索命鬼来到了武府。就算那晚武云鹤没有找来樊梦斗,只要留下上官青云和上官玉箫,合他们三人之力,虽不一定杀了阴山三鬼,但一定保得武府上下性命无虞。 如果武云鹤不犯下上述的致命错误,武府惨案不会发生,此后发生在樊梦斗和上官玉箫等人身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这也就是世人所说的:时也命也! 武云鹤为何被东厂列入到铲除名单,是因他在江西贩茶时杀了东厂的密探。樊梦斗一路追杀黑白无常上官青云和上官玉箫,其实上官父女二人一直隐藏在他的身后,他们父女二人是在暗中保护着樊梦斗。 话说,上官青云和上官玉箫返回到桃花坞自己的家中,东厂的锦衣卫已在附近埋伏了多时,他父女刚进院,锦衣卫便将他们围了起来,就在他们苦斗之时,樊梦斗及时赶到救下了他们父女。 为了躲避东厂的追杀,上官父女来到了菊花岛。 上官玉箫夜夜都会来到樊梦斗的梦里,这樊梦斗也会夜夜来到上官玉箫的梦里。现在,在上官玉箫的心里她对樊梦斗更多的是怨恨,这种怨恨折磨得上官玉箫彻夜难眠。 这天夜里,已到了第二天丑时,上官玉箫才浑浑噩噩地睡去。 在梦里,上官玉箫又见到了樊梦斗,她正要向他诉说自己心中的苦痛,却见樊梦斗突然拔出太白剑,一剑刺穿了她的心房。 忽悠悠,飘飘然,上官玉箫在黑暗中茫然前行,前面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这条河很宽大,河面被黑雾遮盖,看不清水有多深。上官玉箫心道:这条河该不会是阴阳河吧? 上官玉箫沿岸边而行,前面看到一座桥,她走了过去。 桥头坐着一个老婆婆,老婆婆身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碗汤。 上官玉箫正欲过桥,老婆婆:“想要过这奈何桥,就先喝了这碗孟婆汤。” “我正口渴,谢过婆婆!”上官玉箫端起桌上的汤碗。 老婆婆用木勺敲着桌子,似说似唱:“我这孟婆汤啊,一口忘却前尘事,两口忘却心中人,喝了三口过桥去,阎罗殿里拜阎罗。小姑娘,你要喝吗?” “这汤好啊!”说完,上官玉箫急忙喝了一口。 “唰”樊梦斗手持太白剑把她拦在了奈何桥头,她推了他一把,樊梦斗不见了。 上官玉箫又喝了一口。 “唰”樊梦斗又来了,她推了他一把,樊梦斗又不见了。 上官玉箫又喝了第三口。 “唰”樊梦斗又来了,她推了他一把,樊梦斗又不见了。 “这个人太讨厌!婆婆啊,您这汤不管用啊!” “那是你心里有忘不掉的事、忘不掉的人,你多喝上几碗就好了。不过,婆婆得告诉你,喝多了孟婆汤,你就是投胎个十次八次都是个傻子。” “嘻嘻,傻子好啊!” “为啥?” “傻子没有烦愁啊。” “那不傻的人?” “不傻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傻子。” “为啥?” “不傻的人,苦啊!嗯嗯嗯嗯……” “小姑娘莫哭,你只管喝吧。我说呐,过桥的人,都爱多喝我这孟婆汤!” 上官玉箫一仰头喝了一大碗孟婆汤:“婆婆啊,你这汤实在是不好喝啊!” “小姑娘,婆婆看你好看,婆婆告诉你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阴间、阳间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你附耳过来。” 上官玉箫把头贴了过去。 “哪有什么孟婆汤,你们喝的都是我吐出的口水。” “太恶心了!哇……” “小姑娘,你还是不想来,回去吧!”孟婆婆一把将上官玉箫推下了阴阳河。 上官玉箫和孟婆婆在奈何桥头,这娘俩你一句我一句来来往往说得没完,也不知耽搁了多少时辰,待上官玉箫脚落了地,她梦醒了,外面的天也亮了。 “唉,白去了一趟奈何桥,看来孟婆汤也不管用,这忘情水要到何处去寻?”醒来,上官玉箫对自己这样说道。 十 奇怪 锦衣卫莫名其妙地撤了兵 菊花岛上,上官父女的小屋建在了江畔,小屋正对江面。 冬日,宽阔的扬子江江面清清朗朗、一览无遗。 上官青云在院中练完剑术,他擦擦头上的汗,望向江面。他见到江中有三条大船,大船后面紧跟着五支小而快的兰舟,它们快速向这边驶来。转眼间,大船后面的五支兰舟追过大船,一箭风快就冲向了岸边。 “玉箫,你快出来看看!快点,快点!”上官青云喊了一嗓子。 上官玉箫刚刚和孟婆婆分手从梦中醒来,听到爹爹的喊叫,她披衣手提长剑跑出屋来:“爹爹,什么事?!” “你看!”上官青云指向江面。 也就是须臾间,五支兰舟靠上岸边,还不待船停稳,从兰舟上跳下三十多条大汉。 上官青云看到为首之人惊愣了一下,他转身就走。 “三师弟莫走,快快迎敌,锦衣卫随后就到!” 说话间,三条大船靠上岸来,呼啦啦从船上跳下五六十个锦衣卫。 旋即,先上岸的三十多条大汉冲上前去与锦衣卫战在了一处。 兰舟上跳下来的人不是被人,正是樊高义、赤眼金雕王大正、翻天鹞子单大鹏和太白门的众位好汉。 双方刚一交手,太白门的弟兄以三十余人对五六十人的锦衣卫,一时间,双方势均力敌战成了平手。 锦衣卫都是武林高手,可太白门的弟兄个个也是武功高强,尤其是樊高义、上官青云、王大正、单大鹏更是高手中之高手。 这高手过招,何来的大战个几十回合上百回合,他们杀人只在那一招一式之间。 樊高义和上官青云师出同门,只见他二人两柄长剑寒光闪闪、上下翻飞、左挑右砍,剑尖抖出点点梅花,那是招招夺命剑剑伤人。 赤眼金雕王大正长得人高马大,性情生猛暴烈,他手使一根狼牙棒,这狼牙棒足有四十余斤,棒上露着根根钢牙。但见王大正一声暴喝杀入敌群,他手上的狼牙棒呼呼生风似车轮旋转,随着他“嗨嗨”的暴喝声,敌阵中被他用狼牙棒砸了个万点桃花开。 翻天鹞子单大鹏身材矮小消瘦,但他身手异常敏捷,他手使一对峨眉刺在敌阵中辗转腾挪、左格右挡、似龙蛇般在敌阵中游走。单大鹏手中的一对峨眉刺左刺挑眼右刺穿喉,在他游走之处,处处传来嚎叫声。 也就是顿饭工夫,锦衣卫败下阵来,丢下三十具尸体,他们跳上一条大船逃离了菊花岛。 这一仗,太白门也伤了七八个兄弟。 樊高义看着上官青云笑道:“师弟宝刀不老,佩服,佩服!” 上官青云也笑道:“师兄功夫更胜从前,师弟我好生羡慕!” 樊高义和上官青云拥抱在了一起。 上官玉箫走了过来,冷冷说道:“什么师兄、师弟,关云青和关潇雨已经死了,我们是上官青云、上官玉箫!” 樊高义好不尴尬:“侄女,我知梦斗……” “我不是你的侄女,你也别跟我提那个人!” “那好,别的事,以后咱慢慢说。你们父子赶快随我离开菊花岛!” 上官青云:“去哪?” 樊高义:“雁荡山大龙湫。” 上官青云:“大龙湫?” 樊高义:“哦,太白门已重建,弟兄们都在大龙湫等着你这副寨主和玉箫头领回去。” 上官玉箫:“谁稀罕什么副寨主和什么头领之位!” 樊高义着急了:“师弟啊,东厂的杀手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快快随我回到雁荡山!” 上官玉箫将身体转向了一边。 上官青云对女儿赔着笑脸说道:“玉箫啊,那个人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你看……” 上官玉箫回过身来:“想要我们跟你走,须要答应我们三个条件。” 樊高义:“姑娘请讲。” “一,从今而后,我们不再是以前的关云青、关潇雨,我们只是你们新结识的上官青云、上官玉箫。” 樊高义:“使得,使得!” “这二,到了雁荡山大龙湫,我们不入山寨,只在山寨附近另择一处安身,平日我们上官家和你们樊家不相往来。” “这……好好,这也使得!” “三,我们听调不听宣。” “何谓听调不听宣?” “山寨有事,你们可以告知我们,我们想帮则帮,不帮,你们也不能对我们发号施令。” “使得,使得!我的小祖宗,只要你们父女能跟我回太白门,别说是三个条件,就是三百个,老夫也都答应!快快上船!” 待上官父女和众位英雄上得船来,五支兰舟向上游疾驶而去。 五天前,樊高义和赤眼金雕王大正带着弟兄们离开山寨,今天一早,他们赶到金陵远郊的扬子江畔,并在这里与翻天鹞子单大鹏汇合,于是,樊高义带着弟兄们驾着兰舟驶往菊花岛。正行之间,见三条大船载着五六十锦衣卫在前急行,樊高义命五支兰舟追过大船率先登上菊花岛。好在樊高义等人来得及时,他们杀败锦衣卫,救下了上官父女。 也就在樊高义和玉金刚何亦飞两支人马离开山寨第二天的清晨,黑白无常带着一百多锦衣卫抵达了大龙湫,半个时辰后,三驾马车在三百多锦衣卫的簇拥下载着三尊红衣大炮和百枚弹丸也抵达了大龙湫。 正当锦衣卫架设好红衣大炮将要点燃弹丸之时,忽然,天上响起了一声冬雷,随之,雨加雪瓢泼而下。这雨加雪伴着狂风来势凶猛,不一会,竟将红衣大炮弹丸的药捻浸透。这红衣大炮的弹丸一废,红衣大炮就成了一个铁疙瘩,真的是拿着嫌沉扔了可惜。 雨雪中,看着红衣大炮被天公所废,城墙上太白门的众英雄发出了欢呼声。 凡是都有个凑巧,也或许是师祖李白在天有灵,他庇护了太白门的后辈逃过了此劫。 这红衣大炮是外洋比利时国进献给大明永乐皇帝朱棣的贡品,当时的大明王朝仅有这三尊。 红衣大炮在外洋叫做海岸炮,当此炮来到大明皇宫,朱棣见到此炮穿着红色的炮衣,他顺嘴说了句:“红衣大炮。”皇帝开了金口赐了名,这外洋的海岸炮在大明就叫做了红衣大炮。 红衣大炮的威力不可小觑,一发弹丸就可轰塌一面城墙。若不是天公庇佑,刚刚重建的太白门,它的命运可想而知。 刚才的雨加雪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当雨加血戛然而止之后,锦衣卫即刻向大龙湫山寨发起了攻击。只见四百多锦衣卫手握长刀、抬着云梯、呼喊着冲到城墙下,他们架起云梯向城墙上爬去。 城墙上,樊梦斗擂响了战鼓。这战鼓“咚咚”作响、一声高过一声,这鼓声似千军万马在呼啸,又如决堤洪水之咆哮。伴着“咚咚”的战鼓声,一百多太白门众英雄抖擞精神,人人奋勇当先,个个大展身手,他们是越战越勇,直杀得锦衣卫纷纷坠下城墙。锦衣卫被太白门的神勇震慑,在嚎叫声中败下阵来。 太白门和锦衣卫这开局的第一仗,太白门旗开得胜。这一仗,太白门虽有死伤,但城池固若金汤。 擒贼先擒王,这些天,樊梦斗一直在查找黑白无常的踪迹,但黑白无常惧怕樊梦斗的三步绝杀和太白剑,他们不敢与樊梦斗正面交锋,他们始终躲藏在幕后从不敢露面。 大龙湫的战事一直持续到第八天。 这八天,不论白昼,在大龙湫山寨的城墙处太白门与锦衣卫数番争斗、拼死厮杀,城墙边、城墙上已是血迹斑斑,城墙下更是陈尸一片。 说来奇怪,正当太白门和锦衣卫杀得难解难分之际,锦衣卫却莫名其妙地突然撤了兵。 待樊高义带着上官青云、上官玉箫和一众人等回到大龙湫,大龙湫山寨已是罢战休兵兵戎不见。 十一 白光一闪猛虎毙命 首辅大臣宰相张居正因看不惯魏忠贤的跋扈嘴脸,这几日他称病在家。 这天还不到午时,兵部尚书史元良急匆匆来到宰相府,张居正起身出迎,将史元良让入前堂正厅。 张居正和史元良刚刚坐定,史元良呷了口茶:“宰相,我有事向你禀报!” “史大人请讲。” “东南沿海倭寇犯边,现在贼势猖獗,百姓生灵涂炭,镇江戚总兵多次发来告急文书向朝廷求援,朝廷不但不发一兵一卒,却让那锦衣卫带着红衣大炮去征剿大龙湫山寨。据传,大龙湫山寨的一百多好汉正在赶往东南沿海的路上,他们欲同戚总兵一道抗倭。宰相,天理何在?良心何在?真是亲者痛仇者快,让人心寒!唉,这宦官当权,国之不幸!” 张居正听罢,一拳擂到桌子上,桌上的茶具茶杯被震落在地。 “史大人,老夫即刻入宫面圣,陈说利害!”说完,张居正和史元良一道走出宰相府。 朱棣寝宫内,皇帝朱棣正和几个宫女饮乐,魏忠贤满脸堆笑弯腰弓背站在一旁相陪。 寝宫帐帘外,黄门小太监:“首辅大臣宰相张居正求见圣上。” 朱棣:“快请张大人。” 张居正进到朱棣寝宫,他跪拜过朱棣起身奏了一本。 朱棣听后,认为张居正所奏有理,他立刻写了一道诏书递给魏忠贤。 朱棣的诏书言道:锦衣卫即刻撤离大龙湫山寨,三年内对大龙湫山寨不得再行征剿,违者斩。钦此。 魏忠贤捧着圣旨回到东厂,心中骂道:张居正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骂归骂,魏忠贤怎敢耽搁了皇上的圣旨,他即刻派人将圣旨快马送到大龙湫。 黑白无常接到圣旨不敢怠慢,于是,锦衣卫拉上红衣大炮撤离了大龙湫。 上官青云、上官玉箫到了大龙湫,二人不进山寨,也不和樊家往来,樊梦斗无奈,他便命人在离山寨不远处的山沟里为上官父女修建了一所宅院。 虽然樊梦斗不再为上官父女的性命担忧,但他对上官玉箫嫁给了冷秋雪还是耿耿于怀,这种隐痛让他不能释怀。 这天晚上,樊梦斗走进了父母的房间。 樊林氏让儿子坐到了自己身边:“儿啊,有什么事吗?” 樊梦斗支吾了半天,红着脸说:“母亲,你说,上官玉箫怎么就会嫁给了牧云山寨寨主冷秋雪?” 樊高义:“怎么可能!” “这是我亲眼所见!” 樊高义:“亲眼所见就是真的吗?!就不会有其它的可能?!梦斗,我告诉你,你三师叔心胸是有些狭小,但他最重情重义,最重承诺,有你在,他绝不会把玉箫嫁给别人,我看你的心胸还不如你三师叔,以后不许再提此事,你把玉箫害得还不够深吗?!” 虽然受到了父亲的申斥,樊梦斗倒觉着心里畅快多了。 这时,紫衣走进了房间:“老太爷,刚才有人来报,上官老伯出事了。” 樊高义、樊梦斗吓得站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上官老伯采药时从山崖上掉了下来,摔断了双腿。” 樊高义瞪了儿子一眼:“都因你干的好事!” 樊梦斗低头无语。 樊林氏:“太白门不是有续骨膏吗?” 樊高义:“此方再好,可新鲜的虎骨何处去寻!唉,都多大的年岁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手毛脚!” 樊梦斗离开了父女房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推门进来:“月童,你速去把赤眼金雕王大正和翻天鹞子单大鹏叫来,记住,千万不要惊动老太爷和老夫人。琴童,你赶快给我准备一条牛和一些干粮,今夜我们出寨。” 待王大正和单大鹏一到,樊梦斗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他二人走后,月童牵着牛,琴童背着干粮,樊梦斗随后,这三人就悄悄离开了大龙湫山寨。 走在路上,琴童问道:“公子,咱们去哪?” 樊梦斗用白玉折扇敲了一下琴童的大脑壳:“就你事多,前面引路。” “我连去哪都不知道,怎么在前面引路!” “大虫崖。” “我地妈呀!”月童、琴童吓得身上的毛都立了起来。 月童:“公、公、公子,莫、莫不、不、不是、要、要、要打、打、打虎?!” “不打虎,哪来的新鲜虎骨。你二人前面带路,快走!” 琴童:“公子,就咱三个人?” “你俩都是多余,等打了虎,你俩抬着走便是。你再多嘴,看我不敲碎你的大脑壳。” 刚才还好好的,听说去大虫崖打虎,月童、琴童连道都不会走了,他二人搀扶着哆哆嗦嗦向前走去。 大虫崖离大龙湫六十里,那里山险林密洞穴众多是老虎的栖息之处。 当年武松武二郎在景阳冈杀了白眉吊睛猛虎,那是武松不知山上有虎,待看到猛虎时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的樊梦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论胆魄,樊梦斗更在那武松武二郎之上。 第二天天还没黑,樊梦斗和月童、琴童来到了大虫崖。 樊梦斗让月童、琴童杀了牛将牛头和牛的四肢剁碎,并让他俩将牛的碎块每隔半里扔上一块,等月童、琴童回来,樊梦斗问:“办妥了?” 月童、琴童:“公子放心,都办妥了。” “你们赶快给我离得远远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许再上山!” 琴童:“公子……” “琴童,你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我就敲碎你的大脑壳!快滚!” 月童、琴童跑下山去。 樊梦斗用绳索把牛尸高高挂到了树干上,看看一切就绪,樊梦斗抽出身后的太白剑隐身到了大树的后边。 月光依稀照进林间。 云从龙风从虎此话不假,亥时刚到,就听到一声虎啸,林间刮起旋风,树枝树叶簌簌而下,一只斑斓猛虎循着血腥味来到了樊梦斗隐身的大树前。只见这斑斓猛虎抬头看了看挂在树干上的牛尸,它肩胛向下一沉,随着一声虎啸,那斑斓猛虎纵向了高空。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从树后射出,太白剑刺入了老虎的咽喉。 十二 因为我爱你才会恨你 听到虎啸声,月童、琴童跑上山来,二人收拾停当正要抬着老虎下山。 “道、道、道,无穷道,空、空、空,万劫空,浑沌乾坤全看透,透、透、透,倥偬纵横八百年,寂寞啊,问苍茫天地,哈哈哈哈……谁来与我争锋。”空蒙寂静的山林间传来吟唱声。 这吟唱声不大,它好似来自遥远的星空,但大虫崖已然震颤了起来。 “你是谁?”樊梦斗高声惊问。 “求、求、求,无所求,愁、愁、愁,何来愁,今朝有酒今朝醉,醉、醉、醉,稀里糊涂度春秋,自在啊,我痴痴颠颠,哈哈哈哈……逍遥山中一老朽。” “嗡嗡嗡嗡”山在震颤,人也在震颤,不知是惊还是是吓,总之,樊梦斗是彻底的懵了:师叔祖!怎么可能呢?! 在太白门有一个传说: 当年师祖李白有个盟弟叫翁岑,世人称他为布衣诗鬼,因他住在逍遥山,世人又称他为逍遥痴颠。这翁岑与李白有着一样的傲骨、一样的才学、一样的性情,他们二人武功相当,同样是身背长剑,手持白玉折扇。不同的是,李白高挑俊朗,翁岑矮胖丑陋。师祖李白仙逝后便不见了翁岑的行踪。 翁岑在太白门就是尊神,他只在传说中存在,都八百年了,他怎么还会活在人间?! 樊梦斗茫然在林间搜寻,忽然,林间挂起了旋风,这旋风过后,在离樊梦斗十步开外出现了四只斑斓猛虎。 哎呀呀,这场景一般人绝对会被吓死,就连樊梦斗也想拔腿就跑,再看那月童、琴童早已瘫倒在地。 樊梦斗刚想拔剑。 “小子,那太白剑是能随便拔出来的吗?!” 樊梦斗顺声看去,斑驳的月光里,只见一只虎背上欹躺着一个胖胖的小人。这人身背长剑,手摇白玉折扇,他的身高和他背上的那把长剑差不多。樊梦斗再细看这人,见这人胖胖墩墩、是人似鬼、痴痴颠颠、相貌丑陋,看不出他有多大年岁。 樊梦斗:“哎呀!”一声跪倒在地:“师叔祖,晚辈门人樊梦斗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月童、琴童现在是太白门的头领,他二人也赶忙跪了下来,向师叔祖“咚咚”磕起了响头。 “小子们,起来吧。我是谁?我都忘了,你们就叫我大哥吧。” 樊梦斗、月童、琴童站起身来,心道:谁敢叫啊! 翁岑指着樊梦斗:“小子,你打死了我的老虎,你得赔我。” 琴童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多嘴多舌的毛病:“师叔祖,你是让我们再抓一只老虎还给你?” 翁岑微微一摆手。 “啪”琴童被翁岑的掌风煽了一个跟头。 “这个大脑壳真讨厌!我是说,让你们陪我喝酒。” 月童:“酒?” “那不是?”翁岑指了指那几只老虎。 樊梦斗这才细看那老虎,他见每只老虎嘴里都叼着一个酒罐。 这翁岑怀捧着四个酒罐飘落到了一块巨石上:“来来来,背剑那小子,你来陪我喝上个三百杯!” 樊梦斗纵身跃上了巨石。 酒罐一开启,香纯的酒气便弥漫了山林。 “师叔祖,这简直就是琼浆玉液!” “小子,这酒我已存放了五百年,不是你来,我是舍不得拿出来!我这酒,就是天上的神仙来借,我也不会借他!哈哈哈哈,小子,喝酒!” 樊梦斗和翁岑捧着酒罐你一口我一口喝了起来。 突然,翁岑用手指点向了樊梦斗的印堂穴。 樊梦斗急举左掌来搪。 “嘭”一股巨大的气流将樊梦斗掀下了巨石。 翁岑坐在巨石上咂着嘴摇着头:“兄长啊,你的后人可不咋地,还得练上个二百年!” 樊梦斗跃上巨石:“师叔祖,我可活不了二百年!” “小子,只要你万事皆空,活上个三五百年也不稀罕。” “谢师叔祖教诲!” “小子,我送你三剑一掌,你记好了,学会了,这百年之内将无人与你匹敌。小子,看好了!”说完,翁岑抽出身后的长剑,他凌空而起:“这第一剑,雾蒙蒙,暗藏杀机;这第二剑,风啸啸,横扫千军;这第三剑,剑光映月,一剑冲天。这一掌,逍遥痴颠掌,石破天惊。”说完,翁岑向巨石下推出了左掌。 但见,一团火球曳着尾焰射向远方,“轰隆隆”一声惊雷,山下的一块巨石被炸得粉碎。 樊梦斗倒身下拜:“多谢师叔祖赐教!” 等樊梦斗抬起头来,只见到巨石上放着的一把长剑和一柄白玉折扇,师叔祖翁岑和林中的斑斓猛虎早已不见了踪影。但听远空传来翁岑的声音:“这两个劳什子跟了我八百年,累赘啊,我把它送给我的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孙媳妇。哈哈哈哈……” 琼浆玉液也是醉人,樊梦斗躺在巨石上,他怀里捧着长剑和白玉折扇睡着了。 上官玉箫又来到了樊梦斗的梦中。 梦中: “玉箫,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怀仙,我心中的一丝丝快乐就是想你!” “想我怎么还不愿意见我?” “怀仙,想你时很痛苦,但也有一丝丝快乐。见到你,我就会恨你,那就只有痛苦,没有了快乐!” “玉箫,你恨我是因为那道剑疤?” “不,怀仙,你想错了!怀仙,我随时都愿意为你去死,一道剑疤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是恨你你心中没有我,你不珍惜我,你不信任我!” “玉箫!” “你别过来!怀仙,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会恨你!” “玉箫,别走!” 樊梦斗醒来,他脸上的泪水还在流淌。 “月童、琴童抬上老虎,咱们速返大龙湫!”樊梦斗站在巨石上说道。 嗳,世上的痴男怨女怎么这么让人弄不懂?! 十三 夹风挟电穿云箭 太白殿师祖李白的灵位前供奉着翁岑的长剑和白玉折扇。 樊梦斗正在和众位头领议事,玉金刚何亦飞风风火火闯进议事大厅太白殿。 何亦飞向上抱拳:“寨主,军师,东南沿海倭寇凶顽,倭刀刀法诡异,我们已折损了二十多个弟兄,官兵和各路抗倭的英雄死伤更大。镇江总兵戚天豪让属下回来相请寨主,请寨主务必亲自前往东南沿海向抗倭官兵和各路英雄传授一套克制倭刀的刀法!” 樊梦斗确实没有想到东南沿海抗倭的情势会如此严峻!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樊梦斗不假思索,言道:“军师武从龙、赤眼金雕王大正,翻天鹞子单大鹏和众位兄长镇守山寨。月童、琴童即刻随我和玉金刚何亦飞前往东南沿海。” 樊梦斗、玉金刚何亦飞和月童、琴童匆匆离开大龙湫山寨赶往了东南沿海,五天后,他们来到了镇江总兵府。 镇江总兵戚天豪见到太白门掌门樊梦斗来到镇江喜出望外,他立刻命人置备酒席要为樊梦斗接风洗尘。 樊梦斗:“酒席待我回来再吃不迟!戚大人,战事正紧,草民不敢耽搁,请大人差遣!” 戚天豪:“怀仙兄弟果然是忠肝义胆,你既然这么说,好,那你就即刻前往白沙岛,你的弟兄们正在那里镇守。怀仙兄弟,希望你早日创出一套克制倭刀的刀法,如此,我大明幸甚,我万民幸甚!” 樊梦斗等人离开了总兵府。 镇江码头,樊梦斗、玉金刚何亦飞、月童、琴童上了一艘快船,这快船载着他们驶往了白沙岛。 当天夜里,月光晦暗,早春的白沙海岸风急浪涌。 离海边不远处设有一顶中军大帐,樊梦斗和几位头领聚在大帐内商量着御敌之策。 头领海狸猫欧阳三友从海里钻出来,他蹿进了大帐内:“报寨主,两艘大船正向岸边驶来!” 樊梦斗:“还距这里多远?” 海狸猫:“三里!” 樊梦斗:“海狸猫欧阳三友兄长,你带着你的兄弟潜伏在海里,等两艘大船停靠后即刻凿穿其船底。” 海狸猫欧阳三友:“得令!” 海狸猫欧阳三友跑出大帐外:“兄弟们,拿上家伙什随我入海!”随着他的话音,几条身影纵身钻进了海中。 “玉金刚何亦飞兄长,速命寻岛的弟兄藏在暗处,待倭贼上岸后,即刻点起松明火把。月童、琴童等头领随我帐外迎敌。各位头领,今夜,能否全歼此敌,就看各位了!” “寨主放心,我等力求全歼,遵命!” 两刻后,影影绰绰看到两艘大船靠上岸边,随后从大船上跳下了七八十人,这些人猫着腰摸上岸来,他们手中的倭刀在暗夜中闪烁着蓝光。 突然,上百支松明火把同时点燃,火光照得岸边如同白昼。 这段时日,大龙湫山寨的弟兄们吃了倭贼不少亏,他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今天寨主到来,弟兄们都提起了精气神,他们定要与那倭贼决死一战。但听玉金刚何亦飞高声断喝:“东洋小儿那里走,拿命来!”话音未落,玉金刚何亦飞手持鬼头大刀率领着百十位弟兄就冲向了倭贼。 海岸边,喊杀声顿起,刀械的磕碰声、嚎叫声、呻吟声响成一片,晦暗的月光下不时溅起道道血光。 樊梦斗站在不远处,他在观察着倭刀的刀法。他见这倭刀锋利,其刀法却算不上精妙,但它确实诡异凶狠,它招式不多,只有进招,没有招架之式,劈、斩、刺、挑招招直取人的要害之处。看罢,樊梦斗心道:这倭刀刀法确实与我中华武术不同,怪不得各路英雄和官兵都吃了亏! 樊梦斗抽出身后太白剑,撩大步冲入敌阵,只见敌阵中剑光闪闪,倭贼纷纷毙命。 什么武士道?什么不可战胜?那是对弱者而言,在强者面前它们什么都不是。在樊梦斗和太白门众英雄的斩杀下,倭贼的意志崩溃,剩下的五六人跳下大海向大船奔去。 樊梦斗:“弓箭侍候!” 头领穿云箭柳无可来到樊梦斗身边,他将背上的牛角强弓递给樊梦斗,樊梦斗从柳无可身上的箭壶中拽出数支穿云箭。 但见樊梦斗张弓搭箭,“嗖”的一声,数支穿云箭夹风挟电将那五六个倭贼射穿在海中。 穿云箭柳无可高声赞道:“好箭法!寨主神箭柳某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海狸猫从海里钻出来:“早知你们杀的一个不剩,我何必凿穿那两艘大船,可惜了,可惜了!” 众英雄看向海中,晦暗的夜色里,那两艘大船已缓缓下沉。 “哈哈哈哈!”海岸上响起一片笑声。 回到大帐中,樊梦斗连夜谱了一套刀法。 第二天卯时,镇江校军场: 樊梦斗手持戚家刀站在发令台上,戚天豪和总兵府的校官及兵丁一千余人军容严整地排列在发令台下。 樊梦斗:“各位军爷,请随我一道操练。” “得令!” “第一式,格挡;第二式,撩挑;第三式,突刺;第四式,挥斩;第五式,下劈;第六式,蹲身刺;第七式,侧身刺;第八式,绕头斩;第九式,回身背刺;第十式,四步连杀。” 操练完毕,樊梦斗跳下发令台,从怀中拿出刀谱递给戚天豪:“戚大人,这本刀谱共十式,每一式如何演练,各式之间如何衔接变化,我都画了图谱并加以阐述。戚大人,这刀法只有十式,它简单易学,实际好用,足以克制那倭刀刀法,请戚大人笑纳。” 戚天豪拿过刀谱,他向樊梦斗躬身一揖:“哈哈哈哈,这樊家刀法……” “诶,戚大人,你在沿海率领戚家军抗倭用的是戚家刀,再说我这刀法也是在戚家刀中揉入了太白剑的招式,这刀法本应叫戚家刀法!” “哈哈,好一个戚家刀法,戚某领情了!樊掌门,戚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戚大人尽管道来。” “樊掌门忠义千秋、义气干云、武功盖世,如若不弃,戚某愿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弟听命就是!” 于是,樊梦斗和戚天豪在发令台前结拜为异性兄弟。 “仁兄!” “贤弟!” “哈哈哈哈!”樊梦斗和戚天豪开怀大笑。 十四 为师送你百年功力 缘分呐 栖霞山距离大龙湫六十里。 栖霞山真的很美,它高入云端终年云雾缭绕,在人间很难看到这样的景致。 在栖霞山瀑布的绝顶,上官青云仗剑站在一株绛珠仙草旁,他口打咳声,自语道:“怀仙公子,你可把玉箫害惨了!” 上官青云用了太白门的续骨膏,他的双腿奇迹般的痊愈如初,可他的女儿上官玉箫现在的心病却愈来愈重,她已经有些神志恍惚了。 听说栖霞山瀑布绝顶上有一棵绛珠仙草,它专治少女怀春的相思病,上官青云便带着女儿来到了栖霞山瀑布的绝顶。 昨天夜里,上官青云听到这栖霞山中传来白无常瘆人的笑声,他就仗剑守护在了绛珠仙草之旁。 上官青云自知他的武功与白无常尚且可以一拼,但若黑白无常联手,他和女儿玉箫定有杀身之祸。 现在,上官青云站在瀑布绝顶,他望着山下,企盼着怀仙公子的到来,但他也知道,这几乎没有可能。 也是昨天晚上,樊高义气冲冲来到了儿子的房间:“樊梦斗!你干的好事!” 樊梦斗:“父亲,我干的什么好事?!” “你三师叔和玉箫去了栖霞山!” “他们去栖霞山做什么?” “哼,你去了就知道了!”樊高义一甩手转身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樊梦斗不敢怠慢,他紧陈利落,施展出上乘轻功就奔往了栖霞山。 上官青云正在瀑布绝顶下瞰,远远见到一人身背长剑手持折扇来到涧下,他认出这人便是樊梦斗,顿时,他心中的愁云一下子全都散去。 “怀仙公子,我在崖顶!”上官青云喊道。 听到上官青云的喊声,樊梦斗将丹田之气催到足下涌泉穴:“起!”他就似被云雾托起飞升到了瀑布绝顶。 “三师叔。” “还是叫我上官老伯吧。玉箫听到你叫我师叔,她会不高兴的。” 上官玉箫从那边走了过来。 “玉箫,你终于肯见我了!”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玉箫,我是樊梦斗啊!” “你不是怀仙公子,怀仙公子他住在我的心里,他哪都不去!” 滚烫滚烫的泪水从樊梦斗的眼中流出:“唉,我竟把玉箫害成这样!罪过啊!” 绛珠仙草每年只在三月十七之夜开花,也只有在这一夜采来的绛珠仙草的花朵才能治好少女的相思病。 夜已深沉,樊梦斗守护在绛珠仙草旁,他想到这诸多的三月十七,他心中哀怨:我的老天爷啊,您老人家为什么总会在这一天狠狠地折磨我?!望着夜空,想到上官玉箫所受到的伤害,樊梦斗不禁黯然神伤,他垂泪吟道:“三月十七,又是那年今日。念前事,春风桃花面,夜夜入梦来。花下人独立,飞雨落花间,东风本无意,摧花残。” “好词,好词!三步绝杀还是个护花使者!老妇也得了相思病,可惜啊,可惜,老妇我斗不过你,老妇去也!哈哈哈哈……”夜空里传来白无常瘆人的笑声。随着白无常的笑声,一条黑影从瀑布顶上凌空飘下。 此时,绛珠仙草的花蕾毫无征兆地突然开放,瞬间山谷中弥漫了甜甜的花香。 樊梦斗折下绛珠仙草红红的花朵,他走到上官青云的身前,疑惑地问道:“上官老伯,你确定要给玉箫姑娘服下这个花朵?!” 上官青云接过这花朵:“忘记过去总比被过去折磨要好!” 樊梦斗无话可说。 上官玉箫服下了绛珠仙草的花朵。 服过绛珠仙草的花朵后,上官玉箫今生的命运转向到另一种轮回,她的记忆也重新开始。 刚才的上官玉箫和现在的上官玉箫虽然容颜没有任何改变,但她的内心世界已完全是个空白,她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只见上官玉箫愣愣地看着上官青云和樊梦斗:“你们是谁?” 上官青云:“我是你的爹爹上官青云啊。” 上官玉箫:“那我又是谁?” 上官青云:“你是我的女儿上官玉箫啊。” 上官玉箫:“哦,你姓上官,我也姓上官,所以我是你的儿女!对吧?爹爹。爹爹,他是谁?” 上官青云:“他是樊怀仙,他是你未来的丈夫。” 上官玉箫:“名字好听,人长得也俊俏,我喜欢!”说完,上官玉箫挽起樊梦斗跟在上官青云身后走下了栖霞山。 此时的樊梦斗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来,他不知道他是应该哭呢还是应该笑呢?。 回到大龙湫,上官青云和上官玉箫住进了大龙湫山寨。 半个月后,樊梦斗和上官玉箫完婚,他们二人步入了洞房。 爱是人类最为圣洁最为美妙的情感,从这一时刻起,樊梦斗和上官玉箫再也没有了独自的个体,他们的灵魂和他们的一切的一切完成了人间最为美满的融合。 过去的武功上官玉箫已没有了记忆,现在一招一式她都要从头学起。 这天傍晚,樊梦斗正在林间向上官玉箫传授武功,忽然,林中刮起了旋风,随着一声虎啸翁岑骑着斑斓猛虎来到了樊梦斗和上官玉箫的身边。 上官玉箫吓得“妈呀!”一声坐到了地上。 樊梦斗赶忙跪倒在地:“师叔祖,你老人家来也不打个招呼,吓死人了!师叔祖,重徒孙向您问安了!” 翁岑:“小子,起来吧,她是我的重重重重重重重重重孙媳妇吧?” 樊梦斗起身答道:“回禀师叔祖,正是!” 翁岑咂着嘴:“她拿着我的翁岑剑,那她就是我的传人,可丢死人了!我都不知道我这张老脸往哪搁?!来来来,让她跪到我的身前。” 樊梦斗搀扶着上官玉箫来到翁岑身前跪下。 翁岑:“小姑娘,你是我八百年来收下的唯一一个徒儿,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啊?!小姑娘,你给老朽我磕上三个响头,为师送给你百年的功力,这个买卖合适吧?!” 樊梦斗按着上官玉箫的脑袋给翁岑磕了三个响头。 翁岑:“你想求,求不来,她不求,我偏来,真是气死个人啊!缘分呐,哈哈哈哈……”一道五彩的混元真气从翁岑的口中喷出贯入了上官玉箫头顶的百会穴。 上官玉箫感觉到她的头顶和脖子上热了一下,她摸摸头顶,头顶没有什么变化,她再摸摸脖子,脖子上的剑疤竟然消失了!上官玉箫心里美的不行不行的,连道:“谢过师父!谢过师父!谢过师父!” “哈哈,我这又矮又丑的小人儿,今天也有徒儿啦!哈哈哈哈……”翁岑笑声还没落地,“呼”的一声他和那斑斓猛虎都不见了踪影。 樊梦斗和上官玉箫站起身来。 上官玉箫笑着对樊梦斗说:“怀仙,我管师父叫师父,那你得管我叫什么?是不是重重重重……” “不管你是什么?我只管你叫……娘子。娘子……”樊梦斗抻着长声笑道。 十五 小冤家我舍不得杀你 月光透过浓密的树顶照进了林间。 崖壁上的洞窟内篝火在燃烧,借助火光可以看到:在洞窟一角有一张天然石床,石床上依偎着一对男女。 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石床上,一个奇丑的女人躺在牧云山寨寨主冷秋雪的怀里。 那奇丑的女人搂着冷秋雪的脖子:“老黑啊,咱俩杀了冷秋雪,你装扮成那冷秋雪,让上官玉箫和三步绝杀结了仇,想想我都高兴,解气啊!” “老白,得了吧,那小美人服了绛珠仙草,以前的事她都会忘了的,说不定,她正在洞房中和樊家小子快活着呐。” “呸,你个不着调的老黑,老妇我不美吗?来来,你好好看看我!”老白将脸凑到了老黑的眼前。 这张脸老黑哪敢看啊!老黑直觉得恶心想吐,他赶忙说道:“美,美!谁敢说我的老白不美?我揍死他!” “就是吗!”随着话音,老白从老黑的怀中飘落到火堆前。 老白回过身来,只见她身上罩了件薄如蝉翼的绛红色长袖罗裙,她右手中掐着一只翠玉酒盅,她微微一蹲身向老黑施了一礼:“郎君啊……奴家为您舞上一曲,您看好了……”随之,老白翩翩起舞,随着她曼妙的舞姿,她那绛红色的长袖罗裙似晚霞一样随风飘动,洞窟中响起了黄莺般美妙的歌声:“酥手纤纤捧玉盅,银灯一曲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舞中醉倒谁能恨?歌罢归来酒未消。泪痕红浥姣绡透,郎君啊,你又来到奴梦中!咦咦……咦啊……”老白仰头喝干了翠玉酒盅中的酒。火光中,老白的脸颊上闪着晶莹的泪光,几滴泪水从她的眼中滴落了下来。 这老白的身体是真实的,但嗓音是她模仿的,因为老白是江湖中顶尖的易容高手,模仿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老黑拍着手赞叹:“美!妙!真的是太美妙了!” 老白淡淡一笑轻飘飘落回到老黑的怀里。 老白的身段、腰条、舞姿、歌喉那不是一般二般的美,而是绝对的美堪称完美无瑕,就是瑶池的仙女未必能赶得上她。但有一宗,你千万不要去看她那一张脸。 洞窟中的这一对男女不是别人,他们是黑白无常。 白无常叫慕可卿,她的师父是峨眉掌门玄妙师太。 二十五年前,慕可卿爱上了当时的太白门大师兄樊高义,慕可卿美丽又多才多艺,樊高义自然也喜欢那慕可卿,因此,她们二人曾有过一段甜蜜相处的时光。就在慕可卿深深陷入情网之时,忽然传出樊高义迎娶了嵩山掌门林同林的女儿林月娥的消息。 慕可卿听说樊高义娶了林月娥,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极度哀伤,她一病不起,不久后,慕可卿得了花痴病。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慕可卿拿起燃烧的蜡烛,她仰起头将烛泪一滴滴滴到自己的脸上,随着滚烫烛泪的滴下和一声声的嘶叫,慕可卿美丽的容颜和黄莺般的嗓音都被毁灭了。那天夜里,慕可卿孤身一人离开了峨眉山,从此,便没了她的音讯,江湖上渐渐也把她遗忘了。 黑无常叫魏无常,他无门无派是个残暴的江湖杀手,谁给他金银,他就替谁杀人,因此江湖上称他为黑无常。 魏无常相貌英俊。有一天,他在路上遇见了慕可卿,乍一见到慕可卿魏无常吓了一跳,他心中暗道: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丑陋的嘴脸!魏无常正要躲开,慕可卿看到魏无常的容貌有些像樊高义,她的花痴病就犯了。病中的慕可卿手脚自然不会规矩,他对魏无常做出了轻浮的举动。 魏无常想杀了这个丑陋的女人,可他哪里是慕可卿的对手,于是魏无常撒腿就跑。 慕可卿的武功比魏无常高得太多了,魏无常不论逃到哪里,慕可卿都会追到哪里,最后魏无常逃进了东厂,魏无常心想,这回你不敢追了吧?!谁知慕可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东厂的大门。东厂的锦衣卫手持长刀前来阻挡,慕可卿挥掌便打,瞬间二三十个锦衣卫被她打死在地。 魏无常逃进了东厂却事与愿违,魏忠贤为留下慕可卿为自己所用,他令魏无常娶了慕可卿,魏无常不敢不从。此后,江湖上便有了黑白无常,有了阴山五鬼。 黑无常对白无常说不上有恨,但他任何时候都不敢看白无常的脸。黑无常打心眼里厌烦白无常,对白无常无休止的纠缠更是无奈,虽然厌烦和无奈,可黑无常对白无常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因为他心里惧怕白无常,而且他也需要白无常的帮助,没有了白无常,他无法完成魏忠贤的指令,甚至他还会像牛头鬼、马面鬼、索命鬼一样被江湖中的高手杀掉。白无常对之黑无常就好比是长了绿毛的馊饭,黑无常愿不愿吃,他都不得不去吃,更是不敢不去吃。 黑无常对之白无常,白无常的花痴病犯了,黑无常便是樊高义的替身,若白无常不犯花痴病,黑无常连个摆设都不是,这个时候的黑无常在白无常的心里是有了讨厌、没了更好。 今夜,白无常又想到了樊高义,她的花痴病便又犯了。 此时,黑无常心想:酒也喝了舞也跳了,乐了乐了哭也哭了,老白啊,别在折腾了吧!都什么时候了?! 可白无常管你什么时候,她躺在黑无常的怀里百般撒娇,黑无常只得耐着性子笑脸逢迎。 白无常絮絮叨叨说个没完,都到了下半夜,黑无常实在是招架不住了:“我的白娘子啊……我们还是安歇了吧……” “不行,不行!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哎呀,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干脆直接把樊高义杀了就得了,省得你天天把他挂在嘴边,说得没完没了!” “看看看看,郎君你吃醋了吧?郎君,我实话告诉你,谁敢杀死樊高义,我一定把他的皮一刀一刀地剥下来!不信试试!这世上我谁都可以杀,但我有两个人不能杀!” “哪两个人娘子你不能杀?” “一个是樊高义我不能杀,因为我喜欢他,我舍不得杀,另一个是我的师父,她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不敢杀也不能杀!” “我呢?你能杀我?!” “郎君,我只问你一句话,那个阉人让你杀我,你杀不杀?” “我……” “哈哈哈哈,所以你就别问我能不能杀你。不过,就是我要杀你,也绝不会是因为那个阉人,说不定哪天我不高兴,我一掌打死那个阉人。郎君,你一时半会还不要耽心,你现在对奴家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哈哈哈哈。老黑,你给我记着,我需要你时,你不来不行!我讨厌你时,你立马给我消失,这样,你的小命还能长一些!哈哈哈哈、” 黑无常听完白无常的话他毛骨悚然,他的脊梁骨都冒出了凉风,黑无常真没有想到,白无常竟对自己如此地无情无义! 白无常笑过之后,她一把将黑无常推下石床:“你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滚!” 黑无常“呼”的一声不见了踪影。 白无常独自坐在石床上:“师父啊,您老家人该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也不知您现在的身子骨怎么样?您老人家还好吧?!徒儿真的是想您啊!”说完,白无常哭了起来。 白无常哭罢,她拭去泪水:“樊高义,我的小冤家,也不知你现在还想不想我?樊高义,我舍不得杀你,并不是我不恨你,所以,让你吃吃苦头还是应该的!小冤家,过几天我就会去找你,你可得等我啊!哈哈哈哈……解气啊!” 十六 原来屋外有人在偷听 张成方怀揣伯父的书信走出宰相府。宰相府大门外管家张伯牵着踏雪追风宝马早已在此等候,见张成方出了大门,张伯把缰绳递给张成方:“少爷,宰相嘱咐你早去早回!” 张成方并不答话,他接过缰绳跳上马背一抖缰绳:“驾!”那踏雪追风“咴”的一声嘶叫,它前蹄腾空猛的向前一跃绝尘而去。 这张成方骑着踏雪追风宝马就奔往了江南。从顺天府到江南路途遥远,张成方不敢耽搁,数日后他进入了雁荡山。 太白门议事大厅太白殿中樊梦斗正在与众位头领议事,忽听门外有人禀报:“报寨主,宰相张大人有书信传到!” 樊梦斗和众位头领慌忙迎出大殿外,只见一青年男子气喘吁吁从马背上跳下,再看那踏雪追风宝马的皮毛上已被汗水浸透。 樊梦斗向张成方一抱拳:“这位兄长何事跑得如此匆忙?!” 张成方向樊梦斗一抱拳:“想必这位就是樊寨主。话不多言,一切伯父都写在信中,事出紧急,请樊寨主在此看过书信,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说完,张成方从怀中取出伯父的书信递给樊梦斗。 樊梦斗展开书信,他见信中写到:樊寨主:吾皇已明诏兵部及东厂三年内不得对大龙湫山寨再行征剿,但阉人魏忠贤明里奉诏,却在暗中派出多路东厂高手和江湖邪教前往武林各门派,魏忠贤的目的是挑拨各门派间的关系,引起各门派间的争斗,然后再一个一个地***湖上的名门正派,最后剿灭太白门。更可怕的是,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并不是阉人魏忠贤的真实目的,他的真实目的是借此扩充自己的势力,消灭反对势力,篡夺我大明江山。樊寨主,一旦阉人的目的得逞,我大明的江山和大明的子民将万劫不复。樊寨主,老夫在朝中独木难支,切盼樊寨主能出手相助!樊寨主意下如何?可当面告知吾侄张成方。切盼回音!老夫张居正。 樊梦斗看过张居正的书信,将书信递给军师武从龙,他对张成方言道:“成方兄长,我大明江山是我大明子民的,岂可落入阉人之手。兄长回去请禀明张大人,保我大明江山我太白门责无旁贷,请张大人放心!成方兄长,请入议事大厅,我们一道来商议此事,请!” 张成方:“不必了!素闻梦斗兄弟忠义、一诺千金,伯父只是要你的一个承诺,其它的事,梦斗兄弟自己做主便是!伯父在家中等着我的回音,为兄不敢耽搁,咱们就此别过!”说完,张成方跳上踏雪追风宝马,他策马扬鞭离开了大龙湫山寨。 天渐渐黑了下来。 上官青云正在自己的房间中和女儿女婿闲聊,樊高义推门进来,他们三人赶紧起身相迎。 “公公。” “大师兄。” “父亲。” “梦斗、玉箫,我跟你爹有事要谈……” “公公,我和怀仙正想回去,你们二老坐下慢慢聊,我们走了。”说着上官玉箫拉着樊梦斗走出了房间。 樊高义和上官青云相对而坐。 樊高义脸上挂满愁云:“三师弟,你可还记得二十三年前我中了毒镖的事?” “记得!那年秋天在嵩山遇到黑白无常,他们斗不过你,那黑无常便躲在树后用毒镖射中了你。” “那年只有黑无常,还没有白无常。” “对,对,我想起来了。” “你可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吗?” “是鸩毒!要不是月娥师嫂在中秋之夜与你圆房解了你的毒,师兄啊,你怎么可能活到今日!” “你可知道从此月娥的武功尽失!” “知道!” “原来这些你都知道!你可知道事后师父和我说了什么?” “不知道!” “师父说,月娥以后只能再活两轮!我问师父月娥知道吗?师父告诉我月娥她是心甘情愿!师弟啊,这是多大的情分?!” “师嫂对你可真好!两轮……”上官青云吓得站了起来:“师兄啊,从那年算起,今年是第二十三年,明年刚好满二十四年,师嫂她……” “正因为如此,这一段时间我心中一直愁闷,这事,我不敢跟梦斗说,也不敢在月娥面前提起,唉!月娥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我这心里难受啊!师弟,我想去天山寻找雪莲和红景天,看看能不能救了你师嫂?” “师兄,我跟你去!” “二师弟武云鹤不在了,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兄弟,你不去谁去?!”说完,樊高义起身离去。 这段时间,林月娥看到丈夫樊高义越来越廋,他整日都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她知道丈夫是在为自己忧虑。林月娥看着丈夫这样,她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见丈夫低着头从三师弟那里回来,林月娥便对樊高义说道:“怀仙他爹,既然那是老天的意思,咱们谁也拗不过他,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樊高义明白妻子说的是什么事,他没有接茬。 “梦斗他爹,你不要为我想的太多,当年我是心甘情愿的,换了可卿妹妹她更能那样,只是当时她没有在你的身边。” “月娥,你怎么又提这件事?!” “梦斗他爹,我知道可卿妹妹更爱你,你也更爱可卿妹妹,可当时再没有别的办法,你昏迷不醒生命垂危,可卿妹妹又不在你的身边,要救你的命,我也只能那样!但愿可卿妹妹不要因此记恨我!”见丈夫没有吱声,林月娥接着说道:“我真觉得自己对不起可卿妹妹,也不知她现在是死是活?她要是还在就好了,我现在就把你交给她,我死了,我也就放心了!” 樊高义:“月娥,今天有人送来了张居正张大人的书信,说是张大人有事请太白门帮忙,梦斗他们今天商量了一天。我想,这段时间梦斗他们会很忙,他们的人手也不多,我得帮帮他们,所以可能会出去一段时间。” “梦斗他爹,你只管忙你的,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 窗外忽然传来沙哑的哭泣声。 樊高义大喝一声:“谁在偷听?!”他一个箭步顺窗跳出屋外,他只看到一条身影“呼”的一下不见了。 十七 黑无常被掌风掀下悬崖 大龙湫山寨众位头领向师祖李白的灵位辞行后,八路人马走出山寨,他们分别奔赴嵩山、武当山、峨眉山、恒山、衡山、茅山、五台山、九华山。 现在的大龙湫山寨只留下了军师武从龙和五十位弟兄镇守山寨。 昨天,太白门接到张大人的书信,樊梦斗和众位头领商议了一整天,都到了晚间樊梦斗才回到住处。樊梦斗先来到了父母的房间,他向父亲樊高义说了白天的事,并说自己要带一路人马去嵩山,正好可以看看外公外婆。樊梦斗从来没见过外公外婆,所以他这次选择了去嵩山。 樊林氏早有回嵩山的意思,但她怕给丈夫和儿子增添麻烦,所以她一直都没和丈夫和儿子提过这件事。听说儿子要带人去嵩山,樊林氏便接过话头:“儿啊,二十多年了,母亲从没有机会回嵩山,这回母亲就随你们一道去嵩山看看你的外公外婆。” 樊梦斗爽快地答应了母亲。 樊高义本不愿意妻子去嵩山,回嵩山路途遥远不说且天已渐凉,妻子林月娥的身体怎么能够承受!但樊高义懂得妻子的意思,她是想死后葬到父母的身边。樊高义心想:回嵩山也好,正好陪妻子先到了嵩山,然后再找机会和三师弟去天山寻找雪莲和红景天。想到这里,樊高义对儿子说道:“多少年了,我也没去看看岳父岳母大人,咱们明天就去嵩山。梦斗啊,一路上要照顾好你的母亲!” 在通往嵩山的道路上,樊梦斗和上官玉箫身背长剑、腰中别着白玉折扇走在前面,月童驾着马车,老夫人樊林氏坐在车轿中,琴童跟在马车旁,他们的身后跟着樊高义、上官青云、紫衣、绿衫、春花、秋月、小蘋。 前面是一座高山,山上长满了黑松树,黑松林中阴气森森透着杀气。 见天色已晚,樊梦斗这一行人便要走进那黑松林中安歇。 忽然,就听山谷中有人喊道:“林中有埋伏!小心!”随着喊声,一条身影从高崖上飞进了黑松林。 黑松林中顷刻间传出嚎叫声,随之,数十条身影从黑松林里蹿了出来,转眼间,这些人便逃得无影无踪。 樊高义:“梦斗,你们在此看护好你的母亲!我和你岳父到前面看看。” 樊高义和上官青云走进黑松林,他们看到林中躺着五六具尸体,看尸体的装束应该是东厂的锦衣卫。樊高义和上官青云蹲下身子,他们看到在这五六具尸体的印堂穴上都有一个黑红的掌印。 上官青云:“师兄,这是峨眉梅花寒冰掌!你看,这是一个少女留下的掌印,一个少女怎么可能有如此的功力?!” 樊高义仔细看着那些掌印,见掌印纤细,他什么也没说,因为看着这些掌印他想到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樊高义不愿向任何人提起。 昨晚在窗外看到了那条美妙的身影,樊高义也想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曾与樊高义有过肌肤之亲,这么多年,樊高义连自己都确定不了自己是不是已把她忘却?此时樊高义想: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难道她一点都没改变,她还会这样美?!不应该啊!她应该早已离开了人世! 樊高义想到的那个女人时常会来到樊高义的梦中,每当这时,樊高义就会强迫自己把她赶走,樊高义不想再和那个女人有任何的往来,既使是在梦里也不行,因为这都对不起妻子林月娥。 樊高义看到纤细的掌印和昨晚窗外的那条身影,他想到了那个女人,但他心里确定那个女人已经死去,他现在想到的这些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那昨晚窗外的那条身形是谁?刚才又是谁在暗中相助?樊高义想来想去还是一头雾水,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夜晚,崖壁上的洞窟内篝火在燃烧,白无常慕可卿又穿上了她那件薄如蝉翼的绛红色长袖罗裙欹躺在石床上,只见她手里掐着翠玉酒盅正在自斟自饮。 黑无常站在洞窟外,看着洞内的白无常,他知道白无常的花痴病又犯了。每当这个时候,黑无常都会是又怕有喜,怕的是白无常会对他无休止的纠缠,喜的则是白无常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听他的话,帮助他去作孽。所以,每到这个时候,黑无常都会麻溜地跑到石床上听凭白无常的发落。 今晚,黑无常却犹豫了,他站在洞窟外没敢进去。 “老黑,你怎么不进来?” “老黑我不敢!” “你为何不敢啊?” “我不知娘子为何突然下手杀了我的手下?我怕……” “噢,就为这个啊。我不是告诉过你,谁要是杀了樊高义,我一定会用刀一刀一刀剥下他的皮来吗?!” “可这是魏厂公下的指令,我不敢不听!” “那个阉人怎么说?” “他说,樊高义在山寨里他不敢去杀,因为那是抗旨,可樊高义离开了山寨……” “放屁,这个阉人我真得一掌把他打死!老黑啊,这么说,那个阉人的话你不敢不听,我说的话你就敢不听,是吗?” 十八 皇宫在笑声中颤抖 樊梦斗和上官玉箫正带着一行人在山道上前行,抬头忽见一彪形大汉堵住道路。 众人细看这大汉,见这大汉不到二十岁,长得确实不咋地,他大脑袋、大嘴大眼、胡须根根乍立。他披了张兽皮,敞着怀露着大肚囊,站在那就似座黑铁塔,足足比大脑壳琴童高出一个头来。 琴童说了句:“辽人!” 琴童说的“辽”就是山海关外的东北,他说的“辽人”就是东北原住民满族人。 樊梦斗等人瞅着眼前这个东北大汉,他们心中直犯嘀咕:这是人吗?!这大辽到这里至少也得几千里,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东北人开了腔:“吃、吃,我、我、我找、找吃、吃的,你、你们有、有没……” 琴童:“哈哈哈哈,我算是服了他了,找吃的,找出八千里!” 樊梦斗:“兄弟,吃的车上有,你过来拿吧。欸,你叫什么?” 东北人:“二、二、二楞、楞子。” 南方人谁能听懂什么是二楞子? 这二楞子是东北话。在东北,这二楞子不是二愣子。东北人说这人是二愣子,是说这人脑子没毛病,只是说话办事不靠谱愣了吧唧的,要说这人是二楞子,那是说这人半精半傻,按现在话说就是大脑炎后遗症。 这二楞子走到车前拿过干粮袋,就在众人还愣愣地瞅着他这档口,他几张大饼就进了肚。 琴童吓得赶紧去抢干粮袋,只见二楞子胳膊轻轻一挥“嘭”的一声琴童被掀出老远摔在地上。 本来琴童长得高大粗壮武功也不俗,却被这二楞子轻轻一挥便成了这般模样,这着实把众人吓傻了。可樊梦斗看出,这二楞子一点武功都不会,他只是天生神力。 琴童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他来到二楞子身边:“这位大哥,你哪是人啊,简直就是个净坛使者!” 二楞子不懂,他傻傻的一笑。 小蘋:“你不懂吧,他说你是属猪的。” “我、我不、不、属猪,我、我、我属驴。”二楞子不知道人还有十二属相,他只知道自己是喝着驴奶长大的,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属驴。 众人笑得不行不行的。 琴童不明就理,他以为二楞子是在开玩笑,于是他道:“你属驴,我属马,咱俩是近亲。” 樊梦斗:“琴童,从现在开始,一路上你凡事莫看,凡事莫听,凡事莫言,你再多嘴多舌,看我不敲碎你的大脑壳!” 琴童一吐舌头:“我不成了三步猴了?只留着鼻子闻味了!” 樊梦斗一行人继续赶路。 二楞子也不用人请,他颠颠走过去搀起樊高义。 一路上,二楞子和樊高义、琴童有说有笑跟在那队伍的后面。 就在太白门八路人马奔赴各地之时,这一夜,慕可卿只身来到了京城。 随着慕可卿的到来,午夜里的京城响起了瘆人的笑声。这笑声在东厂的上空回荡,就连皇宫大内也在这笑声中颤抖起来。 瘆人的笑声过后,但听空中传来:“阉人魏忠贤,拿命来!老妇来也!”随着这喊声,一条人影飞入东厂的高墙之内。顷刻,东厂内传出了打斗声。 魏忠贤从梦中惊醒,他一骨碌爬了起来:“什么人在喊叫?!” 一个锦衣卫跑进屋来:“报厂公,听这声音是一号杀手白无常!” 魏忠贤不耐烦:“来就来了吧,有什么大呼小叫的!” “厂公,她是来杀你的!” 魏忠贤吓得不轻:“杀我?她敢来杀我?!快来人,与我拿下那个疯疯癫癫的妖婆!” 魏忠贤一声令下,“呼啦啦”三百个锦衣卫冲上前去将慕可卿围在了当中。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也想阻挡老妇,不知死活的东西!”说完,慕可卿挥掌便打。 今夜,慕可卿大开杀戒,就算这三百个锦衣卫个个是武林顶尖高手,怎抵挡得了慕可卿的峨眉梅花寒冰掌!在慕可卿的掌风中似有百千朵白色的梅花在飞舞,但这梅花并不温柔,那是擦上死碰上亡。 “哈哈哈哈。”东厂高墙内又响起那瘆人的笑声,随着这笑声,东厂高墙内刮起巨大的旋风,这旋风将数十个锦衣卫卷向了高空,慕可卿纵身跃向高空,但听空中响起“啪啪啪啪啪”的掌击声,须臾间,数十个锦衣卫的尸身坠下尘埃,再看这些尸身,在他们额前印堂穴上都留下了一个纤细的掌印。 今夜的慕可卿可以用疯狂来形容,她使出了平生的本领,直杀得东厂血流成河。 锦衣卫丢下成百的尸体,护拥着魏忠贤逃进了皇宫大内。 慕可卿追至皇宫,见皇宫大门紧闭,她纵上宫墙。 宫墙内,御林军统领化武喊道:“放箭!” “嗖嗖嗖嗖”上千支箭镞一起向慕可卿射来。 慕可卿凌空而起,她顺势将飞来的箭簇抓在手中,只见她随手一挥,十数个弓箭手瞬间咽喉中箭纷纷栽倒在地。 慕可卿跳入皇宫内高声叫道:“朱棣小儿,快快将那阉人交出来!如若不然,老妇我今夜定要血洗你这大内皇宫!” 御林军统领化武:“御林军护驾!” 三千御林军手持刀械挡在了慕可卿的身前。 慕可卿一声长啸,她飞身冲入人群中。 皇宫高墙内战事正酣之时,在朱棣的寝宫内,魏忠贤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可不能弃臣不顾啊!” 朱棣:“爱卿请起,爱卿不必如此惊慌!” “陛下不答应,臣不敢起!” “好了,好了,朕不把你交出去就是了。” 魏忠贤爬起来站到了一旁。 这时,首辅大臣宰相张居正、兵部尚书史元良不等黄门太监传唤,他二人急匆匆闯进了朱棣的寝宫。 张居正:“陛下,现在皇宫内已是血流成河,不知吾皇做何打算?” 朱棣:“有人夜闯皇宫,自当全力剿杀。” 史元良:“陛下,区区一个江湖人士,陛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朱棣:“那依史爱卿之意……” 史元良:“交出阉人魏忠贤!” 魏忠贤吓得直打哆嗦。 朱棣:“史爱卿之言差矣,如若惧怕妖人要挟便交出朝中重臣,我大明朝廷天威何在?此后谁还愿为我大明朝廷效命、为朕分忧?” 张居正:“陛下,如若魏忠贤是个忠臣,陛下愿保,我与史大人没有异议,我和史大人也愿以身家性命来保。不过,魏忠贤这个阉……” “欸,张爱卿,你与魏爱卿同朝为官,别一口一口的阉人阉人,你把自己置于何处?!” 张居正:“陛下,我早已耻于和这个阉人位列朝班!” 朱棣:“好、好!那魏爱卿如何是个奸臣,你说说看?” 史元良:“不错!陛下,魏忠贤确是个奸臣!他结党营私,扩充势力……” 朱棣:“设立东厂是我的旨意。” 史元良:“他杀害忠良……” 朱棣:“哪个人是枉杀的,他们罪证确凿。” 史元良:“他明里奉诏,暗地里却对武林忠义之士进行剿杀,他的行径引起了江湖人士的公愤,今夜之事就是佐证!这不是误国害民吗?!” 朱棣:“魏爱卿做事确有不妥,但他都是为朕着想。” 张居正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厉声说道:“三千御林军被斩杀近半,你无动于衷,对一个奸佞小人,你却百般庇护,我大明以德治理天下的初衷何在?!我大明太祖皇帝宦官不得入朝当政的遗训何存?!这样的昏君保他又有何用?!” 张居正的话刺到了朱棣的肺管子,朱棣勃然大怒:“张居正你狂悖犯上、煽乱朝纲,朕对你一忍再忍!来人,将张居正押入天牢!” 阉人魏忠贤脸上露出了奸笑。 朱棣的寝宫外: 慕可卿和三千御林军直杀得是天昏地暗、神鬼惊心。御林军是死了一批涌上来一批,这场大战从午夜一直杀到凌晨。 慕可卿便是有金刚不坏之身,便是有罗刹的翻天本领,看来今夜她也是难逃这皇宫大内的天罗地网。 晨曦中可以看到,此时的慕可卿已是身中数箭伤痕累累,她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绛红色的长袖罗裙已被血水浸透。 慕可卿来京城就没打算再活着,她觉得现在自己的容颜、灵魂乃至肉体都已丑陋不堪,她已无颜再与樊高义相见,她要用自己的毁灭为心爱的人最后做一件事情。没能杀了阉人魏忠贤,慕可卿心中不甘,但她已无力再战,因为她的真气已耗尽,她的血将要流干。 慕可卿面对苍天用最后的气力喊道:“高义,不要忘了我!可卿去也!”随之她闭上了双眼。 就在此刻,就听到一声虎啸,一只斑斓猛虎蹿入皇宫大内,逍遥痴癫翁岑一把将慕可卿提上虎背:“重重重……重孙女,咱们走也!”但见“呼”的一下,一股旋风将这两人一虎卷出了皇宫的高墙。 十九 百毒不侵二楞子 逍遥山中: 逍遥痴癫翁岑将混元真气输入进慕可卿头顶的百会穴后慕可卿醒了过来。 慕可卿看到身前站着一个又矮又胖又丑的老者,她撑起身体,将头倚靠在洞壁上:“老家人,您不该救我!” “你是我的重重重……重孙女,我自当救你。” 慕可卿心里说道:疯老头,开什么玩笑!随后她问道:“老人家,这是哪里?” “逍遥山啊。” 慕可卿惊讶道:“老人家,您莫不是太白门传说中的翁岑老前辈!” “哈哈哈哈,你说我是我便是,你说不是我也是。” 慕可卿听着这痴痴癫癫的话,她心中有些好笑:这老头倒是与我可有一比!然后她道:“老人家,您说我是你的重重重……重孙女,我姓慕,你姓翁,再说我的先祖八百年前就死了,我和您能扯上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我的重重重……重孙女啊,你姓慕,我也姓慕,我不是你的老祖宗那我是谁?!” “您也姓慕?!” “翁岑是我的名字,我叫慕翁岑。哈哈哈哈。” 慕可卿吓得爬起身来跪在地上哭道:“祖爷爷啊祖爷爷!我对你有些怨恨!” “你起来,说说?” “哼,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不早点拯救我,为什么不帮我杀了那个阉人?!”慕可卿站起来说道。 “每个人一生的命运并不由老天注定,但一定要经历磨难,不经过磨难你怎么能参透人生,所以,祖爷爷不该救你时不能救你!” “我不想参透人生,我只想和樊……” “好好好好,这件事包在祖爷爷身上。” 慕可卿心中又说道:尽说些没边没沿的疯话! 翁岑:“重重重……重孙女,那个阉人我也不能杀,杀了魏忠贤,就会有王忠贤、李忠贤、张忠贤出来,我一个山中老朽岂能扭转得了大明的气数。” ”祖爷爷,那你帮我救救我的月娥姐姐!” “你的月娥姐姐我现在还不能救,我现在就救了她,那樊高义的心结一辈子也解不开。” 慕可卿心中又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谁愿意管你叫祖爷爷!但慕可卿还是说道:“老人家,我不干净,你还是让我死吧!” “何谓干净不干净,就是寺庙中佛祖的莲花宝座也会染上尘埃,只要你心中有一方净土,你就是干净的。哈哈哈哈,心中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心中无一物我做不到!” “所以你只能做个世上的俗人了!重重重……重孙女,我这逍遥山中有一眼清泉,只要你每天都到那里去洗涤,久而久之,你的身心就会越来越澄净。” 二十 琉球武者阿部正纯 二楞子天生神力且异常敏捷,但他的百毒不侵之身却不是天生的。 二楞子在娘胎里就比别的胎儿大出一个头来,他娘生他时被他活活地折腾死了。 二楞子他爹魔魔怔怔哪知道奶孩子的事,正好家中母驴刚刚产了崽,可那驴崽死了,那母驴被奶水涨得“嗷嗷”直叫,二楞子他爹便挤来驴奶喂给了儿子。可能是驴奶养分足吧,吃了驴奶的二楞子眼见着噌噌往上长,还不到三个月,他就能爬到驴圈吮奶吃。这时的二楞子整天田里山间爬来爬去找吃的,也不知被多少毒虫毒蛇咬过,也不知他吃了多少毒虫毒蛇,这二楞子中毒后昏昏睡上一觉醒来,他继续再找吃的,就在这反反复复之中成就了二楞子的百毒不侵之身。 一年后,二楞子他爹死了,家中的那条驴也就被饿死了,从此二楞子在村庄里便消失了。 二楞子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他只知道别人见到他时管他叫“二楞子”。 在通往嵩山的道路上二楞子遇到了樊梦斗等人,这时的二楞子可能是十七八岁,也可能是二十郎当岁。 二楞子一顿能吃别人半个月的口粮,他每天都是饿着肚子,他确实是饿怕了,见樊梦斗给他饭吃,他当然要跟着樊梦斗他们走,也正因为如此,二楞子在清风观救了樊梦斗等人。这也就是人们说的,好人有好报。 见二楞子奇人奇能,上官青云争着要当二楞子的师父,他不管二楞子愿不愿意,他按着二楞子的脑袋就给自己磕头。二楞子一个头磕在地上,上官青云就成了二楞子的师父,二楞子从此就再也不姓“二”了,他就有了自己的大号,他叫上官一彪。 樊梦斗一行人离开清风观继续赶路。 傍晚时分,樊梦斗一行人正在山坡上歇息,就听到山下传来打斗声。 樊梦斗:“各位慢走,玉箫、月童、琴童看护好老夫人,我到前面看看,去去就回。”说完,他飞身一跃飘落下山崖。 在山崖下的一块平坦之地上,樊梦斗看到有一人被三十多人围在中间,这人手使倭刀正在与那三十多人苦战。樊梦斗仔细一看,原来那三十多人个个手中也握着倭刀。樊梦斗心中说道:这倭人怎么自己和自己打了起来?我正好在此看看热闹! 只见那人刀法了得,他手中的倭刀使得飞快,随着他的身形转动不时有人死在他的刀下。樊梦斗心中不禁为这人的刀法叫好。眼见着战团越缩越小,突然圈中那人凌空跃起,他在空中一个翻身似流星一般俯冲而下,但见他剑尖抖出点点梅花,待他身形落地五六个人已是身首异处。樊梦斗脱口喊道:“好剑法!” 随着樊梦斗的叫好声,那围攻之人“哄”的一下逃的不见了踪影。 那人抱着倭刀走到了樊梦斗身边:“樊公子,谢谢你出手相救!” “欸,你不是那个救我们的东洋浪人吗?!”樊梦斗惊问。 “哈哈哈哈,我是大明琉球人武者阿部正纯,他们才是东洋浪人!我是为了救你们,故意扮成了东洋浪人。” “原来我们是朋友!欸,你怎么知道我姓樊?” “三步绝杀名满天下,我这次来大明就是要去雁荡山找你切磋武功,不想在清风观遇到东洋浪人,听到他们要毒杀你们,我便在清风观留了下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你,若不是那黑大汉身手了得,我定将出手相救。” “那你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不是我来到了这里,是你们来到了这里,我便跟到了这里,然后他们就追到了这里,再然后……” “原来如此!” “阿部正纯,你地朋友地大大地!”不知琴童何时跑到了这里。 樊梦斗和阿部正纯哈哈大笑。 “多嘴多舌,看我不敲碎你的大脑壳!哈哈哈哈……”樊梦斗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刚刚逃走的这些人,也是前些日子慕可卿在黑松林中杀散的那群人,他们是黑无常的手下,但他们都是来自东南沿海的倭贼。 三个多月前,几个倭贼来到了东厂,他们向厂公阉人魏忠贤献上了两千两黄金,并承诺每年都会向魏忠贤献上黄金两千两,他们的条件是东厂必须剿灭太白门。倭贼为何有如此多的黄金?那当然是在大明东南沿海掠夺的! 太白门众英雄到东南沿海与镇江总兵戚天豪一道抗倭,特别是戚家军有了戚家刀法,戚家军如虎添翼屡战屡胜,于是,倭贼望风而逃。现在的倭贼不敢再到沿海滋扰,他们逃到了海上的无人岛。如此一来,太白门和樊梦斗就成了倭贼的心腹大患,他们必欲除之而后快。 阉人魏忠贤早有意篡夺大明社稷,只是现在他的势力还不够强大,如今既有了黄金又有了倭贼这一股势力,魏忠贤心中真是万般的高兴。于是,魏忠贤针对太白门在东厂秘密设立了扶桑会。这扶桑会中聚集了五十名东洋浪人,他们的首领就是黑无常。有人说,东厂这个扶桑会应该就是日本黑龙会的前身。 黑无常被慕可卿杀死后,扶桑会并没有散去,他们一直就隐藏在樊梦斗一行人的身后。 这天早上,樊梦斗一行人正急急赶往嵩山,一匹快马从对面跑来,转眼间,这匹快马就跑到了樊高义身前。 只见马上那人喊道:“樊老寨主,快快救我伯父张大人!” 樊高义疾步迎了上去,那人从马上跳了下来,樊高义定睛一看,此人他那天曾在太白殿殿门前见过,他知道这人是张居正张大人的侄儿张成方。 “张大人出了什么事?!” “他已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樊高义大吃一惊:“成方莫急,我这就带人前往京城逼迫那昏君放了张大人!”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半月前,有一女侠夜闯皇宫,我伯父正因此事触怒了龙颜,你们现在再去,不但救不了我伯父,我伯父还会罪上加罪!” “那当如何是好?!” “只有请出一人方可救下我伯父!” “谁?” “我大明开国太祖皇帝的盟弟镇国公老将军常玉春!我知道老寨主与常老将军渊源颇深,所以我特来请老寨主出面去请老将军救我伯父!” “常老将军今在何处?” “他已被永乐皇帝明升暗贬,正带着三十万大军赶往镇南关去镇守边关。” “他到了哪里?” “应该已入了Ah境内!” “梦斗玉箫你们保护好你母亲继续赶路,师弟、阿部正纯,你们一路上要多加防备东厂的追杀,成方兄弟你只管放心回去,在京城等待我的好消息!”说完,老英雄樊高义将周身之气贯入足下涌泉穴,只听“嗖”的一声樊高义的身影如一道闪电瞬间消失在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