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赌为赢,赌徒回忆录》 第1章 我是老千 我叫武松。 因为我姓武,我家居住的城郊,距离县城附近的松树坡很近。 听到了我的名字,两成的人会想到打虎英雄,八成的人会想到潘金莲。 名著里,武松有个嫂子。 现实中,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不用宰了自己的嫂子。 我也总会想,就算我有哥哥,我也不可能宰了嫂子,事情不该这么办。 我身高175公分,身体强健,容貌不好不坏。 我是老千,曾经参与过太多的赌局。 十赌九诈,十赌九输,我见过很多狼狈甚至悲剧的赌徒,其中有本来事业有成的男人,也有容貌姣好的女人。 太多的阅历之后,不赌为赢四个字,刻在了我心里。 我家在华北省一个县城,我上大学在三晋的省城。 2005年,我刚23岁。 这个夏天,我从三晋龙城某大学毕业,拿到了本科毕业证和学位证。 我的计划是去京城。 可我暂时只能待在龙城,手里有一家音像电器城需要处理。 这家店是我大二下学期转到手的。 当时大学在校生做买卖的人不少,比如窜宿舍卖201电话卡,或者袜子、拖鞋一类的生活用品。 也有人在自己的宿舍开起了服务部,提供饮料和烟酒,小零食。 比较有钱的,还可能在大学附近的街上开店,比如开花店或者类似酒吧的场所。 音像电器城原来的老板是我的学长,店里周转不开就找我借钱,连续借了三次还不上了。 学长毕业要滚了,我只能盘了他的店。 我当了老板以后,如果有人说,磁带不全,碟片不全,我就会郁闷,不停的补货。 为了让人夸一声东西齐全,我真是压了不少货。 涉及到了小电器,也是如此。 一个女孩说,你店里的随身听都是大砖头,你店里买不到进口随身听和cd机,你店里的耳机太便宜,音质不好经常坏。 于是我就从普国电子城,弄了很多进口的随身听和cd机,也有原装的进口耳机,剃须刀和电吹风。 为了面子,我将150平米的店面,经营得很到位。 重新砸进去的三十多万,都是找家里要的。 我家在华北省大源县有两家超市,一家茶庄,这些年来父母攒下了一定的财富。 父母经常这么鼓励我:“武松,家里就你一个孩子,爸妈赚的钱都是给你花的,好不容易考了二本,专业也还行,你读书要努力。大学生喜欢谈恋爱,如果遇到合适的女孩,你也谈一场恋爱,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现在我毕业了。 数码时代来临,p3大行其道。 我店里的正版磁带,vcd和cd碟只能甩卖。 进价10元左右的正版磁带,只卖2元一盒。 vcd和cd光盘也跟着滞销,只能按照两折出售。 我的店里正版磁带就超过了8000盒,vcd和cd光盘只多不少,再算上那么多的小电器。 进口的随身听和cd机,这可比普通的p3音质好太多了,可也只能跟着一起降价处理。 2005年七月下旬,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天。 我的店里继续甩卖,因为下雨的原因,前来捡便宜的人不怎么多。 眼不见心不烦,我去了楼下的眼镜店。 这里经常有炸金花和推牌九牌局。 眼镜店老板是岭南人,平时都在外地,负责看店的是他的侄子,名字叫唐晓凡。 唐晓凡个头不高,皮肤黝黑,我和他比较谈得来。 这几个月输了不少钱,唐晓凡像霜打的茄子。 看到了我,他忽然双眼放光,急忙喊道:“武松,你过来,给你看点东西。” 我和唐晓凡走进了店面后方的房间。 唐晓凡拉开了桌子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副扑克,满脸兴奋说着:“知道这是什么吗?” “扑克。” 我很清淡的说了两个字,拿出了玉溪,扔给了唐晓凡一根。 点燃了烟,唐晓凡才说:“这是很特殊的密码扑克,跟商店里能买到的密码扑克不一样。我从市中心广场天桥下面买的,卖密码扑克的是个瘸子,也教人千术,我给了他几百元,他教了我几手。” 我很不屑,无奈说道:“晓凡,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听我一句劝,不要再赌了。你这些小手段,几乎不会让你翻身,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唐晓凡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屑,又开始强调:“这不是普通的密码扑克,这是瘸子现场做的记号,除了我,没人认识。” “你的意思是,瘸子自己都不认识?” 我都快无语了。 因赌败家,甚至万劫不复的人,都是因为把别人想得太简单,把自己想得太神了。 到头来发现,试图通过赌博发财的都是傻子。 唐晓凡拆开了一副扑克,拿出来给我看。 猛一看,我还真没看出来。 微眯眼睛看,就发现了问题。 我见过太多的赌博道具,涉及到了扑克、麻将、骨牌、骰子…… 我的千术是家乡大源县一个老混子教的。 那个老混子也曾经玩过铁瓜子和红蓝铅笔,以及类似魔术的无中生有和三仙归洞。 老混子玩扑克和麻将就像是变戏法,手段非常高。 他曾经在南方的地下赌场当过暗灯,专门抓老千。 后来在大老板安排的重要赌局,他亲自上阵出千,被手段更高的人抓了现行,被剁掉了左手两根指头,被打得脾摘除。 此时。 我漫不经心说着:“红桃的记号在这里,这个代表的是数字。” “这你都能看出来,平时你没少接触这东西啊?” 唐晓凡满脸骇然看着我。 我抬手拍了他的脸,都发出响声了,相当于我给了他一个耳光。 唐晓凡伸手摸了脸,叹息道:“从三月到现在,我输了八万多了,估计下月我叔就过来了,如果到时候没法交账,我叔会打我,也会告诉我父母。” 我很反感的弄乱了桌子上的密码扑克,愠声说,“眼镜店账上的窟窿,你依靠玩牌是补不回来的。我估计经常玩的人,也知道市中心广场天桥下面的瘸子,从他手里出来的东西,容易被识破。” “那怎么办?”唐晓凡面色有点蜡黄,很无助的看着我。 “想自救,那就及时收手,给家人坦白,然后去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要不然真没辙。” 唐晓凡算是我的朋友,他身陷囹圄,但我也绝不能告诉他,我会千术。 如果我说了,他最多感激一个小时,然后就会腹诽我,甚至以为他输了那么多钱是我导致的。 经常玩牌的,基本都懂一点千术,比如很初级的做牌、假洗牌,发底铺。 就算自己玩不转,如果别人在他面前这么做了,也大概能看出来。 洗牌手法有点怪,就可能被提醒。 炸金花可以切牌,甚至锁牌。如果还是感觉不行,干脆就放牌桌中间摊开了按顺序抓牌。 扔牌的时候,三张牌扔出去几张,可能有人贼溜溜盯着。 如果很狼狈的将牌混进牌堆里,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会被人怀疑。 第2章 输红眼的人很疯狂 唐晓凡太苦恼了,人看起来都苍老了几分。 “大学附近的眼镜店,一本万利的买卖,被我弄成了这个样子。我叔说过,如果我经营好了,这家眼镜店给我三成股份,现在我要完蛋了!” 我认真听着。 我没打算利用千术帮唐晓凡,否则会让他越陷越深。如果赢了,他把自己当成赌神了怎么办? 唐晓凡很激动的抓住了我的手,满脸祈求:“你借给我八万元,我给你打借条,给你利息……” 我甩开了唐晓凡的手,苦笑道:“二楼我的音像电器城,每天都在赔钱大甩卖,昨天眼睁睁赔了一万多,今天下雨了,我想赔钱都没人给我机会。你家里在岭南花城做小商品生意,也算大买卖。” “你家里两家超市,似乎一家600平米,一家1000多平米?你家里也有一家茶庄……” 以前,在某个场合,为了让人信赖我的实力,为了勾起某些人的幻想,我故意这么说过。 当时,眼冒绿光试图从我手里赢钱的人,输惨了,美梦变成了绝望。 “你面对的是我,怎么都开始惦记我家里了?就你的心态,如果不是关系好,我一拳打断你鼻梁骨!” 我早就看明白了。 赌徒一旦输红了眼,连自己人都坑。 我打算离开,唐晓凡忽然道:“你来之前,我看到蜀菜馆老张了,让他联系人。今晚九点,眼睛店里牌局就开始了,玩个通宵。” 唐晓凡犹豫之后,又说,“密码扑克都买了,今晚肯定要用一下,以前玩牌,都是二楼经典ktv的马丽菲拿扑克,这次用我的。” 经典ktv和我的店,就隔着一家红日网吧。 大学附近的ktv谈不上档次,基本就是给情侣们提供个约会的地方。 我和马丽菲很熟悉。 我在甩卖,她故意用原价买磁带,买vcd碟。 以前她也从我店里买了个进口cd机,说这东西看起来像圆月亮,音质真他妈好。 “晓凡,你别看马丽菲喜欢笑呵呵,其实这女人不好惹,他的男朋友有三辆货车,跑煤炭运输,认识不少社会上的人。出门在外,强龙都不压地头蛇,你算老几?平时人家给你叔面子,可是在龙城遇到了事,你叔算个蛋?” 为了避免唐晓凡倒霉,我不得不友情提醒他,“如果你用密码扑克惹恼了马丽菲,她翻脸不认人要打你,我是帮你还是不帮你?” 唐晓凡很怕挨打。 听我这么说,他就哆嗦了几下。 “如果真闹出事来了,你肯定要帮我啊!比起马丽菲,肯定我和你关系更好。哎,告诉你算了,我一直都不是什么有钱人……” 唐晓凡一声叹息,“我家在花城的小商品批发对接的不是厂家,甚至就连二道贩都算不上,一直不怎么赚钱。我妈还被传销骗过,我家里很缺钱。等以后我拿到了眼镜店三成的股份,我从自己的股份里给你……” 我急忙摆手,提醒唐晓凡不要说下去了。 在我看来,唐晓凡这时候的承诺就连放屁都不如。 但我相信唐晓凡家里条件很一般,否则他不会跟着叔叔混,大老远跑到三晋龙城的眼镜店。 “我劝你别用密码扑克,当然了,你非要用,我不会揭穿你。如果被发现了,人家要整你,只能怪你倒霉。” “武松,你练过格斗,一个人能打好几个人,前空翻和后空翻就跟玩似的。如果牌场上打起来了,你一定要帮我。” 唐晓凡这么说,我就更苦闷了。 我的确练过。 在我的家乡大源县,我爸的发小曾经是省级运动员,专门练散打的,在擂台上取得过不俗的成绩,街斗也是一把好手,如果手里抓着棍棒,用腿功和棍棒配合,一个人能干翻十几个人。 我从初中毕业就开始跟着他练格斗,等我高中毕业,就已经具备了一个人打五六个人的实力。 我也很擅长用棍棒,刀子极少用,容易出人命。 可如果对方有十多个人,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我是吃不消的。 我在大学北门商业街一带,展现过一次功夫。 那次在二楼红日网吧里,我一个学妹占着网吧新换的液晶显示器机子。 几个混子要求她让位置,因为比较大的液晶显示器玩跑跑卡丁车更过瘾。 那个学妹不开心,嘴里嘀咕着就是不让位置,结果被一个混子给扇翻了,鼻子都流血了。 我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可几个混子欺负我的学妹,我不能坐一旁眼巴巴看着。 更何况,她们似乎没少照顾过我的生意,其中一个妹子从我店里买过剃须刀。 当时我问她,自己用还是送人,她一下子脸红了。 在红日网吧,我没有任何征兆的出手,一个人打了五个人。 她们请我吃了饭,我差点就喝高了。 她们都加了我的qq号,要了我的手机号。 其中一个微胖的妹子对我表白了,我的回答很干脆:“对不起,我毕业了,不想和在校生谈恋爱。” 微胖的妹子说:“为了你,我可以提前毕业。” 我说:“为了你的父母,你不能提前毕业。” 那次以后,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我不好惹,我去红日网吧上网,再也没花过钱,我去一楼的蜀菜馆吃饭,老张总会赠送菜。 “晓凡,你再仔细想想。” 我匆忙离开了眼镜店。 雨还在下着,我走进了超市,买了几瓶冰镇可乐和水果,然后上了二楼。 走进音像电器城,我给店员妹子发了可乐,水果放在了收银台上。 “武松,清仓处理都没人来,你怎么不召唤梁山好汉啊?” 个头刚160,不怎么漂亮但也娇小可爱的张敏,又开始跟我开玩笑了。 张敏年龄与我相当,她家就在几公里外的村里,职教中学学历。 她喜欢跑跑卡丁车,喜欢聊qq,她对生活,对爱情都充满了向往。 我也知道张敏暗恋我,但我没给过她机会。 看到我没什么反应,张敏笑嘻嘻说:“反正也没几个人,我和王伟丽去网吧玩了。” 我点了点头。 第3章 年轻不该是冲动的理由 两个店员跑了出去。 我听到王伟丽说:“张敏,你不是很喜欢武松吗?他就离开龙城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怎么还不表白?” 我没听到张敏的回答,或许她什么都不说,就会脸红。 我无心伤害女店员,可对方喜欢我。 这就好比我很规矩的走在路上,女孩忽然撞到了我。 我多少还是有点苦恼的。 大学四年,我没有正经谈过恋爱。 加入学生会之后,我喜欢当会长的学姐。 学姐名字叫刘雪辰,家在东北哈尔冰。 我喜欢刘雪辰漂亮又大气的容颜,喜欢她妖娆的好身材,也喜欢她的书画特长。 可是我大一时,刘雪辰大三,我大二时,刘雪辰本科就要毕业了。 刘雪辰考上了哈尔冰大学的研究生。 在刘雪辰要离开龙城时,我请她吃饭,对她表白了。 “雪辰,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武松,我身高176,你身高175,咱俩走一起看起来,我似乎比你高了好多,我需要一个身高超过185的男朋友。最好是东北那边的,我恋家。” “个头高有什么用,我功夫好。” “知道你能打,可谈恋爱又不是上擂台,生活也不能打来打去。” 当时可能是看到我太痛苦了,刘雪辰换了说法,“其实我也有点喜欢你,可我都毕业了,要去哈尔冰大学读研,然后我还要读博。我爸妈都是哈尔冰大学的教授,将来也希望我能留在哈尔冰。” 刘雪辰是学院派,而我是一个喜欢玩的人。 我贪恋刘雪辰的容貌和身材,可现实来看,我和她很不合适。 “我本科毕业了,可刘雪辰研究生要明年才毕业,然后她会继续读博。我在龙城,雪辰在哈尔冰,等我去了京城,雪辰还在哈尔冰。” 我有刘雪辰的手机号和qq号,但是平时不怎么联系。 如果刘雪辰有了男朋友,那个人喜欢炸金花和推牌九吗,或者那个人很喜欢百家乐和龙虎,去了缅北,关进了水牢。 高学历的人,赌起来可能更癫狂,输光以后才会意识到,自己设计的算法和打法,就连一泡尿都不如。 我一个恍惚,思维才回到了现实中,店里的货才处理出去三分之一,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龙城? 我在这座城市,有回忆但是没有牵挂。 有人走进来了,经典ktv老板马丽菲。 马丽菲28岁,容貌和身材都是中等,但是很会打扮。 喜欢名牌,但一般都买入门级的。 马丽菲好赌,曾经穿着睡裙炸金花,穿着秋裤推牌九。 “哈哈,同花顺!”马丽菲手舞足蹈,睡裙飞了起来。 “哈哈,至尊宝!”马丽菲穿着秋裤,人仰马翻摔到了地上。 马丽菲自己不怎么赢钱,但她的男朋友是个小老千。 马丽菲拽了小圆凳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我瞟了一眼,笑着提醒:“你的裙子有点短,注意。” 马丽菲就像是没听到。 “今晚爬三吗?我男朋友回来。” 炸金花在龙城也叫爬三。 马丽菲的男朋友名字叫孙少强,家在龙城尖草坪。 平时孙少强经营手里的三辆货车,从几个煤矿给龙城的洗煤厂拉煤。 每次回到龙城,必然会去洗浴城。 马丽菲了解男朋友的生活规律,但她不在乎。 “武松,你傻了,我给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句都没有?” 马丽菲不高兴了,给我胳膊怼了一拳。 “听着呢,眼镜店小唐也说了,今晚有牌局,夜里九点左右开始,让我去玩,可我最近手气不行,店里又在赔钱,不是很敢去。” 我肯定虚伪了。 如果我想赢,闭着眼都能把这帮人打得落花流水。 我出千不需要别人配合,想赢多少看我的心情。 牌局上有个江湖规矩,老千不见老千,否则容易见血。但有时候我可以忽略这个规矩,最起码在我面前,马丽菲男朋友那点千术不够看。 马丽菲不知道我是老千,开始评价我的牌技:“你玩牌还是有点水平的,最起码你很稳,不怎么输大钱,今年你肯定赢了。” “没赢几个钱,你忘了上周在聚宝盆棋牌馆,我一次就输了快两万,一直到今天还在心疼。以后,不是很熟悉的人,我不玩了。” “咱们不都是熟人吗?少强说了,晚上一起喝点儿,就在楼下老张的蜀菜馆,少强请客。” “强哥混得那么好,他请客应该去东港海鲜城。” 我这么吹捧孙少强,让马丽菲心花怒放了。 “少强也就那样,他不算很能混的,一个月十几万的进账。请你白吃白喝,你就别挑剔了。” 终于来了几个捡便宜的顾客,买走了不少磁带。 王心凌和she,阿杜和周杰伦,还有网络歌曲合集。 清仓大处理的感觉立马就来了,我开了音乐,外面的落地音箱面朝整条街播放——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可能是听到了音乐声,在红日网吧上网的店员跑回来了。 “也没人啊。”张敏嘟嘴抱怨。 “我不是人吗?” 男朋友要回来了,马丽菲心潮澎湃,都有心情跟张敏调侃了。 “菲菲姐是大美人。” “张敏,你挺会说话的,等武松滚了,你去我的ktv。” 马丽菲这么邀请,张敏没点头也没摇头。 马丽菲走了出去,张敏羞答答看着我。 我则是看向了别处,就要转让店面走人了,这时候我可不想和店员有什么纠葛。 如果上了牌场,我可能很自私,但是生活里,我是一个很真诚的人。 “武松,去了京城以后,你还会开店吗?” “现在还不知道,也许吧。”我心不在焉说着。 “我去过京城,在海淀区一家饭店里当过三个月服务员,一个厨师怀疑我偷走了他的摩托罗拉手机,打我了。后来发现手机不是我偷的,可他也没道歉。我给家里打电话,爸妈让我回来。” 张敏流泪了。 可我心里明白,张敏流泪不是因为不开心的往事,而是因为,我就要离开龙城了。 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再想见面没那么容易。 我真怕张敏向我表白,店里忽然来了一群男孩和女孩,算是给我解围了。 大学正是暑假,但是留在学校里的人也不算少。 “看到伍佰的泪桥和汪峰的笑着哭了,武松店里的正版真是正版,我要买。” “王心凌的磁带在哪里,呀,我看到飞儿乐团了。” “我想买剃须刀送给男朋友,顺便给自己买个纽曼p3” 店里一片喧闹,我却开始幻想自己到了京城以后的生活。 第4章 我不是好惹的 几个在校生刚离开我的店,马丽菲和男朋友孙少强就走进来了。 他们身边跟着几个人。 孙少强是圆脸,短粗身材,个头大概也就163的样子。 我和孙少强几次见过面,知道他属于很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人。 表面上,见了面喜欢喊强哥,但我心里从来没认可过他的实力。 孙少强微笑着对我点头时,脖子上的金链子也在晃。 “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人叫王桐,前不久才开始跟着我混,听说这边有个人叫武松,他很好奇。” 孙少强看向了王桐。 个头超过了180,身材很魁梧的王桐,则是似笑非笑看着我。 “你老爸就那么喜欢水浒?不对,你老爸应该喜欢金瓶梅。” “这位兄弟,我跟你不熟,最好不要开这种玩笑。如果不是给强哥面子,我一拳打掉你门牙!” “你他妈的……” 王桐伸手揪住了我的头发,“就你这种货色,我一个能打五个!” 我猛地抬手,拨开了王桐的右臂,同时,我的膝盖撞向了他的肋部。 王桐一声痛叫,捂着肋部后退,我起腿又给他头部来了一脚,王桐摔到了地上,身体翻滚撞到了磁带架子。 哗啦啦…… 几十盒磁带滑下来,砸在了地上。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孙少强和马丽菲那些人看傻了,张敏和王伟丽也都吓坏了。 红日网吧有几个人冲过来看热闹。 “都散了,一点误会!” 孙少强拿出了大哥的气场,吼了一嗓子。 这些人知道孙少强不好惹,都散去了。 “强哥,你回来了,本来想送你点磁带和碟片,可现在你手底下的人把我的货都给撞翻了。” “武松,你给我个面子,不用和王桐计较。现在他也知道了,他没法打5个你,但你能打5个他。” 孙少强掏出了芙蓉王,发给我一根,“王桐开车技术好,我经常走山路,让他帮忙开那辆猎豹,其实王桐不是我身边最能打的人……” 孙少强笑眯眯给我点了烟,可为了面子,他还是各种吹嘘,适当展现了力量。 孙少强看向了店员:“你们点一下,摔到地上多少磁带。” 张敏和王伟丽清点了一下,张敏说:“一共62盒。” 孙少强没问标价都是多少,似乎也不想考虑我店里正在清仓大甩卖。 他拿出了钱夹子,从里面拿出600元放收银台上。 “武松,这钱不少了吧?” 我假装慌乱,拿起钱来放到了孙少强手里,笑着说,“强哥,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什么关系,这点小事还要你赔钱?” “一码归一码,咱们是朋友,可我的人损坏了你的东西,我应该赔偿你。” 孙少强给了600元,但他没打算带走那些摔到地上的磁带,我也懒得提醒他。 我跟着他们走了出去,要去一楼蜀菜馆吃饭。 孙少强说道:“武松,大学毕业了,以后打算干点什么?” “等音像电器城处理了,我就离开龙城了,去京城发展。”我笑着。 “你在龙城读书四年,肯定也有感情了,不如给我投资,咱们一起干公司,就做煤炭和洗煤。” “强哥说的是个路子,可我爸妈不会同意的,他们就想让我去京城发展,因为我家在京城很有人脉。” 其实我家里在京城没有多少人脉。 我家的人脉都在华北省,主要集中在大源县。在京城,我家里也就认识几个做茶叶和做商贸的人。 可是面对孙少强这种人,适当吹牛相当于保护自己。 孙少强果然震惊了:“你家里牛比啊,在京城都有人脉,惹不起。” 我刚打了他的手下,所以孙少强容易相信我的话。 他都说惹不起了,我心里更踏实了。 刚走进蜀菜馆,老张就笑眯眯迎了过来。 老张名字叫张大勇,家在川蜀绵阳。 “强哥刚回来啊,今天我看着上菜,还是你们点菜?” “今天主要是请武松,他来点菜。” “强哥,你请客,你说了算。”我急忙说道。 我们坐在了雅间里,菜谱首先摆在了我面前。 旁边站着的不是服务员,而是老张自己。 “水煮鱼,麻辣兔头。” 我点了蜀菜馆的招牌菜,然后就把菜谱推到了孙少强身边。 我想到了眼镜店的唐晓凡。 今晚还是在眼镜店玩牌,因为眼镜店后方的房间,面积宽敞,而且隔音很好。 可是请客吃饭,孙少强和马丽菲都没想到唐晓凡,这就是看不起人的表现。 “武松,你过来。” 别人点菜时,老张貌似犹豫喊了我一声。 我和老张走了出去,随同老张朝着靠近后厨的地方走去。 “武松,找你借点钱,晚上打牌要用。” “你媳妇不是不管你打牌吗?” “媳妇不管我打牌,可是不给钱啊,你也知道我的饭店她当家,最近我输了两万多了。” “老张,我年龄比你小,但我想劝你一句,输了那么多了,就不要玩了。你的饭店生意好,但也很辛苦,好不容易赚到的钱,都输在了赌场上,你不心疼吗?” “武松,你行啊,都开始给我讲道理了,你也知道自己年龄比我小?也不是我给你吹,我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就说,蜀菜馆老张从你手里拿点钱,行不行?” “你想借多少?” “一万。” “没那么多,最多借给你五千。” 2005年,大家用的都是现金。 我没打算动用店里营业额,我答应老张,吃了饭就去附近的at机取钱。 老张了解千术,如果牌场上出现不太利索的小老千,他能看出来。 可老张自己不会千术,玩牌算一个比较实在的人,赢钱全靠手气,传说中的牌品好。 老张越陷越深,可他依然执迷不悟。 夜里八点多了。 我们从蜀菜馆走出来,唐晓凡就在眼镜店门口站着。 “强哥回来了,怎么吃饭也不喊我?” “忘了叫你了,等会去你店里玩牌。” 孙少强看向了马丽菲,“ktv没扑克了,你去那边的超市买六副扑克,普通钓鱼扑克就行。” 孙少强不喜欢用什么密码扑克,但我知道孙少强就是个老千,洗牌还行,最喜欢发底铺。 孙少强的千术水平,最怕别人盯着他看,更怕锁牌。 如果别人让底铺面朝上,或者切牌后重新洗牌,就能打乱了孙少强的套路。 至于从任意位置抽牌出来,孙少强似乎还没那个道行。 马丽菲要去买扑克了,唐晓凡忽然喊住了她。 “菲菲,今天不用买扑克,我店里有。” “你有啊,那行。” 马丽菲没多想,因为唐晓凡太能输了。 孙少强和马丽菲那些人上了楼,要去一下经典ktv。 我去了at机取了钱,其中5000元借给了老张。 老张要给我打借条,我说算了。 老张朝着蜀菜馆跑去,甚至蹦跳着做了个扣篮的动作,心里想的肯定是大金花和豹子。 我和唐晓凡去了眼镜店。 后方房间,我冷声提醒:“孙少强也上场,你的密码扑克有点悬,你离挨揍不远了,别用密码扑克了。” “买了就必须用。我输了八万多了,没法交账了,你别管我。” “好吧,你随意。” 今晚孙少强和马丽菲喝了不少酒,蜀菜馆老张也喝了不少酒。 但愿他们醉汹汹的,发现不了扑克牌有问题。 “武松,我怀疑孙少强是老千,一起玩牌,他就没怎么输过,看起来很随意,可总是能赢钱。” “这就不知道了,我就和孙少强玩过三次,倒是没发现他出千。如果你觉得他有问题,你自己小心就是了。” 我和孙少强第一次玩牌,就发现他出千了。 孙少强发底铺很溜,可在我眼里,他的小动作很滑稽。 可我发现的情况,不会说给身边的人。 第5章 激烈牌局 如果没有牌局,眼镜店会营业到晚上10点半左右。 如果有牌局,几点开始,眼镜店就几点关门。 唐晓凡赌瘾大,很不务正业。 眼镜店的牌局开始了。 我、唐晓凡、老张、马丽菲和孙少强都上场了。 同时还有经常给蜀菜馆送菜的人,名字叫李二利,家似乎在三晋灵邱县。 李二利好赌,一年赚到的钱不够输,老婆已经跟他离婚了,孩子跟着他的父母在老家。 看到了李二利,我们都喜欢调侃。 李二利总会说,都离婚了,最多是前妻,路上见了面,我都不搭理她,看到她被车撞了,我都不打120 还有一个人,让我有点意外。 我就读的大学,学生处一个干事,沈坤。 沈坤就是本科学历,上不了大学讲台,只能在学生处这样的部门当个干事。 他家就是龙城本地的,想必有点关系,毕竟本科毕业想留校难度有点高。 我和沈坤没多少交情,只是在一起踢过足球。 我的印象里,沈老师颠球可以,但是踢球不行。 沈坤主动跟我聊:“武松,你家里好像有点钱,等音像电器店转出去了,打算做点什么买卖?就你的心态,你也不会去公司给人打工。” “转了店以后,我就离开龙城了,去京城发展,我家在京城有人脉,我去了以后想进部门,想做生意,都好说。” 在场的人不同的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心里祝福我。 唐晓凡买来的密码扑克就放在牌桌上,可大家都在听我说话,似乎都忘了验牌。 我对唐晓凡有点恻隐之心,我拿起扑克看了几眼,很随意的把扑克扔到了牌桌上。 我什么都没说,可我的表现就好像扑克牌没问题。 炸金花开始了。 100元轮流下底,这样不用弄太多的零钱。 出门必暗50元,其他人也要暗牌走一圈,看了牌以后说话要出暗牌的双倍,封顶200元。 明牌开明牌,不需要翻倍,但有个规矩,三个以上的人跟钱,不能互相比,只剩了两家才可以开牌。 虽然封顶不怎么高,但这么玩其实不小。 这时候,沈坤扔了手里的牌,轻叹说:“最近也没碰女人,这手气怎么这么臭,刚玩就抓了235” “235吃豹子。” 这毕竟是大学里的沈老师,我应和了一声。 “极少能看到豹子遇见花色不同的235,你的店,看来是想要点转让费?” “转让费和装修费我都想要,装修和货架都是钱。” 我算了细账。 牌场一阵哄笑。 表情最夸张的就是找我借了5000元赌资的蜀菜馆老张。 老张说:“要个锤子装修费,你店里的装修原来就有,你当了老板也没重新装修。还有你那些货架,只合适摆放磁带和碟片,这些东西别人用来干什么?” 孙少强也说:“人家转你的店,多少给你点转让费,你的货架觉得亏了可以自己带走,卖给旧货市场。” 我微笑点头,表示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 我心里明白,如果耗到9月房租到期,店还没转出去,我就连转让费都要不到。 转让费最多也就能要两三万元,对我来说,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可店面转让就要有转让的规矩,如果到头来拿不到这笔钱,那是我水平出了问题。 牌局越来越热闹。 孙少强很贪婪,他洗牌,让坐在上家的马丽菲切牌。 他们是牌场上搭配默契的情侣,马丽菲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孙少强用指头肚架出来的桥在哪里。 孙少强和马丽菲在赢钱。 唐晓凡认识扑克,也是小赢。 牌局才开始一个小时,我就输了一千多了。 此时。 唐晓凡一直暗牌,沈坤一直跟钱。 沈坤手里的牌不大不小,看起来心虚了。 “唐晓凡,你应该不会什么手艺,你也不能透视,你就这么肯定自己牌大?” 牌局上,经常有人拿是不是会手艺开玩笑,借此来敲打别的玩家。 唐晓凡心里有鬼,表情有点不自然。 “如果我会手艺,就不会输那么多了。从三月到现在我输了八万多,都没法交账了。” 为了掩盖心虚,唐晓凡开始诉苦,忘不了提醒大家,“你们可别给我叔打电话,说我输钱的事。” “开牌。” 沈坤把自己的牌扔了出去,“你的暗牌能大过对a带q?” 唐晓凡也比较会装。 先是掀开一张扑克,然后铲起另外两张扑克,放眼前慢慢看。 啪! 唐晓凡把三张扑克扔了出来:“顺子456,吃你!” “卧槽,这冤家牌!你小子今晚走狗屎运了!” 沈坤一阵抱怨,但是并没有怀疑扑克牌有问题。 其他人反应不是那么强烈,因为这把牌不算终极冤家牌,唐晓凡一把牌赢了几百元,并不是多么震撼。 牌局两个多小时了。 我输了两千多了,心里稍微有点不爽。 目前最大的赢家是孙少强和马丽菲,合计赢了四千多。 然后就是唐晓凡,他赢了应该有两千多。 蜀菜馆老张牌运不行,也不擅长出千,从我手里借的五千,也就剩几百了。 老张有点抓狂。 “风水轮流转,凌晨以后我最牛。” 一把年纪的老张,输钱以后就像个着急上火的孩子。 “武松,你再拿五千给我,我保证回本。合计一万早晨就能给你,顺便买两包好烟给你。” “你买一条好烟给我,我也不能再借给你钱了,我也在输,玩到现在输最多的好像就是我。” “我也输了。” 沈坤说话了,“我算看明白了,今晚我的手气好不起来了。” “你挎包里似乎有三万多,够用。” 我吹捧了沈坤赌资充足,同时也很想把他的钱变成我的钱。 老张从我手里借不到钱,于是看向了沈坤。 沈坤立马黑了脸,表示咱们没交情,你不用开口。 老张只能看向了孙少强。 “强哥,要不你……” “你找我拿钱也行,但是必须给利息,拿给你五千,天亮了不管你输还是赢,必须还我六千。牌场上借钱,我就这规矩,你不用细算利息是多少。” 孙少强手里拍打着钱,“我拉煤垫钱不少,现金周转很紧张,还钱不能拖。” 老张没考虑太多,立马就接住了五千元。 这一瞬间,我从孙少强眼里看到了不怀好意的痕迹。 牌局继续。 我用对k赢了一把小的。 也该我发挥了,要不然输多了我还要去取钱? 我利用洗牌出千。 被两次切牌后,我依然能发出对手牌。 我能记住某些牌的顺序,我发牌,甚至能从中间抽出来发牌。 我给了自己大金花,红桃akj,给了沈坤金花,黑桃aj9。 刚好孙少强也有牌,他跟了几手,感觉不对就扔牌了。 然后,孙少强和马丽菲都在看着我。 “什么牌,给看看。” “不给看。” 我拨开了马丽菲伸过来的手。 就剩我和沈坤了,我提到了封顶200元。 “沈老师,我不是很想赢你的钱,你牌小了,扔了算了。” “我牌大,扔不了,如果你虚了,你扔了。” 沈坤扔进去200元。 你来我往,牌桌中间,都是钞票。 “沈老师,我开你!” 沈坤要玩神秘,首先扔出来一个a。 我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就把三张牌掀开了。 沈坤脸色瞬间变了,牙齿咬着嘴唇,愤懑道:“我还真小了!” “都提醒你了,可你不信。” 第6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凌晨三点,我已经赢了三千多。 我的内心,贪婪与理智撞击,甚至有点痛苦。 蜀菜馆老张牌运很衰,从孙少强手里拿的五千又输完了。 100元轮底规则。 刚好轮到老张下底,老张的双眼快速闪烁,抬手就要从我眼前抓钱。 我急忙拦住了他,笑道:“老张,你的蜀菜馆一天三千多块的营业额还是有的,你怎么都开始抢钱了?” “输光了,再给我拿几百。” 老张似乎觉得,我比孙少强更好惹,所以就瞄准了我的钱。 我扔给了老张300元。 “这点钱,你再下个底,然后看一把牌,如果又输了,这300不用还我。” 我黑了脸,老张只能尬笑着。 老张下底了。 上把牌孙少强是赢家,又是他发牌。 孙少强出千了,给自己发了底铺,我知道他还是上次的牌,大顺子akq。 但是其他人,并没有看到孙少强上把牌是什么,因为没人开他的牌。 好玩的是,孙少强居然给我发了金花,红桃j96 这可是唐晓凡的密码扑克,我认识自己的牌面,如果暗牌,能打晕了孙少强。 可我没那么做,一圈暗牌之后,又轮到了我,我立马就看牌了。 我故意让自己的表现没城府,笑嘻嘻跟了200元。 孙少强看着我:“这就封顶了,有牌?” “真有。” 我似乎都要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了。 “再暗你一手!” 孙少强有点狂,也有点不当我是朋友,他又闷了一手。 我继续跟钱。 “你还真有牌?再给你来一下!”孙少强赢了,有点不把钱当钱。 我故意让自己苦闷,又跟了200元,抱怨道:“强哥,你有点太狠了。” “人不狠,站不稳。” 孙少强刚30岁,家里有点路子,他赚钱能力还行,但也不免年轻气盛。 孙少强就是要套我。 “再给你来100,让你头硬。” “强哥,我的牌如果开了你的暗牌,在场的人都会笑话我,我劝你看看牌。” 我就像是很敬畏孙少强。 孙少强人模狗样看了牌,扔进去200元,笑呵呵说:“武松,有种你继续跟,看你会不会被吃了。” 我扔钱开了孙少强。 我的金花赢了孙少强的顺子。 “妈个比!” 孙少强满脸愤怒,一拳砸在了牌桌上。 牌桌和扑克牌,还有那么多钱,都震颤起来。 “强哥别生气,等轮到你下底了,我代劳。” 轮到了我发牌,我忽然就想出千,再赢孙少强一笔,我的千术比孙少强高出来太多。 但我忍住了,随便发了牌。 我微蹙眉头看着老张:“你手里也就剩一百多了,而且是借来的,赶紧走吧。经营好自己的蜀菜馆,比什么都好。” 老张手里摇晃着100元,满脸的纠结。 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找不到借钱的路子,起身之后,立马又坐下来。 “我观战,天亮再走。” …… 清晨五点。 我赢了八千多。 唐晓凡借力密码扑克,赢了估计有五千。 孙少强和马丽菲赢了一万,给蜀菜馆送菜的李二利可能是保本。 这么一来,最大的输家就是沈坤和老张。 “早知道输这么多,就不该拿这么多钱。” 沈坤苦闷起来。 我保持沉默,如果嘲笑了沈老师,不是好习惯。 我想找借口闪人,可如果我提前退场,唐晓凡出事了怎么办? 没把唐晓凡当成真朋友,可我还是忍不住在为他考虑。 “要不就到这里?” 我的提议,遭到了唐晓凡的反对。 “继续啊,六点散场,刚好去吃早饭。” 接下来,我就有点心不在焉了,没了出千的想法,牌面随缘。 一直到清晨六点,牌局散场了。 老张伸了个懒腰,很凄苦的看着孙少强。 “强哥,你的钱?” “没商量,10点以前,你准备好六千,我去你饭店里拿钱。” “好吧。” 老张很痛苦的朝着我看过来,“武松,今天我先还了强哥,他手底下三辆货车运煤,需要周转。” “行吧,我的钱,一周内必须给我。老张,你就看我好欺负,你说话还不如放屁。” “今天给你两包好烟。” 老张很没面子的离开了。 沈坤是第二个离开的,他家里很有钱,输这点不算什么。 孙少强和马丽菲赢了钱,故意在我们面前秀恩爱,说要去商业街购物,买名牌。 我被恶心到了,但我甚至有心情给他们参谋,买什么牌子的衣服和包。 孙少强和马丽菲也离开了,可是给蜀菜馆送菜的李二利,一直端坐在那里。 “你怎么还不走,你打算来副眼镜?”我说道。 李二利阴冷的笑着,先后报出了几张牌,然后翻开。 “密码扑克,唐晓凡,你很会玩啊。” 唐晓凡立马傻眼了。 “李二利,你早就看出来了?” “对啊,我看出来了,可惜的是我手气不行,到手的都是小牌,看出来也没用。” 李二利冷笑着,“长话短说,你拿1万给我,我帮你保密。如果你不给,我这就打电话叫输钱的人回来,也把赢钱的强哥叫回来。” 唐晓凡急得一蹦一蹦。 如果牌局上的人都叫回来,谁输了钱都算他的,而且要挨打。 “给你1万,你真能给我保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给了钱,我保证不说出去。”李二利愈发阴冷。 唐晓凡只能拿了1万给李二利。 “走喽,去吃早饭。” 李二利迈着散漫的步子离开了。 “妈比啊妈比,我的钱啊我的钱……” 本来赢了五千多,可是被李二利弄走1万元,相当于输出去四千多。 唐晓凡疯狂的用脑袋撞击牌桌。 “别虐自己了,早就对你说过,密码扑克太低端!让你不要赌了,可你不听我。” “孙少强是不是也看出来了,他好像会千术?” “孙少强会不会千术,我不知道,可我觉得他没看出来。” 我心说,孙少强在眼镜店玩牌没压力,他就不会在乎你用什么扑克。 “武松,我该怎么办啊?” “如果我真有个嫂子叫潘金莲,我把她送给你,可我没有啊,我只能请你吃早饭。” 我请唐晓凡吃了小笼包子和酸辣粉。 从小饭馆走出来,唐晓凡满是希冀看着我:“你赢了不少,能不能可怜兄弟一点钱?” “我都不知道谁来可怜我,早晨9点,挥泪大甩卖又要开始了。这样好了,我送你1000元,就当请你抽烟了。” 我给了唐晓凡一千元,轻叹道,“唐晓凡,今天你给家里打个电话,把你的处境告诉父母,然后让他们去求你叔叔。这么一来,你就解脱了。” “我考虑一下。” 看唐晓凡的德行,他肯定不会给家里打电话。 该说的我都说了,之后唐晓凡是什么下场,都跟我没关系。 过段时间我离开了龙城,以后谁认识谁? 第7章 恐惧与狂想 我回到了租来的房子。 就在距离商业街不到三公里的一个小区。 我租的房子是70多平米的两居室,房租一个月350元。 我走进卧室,躺床上却越来越精神了。 抓起了价值超过5000元的手机,很快又扔到了一旁。 2005年,手机不智能,哪怕外观好看,内置花里胡哨,也着实是没什么好玩的。 越来越精神,我干脆开了电脑打游戏。 目前很流行的网游有魔兽世界,剑侠情缘,梦幻西游……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cs。 听着邦乔维的歌,晃动大狙,那种感觉很刺激。 我的液晶显示器,是当下最高端的,我的低音炮音质很棒。 一恍惚就是早晨九点多了,但我不着急去店里,店员手里有钥匙,她们会自己开门。 店员学历不高,没见过世面,但是人很实在。 尤其是张敏,从二楼走廊捡了10块钱,都会放在收银台抽屉里。 然后开心的告诉我:“武松,我捡了10块钱,算是店里的营业额。” 多么淳朴,也多么傻气的女孩。 并不美丽,但是很可爱。 可我是要离开这座城市的,我对张敏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就算她暗恋我,我也不能玩了她。 蜀菜馆老张给我发来了qq消息:“来你店里了,你不在,我买了两包软华子给你,张敏帮你把烟放抽屉里了。” 我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老张又来了消息:“刚才还了孙少强六千,你的钱只能等几天。” 我简单回了消息:“一周内必须给我,有困难你自己克服。” 老张没回消息,肯定是痛苦了。 “蜀菜馆多亏不是老张当家,要不然饭店赚的钱都会输在牌场上。” 我的手机响了,铃声是张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吗。 这音质,如果在公众场合响起来,能吸引一批人。 我接起了电话。 “武松,我心里不踏实,李二利那狗东西拿了我的钱,可他还是很可能出卖我。我不怕别人知道,可我就怕孙少强知道,他真会打我。” “你不听我的劝,现在走到了这一步,害怕有什么用,你还有别的事吗?” 其实我可以忽然挂断电话,我也根本不怕得罪唐晓凡。 可我依然对唐晓凡有着恻隐之心,所以给了他一个开口的机会。 “我需要钱,我怕挨打,呜呜……” 唐晓凡哭的很惨。 “你需要钱,我帮不了你,如果你怕挨打,今天眼镜店不要营业了,你拉了卷闸躲在里面,如果孙少强找你麻烦,你给我打电话。” 我提醒了唐晓凡,这才挂断了电话。 如果李二利出卖了唐晓凡,如果孙少强要打人,我打算帮个忙。 “唐晓凡这半吊子朋友,别把我给连累了。” 我继续打游戏,临近中午了,有点困,也有点饿。 先吃饱了肚子,然后才能睡着,我出了门,晃晃悠悠朝着商业街走去。 蜀菜馆看起来很平静,老张的老婆不是那种喜欢撒泼的女人。 可能会和老张冷战或者回家吵架,但是不会让饭店没法营业。 迟疑之后,我放弃了走进去蹭饭的念头。 我去了一家拉面馆,要了一碗拉面。牛肉给了好几片,一碗面足够吃,收费5元。 从拉面馆走出来,我打算直接回家睡觉。 可是,店员张敏站在二楼走廊喊我。 “武松。” 我抬头看了一眼。 “夜里没睡觉,困了,白天我不去店里了。” “嗯。” 张敏有点伤感。 她多么希望我待在店里,看着我,她就开心。 可是看着她,我会担心,怕她忽然对我表白。 我没有回头,一直朝前走,我知道张敏一直站在二楼走廊看着我。 回到租来的房子。 有人加我的qq,标注是沈坤。 我刚通过验证,沈坤就发来了消息,他的网名叫一盏灯。 我立马发了消息,很客气的称呼沈老师。 “武松,你牌品不错,回头在我家里玩大的,你也来。” “太大的,我不敢玩,再说了,你身边的人,我也不认识,如果遇到了老千,我不是完蛋了吗?” “我组织牌局,绝对没老千,孙少强手脚不干净,不叫他。但是你牌品特别好,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牌,等我电话。” 我简直是哭笑不得。 沈坤,你也太自信了,我不就是老千吗? 我必须虚伪,又给他回了消息。 “你的牌局最好是不要叫我,如果输大了,我就惨了。” “目前你是赢钱的,你怕什么?” “你太抬举我了,就好像我是见过世面的人,我就一个傻比。” 我一番自黑,心里十分舒坦。 我终于感觉到了疲倦,关闭了电脑,躺床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闪现的是自己参与过的牌局,炸金花、推牌九…… 参与赌局那些人,今天赢明天输,有人妻离子散,有人六亲不认,有人走上绝路。 推牌九不管是用骨牌还是扑克牌,我都能出千,手法非常多。 我不喜欢牛牛,我甚至不怎么喜欢斗地主。赌神电影里出现过的梭哈,平时很少玩。 奥门那边的百家乐和龙虎,维加斯21点,目前我还没怎么碰过,但我玩过老虎机。 至于网赌,2005年网赌远远没有后来那么流行,这个年代网速不够快,电脑配置不够高。 网赌页面简陋,卡顿,后台作弊手段低端,充值都只能用不同面额的电话卡,基本是一群人哄一两个人玩。 可偏偏有些傻子相信,那是真的。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醒来,天都黑了下来。 唐晓凡没给我打电话,那就是孙少强没找他麻烦。 我躺床边上点燃一根烟,给家里座机打了电话。 “武松,你的店处理得怎么样了?” 说话的人是我的父亲武保顺,我的母亲赵霞应该也在旁边听着。 “还在清仓处理,挥泪甩卖,尽量能处理掉七成,然后再去转让。等八月中旬,大概就能离开龙城了。” 然后。 说话的人变成了我的母亲赵霞:“武松,你不用在乎那么多,就算亏个十几二十万,家里也不会怪你。小小人牙儿,磨练一下不是坏事。” “妈,我知道了。” 给家里打了电话,我就更想家了。 我的父母也玩牌,但他们不会为了玩耽误了正经事。 我爸主要负责两家超市的生意。 这个年代,零售还是很赚钱的。 我妈分管家里的茶庄,但她每周也就去茶庄两三次。 我出了门,去了商业街。 眼镜店关着门,但我知道唐晓凡在里面。 唐晓凡处在恐惧中,可能就连出来吃饭都不敢。 我打算上楼叫两个店员吃烧烤,甩卖的过程,她们辛苦了。 这时候,老张从蜀菜馆走了出来。 看到了我,他先愣了一下,然后笑眯眯故作潇洒。 “刚睡醒?” 老张问我,我笑呵呵点了点头。 老张肯定知道我还没吃晚饭,如果是以前他会邀请我,但是今天没有。 第8章 我很仗义,我很生猛 我上楼去了自己店里。 买东西的人不少。 “最近迷上了阿杜的天黑,还有陶喆的小镇姑娘,我好像要恋爱了。” “武松店里的进口耳机好像是原装的,我室友买了,音质特别好。学长开的店还是很靠谱的,可惜的是清仓处理后就转让了,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店。” “学校附近最火的就是饭店和网吧,二楼不适合开饭店,很可能是网吧。” 听到了一些议论,我忽然对自己的音像电器城有点不舍。 没赚到钱,但我付出了不少心血。 当室友们坐在教室上课,或者逃课打游戏时,我可能在进货的路上,我也需要盘点货物,需要算账。 周杰伦的新专辑出来,某公司出品的正版磁带进价就要16元,可零售不过是18元,算下来都没有高仿磁带赚钱。 我不卖盗版,只因为我爱面子。 当时,我用外放音响对着整座大学播放《我的地盘》。 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把音乐收割,用听觉找快乐…… 那么多男孩和女孩跑来买磁带,要海报,一些音乐发烧友,也会买正版cd单碟。 夜里十点多,店里才清净下来。 张敏似乎心疼我了:“武松,今天营业额超过八千了,可是营业额越高,赔钱越多。” “没关系,走吧,去吃烧烤。” 我带着店员去了一楼的烧烤店。 要了不少好吃的,羊肉串,鸡翅,蟹柳,鱿鱼…… 冰镇啤酒很爽。 碰杯后,张敏投其所好说道:“武松,最近玩牌赢钱了吗?” “没赢,我玩牌输多赢少。” 这些话是说给烧烤店里的顾客听的,在座的不少都在附近活动。 从唐晓凡手里弄走1万元的李二利,就坐在靠里边的位置,津津有味吃着肉串,喝着白酒。 李二利这种货色,早就因为赌钱败家了,老婆都带着孩子跑了。 吃饱喝足离开了烧烤店,我打包了不少烧烤好菜,准备给唐晓凡送过去。 两个店员都喝了啤酒,我有点不放心,帮她们打了车,嘱咐了司机先送谁,后送谁。 这一带治安挺不错的,司机看起来就不像坏人,但我还是习惯记下了车牌号。 到了眼镜店门外。 如果我忽然敲击卷闸,可能会吓尿了唐晓凡。 唐晓凡不但输了钱,甚至变成了惊弓之鸟。 我给他拨了电话。 “开门,给你送点吃的。” “我都快饿死了,武松,还是你对我好。” 唐晓凡拉开了卷闸,我提着袋子走了进去。 也就一天,唐晓凡就变了模样,脸似乎消瘦了,头发也凌乱了。 其实人的容貌是需要精气神来支撑的,如果颓了,那么帅的不帅了,美的也不美了。 “这么多好吃的。” 一天没吃饭,唐晓凡狼吞虎咽吃着羊肉串,牛肉丸,鲜虾和海带。 “你慢点儿,喝口啤酒漱漱口。” 我特意给唐晓凡拿了五个易拉罐啤酒。 希望他喝酒之后,能有勇气给家里打电话坦白。 唐晓凡噎住了,这才想起来喝酒,咕咚咕咚,苍白的脸开始泛红。 “武松,你很仗义,我走到哪里都会把你当成好朋友。” 唐晓凡怎么说,我就怎么听。 离开龙城以后还会不会联系都很难说。 “你猜我一天都在干什么?”唐晓凡有点神秘。 “我怎么知道你在干什么。”我懒得表现聪明。 “我在练习天桥瘸子教我的千术,我会洗牌了。” 唐晓凡急忙给我表演洗牌。 就这拙劣的手法,哪怕只有三个人玩牌,想洗出自己一家的牌来,都很耗时。 如果是我,哪怕是8个人炸金花,我洗出三家以上对手牌,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哪怕别人切走了我想要的牌,我依然能从任意位置发牌。 曾经就有人给我示范过对碰洗牌,哗啦一下很潇洒,那个夜里,洗牌很帅的中年男人输了不少钱。 所以说,赌局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危险的。没有绝对的高手,到头来都是输家。 这时候,唐晓凡骄傲的看着我:“武松,你猜我是什么?” “好像有对a,也好像没有。”我故意这么说。 “豹子a。” 唐晓凡很兴奋的掀开三张牌,“看到了吗,最大的豹子,如果昨天晚上的牌局,这把牌我能赢多少?” “如果我切牌了,你还能出豹子吗?还有,你牌大,也要别人有牌你才能赢,如果没人跟你,你只能收底。”我说的收底,也包括出门暗牌的钱。 “目前我的水平好像不行,但以后我变成了千术高手,想要豹子来豹子,想要同花顺来同花顺,赢他几百万!目前我的千术,只能等大家都犯困,反应迟缓了,不等切牌我赶紧发牌,如果没人喊停,我就成了。” 唐晓凡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飞溅。 这状态是要倒霉啊,弄不好要改变了人生。 “你快算了,出千一旦被人抓了,可能被人打出个好歹,甚至砍了你的手。你这三百块的水平连我都糊弄不了,怎么糊弄那些老油子?”我必须劝说唐晓凡。 “等度过了眼前的难关,我可能就戒赌了,千术全当娱乐,用来在女孩子面前装比。”唐晓凡说道。 “你这么说,恐怕就连自己都不信,如果你利用千术度过了难关,之后你对千术会更加痴迷。再然后,你就彻底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