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清王朝》 第二百七十八章 挑衅 “真是难办啊!” 马德离开之后,康熙的脸上的腾腾杀气马上就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名为疲惫的神色,接着,他又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上。 “皇上若是觉得身子乏了,还是先去休息休息……”张廷玉在旁边看着他这个样子,连忙说道。 “休息?唉……”康熙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廷玉啊,你看朕能好好休息吗?都不愿意朕过得消停啊!” “臣等有罪!”张廷玉躬身说道。 “好了。廷玉你不用老是把事情往身上揽,这不关你的事。”康熙轻轻摆了摆手,摇头说道。 “那皇上您……”张廷玉欲言又止。 “廷玉啊,你是不是觉得朕刚才做得太过了?高士奇、马齐还有马德都是朕的股肱重臣,朕却连个辩白的机会也不给,就直接把他们给打进了大牢,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啊?”康熙没有理会张廷玉想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问道。 “微臣不敢!”张廷玉急忙答道。 “不敢?”康熙随意地笑了笑,“你不是不敢想,只是不敢当着朕的面说罢了!……” “皇上……”张廷玉听到康熙这话,禁不住又把腰弯得低了一些。 “你怕什么?朕已经关了两个上书房大臣,不会再关第三个了。要不然,难道所有的事情都得要朕自己亲自去做不成?”康熙看着张廷玉有些瑟缩的样子,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道。 “皇上仁慈!”张廷玉躬身答道。 “仁慈?朕就是太仁慈了,结果人人都以为朕好欺负。朕继位之初,受鳌拜压迫,后又与三藩争夺天下,再征讨葛尔丹……前些年严厉了一些,弄得大家都难做,就想在这后来的日子里宽容点儿。看到百官因为薪俸太低,日子过得不太好,就允许他们借债国库,可是,他们都把朕当成是冤大头了呀!”康熙叹道。 “请皇上息怒!”张廷玉急忙说道。 “息怒?呵呵,朕没生气!跟这些人不值当子生气!……”康熙摆了摆手,又朝张廷玉问道:“廷玉啊,你知道朕怎么看这次清理国库亏空一事的吗?” “臣不敢揣测圣意!”张廷玉答道。 “不敢揣测?呵呵,那朕问你,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康熙问道。 “回禀皇上,微臣以为,此事有利、有弊!”张廷玉答道。 “太笼统了!”康熙略带不满的说道。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此次太子殿下下令清理国库,必然会造成朝局动荡,此乃弊;不过,此事却是势在必行!而且,一旦完成,可缓解国家钱粮之急,此乃利!”张廷玉又答道。 “呵呵,看来朕弄错了!”康熙微笑着看了看张廷玉,“朕应该把你张廷玉关进大牢,把马齐放出来!至少,他还能跟朕多说几句!” “皇上,臣的话虽然简单,可是,却是实情,多说少说,其实都是一样!”张廷玉答道。 “是啊!”康熙又叹了一口气,“朝局动荡,却又势在必行!真是让朕左右为难啊!” “皇上已经有所取舍,又何必感到为难?”张廷玉拱手说道。 “凡事哪有那么容易?国库居然被全部借空了!你知道吗,廷玉?朕真的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天下的官员居然都‘穷’到了如此的地步。非得把整个天下都淘进自己的腰包才罢休。户部做的好事,他们为朕管理国库,真是管得好啊!……”康熙略带愤怒地笑道。 “……”看到康熙发泄余怒,张廷玉没有再插嘴。 “廷玉啊,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把高士奇和马齐关起来吗?”咬牙笑了一阵儿,康熙又向张廷玉问道。 “皇上是怨他们知情不报,致使国库亏空至如此地步!”张廷玉答道。 “不错,是有这个原因。不过,朕还不会因为此事就把他们贬为阶下之囚。国库亏空,天下官员几乎是无不借债,如此大事,莫说是他们两个没有主管户部,未必能把事情弄得清楚,就是真的清楚,他们一旦将此事上奏,到时必会成为满朝文武的眼中钉,肉中刺。这等事,就连朕,也不敢轻率行事,又何况他们?”康熙摇头说道。 “那皇上关押他们是为了……”张廷玉拱手问道。 “哼,朕都不敢草率行事,胤礽却下令胤褆、胤禩二人前去负责,朕是怕这两兄弟撑不住,干脆糊涂了事啊!”康熙叹道。 “皇上是想借关押高士奇和马齐来宣示清理国库之决心?”张廷玉问道。 “没错。胤礽虽然已经将此事定了下来,可是,朝中此刻必然还是争论不休,胤褆、胤禩恐怕也还拿不定主意,说不定,他们派来找朕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可惜啊,此事没得商量!朕就是要借清理国库这事看看,看看朕的这两个儿子到底能不能成事!”康熙郑重道。 “微臣愚鲁,那皇上您为何连带着马德也一起关押了起来?朝中有所动作,各地督抚自然也要清理藩库。微臣与马德虽然不熟,可是,以其为人,必然会为此事而不遗余力,皇上把他关起来,岂不是成全了那些心怀不轨的官员?”张廷玉又问道。太子与阿哥们的党争他既没有兴趣去管,也压根儿就管不了,所以,他权当没听到刚才康熙的话外音。 “哼,你想得太简单啦!马德若是负责清理江南藩库,非得把三省清得鸡飞狗跳不可!你忘了他当初刚刚接任安徽巡抚的时候做的那些事?居然威吓一省官员,哼,上下数千年,朕还没听说过有这种巡抚呢!清理亏空之事一起,朝廷乱,江南可不能再乱得不可开交了!”康熙摇头苦笑道。 “皇上,请恕臣直言,江南除了马德,恐怕没什么人能把藩库亏空清理明白!”张廷玉又说道。 “朕知道此事艰难。可是,朕也不能涨了马德的气焰。长此以往,江南上下不合,非是朝廷之福啊!这江苏毕竟不是安徽,安徽民风剽悍,江苏却是仕绅成群,这里的人哪个没有点儿背景?他们这些人里,手眼通天这辈不知凡几,可没那么老实!马德能压得住安徽,却未必能压得住这里啊。”康熙说道。 “皇上深谋远虑!不过,皇上,您关了马德,江南藩库又交给谁来清理?”张廷玉又问道。 “安徽已经交给了胤禛去办,剩下的两个省,你就拟旨,江西就交给玉恒,至于江苏,张伯行估计就快到了,到时就把此事交给他吧!”康熙答道。 “微臣遵旨!”张廷玉躬身答道。 “好了,你也退下吧。去看看高士奇他们,别让那些下边的人作贱的朕的股肱!”康熙又道。 “臣遵旨!只是,皇上,臣还有一件事……”张廷玉又说道。 “什么事?”康熙问道。 “皇上,于中那里该怎么办?”张廷玉问道。 “于中?”康熙一怔。 “正是!皇上,于中与马德亲如兄弟,两人数年未见,此次随驾南下,他恐怕正等着与马德相聚,您把马德关了起来,微臣又该如何向于中说起此事?”张廷玉又问道。 “此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康熙挥了挥手,随意地说道。这等小事,哪用得着他专门下一道命令? “微臣遵旨!”张廷玉躬身退下。 …… 且不说康熙在江宁府听说了清理国库亏空之事之后所作出来的那些样子,远在北京城中,大阿哥胤褆和八阿哥胤禩一伙此时也正为那位太子殿下突然而出的强猛一招而愁眉不展。 自从那位太子殿下撂出这么一件大麻烦之后,直郡王府和八贝勒府就人满为患,每天来来往往的官员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可是,这种本来可以让胤褆、胤禩等人喜不自禁的现象却让他们越来越头皮发麻。 “咱们还真是小看了太子一伙,想不到他们居然还能出这么一招。”九阿哥胤禟一直是胤禩的死党,平时自视也不低,现在却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着实气闷的不行。 “要不,咱们干脆把这事辞了算了!凭什么就要咱们跟自己过不去?这种得罪人的活,让太子一伙自己干去!”十阿哥胤礻我叫道。 “哪那么容易?既然太子一伙算计好了,就不会让咱们推辞!人家现在可是监国!手握大权,你能怎么样?这一招是正儿巴经的阳谋,咱们不干也得干!”胤褆揉着眉毛,摇头说道。 “监国又怎么样?就是不干,难不成他还能把咱们吃了不成?”胤礻我不服道。 “哼!不知深浅!你不干,他叫别人去干!到时吃亏的只会是咱们自己人!”胤褆不悦道。 “怎么吃亏的就是咱们自己人了?这种得罪人的活,谁干谁倒霉!再者说了,谁肯干?又都不是傻子。”胤礻我反驳道。 “大哥的意思是说,如果咱们不能把这事撑下来,到时太子就会逼阿灵、揆叙、王鸿绪、徐乾学等人去做,他们只是臣子,可没有你我的背景,无论是他们想做还是不想做,太子谕旨一下,就再没得选择。那时候,做得好,得罪人的是我们的人,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做得不好,太子就能趁机整治我们的亲信,损失的也还是我们!……这也是大哥所说的阳谋之义所在。太子根本就不愁咱们不接这差事。”胤禩拍着手里的折扇,郁闷道。 “妈了个巴子!”胤礻我听完胤禩的解释,气愤的砸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却是再没什么言语了。 “关键是咱们如果不战而逃,到时皇阿玛那里又该如何交待?这两年太子做了几件蠢事,皇上肯定已经是看他不顺眼了,所以,咱们才能一直跟他抗衡。可是,咱们这回如果做不好,也肯定入不了皇阿玛的法眼,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优势就得重新丧失。人家是太子,生下来就比咱们地位高,咱们要是没点儿优胜之处,怎么跟他斗?”胤褆又说道。 “可如果得罪了天下官员,咱们也没法继续跟太子斗啊!”胤禟又苦笑道。 “主子!” 就在胤褆、胤禩哥儿几个苦于想不到对策的时候,胤禩的管家突然闯了进来,一副急冲冲的样子。 “什么事急成这样?连规矩都不懂了?”胤禩有些皱眉的看着管家,不悦地说道。 “主子,太子爷到了!马上就过来!”管家苦着脸答道。 “什么?”胤衤我一下子蹦了起来,“他来干什么?” “哼,我看他是想来看咱们的笑话!”胤禟阴声说道。 …… “哈哈哈,我说去直王府找不到大哥,原来是在八弟这儿。哦,老九、老十你们也在!好嘛,兄弟聚会,居然也不叫我一声,这太不给面子了吧?”胤礽来了,身边跟着凌普、琦亮,一来就是春风满面。 “拜见太子殿下!”不服归不服,太子终究也还是太子,胤褆、胤禩等人见到胤礽,依然还是得行臣子礼。 “唉呀,都是兄弟,不用这么客气。大家免礼!”胤礽大笑两声,嘴上说得好听,却依然站在那里等胤褆等人施完礼才算完。 “二哥真是好兴头!您是监国太子,皇阿玛可是付予重任的,怎么有闲空出来遛达?难道就不怕有人说您不干正事儿?”看着胤礽得意的笑容,胤礻我不冷不热地问道。 “老十你这话可不好听。我虽是监国,可也是你的二哥嘛。今天来这里看看诸位兄弟,难道也有错不成?如果有哪个家伙敢乱嚼舌根,我非得治他个挑拨天家情谊的罪名不可!”胤礽笑道。 “二哥这可是你说的!我就知道有个人乱嚼咱们兄弟舌根,二哥您是太子,可得为咱们兄弟出口气才成!”胤礻我“嘿嘿”一笑,说道。 “哦?”胤礽眼珠子转了一下,又笑道:“老十你又想鼓捣什么东西?是不是什么人得罪了你,你想让二哥帮你出气啊?不是二哥说你,平时你也得收敛一点儿,皇阿玛宠着你,可你也不能老是给皇阿玛找麻烦呀!” “我……”胤礻我本想趁着胤礽的话空给他上点儿眼药儿,却没想到胤礽居然不上当,反而还借力打力,不轻不重的训了他一顿,立时就有些火起。 “哈哈,老十就是这个脾气,做事有时候不知道轻重,太子殿下不必跟他计较。”胤禩脸带笑容地插到胤礻我和胤礽之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太子殿下能来小弟府上,可真是蓬蔽生辉,您请座!” “好说好说,还是老八你会说话!”胤礽得意地笑了两声,顺着胤禩的指引就坐了下去。其他几个阿哥也都跟着他重新列座。只是,凌普和琦亮刚待落座,胤衤我却又伸出胳膊挡在了他们面前:“我们兄弟在这里,哪有你们坐的份儿?” “哈哈,老十你可真会说笑。这又不是你的贝子府,你说了可不算!”胤礽看到胤衤我如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旋即又笑着说道。 “八哥的还不就是我家?”胤衤我脖子一梗,就是不收回胳膊。 “唉,你这个老十啊,还是小时候的倔脾气。老八啊,我这个二哥说话不管用,就看你的了!”胤礽佯做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胤禩说道。 “呵呵,太子休怪,老十只是开个玩笑!”胤禩干笑了两下,示意胤礻我拿开胳膊,让凌普和琦亮坐下,可胤衤我就是不听,一副不逼得凌普、琦亮在旁边“站岗”不罢休的架势。 “哈哈,看来咱们老十果然是个孙猴子的角色,还真是谁也管不了啊!”场面有些尴尬,胤礽佯笑道。 “太子可不要怪罪了老十,”胤禟干笑两声,又瞟了一眼凌普和琦亮,说道:“两个奴才,确实是没资格跟主子一起坐,老十这也是为了天家的体统,您说是不是?” “对对对,九哥你这话才对。天家的体统,哪能随便让两个奴才糟践了?”胤衤我一边笑着迎合胤禟,一边挑衅地看向胤礽。 第一章 倒霉五人组 茂密的森林里,一伙人正在穿行。 队伍共有五个人,三男二女! 他们很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鹅毛大雪之下,在处处显示出“原始”两个字的寒带丛林里,穿着用极为清爽的料子做的夏装前进……恐怕没有谁会认为自己是在作乐! 当然了,如果他们能跑得快一点儿的话,身体或许会因为剧烈的运动变得暖和起来,而且相信他们也有这种想法,只是……在天上飘雪的同时,地上的积雪,也有半米多厚! 跑试试? …… 所以,坚强的人们只能一步一坑的向前走!不坚强的?……等死吧! 五个人中,一个是一名大概有五十多岁的老年人,中等身材,上身穿的是“的确凉”的衬衫,下身是西裤!此时,他的衬衫已经全部扎进了腰带里面,还有一把折扇,也展开挡在了肚子上。 “幸好这扇面是绸子做的!”老年人边艰难的举腿,边嘴里咕哝。 除了这个老人,还有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青年“老伙子”!几根儿胡茬子让他的下巴上沾了不少雪,他比老人还惨,只穿着一个背心和一条大裤衩子,而且,他的脚在雪里迈出来的时候,也可以看到,那是光着的! “就是想凑个热闹卖个西瓜,我招谁惹谁了?”“老伙子”流着清鼻涕边走边叫。 第三位,是一位女性,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岁,穿的职业女性的套装,白色,在雪地里反光很厉害!只是这套装也有一点不太合适,那就是……下身是短裙,还是露出一小截大腿的那种。 “哈欠!早知道我就穿着长筒袜了!怎么说也是一层料子啊!”这位女性一只手里还拎着一双高跟鞋,另一只手还抱着一个手提包捂在身前。 接下来就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年纪轻轻,脸上……冻得通红,什么气也看不出来!他穿着一件纯棉T恤,下身是牛仔裤,这在五个人中还是属于高级“装备”的,所以,他看着“老伙子”不时瞟过来的目光,总是小心地说道:“大哥,我……没穿内裤!” 最后一位,女警员!而且是一位年轻的女警员!跟前面那位小伙子的年纪差不多,警服里的夏装让她在五个人里受苦最少,而她锐利的目光也不时扫过“老伙子”和“小伙子”,“你们最好不要打什么坏主意,要不然,……哼!” …… “唉哟!” 老头不小心跌倒在雪地里。 “费老,您没事吧?”小伙子冲了上来,一把扶住了老人,不过,看了看他那冻得嘴唇发青,浑身直哆嗦的样子,老人咧着已经被冻得僵硬的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能再这么往前走了,要不然,我们肯定得全部冻死!”老伙子叫道,他身强体壮,只是在这种冰天雪地里,他的强壮已无可用武之地。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穿套装的那位女性叫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手机不通,我们能怎么办?” “我们可以把雪堆成屋子,这样,就能挡住寒风了!”年轻的女警员想了一会儿,叫道。 “就我们这样,想当爱斯基摩人也不行啊,造个雪屋,里面的温度也不会大于零的!”老头叫道。 “是啊,而且,就算造,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恐怕不等工作完成就嗝屁了!”老伙子对老诚的话表示赞同。 “那怎么办?”小伙子喊道。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接着走,直到遇到人为止!”老人也叫了起来。 “费老,太……太,哈欠,太不可能了吧?这可是森林,不是树林!”穿套装的女人叫道。 “我们才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不至于这么差劲儿吧?接着走,要不然,全死在这儿!”老伙子大叫道,他已经忘记了他自己刚才的话。 “可是我们还能走多远啊?…我不想死啊……啊啊啊!!!”长时间的尖叫表明,套装女性的肺活量绝对大过作者。 “嗷呜……” …… “什么声音?” “我们遇到野兽了!……” “谁能知道这是什么野兽?”穿套装的女性问道。 “听这声音,跟动物园里的……老虎……挺像的!”老人苦笑起来。 “我就说嘛,这里肯定是东北!这下可怎么办?东北虎可是世界身体最大的老虎,比狮子都厉害,我们怎么办啊?”穿套装的女性捂脸小声叫道,看来她还是有理智的,知道此时不能大声。 “对了,小罗,你是警察,你的枪……”小伙子看到年轻女警员拿出的工作证里标注的“民警”两个字之后,果断地闭上了嘴。 “小马,你不是记者吗?拿照像机出来吓……”看着小伙子拿着来的一个微型摄像机之后,老伙子也没话了。 “对啊,好像我还有……”穿套装的女人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长方型的…… “电子防狼器!”老伙子和小伙子同时惊叫道。 “你们好像挺熟悉这种东西的!”女警员打着哆嗦,再次警惕的看着两个男人。 “现在的小子啊……”老人连连摇头。 “你怎么还带着这种东西?”老伙子看着穿套装的女人问道。 “这是我们女性的社会安全保障手段,七天前为止,这个东西已经电翻了二十八个色狼,现在,我把它贡献出来,你们谁去电只老虎来?”穿套装的女人手里托着“电子防狼器”说道。 …… 沉默! 老小两个“伙子”之间,你望我,我望你! …… “大哥,听说,现在的老虎都是人工养的,这个……” “好兄弟,就知道你是热血青年,大哥就不跟你抢了,你放心地去吧,我在后面吸引老虎的注意力,好掩护你!”老伙子的脑子快,嘴巴也快,瞬间就退到了老头和两位女性的身边,以此表示自己无意跟小伙子争夺“英雄”的名号。 …… “大哥,你比我壮啊!”小伙子怔怔的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 “可你看我现在……”老伙子瞅了瞅全身上下,又瞅了瞅其他人,“我比你们谁都僵,斗老虎,要的就是一个‘快、准、狠’,我都僵成这样了,兄弟……,全靠你了!” “我……我,我是文科的!” “这算什么理由?” “文科学生身体弱!” “前几天我们拘留了几个在校外打架的大学生,清一色‘理’科,一溜的虎背熊腰……”女警员突然说道,他的话让老伙子的脸色由煞白变得煞黑。 “我就说嘛……” “可全被一个长得瘦瘦的文科生给揍的鼻青脸肿!” “小罗,你们领导可是让你配合我采访的!”小伙子惨叫。 “嗷呜……” …… “怎么办?” “妈的,拼了!”老伙子大叫,接着,手一伸,就到了穿套装的女性面前,“防狼器!” “嗯,是条汉子!”老头点头微笑。 “你……小心点儿!”小心翼翼地把防狼器送到老伙子手上,穿套装的女性说道。 “……谢谢,我会的!”老伙子两眼通红,对着穿套装的女性使劲点了点头。 “这个电子防狼器是我托朋友从国外买的,很贵的……小心点儿,别给我弄坏了!” “……” “大哥,我……!”小伙子突然出声。 “你要去?”老伙子喜上眉梢。 “我跟你一起!”一拍老伙子肩膀,小伙子昂然道:“要死一起死,至少,咱们可以互相给对方垫背!” “……”老伙子愕然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文化人儿,弄不明白!” “这个……我说你们两个!”老人咧着一张已经差不多被冻得僵硬的嘴巴,把手伸到了两个“伙子”之间,“老虎还没来呢!就想急着去送死了?” “……” “……对呀!老虎还没来,我们快走!”老伙子一下子蹦出了雪窝,带头就跑! “我的防狼器!”穿套装的女人追了上去,速度居然也不慢。 “快走!要不然老虎就来了!”小伙子和女警员扶着老人,也向前面的两个人追赶而去。 第二章 倒霉老虎 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 还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五个人遇到的这条老虎,可能就叫“曹操”! “大……大哥,你……这是带……带的什么路啊?”小伙子埋怨老伙子。 “没让你跟……跟着来,要不是你在后面大呼小叫,这老虎会……发现我们吗?”老伙子也怨小伙子。 “小学好像学过《唐打虎》……内容忘了!”女警员带了点哭腔。 另外两个没心思听他们的话,都正小心的看着前面五米处这只身长超过三米的吊睛白额猛虎。 人虎对峙! …… 时间持续了几秒! “嗷呜……” 冰天雪地的,连根兔子毛都找不着,老虎估计已经饿的想啃树皮了,此时见到这么鲜嫩的食物,一跃就朝着五个人扑了过来! “啊……” 虽然冻得不轻,可是,五个人也正处于极度的精神紧绷状态,所以,老虎前爪刚离地,他们就连滚带爬地向四面逃开。 “嗷呜!” 一爪扑空,老虎没有多做停留,稍一转身,就扑向了一个距离最近的,那是……女警员! “啊……” 一声尖叫之后,女警员就做出了奇奥难言的高难度,离地二尺侧翻一百八十度,再雪地平转二百七十度,最后双腿向上垂直九十度……蹬!难度系数一定高达3.6之上。 可怜的老虎,被蹬中了下巴! 不过,女警员也不好过,虎爪在距离她的脸蛋儿三公分处划过,吓得她躺在雪地里,双腿垂直朝上呆在了那里。 “嗷呜!” 闷吼一声,甩甩被一个人类在危险状况下暴发出来的强大力量蹬得头昏脑胀的脑袋,老虎清醒了一下,而等它再看向前方的时候,就看到两 条有如玉石般的长腿,那是一个身穿套装的漂亮女性正站在它身前二十厘米处发呆。 “嗷……嗷呜!” 刚刚想例行先张嘴发发威,老虎就被电子防狼器的强大电流给电得平空后跃五米,然后,就地打起滚来! “啊……” 套装女性紧接着使出来的高分贝尖叫“攻击”又把老虎又给吓得跳起来朝着老伙子跑了过去。 “你别过来,我可是玩刀的,一个西瓜说分三十二片绝分不出来三十六片儿来,说切皮就绝对切不着瓤……”老伙子手舞足蹈,边说边退。 “嗷呜!” 老虎叫了一声,不过,这回它小心了一点儿,没有急着冲上去! “给你说了,你别过来……滚!” 老伙子佯装向前冲了一步,结果,老虎被吓退了一步。 “你敢过来老子把切成生虎片儿!” 一次奏效,老伙子大喜,又向前迈了一步。 “嗷呜!” 老虎扑了上来。 …… 三米长的身躯,把老伙子盖了个严严实实! 地下雪厚! 老伙子被压到了雪里,还好……老虎扑过来的时候,他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又被扑倒之后,不至于直接就现身在老虎的嘴边,而是被压在了老虎的肚皮下边。 “我咬!” 情急张嘴,老伙子对着面前白白软软,温柔加温暖的老虎肚皮开了咬! “嗷呜!” 正在雪地里寻找食物的老虎突然觉得肚子上的剧痛,于是,它叫了起来,然后,四肢一直站起身,一爪子就朝着身体下面拍去! 什么也没有! 老伙子此时已经伸展开了身体,他双腿紧夹着老虎的腰,脑袋顶住了老虎的下巴,嘴巴紧咬着老虎的颈部,双手紧抓着老虎的皮……他坠在老虎肚皮上了! “嗷呜!” 老虎终究只是野兽,,对肚子上突然出现的异物有些害怕,所以,它不住的抖跳起来,只是,以它的智力还想不到如何才能把老伙子弄下来,于是……一人一虎陷入僵持状态……人稍占优势! …… “唐打虎!?”女警员终于想起了小学的课文! “怎么办?”穿套装的女性爬在一棵树上,向下问。 “莫总,你的防狼器!”老人叫道,“那个可以把一个成年男人电翻,电这只老虎,只要多电一会儿,也应该能让它一时失去活动能力,我们就可以先动手打死它!” “到时候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告我,你们要出庭作证!”套装女性叫道。 “……噢!一定!” “那谁去电?”拿着防狼器,套装女性把目光对准了小伙子,同时发出这种目光的还有老人和女警员! “……呜呜,我,……我去就是了!”抹了一把泪,小伙子庄严的接过了防狼器,“记着,让我们社里的赵总编给我写悼文!” “知道了,我找金庸给你写!”套装女性说道。 “……谢谢!” …… 老伙子的身上已经很暖和了,只是,力气也差不多用完了! 老虎的脖子上已经被他咬得一塌糊涂,这是因为老虎挣得太厉害,把伤口都挣裂了! 当然了,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位“老伙子”同志: 他……牙好! “死在老虎嘴下,也算不冤,至少,这畜牲比我值钱!”死咬着老虎的脖子,老伙子心想。 …… 小伙子拿着防狼器,小心的朝着老虎走去。 “兹嘎兹嘎……” 脚踩雪地的声音不小,大风声也掩盖不住! 这全怪大自然! “日后要支持增强温室效应!” 小伙子心中手里捏着防狼器,心道,然后,他就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于是,急忙向回跑! “嗷呜!” 老虎还在原地不住转圈子跳着,恰好看到了回头就跑的小伙子,于是,它吼一声就追了上去,搞不定肚皮上的,还搞不定另一个? “快回去!” 刚刚聚到一起的老人和两个年轻女性看着小伙子带着老虎跑了过来,急的大叫。 “这防狼器怎么用?” 小伙子也在大叫——他看到老虎了,就在身后不足二米! “……绿色按纽!”套装女性大叫。 “嗷呜!” 老伙子把老虎颈上的皮又撕坏了一块!所以,受到这种“激励”的老虎跳了起来,把刚刚转身的小伙子给扑倒了。 …… 抖动! …… 还是抖动! …… 抖…… …… “这个死记者,居然把我的电全用光了!”套装女性拿着防狼器大叫,此时的她好像早就已经忘记了周围的环境! “先别管这些了,杀虎要紧!”老人说道。 “它可是受保护动物?”看了看还在口吐白沫,不住抖动的老小两个“伙子”,女警员有一些为难。 “可这老虎比我们加起来都壮,而且,它很饿了!”老人又说道。 “那就杀吧!”套装女性说道,“反正我们还需要保暖的东西,虎皮正好!” “那就动手吧!”老人看向了两个女性。 “费老,您是让我们去杀?”女警员指了指自己和套装女性。 “嗯!”老人点头! “没有武器或者刀具,怎么杀?难道学武松用拳头砸?”两个女人苦闷道。 “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老人微笑道。 “怎么办?” “咬死它!” “什么?” “你们看它脖子上的伤口,都是牙咬的,所以,用牙咬很可行,只是我的牙不行了,就只能靠你们了!”老人接着微笑,一不小心露出了洁白整齐并且正闪耀着发同白金一样光泽的牙齿。 …… 第三章 急智 老虎死了! 是被咬死的! 当然了,不顾形象的开咬不是女士们会做的事情,虽然她们当时已经露出了一口细白的贝齿,并且也已经在向着老虎靠近,可是,在动口之前,那个老头就已经发现,老虎没气儿了! 凶手,百分之一百二十就是“老伙子”! 因为根据伤口判断,老虎是死于喉管断裂!而当时老伙子的嘴却还咬着一块虎皮在它的喉管部位抖动着,鲜血直流,那叫一个惨! 所以,当老伙子从被电击的痉挛中恢复过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女警员庄严的警告:别想跑,到时候跟着一起去警察局说清楚!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老虎的命运并没有就此打住,这种情况下,五个人对它那绝对保暖性能良好的“皮”可是垂涎欲滴,所以,没过多久,可怜的倒霉老虎就被扒了个精光,而倒霉五人组则因为它慷慨的“捐赠”,终于可以有一些悠哉的观赏雪景了,三米长的大老虎,它的皮足够五个人用了! 处理好老虎皮之后, 五个人没敢多停留,马上就离开了案发现场,继续开路! …… 可是,好像还有一句俗话: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中国人民古老的智慧再次被五个人的遭遇证明了其正确性。 刚刚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的五位同志,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老虎虽然死了,可是,它的吼声在森林里还是传出了很远,结果,引来了……猎人! 这些人的穿着……五个人都很熟,而且,这些人脑后都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 …… “尔等何人,居然胆敢剃发?莫不是不想活了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在这么大的雪天,地上有着这么深的积雪的时候骑着马出来,可是,不可否认的,这人对五个倒霉者很有震撼力,一脸的大胡子只是小菜,关键是那人身后跟着一百多个刀枪并举,甚至有的还手执火枪的部下。 “我……我……” 五个人中唯一一个有点儿反应的是老伙子,可是,这位老兄也只能从牙根处崩出一两个毫无意义的符号,根本就表示不出什么意思。 “将军,那俩妞不错嘿!” 一个两眼明显带着一些火光的家伙对那个骑在马上的人说道,他言语之中的所带着的,无疑是那种三年没见女人的某种孤寂男性常有的语气。 “混帐!” 正当倒霉五人组中的三位男性听了这人的话,不自觉的将两位女同伴围在中间的时候,那个被称做将军的骑马男子也做出了一件稍稍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他居然一鞭子就抽在了那意图不轨的家伙的脸上。 “大军出行在外,你难道还想带着两个娘们回营吗?你忘了军法了?不怕本将军斩了你?” “小的不敢!请将军恕罪!”听到这声色俱厉的话,进言的家伙立即就跪倒在地颤声求饶起来。 “你马上给我滚回大营,报告索相,就说我们抓到几个行迹可疑之人,问他怎么办?” “喳!” …… 看着那个进言的家伙踩着雪地勿勿的去了,五个人又看看已经把他们包围的一百多明显士兵打扮的人,都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 “本将乃是黑龙江将军萨布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胆敢剃发?说!” 那将军又大声吼道,随着他的吼声,五个人心中都掠过一丝心寒。 “黑龙江将军萨布素?这名子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老伙子喃喃自语。 “这位将军大人,请问,这里可是大……大金朝?” 老头的话让其余四人皆是一愣。 “什么大金?这里是大清的疆域!” “大清!?……难道,难道大金已经完了吗?英明汗,还有天聪汗,他们那么……难道最终还是败在了明军的手里?” 老头一脸凄然,“颓然”坐倒在了雪地之上!而他一跌倒在地,其他四个人立即就蹲下扶住了他,只是,没等四个满眼疑问的同伴问出声来,老头就已经小声的说了一句:“你们装什么都不清楚,配合我就行!” 听到这话只是愣了一刹,四个不明所以的人就由两位女性带头,在那里大声叫起了“费老”,语气焦急,好像是失了主心骨一样。 而老头的一席话也让那位自称是大清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的脑袋蒙怔起来。 身为清朝守御满洲北疆的大将,他当然知道费老头口中的英明汗和天聪汗是谁,也有些明白了老头先前所问的“大金”的意思,可是,他弄不明白,这跟面前三个男人胆敢剃发有什么关系!大清铁律:擅自剃发者死!这可是能诛九族的大罪。 “想不到啊,我赫舍里·费迪南费尽千辛万苦回到了家乡,故国却已湮灭……列祖列宗,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给我闭嘴!” 萨布素大叫! 这回他可听得清清楚楚了,那老头居然在自称姓“赫舍里”?这问题看来已经不是他能够随随便便就处理的了!虽然说他是独镇一方的大将,可是,“赫舍里”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当世之中,除了三个人,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或者说是胆敢随便处置。 而这三个人,就是当今的康熙皇帝、太皇太后孝庄,以及权臣索额图! 因为“赫舍里”现在是大清国的后族姓氏!这一族中,地位最高的索额图更是当今大清国最的权力的大臣,除了另外一个权相明珠,没有任何人能够跟他做对,别说他一个黑龙江将军,就是一品大员,如果真惹起索额图的气儿来,玩完恐怕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而这个时候,更是两大权相斗法斗的最狠,最激烈的时候,对相互的敌对方,下手都特别的狠,他如果因为这件事惹的索额图不高兴,也太不值得了。 “你说,你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萨布素又小心的问了一下费老头,语气不自觉的就缓了下来。 “呜……我是大金正黄旗旗下,赫舍里氏,名叫费迪南!” 老头装模作样的被四个同伴扶起,满脸悲痛的答道。 “索相正是正黄旗的!”萨布素心中对费老头的身份更加确认起来,不过,他当然不会亲自承认这一点儿,这种事,最好不要插手,所以,他做出了把面前的五个人带回大营的决定。至于军令,跟索额图有关的事情,再大的军令也得靠边站。 …… 索额图的心情很不好! 受康熙皇帝的命令,他到尼布楚来是跟沙俄谈判的,不久之前,清军在雅克萨打了一场胜仗,将沙俄派在雅克萨的总督托尔布津(也就是《鹿鼎记》里被冻死的图尔布青)都给打死了,沙俄在这里的兵力不够,所以,就提出了谈判的要求,本来,沙俄擅自侵入大清国土,朝中上下都以为应当好好教训一下他们,不过,康熙正在盘算着如何消灭准噶尔的葛尔丹,所以还是授意他可以做出一定的让步,雅克萨收归大清这是应当的,至于尼布楚,则可以让给沙俄,可是,那个沙俄派出来的谈判大臣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自己这些于费尽了唇舌,他居然还恬不知耻,还是绕在雅克萨的归属问题上打转,其他的问题就是不谈,这让他十分的恼火,虽然他今天愤而退出谈判,可是,毕竟这是康熙教给他的任务,必须完成,而且得是一丝不苟的完成,要不然,一直跟他在朝中斗的不亦乐乎的明珠一党肯定会落井下石的! 想到这里,索额图更加头疼了,上了年纪了,还要冒着严寒来谈判,还要担心朝里的“小人”在背后使坏,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报,启禀索相,萨布素将军在营外抓到几个大逆不道之徒!”索额图住的军营里的中军大帐,帐外亲兵接到报信,进来向他报道。 “大逆不道?” 索额图突然很想骂人,虽然尼布楚旁边不算是无人区,可是,怎么说也跑不出深山老林的范畴,在这里居然还能抓的到什么“大逆不道”之徒?就算有,那种人也应当是在南方啊,哪有跑到满洲来捣蛋的?这里可是满人的大本营! “这个萨布素可真能耐啊!那就让他把人给我押来!” 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索额图倒想瞧瞧这位黑龙江将军能抓来什么人,就当调剂一下自己此时不悦的心情了。 不过,等了一会儿之后,进到他的大帐的,却只有萨布素一个人! “萨将军,你抓的大逆不道之徒呢?” “回禀索相,末将……那被末将所抓的人,他……他自称是满人,而且……”萨布素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对索额图说。 “满人?咱们满人里面也有大逆不道之徒?还而且……而且什么?说!” “回禀索相……”想了一下,萨布素还决定先不要太直接的说出那话来刺激索额图,这位权相近些天来一直脾气很差,他可不想太触霉头,于是,组织了一下言辞,他说道:“索相,被末将所抓住的共有五人,三男二女,自称从西方归来的满人,他们……他们已经剃了发,而且,还自称姓‘赫舍里’!” “什么?” 索额图以与他的年龄绝不相称的敏捷跳了起来!对萨布素的话,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阴谋!明珠的阴谋!可是,细一思索他就把这个念头给扫到了八千里之外!明珠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的麻烦,这是什么时候?他此时的谈判可是关系到大清跟沙俄日后的疆界问题的,明珠在这个时候扯他的后腿,康熙非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可是,如果不是明珠阴谋,还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玩这一手呢?这一招也太匪夷所思了一点儿!居然还让出手的人剃了发!…… “把人给我带进来!” “喳!” 没有听到索额图的话里有什么怒火冲天的意思,萨布素的心定下来不少,不过,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大帐。 接着,五个被捆着的倒霉蛋儿就被押进了索额图的大帐。 “这……大逆不道的东西,你们是什么人?” 索额图并没有做出一位年长的官场老手应有的表现,一看到五个人的发型,他就毛了,虽然这里面有点儿自然反应的意思,可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一个惯例,对平头老百姓,当官的最喜欢先拿官威压人!不过,这一回,他的这个官威却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因为,他面前的五个人正在仔细地打量着他,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话! “大胆,索相在问你们话,没听到吗?”看到五个人好似无视索额图的存在,看向索额图的目光更是像在看猴一样,旁边的近卫立即就大声呼喝起来。 “索相?……噢,”费老头一副刚刚醒悟过来的样子,急急忙忙就对着索额图叩下了头,并大声叫道:“赫舍里·费迪南见过索相大人!” “什么索相大人?”萨布素是跟着五个人一起进来的,听到费老头的话,立即就皱起了眉头:“索相就索相,后面还加个‘大人’干吗?” “这位大人不是姓索名相的吗?”费老头抬起头,一脸迷糊! “胡说八道!”索额图轻斥了一声,不知不觉的就在嘴角带起了一点儿微笑。 “索相的意思就是说,索大人是当今的宰相,不是说索大人姓索名相,索大人也姓赫舍里,知道了吗?”萨布素是个武夫,并不知道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等于已经认同了费老头跟索额图是一家子,可是,他不知道,费老头却是明白人,一听到他的话,立即就做出一脸惊讶之色,顺杆爬了上去…… “索相也是我们赫舍里家族的人吗?” …… 这句话让萨布素差点儿就想当场抽烂自己的嘴巴!尤其是在看到索额图的一张黑脸之后! “你说你姓赫舍里,有何证据?” 没有管萨布素这个莽夫,索额图坐在帅位之上,眼角斜视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五个人,出口问道。 “我们……没有证据!” 费老头一脸黯然! “没有证据你们就敢自称是我满洲贵胄?……好大的胆子!来人,拖出去斩了!”索额图沉声怒道。 “我们是真的呀!……索相您听我说啊……” 看到两边的士兵向自己冲过来,费老头按住两边意图反抗的同伴,大声叫道。接着,他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起了自己这批人的苦难历程。 按照他的说法,他们五个人的祖先,是当初后金天聪汗皇太极派人出征收服北方女真各部时的一只斥候部队,只是,这只部队很不幸的,遇上了一只沙俄的探险队,虽然他们骁勇善战,可是,对方是有火器的,而且人数也比这支十数人的斥候部队多了好几倍!所以,最终,三十几个人里,就只剩下了七个还活着,而且个个身受重伤失去了战斗力!大概因为他们是军人,那些沙俄的人想从他们的嘴里撬出点儿东西来,所以,并没有把他们杀了,而是带着他们继续那名为探险,实为抢掠与调查的行动! 不久之后,一个满人寨子被这批沙俄鬼子给血洗了!又有一百多人被抓了起来……后来,他们都被带到了一个城堡,又最终被当作奴仆运到了莫斯科。 …… 时间流转,一百多名满人从来没有放弃回到家乡,他们不住的努力,不住的抗争……一百多人,一代传一代……终于,他们回来了,虽然只剩下五个人,可是,他们终于还是回到了家乡…… “如果索相真的要杀我们,也请让我们先看到盛京的城墙!闻一闻建州的泥土!” 最后,费老头“声嘶力竭”的吼出了这么一句。 …… 第四章 身份·磨刀 “你的祖先叫什么名字?” 听了费老头“感人肺腑”的述说,索额图的话不自觉的就松了下来,不过,尽管如此,他却仍然没有轻易相信对方的言语。 “不知道!” 费老头还是在摇头。 “连你们的祖先叫什么也不知道,你又如何让我相信你们的身份?” “祖上多次意图逃回东方,为那些沙俄贵族所忌,不允许我们拥有自己的名字,否则,格杀勿论!小孩子难免会有所失言,所以,只有成年之后,我们才会有先辈偷偷告知自己的姓氏,小人七岁之时跟随家人逃离莫斯科,却被歌萨克骑兵追上,家人为了掩护我们,引开了追兵,勿忙之间,只来得及告知我们的姓氏……” 费老头的解释让索额图无话可说!虽然费老头这话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真的,可是,也没有人能证明这是假的!不过,索额图还是自认为发现了其中的一个破绽。 “成年之后才能得知自己的姓氏?你七岁这时就与家人分离?哼!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盛京与建州的名字的?” “虽然小人的家人没能逃走,可是,跟我一起逃走的人中,仍然有年长之人,他们自然知道这一切!” “……”索额图一时无语,这话也没错。 “那你们说是从西方归来,可会西人的语言?” 萨布素突然又插口道。 “对,你们可会西人之语?” 索额图欣赏的看了一眼萨布素,看来这家伙还不错莽到家,还是有一点儿急智的! “这有何难?……”费老头一伙相视而笑!接着,从费老头开始,到女警员,一人一句外文就溜了出来,末了,费老头和套装女性,加上小伙子还各自来了一段朗诵。 于是,索额图信了! 这就是最大的证据!因为,清代末期以前,在中国,会外语的就只有廖廖几个朝中的通译,而且这些通译大多数也只是通晓满、蒙、回、藏这几种少数民族语言,会西方语言的基本上就是没有。现在,出来一溜,岂能让他不信?至于这些语言之中有什么不同,他也没听出来!他总不能对着这几个人说,“我不会外语,你们等我叫一下通译!”那他还有什么面子? 既然已经有些信了,又有可能是一家子,所以,索额图让人给五人组松了绑,让他们站在一边,并且问起了西方的一些事情来,这些当然难不住五个人,一通胡诌,唬得帐里的每一个都更加确信他们是从西方归来的。 而在这一轮的谈话中,由费迪南介绍,另外四个人也都有了一个满人的身份! 两位女性一个是费老头的亲人,他的侄女,叫赫舍里·罗欣;另一个是皇亲,是觉罗氏,名叫莫睛! 两个伙子,老伙子:富察·于中;小伙子:钮钴禄·马德! 在听完他的话之后,索额图对他的最后一点儿杀意也不得不收了起来。 费老头的话没有一丝破绽!或者说,索额图找不出来破绽!他就算一点儿也不相信费老头的话,也挑不出刺儿来,因为费老头所说的这几个姓氏都是大家族的,这些家族在战场上失踪的人海了去了,难道还能一一查明?努尔哈赤时期满清可没有立下什么文字档案,查也没处查,尤其是当初多尔衮死后顺治清算他的后帐,毁了好多记录! 而且,在费老头说出“莫斯科”的时候,索额图就已经有一些相信他的话了,毕竟,这个时候,哪有大逆不道之徒能知道“莫斯科”的? 其实索额图并不知道,费老头这番话在被捕后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琢磨了! 刚刚看到那些出产日期明显不对的“清兵”的时候,费老头就已经有一些明白自己这伙人的处境了,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人会跑到深山老林,大雪纷飞的地方拍电影,再说了,也没看到摄影机啊!而刚才萨布素没把他们五个人立即就带去见索额图实在是一大失策,让他有机会跟同伴串起了供,于是,五个满洲勋贵后代就横空出世了! 其实,费老头也是不得不这么说! 说自己是汉人?那身为满洲贵族的索额图就极有可能不念什么回归之情,甚至会眼也不眨就把他们五个全都给宰了! 所以,出于自身安全考虑,成为满人是很必须的。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勋贵之后,这就更简单了,因为除了这几个姓氏,满洲姓氏他们找不出来其它的了! 可是,费老头并不知道,在他说出觉罗氏这三个字之前,索额图仍然有杀人灭口的心思,原因十分简单,那就是他们五个人剃了发,确实是“大逆不道”!为了预防万一,杀了也无可厚非! 可是,觉罗氏这三个字出现之后,索额图就只能放弃这种想法了!如今他跟明珠正斗到关键时刻,费老头五个人按照刚才的说法那就是勋贵子弟,尤其是姓“觉罗”的,要是真的皇亲的话,如果砍了,让明珠知道了,肯定就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弑杀皇亲”的罪名!这个时候,弄这种跟大逆不道的差不多的罪名实在是有点儿没事找事! 不过,索额图也并没有就此完全相信费老头的话,他的脑筋早就转过来了,一切都是这五个人自己说的,还有一个皇亲,那就交给皇帝嘛!自己只管看押就行了! 于是,他就先跟这五个人近乎一下!在他看来,费老头五人如果是假的,那无所谓,如果是真的,他们从西方不远万里回到满洲,这就是大功,是彰显满人气节的大功劳,以康熙的性子,定然会大加封赏,那他就又多了一份儿迎回功臣的功劳,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而至此,费老头五个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脑子快的并不止费老头一个,套装女性,也就是现在的“觉罗·莫睛”也出手了! 康熙是什么人? 虽然都只是道听途说,可是,莫睛仍然可以确定,康熙是一个精明的家伙!费老头的话顶得了一时,可能不能顶到见康熙呢?可以确信,他们五个人肯定是要被带到北京见康熙的,那时候,他们能不能顶住? 面对不确定的前景,必须先做一些有利于确定自己这伙人地位的事情! 刚才就他们在外面就听到了,这里临近“尼布楚”,那么,按照记忆,索额图到这里唯一的一次就是跟沙俄谈判! 因为这件事,索额图立下了大功,并且终于因为这件大功而超过了明珠,成为一清朝最有权力的大臣! 那么,如果自己这伙人也在这里面插上一手,以康熙的性子,至少不会卸磨杀驴,说不定,他还会帮忙确认自己这伙人的身份,并且,大有封赏。 所以,莫睛思考了一下,终于把目光对准了索额图,“索相是在跟俄国人谈判吗?我等在离开欧洲之时,倒也听说过一些事情,或可助您一臂!” “助我?”索额图听到莫睛的话之后一愣,不过,他紧接着又是一笑,“我索额图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不用女人帮忙!” “是吗?”莫睛有些嘲笑地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说道:“索相难道真的愿意把开疆拓土的功劳随手丢弃!难道大清的疆土真的已经到了不值钱的境地了吗?” 索额图被她这话弄得一愣,本想发火,可想着对方终究是“皇亲”,所以,还是暂时忍住了脾气,只是抬起眼皮看了看莫睛,才沉声问道:“你说开疆拓土?” “是!” “你一个小小女子,有何能耐敢如此大言?” “大不大言索相只要听我说几句就知道了,我敢保证,就算我的话不能让相爷开辟疆土,也能让沙俄老老实实让出尼布楚!”莫睛微笑道。 索额图没有说话,只是倒背着手,在大帐里转了两圈,康熙给他的底线就是让出尼布楚,可是,毕竟也是一份国土,还是不让最好,尤其是满清向以军功为重,这开疆拓土更是非比寻常,尼布楚能不让出去而完成这个和约,他的功劳就会更大,地位就会更稳固,对付明珠就会更容易,尤其最重要的,那就是现在的这个俄国谈判使臣实在是太无赖了,如果能多点机会治一治他,岂不是很好? 想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了莫睛,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出来让我听一听!看看是不是对这场谈判有所助益,如果有,你们就算立了一功,到时我自会在皇上面前替你们美言,可是,如果你只是夸夸其谈,哼,可别以为我就会怜你是一名女子!” “好说!”莫睛自信的笑了笑,“沙俄本是欧洲北部一个穷国,他们的统治重心也在欧洲,所以,在东方,他们绝派不出大军,因为他们绝对无法穿过数万里疆域来保持后勤,所以,在这里,我们是主,他们是客,我们强,他们弱,胜利是必然的,这是一;二,沙俄一直想有一个在欧洲的出海口,所以,跟北欧强国瑞典一向颇有摩擦,如果沙俄跟我们有了战争,瑞典一定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三,蒙古人曾横扫欧罗巴,今日仍然有留在西方的蒙古部族,这些人,一向受沙俄的欺压,而我大清才是蒙古人的故乡,所以,这些蒙古部族也可以成为威胁沙俄心腹部位的一柄尖刀;四,俄国人虽然脾气较为耿直,可是,他们只认实力,如果一个皇帝打了败仗,那么,这后果可就有一些难料了……” 莫睛的这些话,让索额图有一些傻眼! 因为这些东西他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当然知道谈判应该知己知彼,只是,他本以为俄国应该是一个强国呢…… 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天赐良机,别说只要回一个尼布楚,以他的性子,不再从沙俄身上割几块肉下来怎么能甘心? 可如果是假的,而且他也听了,岂不是要怡笑大方,成为大清历史上的笑柄? “莫睛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就是从欧洲来!索相,如果您不信,可以先让我们装成小兵跟在您身边,给您随时提醒,到时候,您只要看一看那个俄国使臣的反应就知道了!”费老头转了转眼珠子,也顺上了一句。 …… 搭档的很好,简直就是严丝合缝,索额图终于无法阻止心中那股立大功的念头,同意了费老头的提议! 第五章 倒霉使节 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费要多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尼布楚的! 他只知道,他倒霉了!而且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今天一大早,他就兴冲冲的去了清军大营,去跟清帝国的谈判大使,索额图进行会谈!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差点儿就无法相信自己的运气,简直就是走运到家了! 那个索额图,虽然是清帝国的首相,可是,在他看来,在谈判桌上,那家伙跟一个刚刚跨入学校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什么是国际谈判? 扯皮! 可那位索额图首相却跟他摆书本,讲道理! 这家伙当国家之间的边境谈判是什么了?是学术论坛了吗? 不得不承认,这位索额图首相很有才华,虽然这家伙所说的那些东西,和列举过的那些书本他一样也没有听说过,可是,能随时随地读出那么多书上的原话,而且是一字不差,这位索额图首相的超强记忆力由此可见一般,可惜……这是在进行边境谈判!在这种时候,讲的是实力,当然,还有耐心! 不错,实力上,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清帝国占优,而且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士气正盛!可是,很显然,他们不想再动粗了!这个强大的帝国在边境陈兵数万,却不愿意继续攻打在这里只有几百兵力的尼布楚,那么,他费要多罗还有什么可怕的?反正他又没有在莫斯科找情妇,不用急着回去温存。 而更让他感到可笑兼运气到家的,就是索额图居然让他知道了己方的谈判底牌! 这不是摆明了让他继续去占一些便宜吗? 要知道,他只是一个候爵,而且早就想把自己的爵位变成公爵了! 可是……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天之内变成了泡影!虽然他相信自己已经因为这次的签约而立下了大功,可是,无力的挫折感让他依然十分的难受,毕竟,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就因为他那轻飘飘的签字而消失在了俄罗斯的国土中! 当时,他刚刚被索额图的亲兵带到那顶熟悉的大帐! 然后,他就看到了索额图正襟危座在那谈判桌后,一脸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本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索额图就摆出了这么一副面孔,当时还真把他吓住了,那面孔里的威严,他轻易的就看出了这个人是多么的有力量,有权势!可是,乍着胆子跟这位大清的首相谈了几天之后,这威严的面孔已经对他没有了任何的威慑力!因为他已经知道的索额图的底子。 所以,他当时十分从容的跟索额图打了招呼,稍稍行了一个礼之后,就在索额图的另一面的坐下了。 可是,刚坐下,那索额图就突然用一句话把他从椅子上给炸了起来,他在清楚的记着那句话的每一个词。 “费要多罗先生,本相代表我大清帝国康熙皇帝陛下,郑重的向您宣告:我大清帝国,跟你们俄罗斯帝国,两国之间的边界线,应当定在……高加索山,乌拉尔山以及乌拉尔河一带,当然,山跟河都归我们,你们只能拥有山下的草原以及河边的芦苇地!” 他当时还以为这位索额图首相只是在为前些天的事情而出出气,故意吓吓他来开开玩笑,可是,当他看到索额图身边的一个士兵拿出了一个文件,并且向他展示了那名为《中俄边境划定草案》的文件里的一些条款之后,他相信对方是玩真的了! 所以,他暴怒了! “你们这是在开玩笑吗?你们当我们强大的俄罗斯是什么?是一只随时可以打倒在地,随时可以宰杀的绵羊吗?……” “您说的非常不错!事实上,此时的俄罗斯,就是绵羊!而且是一只没有角的绵羊!” 索额图没有回答,回答他的居然只是那个拿文件给他看的小兵!而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个小兵就一句接着一句,毫不手软,毫不留情地差点儿把他打入了绝望的深渊! 从俄罗斯的穷困,到远东跟莫斯科的距离,再到俄罗斯跟欧洲各国的矛盾……,一条条的摆下来,让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可能小看了那个索额图,索额图在前一段时间很有可能就是在等这些情报! 最为可怕的,他居然好像听到帐外有人在说瑞典语! 这还得了? 如果,清帝国真的派出大军在远东开打,而那些同样是清帝国所属的、强悍的蒙古骑兵从那个女人所谓的蒙古高原一路北上,不断打击中西伯利亚和西西伯利亚,截断远东跟莫斯科的联系,同时,瑞典再从西面夹攻,加上那些跟蒙古人同根同源,而且受尽俄罗斯帝国压榨的鞑靼人也可以从南面向北,扰乱俄罗斯最为重要的欧洲部分,让帝国无法全力跟瑞典这个强国作战,那么,后果将会怎么样? 尤其是这个小兵口里所说的“三光”! 那些鞑靼人万一真的用了这个女人所说的这种方法,那么,就算俄罗斯最后打嬴了,也会一蹶不振,实力大落,又如何面对波兰、普鲁士、法兰西以及其他的欧洲强国?虽然很多欧洲的传统强国一直看不起俄罗斯,认为它是贫瘠地区,可是,有便宜占的话,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尤其是这个女人还说过,清帝国的康熙皇帝已经批准,无论哪个国家,只要跟俄罗斯开战,就可以跟他们这个世界上最为富有繁荣的国度通商!这是最为可怕的一条!光这一条,就足以让俄罗斯万劫不复了! 因为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诱惑!如果这个消息传回欧洲去,那些一直垂涎东方优雅的瓷器,美仑美奂的丝绸,以及那回味无穷的茶叶的欧洲贵族们,说不定会撺掇他们的国家把俄罗斯全灭了再送给清帝国来换取更多的好处!……这不是不可能!因为除了打仗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会在乎俄罗斯,虽然可以肯定的说,俄罗斯是欧洲强国,可是,没有任何一个欧洲人会说,他(她)想去俄国!甚至,很多俄国人自己也想离开贫穷的祖国!那片寒冷的土地没有几个人愿意呆,自然也就没有几个人会在意那片土地会归谁! 可怕的后果让他差点儿当场崩溃! 好在他也知道清帝国还有自己的麻烦! 在准葛尔,有一支清帝国的叛军,并且,实力还很强! 这一条足以成为他在这场谈判上的一块强有力的砝码! 可是,谈判进行了没有多久,他就撑不住了,因为他确定,这个清军军营里有瑞典人,因为他在这座军帐里,发现了一柄维京巨剑!要知道,在欧洲,会用维京巨剑的,只有瑞典人,那些北欧海盗,维京蛮人的后裔!而且那把剑装饰的十分华美,他可以肯定,那是瑞典人送给索额图的礼物!而索额图把这把剑放在帐中,恐怕也是因为不明白西方各种剑的区别所致,要不然,就算他再不懂外交,也应该知道,透露了自己一方的情报后果会有多严重。 不过,他来不及去考虑索额图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了,居然有瑞典人通过广阔的西伯利亚来到了远东?还搭上了强大的清帝国?难怪索额图就这一回敢这么说,不仅因为清军有了更加重要的客人,还因为索额图要发泄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气,他坚信,这些天他一定已经把这位首相大人给气惨了。 情况如此糟糕,怎么办? 沉思良久,他终于当机立断,向索额图直言指出了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跟瑞典人的阴谋!而接着,又经过激烈而紧张的斗法,他终于从索额图嘴里诈出了真正的消息! 瑞典人居然早就去见过康熙皇帝了! 而且,人家足有一个使团,这个来到军营里的,不过就是一个专职送礼的,昨天来了之后,今天早上就回去了,说是要到澳门去坐船回欧洲! 这说明什么? 说明瑞典就要动手了! 而走海路一向比陆路要快! 那么,得知这一情况的他除非能赶在瑞典使臣回到欧洲之前到达莫斯科,将这一紧急情况禀报沙皇,否则,一切玩儿完! 可是,从远东经西伯利亚回莫斯科,路程何止万里? 所以,必须争取时间! 于是,在经过一场短促便激烈,持续了几乎一整天的争执之后,他费要多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俄罗斯保住了大部西伯利亚!虽然,贝加尔湖没有了,库页岛也没有了,远东的海岸线也少了一半儿,而且,因为给不出索额图要的三百匹好马,他还不得不让出了鄂毕河、勒拿河和叶尼塞河这几条西伯利亚的主要河流的下游!虽然……可是,他嬴得了时间,以及……清帝国的允诺:不会以通商为条件而促使欧洲各国进攻俄罗斯,不会在远东向俄罗斯发动进攻,不会鼓动鞑靼人袭扰俄罗斯! 也就是说,清帝国只需要以几个毫无价值的空头话,就换取了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不过,这些荒芜的土地换取俄罗斯的生存又算得了什么? 他坚信,他救了俄罗斯! 他,费要多罗候爵,是俄罗斯的英雄! 第六章 奉天提督的火 索额图的嘴巴自从那天之后就再没有合上过!虽然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可他仍然认为自己这些天一直是在做梦! 对费老头五人的身份,他已经实打实的从心底里确认了!……除了自己人,谁还会这么可了劲儿的帮忙? 那是多少的疆土? 那是得用多少军队,多少时间才能得到的土地? 躲在马车上,看着莫睛从费要多罗手中要来的西伯利亚地图, 他突然感到有一些快乐的麻烦,这么长的边界线,得要多久才能彻底的勘定啊? “果然不愧是‘觉罗氏’的人啊,身上多多少少也沾有爱新觉罗氏的一点儿血,难怪如此厉害!……”收起地图,索额图在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才不担心自己的功劳会被莫睛分走,那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就算她再厉害,又能如何?康熙是不会让这么大的一个功劳被一个女人占去的,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因为如果那样的话,自己这一大群老爷们儿的脸朝哪儿搁? “或许,皇上会以他们不远万里回归为缘由,封这个莫睛当个郡主吧!至于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一些功劳,应该也能沾上一点儿光,可这谈判成功的大功劳,是肯定不会逃出我的囊中的……哈哈哈,明珠,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斗!”又一次拿出用汉满俄三种语言写成,签有他索额图和费要多罗的名字,盖有两国皇帝印章的条约,索额图止不住的又一次大笑起来。 …… 而就在索额图得意的不得了的时候,费老头五人却聚在另一辆马上内商量起了自己的未来。 首先发言的是莫睛,她现在可是得意非凡,一上来就先颂扬了一番自己的功绩:“你们算了没有?那得是多大的领土?先不用说库页岛对日本的战略在位,还有这些土地中蕴藏的矿产,哇,光那三条水量丰沛的大河,只要再过个几百年,修几条输水管道,直接进入蒙古高原,还有新疆,啧……光想一想,我就觉得自己好伟大啊!” “从西伯利亚修输水管道到新疆?可能吗?”老伙子于中摸着自己日渐浓密的胡须,不屑的说道,结果,他的话得到了另外四人一致的白眼。 “从新疆都能修输气管道到上海,俄罗斯都能从穿过西伯利亚修输油管道到太平洋,我们修几条输水管道又有什么不行的?”罗欣这个名义上费老头的侄女儿维护起了五人中唯一的同性。 “……那你了不起……”于中果断的放弃了跟女同伴的对垒。 “我们现在可是要接着去见康熙啊,不知道那会是一番什么情景?”马德的话里稍稍有一点儿憧憬。 “不行!我们不能去北京,至少,现在不能去!”费老头突然说道。 “为什么?光让索额图自己一个人去领功劳?我才不同意!”莫睛小声叫道,“我也要名留青史,流芳百世!” “小莫啊!”费老头看着莫睛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在留命与留名之间,您愿意选哪个?” “费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去北京会有生命危险?”罗欣追问道。 “小罗,你要记着,从今以后,要叫我伯父,万万不可再叫我费老,知道了吗?”没有回答罗欣的问题,费老头反而对罗欣严肃的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暗暗骂了费老头一句,罗欣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费老,那你为什么说我们不能去北京呢?”马德接着又追问了过来。 “难啊!我想,咱们都知道索额图和明珠此时正斗得不可开交,咱们现在相当于已经上了索额图的船,可是,你们难道忘了,康熙的几个儿子可没一个是善茬儿,而索额图要保的皇太子却是里面最没出息的一个……” “难道您是说,我们不能卷入到康熙诸子的夺嫡之争里?”莫睛问道。 “不错!虽然康熙现在正值壮年,可是,我们既然是索额图一党,那么,就难免会遭到顾忌,如果我们表现的太突出,你们说,以一个皇帝的身份,康熙他会怎么想?” “会想,这帮家伙会不会帮着我儿子来夺我的权呐?是吧?”于中插嘴道。 “没错,而且,我们之中,立下大功的又是小莫,大家别忘了,在清朝,女人比任何一个朝代都没有地位……所以,小莫无论去不去北京,这谈判有成的大功,都不会落到她的身上!而小莫如果跟着去了北京,以清代皇室对后宫以及女性干政的忌讳,你们说,小莫会有什么结果?” “可恶的封建社会!可恶的性别歧视!”莫睛气咻咻的坐到了一边,她其实并不是没想到过这一点儿,只是没想到后果会有这么严重而已,而看到她的样子,罗欣赶紧就凑过去安慰。 “那我们怎么办?”马德接着又问道。 “我们是从西方归来的,想看一看故土,当然要表现的像一些……所以,我们到沈阳,噢,不,是奉天,就停下!”费老头说道。 “奉天?辽宁首府!也行啊,不过,咱们能不能向索额图要点儿东西,比如钱啊之类的,要不然,咱们岂不是什么也没有?” “这个我们不用说,索额图也应该会给我们安排,至于以后的路,等我们安顿下来,再细细的想一下吧!” “如果康熙忌惮我们,派人过来赐我一死怎么办?”莫睛又有些担心的问道。 “应该不会了!只要我们远离朝堂,暂时就应该不会有事,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们还是得想个法子……” 五个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 …… 索额图的队伍一直从黑龙江向南走,终于到达了奉天! 这个时候,费老头五个人也按照先前商量的,表示不愿意再向南行,并向索额图辞行! 按照费老头的话说,他们一直想回到盛京(即奉天),如今既然到了,就想留在这里,置家立业,以慰祖先在天之灵……等等! 结果,这些话居然还让索额图小小的感动了一把,当即就下令奉天大大小小的官员一定要好生对待他们五个人,还赠送了他们五个人一万两银票,又磨唧了一阵儿,这才继续南行,只是索额图踏上南行的马车的时候,恐怕怎么想不到那挥手向他告别的五个人不仅没有感谢他的赠金之谊,反而正在心里大骂他“小气鬼”!他以为一万两已经很多了,殊不知,这五个人都是知道他的底的…… 而索额图走后,费老头五人就住进了当地官员特地安排的一座府邸,据说这府邸还是满清开国功臣,郑亲王济尔哈朗的旧宅!由此可见,索额图的吩咐是多么的有份量。 就这样住了一个多月,费老头带着两个伙子倒是常常出去转,而莫睛跟罗欣只能因为不认识什么朋友,又不能像他们男人一样出去自己找朋友,只能呆在府里干住着! 这种情况一直到了新的奉天提督上任之后才得以结束! 由于奉天是满清的旧都,又是东北少有的一座大城,所以,奉天提督的职位十分重要,不仅身负监察蒙古诸王的重任,还有辖制满清东北诸军的大权,非是皇帝的亲信不能担当这一职位!而上一任的奉天提督,就是康熙平定三藩之时的大功臣,名将周培公!只可惜,这位有儒将之称的老兄却在即将给吴三桂最后一击的时候,因为手握三十万大军,又是汉人,引起了朝廷一贯对汉人的猜忌,终于被释了兵权,派到了奉天当提督,虽然康熙给他的解释是练兵以备日后剿灭葛尔丹,可是,他自己却是十分明白情形的,于是,心情不佳,加上又不适应北方的严寒天气,终于一病不起,呜呼哀哉! 而这位新任的奉天提督,却是费老头五人的旧识!他就是雅克萨之战中立有大功的黑龙江将军,萨布素! 可是,最让人想不到的却是,这位新提督上任的头一把火,烧的却是原郑亲王府,也就是五人现在住的地方。 原由,也是十分的简单,他……他居然说自己喜欢上了罗欣,想娶他当老婆!并且,还准备了丰厚的彩礼,向费老头这个名义上的伯父提起了亲! …… 第七章 闪电“成亲” “这个,提督大人,你……”看着摆以客厅里那一箱箱的绫罗绸缎,一盒盒的金银珠宝,费老头也难以保持自己一惯的冷静,刚才罗欣在听到萨布素的来意之后,就已经让刚雇来的仆人对出来会客的费老头说了,她是打死也不会嫁的,如果费老头敢乱说话,后果一切自负……她会推dao从小受到的尊老爱幼的教育,保证让费老头亲身感受一次警察的“暗箱操作”!而面对如此威胁,别说费老头没那个心,就是有那个心,也没这个胆儿了,要知道,五个人里面,罗欣因为职业的关系,可是最有威慑力的一位。 “哈哈,费老看看我这些彩礼,可还过得去?”费老头很为难,可是萨布素却没有这种心情,他拉着费老头挨个箱子看了过来,神色中难掩得意:“这里面可有很多是皇上赐的,我对欣格格那可是真心实意的啊!……”(格格,按照满洲的习俗,实际上是指姑娘,小姐,并不是爵位!也就是说,任何一个满族人家的女孩儿,都可以称“格格”,清代,实际上仍然是以郡主,公主为封号,从低到高,分别为多罗郡主,和硕公主,固伦公主!……) “费老,这些东西可全都是极品啊,依我看,欣欣要是嫁给萨提督,准没错儿!”跟着费老头一起出来会客的还有于中跟马德,只是,于中的话却有一些往外拐,差点儿就让在偏厅偷听的罗欣当场跳出来表演一场大宰活人。 “对对对,于兄弟果然不愧是我们富察氏的好兄弟,老哥先谢过你的美言了,哈哈哈……”萨布素是满洲镶黄旗,富察氏,而于中按照先前编的,也是富察氏,也就是说,于中的身份如果得到最终的确认的话,也将会成为被称为“上三旗”之一的镶黄旗旗人,而费老头和罗欣的赫舍里氏,则是正黄旗;马德的钮钴禄氏,是正红旗;至于莫睛的觉罗氏,那自然也是正黄旗了,皇亲嘛!(清代康熙年间,康熙整顿旗务,将正黄、镶黄、正白三旗收归皇帝亲领,从此之后,三旗被称为“上三旗”!在此以前,皇帝只能管正黄旗!鳌拜曾统领镶黄旗,多尔衮曾是正白旗主!) “于中,你这小子……”不明白于中打的什么主意,费老头指着他,一时也想不出话来。 “费老,您别这么看我呀!我又不是做什么坏事儿!”于中笑着躲开了费老头的指指点点,接着又说道:“虽说小马和欣欣他们是青梅竹马,还订过亲,可我看他们这些年打架的次数倒是不少,亲热却没见过,看来是有缘无份,所以呢,还不如就此分开,你说是不是?” “我……?”费老头怔住,马德也当场张大了嘴巴,他跟罗欣订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于中这是打的什么主意?难道他没看出来罗欣那一身警服根本就是虎皮吗?他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来到这里,还想弄他个三妻四妾五姬六侍的呢,于中这不是把他的如意算盘全都打到爪哇国去了吗? “什么?欣格格订过亲了?还是跟这位马德兄弟?”萨布素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咳咳……是啊!不瞒提督大人,欣欣跟小马在十多年前,还都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由他们的父母做主,订过亲了,只是,这些年来东奔西跑 ,差点儿就忘了,唉,这实在是小老儿的不是啊!”费老头转弯快,不顾马德在他身后猛拉他的衣服,直接就把这门亲事板上钉钉,定了下来。 “费老,难不成是看不起我萨布素?我来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欣格格订过亲?”萨布素听到费老头的话,脸色阴了下来,不满的问道。 “提督大人!这亲事嘛,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到处张扬吧?再说了,您也没来问一下,直接就把彩礼给抬来了,我们也没时间给您说呀!是不是?”于中又凑上了一句,说得费老头一个劲儿的点头。 “就是就是,提督大人,我跟欣欣订过亲,于哥跟睛姐更是早就已经成婚了,只是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而且都是在认识您以前发生的,没必要向您一一禀告了吧?” 刚刚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于中就被马德这记猛炮给轰得来了个“井喷”! “你们……哼!” 萨布素不是傻瓜,当然能看出这里面的不对,不过,这五个人倒还真不是他现在能动得了的,毕竟莫睛的功劳在那里摆着,跟着索额图回京的那些士兵又都不是哑巴,当然会说出点儿什么,现在这五个人在京城那可是话题人物,就是康熙来了也不好轻易做出处置,何况是他?所以,他只能恨恨的拂袖而去! …… “于中于大哥!您可真行……我是什么时候订的亲啊?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啊?”萨布素走后,两伙子就不得不面临两个手执棍棒的美女的“质问”了!罗欣逮的是于中,莫睛,则早就K上了马德。 “我会嫁给那个卖西瓜的?你这个臭小子,亏了还是个记者,怎么长得一双贼眼?” “年轻人就是做事不牢,唉!这年头,女娃娃都是不能惹的,这一点连我老头子都知道,你们居然还敢犯?我猜,你们是串通好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噢,你们早就对小罗和小莫有非份之想了吧?”费老头怡然自得的喝着茶,轻飘飘两句话让两伙子要受的罪又加了一倍!因为这句话,罗欣教训完于中又找上了马德,莫睛K完了马德,又拿着棍子堵住了于中……这一通好“揍”! …… 只是,正在府中打闹的五人却没有想到,萨布素走出了郑亲王府之后,脸上的失望与阴沉马上就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居然是一副得意洋洋的面孔。 “大人,有什么好高兴的!那罗欣您可娶不成了啊!”他的一个亲兵问道。 “哼!这五个人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在皇上的意料之中!订亲,成婚?真当我萨布素没见过女人?也不弄清楚来历就直吼吼的冲上来?嘿嘿,我倒要瞧瞧,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大人来求亲是有目的的?” “那是当然!这五个人是一起来的,虽然目前还是目的不明,不过,他们肯定是不会愿意分开的!他们五人的性格本领好像是互补的,所以,一旦分开,就肯定有许多事都做不了,这一次我来求亲,就是来试探一下而已!” “大人,那您也用不着用求亲这一招吧?想分开他们那还不简单?难道他们还敢跟您对着干不成?” “你错了!我们目前都没有这个权力来处置这五个人,这五个人是皇上的!而且,你忘了那叫莫睛的女人的功劳有多大?就是皇上,也不能轻易下手啊!……” …… 萨布素自以为得计,可是,他却忘了他是什么身份!奉天提督!掌东北三省军权!同时还负责辖制科尔沁蒙古大军!是清朝所有提督一职中,最有权力的一个!这种身份,就相当于今天的******员!费老头五个人又岂敢轻轻易易地把他得罪了而不做出点儿补救来? 所以,刚刚过去了几天,一份请贴就被人送到了他的府邸。 “邀我过府赴宴?他们这是打的什么牌?”对费老头等人的心思把握不住,萨布素就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幕僚。 “不知道,这五个人来历不明,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所以,很难猜测他们是想干什么!”幕僚说道。 “那我就不去!哼,偏就不卖他们面子,看他们能怎么样!” “这不太好吧?”那幕僚有一些担心道,“这个费迪南已经在请贴上说了,这次要向您赔礼,而且,还说请了留守奉天的诸位王爷,您如果不去的话,岂不是显得比那几位王爷还难请?” “那又如何?留守奉天的这些家伙哪一个不是空筒子,干心菜儿?” “是空筒子!可是,那简亲王、东亲王还有果亲王,他们可都是世袭罔替的****啊!就是皇上,也要卖他们几分面子,您如果不去,惹他们不高兴了,上折子参您一本,就算皇上不会降罪,您恐怕也要白白弄个训斥不是?”幕僚有一些苦口婆心,他说得没错,留守奉天的那些王爷虽然没什么权力,可正因为如此,反倒更加注重面子上的事儿,谁敢对他们不敬,那是绝对不允许的,而皇帝因为他们的身份,总要帮衬一下,毕竟他们都还是一家人! “……好吧,去就去!我倒要看看,这五个人有搞出什么鬼来!”皇帝的训斥有时候总能惹出很多事非,所以,萨布素为了少惹麻烦,终于答应赴宴。 …… 三天之后,日子到了! 萨布素准时赶到了郑亲王府! 可是,到了之后,他却有一点儿摸不着头脑了!他本以为自己没拿架子,准时赶到已经是很早了,却不想,居然是最后一名,大堂的主席上,几个身穿亲王服饰的人更是早就开始胡吃海啃了! 于是,怀着一点儿迷惑,他挨个儿上去向那些人行礼! “奴才萨布素,向东亲王请安,向果亲王请安,向简亲王请安……” “提督大人这可就不对了,你也是咱满洲的勋贵,还是统兵的大将,我们只不过一群没什么用的‘****’,你哪里用得着向我们请安啊?……” 看到萨布素在自己面前曲膝,东亲王和果亲王二人倒还没什么,随口就客气了几句,接着就把目光对准了桌上的饭菜!可那简亲王勒布托却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引的人人侧目,都不明白他这个空筒子王爷为什么突然得罪萨布素这个当红的领兵大将,要知道,萨布素不仅是个将军,他身上还有着一个“内大臣”的衔位,这可是可以直接上折子弹劾人的! 不过,这些人,包括请人来的五个外来户,却都不知道,勒布托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简亲王的爵位已经传了几代了,第一任简亲王,叫做喇布,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儿子!费老头五人,住的也正是勒布托家的祖宅! 索额图当时并没有细想,而且又刚刚因为莫睛的帮忙而立下了大功,所以,看到郑亲王府空着没有人住之后,为了表示自己对五人的看重, 就随手把这座宅院给了五人!而以他当朝权相的地位,奉天府尹又岂敢不办?所以,只能让勒布托这个没什么权力的“简亲王”吃亏!对此,勒布托一直就十分的有气! 而萨布素之所以能当上奉天提督,表面儿上也是因为索额图的力荐,于是,萨布素在他眼里就成了跟索额图一党的家伙,所以今天一见面,忍不住就拿话轰了过去。 可是,他这一轰还没过瘾呢,就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几个亲王倒还罢了,爵位在那里撑着,另外那些什么参领、佐领之类的,却受不了这个,一个个都心思忐忑的看向了萨布素!尤其是他的几个亲信,都怕萨布素生了气,动不了简亲王就改动他们来撒气! 第八章 康熙来了 “王爷这是什么话?您可是皇上的本家,就算奴才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您无礼啊!您说是不是?”对勒布托的挑衅,萨布素表现的不卑不亢,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里面加了一点儿教训的意味儿。 “那倒是……可惜啊,咱们跟皇上距离太远了,一个京城,一个奉天,差着可是好几千里……天高皇帝远,我们这些王爷又没什么本事,沾不着多少皇上的好处哟……”勒布托阴阳怪气的说道。 “王爷,就算您再沾不着皇上的好处,别人又敢如何?咱们大清有八旗,您怎么说也是一旗之主,您的那些旗下奴如今可有不少都已经是达官显贵,您只要一句话,他们又岂敢怠慢?您手里,可是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呀!……”奉天府尹阴着脸说道!他最近看勒布托十分的不顺眼,他当然知道勒布托这么做的原因,为这事儿,这位简亲王可最近可没少找他的麻烦,虽然这空筒子王爷没啥权力,却能上折子,参不了索额图,却参过他,要不是这事儿的始作俑者是索额图,康熙也绝不会轻易就把这事儿遮过去!不过,就这样,他也是挨了个处分!所以,每次一想到这里,他就有气:有本事你找索额图去啊,老找咱一个小小的府尹算什么能耐?还铁帽子亲王呢!什么玩意儿! “生杀大权?咱们可没那本事,朝廷的官儿,要是我说杀就杀了,那不是谋反了吗?玉恒,你怎么说也是个三品官儿,难道连这点儿见识也没有?”勒布托听到奉天府尹带刺儿的话,心中火气更是直往上冒,这家伙仗着在京城有人撑腰,居然敢对他这么一个王爷挑刺儿,真不是个东西!(因为地处东北,为满清发祥之地,所以,奉天府尹品秩很高,跟管理京城的顺天府尹同为正三品官,而普通的知府不过才是从四品,中间差着三级!) “王爷说的是,是奴才说错话了!奴才向您赔罪!”奉天府尹端起酒杯,一口闷下,把勒布托接下来还没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气得这个王爷直哼哼! “哈哈,诸位王爷,大人,今天小老儿请诸位来,可不是议论这些事儿的啊!……”好不容易看到几个头面人物停下斗嘴,费迪南连忙就插了上来,他今天可还有其他的事儿呢! “是啊!今天呢!咱们一是因为初来乍到,想先跟咱们奉天城的诸位头面人物套套情面,以后,还请诸位多多照顾啊……来,于某先干为敬!”于中捂着胸口,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朝着四面做了个罗圈揖,接着就小心翼翼的把酒给灌了下去!……前几天马德那几句话可把他害惨了!罗欣倒是没怎么对他下重手,莫睛却是要多狠有多狠,他现在才知道,这妞练过跆拳道,还是什么三段!到现在他的胸口还隐隐做痛呢! “哈哈,好说好说!几位都是咱们大清的功臣,皇上日后定然会多有封赏,说起照顾,恐怕日后还要几位多多照顾一下咱们哪!……”东亲王诚诺看到勒布托脸色不愉,怕他再说出点儿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所以,就先开口应了于中一句!带头把酒喝了下去,而他这么一个亲王都卖了费老头一伙面子,其他人也只有跟着了! “多谢王爷吉言!……”喝完酒,费老头对东亲王作了个揖,接着又说道:“今天请诸位来的第二件事呢!就是想请几位王爷和大人,还有诸位参领、佐领、牛录帮忙做个见证!……” “见证?难道费老有什么事?”奉天府尹玉恒问道,他跟费老头五个人的关系还算马马虎虎。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萨将军向我那侄女儿求亲的事儿……这也怪我们自己没说请楚,让萨将军误会了,所以呢,今天,我们摆这几桌宴席,也是想向萨将军赔个罪!……还请提督大人多多海涵啊!” 看着费老头带着于中和马德朝自己打拱作揖,萨布素的脸色立刻就变得要多黑有多黑!这算什么?不是摆明了告诉大伙儿:我们怕你这个地头蛇给我们穿小鞋儿,今天请这么多人来这里,就是告诉大家,我们已经向你赔罪了,你要是再找我们麻烦,那就是心胸狭隘,小人一个!……把他萨布素当什么人了? “萨布素,人家费老都向你赔罪了,你也得表示一下啊!……”萨布素求亲不果的事情虽然因为双方都不愿意张扬而没怎么大范围传播,可是,几个王爷和那些有点儿脸面的人都是知道的,看到现在的情景,简亲王勒布托在心里是一个劲儿的直乐,巴不得萨布素当场发飚,所以,在旁边儿摧了一下明显已经有所恼怒的萨布素。 “……”深吸了一口气,萨布素忍住了心中的火气……他不能让人看扁了,求亲不果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又不是人家女的看不上自己,而是因为她先前已经订过了亲,不好违约罢了!再说了,自己又不是真心的……所以,基于这种自我安慰的心情,他也对费老头抱了抱拳,算是接受了对方的赔罪。 “多谢提督大人……这个,辜负了提督大人的一番美意,为了表示歉意,我们呢,特地准备了一点儿小意思,还请提督大人笑纳……” “这个就不用了!萨某人家里倒还不缺东西!费老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听到费老头要送给自己东西,萨布素心中更怒,这不是当自己是个唯利是图之人了吗? “我们当然知道提督大人不缺什么金银珠宝,所以,我们送给大人的,绝不是这等俗物!” “不是金银珠宝?噢,对了,费老是从西方回来的,难道是西方夷人的什么奇物不成?”果亲王也开口问道。 “哈哈,若是那东西还在的话,或许可称得上一个‘奇’字……可惜啊,我们回归的途中,什么东西都丢了……”费老头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此时,马德也从里间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大张卷起来的白纸。 “这是什么?莫不是西方什么‘大家’的‘墨宝’不成?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跟咱们大清的比一比!哈哈……”指着那张白纸,简亲王大笑,嘲讽之意不言自明。 “王爷说笑了,这当然不是什么墨宝,这其实只是一张图纸!”马德微笑答道。 “图纸?什么图纸?” “诸位请看……”看到并示多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这边儿,马德微微一笑,把图给摊开,挂到了仆人搬过来的一张屏风上。 “火枪?!”萨布素首先认出了纸上的东西! “提督大人不愧是武将出身,不错,这正是一种火枪的设计图纸!” “我还当是什么好东西!火枪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咱们大清难道还缺这玩意儿?只拿出一张图纸来,莫不是几位以为咱们大清造不出这东西?”勒布托不屑道,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显然都是这个意思。 “哈哈,这可不是普通的火枪!诸位请看……”于中站到图纸前面,他手里举着一颗小小的,黄澄澄的东西,“这就是这种火枪的子弹!以铜为壳,弹头跟弹壳只是紧紧合起而已,内盛火yao,不必点火,只须扣动扳机便可发射,所以,相对于以前的火枪,有很大的改进!而且,不必担心弹药的问题,可以全天候的使用,也就是说,即便是浸了水,这种枪照样儿可以射击!” “这……这是不是真的?我们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火枪?”果亲王问道。 “这种枪,其实只出现过一把!” “一把?” “不错!以前,我们在西方的时候,曾经认识两个一等一的巧匠,一个叫克虏伯,另一个,叫勃朗宁!他们曾经被我那侄女儿救过,所以呢,就用自己的技术,帮她打造了一把梦幻之枪!” “梦幻……枪?”萨布素和场中所有人的脑子几乎都在发晕。 “这就是这把枪的图纸!”费老头没有管他们,自顾自指着那张图纸!“枪,其实是我那侄女儿自己设计的,动手制造的则是克虏伯和勃朗宁,……本来,我们也想送一杆这种枪给萨将军以示歉意,只是,我们的那枝在回归的途中丢失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匠人来重新制造一把,后来我们一想,火yao起源于东方,我大清又是当今的‘中央帝国’,一定不会缺了制造的高手,所以,干脆就把这图纸送给萨将军,他是统兵大将,造枪一定比我们更方便!” “这种火枪真的能造出来?”萨布素虽然对火枪并不精通,却也是知道一些的,看着那图纸上一个个图案,他只觉得复杂的要命!实在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一把火枪也要这么复杂!不就是一个枪拖,一个枪管就成了吗?不过,于中说的那全天候使用的话却让他很是心动,大清的火枪赶不上西夷,这他是清楚的!而且,就连大炮也是靠着红毛夷才造出来的,要不然叫什么红夷大炮呢?雅克萨之战,更是让他明白火枪火炮能起到的战果,俄国人就千把,守着那么一个小小的城堡,他们几万兵马却打得都那么吃力,还不是因为枪炮上面比不上?如今听费老头几个人说的,好像这图纸上的枪在西夷那边儿也算得上是极品,这东西要是呈上去,让人研究出来,再加上全天候的使用……好像皇上不久之后就要征讨葛尔丹了吧? “当然造的出来!只是尺寸上面要求的很严格!还有钢铁也要精制的!”马德轻轻易易地就把两个最大的限定给抛了出来!如今中国的最小的量度好像还只是“寸”,想要造出这种“精密”的步枪来,有的难的!就更加不要说钢铁方面的要求了!不过,这两个前提他可已经说出来的,到时候造不出来可不是他们在撒谎骗人! “好!这东西萨某人先收了!”萨布素并没有注意到马德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出于一种直觉想将这种火枪的给弄出来。 “哈哈,那我们可就当提督大人原谅我们了!”费老头等人松了一口气,他们想出这个主意其实并不只是想籍此缓解萨布素对他们的恶感,更重要的是想趁着不久之后康熙出征葛尔丹的空档,让对方意识到自己五个人的能力!而且,越是临近战争,对武器方面肯定就会越加重视,就算这种枪不可能很快就造出来,只要康熙能出于好奇下令研制,他们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正事儿处理完,接着就是杯筹交错!费老头和马德、于中三人使出浑身解数,只求能跟这些人套上点儿关系,最起码先混个脸熟,留点儿好感! 而他们在前面喝酒应酬,莫睛和罗欣在内院却有一些无聊,只能呆在房里乱七八糟的瞎聊!…… “你的那把枪能用吗?可别到时候人家造出来了,结果又打不响!”虽然已经是姐妹了,而且关系还很好,可莫睛仍然有一些不放心罗欣这个小民警出身,连佩枪的资格都没有的妹子。 “打不响就肯家是他们没造好嘛……”罗欣拈起了一个酒盅放在眼前直勾勾的盯着,一点儿也没有担心的意思,“我以前可是警校组枪第一名,对那些零件熟的很,至于其他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那你说康熙会怎么处置咱们?还是他会一直把咱们晾在这里?” “不知道!……康熙这个人很难捉摸,不过,把咱们晾在这儿的可能性不太大!……还有,莫姐,你整天担心来担心去,这可不是你女强人应该有的心态,而且,很容易老的!” “唉!不担心不成啊!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太难受了!……早知道就不答应留在奉天了,还不如直接跟着索额图进京呢,至少,我们该有个什么结果也早就能知道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的!奉天人少,关系也没那么复杂!而且,明珠和索额图斗法,也一时斗不到这里!可我们如果到了京城,那就麻烦了!谁知道那个明珠会不会拿我们开刀?我们的来历太诡异了,有心人要是想找个破绽,恐怕也不难!……比,比如……比如……” “比如什么?” “惨了,莫姐,我们刚到的时候讲的是汉语还是满洲话?” “好像是汉语……” “我们既然是清人进关之前被掳走的满人后代,怎么会说汉语呢?就算会汉语也可以,可,可是你会讲满洲话吗?” “这有什么?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好解决的很……我们的‘先辈’不是一直在想着逃跑的吗?又被那些俄罗斯贵族追杀,结果,一个个都死翘翘了,没来得及教我们满洲话,而且连费老头在内,我们都是在欧洲其他国家长大的,由于整天跑呢,连各国语言也没学好!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会说汉语,据说是从南洋出海到达欧洲的人,我们自然就学会汉语了……” “这也行?” “当然行,不行的话,让他们去查好了!” “……佩服!莫姐,你不愧是奸商出身,以前一定卖过不少假货吧?” “……” “哐!” 房间的门被撞开了!两女立即就竖着眉毛看向了与个胆敢打扰她们姐妹谈话的人,看得跑过来报信的马德浑身汗毛直竖,嘴里也得卜不清起来,“前……前面有人……来传圣旨了!康熙……已经启程,要再来奉天,召见奉……奉天和蒙古诸王……咱们五个,特旨同诸王一起前往见驾!” 第九章 吓人 康熙刚在不久前到奉天见过留守奉天的八旗诸王还有蒙古诸王,如今,事隔不久,居然再次前来,对天下的震动可想而知。 不过,知情人都很清楚,与上一次旨在拉拢蒙古诸王共同对付葛尔丹不同,这一次,康熙可是志得意满,他要做的,是如何分配那新得的广大的土地!毕竟,那么大的一片领土,又有很大的一部分远在蒙古的北面,想撇开蒙古诸王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干脆做做好人,好生的分配一下,到时候,不怕那些视草场和骏马为命根子的蒙古诸王不帮他!……葛尔丹哪有这些? 由于各项征讨事宜都已经在进行,所以,虽然康熙留下了太子胤礽留守北京监督国事,他自己仍然带齐了重臣,比如索额图和明珠,还有新任上书房行走,已经被底下人称为第三宰相的高士奇,一齐朝奉天而来,以备随时处理各项事务。 “你们怎么看那五个人?”大冬天的,虽然没有黑龙江那么冷,可康熙所在的御辇里仍然生起了好几个火盆儿!几个宰相级的人物也都陪在一旁坐着! “皇上,奴才以为,那费迪南五人来历不明,而且窍称‘赫舍里’、‘觉罗’等贵姓,定然是有所图谋,是故,朝廷不应该对其进行姑息,就算他们立有大功,也不能封赏太过!”除去索额图,出自满洲的两个宰相就只有明珠了,他保养的很好,虽然也已经五十多岁,可是,乍一看上去,也就如四十许人。 “明珠,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此大功不赏,你把皇上看成是什么人了?”索额图看到明珠这么说,立即喝斥道!他还没有回到北京的时候,就已经得知,明珠一党趁他北上谈判的时候,多次在朝会上弹劾他结党营私,专擅权谋,要不是康熙因为他人在北方,不愿意偏听偏信,光靠他的那些手下,肯定是撑不住的,所以,他一直想找机会报这一箭之仇,只是,明珠为人狡猾,根本就不留给他一点儿机会,他到现在也没能出了这口怨气。 “索相何必如此着急?我可没说过不赏,只是认为在弄清这五个人的根底之前,只宜暂时略过这一层,先将正事儿办完再说!莫非索相您已经想把那个费迪南加到你们‘赫舍里’的族谱里面去了?”明珠取笑道。他一向看不起索额图,同样的都是帮助康熙除过鳌拜的功臣,可是剿灭三藩的时候,索额图主逃,他主战,而且他又是负责后勤的主官,功劳从那时候起就应该超过索额图了,可这个索老头,就因为是康熙那个已经逝去的皇后的叔叔,当今太子的舅爷,老是压过他一头,凭什么?他也是皇贵妃的哥哥,当今的国舅呢!而且他的外甥还是大阿哥,论起本领来,比那个没什么本事的太子强多了! “好了,你们有什么可争的?……士奇啊,你也别光在一边看热闹,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康熙训斥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宠臣,又看向了高士奇。 “皇上说笑了!那五个人该怎么处置,皇上心中想必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微臣哪有献丑的份儿?”高士奇听到康熙的话,笑了笑,啥都没说,他本是一个落魄的举人,却十分的有才华!本来,他受人举荐到北京投靠索额图,不过,索额图毕竟是宰相高位,哪是那么容易就见到的?结果,他盘缠都用尽了,快被人赶出客店的时候,才得到机会见到索额图!可谁知他又正好遇到索额图待客,那些客人都是在京城很有名气的,自然瞧不起他这么个落魄人,有几个就刻薄点儿的,就想奚落他一番,结果,反倒把他狂傲的脾气给激出来了,一个脏字儿不带,把那些客人通通骂了一遍,这下,索额图不乐意了,痛痛快快就把他给轰走了!这么一来,他一没钱,二没势的,差点儿就要去讨饭了,可偏偏他命好,又遇到了贵人!他昔日的好友,新任翰林学士查慎行(据说好像是查良镛先生的祖先!查良镛=金庸),人家念在故友一场,帮他在明珠府里谋了个幕僚的差事,而他呢,又吸取了在索额图那里的教训,收敛了脾气,加上他人聪明,风趣,又确实很有文采,所以,明珠就把大部分的文书、奏折,都交给他代笔了!可是,明珠却万万没有想到,高士奇是个精灵鬼,还留了一手! 康熙好文采!也好考较大臣们的诗词文章!而在明珠为应付皇上考查的诗词文章上,高士奇只是一概夸奖,就是不肯改动一字。结果,一天,康熙看到明珠最近的奏折和交上来的诗文水平不是一个档次,就当着众大臣的面,把明珠训斥了一顿,并且,问起了缘由!明珠心里是又恨又愧又不敢说假话,只得把高士奇给托了出来,康熙自然是极为好奇,加上在宫里呆烦了,静极思动,就亲自带着一干大臣去明珠府里,要看看这个“文采不凡”的人!偏偏那天高士奇又喝醉了酒,虽然认出了索额图,也猜出了康熙的身份,却仍旧狂傲万分,一场斗法,把康熙带去的熊赐履,李光地等一干以学识著名的大臣驳了个底儿掉,丝毫面子没给!结果这么一来,他竟大得康熙赏识,当场就被赐了一个“上书房行走”的官职!从此,成了康熙的亲信,就此平步青云,愣是从明珠还有索额图手里分走了差不多一半儿的权力,连原来的另外一个宰相熊赐履,也被他挤兑的去教太子了。不过,毕竟是一步就蹿到了皇帝身边,没有基础,而且又不像是索额图还有明珠那样的多年经营,手中权力虽大,高士奇却十分清楚这全是靠着康熙的赏识得来的,所以,到了上书房之后,他的脾气也收敛了很多,变得有些乖巧了。(此内容出自二月河《康熙大帝》) “士奇啊,少在这里装傻充愣,你的脑袋长的什么样儿皇上还不知道?皇上既然问了你,你就说,少耍你那‘皮里阳秋’作派!”明珠在旁笑着,虽然他对高士奇不满,可是论机灵,论学识,论才干,他都比不上人家,所以,自从高士奇进了上书房,成了康熙的近臣之后,他就一直在拉拢这个曾经的幕僚,试图将之变成“明珠党”,倒也颇见成效! “明珠说得不错,士奇啊,你就说说吧!说好了,朕手里有套宋代的《郁孤台法帖》孤本,如果说不好,今年的俸禄你就别要了!”康熙也是微笑道,他最近的心情好,对几个近臣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宋代的《郁孤台法帖》?皇上,这咱可说好了,您可不能匡我!”高士奇的兴头好像是被调动了起来,只见他拈了拈并不长的胡须,接着就说道:“这费迪南,罗欣、于中、莫睛、马德五人,虽自称是满洲人,并且是从西方归来,却拿不出证据,可见其来历不明!而他们却又精通夷语,且对西方形势十分了解,寥寥数语将俄国使臣吓得胆战心惊,不战自溃便是明证,由此而看,这五人好似并无对朝廷不利之心……可是,这五人立有大功却不进京,又似有心虚之嫌,试想,若是真的自太祖、太宗皇帝之时被掳走,得知大清已得天下,怎么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奉天,而不来京城一观呢?这种心态,大为可疑!所以,微臣觉得,皇上可先赐其以虚高之位,慢慢观察!若其别有图谋,必然难以安守其位;若是真心回归,皇上赐其以高位厚禄以犒其功,也算得上是褒奖,并不过份!” “嗯,这个办法不错!只是,耗时未免太久!”明珠稍稍表示了一下。 “索额图,你看呢?”康熙又问向另一个宰相。 “皇上,奴才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此五人若是真的另有图谋,何必助我大清扩张版图?那岂不是助长我大清国势,增朝廷之气势?”听到康熙问话,索额图躬身答道,他虽然对费老头五人也有一些疑虑,可论起来,这五个人毕竟是他“招”来的,而且也是他同意让莫睛帮忙谈判的,他跟那五个人实际上已经站在了同一条线上,虽谈不上一损俱损,却是一荣俱荣,当然要尽力维护! “据民间传闻,那什么‘朱三太子’好像一直是流落南洋啊!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绕道了西方,经俄国领土又到了满洲呢?……”明珠无法反驳索额图的话,却从另一个方面出了一刀。 “荒谬!自从吴三桂把前明的那个什么永历帝用弓弦绞杀之后,朱家就已经没了香火,哪来还有什么朱三太子?这等以讹传讹之论,明珠你身为当朝一品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居然也会相信?”面对明珠的挑衅,索额图针锋相对,立码杠上。 “好了!”看到明珠又要开口,康熙出口轻斥了一句!又接着说道:“朕心中已经有了主张,你们就不用争了!堂堂两个宰相,成天吵来吵去,成何体统?” “奴才知罪!”听到康熙明言自己在搞党争,明珠和索额图都吓得起了一身扉子汗,急忙跪倒在地板上请罪。 “什么罪不罪的?你们以后只要齐心协力帮朕把朝廷的事情处理好,少在那些不相关的事情上纠缠就行了!”康熙知道自己的话并不能让两个宰相放弃争权夺力的行动,可是,除了这么说说之外,他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目前,这两个家伙的已经牢牢掌控了朝廷的大半实力,就连他的命令,如果不得到一方的支持,也很难顺利执行下去,所以,他也已经有一点儿烦了! ……………………… 康熙的御驾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又一次来到了奉天! 此时,奉天诸王,还有蒙古的那些汗王,也已经到齐!不少离得远的,上一次到奉天来见驾,还没有回到家,就接到圣旨,不得不再次回转。 不过,对此,这些人倒是没有任何的不满! 就算消息再闭塞的,也在到达奉天之后,知晓了康熙叫他们回来的原因,一听到康熙要再多赐给他们一些草场,土地,这些人哪有不高兴的?有的还在心里怪康熙走的太慢了呢! 一众王爷,可汗都跟着简亲王等****还有科尔沁亲王卓索图,排在迎候队伍的最前面!至于本应成为主角的费老头等人,则被排到了众人的最后面!……这倒不是这些王爷之类的人物有心欺侮,而是因为费老头一伙存心想呆在后面的,就连想把他们朝前拉的萨布素,也被他们好说歹说的不再管了。 “怎么办?我怎么心里有点儿发紧呢?”费老头看着一望无垠的雪地里那渐行渐进的明黄色御辇,伸手拉了拉旁边的于中和马德,小声的说道。 “费老,你可不能紧张啊!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要是都软了,我们可怎么办?”于中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看了看前面除了那些王爷,又看了看那一大批的参领、佐领之类的人物,还有萨布素带出来的几千迎候军马,只觉得胸口了一阵发堵。 “后悔也晚了!就算要完蛋儿,也得瞧瞧康熙是什么样子才行!”马德吞了一口唾沫,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怎么的,他脸上一片苍白。 …… “看那三个家伙的熊样儿!莫姐,康熙有陈道明帅吗?”女人是不能出现在迎候的队伍中的,所以,罗欣和莫睛便跑到了奉天城门楼上来了个远观,现在,两人一人手里一个千里望,看得不亦乐乎……这还是罗欣向萨布素说了她会造千里望之后,才弄到手的,条件是她帮萨布素再多造一些!毕竟现在这东西在清朝还是稀罕玩意儿呢! “肯定没有!” “你怎么知道?” “你没看过电视上播的康熙画像?整个一超级瓜子脸,瘦的跟个皮猴一样!……” “待会儿我们要是被召过去见他,你打算怎么说?” “……要钱!” “莫姐……你,你也太直接了吧?” “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儿?我们是女人,又当不了官,不要钱的话还能要什么?再者说了,我的百世芳名,千秋大功,都被索额图给抢走了,凭什么不能要点儿东西补偿一下?” “……话是这么说,可……那你打算要多少?” “……”莫睛没有回答,因为,康熙的御驾已经跟诸王见面了。 ……………… “奴才等叩见吾皇(博格达汗)!” 康熙一从他的御辇里现身出来,诸王,诸汗王以及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费老头和于中、马德三人更是手疾腿快,比所有人早上半拍就跪了下去!搅和在众人堆里,十分的不显眼。 “大家都起来吧!”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一大群人,康熙便抬手示意众人站起,接着,又朝下问道:“奉天府尹呢?” “奴才玉恒,叩见吾皇!”看到康熙在这么多亲王、汗王中间,居然第一个就问向了自己,奉天府尹玉恒只觉得心中一股热血沸腾,天灵盖上好像有一股神光照耀,激动的急急就从人堆里冲了出来,上前两步就跪倒在了康熙的车驾前。 “玉恒,今天的接驾事宜是不是由你负责的?” “回禀皇上,正是奴才!” “朕不是指明了要费迪南五人随诸王一同见驾的吗?现在怎么不见人啊?”玉恒兴奋,康熙却没兴趣理会他!他此来的目的就是分配利益,可为他得到这些利益的功臣却不在,就算他对费老头五人心存疑虑,也不能让人落下话柄,更何况是在蒙古诸王面前,这个面子就更不能丢!要不然谁知道这些蒙古汗王会怎么想?所以,顾不得旅途劳顿,当场就朝玉恒问了起来。 “回皇上,费迪南、于中、马德三人正在后面候驾!”本以为康熙是想奖赏自己,不想却是责问,玉恒心中大感无趣,心里稍稍有了一点儿怨气。 “怎么跑到后面去了?叫他们过来,朕要见见他们!”康熙坐在了随身太监从车驾里搬出来的椅子上,说道。 “皇上,”看到玉恒要向迎接的队伍后面传旨,明珠不想费老头几人在这么多亲王、汗王面前出风头,立即就开口说道:“皇上,御驾长途跋涉,而且这里又是城外,天气阴寒,皇上以及诸位王爷身份尊贵,若是不小心受了风寒就不好了,所以,奴才以为,此时不宜接见,还是先进城再说吧!” “是啊,皇上,东北天寒地冻,尤胜北京数倍,微臣也以为这城外不是接见之地,况且,费迪南诸人乃是功巨,理应在正堂大殿中接见,在这里,好像稍嫌草率……”高士奇也凑上来说道。 “嗯!这话也有道理!好吧,那就先进城!”康熙稍想了一下,觉得明珠和高士奇说得也有一些道理,便不再坚持,回到了车内,于是,车驾继续前行,朝着奉天城内进发。 而费老头三人却因为康熙的这几句话,立即就被玉恒和萨布素带人给拉到了诸王后面,随时等着康熙派人召见! …… 奉天在满清入关之前,曾是皇太极定下的都城,里面也有一个皇宫!现在,它就成了康熙的行宫。 趁着康熙要先安顿下来的功夫,萨布素和玉恒存心使坏,把费老头三人跟诸王都让到了一个偏殿里面,然后,两人就撒丫子溜了出去,在殿外的一个偏房里等着,他们十分想看看,在那么多王爷面前,又有一个对费老头等人心存不满的简亲王在,这些王爷会如何的对待三人。 只是,等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他们心中预料的事情发生!派去的守卫回来也报道说什么都没有听见,甚至没听到诸王的说话声!两人纳闷儿起来,眼看康熙的旨意随时可能下来,终于,萨布素忍不住了,亲自朝着那偏殿走了过去。 不像那些侍卫,萨布素论起身份来,虽然不比这些王爷们,可权力却大上许多,所以,他可以直接的进到殿内! 可是,一推开殿门,他就看到,所有的亲王、汗王,好几十口子的眼睛居然都在一声不吭的直勾勾盯着他看,这瞬间的压力,饶着他也是从沙场上摸爬滚打混出来的,也禁不住立时冒起了冷汗,差点儿掉头就跑! 第十章 赌马 “诸位王爷……”好一会儿,萨布素才忍住心中的惊惧,小心翼翼的拱了拱手,颤声问道:“你们这……这是怎么了?” “……” 没有人回话,所有人仍只是死盯着他……情景更加诡异! “……”萨布素只觉得自己腿脚发麻,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学着这些王爷的样子,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禁不住冷汗直冒!他没得罪这些人呀!难道这些人穿然间中邪了?——他在想,要是康熙知道了这些王爷都变成了这样儿,不知道会不会先砍了他的脑袋,他可是奉天提督,负责保卫的。 ******** 萨布素愣在了那里,跟诸王瞪视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来自东蒙古的科尔沁亲王卓索图对他伸出了一根指头勾了勾,那意思好像是让他走过去。 看到有人动了,萨布素的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举腿就要迈步,可是,脚刚抬起来,他就又发现,卓索图和一干王爷同时对他瞪起了眼,那样子,竟好似要杀人一样,于是,他的身体顿时就僵在了那里!……到底是迈?还是不迈? “……”还是没有人说话,此时的萨布素,单腿站立,身体稍稍前倾,迈步吧,看那些王爷一个个眼珠子瞪的滴溜圆,好像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可不迈步的话,又实在是太累的慌! 正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看到了费老头三人,这三个人窝坐在一边儿,面容上居然都是微笑! 有鬼! 肯定是这三个人搅得这些王爷这样子的! 萨布素顿时明悟在心,心里的怒气也立时就爆发了出来!……耍老子?当奉天提督是好玩儿的吗? “费迪南,你们在搞什么鬼?” 运起自己的气势,萨布素终于一脚迈进了这座偏殿! …… “唉呀!” “萨布素,你这个家伙……” “晦气,晦气……” …… 萨布素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迈出了一小步,居然就让这几十位王爷级的人物如此地看不顺眼!这些家伙一个个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想扒了他的皮一样!没错,那是一种仇恨!顿时,他的脾气就被强行镇压了下去……到底怎么着啦?这个时候正是康熙想拉拢这些人的时候,自己居然得罪了他们,这可如何是好?可,可……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的他们呢? “哈哈,诸位王爷,这个……咱们可说好的,每位王爷都要给我们一个最好的牧马人,一个最好的兽医,还有一个勇士!大家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哟!哈哈哈……” 不管萨布素在旁边怎么想,于中十分得意的站了起来,对着这些王爷大声说道。 “知道了!”一个蒙古汗王垂头丧气的答道,接着又狠狠的看了萨布素一眼,那表情要多让人难受就有多让人难受。 “这个……于中啊,我们或许有几个好的马夫,可是,这兽医……就有点儿为难了,你看能不能算了啊?”这一个说话的人让萨布素更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家伙居然是简亲王,他什么时候会这么和气的对费老头等人说话了? “王爷,男儿大丈夫,怎么能毁约呢?这样吧,您就再给我们添一个包衣奴,这样如何?”于中丝毫没有卖简亲王面子的意思,不过,这也不错了,简亲王这些奉天诸王虽然没什么权力,可旗下奴却多的是,倒也不在乎一个两个,当下,简亲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看样子竟好似很满意。 “我那里也很缺兽医,于……哦,于中是吧?我能不能用一个勇士换一换?”看到简亲王用一个普通的旗下奴就换了一个兽医的名额,一个汗王觉得这等便宜不占白不占,所以,也出口朝于中问道,可他这么一说,另外的那些汗王也都纷纷开口,向于中提出了同样的要求,小小的偏殿里顿时就乱成一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萨布素闹不懂了?这些王爷一个个都对自己横眉冷对的,怎么就对费老头三个这么和气呢?这不仅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也太让人心里不平衡了!所以,他忍不住大声问了起来,由于心中有火,这语气也就有一些冲。 “萨布素,你吵吵什么?成何体统?” 简亲王刚刚输了一场,正心里不痛快,看到萨布素这么大声呼喝,立即就训斥起来。 “这里是偏殿,皇上就在前面大殿,诸位王爷如此喧哗,要是惊扰了圣驾,这算谁的?”看到简亲王之后,所有的汗王都把不满的目光对准了自己,萨布素再大的火气也被这冬天里的冷气给冻了个透心凉,好在他也有一些急智,连忙搬出了康熙来,试图反压住这些王爷! “对对对,大家可千万别太大声啊,这惊扰圣驾可是不小的罪名,诸位王爷自然不会有事儿,可我们就不行了,还请大家多多照顾啊!”于中听到萨布素的话,也接着说道,边说还边对这些王爷作揖。 “于中啊,让我们大家照顾你?你刚才嬴我们这些王爷可是毫不手软,现在又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儿……嗯?”简亲王对于中说道,话中的意思让萨布素满头雾淞! “哈哈,其实刚才只是一个玩笑!我们哪能真的驳了诸位王爷的面子呢?刚才的赌局,不过就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王爷,您想想,你们这么大一群王爷在面前,我们要不是开点儿玩笑壮壮胆儿,哪还能站得起来啊?”于中笑嘻嘻的说道。 “那你的意思……”一个汗王急忙追问道。 “那些马,在场的诸位王爷我们每人都会送两匹,就算是见面礼了!只是,大家可别怪我们小气啊!” “好说好说,哈哈哈……”听到于中的话,在场的诸王,尤其是蒙古诸汗王,都是一脸的喜悦,好像凭空捡到了一座金山一样。 “送我们的都是一公一母吗?”又有汗王问道,而听到这个汗王的话,众王又都停下了笑,一齐看向了于中。 “这个……不瞒诸位王爷,那些马,母的总共才七匹,所以,恐怕是难以均分了……”于中好似面有难色。 “其实这个并不难!”看到于中被问住了,费老头又接了上来:“诸位王爷手中恐怕都有上好的骏马,跟我们送的马应当可以配种,而且,我们所留下来的马,来年生出小马驹之后,若是够多,自然也可以将其中的母马再赠于诸位王爷,只是,大家恐怕要多等一些时日了!” “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不过,老费啊,你的意思恐怕是想说,诸位王爷要想得到母马,就得多送你好的牧马人和兽医了,是吗?”果亲王笑问道。 “好,我再出几个好的牧马人和兽医,到时候,小母马可得先分给我!”一位汗王听到果亲王的话,立即叫道,结果,偏殿再一次陷入争吵。 “肃静!” 萨布素对自己连连受到忽视而郁积的不满终于爆发了,一声冷喝,平定了这个纷乱的场面。 “于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搅扰偏殿,你可知罪?马上给我从实招来,若是不然,可别怪我不念同为‘富察氏’的情谊!” “萨布素你不用生气,这不怪他们……”科尔沁亲王卓索图,姓博尔吉济特,亦即先前的孛儿支斤,为成吉思汗亲弟弟子哈撒儿的后裔,也是康熙祖母孝庄文太皇太后的本家侄儿,就连康熙也要叫他一声舅舅,地位尊祟,虽说萨布素这个奉天提督也有辖制科尔沁蒙古之权,可真要论起地位来,别说拍马,就算有火箭让他拍,他也及不上卓索图,所以,一听到卓索图开口,他立即就闭上了嘴。 “进城的时候,我们看到几匹大洋马,大异于我蒙古骏马!所以呢,我跟诸位王爷便都想向马主讨要,不想,这马主居然自己就送到这偏殿里来了……” “……你们?”萨布素指着费老头三人,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他这才记起,当初从雅克萨回来的时候,队伍里确实有一百多匹俄国马,据说是那个什么费要多罗“送”给莫睛的!当时他还羡慕来着,只是因为没啥交情,所以才没有提出来要一两匹,可看现在的情况,这些马竟然成了费老头三人结好诸王的筹码! 第十一章 都没跑 “虽然说咱们的蒙古骏马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马,可是,这种大洋马,个头高大,而且短途冲刺的速度快,也很耐寒,相比于草原上成千上万的蒙古马,就显得有一些难得了,所以啊,我们就向他们讨要!”卓索图接着说道:“不想,这位于中朋友一不要钱,二不要物,居然跟我们打起了赌!” “赌?” “赌第一个进门的人会先迈哪一只脚!” “……” “可你害得我们大家都输了!” “王爷,这关我什么事啊?”萨布素看着费老头三人,心里直咬牙! “是不关你事,可关我们的事啊!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那一脚,可得赔一个好马夫,还有两个包衣奴呢!”简亲王有些不悦的说道。 “吾皇行宫之内,于中,你竟然敢唆使诸位王爷聚赌?”大的爵位太高,而且又是一群,别说他,就是康熙也得掂量掂量,所以,萨布素用起了迂回作战,把矛头对准了于中这伙“小”人! “我们没赌啊!” “胡说八道!……” “我都说过了,刚才只是一个玩笑嘛!提督大人,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啊!这个,火大伤肝,何必这么生气呢?要不这样,我们就送您两匹骏马,而且是一公一母,算是赔罪,怎么样?” “我……我不要!” 看到于中的话音一落,那些王爷,尤其是卓索图,都把目光对准了自己,那种热烈劲儿,好像是要把自己吃了一样,萨布素顿时意识到不妙,这些汗王一个个都是视草场和骏马为命根子的人物,好不容易看到一种好马,居然也只是得到了公马,没有母马,要是他收了于中的礼,还指不定被这些人怎么搅扰呢!所以,他立即就拒绝了于中的提议! “唉哟,诸位王爷,你们怎么还呆在这儿呀?皇上有旨,召你们晋见呢!” 尖细的声音在偏殿门外响起,一个手执拂尘的太监走了进来。 *********** 康熙先召见了诸王! 期间费老头三人就只能呆在这个小小的偏殿里,三个人本就十分担心,如今旁边又没有人,一清冷,这种感觉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好在萨布素还有卫戍之责,不能老是留在这里,要不然,他们就更加不好受了。 倒也不是几个人愿意得罪这个地头蛇,只是因为最近这些天,他们发现了自己住的地方竟然有不少人在监视,虽然那些人监视的不至于明目张胆,可也差不了多少,最后还是马德和罗欣两人凭着自己那并不丰富的本职经验,探听到了这些探子居然有一部分是奉天提督府派出来的,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出自奉天府尹的手下! 于是,五人对萨布素的好感降到了冰点以下!这也是为什么费老头三人会用那些俄国马来拉拢这些蒙古王爷,争取好感的原因,要知道,由于历代各式各样的原因,中国的良种马越来越稀少,一匹好点儿的大洋马,如今也要值好几千两银子,莫睛当初从费要多罗那里敲来了一百多匹,可不光是为了套人情的!莫睛早就想着弄个赛马大赛来赚钱呢! 可是,就算套到了一点儿好感,由于相识的时间太短,这些王爷恐怕也很难帮他们说什么好话!所以,三个人呆在这偏殿里,心里也仍然七上八下,不时的心惊肉跳,有时候,偶尔殿外有人经过,脚步声也会让他们瞬间蹦起! 不过,虽然面对这种情况,三人却是连跑都不敢跑,怎么说现在还是有一点儿希望的,可一跑的话就死定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三人在这里担心来担心去,可是,就是等不到康熙宣召他们的旨义,就这样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天亮!连那些王爷,也没有一个重新走出来。 “该不会是萨布素那家伙说了点儿什么,那些人都被这位皇帝给宰了吧?”人紧张的时候,难免会有点儿胡思乱想,虽然三人都经历过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件,可毕竟没有真正面临过生死,所以,当他们感到死亡贴近自身的时候,有一些控制不住也就情有可原了,而且,马德毕竟还年轻,脑子活,有点儿不着边际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放心吧!康熙皇帝再傻,也不会同时把那么多王爷给杀了,”走过去拍了拍马德的肩膀,费老头静下心来想了一下,又说道:“可能是正在商量什么事情,国家大事,别说一天一夜,就是几天几夜也未必能商量出来!” “就是,马小子你怎么着也拿出点儿你们马家的气势来,怎么着马家的面子也不能丢啊!”于中说道。 “马家的气势?什么气势?我们马家我就知道出过一个马超……” “马超算老几?我说的是另一个,那位才猛呢!……” “什么人?比马超还猛?”这下子,连费老头都有兴趣了,马家有什么人居然比马超的声名还威风? “马克思!”于中一脸理所当然。 “……去!” “沙沙……” “有人来了……” 脚踩雪地的声音让三个人同时一惊,立即各自找了一个座位坐好,只是,不自觉的,他们的手都有一些抖! “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是朝这座偏殿走过来的。 三个人都不自觉地把心抽紧了! “吱哑……” 殿门被推开了! 两个手执拂尘的太监走了进来! “这两位公公……” 于中嘴快,刚想说些什么,可他马上又停住了,因为,他看到莫睛和罗欣正并排走进殿门。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等信儿的吗?” 一向沉静的费老头突然间爆发了起来,言语中用着难以掩示的怒气。 “费老,不是我们要来!”看到费老头突然发起了脾气,罗欣连忙走前两步,扶住了他! 原来,在费老头、于中还有马德三人跟随众多人等出城迎接康熙之前,就已经跟莫睛还有罗欣说好了!一旦康熙翻脸,他们三个是没有什么逃走的希望的,可两个女的不一样,由于性别的关系,她们没有出现在迎驾的行列里,只能等在家中,而这,也就造成了她们的机会。费要多罗的那一百多匹俄罗马中,有几匹纯种的顿河马,这种马,是俄罗最精锐的哥萨克骑兵的坐骑,速度十分地快,费老头要求她们在三人见驾的时候,随时要守在马旁,一听到信号,就立即上马出逃,而且,要同时放出那一百多匹俄国马,用以冲破关卡,同时,费老头还秘密布置了几匹蒙古马在奉天城外,相对于顿河马,蒙古马耐力强劲,轮换骑乘,只要二女能吃得消,就有多远跑多远!可是,他却想不到这两个女娃儿 竟没有听自己的话,居然跑到行宫里来了。 “唉!”看到费老头生气,马德也垂头丧气的把一个东西扔到了旁边的榻上!那是一个二踢脚(过年的时候,捏在手里点火,“砰”的一声就飞上天,然后爆响的一种炮仗),马德袖子里还有火折子,他的任务,就是到时候在于中还有费老头吸引住别人的注意力的时候,把这个二踢脚给放出去!康熙要来,又有这么多王爷,所以,奉天全城都进入了一种极为紧张的状态,再加上又是大冬天,街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所以城里很静,行宫不大,加上郑亲王府离行宫又很近,哪怕是不在意,也会很容易就听得到炮仗的声响!不过,现在这东西已经没有用了。 第十二章 片言斗宰相 “我说了,不是我们要来的!”看到费老头还有另外两个家伙都是一副不满的样子,罗欣也有一些不悦的说道,当谁愿意来到这里受罪怎么着?不过,来之前她们一直担心费老头三人,如今见了面了,虽然仍然是身处险地,却反倒放下了心来,心情也没有那么紧张了,看看莫睛,好像也是一脸释然,放下了什么包袱的样子。 “不是你们要来?那是谁叫你们来的?你们不会不来啊?谁能强求你们?”马德一连追问了好几句,不愧是记者出身,终于找回点儿昔日的感觉了。 “是我叫她们来的!” 马德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蒙古装的女人也走进了殿门。 “你是什么人?”这个蒙古女人看上去竟比罗欣好像还要小几岁,脸上笑意盈盈,倒也挺漂亮的,可是,对看惯美女的现代人来说,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染力,于中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就开问了。 “大胆,见到娘娘,竟如此大呼小叫!……还不给娘娘跪下陪罪?” 一个小太监喝道。 “……娘娘?”费老头三人都是一怔! “大家不必多礼!”看到小太监还要呼喝,那蒙古女人伸了伸手,阻止了他,接着,又微笑了一下,自我介绍道:“我是土谢图·宝日龙梅,不久前才刚刚入宫,谈不上什么娘娘的……只是听说莫睛姐姐女中巾帼,颇合咱们蒙古女人的脾气,所以呢,忍不住好奇,就朝皇上请了一道圣旨,请两位姐姐入宫聊聊天儿,只是走到这里,两位姐姐非要来看看三位,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费老头三人一齐乍舌,又都看向了莫睛和罗欣,见二女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顿时,他们的心头都冒出了一股无言的虚弱!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人家康熙是什么人?看来早就看穿了自己几个人的把戏!要不然,为什么急急的就让自己的妃子把二女给接进宫里来?还不是怕她们跑了! “唉!”三个男人一齐叹了口气!只有于中抬起头看了看宝日龙梅细嫩的脖子,可是,又看到这个所谓的皇妃腰上的佩刀之后,他还是放弃了某种打算!……那不是用来装饰的小弯刀,而是正宗的蒙古骑士所用的马刀,那些汗王的侍卫们大都佩带着这种刀,他虽然自认强壮,可是,也还没有那股自信能一招制伏使用这种弯刀的人!那刀看上去就起码有七八斤重,可比他当初的西瓜刀重多了!……再说了,虽然现在情势不太妙,可是,总还有一点点希望的,要是他现在朝宝日龙梅动手,那可就真的是找死没商量了! “怎么?三位先生不高兴我把睛格格和欣格格叫进宫里来?……”看到三个男人的表现,宝日龙梅心中好笑,忍不住又调侃了一句。 “没有没有,能让娘娘称为‘姐妹’,这是莫睛和罗欣的荣幸!”费老头低头顺眉的说道。 “费老先生太客气了,睛格格一语抵万军,欣格格也是不遑多让,能跟二位姐姐见面,是宝日龙梅的荣幸才对!” “那么说,三位很投缘喽?”马德看到了费老头在身后的手指头乱动,心中一动,立即就搭了上来。 “是啊,我跟两位姐姐确实很投缘!”宝日龙梅看了一眼莫睛和罗欣,二女都无奈地回了她一个微笑,虽然不知道宝日龙梅的话是真是假,可是,二女却是不知道自己跟不跟这个蒙古女人投缘!一路上,她们不过是有一讪没一讪的搭话而已,哪有心思跟宝日龙梅好好聊儿?甚至如今她们连路上聊的是什么都忘了。 “既然投缘,何不结为姐妹?以后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费老头立即就想抓一根儿救命稻草!能让康熙来奉天也带着,无论怎么说,宝日龙梅都是有一些份量的! “大胆,娘娘身份何等尊贵,岂是你们可以高攀得起的?”听到费老头的话,小太监急忙叫道。 “就是,费老,我们算什么?皇上没发话,我们都还只是平头老百姓,哪里有资格跟娘娘结为姐妹?如果一个不好,说不定连平头百姓也没得做,到时候岂不是连累了娘娘?让人家瞧不起‘土谢图’这个姓氏!”莫睛察颜观色,不用点就透了!立即就顺着费老头的话来了个激将。 “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土谢图’家了!”宝日龙梅难受的笑了一下,脸上满是苦涩:“我们土谢图部早就已经被葛尔丹吞并了,土谢图一族,也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这世上,哪里还有人会瞧得起我们?” “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葛尔丹能打败咱们一次,绝打败不了咱们两次,大不了,咱们陪着你再打回去就是了!为您全家复仇!”于中装起了大瓣蒜! “是啊,娘娘,你孤身一个人,从漠北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光凭这一点,这世上又哪里有人敢瞧不起你?”莫睛见机地走到宝日龙梅身边,拉起她的手,恳切地说道! “谢谢你!”擦了擦不自觉涌出来的眼泪,宝日龙梅感激地对莫睛说道,莫睛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这个土谢图部落公主的心!事实上,自从土谢图部落覆灭之后,宝日龙梅就受其父临终之命前往北京寻找康熙,请康熙出兵征讨葛尔丹,而葛尔丹也始终不曾放弃对她的追杀,她这一路也确实如莫睛所说,历尽千辛万苦,可在她到京城的这段时间内,蒙古诸部竟没有一个对她伸出过援手,甚至到达京师之后,要不是葛尔丹的追兵太过于嚣张,跑到户部衙门的大门口杀了人家的官员,朝廷也只会任她一直呆在外面,自生自灭!可以这么说,她愿意嫁给康熙为妃,更多的是想以自己为代价请求康熙早日出兵而已,至于感情,几乎就是一点儿也没有! “不要哭了,娘娘,别怕,到时候征讨葛尔丹的时候,我们帮你!”罗欣看到费老头一个劲儿的对自己使眼色,也凑了过去,只是,她的话水平有点儿次! “欣姐姐你说笑了!”果然,听到罗欣的话之后,宝日龙梅尽管还在伤心之中,也感到有一点儿好笑,“咱们是女人,我自认武艺不比一般的武将差,皇上都一直不允许我随军出征,你又怎么能行呢?” “谁说不出战就不能帮忙的?”罗欣有一些不悦! “不出战就能帮忙,这倒是头一次听说,你打算怎么帮啊?” 罗欣话音刚落,就听到殿门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人跨步迈了进来,后面,是一众大臣和王爷。 “叩见皇上!” 宝日龙梅急忙抓着莫睛和罗欣跪了下去,至于费老头三个人,愣了一下之后,也连忙跟着那群小太监跪了下去。 “都平身吧!” 康熙随意坐到了殿内的一个榻上,诸王与众大臣,还有一干人等,都按序排好了位置,只有宝日龙梅和费老头五人被晾在了正中,直面康熙。 “刚才是谁说不用出战就可以帮忙征讨葛尔丹的?”见众人都站好之后,康熙这才微笑着向正中的六个人问道,他的态度让五个心中有鬼的人都禁不住一宽! “是我!”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自此就垫定了罗欣在五个人中胆量第一的位置! “好大的口气,葛尔丹不仅手握准噶尔诸部,如今,整个漠北蒙古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就连朝廷也不敢等闲视之,你一个小小的丫头,竟敢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圣驾面前大放厥词?知罪否?” “你是谁?”罗欣看着这个面色白净的大臣,语气毫不示弱。 “本人明珠!” “明珠?那个明中堂?纳兰氏的明珠明中堂?” “那是当然!除了本人之外,这世上哪还有第二个明珠?” “既然是这样,我想问你:我说什么话关你什么事?而且,我是在回答陛下的问话,你横插一句,这又算什么?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这种擅自打断别人谈话的行为是很没有教养的吗?难道他们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 “……你!” 明珠就算是城府再深,也受不了罗欣的这几句话!居然敢骂他没教养?就是索额图也没敢这么说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等等!……“横插一句”?打断皇帝的问话?这不是说他犯了“大不敬”的罪责吗?好家伙,这小丫头好快好狠好阴险的一张利口啊。 “罗欣啊,你可不能说明中堂没有教养,他可是皇上的重臣!你那么说他,岂不是说他丢了皇上的脸面?”索额图见到明珠一露头就被罗欣兜头一棍砸了回去,心中大悦,忍不住又来了个落井下石。 “呵呵,不知道这位小姐尊姓大名?”明珠一上来就失去了先机,心中大为恼怒,不过,在康熙面前,他当然不敢发火,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高士奇,而高士奇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爽快的就开口了。 “罗欣!……赫舍里·罗欣!” “原来是欣格格,你可知道,私下议论朝政,那可是要问罪的?” “问罪?为什么要问罪?”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朝中大事,自有皇上与诸朝臣担待,无知草民,又岂能擅自过问?”明珠抢在高士奇之前说道,他想好好教训一下罗欣。 “你在说我是无知草民?” “……”明珠一愣,又一次被噎住了!罗欣这是剑走偏峰啊!他说的是朝中大事,可罗欣却只揪住了“无知草民”那一点,他是近臣,自然是知道康熙对罗欣等五人是什么意思的,无论如何,罗欣都是跟“草民”无关的,而且,很明显,她并不无知,如果在康熙面前这么睁眼说瞎话,指不定索额图就给他来一个“君前失言”之类的罪名。 “哈哈,欣格格岂是无知草民?明相并不是这个意思!”让你老小子抢俺的话!高士奇本想看明珠的笑话,却看到康熙瞟了自己一眼,知道是让自己出头对付这个牙尖口利的罗欣,不敢怠慢,立即就再次冒了出来。 “不是这个意思?哦!……”罗欣拉了个长音儿:“我明白了!怪不得皇上要让索相去跟俄国人谈判呢,原来是因为明相老是说错话,容易让人误解!唉,看来明相应该去好好读些书才行……” “哈哈哈……明珠啊明珠,亏你一向自认口舌伶俐,今天却是连开口都难!这下,你知道厉害了吧?”康熙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让明珠多读书,除了他这个皇帝之外,还没有过其他人这么直接地说过呢!想不到,今天会让一个女人当着这么多王爷的面直捅出来,看着明珠那吃鳖吃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他只觉得一天一夜的疲劳立时不翼而飞,心情舒畅了许多! 康熙高兴,其他人当然得陪笑,索额图笑得最是开心,至于明珠,却是笑得最为难堪,直恨不得把罗欣捏成粉末,不过,他并不知道,他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 “好一个小姑娘,好一张利口!朕只听闻你们中间的莫睛号称‘一语抵万军’,却不知道还有一个罗欣,居然也可以‘片言斗双相’,哈哈哈……”康熙有些欣赏的看着罗欣,却让高士奇大受委屈,他才说了一句话而已,而且只是问罗欣的名字,居然就被康熙算成是被罗欣斗败的人物,真是好郁闷! 第十三章 封赏 “皇上谬赞了!莫睛,欣欣,你们还不谢过皇上的夸奖?”费老头在旁说道,看这样子康熙并没有什么要宰人的意思,他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免了!”见罗欣和莫睛要向自己行礼,康熙摆了摆手,挡住了! “皇上!”一直跟莫睛和罗欣站在一起的宝日龙梅看到康熙高兴,心中也有了计较,走前两步,朝着康熙跪了下来,而她这一跪,索额图和明珠,还有高士奇一干人等,马上就跑到了一边,虽然宝日龙梅并没有什么势力,可终究还是康熙的妃子,名义上也是他们的主子,这一跪,就算是跪的康熙,他们也不能待在边上。 “宝日,你这是……?”康熙不解地看向了自己的妃子。 “臣妾跟睛姐姐还有欣姐姐情投义和,一见如故,正想结为异姓姐妹,请皇上恩准!……” “不可!”这话震撼力太大,不仅三大宰相都被吓了一跳,连康熙也忍不住吃了一惊,尤其是明珠,还不等康熙发话,便忍不住急道! “明珠,小心君前失仪!”索额图也想不到宝日龙梅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想法,不过,打击明珠是他的一贯作法。 “宝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康熙并没有管手下斗嘴,只是盯着宝日龙梅问道。 “就因为她们与我一见如故,愿意帮我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复仇!” …… 在场的都是人精,就连一向自谓豪爽的那些蒙古汗王也明白了宝日龙梅话里的意思!帮她复仇?错,不是这个意思!这句话,是指责!指责康熙!指责诸汗王!指责朝中众臣!……土谢图部落是大清的藩属,被葛尔丹灭了,康熙居然连着好几年连声都不吭一下,这算什么天下共主?诸汗王都自称是草原上的雄鹰,却让葛尔丹的人从草原上一路横穿他们的领地,追杀宝日龙梅这么一个小女子,还有什么脸面自称英豪?朝廷诸臣一个个都好像是高高在上,却为了跟葛尔丹开战的事情争来争去,怕这怕那,连一个小女子的胆量都比不上,还有什么资格自称天朝重臣?宝日龙梅这话,很重! 康熙有些不悦,可是,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来!他突然有一种无言的委屈!你一个小女人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可皇帝哪有这种自由?自己要考虑的事情比你多岂止十倍!而且,自己早就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示了要征讨葛尔丹了,可是,你居然还要这么指责,这实在是太不顾自己这个皇帝的感受了! “皇上,娘娘地位尊祟,实不宜与外人结为姐妹!”明珠心下着急,忍不住又向康熙说道,如果跟宝日龙梅结了姐妹,这莫睛和罗欣就相当于成了康熙的大姨子,虽然只是干亲,可是,从她们的表现来看,这个身份绝对会让她们如鱼得水。 “既然想结,就结吧!朕正好来做个见证!”康熙没有听明珠的建议,至于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谢皇上成全!”宝日龙梅、莫睛、罗欣三人走到一起,齐朝康熙跪倒,接就,就由康熙与诸王做证,莫睛为大姐,罗欣为二姐,宝日龙梅为三妹,自此成了干姐妹,也正因为此事,势单力孤的宝日龙梅和她日后为康熙所生的十三阿哥胤祥有了强力的后台,胤祥甚至还成了皇储的热门人选! “对了,刚才欣格格不是说过可以帮着朝廷征讨葛尔丹的吗?不知道是怎么个帮法?”事情并没有因为三个女人结了姐妹而结束,明珠可不是那么容易自承失败的人。 “不好意思,刚才听了明相的教训,我一个小女子还是不要插嘴国家大事的好!要不然,岂不是不把明相放在眼里吗?您说是不是?”罗欣这一次竟退了起来。 “莫不是格格刚才只是在大言欺骗皇上?须知道,那可是欺君大罪!”明珠得意道,看你个小丫头就知道不懂军事,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看老子这回不让你好看! “我当然没有欺骗皇上!只是,帮忙呢,自然要先知道很多事,这样才能帮到点子上!只是,征讨叛逆,是军国大事,如果我向明相问的话,您会告诉我吗?如果您告诉了我,岂不是私自泄露朝廷机密?罗欣虽然无知,也明白这是杀头的罪,所以啊,我就不害明相您了!” “……”明珠再次哑壳!这小丫头东缠一句,西绕一句,到最后居然还成了为他好? “欣欣不要胡说了!你懂什么军事?不就是一点儿麻雀战,袭拢战之类的小战法外加一点儿火炮的大规横运用的法子吗?皇上身边文臣武将多如牛毛,岂会不知道这些?”费老头突然插嘴道。 “麻雀战?袭拢战?……你就是费迪南?”康熙终于把目光投向了三个并不惹人注目的男性。 “回禀皇上,奴才正是赫舍里·费迪南!”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皇上,其实那些都是瞎琢磨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 “让你说你就说!怕什么?说好了朕有赏!” “老奴遵旨!”费老头心中暗乐,立即就把自己的意思解释了一遍!“麻雀战,顾名思义,就是说,像麻雀一样,啄一口就飞,主要目的是为了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让他们不知道该朝何处进军,同时,也有带着敌军乱跑,拖垮敌军的意思,袭拢战其实也并不多,也是为了拖垮敌军而让小部队频频出击……同时破坏敌军的后勤等等!……至于火炮的大规模应用,则是说将火炮集中使用,实行强大的火力覆盖,既可对敌人造成强大的压制,也能造成对方的心理压力。” “哼!葛尔丹的铁骑有多快,你知道吗?蒙古出兵向来不带后勤辎重,这你也不知道?还有,那火炮一尊都有数万斤之重,应用之间难以转圜,你集中使用,若是葛尔丹派人从侧面绕袭,岂不是让我火炮成为敌军的俎上之肉?你这方法,怎么倒是像在帮葛尔丹对付朝廷大军想法子?”葛尔丹是蒙古军,全部都是骑兵,论机动能力,自然远超清朝军队,明珠一把就抓住了这一点,朝着费老头猛轰!对付不了小的就对付老的,他倒是斗志昂扬! “老奴只是胡说的,望请皇上恕罪!”女人嘛,不能论政,你们不怕她们太有能力,老头子我可怕你们把我们仨爷们儿也瞧得高了啊!不表现的差点儿怎么行?虽然表面上被明珠吓得一脸惶恐,费老头的心里却是一点儿这种意思也没有,反而有种得计的兴奋。 “无妨!又不是人人都懂军事的!”却如费老头所料,康熙听了费迪南的话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女的能耐不怕,毕竟再能耐她们能做的事情也有个限度,现在这世道可没几个人会把女人当回事儿!可是男的就不一样了,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好像有一些多余。 “谢皇上不罪!” “对了,莫睛!?”康熙又问道。 “在!”莫睛才不愿意自称什么奴婢,所以,只是回答了一个“在”,不过,马马虎虎倒也不算什么失礼! “你为国立有大功,可想要什么赏赐?”康熙问道。 “陛下给我什么赏赐,我就要什么赏赐!”莫睛聪明的答道,你一个皇帝,总不能太小气吧! “皇上,睛格格功劳不小,奴才以为可封为三品诰命夫人!”明珠又在一旁说道,这个莫睛不是已经“嫁人”了吗?正好! “三品?嗯……皇上,三品有多大?”莫睛笑着朝康熙问道,让康熙一阵尴尬,狠狠地瞪了一眼明珠!莫睛给大清添了多少土地?虽然这些地方大多是地广人稀,可是,这也是大功啊!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这些土地成了朝廷拉拢蒙古诸王的最好筹码,你这家伙一个三品就想把人家打发了,而且,你居然还是在诸汗王面前提出来的,这不是让朕丢人么?这不等于告诉别人说立了功没用么?再说了,人家就是一个女人唉,你跟她较个什么劲儿?混球,真混球!没出息! “呵呵,莫睛啊,你的功劳很大,只是,你终究是女儿之身,这样吧,朕赐你一个多罗郡主的身份,如何?”康熙瞪完明珠之后,终于说出了对莫睛的赏赐! “郡主?……谢过皇上!”这回莫睛不装了,人嘛,可不能太贪心,惹人厌就不好了! “皇上,费迪南诸人不远外里,回归故土,忠心可嘉,堪称表率,是故,奴才以为他们亦应受到封赏!”索额图乐呵呵的瞟了一眼在旁边不敢说话的明珠,又接着朝康熙进谏道。 “这个自然,朕岂会怠慢了功臣?李德全,宣旨!” 随着康熙的话,一旁的一个大太监走到前面,展开了一张黄绸!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觉罗·莫睛,赫舍里·费迪南,富察·于中,钮钴禄·马德,赫舍里·罗欣五人,不远万里,自西方欧罗巴而归……” …… 从行宫出来,费老头一伙人回到郑亲王府之后,都是一言不发! 康熙果然够狠! 那圣旨上封了费老头一个一等子爵,而且说什么奉天的驻防八旗还缺一个副都统,也授给了他,只是这些都是虚职,虽然说一等子爵已经相当于一品大员,驻防八旗的副都统也是正二品,可爵位不代表权力,驻防八旗有萨布素这个奉天提督在,谁还会理他这么一个老头子副都统? 而于中和马德更惨! 虽然都是一等男!可是,于中却成了第一任雅克萨都统,马德更悬,直接就被封为了宁古塔都统!那可是宁古塔,平日里,几个人可没少听说过“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这句话,而雅克萨比宁古塔更远,这说明,康熙已经将他们变相的发配了!唯一让两人好受一点的,就是官职还不小,虽然两个地方都是小地方,可当地驻防八旗的都统一职,也是正三品。 至于剩下的两个,莫睛和罗欣,她们可以说是五个人里面地位最高的了,莫睛是多罗郡主,罗欣因为已经跟宝日龙梅结成了干姐妹,最后康熙居然也封了一个郡主给他,只是没有“多罗”的封号而已!只是,因为莫睛和罗欣已经是于中和马德的“妻子”,所以,她们也得跟着去雅克萨和宁古塔! 就这样,五个人,被康熙的一道圣旨,分开了! 费老头孤身一人在奉天,最南;马德和罗欣在宁古塔,居中;莫睛和于中到了雅克萨,最北! 最后,马德做了一番总结,对几个同伴说了这么一句:“历史的铃儿响叮当,康熙的算盘震天响!” 第十四章 奉天 康熙三十年,也就是费老头五人到达清朝之后的第二年! 春! 奉天城,郑亲王府! 当朝一等子爵,奉天驻守八旗副都统费迪南费老先生没有去看他的那些手下们如何操练,倒不是他不想过一下统兵将领的瘾,而是因为他就算看了也没有用,没有哪一个士兵会听他的!所以,与其做些没什么用的事情,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此刻,他正盯着王府后花园里的那两株水稻苗发呆! “说什么找到野生水稻杂交一下就成了,我老头子可是研究地磁的呀,这不是难为人么?” 看着那两株青青的稻秧,他已经后悔了好几天了!为什么会被莫睛那鬼丫头信上的两句话就绕晕了呢?如果杂交水稻真的那么容易就成功了的话,袁隆平的名字就不会被人挂到股市上之后就一下子能募集到七个亿了!这中间人家得下了多大的力气?你一个小丫头光看着人家的名字值钱,研究出来的东西好像也挺容易弄,就凭一点儿乱查的资料就当一切都行了?真是…… 可是,要是放弃的话,岂不是又太可惜了?自己找这两株野稻子容易吗?要不是高士奇那家伙好奇心重,自己又不能下江南,光这两株野稻就够自己弄上个几年的!难啊难啊,这个“杂交水稻之父”可不好当啊…… 费老头捂着脑袋又对着这两株野稻子接着发呆!……最近有点儿闲啊! 自从康熙对五个人做出处置之后,很多人都看清楚了形势!五个人的大功转眼间就被人遗忘,而且,那些在一开始还对他们有一些忌惮的人可没有顾忌了,尤其是简亲王,虽然从他们这里得到了一点儿好处,可是,总不忘自己的祖宅,总是想找机会欺负欺负他们!最后,简亲王世子竟然跑到郑亲王府里大闹一通,要不是那些蒙古汗王输了之后送来的勇士护着,已经孤身一人的费老头就得挨一顿胖揍!不过,尽管没挨打,费老头也给气得不轻!结果,气急之下,他终于写了平生第一份奏折,也不走正常的渠道,派了一个蒙古王公换过来的勇士,让他直接就骑着自己的顿河马去了京城,并且把自己的奏折交给了第三宰相高士奇和基本上已经退休的熊赐履! 这一下子,他可把北京的高层给搅得不轻! 高士奇为人圆滑,一边儿是功臣,一边是亲王,他没看清楚形势之前,自然不会着急上火的就把奏折交给康熙,可熊赐履不一样,这老头儿是个道学先生,虽然已经接近退休,可骨头还是硬的,尤其是看不惯欺软怕硬之徒,就连康熙也十分敬重他,要不也不会让他去教太子,所以,他一接到奏折就把这事儿捅到了康熙那里!而且,还是在朝堂上! 结果,康熙也气得不轻! 这才多会儿?才一眨巴眼的功夫,简亲王就这么干,这不是朝他脸上抹黑吗?他马上就要跟葛尔丹开战了,你可好,现在就来个欺侮功臣,那谁还会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奋勇争先? 而就在康熙想着如何处罚简亲王的时候,又有人出来搅活了! 要知道,熊赐履那可是汉臣!清代,顺治是入关的皇帝,而且当了没几年就死了!康熙八岁登基,后来又有鳌拜这满臣弄权,把一大批汉臣给逼得差点儿就没有了活路,接着又是三藩之乱,汉臣投降吴三桂的不在少数,这些,都让满汉两个大臣集群之间充满了敌意,康熙掌权之后,虽然一直极力抚慰双方,可毕竟时间还短,效果并不明显!所以,满汉大臣之间时不时总是要斗上几场! 熊赐履虽然没什么坏心,可别人就禁不住乱想了!虽然高士奇也是宰相级人物,可这家伙只是个扒粗腿儿的,虽然表面上人人都挺尊敬,可熊赐履才是汉臣里真正的领袖级人物! 于是,看到熊赐履为了这件事情上了书,一些汉臣为了帮这位权势日衰的老大人鼓劲,也都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连康熙十分看重的大学士陈廷敬也发表了一番言论,把简亲王给臭了一通!这么一来,高士奇也坐不住了,大家都是汉臣,总不能自己离群索居吧?那不是自己孤立自己吗?结果,熙朝四相国,熊赐履还有高士奇都主张惩治简亲王! 这一下可就开了套儿了! 满汉不和呀!你汉臣看着我们满人自己闹腾很快活是不是?哦,还想让一个****还罚?到底是打得什么鬼主意?简亲王姓的可也是爱新觉罗,你们这不是打皇室的脸面么? 这就像左倾跟右倾之争! 汉臣主张惩治简亲王,满臣就开始力保简亲王!两大民族派别超出了权臣派别,就算是投靠了索额图和明珠的汉臣们也不敢帮着两大权相说话了,那可是要被戮脊梁骨的! 当时的局面那叫一个乱!就差捋袖子动拳头了! 康熙也被气得头疼!最后,他发了自己的“龙威”才震住场面,不过此时他也已经有一些怒火满腔了!他怪简亲王也怪费老头,就为了两个人之间的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差点儿让自己的大臣们来个全武行!这要是不教训一下还怎么行? 于是,圣旨就颁了下来,满朝文武,以索额图、明珠、高士奇、熊赐履为首,全体受到了训斥,而且全都得写一份儿认错的折子上承康熙!而简亲王勒布托则因“教子不严”,被罚在家思过半年,期间不得出府!至于简亲王世子,废为庶人!还差点儿被开除旗籍!而费老头,也因为“不分轻重”而获罪,最后还是念在他年纪已高,从外国归来不太懂规矩,又是受委屈的一方,康熙也只是在圣旨进训斥了他一番,没有做出具体的处罚! 而这道圣旨到达了奉天之后,简亲王立码就老实了!萨布素可还记得他当初的冷嘲热讽呢,派兵直接守住他家的大门儿,让他想偷偷出门儿都不行,不在家呆够半年别想出来! 至于费老头,可就没那么便宜了!圣旨是嘛玩意儿?了不起吗?不就是个通报批评吗!既然只是训斥一番,又没啥实际意义,我管你个鸟儿! 这时候,到了雅克萨的莫睛和于中的信也到了费老头的手里,莫睛在信里说了一下自己那边情况之后,就把“杂交水稻”的事情给说了一遍!黑龙江可是荒地漫连天啊!这么一大片好地方,怎么能废弃呢?莫睛甚至还想去扎龙逮仙鹤养呢!(黑龙江有个扎龙自然保护区,前些年黑龙江省在那里开了条高速路,还把那里的土地承包了出去,结果野生仙鹤的生活大受影响!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由于杂交水稻需要野生稻种,费老头没有办法,想来想去,干脆就又写了一封信,又送给了高士奇和熊赐履,请他们帮忙! 这一下,高士奇两个人反应过来了!你费迪南一个满人,又跟索额图是本家,怎么不找他帮忙,偏偏来闹腾我们两个汉臣呢?于是,熊赐履就把这事儿放下了,来了个不理不睬!可高士奇终究还是动了心!他不像熊赐履,只读诸子百家,他还读过很多杂书!也就懂一点儿农事,对于费老头信上的话就有了一点儿相信,而且,还有一条,那就是,他虽然宰相之尊,却没有任何的功绩可以拿出来炫耀,如果康熙对他的宠信不在了,那么他就连个屁也不是!而费老头如果真的能弄出这个什么“杂交水稻”,那可就是千秋之功,他也将成为慧眼伯乐,到时候就有的说道了!再说了,找几个野稻种,又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基于这种想法,他终于接受了费老头的请求,派人去江南搜索野稻种送给了费老头,只是由于送的过程中死了几株,最后到费老头手里的只有两株了! “远缘的野生稻与栽培稻杂交?” 呆看着那两株野稻好一会儿,费老头又从怀里把莫睛凭记忆写下来的杂交水稻培育方法给拿出来看了看,这可是当初莫睛看到隆平高科的股票疯狂上涨而特意查的一些资料,虽然因为过去了很久而记得不清不楚,不过也算得上是十分难得的了,只是里面的太多东西都是专用名词,以前研究物理的费老头对此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小莫啊小莫!难不成我还得去江南找几个老农来不成?我这把老骨头给就不肯让我好好歇一歇吗?你们是年轻人,创业是你们的事情才对啊!” 费老头苦笑着喃喃自语,又把目光瞄向了另一边的甜菜地! “甜菜制糖,甜菜制糖……东北怎么这么多东西?不是说这边很多大豆、高梁、棒子米的吗?我是专家,可不是这个专业的啊,一帮小混蛋,都只知道劳烦我老头子!……” (糖用甜菜是1906年才引进的,这里有些提前!) 第十五章 宁古塔 就在费老头为杂交水稻和甜菜制糖两件技术性难题开动脑筋的时候,罗欣也正拉着马德巡视着他们那并不大的药园,当然,他们是在宁古塔! 宁古塔,是流放者的土地,在清代,它与乌里雅苏台成为了两个最不吉利的符咒! 众所周知,因为清朝是以少数民族的身份来统治国家,所以,最怕人家说他们不是正统,于是,自古就有的*在这个朝代更是被发扬光大! 多少文豪级的人物都被流放到了这里! 而且,很多犯了事儿的官员也到了这个地方! 与披甲人为奴!!! 这种刑罚在一程度上成就了后来的康乾盛世! 因为,大清朝的统治少了很多不和谐的声音,处处歌颂,就算不是盛世也吹成盛世了! 想想都让人感到可笑,康熙到乾隆,一百多年的时间,基本没有什么科技发明,文化也谈不上什么繁荣,思想更是停滞不前,工商业受到政府极力遏制, 明朝中国商业和手工业繁荣景象在此时已经大为衰退,而与前代相比,唯一的发展就是人口显著增加了,而且是以往历史人口最高峰的四倍,可是,这些不过是太平年代的一个很正常的现象罢了,新中国成立五十多年人口还增加了三倍呢,就这还是计划生育的原因,要不然只会更多!可就是这些,居然就成就了“康乾盛世”,不知道是不是像高考台阶下调一样,盛世的台阶也因为时代的变迁而在某些人的嘴里有所降低!要知道,终清朝二百多年的时间,民间各式各样的起义,反叛就几乎没有断绝过!……当然,比起明朝的那些皇帝来,清代的帝皇们也还算得可以了,至少,没那么没出息! 可是,尽管如此,清朝的皇帝们却也做成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将中国文人的脊梁基本上完全的,彻底地打弯!并且成功的造就了大批的忠心奴才!谁叫这些人不想去宁古塔或者乌里雅苏台呢?不想去还偏偏想当文豪,不表现的“忠心”点儿怎么成?当然,能进两大流放地的也大多是有一些弯腰的人了,真正的硬骨头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宁古塔虽然以流放地而著名,可是,它也是清朝的一个驻防重地!既然是“与披甲人为奴”,自然也就是说明这里的士兵很多!想当初,萨布素在成为黑龙江将军之前,也当过宁古塔都统!后来因为屡立功勋这才升为一品将军乃至军权极重的奉天提督! 而在罗欣和马德到达这里的时候,宁古塔都统一职已经没有资格领导这么多士兵了!疆域北扩,驻防的重点自然也就有所变化,虽然因为冬季刚过,清朝和俄罗斯戡定疆界的行动还没有展开,可是,宁古塔的驻军已经有一部分移防到了尼布楚和雅克萨,而在这一年,两个小城都将扩建,成为新的兵营!所以,剩下的宁古塔披甲人也将在不久之后开拔至那两座城池,接受两地都统的指挥!所以,马德这个新任的宁古塔都统虽然手下还有那么千多人,可往实在里说,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大牢头! 要是这种事情让别的人遇到的话,一定会心里十分难受!到宁古塔来来受冻就已经很伤心了,还把士兵也调走大部分,这明摆着就是整人嘛!不过,马德倒是并不在乎这些! “俺就是一小记者!……带兵?开什么玩笑?俺浑身上下的骨头还没有四两重呢!……” 这就是马德和罗欣到达宁古塔并且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之后,罗欣问马德是不是恼火时他所做出的回答……也因为这句话,马记者被迫跟着请来的采药人进行了种药的“壮举”!——各种草药的生长环境不同,因此,他们的这些药圃四处遍布,所以呢,种起药来……累啊! “在下有些不明白,为何都统大人和欣格格会想到在这宁古塔种植草药呢?” 马德和罗欣视察他们的小药园,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他们又不懂药草的生长情况!所以,他们的身边还跟着两个花大价钱雇来的采药人,而且还都是上了年纪没法爬山入林的老人家!两个老人采了一辈子的药,愣是从没有想过可以用人工种植药草,临老凄凉,被新任的马大都统高价雇来,所以,对罗欣和马德十分感激,要不是按照八旗的规定,两人是属于果亲王旗下,他们差点儿就认马德当了主子(本来有一个想认罗欣当主子,后来才知道两人是“订过亲的一家人”,所以,就改认马德去了!) 不过,问话的却不是这两位老人,而是另其他人! 这人身材中等,稍显消瘦,面容清矍,唇上留有一撮胡须,看上去好像正值中年,却不知怎么的,头发都已花白! “陈先生认为我们种药是为了什么呢?”没有直接回答这人的问话,罗欣微笑着反问道。 “格格可太高看在下了!两位的行事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那人亦是笑道。 “我们的行事让人摸不着头脑?陈先生,你可太高看我们了吧?我可没那么有本事!”马德连连摆手。 “不然不然!都统大人太谦虚了!比如近几个月来,都统大人训练将士,只是让他们练习练习队列,结果,仅区区数月时间,这些士兵便已脱胎换骨了!……” “脱胎换骨?陈先生,你可不要这么说!这话可太夸大了,比李太白大唱‘白发三千丈’还夸大!马德可受不起!”马德笑道。 “非也非也!在下在宁古塔长住已经九年有余,这里的士兵是什么样子我十分清楚!都统大人的练兵之法确实是一绝啊!”那陈先生说道。 “哦?陈先生如此坚持,看来马德确实很了不起啊!只是,陈先生,你说这些话,总得有个理由吧?”罗欣看了一眼马德,又转向那陈先生笑问道。 “格格容禀!”陈先生稍稍对罗欣行了一礼,便接着说道:“昔日,宁古塔披甲士虽然剽悍,却让人觉得十分散漫,虽然不至于像散沙一般,却也强不到哪里去!可是,自从都统大人开始练兵之后,这些将士变得行止有度,进退得法,便是平日,亦让人觉得有如一体,动静之间,自有一种刚强所在,让人望而生畏!……是故,虽都统大人没有训练诸将士拼刺军阵之法,在下依然认为这些将士的战力已然提升了一阶!” “呵呵,连那些士兵的气质变化也能看得出来,陈先生的眼光果然够厉害……马德,你说是不是?”罗欣笑吟吟的看着马德,说道。 “是是是,当然是!……” “可惜,马德都统你虽然本领不差,却恐难逃惧内之患!”看着马德忙不迭的应和罗欣,陈先生在心里暗暗摇头,琢磨着是不是教点儿什么三纲五常给这位都统大人,好让他拿着这东西来压服一下那欣格格,只是,这东西对满人,尤其是从外国归来的满人有用吗?而且,如果得罪了这位欣格格,自己这幕僚的地位会不会再变回先前的奴隶呢? 想了半天,陈先生还是放弃了帮助马德“一振夫纲”的想法,马德对他不错,罗欣待他也很有礼貌的嘛!何况,这位欣格格刚来这里的头一天就敢拿着火枪追杀那些对她语出猥亵的家伙,还连崩了十四个屁股,这种霸道的女子,还是不要惹的好! 陈先生并不知道,他的明智决定让他躲过了一场灾难!当然,就算他敢教,马德恐怕也不敢学! 只有跟罗欣相处久了,才会知道这个小民警有多么的暴力!马德和她刚到宁古塔的时候,还没有亮出身份,就被这里的正在喝酒的一群兵痞给围住了!有道是“当兵过三年,母猪也变貂蝉”,何况罗欣还是一位美女!所以,这群酒壮色胆的兵痞就对罗欣进行了一番“骚扰”!……结果,罗欣先一个膝撞,险些断送了其中一个带头兵痞的下半生的幸福,于是,那帮兵痞乐了,可以有借口动手拿人了,偏偏马德在这个时候亮出了身份!于是,这些小兵痞立即就乐极生悲!居然敢意图猥亵当今康熙皇帝亲封的郡主,这个罪可是不小,不受些惩治又怎么说得过去? 而在罗欣的要求下,马德把惩治权交给了她! 罗欣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些家伙比赛,用的是清代版“铁人三项”,结果呢,有一些出乎意料,总共十四个家伙,居然耍鬼,在开赛半个时辰之后就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出发点,所以,罗欣发火了……最后,就是十四个人被罗欣拿着火枪追着跑,二十八瓣屁股每一瓣都挨了一火枪!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 ……虽然那些受罪的兵痞曾经有过报复的举动,甚至联络他人不听命令,还专门跟马德对着干!可是,面对这种情况,马德却是最有手段,直接来了个小报告打到了萨布素那里,报告里极尽疯刺之能事,说萨布素这个前任的宁古塔都统“真有本事”,留下了好传统等等,还让费老头在奉天城散播谣言,说什么萨布素授意宁古塔士兵难为他们,最后,既恨那些士兵毁坏了自己的名誉,又怕康熙知道之后怪罪自己有意欺侮功臣落个跟简亲王差不多的下场,萨布素终于派人来好好地把那帮兵痞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于是,宁古塔安静了!而剩下的时间里,马德和罗欣又对这些将士软硬兼施,打击分化,终于在短短的数个月时间内,初步掌握了这里! 而从那以后,罗欣也确定了自己在宁古塔无人敢惹的地位! 至于这位陈先生!则是马德从众多发配来的囚犯中偶然间找出来的!马德是学新闻的,算得上是文科,对那些历史上有大名气的文人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位陈先生,就是日后《古今图书集成》的主编陈梦雷,大学问家!就算是现在,也是一位极有名气的文豪,而他却不是因为*才到宁古塔的,他获罪,是因为那十七年前,也就是康熙十三年那一起轰动整个大清国的“蜡丸案”,也就是被人称为“李光地卖友”的大案! 陈梦雷是福建闽县人,也就是今天的福州人! 康熙九年就中了进士,授翰林院编修。 康熙十二年的时候,回乡省亲,结果,还没有回来,三藩造反,耿精忠在福州举兵叛清。陈梦雷和其父都被耿精忠软禁,耿精忠威胁他们投降,当时的情况让陈梦雷很无奈,不投降是死,投降就是变节,于是,他就托病回家,密疏向清廷表忠,并表示当清兵南下时,愿作内应。这个奏疏由梦雷与李光地同时具名,两人密议将其封进一个腊丸之中,由李光地设法潜进京城,上呈朝廷。 而这位李光地也是福建人,跟陈梦雷同一科进士,平时倒也颇有些交情。可是,两人密议之后,李光地却游移观望,没有立即上京。直到半年之后,他见耿精忠败势已成,这才删去奏疏中陈梦雷的名字,派人进京呈献于军机处。 到了康熙十七年,这件事就被抖了出来!有一个叫徐宏弼的官员,上奏康熙说陈梦雷叛附耿精忠。而李光地自从呈献密疏之后却官场得意,屡蒙擢拔,当时已经官至直隶巡抚,文渊阁大学士,正正经经的一品大员,几乎就是宰相候选人,可这个时候,他为自保爵禄,竟然忘义负友,不为陈梦雷剖白。而陈梦雷因为密疏中被删去姓名,无法辨解,遂被定为死罪下狱。后来,经过刑部尚书徐乾学再三为其开脱,直至康熙二十一年才蒙赦改谪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至此,已经九年有余! 九年的时间,陈梦雷虽然才只四十一岁,却已经饱经风霜,看上去就像年过半百的样子了! 而马德在到达这里之后,自然要巡视一下宁古塔的各个地方,以及各个案卷,终于在偶然间发现了他这么一个大人物!知道陈梦雷的历史地位的马德当然不会放过他,立即就将他从犯人中简拔出来,并且奉为上宾,聘为幕僚!两人平日里虽然共同语言不多,却也能谈上几句话,而且马德的话还常常对陈梦雷有所启发,让陈梦雷对他这么一个“海归满人”也是十分的看重,所以,虽然才相识了几个月,两人却已经成了莫逆之交! (陈梦雷后来因为跟三皇子胤祉交好,雍正登基之后,对付那些跟他抢过皇位的兄弟,陈梦雷首当其冲,再次被发配边疆,最后冤死于戍所。) “对了,都统大人,你能不能给在下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只是训练那些士兵站,行以及队列,却能让他们有如此变化呢?”陈梦雷虽然恃才自矜,却也是个好学的人,所以,对不清楚的事情总喜欢问个明白,马德和罗欣都是从“海外归来”,知道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当然就成了他常常询问的对象。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这些方法我其实也是跟别人学的!……” “跟别人学的?……莫不是那位雅克萨的于都统?要不就是现在奉天的费爵爷?”陈梦雷想到了两个可能!几个月来,他当然早就知道了马德五个人的一些事情,其中,他尤其是对莫睛佩服的五体投地,要知道,他们这些文人,所追求最高境界,除了像李太白那样做到让“宰相脱靴,贵妃磨墨”之外,就是像苏秦、张仪那样,以三寸不烂之舌,成就不世之功!而莫睛恰恰就符合这第二点,加上陈梦雷又不是什么纯版的道学先生,经历的事情又多,所以,莫睛虽然是女性,却仍然得到了他的钦佩! “哈哈,他们两个可不通军事!……”对于陈梦雷的猜测,马德摇头否认。 “不是他们……难道,难道又是那位睛格格?”陈梦雷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让马德送自己到雅克萨去看一看这位奇女子了,文武全才啊这是! “非也非也!陈先生,那个人可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马德凑到陈梦雷耳边,朝着前面正在向两个老采药人学飞识别药草生长知识的罗欣努了努嘴。 “欣格格!?” “就是了!我们五个人里面……唉,说起来真是伤心啊!三个大男人,论本事,好像还比不上两个‘小女人’!莫睛通经济,罗欣晓军事,费老还好,明格物之学;我跟于中,却是没什么拿得出手啊!……”马德的语气中颇有一点儿自卑的伤感! “唉,都统大人太过谦了!能在数月之间将宁古塔撑握在手中,大人的统驭之法也极其不凡啊!……”陈梦雷听到马德这么说,吓得赶紧出言抚慰,别介啊,要是你那没过门儿的妻子以为是我把你弄哭的,我可怎么办?准备挨火枪吗?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没看那帮兵痞现在还没有一个能起得来吗? “什么统驭之法?陈先生谬赞了!”马德眨眨眼笑道,脸色转变之快,让陈梦雷一时为之瞠目,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刚才的问题。 “陈先生,你认为,军队与乌合之众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听到陈梦雷又问起了刚才的那个问题,马德向他反问道。 “这个问题在下倒是从未想过,两者的区别……是否在于装备?” “不对!” “将领?” “这更不对!” “那到底是什么呢?还请都统大人告知啊!”陈梦雷问道。 “其实,二者之间的区别,就是纪律!” “纪律?莫不就是军纪?……是矣!正是如此!……大人之言,让陈某茅塞顿开啊!”陈梦雷一点就透,只是这句却有马屁之嫌,看来也是在某方面有点儿心得了! “其实,宁古塔的军队算得上是精锐了,只是平日里纪律稍嫌散漫!而队列训练却可以培养他们团队精神,协作精神,使之在整齐划一的训练中变成一个整体,加上这些将士本身就极为剽悍,自然是效果明显!……”马德又接着说道。 “不错不错!大人果然看得通透!那萨布素虽称是名将,却只是认为宁古塔将士精锐,战力强大,不必强求战阵之法,竟使得这些将士在数月之前连个队也排不齐!……他忘了,军队乃是一体,不是士兵能打就行的!”陈梦雷道。 “呵呵……”马德没有再说话,心里却对陈梦雷的话不以为然,其实,萨布素带兵也很有一套的,光看他已经不当宁古塔都统多年,可是,他在奉天传过几句话来就能让这些士兵乖乖的听自己的命令,可见此人在东北军中的号召力十分不凡,要知道,这些当兵的才不会管你是什么人,他们只会听自己认为该听的人的话,而萨布素在离任宁古塔多年之后依然有此能力,又岂能不让马德佩服? “听说陈先生你最近正在写一篇赋,是吗?”没有回应陈梦雷的话,马德又问起了另外的事情。 “是的!……我陈梦雷自负才学过人,却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在宁古塔写赋,真是想想都可笑啊!”陈梦雷苦笑道。 “先生可千万别这样,以你的才学,日后定然会蒙皇上重用的,所以,你应该多给自己一些信心啊!”马德劝道。 “大人太高看我了!我只求有朝一日能遇到大赦,回乡祭奠一下祖先,就知足了!”陈梦雷连连摇头。 “先生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对了,你的那篇赋完成的如何了?”马德见陈梦雷有一些伤心,连忙转移话题。 “还不到一半儿!唉,字字斟酌啊,我可是生怕被人抓到把柄!”陈梦雷咬牙道,不用问马德就知道,他说的是李光地,现在已经是直隶总督的那位卖友先生。 “不错,这文字之间,确实太容易找碴儿了!我就听过有这么一个爱写书的人,此人可以说是倒霉至极……” “哦,是什么人?他又是怎么个倒霉法?” “唉,对于那人的经历,我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怜:写游记,有人说他泄露国家机密;写历史,又有人说他借古讽今;注解兵法,有人说他策动谋反;写神怪故事吧,又说他导人迷信;最后,他改写名人传记,可这个名人失事下狱,他就被定为乱党,跟那人一块儿判了个终身监禁!……陈先生,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那人可真够倒霉的!……”陈梦雷黯然,却没有再接碴,因为他觉得马德好像是在讽刺什么! “你们还在聊?”罗欣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她已经跟着两个采药人走到了药园的另一头,看到马德两人还在药园中间闲聊,便朝着他们招手喊道,马德听到了,不敢怠慢,赶紧拉着陈梦雷走了过去。 “马德,这两天派人进山捉一些貂来吧!”两人刚走到地边,罗欣便朝马德说道。 “捉貂?格格,您要貂皮吗?冬季已过,那些野兽正在褪毛,此时的貂皮算不上是上乘的呀!”陈梦雷插嘴道。 “当然不是要貂皮,我要的是活着的貂!” “活的?” “是啊,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其实,东北何止这三种宝物!这些东西卖到关内可都值大价钱啊!就像长白山的野参,几乎可以与黄金等价!所以,我不仅要种药,还要养貂,甚至还有梅花鹿、熊罴等等!” “格格,这个……”连熊罴都要养?陈梦雷缩了缩脖子,这位欣格格还真是什么都敢做!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养老虎! “好吧,我就派人进山,嘿嘿,那帮兵痞虽然现在还不怎么听话,可是,等到这些东西换的大把银子放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他们还会不会对我阳奉阴违?” 马德笑道,心里同时在考虑,要不要写信给于中,看他能不能帮忙弄几只北极熊过来养着! 第十六章 雅克萨 “在干什么呢?” 雅克萨,原俄罗斯总督的房间内,于中看到莫睛趴在书桌上写着什么,心中好奇,问道。 “写信!” “写信?写给谁?不会又是费老吧?你又想让他干什么啊?” “不错,是写给费老!只是,这个费老不是我们那个费老!……”莫睛抬起头对于中笑了笑,说道。 “难道你又认识了另一个姓费的老头子?我怎么不知道?”于中奇道。 “你知道的,这个费老……就是费要多罗!……” “费要多罗?……你写信给他干吗?”于中更奇怪了,“你把人家给蒙得那么惨,难道还觉得不够?莫不是想再从他身上K几块肉下来?” “没错!就是要从他那里再K点儿肉,不过,不是几块,而是无数块!……”莫睛的眼睛里闪烁着金色的光彩,把于中看得心里发麻,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又问道:“他会相信你么?……你想K他什么?” “啧啧,你认为,俄罗斯人会不会对瓷器、茶叶还有丝绸感兴趣呢?” “这当然会了!傻瓜都知道!……”于中答道。 “啪!”莫睛打了一个响指,点头笑道:“没错,他们对我们的好东西十分感兴趣,同样的,我对他们的东西也很感兴趣,比如:金币,宝石以及他们的技术!” “得了吧!你还真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吗?这个时候的俄国好像还不怎么样吧?《鹿鼎记》我可看过好几遍,彼德大帝现在恐怕连毛还没长齐呢!”于中稍稍得意的表现了一下。 “谁说我是要买俄国的东西的?” “不买俄国的?……你是想把俄国当中转站!明白了,你是要通过费要多罗那老头做生意!”于中醒悟道。 “嗯,看来你的脑子还不算慢嘛!没错,我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莫睛再次点头微笑。 “你啊,这叫做梦,懂不懂?还是先醒醒吧!……”于中伸手在莫睛面前晃了晃,有些丧气地说道:“你首先就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莫斯科距离咱们这里有多远,这么长的原始地段,连条路都没有,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再说了,就算他们来了,又能带走多少东西?最后赚到的恐怕连路费都不够吧?” “亏你也做过生意!看来,你也就是个卖西瓜的料儿!”莫睛拿着羽毛笔敲了于中的脑袋两下,“我如果没想到办法现解决这个难题,会写信给费要多罗吗?年轻人,不要以为长得老就可以教训人,这方面,我当你祖师奶奶都绰绰有余!……” “敢瞧不起我?你这个小娘们儿,找教训是不是?”于中狞笑着,捋起袖子站了起来,可是,看到莫睛笑吟吟的拈着羽毛笔坐在那里,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有些犯怵了,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的陪着笑重新又坐了下去,开玩笑,莫睛可是跆拳道三段!他手里又没有西瓜刀,能打得过吗?再说了,就算手里有了西瓜刀,他能舍得下手?雅克萨如今可没几个女人,而且,就莫睛一个美女……还是他名义上的老婆呢,而且,这事儿都已经是上报康熙了,也就是说,两个人就是想离都没机会!何况,他才不想离呢……天晓得如果雅克萨少了莫睛,他还能不能混得下去?嘿嘿,还得找机会争取早日结成“正式夫妻”才成啊! “笑什么呢?这么阴险?……”于中正在意淫着日后真娶了莫睛的旖ni风光,莫睛的一声冷喝外带着一记粉拳把他给打醒了过来,心虚之下,他连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嘻嘻的转移话题:“这个,小睛啊,你怎么解决交通的问题?” “小睛?少来套近乎!我们很熟吗?……”莫睛斜瞪了一眼于中,可是,这个动作在于中的眼里,怎么看都像是莫睛在向他抛媚眼儿,尤其是莫睛微微张开的嘴角所带的那一丝笑容,更让他坚定了这种想法!想想也是,除了他,莫睛还能再嫁给谁?马德?算了吧,那小子恐怕还没断奶呢!像莫睛这样的女人应该找一个像他这样能给人坚实的感觉的成熟男人! “你的样子很淫贱!”看着于中脸上的不自觉中所带上的某种笑容,以及他的嘴角再一次流出的丝丝水线,莫睛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这家伙是在想着什么,于是,毫不客气的,她抬腿就是一脚,把于中给蹬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总督的房间嘛,有几个沙发很正常。 “别动手嘛,我又没得罪你!……对了,你想到什么法子能解决路的问题了?”不好太过于放肆,反正有的是时间,所以,于中再次试图转移话题。 “让他们冬天来就是了!”又瞪了一眼于中,莫睛这才轻飘飘地说起自己的办法。 “冬天?那么冷的天,怎么来?”于中叫道,西伯利亚的冬天,连铁条都能冻断,怎么能在这个时间做生意跑路运货呢? “唉,早就说你孤陋寡闻了,难道你不知道,俄罗斯人是最经冻的吗?别说冬天在西伯利亚跑路,就是到了南极,他们也敢用雪洗澡,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一定会来的!……俄国斯人虽然相对于欧洲其他国家比较保守,可是,他们冒险精神却并不差!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找个出海口,从高加索山那边愣是用了两百年的功夫穿过西伯利亚,摸到了阿拉斯加!”莫睛自信地说道。 “那冬天马怎么跑啊?”于中又提了一个问题。 “你……你这个大白痴,自己想去!……”莫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身又去写自己的信了,结果,她这一下弄得于中怪不好意思的,比“老婆”水平低太多可是很容易闹家庭纠纷的。 “我想想,让我好好想一想!……”一种男子汉的尊严鼓动着于中,让他放弃了继续发问,反而捏着下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起辙来。 …… “你该不是想着用雪撬吧?可你上哪儿找那么多狗啊?”想了大约半个小时,于中终于开口了,这还得归功于当初他看过北极考察的电视,要不然还真想不起来,只是,他说完之后,莫睛却没有回答他。 “……怎么了?”看着莫睛两只大眼睛直盯着信纸一动不动,于中担心的问道,难道是被自己给气着了?不至于吧,当初马德说她跟自己已经结婚了也没见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呀!于中乱想着,小心翼翼的朝莫睛靠近了过去。 “怎么办?老于,怎么办啊?……”于中刚刚走到莫睛身后,就被莫睛一把抓住了前襟,“我没想到这一点啊!几尺厚的大雪虽然天然的道路,而且冬天也很少猛兽和强盗,可是,狗拉雪撬没有足够的狗怎么成啊?而且,还得是耐寒的狗!这可怎么办?我的跨国贸易岂不是做不成了?”一边说,莫睛一边拽着于中不住摇晃,晃得于中险些站立不住。 “唉唉唉,别急嘛!”抓住莫睛的手,免得自己还没说出话来就被这个名义上的老婆给生生摇成脑震荡,于中同时还开足脑力,想着办法,只是,最后,他还是只能想出一句安慰语:“其实,要是做生意的话,远来的商人应当自己准备运货工具,你说是不是?再说了,你不可能一开始就把生意做得很大,总要等上几年,所以,你先把运货的方法透露给他们,他们自己恐怕就急着去养狗了,你根本就不用着急!” “……”听完于中情急之下的分析,莫睛手上停止了使劲儿,仔细思考起来。 “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衣襟还被莫睛抓在手里,于中没有自己动手掰开,只是朝着对方小心的问道。 “……嗯,也有一些道理!想不到你还是有一些脑子的嘛!” “那是当然!你现在该明白我也是有料儿的了吧?可没你说得那么没用!……”于中小小自豪了一把。 “……不对,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耍我,想让我着急上火,然后再表现一下自己?”莫睛突然又翻脸了。 “没有,你可千万别乱想啊!可不能从左倾一下子就转到右倾啊……”于中连忙说道,看到莫睛脸色稍霁,他又指了指莫睛还抓着他衣襟的手陪笑道:“小睛啊,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要不然我可就站不稳了……” “站不稳又怎么样?”莫睛一时不解。 “站不稳那自然就是倒地了……”于中看着莫睛的面容,突然身体身前一“倒”,“哐啷”一声,莫睛连人带椅子被他给扑倒在地! “你作死啊……” 很快,房间里就传出来了莫睛的怒骂和于中的哀鸣……某个人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猴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第十七章 弹劾明珠 康熙三十一年! 北京! 前明的福王府,现在的明珠府邸! 高大的府门,从正到偏,此时已经是全部开放! 上好的江南红绸结成了红花被挂在门上,并且一直沿伸里面,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头! 鞭炮声不住响起,震耳欲聋!门边的一片空地上,还有上百人在吹吹打打,迎接着那一波一波的客人! “嘿,真是厉害呀!你看看,从早上到现在,这进去得多少人了?” 拥挤的人群已经挤满了半条街,中国人爱看热闹的本性在这时又一次显现了出来!问这句话的就是一个正踮着脚朝大门里使劲看的瘦子。 “怎么着也有几百了吧?这可是宰相过寿!别说咱北京城这大大小小的官员,就是外地的那些地方官,那也得来祝寿!……我估计,今天的这客人怎么着也得有上千!……嘿,你看看,那又是一个一品大员!” 瘦子旁边的某个壮汉叫道! “啧啧啧,咱们什么时候能混到这么一个地步啊!……”瘦子小心的看了一下周围,又对刚才那人小声说道:“我可是听说这明珠明相爷刚来京城的时候,就是一乞丐!被咱们万岁爷给捡到了,结果,就成了大学士,当了尚书了!你说人家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你懂个屁!……”壮汉不屑地看了一眼瘦子,“明相爷光是一尚书吗?告儿你!人家,那官职海了去了!你不信?不信我就给你点点……这个——内务府总管,一个吧?这可是管着八旗旗务和皇家用度的一品大官儿!还有弘文院学士、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礼部尚书,领侍卫内大臣,加太子太傅……你看看,这随便拿出一个官职来,那可都是上品阶的,哪一个不得是一品?……喂,我说这些你懂不懂?……不懂?你是外地来的吧!” 看着瘦子被自己给鼓捣的晕晕的,壮汉脸上的表情更加趾高气扬!可是,他的这种自得很快被一声冷哼打断了! 这一声冷哼,阴寒之极,而且,其间更是散溢着有如实质的不屑与愤怒! 壮汉被这一声冷哼给激起了一身的凉疙瘩,忍不住转身望向了声音的来源——一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你这家伙是哪里来的?不服是不是?”壮汉挑衅道,这个中年人虽然不算矮,可是,长得又瘦又白净,一看就是读书人中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一类,怎么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哼!”中年人冷冷看了一眼壮汉,直把壮汉看得透着心窝子凉,连连倒退了数步,才站稳了脚跟! “你……你想干什么?”在壮汉眼里,中年人刚才的眼神像极了菜市口处决的某些亡命徒,而且,比那个还要阴冷,还要震荡人心,所以,他终于心虚起来。 “明珠蠹国害民,罪恶滔天,你等却以其为荣,真是不知羞耻!”中年人硬梆梆的说道。 “你……你敢骂当朝宰相?” “骂?错,这不是骂!这是事实,我说得光明正大!就是当着明珠本人的面,我也这么说!”中年人冷冷道。 “哟哟哟……真厉害啊!敢情是位正人君子!……”壮汉挺直了腰,嘲讽似地看着中年人:“那你就去找人家明相爷说呀!……哼,你能不能见到人家明相爷还是两说呢!居然跑到老子面前充好汉,什么玩意儿?……我看你是想找揍!” “找明珠说又如何?有胆的,你就在这里等着……”中年人冷冷一笑,就朝明珠府的大门那里挤了过去。 “……喂,大哥,这人还真去唉!……”一边的瘦子拉了一把壮汉,说道。 “他……他那是装大头蒜呢!包他走不到明府门前就得吓回来……”壮汉嘴硬道,不过,看着那中年人一步步接近明府大门,他的心里也有一些惴惴! “小子,快跑吧!你闯祸了!” 壮汉身边的一个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闯祸了?” “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老头指了指中年人的背影,对壮汉说道。 “……不知道!……不就是一读书读死了的笨蛋吗?” 壮汉说道。 “读书读死了的笨蛋?嘿嘿,小子,告诉你吧,那是‘铁胆御使’!”老头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铁胆御使’!!!”壮汉浑身一乍,嘴里也结结巴巴的得卜不清起来:“你……你说的是……是骂……骂过咱……咱康熙爷的铁胆郭……郭琇?” “废话!除了郭铁胆,还有谁敢在明珠过寿的时候找碴儿?” 老头话没说完,就已经不见了壮汉的踪影,只看到附近的人群一阵波动,而波动的源头,很显然是在人们的脚下……那壮汉居然吓得猫着腰躲在人群里跑了! “屁!没胆子的东西!”瘦子撇撇嘴,不屑道。 ******* “郭琇!?” 纳兰性德看到一步步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那个人,心里禁不住一阵纳闷儿! 是我待错地方了?忍不住,他又回头看了看大门上的匾额…… “没错啊,是我们家!” 心思瞬间百转,可是,想来想去,他终于还是没弄明白郭琇怎么会到自己家里来!……那可是专跟自己父亲一伙过不去的人啊!别说自己父亲过寿,就是皇帝过寿,这家伙能送上一碗清水就已经是给面子了! “原来是郭大人,有失远迎……” 身为明珠的大儿子,寿宴的迎宾,纳兰性德尽管心有疑虑,却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来迎接郭琇的到来! “原来是纳兰公子,公子今日没有在御前当值吗?” 与纳兰性德的礼貌待人不同,郭琇臭着一张死驴脸,那表情,要多让人败兴就有多让人败兴! “有劳郭大人过问,因为正值家父寿辰,皇上特地恩准下官三日假期,不必当值!”纳兰性德涵养极好,虽然心中不悦,却依然笑容满面。 “明相过寿,气势果然不凡!”郭琇挥手指了指那进进出出的人群,又冷笑着说道:“……这天下的官员,恐怕有一半儿都送礼来了吧?……” “郭大人过誉了!家父可没有这等能耐!”纳兰性德脑子急速转动着,思考着郭琇此来的目的,嘴上也没有落于下风,对郭琇暗讽明珠结党营私,把持朝政,立刻就反击了过去,“皇上为家父寿辰特赐‘亮辅良弼’匾额以示恩宠,诸位大人也只是为了看个热闹,图个喜庆而已,当然了,有的可能也是想凑上来沾一点儿浩荡皇恩……” “哼!皇恩浩荡,却也不是任何人能有资格沾的!”郭琇没料到纳兰性德会讽刺自己跟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员一个样,心中顿时大怒,他郭琇连当今圣上也骂过,全天下谁不知道他的清名?他可是跟山东老于成龙,山西小于成龙并称“三大清天”的人物……就是明珠、索额图两人见到他也要先暗地里哆嗦两下,这小小的纳兰性德居然就敢挑他的眉头!……不就是一个御前二等带刀侍卫么?不就是皇上赐婚的才子么?不就是满洲第一个进士么?不就是高士奇的弟子么?……今天老子就叫你们全家好看! 想到这里,郭琇又冷冷一笑,盯着纳兰性德说道:“今日郭某也带了一点儿小意思,想自行带进去送给明相,不知道纳兰公子可否通融?” “郭大人能来就是天大的面子……请!” 纳兰性德最想做其实是马上把郭琇给扔出八条街之外,这种人可是“晦星”,晦气之极的人物,尤其是对他父亲明珠这种官员来说,最不想碰的就是这种人,可是,这大喜的日子里,总不能把“贺客”给轰出去吧?……无奈之下,纳兰性德只能把郭琇先让进去,然后马上派人进去通知明珠——“小心!” …… 可是,郭琇本就是打定了主意来大闹一场的,再小心又有何用? 如果说费老头当初的一份奏折只是让满汉官员之间发生了一场闹剧的话,郭琇在明珠的寿宴上当着上千贺寿官员宣读的这份《奏明珠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误国害民折》,就是把整个大清国给闹腾得差点儿天翻地履! 第十八章 议罪 郭琇,现任都察院右都御使,是都察院六科五道监察御史的副长官,不但有独立弹劾权(独立检察官?),并且可以“风闻奏事”,一向甚得康熙看重! 只是,在此之前,任谁也没有想到郭琇能升到今天的职位! 其人曾是一名道台,后因贪污案发而被解职,只是,因为贪污数额不是很大,康熙便让他在午门外晒了半天太阳,降三级后发到某地当了一名从五品的同知! 而他之所以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升到今天的职位,是因为他在数年前,跟康熙皇帝掐了一架! 那是康熙第一次去奉天会见满蒙诸王!路过三河县,恰好碰到新县令上任,这位新的三河县令随行的就有几百号人,而且他那一行车连车,马连马,气派极大,把趁着路上休息出来微服耍玩的康熙给看得目瞪口呆,嘴里直念叨“县令、百里候”之类的词语!当然,还有一个也看得心里冒火,那就是骑着毛驴出来巡视民情的本地同知郭琇! 郭琇为人的脾气很烈!不仅对人,也对己!贪污案之后,他就悔过自新,并断指以明誓,所以,看到新任三河县令这排场,立即就上火带冒气,骑着毛驴直奔县衙,把刚到的新县令的大印给卸了下来!而就在他做完这些事,离开三河县衙没多久的时候,康熙的亲信大太监李德全也到了三河县城! 康熙看到那新任三河县令的架势也是十分的不爽,派李德本来,就是为了召这个县令去行营问话,好好地K一顿!可是,这中间出了一点儿岔子! 李德全是什么人?太监! 虽然惮于明代的太监为祸之烈,清朝从立国之时就对太监十分的严厉,可是,太监终究还是太监,就算李德全跟在康熙身边很长时间了,本身也很有一些眼力介儿,可他被憋在康熙身边多少年了,难得有机会出来透透气儿,而且还是奉的皇命,算得上是半个“钦差”,怎么能不好好的舒活一番? 所以,他带着几个小太监跟班儿纵马扬鞭,一路疾驰,到了三河县城之后也依然是横冲直撞,最后……撞到人了! 被撞的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于是,他们一伙被人群给拦住了!可是,李德全却不知道收敛,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也丢下了几块银子,可是,他嘴里却不服软,叫嚣个不停,说什么自己丢下银子就是开了大恩了,那人不注意,被撞了那叫活该,就是死了也白死等等!结果,人群被他这话给搅得集体上火,而这中间最火的一个,就是路过的郭琇!他最看不惯欺负弱小了,偏偏他上前说理的时候,还被李德全不耐烦的赏了两鞭子…… 接下来当然就是郭琇发威了! 李德全不是想找三河县令吗?郭琇挨了鞭子,也不亮出自己的身份,反而还自告奋勇带着他们一伙去县衙,可一到那里,这形势可就不同了! 水火棍,夹棍,大枷…… 李德全越说自己是皇差,郭琇动刑就越狠!……因为如果李德全说的是真的,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儿,他撞人的行为就是给康熙脸上抹黑,郭琇自诩忠君爱国,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非要李德全改口不可,可偏偏李德全说的就是真的…… 最后,李德全一伙带着满身的伤和浑身的血迹回去见康熙了! 而出于愤恨,李德全在撞人事件上的描述上做了一点儿修饰,于是,整件事在康熙听来,就成了郭琇胆大妄为,不顾皇命,殴打钦差!所以,康熙也有些上火,便下令召郭琇晋见! 两人见面之后,一个是皇帝,而且心里头正有点火气,另一个呢,偏偏就是个烈性人!终于,斗了起来! 康熙问郭琇为什么打狗不看主人,擅打皇差,不遵王法,郭琇听到这些之后,大感憋屈,结果脾气也向上涌,愣是说康熙御下不严,纵容宫奴行凶!然后,两人越说越僵,康熙终于耐不住火气,让待卫抽了郭琇鞭子,而郭琇更绝,立即就大骂康熙是桀纣之主,纵容满汉之争,并且,袒护满人,排斥汉官,纳捐授官更等于是卖官鬻爵等等…… 要知道,康熙可是十分自傲的!他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除鳌拜,尔后次第削平三藩,收复台湾,开漕运,整治河务……这一项项功绩,哪一项不是能人所不能?可郭琇这个二杆子居然敢当着他的面骂他是“昏君”,而且还是桀纣那样的暴戾货,他怎么能不气? 于是,郭琇骂完之后,康熙终于下令,罪臣郭琇,斩立决! 事情到这里本来就应该结束了!可是,在这个时候,某人的一句话却把郭琇从鬼门关那里给拉了回来,这个人,就是高士奇! “白日不照吾精诚!”当时,郭琇刚被押着走出屋子,高士奇就来了这么一句,康熙问他是什么意思,高士奇就白活开了:“臣以为,皇上如此处置,实在太便宜了这个郭琇,片刻之间,一个曾犯贪赃大罪的贪官,竟成了史册留名的诤臣,唉,便宜啊!” 康熙听完这话之后,想了想,倒还真是这个道理,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杀了郭琇,可不仅是成全了这个刺头儿的美名,也等于给自己安了一个“不能容人、不能纳谏”的名声,这是万万不可的,于是……缓刑! 之后没多久,康熙火气降下去之后,细细思量,又听到有人说“家有诤儿不败家”之类的俗语,终于决定启用郭琇这个骨鲠之臣!于是,郭琇就从一个死刑犯,一跃而成了江南道御使,从此之后,与康熙君臣相得,连连升职,终于,成了负责监察百官的都察院的二把手!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位郭大御使才坐上这个位子没多久,居然就拿着明珠这个当朝权相开刀了!而且,不仅是明珠,在他的那封奏折里,他还弹劾了他的救命恩人,现任上书房行走大臣、内阁中书、礼部侍郎、詹事府少詹事、翰林院学士的高士奇、以及户部尚书余国柱、刑部尚书徐乾学,大学士勒德洪、德格勒,前任户部尚书佛纶,河务总督勒辅,湖广总督张汧,云贵总督蔡毓荣等等……有人说,郭铁胆这一杆子,把大清朝的三品以上的大员,打下去了差不多三成!而这还不算,郭琇之后,紧接着就是于成龙等清名素著的官员的弹劾表章,而他们这一出手,那些挨参的也纷纷反击,于是乎,一时之间,大清朝文武官员差不多人人身上都背着一两本弹劾表章! 朝局乱成一团! *** 寿宴后三天! 紫禁城! 上书房内,康熙正在大发雷霆,而对象,就是明珠! 只是,这一次,,权倾朝野的康熙重臣,人称“相国”,居内阁二十余年,号称“掌仪天下之政”的明珠却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其实按照历史,明珠在康熙二十多年年就玩完了,本书为了安排故事,还改了很多其他的地方,大家千万别信以为真,特此声明!以后不再缀述!) 三天前,郭琇给他送上了那一份儿“别致”的寿礼,把上千名贺客吓得鸡飞狗跳,几乎集体逃逸之后,他就跟当时仅剩下两个人,高士奇,熊赐履一起来求见康熙,想先讨一个说法来垫垫底!可是,康熙却只同意召见熊赐履和高士奇,对他,就只让人传了一句话:“明珠正值寿辰,赐假三天,不必当值”,然后就把他给打发了回去! 当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宦途……完了! 二十多年混迹官场,他也终于到了下课的时候! 想想自己从遇到康熙,受其简拔,初任云麾使,二任郎中,三任内务府总管,四任弘文院学士,五任加一级,六任刑部尚书,七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八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经筵讲官,九任经筵讲官、兵部尚书,十任经筵讲官、兵部尚书、佐领,十一任经筵讲官、吏部尚书、佐领,十二任加一级,十三任武英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佐领、加一级,十四任今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兵部尚书、领待卫内大臣、内务府总管、弘文院学士、佐领、加一级,得赐三眼花翎……这二十多年来,真可谓是风光无限!可是,却终究败在了一个小小的郭琇手里!看来,康熙也是受够了自己,觉得自己该离开朝堂了! 想想也是,自己闹得也太过份了,康熙能容忍自己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十分念旧情了! 明珠是明白人,从一开始的诚惶诚恐,很快就自动转变了角色,在三天这并不长的时间里,把自己做为一个大奸臣好好的分析了一番,并且,还抓紧时间做了一番布置,偌大的家财更是散得七七八八,让那些说他贪赃的官员都差点儿抓不着把柄,可以说,现在就算他死了,他的家人也不会有事!……不求有功,但示无过,他对这一天的结果也是有点儿准备的! “你说……朕待你到底如何?你这些年所做的这些事情,到底对不对得住朕对你的信任?对不对得住朕对你的重用?……啊!”康熙暴怒的声音直冲入明珠的耳孔,震得他耳膜都有一些疼! “奴才……”康熙严声训斥,明珠当然要回话,可是,刚说了两个字,他就泣不成声了,二十多年啊,这权力岂是说丢就能丢得了的? “哭,就知道哭!你今天也哭了?那你可知道有多少人都让你给害得全家在哭!”康熙飞起一脚把明珠给踹倒在地,怒道。 “皇上,奴……奴才有罪,您就杀了我吧!……”康熙那一脚很有分寸,踹得明珠只疼不伤,明珠虽然难受,却也明白了康熙的意思,心头一暖,顿时大雨滂沱! “杀了你?你当朕不想杀了你?”康熙接着怒道:“你的罪,死十次都不够!……” “奴才自知罪该万死……”明珠泣声道。 “罪该万死?不错,你是罪该万死,可你没有一万条命!……要不然,朕倒是很想试试自己的刀!”康熙气呼呼的回到宝座上,狠狠的瞪了低着头在那里小声啜泣的明珠,又看了看跪在一边的高士奇,还有一直板着脸站在御案两侧的索额图、熊赐履两人,终于把自己的怒气给压了下来。 明珠不能杀! 这三天里,六部九卿的京官们差不多都写了折子弹劾明珠,大致都是参他受贿贪赃,任用私人,对这样的罪名,康熙相信,也一定要惩办,可是,这其中却有一份奏折却弹劾明珠欲对太子不利,这就可把问题闹到*和阿哥党的党争上去了,而且这个参明珠的人,又是索额图的一党,他岂能不起疑心?既然是两党之间闹起了事来,那他就不能杀一党而护一党,这样一来,明珠这家伙就万万不能杀!要不然,熊赐履老迈无能,高士奇实力威望不足,又有罪在身,势必不能对索额图进行牵制,那时候,索额图一党独大,太子的势力岂不是要威胁到了他这个皇帝? “明珠,你还有话说吗?”想到这里,康熙又沉声朝着明珠问道。 “奴才无话可说!”明珠一颗心七窍玲珑,康熙那一脚等于把打算都告诉了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顺着康熙的话下台。 “……哼,算你还有一丝羞耻之心!”康熙冷哼一声,转过眼又看向了其他人,“你们说,明珠犯下如此大罪,该如何处置?” “皇上……”索额图跟明珠斗了那么久,看到明珠现在的样子,当然是心花怒放,不过,他当然不会浅薄到把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那样的话,如果让康熙看见了,指不定他也得接着倒霉,两个人斗来斗去,都不干净,你在这里幸灾乐祸,谁知道皇上会怎么想?保不定一翻脸把自己也给治了,所以,索额图刚才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仿佛入定了一样站在那里没事偷着乐,看着康熙训斥明珠,一言不发,现在却听到康熙突然问向自己这帮人明珠该如何处置,他就不能保持观望态度了,高士奇已经没有资格发言了,熊赐履却是为人忠厚了些,如果先给明珠说了好话,岂不坏事?所以,一听到康熙问话,他立即就叫道:“皇上,明珠罪大恶极,奴才以为当处以极刑,方可以儆效尤!” “熊赐履,你说呢?” 康熙没搭理索额图,把目光又投向了熊赐履。 “皇上……臣以为,明珠有大罪,但亦有大功,且其在上位多年,门生故吏遍天下,若是杀了,必然会造成朝政动荡,所以……望皇上能从轻发落,以安百官之心!” 熊赐履想了想,躬身回答道。 “……嗯……高士奇,你看呢?” 康熙听了熊赐履的话,也不置可否,又朝高士奇问道。 “皇上,高士奇亦是有罪之身,奴才以为,他没有资格置喙此案!”索额图想不到康熙还会问高士奇,这家伙虽然在朝中实力不强,可人鬼,会说话,而且又跟明珠一向往来密切,要是说出什么能打动康熙的话来,救了明珠,那岂不是让自己空欢喜一场?何况,郭琇也参了高士奇数条大罪,这家伙应该从此滚离上书房才对,可怎么听着康熙语气,好像还有点儿留官叙用的意思? “皇上,索大人所言甚是,高士奇有罪之身,理应避嫌!”高士奇跪在地上,对康熙说道,他可没索额图那么笨,郭琇在奏折里有一条是参他和明珠二人“朋党”,他跟明珠其实是一个案子,可他只说“有罪之身”需要避嫌,却没说自己跟明珠是一个案子才需要避嫌,这中间就有的商榷了。 “叫你说,你就说,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有罪,朕知道,可现在朕问的是明珠该如何定罪,又没说要问你的罪,你急什么?”康熙不耐道。 “微臣不敢!……”高士奇心中一喜,有门儿!不过,他脸上却不敢露出这种表情来,只是做出了一番思考的表情,然后,才对康熙说道:“皇上,罪臣以为,明珠……他罪该万死!” 第十九章 宗人府奏折 “哦?你真是这么以为的?”听到高士奇说明珠罪该万死,康熙眉头一跳,有些不悦的反问道。 “皇上,罪臣的话还没有说完!”高士奇本是跪在地上躬着身子,现在却把身板挺直,回答着康熙的问话,“明珠之罪,确实是罪大恶极,按我大清律法,诛九族亦属可行,只是……” “只是什么?” “皇上!……不知道您是不是还记得一个人?” “什么人?”明珠这罪还跟某个人有什么特殊关系?康熙有些弄不明白了,便追问道。 “鳌拜!” “鳌拜?”康熙想不到高士奇居然会说出这么一个人来,明珠当初可也是为了对付鳌拜出过一把力的。 “皇上,鳌拜当初身为辅政大臣,自索尼老大人殁后,独揽朝廷大权,爵封一等超武公,其权位远高于如今的明珠,然其弄权欺主,以至于最后竟还敢对皇上意图不轨……可是,皇上,鳌拜如此大罪,您不是也没有杀他吗?” “鳌拜为我大清入关立有汗马功劳,又是世祖皇帝钦命的辅政大臣,皇上念及于此,这才饶其不死,然而,明珠何德何能?他的一切都是皇上赐的,可他却辜负皇恩,犯下如此之多的大罪,岂能轻饶?”索额图听到高士奇的话,不满地插入道。 “当然不能轻饶!……然而,若论起来,明珠之功,却未必便输于鳌拜。三藩之乱,明珠率先提出撤销三藩,并任职兵部,指挥粮草军马调度;郑氏祸害东南,明珠亦曾为皇上亲赴台湾,险些丧命……而且,明珠虽有罪,却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是故,罪臣以为,明珠有过亦有功,至于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圣裁!” 高士奇也光棍的很!他相当于是明珠府里出来的,又跟明珠一向交往很多,所以,索额图对他一向是不怎么感冒,而且看现在这架势,他恐怕还有希望留在上书房,可形势却极为不妙,毕竟他是没有班底的,绝无可能跟索额图抗衡,如果这个时候明珠完蛋了,他日后别想过安稳日子了,所以,这个时候就必须让明珠活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珠身为索额图这么多年来的老对头,就算不在相位,也一定比他能吸引索老三的注意力,再说了,整件案子,明珠才是主犯,既然主犯能不死,他这个从犯的处罚也就应该更轻了!何况康熙的话里也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了不杀明珠的意思,他高士奇难道还能为了不得罪索额图转而得罪康熙不成? 不过,现在高士奇想的最多的却并不只是这些,要不是因为在康熙驾前,他真的很想狠狠地给自己几个嘴巴! “好你个郭琇,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老子当初好心救了你,你要参明珠就参吧,这都随你,可你怎么把老子也捎上了?你个生儿子没**儿的东西……” …… 熙朝四大宰相,索额图,明珠,高士奇,熊赐履! 明珠和高士奇倒霉,被郭琇给参了!索额图和熊赐履却没有什么事儿! 索额图心里不高兴康熙有意对明珠从轻发落,可是,他也知道康熙的主意是不可能轻易更改的了的,既然如此,那就还是不要惹皇帝不高兴了,所以,在高士奇“请皇上圣裁”的话说完之后,他就不再言语了,只是在旁边想着怎么样才能进一步打击明珠一伙! 熊赐履也是一样!在外人眼里看来,明珠倒台了,高士奇也挨参了,他这个以前被挤兑的已经半退休的第四宰相至少也该上调一下,多兼点儿官职,多掌点儿实权了!可他自己却是心里有数!虽然他是个道学先生,没有多大才能,可是,人老就是本钱!他眼里看得明白,心里也想得明白,该退下来了!等这事儿一了,过段时间,就向皇上请辞吧!他怎么会在这种大好时机有这种想法呢?因为,他十分清楚明珠挨参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件事情,都要康熙本人导演的! 想着前几天康熙趁自己单独在上书房的时候,仿佛很随意地给自己下旨,让自己找个靠得住的御使弹劾明珠的情景,熊赐履就忍不住一阵心寒!伴君如伴虎啊!明珠过寿,康熙才刚刚写了一副“亮辅良弼”的匾额赐给他,可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整他下台了,这种转变也太快了一些,怎么能不让他背后直冒冷汗呢? 不过,熊赐履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得到康熙的旨意之后,找的是一个他的门生,另外一位叫做白明经的御使!谁曾想,那白明经没种,临阵下起了软蛋,反倒是郭琇突然冒了出来,而且,这家伙参的还不只一个明珠,居然连带着那么多官员都被他给参了!……明珠倒台本就是朝野震动了,这家伙竟好像还嫌不够,难道是非得把整个大清国的官员都给打下台来,才算遂了他的心吗? …… “高士奇的话倒也没有说错!……明珠,朕不杀你!” 既然已经找够了理由,康熙也懒得继续讨论,“本来,朕应该把你发到狱神庙(清朝一个专门看押犯罪官员的地方),不过,还是算啦,你回府等着传唤吧!朕会让三司九卿一齐会审,给你订一个合理的处置……你下去吧!” “奴才谢主隆恩!” 知道自己已经逃过了死劫,明珠一直以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活着就好! 很快,明珠就被御前待卫给带下去了。 康熙又看了一眼还留在上书房里,两站一跪的三个大臣,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于是,整个上书房陷入了沉静之中,压力瞬间就大了起来。 …… 压力是对索熊高三人而言的,康熙当然不会感到什么,他正在头疼! 明珠可以不杀,高士奇可以从轻发落,可是这个郭琇…… 他可不能再留在京城了,这下子扳倒了明珠,他的声势还不顶上了天去?他的兴头如果再上来,找上索额图或者其他人,我这朝廷还开不开了?而且,他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要是还留在京城,恐怕怎么死的也不清楚,还是让他下去“祸害”地方官去吧,调到哪儿呢?对了,于成龙那边吏治清明的多,把这家伙调到那边去,让他们两个清官自己掐去吧,也让这大清天下清静清静! 良久之后,想好了对郭琇的处置,康熙这才又抬头看向了三个大臣! “高士奇!” “罪臣在!” “你刚才为明珠辩护,说得很有道理,现在,朕让你为自己辩护……你说朕应该如何处置你啊?” “罪……罪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这可不像是你高士奇的作派,你的伶牙俐齿到哪里去了?”康熙说道。 “皇上,并非是罪臣推诿,而是臣自知有罪,不敢狡言避过!”高士奇叩首道。 “不敢狡言避过?你高士奇什么时候这么坦荡了?……既然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有罪,那你为什么还要去犯?你看看郭琇都参了你些什么:收受贿赂、朋党,欺瞒圣躬……你说你还有什么没做?”康熙的声音突然转厉,吓得三大臣都是一哆嗦! “皇上,臣……有罪!”难道皇上要翻脸?高士奇也没有想到康熙会在这情势缓和的时候突然又来这么一下,心中惴惴起来。 “哼,明珠的那些罪责,以你跟他的关系,你会不知道?为何你没有向朕禀报过?”康熙又一次厉声问道。 “皇上,明珠奸情,举国上下,事实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可是……人生在世,谁不怕死?索额图、熊赐履二位尚且不敢明奏,臣不过新晋之人,职位低卑,更不敢……” “(奴才)臣有罪!” 没想到高士奇居然把自己两个也拉下了水,索额图和熊赐履二人愤恨之余,顾不得怪他,也只能连忙跪倒在地,向康熙叩首谢罪! “哼,想不到,朕身边的人,居然敢合着伙来瞒骗朕,莫不成你们以为朕真的就是聋子、瞎子,任由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吗?”康熙大怒叫道。 “奴才(臣)不敢!” 熊赐履道学先生,品德还可以,虽然有些怨气,却没怎么上心,索额图却差点儿恨不得把高士奇给掐死在这上书房里!什么人啊?参你的是那个郭二杆子,你把老子拉下水做什么?真不是个东西!他却不知道高士奇却也是身不由己,有道是:“事君惟忠”,康熙怪他没把明珠的罪提早说出来,这就是不忠之罪,论起来,可轻可重,可是,想到康熙前些天对明珠还亲亲热热,宠信有加,今天就翻脸掀台,有些拿不准康熙是不是要转而要把自己这个汉官当替罪羊,高士奇一急之下,只好拉另外两个人一起来受罪了,总不能康熙会把四大宰相一起给撸下去吧! “哼!一句不敢就能把你们的罪责给推得一干二净了?朕对你们一片信任,可你们又比明珠好得了多少?……” 康熙冷冷的哼了一声,决定趁机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这几个重臣,于是,一大篇慷慨激昂的语言经过他这个皇帝之口,像水一样泼到了高士奇、索额图等人的身上!说得三个宰相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就是趴在地上了!直到他停下来,三人才敢慢慢地抬起头来! …… “听说皇上在小时候,曾经化名‘龙儿’参加科举,并一举拿下第三名探花,看来这事是真的!……说得那叫一个高深,俺愣是一句没听懂!”听着康熙那仿若天书一样的言辞,上书房门外,某个新来的太监在日后得意的朝同伴吹嘘道。 …… 太监没听懂,三大宰相当然听懂了,三人见康熙说完之后,仍然是一副不解气的样子,也不敢站起来,只好接着跪在那里! “皇上,南书房行走张廷玉大人在外请求召见!” 就在三大宰相跪得膝盖生疼,不知道该如何向康熙求情的时候,一缕纶音从上书房外传了进来! 张廷玉,新科进士,现任南书房行走大臣,吏部郎官!最近,这位可是康熙面前的一位红人! “宣!” 果然,康熙迟疑了一下,马上就宣张廷玉晋见,当然,为了保持宰相在新晋官员面前的体面,索额图等人,包括高士奇,都被特允站了起来。 “皇上,宗人府递上来的奏折!微臣不敢耽搁,便送到这里来了!” 没有什么复杂的,张廷玉一进来,就说起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可他的话却让康熙等人都是一阵茫然! “宗人府的奏折?!” 那帮皇亲国戚什么时候也开始上奏折了? 第二十章 难! “混帐!” 打开这份宗人府上呈的奏折,康熙还没看几行字,就再一次大发雷霆! “皇上,请息怒!……这到底是什么事啊?”索额图自恃如今已经是朝中第一权臣,看到康熙发火,其他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想了一下,便挺身问道。 “哼!勒布托这个家伙,真是不安份,刚刚被朕关了半年禁闭,这才过了几天?就又闹起来了,他是成心不想让朕安生!……”康熙怒道。 “简亲王?他又怎么了,竟让皇上如此生气?”索额图大为诧异,这简亲王还真是不消挺啊,他到底是怎么了?……索额图到现在也还不知道这事情的起因就是他擅自送了费老头等人一座府邸。 “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位本家,你自己看吧……”看到索额图提问,康熙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甩手就把那道奏折扔给了他。 “我的本家……”索额图一愣,简亲王勒布托是在奉天,自己在那里哪有什么本家?难道出了什么事儿?于是,他接过奏折,马上就翻开浏览起来。 …… “皇上,此事奴才并不知情,还请皇上恕罪!”读完那封奏折,索额图立即就跪倒在康熙面前说道,“皇上,奴才真的不知道那个费迪南会这么胆大妄为,皇上如果要治他的罪,奴才绝不会有二话!” “行了,朕知道不关你的事,你起来吧!”康熙搀起了索额图,这个时候,明珠倒台,索额图一党肯定是又惊又喜,他们喜的是从此一党独大,而惊的是康熙如此手段,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也下手!所以,这个时候既不能让索额图一党过于嚣张,又不能把他们吓坏了! “皇上,到底是什么事啊?”熊赐履也在旁边问道。又是费迪南?上一次这家伙就把朝廷闹得不轻,害得现在有些满汉官员之间还相互看不顺眼,这一回,他又闹出什么事儿来了? “哼,这位费迪南老爷子可真厉害啊,居然在奉天城外试种起水稻来了,而且一种就是一千五百多亩!”康熙声音不住上调,看样子是怒气很盛。 “在奉天种水稻?这怎么可能?水稻产于南方湿热之地,华北尚不能种植,何况更加酷寒之满洲?他这是在胡搞!……”熊赐履也叫道。 “不错,皇上,奴才以为此人万万不可轻饶……我就说他们来历可疑,果然……他这是要毁我满洲的根本,坏我祖宗的土地啊!”索额图看到熊赐履这么说,也赶紧跟费迪南撇清关系!明珠一倒台,那些想出名都快想得发疯的御使们都在把目光盯着他,现在风声太紧,可不能让人给逮住把柄,要不然,指不定就得挨上几“板砖”,所以,要坚决跟费迪南一伙人划清界限。 “传朕旨意,费迪南降为三等男,夺副都统之位,玉恒身为奉天府尹,知情不报,下旨斥责……”康熙正在气头上,费迪南又有曾经闹得朝廷满汉官员大乱的前科,而且这回好像又是他无理,毕竟,东北在此之前没有过种植水稻的历史,而且康熙本就对他们五个人有所怀疑,所以,终于决定好好惩治他一番了。(东北种植水稻是在1875年,由朝鲜族移民在东北第一次试种成功的!) “皇上……” 就在康熙说着对有关人等的处罚的时候,一声低呼传进了他的耳朵,他转头看去,竟是高士奇! “高士奇,你还有什么事?” “皇上,罪臣有一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高士奇道。 “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有话就说……虽然朕罢了你的官,可是,你终究还是朕的臣子嘛!”骂完了,再抚一下,康熙玩这一手熟得很。 在场的人当然也都明白康熙的意思,高士奇长着一颗玲珑心,当然更加明白,可是,他仍然被这句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当场就泪眼迷蒙,语声哽咽起来:“皇上……皇上浩荡之恩,……罪臣万……万死难报……” “好了好了,你高士奇什么时候也这么爱哭了?行了,起来回话吧!”康熙看到高士奇落泪,心中也有一些黯然,平日里自己跟这些臣子相处的比妃子家人时间还长,虽然他们有罪,却也是心中不舍啊! “呜……罪臣谢过皇上!……”高士奇站起身,对康熙躬身道:“罪……罪臣去年就曾接到过费迪南的信,他让罪臣帮忙找几株野稻苗!……” “他要你帮他找野稻苗?”康熙一愣! “是的!”高士奇已经渐渐控制住了感情,说话也顺溜了起来。 “他找野稻苗干什么?” “皇上,野稻苗怎么能跟得上良种稻?想来,那费迪南一定是想将这种稻子种在满洲的土地上,毁我满洲沃土……”索额图叫道,他此时深以为自己的头脑反应快而自豪,一听到“野稻苗”三个字就猜到了费迪南的心思,这下子,既可以为皇上揭穿费迪南的“阴谋”,又能彻底撇清自己跟那个自称也是赫舍里氏的费老头子的关系! “士奇,你来说……”康熙不悦的看了一眼索额图,又朝高士奇问道。 “皇上,费迪南在给臣的信上写的是让野稻苗跟我们平常用的稻苗杂交,就可以制出另一种高产的水稻,罪臣初也以为费迪南这是在胡说,是另有打算,毕竟,满洲如何能种水稻呢?可是,后来罪臣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皇上,朝鲜似乎也种水稻啊……而且,那里比奉天还要靠北,所以罪臣就想了,既然朝鲜也能种水稻,为什么稍南的奉天就不能种了呢?而且,费迪南坏满洲土地又有何用?种植水稻也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如果没有高产水稻,又有什么人会跟着他去种呢?朝廷也不会允许啊!……而且,满洲是我大清的根基之地,那里到处都是满洲人,他如果想在那里闹事,岂不是自找苦吃?” “嗯,说得有道理!……你就派人去给他找野稻子了,是不是?” “皇上圣明,罪臣当时也并不以为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派人去南方找了两株稻苗……”高士奇小心说道。 “可他一下子就种了一千五百亩,难道那什么高产水稻他弄出来了?……不对,两株稻苗,就算成功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培出够种这么多土地的秧苗呀!……”康熙虽然不懂农业种植,却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皇上,臣当初也收到过费迪南求秧苗的信,本以为他是胡闹,就没有理睬,如今听高江村所言,似乎又有一些道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费迪南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这么看来,他或许没什么恶意……”熊赐履也记起旧事来了!(高士奇,号江村) “不管有没有恶意,他在奉天乱种东西就是不行!……就算不治罪,皇上也应下旨训斥,制止他这么胡来!”索额图看到场上气氛又有一些变味儿,这些人竟好像都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便有些恼怒地说道。 “皇上!……水稻亩产高于小麦,据臣所知,水稻亩产约为两石左右,即二百四五十斤,而小麦则不过亩产一百五六十斤,这中间之差,可谓大矣!且不说那费迪南能不能弄出良种稻,就算弄不出来,若是能在满洲之地广植粮秣,则我大清又多一粮仓啊!……”熊赐履预想到满洲到处是粮田的情景,禁不住激动道。(根据网上所查,清朝康熙年间,小麦均亩产为167斤,广西、贵州等地最少,才六十几斤!而康熙五十一年推行了一种良种稻之后,江南水稻的平均亩产也不过才两石八斗,一石约合一百二十斤!都远远低于现在的水平。) “熊大人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一点儿?满洲是我大清之根基所在,怎么能在那里乱来?而且,那费迪南在满洲种植水稻,若是不成功,传扬出去,百姓会说什么?我大清龙兴之地,竟比不上那朝鲜弹丸之地?……这后果,何人来负?”索额图别的不行,跟人挑刺儿还是有点儿能耐的。 “这……”熊赐履一时激动,没想起满洲的特殊地位,经过索额图的提醒,刹时脸色发白!……满洲的事情,哪里能轮得到他们这些汉官来发话! “张廷玉!”康熙突然叫道。 “臣在!”张廷玉立即躬身答道。 “你马上动身前往奉天,找那个费迪南,看看他怎么说!” “遵旨!”没有任何耽误,张廷玉转身就出了上书房。 “皇上,何必派人去问话?您只需下一道圣旨,让那费迪南来一趟京城就是了,而且,为了这么一件事要专门派一个钦差,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索额图又有些不解地看向康熙。 “小题大做?哼,什么小题大做?这可是大事,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康熙不悦的看了一眼索额图,说道。 “国计民生?皇上的意思奴才有一些明白了……只是,奴才还是有话要说!” “讲!” “皇上,且不说费迪南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满洲人少,又能开出多少地来?难道您打算大量移民到关外?那岂不是动摇了国本?”索额图经过这么一会儿,已经感觉到了康熙对这整件事情的态度,马上也适当地调整了自己的策略,不再坚决反对,但却提出了一项最大的难题:大清朝对满洲是实行封禁的! 这种封禁缘起于天命年间(即努尔哈赤时期),其核心就是保护“龙兴重地”!而其目的则是保护并独享故乡的经济资源,保护满人“国语骑射”的文化传统,保护大清兴起的圣地不容破坏。……这几条,即便是对清朝的皇帝来说,也几乎是不可触动的条款!因为如果违反了,就相当于“不敬祖宗”,对皇帝来说,也是“不孝”的大罪,哪怕这个皇帝是威权极高的康熙,也会十分被动! 而且,就算康熙移民移的不是汉人,而是满人,可这些满人又有几个会种地的? “朕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才会派张廷玉去一趟奉天!……唉!”康熙本来有些兴奋的心情被浇了下去,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天命年间的封禁确实保护了刚刚兴起的满族,使其没有受到南朝的风气影响,保持了当时满洲军队的战斗力,可是,现在这种封禁还有多少作用?平三藩的时候,八旗军就已经是连战连败了,最后朝廷是靠的汉军绿营才取得的胜利,如今,这些旗人不仅不思悔过,反而变本加厉,享受着朝廷每月给予的例钱,不事劳作,越来越不像话,这样下去的话,光靠留在满洲的那一点点儿人能起到什么作用? “垮的太快了!蒙古人占据中原百年,最后虽然被朱元璋赶了出去,可那个时候他们依然能够纵马提刀,大杀八方,使得朱元璋和朱棣父子最终没能把手伸进草原,可是,自从顺治二年大清入关,到康熙二十年三藩之乱,不过才短短的三十七年时间,曾经无数次打败强敌,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军就已经垮得不成样子,被吴三桂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好不容易才挡住了敌人的进攻,却已经丢了半壁江山,要不是最后终于起用了汉军绿营,要不是吴三桂的战略出了错误,恐怕连北京城都早已经丢了!哪里还会有今天!……如今,朝廷要剿灭一个只有几万兵马的葛尔丹都要让几十万兵马准备好几年!当初太祖皇帝带三万部众跟号称带兵四十万的察哈尔林丹汗打也没这么费劲过!”康熙的脑子里胡思乱想,越想越气,直想把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旗人一个个都扔到东北的白山黑水里好好整治一番! 要是这些家伙一个个都能征善战,国家哪里会有这么麻烦,三藩敢暴动吗?自己一句撤藩,他们恐怕就得乖乖地交出兵权;葛尔丹敢造反吗?就算他敢,自己只派几万兵马就能灭了他,哪里像现在要准备几十万兵马,筹备几千万石军粮,几千万两军饷,耗时数年才敢行动! “皇上?……”看到康熙说了一会儿就沉默了下来,索额图轻轻的叫了一起。 “你们都出去吧,朕要好好想一想!”康熙靠在椅背上,挥了挥手,示意索额图三人出去。 “奴才(臣)告退!” ******* “哇呀呀,我要杀人!……” 就在康熙为八旗子弟的堕落之快而头疼的时候,在雅克萨,某位冒牌的满人却在显示着她的强大!……多罗郡主莫睛的尖叫声让远远躲出去的于中和到雅克萨串门的新任黑龙江将军朋春都感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 “于都统,莫不是你最近没能让睛格格满意?” 朋春,袭封爵为一等公,现任黑龙江将军的同时,也是正红旗蒙古副都统,领太子太保衔!(八旗,有满蒙汉三族共二十四部分) 本来,朋春的驻地是在尼布楚,最近一年多一直在整理边防,好不容易得到了空闲,就想来瞅瞅已经被那些兵崽子称为“黑龙江第一美女”的莫睛,因为当初莫睛五人初到索额图在尼布楚城边的大营的时候,他正留守雅克萨,没能见到!所以,他这回打算弥补一下这个缺撼,要仔细瞧一瞧这位一语抵万军的奇女子是什么样子! 只是,他来到这里,见到于中,软硬兼施地逼着这家伙带他来到莫睛房外,还没有敲门的时候,就被房里突然传出的尖叫声给吓得心里毛毛的,胆寒之下,顾不得形象,马上就拉着一干随从撤了下去。 “……于都统,你真的确定那不是因为你的问题?” 那声尖叫虽然隔着一层门板,可是,朋春却仍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面所蕴藏的愤怒与无奈,所以,他当然无法相信于中所说的绝对不关他的事的辩解!……女人还能为了什么发火?听说这个莫睛郡主可是快到三十岁了!于中撑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对于朋春的龌龊想法,于中哭笑不得!他倒是想来着,可是,莫睛是那么容易就能亲近的吗?虽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人也十分亲密了几回,可绝对还没到撑不住的地步呀! “那睛格格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跟着朋春来的是尼布楚副都统郎坦,这家伙一副贼兮兮的样子,看得于中的心脏不停抽搐,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不轨的图谋。 “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几位谁跟我进去?”于中勉强笑着,看向朋春二人。 “没问题吗?” “这个……我不敢保证!……一切后果大家只能自己承担!”于中正色道。 “……郎都统!”朋春突然对郎坦说道。 “将军?” “去敲门!” “……” 第二十一章 火器 虽然先前的印象不太妙,可是,朋春和郎坦终于还是比较安全的进到了屋里!尽管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看到架在一旁的几杆火枪,不过,只是架在那里而已,这只是表明了这屋子的主人有些爱好武力罢了,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而进得屋来,他们也终于见到了莫睛! 他们没有失望! 没有温文儒雅,没有仪态万方,有的只是一袭便装和一种超出他们想像的气质,这种气质,使得朋春跟郎坦很自然地就把莫睛跟他们摆在了同一条线上,很自然地收拢了自己的脾气,同时,也让两人很自然地开始考虑要不要暗地里给于中几双小脚女人的绣花鞋穿! “格格想在黑龙江跟俄国人做生意?” 一番聊天之后,朋春等人知道了莫睛发脾气的缘由。 “是啊,只可惜,不了解实际情况就乱订计划,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莫睛额头微蹙,叹了一口气,“我并不知道原来朝廷已经开放了江、浙、闽、粤四个海关,并且每年海关的收入都达到了近千万两。以为只要打通了跟俄罗斯的贸易通道,使俄罗斯成为我们跟西欧各国之间的一个中转站,就可以大赚而特赚……可是,现在不可能了!陆地运输终究不比海路,不仅慢,而且运量小,这个方法行不通了!……” (清朝并不是一直都在禁海,期间有一些反反复复。在康熙二十二年之前,是禁海的,之后,因为清政府统一了台湾,康熙称:“先因海寇,故海禁不开为是。今海氛廓清,更何所待!”,便指定广州﹑漳州﹑宁波﹑云台山四个口岸对外国通商。 而开禁之后,每年造船出海贸易者,多至千余,回来者不过十之五六,不少人留居南洋。清政府因而担心“数千人聚集海上,不可不加意防范”;并认为南洋各国历来是“海贼之渊薮”,于是,康熙五十六年复行南洋海禁,严禁与南洋往来贸易。然而,禁海使得沿海经济日趋萧条,给当地居民造成严重后果,生活无着的百性被迫逃亡海上,或铤而走险,“或为犯乱”,为此,不少人奏请开禁。雍正五年(1727),即南洋海禁十年后,清政府再开南洋海禁。限令出洋贸易之人三年内回国,否则不许回籍。 而到乾隆时,清政府再次厉行限制对外贸易。当时,英国人为了向北方推销其纺织品和接近产茶﹑丝地区,力图在广州以北扩张海口。英国通事洪任辉偕同英国武装商船多次驶至浙江定海﹑宁波。英国武装商船的到来,引起了清廷的重视。为了整肃浙省海防,乾隆二十二年,清廷下令:“(夷船)将来只许在广州收泊贸易,不得再赴宁波,如或再来,必令原船返棹至广,不准入浙江海口。”这是清廷对外贸易政策的一大转折,即针对外国资本主义势力而厉行闭关政策,只准在广州一口贸易。 从此,一直到1840年,中国沿海才再一次被英国侵略者用大炮轰开!) “行不通?我看未必!”见莫睛有些意兴阑珊,于中连忙安慰道。 “怎么呢?” “就算我们不能让俄罗斯成为跟欧洲各国的贸易中转站,也可以跟俄罗斯人做交易嘛……虽然贸易量会少得多,却也不见得无利可图!……”于中分析道。 “话是这么说!……可俄罗斯相对于其他欧洲国家而言,终究是一个穷国,而我们从他们手里赚钱,他们若是不能再转手盈利,一直处于出超地位的话,我怕这种贸易不会长久!……说不定,反而会让两国邦交恶化!”莫睛摇头道。 “……”于中一时怔住,莫睛考虑的更加全面深远,他可真是班门弄斧了,毕竟,莫睛在这方面的知识可比他强太多了!卖西瓜跟开公司,终究还是有着质的区别的! “……这个,格格何必为这事烦心呢?擅开贸易,那可是要问罪的,再说了,那些老毛子都是心怀鬼胎,所以,开不成就开不成好了,我们大清难道还缺什么东西不成?”郎坦自认有见地的说道。 “呵呵……”莫睛看着郎坦笑了笑,“郎都统,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了!难道格格……对了,格格并没有入关瞧过,还不太清楚我大清的强盛,想跟那些夷人做生意,也算是情有可缘!……可您却不知道,自从当今圣上继位以来,我朝……”郎坦挺着胸膛,骄傲地述说起康熙的功绩来。 “郎都统,这些大家都知道!……”朋春比郎坦心细,看到郎坦诉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莫睛微微皱起了眉头,马上就阻止了这家伙的表演,气得郎坦一阵翻白眼,他正想说自己的功绩显摆一下呢! “郎都统是不赞成跟西人贸易,是吗?”朋春制止了郎坦的表功,莫睛马上就提出了一个问题。 “对,我大清物产丰饶,万物不缺,何需贸易?”郎坦承认道。 “大清真的是什么都不缺吗?郎都统,那我问你,我朝军队跟俄国人在雅克萨共打过两战,虽然全是以胜利而告终,可是,你认为,如果两军人数相等,我军还能如此轻易地得胜吗?……” “这当……”在莫睛明亮的双眼注视下,那个“然”字在郎坦嘴里突噜了一会儿,又回到了他的肚子里。 “西人所倚仗者,不过是火器犀利,然我大清也有神机营,相比而言,也并不差!”朋春说道。 “……朋将军,我问你,我大清的火器与西人相较,谁的更加精巧,更加好用?”估计朋春也听不懂“先进”这个词,所以,于中只好讲得 “通俗”一点儿。 “嘿嘿,于都统,这你可就不知道了!”郎坦嘿嘿笑道,“我大清火器,并不比那些夷人差,相反,甚至更强!” “真的?那我怎么不知道?据我所知,我大清的火器,好像是向西人学习制造的呀?不是那什么汤若望、南怀仁帮忙造出来的吗?”于中好奇道,他还记得《鹿鼎记》里帮康熙造大炮的这两个老外。 “不错,这两人确实帮朝廷造出过不错的火器,可我大清也有奇才,造火器的本领,可比他们还强咧!”郎坦无视朋春“你小子别抢我风头”的警告眼色,自顾自地说道。 “有这等事?”莫睛和于中同时惊叫起来!两人还真的不清楚清朝竟有制造火器的名家,两人都看过《鹿鼎记》,知道汤若望和南怀仁帮康熙造出过大炮,可却没听说过有中国人能自己制造火炮的!这怎么能不让二人又惊又喜! “那是当然!”看到莫睛和于中这两个“二鬼子”的惊喜神色,郎坦的民族自信心与自尊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禁不住更加得意起来,“我大清不仅有单发的火枪,还是七星统、十眼统、五雷神机这些连珠火统,更有甚者,还制出过二十八珠连发火统!嘿嘿,不知道那些西方夷人可有这等火器?” “西人有没有这等火器我并不清楚,可是,我却知道,这些连发火统每一种都绝对可以说得上是世界第一流的火器!至于那连发火统,更绝对属于超一流!”莫睛的话里充满了兴奋,看向于中的眼神更是一腔喜意……谁不想自己的国家有先进的武器啊? “世界一流?那是自然!康熙二十五年,那什么来者……佛郎机使者到我大清来朝见天子,献上了据说是他们最先进的‘蟠肠鸟枪’,结果,他们走的时候,皇上又赐了他们十杆我们自己制造的这种火枪,把那帮家伙给惊吓的什么样子,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哈哈哈……”朋春大笑道。 “真的?是什么人造的呀?简……简直就是太棒了!”虽然不知道“蟠肠鸟枪”是什么玩意儿,可既然是欧洲最先进的火枪,那清政府能研究并很快制造出来,这就说明了此时清朝的火器制造水平是处于世界一流水平的,再想到“鸦片战争”的时候,清朝水师的炮弹打到英国人的船上却不爆炸,被人当铁球玩儿,两人的激动就完全可以理解了……这是完完全全的惊喜交加。 “听说制造这种火枪的好像叫什么戴梓来着,这家伙还造出过‘子母冲天炮’,威力极大,皇上还亲自给这种炮赐名为‘威远将军’,咱们进攻雅克萨的时候还用过!可惜啊,后来听说这位戴大人因为‘私通东洋’被夺职发配了!”朋春又说道。 “什么?”莫睛再次一惊! “怎么能把这样的人发配?这是人才啊,大人才,十万人马也换不来的超级人才啊!怎么能说发配就发配?”于中急急叫道。 “这是皇上的旨意!……”朋春摇头道,经过雅克萨之战,他当然明白火器的威力,尤其是对守城来讲,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所以,对于戴梓这种火器专家,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不看重了! “知不知道那个戴梓现在哪里?这种人才一定要保护好,就算发配了也要保护好才行啊!这是专才,比一个宰相还值钱啊!……”于中直视着朋春的双眼,急切地说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没朝南边发配,那就应该是在北边,这北边嘛,不是宁古塔,就是辽东一带了吧……”被于中的强烈的目光刺得眼睛有一些疼,朋春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说道。 “宁古塔?……我马上给马德和小罗写信……”于中转身就去找纸笔! “别忘了给费老也写一份儿……对了,让他去找萨布素,要是在辽东一带的话,这个奉天提督的话最管用!”莫睛在后面提醒道。 …… 又好生聊了一会儿,从莫睛家里出来,朋春和郎坦都有一些纳闷儿! “他们那么关心那个戴梓干什么?”郎坦问道:“难道他们还想造火器?不经朝廷允许,那可是要杀头的!” “我怎么知道!我本以为他们是想偷学咱们大清的火器制造,可他们却又通知了萨布素,这就说明他们不是那些西夷的奸细……那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呢?”朋春也有一些疑惑! “奸细?有把敌国的领土讹来这么一大片的奸细吗?……再说了,他们就是想弄什么鬼,也不至于在你这个黑龙江将军面前表现出来吧?”郎坦摇摇头,在心里对朋春的智力大为鄙夷! 这时,他们同时看到一个士兵勿勿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发生的什么事?”郎坦拦住了这个士兵,问道。 “回大人:来……来了个姓费的俄国老头,指明要见莫睛郡主!”小兵肃身答道。 “姓费的俄国老头?” 费要多罗! 被莫睛蒙地惨之又惨的俄罗斯的一位候爵大人,再一次来到了黑龙江,来到了雅克萨! 第二十二章 历史的岔路 “很久不见了,候爵大人!” 于中和莫睛亲自出城迎接费要多罗,虽然跟俄罗斯做生意的前途有些渺茫,要是,莫睛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倒霉的费要多罗老先生。 “美丽的女士,您是……?” 见到莫睛很自然的朝自己伸出了一只手,费要多罗急忙伸手带伸嘴,结果,要不是于中拉住了朋春和郎坦,这两个将军恐怕当场就要把他这个俄罗斯老头当成经年老淫贼给办了! “那是西方的吻手礼……”于中使出全身的力量才勉强拉住了两个人,一边急忙告诫两人不要冲动。 “候爵大人,我们当初在索额图首相的大帐里见过面……难道您忘记了吗?”莫睛仍然用的是俄语,其他人没一个能听明白的。 “……”听了莫睛的解释,费要多罗又仔细看了看这位美丽雍容的东方女性,终于把她跟那个曾经让自己悔恨终生的小兵联系了起来。 “是,是你?”俄国人的暴躁让费要多罗险些就拔出了腰刀,可是,看了看周围,他还是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愤怒,不过,语言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绅士风度——虽然当过外交官,可是,他的骨子里终究还是暴躁的俄罗斯人! “女士,如果你就是索额图首相在信上所说的那位莫睛女士,那么,我想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你还是向你们的索额图首相报告一下,让他找别的人来吧!”接到留在雅克萨的一个传教士送来的信,费要多罗还以为是索额图找他,却不清楚那是莫睛假借的索额图的名义,要不然,在俄罗斯谁知道莫睛是什么人啊?就更不要谈还要拉一位候爵过来了! “候爵大人,噢,我忘了问一下,您现在爵位还是候爵吗?”莫睛好像没有听到费要多罗的话,只是有些嘲讽的盯着这个倒霉蛋儿。 “哼,我当然还是候爵,而且,即将被晋升为公爵!……”有些让人感到意外的,费要多罗趾高气扬道。 “有这种事?您……您居然马上就要被升为公爵了?”被自己耍得那么狠,而且还丢了那么一大片国土,这个费要多罗不仅没丢掉爵位,反而还即将升官,难道俄罗斯斯的官场已经有那么腐败了吗?莫睛有一些吃惊了! “哼,因为我的事先报告,我国得以提前跟萨克森、丹麦缔结了‘北方同盟’,并同时对瑞典发动了战争!虽然萨克森和丹麦军队分别在里加和荷尔斯泰因被瑞典军队击败,但是,我们伟大的俄罗斯在英明的索菲亚公主的领导下,以及纳雷什金和米罗斯拉夫斯基两位将军的带领下,趁着卡尔十二世(瑞典国王)率领他们的主力侵入波兰的时候,占领了波罗的海沿岸诺特堡、尼恩尚茨、扬堡、科波里耶和纳尔瓦等要塞……您知道吗?出海口!我们俄罗斯人终于实现了伟大的梦想,我们获得波罗的海上的出海口!……而且,我们已经开始在那里建造新都——圣索菲亚堡(圣彼德堡),并且,在我起程来到东方的时候,伟大的索菲亚公主已经跟波兰结盟,我们将同时对瑞典发动进攻,我们的军队已经开进了芬兰,并且将在那里,跟瑞典军队进行决战!……只要我们占领了其尔辛福斯(赫尔辛基)和奥布(图尔库),那么,伟大的俄罗斯将会成为波罗的海的主人!……而无论这一切的结果如何,我,费要多罗,都将被现在的索菲亚公主,未来的索菲亚女沙皇封为公爵!”(以上战况,将军姓名是随便找的!) “……”看着费要多罗一脸的得意与嚣张,莫睛突然很想朝上面踹上一脚!……虽然不太明白这战况是怎么样的,可她却十分清楚,俄罗斯得到波罗的海的出海口应该是在彼德大帝时期,可是,现在完成这项对俄罗斯人来说无比伟大的壮举的居然成了他们历史上无比肉脚的索菲亚公主!——这太难以让人接受了!这不是让俄罗斯提前进入欧洲强国之列吗?要知道,在彼德大帝之前,俄罗斯对西欧那些国家来说,就是一个蛮夷之邦,而得到出海口,则几乎就是这一切的转折点! “难道这是我的错?北极熊提前强壮起来了吗?”莫睛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她的心里却已经充满了惊涛骇浪!她并不知道,此时的瑞典正极度憋屈,俄罗斯人可是极度无耻地不宣而战,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呀! “小睛,怎么了?”于中察颜观色的本领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光看看费要多罗那欠扁的表情,他就觉得有一些不妙,所以,他放开朋春和郎坦,走到莫睛身边小声问道。 “俄罗斯提前进入了彼德大帝时期!”莫睛很快回复了心情,听到于中问话,她便小声地回答道,既然要跟俄罗斯人做生意,当然要了解一下他们的历史,莫睛这段日子可没少跟于中谈起这些。 “什么?……这帮老毛子,他们还真敢打啊!”于中也被吓得险些失色,与任何其他国家都不同,莫睛曾经对他说过,历史上,俄国对邻国从来不做「好邻居、好伙伴、好朋友」,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苏联解体,俄罗斯国力大丧才有所改变,要知道,北极熊对于土地,有着几乎不可遏止的***! “希望这帮老毛子的黑海舰队可别打过来!”莫睛还对于中说过,历史上,俄罗斯的黑海舰队战绩辉煌,如果这帮家伙为了远东的土地跑到这边来,谁知道清政府会开打还是宁愿丢掉北方的土地? “你说什么?”于中话一出口,就被莫睛给死死地扯住了。 “怎么了?……我说,但愿老毛子的黑海舰队别过来……”话音刚落,看着莫睛两眼放光,于中心中也是一震! “海军!!”两人同时低呼! …… “候爵大人,听说瑞典的海军很厉害,你们既然能够占领他们在波罗的海的出海口,想必一定已经打败了他们的海军吧?”莫睛收拾心情,试探着朝费要多罗问道。 “当然……”这话让莫睛心中一黯(俄语,于中听不懂),不过,费要多罗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情再次回复了过来,并且,有转好的趋势,“那个瑞典的海军指军官是个白痴,他指挥的瑞典海军主力是被我们的陆军打败的,哈哈哈……您知道吗?那是全欧洲这一个世纪以来最有趣,最可笑的事情了!……上帝保佑我们,我们的军队遇上了大雾,走错了方向,结果,哈哈……竟然绕过了纳尔瓦城,跑到了港口边上,碰上了因为大雾而停靠在岸的瑞典海军舰队,再次感谢上帝,那个瑞典的海军指挥官是个胆小鬼,他就那么轻易地投降了,让我们俘虏了几乎一支完整的舰队!哈哈哈……” 莫睛笑了! 海军,光有舰队有什么用? 看来,形势还没那么衰呀! 瑞典拥有海上优势,俄罗斯陆上强大,两个国家就有的玩儿了!俄罗斯虽然现在得到了波罗的海沿岸的很多要塞,可是,并不稳当!至于黑海舰队,那得等到俄罗斯跟土耳其打完之后拥有了比波罗的海更加重要的黑海出海口之后才有可能出现,这个时候,这支强大的舰队应该还不存在! “苍天保佑!”莫睛暗道一声,转而又微笑着看向了费要多罗:“候爵大人,恭喜您的国家,我想,它势必将成为欧洲最强的国度!” “谢谢您美好的祝愿,不过,尊敬的女士,我想您还是让索额图首相派另外一个人来跟我谈判吧!……”费要多罗在得意之后,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本意。 “我想我得纠正一下:给您的信并不是索额图首相写的,而是我,清帝国的郡主,莫睛!” “您在戏弄我吗?”费要多罗又有点儿想发火了。 “当然没有!不过,既然您已经到了这里,想必并不想空手还归吧?……”莫睛笑意盈盈地看着费要多罗,虽然并不认为能跟俄罗斯做成多大的生意,可是,她此时也不想惹俄罗斯了,毕竟,这头北级熊已经有些崛起的意思了!而清政府对北方的领土重视程度很显然不够,若是俄国人卷土重来,这后果难料啊! “您不是索额图首相的特使,那么,您的话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您又怎么能保证我不会空手还归?”费要多罗问道。 “这一点您尽可放心!对于说服我们的皇帝陛下,我有着充足的信心,而且,我还有我们现任的黑龙江将军的支持!……他的权力,可是相当于黑龙江总督呢!”莫睛欠了欠身,让费要多罗直接面对朋春,并且,给两人作了介绍!……反正她是翻译,怎么说还不是全凭她自己? 果然,胡乱来了几句,费要多罗便确认朋春是支持莫睛的了,而朋春,也认为这个费要多罗是为了“两国邦交友好”而来的! 于是,还没有进城,俄罗斯人的急脾气就让费要多罗先把自己一方的打算说了出来:“在来的时候,我跟索非亚公主,以及诸位大臣都商议过,我们认为,我国跟清帝国的贸易完全可以长期、大规模的展开!……” *** “长期、大规模的展开?候爵阁下,您真是这么认为的吗?虽然我们是提议者,可是,却没有把形势预想的那么好!……”听到费要多罗的话,莫睛更加吃惊了,从刚才费要多罗描述的情况来看,那个索菲亚应该是很有一番作为的人物,几乎可以比得上俄国历史上最为强悍的叶卡捷琳娜女沙皇了,可是,难道她不知道跟中国进行贸易的那些不利条件吗?还是打了胜仗就狂妄起来,开始想弄些茶叶、瓷器之类的奢侈品去享受了呢? “不不不,郡主阁下,经过上一次的谈判,我可以断定,你对欧洲的政治以及军事情况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然而,您终究不是欧洲人,我相信您对欧洲此时的贸易状况应该是并不清楚!……”费要多罗双手挥舞着说道。 “哦,那您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当然!……为美丽的女士效劳是我的荣幸!”费要多罗稍稍鞠了个躬,便开始了侃侃而谈! “其实,原因是十分简单的!我们已经知道,欧洲各国现在都有商船进入中国的港口进行远洋贸易,而且,中国的商人也有很多开始朝这方面发展,可是,他们都有一个难题……那就是广阔的海洋!” “海洋虽然广阔,可是,从黑龙江到莫斯科,这中间的路也不短,而且,由于是陆路,无论是在运输还是其他方面,我们都很难跟大规模的海洋运输相比!您以为呢,候爵阁下?”莫睛不明白海洋怎么会成为自己这一方的有利条件。 “不不不,运输方面我们当然无法相比,然而,我们却可以在另一方面跟他们持平!”费要多罗说道。 “哦?哪一方面?” “时间!” “时间?” “是的!尊敬的郡主阁下,看来您一时并没有想到,从中国的港口到达欧洲,这中间要经历太长的时间了,而且,这还得一路顺风才行!……毕竟,从中国到欧洲,要经历太平洋,印度洋,还要绕过非洲的好望角,经大西洋,这可是三个大洋;海上的天气也远比陆地更加难以预测,他们一趟来回,就要差不多一年,而这中间,足够我们来回好几次了!我们计算过,一辆普通的马车,大概一个小时能行走40公里,而如果它每天能走十二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的话,哦,我们就算它每天行驶十五个小时吧,那它一天就能走五百到六百里,啊,算去它的故障和马匹的休息时间,以及路况的问题,我们就算它一天只能走四百里,不到两个月,它就能从莫斯科走到雅克萨!……而你们在冬季运输的建议更是一个天才的创意,西伯利亚的冬季时间很长,雪地就是现成的大路,雪撬的速度比马车更加快捷,而只要雪撬的数量够多,我想这并不妨碍我们跟海船比试一下运量!”我们俄罗斯的人工可是很便宜的,费要多罗在心里说道。 “你们……真的是这么想的?” “当然!为了这件事,索菲亚公主可是请了很多经济顾问,他们就是这么计算的,虽然我们的盈利额不会有海运那么大,可是,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沿途我们不需要经过任何国家,任何港口。从中国出发,通过西伯利亚,就可以直接把商品运到莫斯科!尔后,从莫斯科出发,入波罗的海,我们可以在海上跟其他国家的人做交易,那些中间商一定会很高兴少交很多关税的!” “这么说来,你们是真的把这贸易做大了?”小打小赚,大打大赚,莫睛好像已经看到了俄罗斯不惜发动几万人进行远东贸易,西伯利亚境内商旅不断的情景!这帮老毛子还真敢! “是的,我来的时候已经获得了索菲亚公主的全权授权!”费要多罗道。 “既然你们真的这样想,那……这件事就不是我或者朋将军能够做出决定的了!我想,……您要陪我去一趟北京,去见一下我们的康熙皇帝了!”莫睛顺势拐弯儿,正好,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找康熙,现在除了自己,又可以拉着费要多罗一起,两方面同时向康熙游说,开贸易的把握就更大了,也不用像先前那样想着用于中的名义上书了! “您能这么说,让我更加确定了您对这项贸易的诚意!……希望我们能够一切顺利!”费要多罗也在心里吁了一口气,终于过了一关,这个难缠的女人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狠,看来她还不太知道俄罗斯现在所面临的困境!要知道,数场大战,打的国库空虚,俄罗斯已经快要穷死了!虽然跟清帝国的贸易还没有展开,可是,只要贸易协约能够签定,就可以凭此向欧洲一些大银行贷款,要知道,这项贸易可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那些经济学家、金融学家们共同制订的!荷兰在1652到1674年跟英国进行了三次战争,可是,全部是以失败告终!到现在,他们已经被英国挤出了几乎所有的海域,曾经的“海上马车夫”在国际上的地位已经是一落千丈,所以,他们噬待俄罗斯能够建立一条亚欧贸易线来跟英国的海上航线争夺利益,同时也让自己能够获利,而俄罗斯的海军,现在也正被出自荷兰的海军军官们指挥着,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形成战斗力!可以说,俄罗斯之所以想在控制力薄弱的远东跟强大的东方帝国进行大规模的贸易,大部分原因是这些荷兰人的鼓动!当然,这些人愿意先期提供一笔无息贷款也是原因之一!……只是,东方人是很顽固的,这一次去见那位康熙皇帝,一定要仔细、仔细、再仔细才成啊! (17世纪前期,荷兰与英国联合,彻底击垮了西班牙的海上势力。那时,荷兰的造船业位于世界第一位,商船总吨数占全欧商船总吨数的四分之三,欧洲的商船大部分由荷兰制造,荷兰因此被称为“海上马车夫”。从16世纪末起,荷兰开始对外进行大规模殖民扩张,主要方向是渗透东方,排挤西班牙、葡萄牙和英国的势力。荷兰势力同时也侵入了日本,成为17到19世纪初进入日本的唯一西方势力。荷兰的兴盛在17世纪中叶达到了顶点,但其领先地位并不长久。取得资产阶级革命胜利的英国开始同荷兰争夺海上霸权,从1652到1674年,英国同荷兰进行了三次战争,不但打破了其贸易垄断的局面,还夺走了荷兰许多的殖民地,如荷兰人1622年在北美建立的新阿姆斯特丹,在1674年转轨英国人之手,改名新约克,即纽约。荷兰的国际地位因而迅速下降。到了18世纪,荷兰这个“海上马车夫”,已经被英国完全挤出了世界各海域!) 第二十三章 教育钦差 七天之后! “北京来的?” 费迪南正在郑亲王府的后院弄着他的研究,一个蒙古壮汉跑进来向他报告说有一个年轻的官员要见他,还说是从北京来的! “是的,主人!” 阿古达木朗声答道!他本是蒙古科尔沁部落的一个奴隶,只是,被卓索图输给了于中!他为人憨厚,那时候刚好娶了一位名叫高云其其格(娇艳花朵)的妻子,结果,被迫夫妻分离,到了奉天之后,心情一直不好,后来,他的事被费老头知道了,结果,费老头居然朝莫睛要了一匹母马送给了卓索图,又把他的家人和妻子都换了过来!从那以后,他就对费老头感激万分,尤其是他知道了那匹母马对科尔沁部落的价值之后,就更加对费老头感恩戴德了!那么多蒙古汗王得到的都只是公马,就只有科尔沁才有一匹母马!这是多么大的恩情?所以,从那以后,他发誓,只要是费老头的吩咐,就是死也要办到!……当初简亲王世子来找麻烦,要不是费老头忍着怒气拦住了他,恐怕他就要出手把那家伙摔成肉饼了,他可是科尔沁部落有名的摔跤高手! “那位官员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 “没记住,只是说好像姓张……”阿古达木摸着脑袋说道,来奉天一年多了,知道主人不会蒙古语,他就一直在学汉语,只是,能记住的词不多! “姓张?……会是什么人呢?……算了,叫他到客厅等一下,我马上就去!……” “是,主人!”阿古达木躬身走了出去! …… 王府门外,张廷玉一身的风尘! 从北京到奉天,可是不下千里路,他一个文官,在七天就到了这里,也算得上是很快了!……毕竟,他不擅长骑马! “客人,主人请您进去!……” 阿古达木从王府走了出来,对张廷玉微微躬身说道!……这倒不是费老头教的,在蒙古,像阿古达木这样的奴隶见了贵族就要行大礼,而他也知道北京的官员应该不小,所以才会有这个举动! “嗯!请前边带路!……”张廷玉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跟着阿古达木朝着王府内走了进去! 奉天的郑亲王府比起北京的那些王府来说,并不是很大,甚至还可以说很小!不过,张廷玉一路走来,却并没有感到这个“小”字,他只觉得这个王府只有一个字能够形容,那就是……旧!青石板的路上居然还长着青草,那边的树藤都长到走廊里去了……这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一个一等子爵,二品大员的府邸里应该出现的景像啊! 不过,张廷玉终究为人沉稳,没有问出话来。 很快,张廷玉就见到了费老头! 两人所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先相互打量一下对方! 张廷玉这时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连胡子也没有,穿着一件绣有鹭鸶补子的朝服,头上是顶戴花翎,虽然一身的风尘,却仍然显得一丝不苟,气势也很沉稳,看得费老头在心里暗暗点头。 可张廷玉看着费老头就感觉不太好了! 这老先生很显然已经长时间没剃过头了,前面额头处有着一丛乱发,其间掺杂着一两根银丝,身上的官服也不是很整齐,尤其是下摆,褶皱的很厉害,这说明对方对这件官员的象征并不怎么看重!……不过,这些倒还都不算什么,最让张廷玉皱眉的,却是费老头所穿的官服上的补子绣的是熊,那代表的可是五品武品,费老头明明是一个二品大员,他的补服绣的应该是狮子! …… “张大人?”费老头首先试着叫了一声。 “不敢!下官张廷玉,见过费都统!” 张廷玉并没有拿什么钦差的架子,十分谦恭有礼。 “张廷玉?这名字好像听说过……”费老头心道,不过,他还是很自然地把张廷玉让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下官此来,是奉皇命,前来问费都统几个问题!……” “请讲!”费老头说道。 “……” 张廷玉已经对面前的这个老头无语言了!官服穿得不对,此其一也;听到自己说是奉皇命而来,居然还敢坐在那里堂而皇之的说什么“请讲”,这可就是二了,他应该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即跪倒在地,恭迎皇帝的旨意才对!……难道他不懂这些规矩? “看来是真不懂!” 要是别的官员奉旨来问话见到费老头这个德性,恐怕当场就要命人拿下这个“大不敬”的家伙了,不过还好,张廷玉这人没有这个习惯,来之前他就打听过费老头的一些事情,再看到对方的神情不似装腔作伪,他也就不提这个茬儿了。 “皇上着下官问,为什么都统大人会在奉天种水稻?”张廷玉正式发问。 “当然是为了吃了!”费老头答道。 “……!?听说大人在研究一种良种稻,不知可曾成功?”稍顿了一下,张廷玉又接着问道。 “没呢!那太难了,所以我就先用一些普通的稻种种着,怎么说这稻子也比小麦高产吧?”费老头答道。 “那不知道何时可以成功?”张廷玉又接着问道。 “难说!研究一项东西,尤其是我们现在是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没有几年的时间是很难取得任何成果的,而且就是有了成果也未必就合用,所以啊,这事不能急!……” “大人一种就是一千五百亩水稻,不怕收成不好而受到某些人的非难吗?”张廷玉问道。 “这关别人什么事情?这些土地都是我自己买的,种什么,收成多少,就是皇上亲自来,他也管不着吧?”费老头不满道。 “这……都统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 张廷玉心中暗暗好笑,这回简亲王可又要倒霉了,在奏折里,这家伙可没说费迪南种的地是自己的,只说在满洲种稻是图谋不轨,现在看来,这不过是蓄意报复罢了!不过,如何处置简亲王并不关他的事,所以,张廷玉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下费老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尤其是满洲一地,事情复杂,所以,都统大人还是凡事小心为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种蠢话,难道皇上也信?”费迪南的回答大大地出乎张廷玉的意料之外,让一向处事沉稳地他也差点儿蹦了起来。 “此乃圣人之言,何来‘蠢话’之说?都统大人千万可别妄言!”张廷玉有些发急,这也就是他,要是别的儒家子弟,非得当场跟费老头掐起来不可,居然敢怀疑圣人之言,不想活了?康熙可是亲自到曲阜跪拜过孔子的! “怎么不蠢?这世界之大……唉,算了,张大人,待会儿,我送你一副地图,让你看看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免得你被那些过时的书给害了!……不过,你可得记住了,那地图可是我在尼布楚弄来的,很珍贵,你千万别弄坏了!说不定我什么时候还要再借来看看呢!”不管张廷玉如何推托,费老头就是要送,结果,张廷玉最终还是不得不答应收下这幅地图。 “皇上听闻大人在满洲种植水稻,有意下旨推广,只可惜,满洲人少,恐成效不大!”张廷玉又说道。 “这有何难,移民嘛!” “大人从西方归来,恐有所不知,朝廷曾有旨意,封禁满洲,非旗人不得擅入!”张廷玉苦笑道。 “那就调旗人来啊……” “这恐怕很难!” “为什么?” “关内繁华,凡是旗人,自出生之日起,又都有朝廷赐与的用度月例,所以,没几个旗人愿意到关东受苦的!”张廷玉道。 “这样啊!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 “什么?”张廷玉一怔,不难?连皇帝都觉得难办的事情他一个没什么权力的二品官员居然敢说“不难”? 没有问话,愣了一会儿,张廷玉端起了早已经摆在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小口,这才又看着费迪南说道:“大人说不难,是不是想让皇上强征旗人出关呢?” “强征?这种办法哪行啊……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这样做也容易引起旗人的反弹,张大人,你说是不是?”费老头莫测高深地笑道。 “那都统大人有什么办法能让旗人心甘情愿出关种地呢?”张廷玉的心思已经彻底被费老头吸引了,这个问题要是解决了,费老头大功,他也会有功,这还只是其次,身为一名有责任感,有学识的官员,他当然更加清楚满洲成为粮仓所能带来的巨大好处! “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一个字:引!” “引?” “没错!”费老头也端起茶喝了一口。 “请都统大人明示!”张廷玉拱手问道。 “人嘛,都有***!……”费老头放下了茶杯,“要想让那些旗人心甘情愿地出关来,就要挑起他们心头的那股***!而这种***,不外乎三样:钱、权、女人!” “大人这话下官听不明白,满洲官员虽品秩都很高,但数量并没有多少,这‘权’之一字,如何能够满足众多旗人?而且,此地荒凉,地广人稀,就更加不要说钱和女人了!” 张廷玉稍稍有些脸红,身为圣人子弟,却跟人谈论这些东西,未免有些失之纯正! “嘿嘿……凡事不能一步到位!……这事啊,得慢慢来,这个,说得明白一点儿呢,就是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先富带动后富!?” “张大人的心思可是真够快啊,没错,就是让先富者带动后富者!……”费老头笑道。 “恐怕不行啊!”张廷玉先是一喜,接着却又是唉声吸气。 “怎么了?”费老头也是一怔。 “朝廷之所以要封禁满洲,就是为了让关外的旗人能保持昔日剽悍之风,别的先不说,若是关外也繁华起来,岂不是让朝廷的打算落空?这恐怕很难得到朝廷的同意!……”张廷玉说道。 “哼!剽悍如果是靠穷困撑起来的,那这种穷困还不如不要,听说现今的旗人早就没有了昔日的勇猛,与其让他们在关内醉生梦死,还不如让一些有志向的出关创业,不管是不是从军,至少也能锻炼一下,总比什么也不会的强!嘿嘿,保持关外旗人的剽悍?保持了又有什么用?等用得着这些关外的旗人的时候,恐怕我大清朝早就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那时候,这么一丁点儿人,又能对付得了什么?……”费老头不屑道。 “……都统大人,还请慎言!封禁满洲那可是太祖皇帝的旨意!……” “慎言?……你是代表皇上来问我话的,是不是?” “……是!” “那你让我慎言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我说假话?”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张大人,我看你这人挺实在,不像某些官员,一个个趾高气扬却啥本事都没有,所以呢,我就跟你说点儿实在的!……这个,我听说朝廷每次打仗都是耗费甚巨,动辄成百上千万两银子,那说明什么?说明打仗打的就钱粮,而与其让关东这么穷因下去,还不如让他建成北方江南!那样还可以为朝廷多添一些收入,你说是不是?” “富强,富强,不富怎么能算强?当日我大清之所以能得以攻入山海关,还不是趁着前明内乱?若是前明国库充裕,又怎么会到处都有暴乱?又怎么会让我大清崛起于满洲?我近日读史,历代中原富裕之时,还从未听说有任何外族能得以入侵,哪怕是这外族有多么剽悍……这战争,打的可就是钱呐!所以啊,对国家而言,富不一定强,但强,其前提一定是富!要不然,打一场仗都要勒紧裤腰带,就算打胜也,恐怕也差不多完了!……你说是不是,张大人?” “……” 第二十四章 火器大家 奉天城! 张廷玉被费迪南给撩起了谈性,正想好好讨教一下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权、钱、女人”这三种诱惑弄出来吸引那些不事劳作的关内旗人的时候,却被人打断了,打断这场谈话的只是费迪南的一个家奴,然而,这个家奴的几句话却让费迪南立即就蹦达起来,连张廷玉这个钦差也顾不上,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出于年青人的好奇心,张廷玉想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 “字画,字画,卖字画喽!” 奉天的大街,当然不可能像北京城那样熙熙攘攘,不过,再差也是大清朝的盛京,东北第一大城,所以,人流也还算可以。而就在这条大街的一头,边上,摆着一副小小的字画摊,一个年约五六十岁的老人正在拿着鸡毛掸子轻轻的打着那些字画,掸去上面的灰尘。 “字画,卖字画喽!” 老人掸了一会儿,拢住手,又对着街上的行人叫卖起来。 “的的的……” 马蹄声由远及近,街上的行人纷纷躲到两边!老人也赶紧把字画摊往边上扯了扯,在这奉天城,到处都有跑马射箭的人,这些人又大都是八旗的世袭贵族,掀翻了你的摊子,也是白掀,不要损失费就是好的了!所以,老人在吃过几次亏之后,对这种事就已经十分小心了。 而正当老人费力地往后拉自己的摊子的时候,马蹄声已经到了跟前,并且,刷地站住了。 “主人,就是这位老先生!” 生硬的汉语让老人抬起了头,映入他眼帘的,是并排的三个人:一个虬髯大汉,一个老者,还有一个年轻人!而且这三个人都还穿着官服。 “一个一品,一个五品,一个六品……?”看着三人的顶戴补服,老人心里暗暗打鼓,一时愣住! “敢问,先生可是戴梓戴文开?”那个身穿五品官服的老者向老人做了个揖,轻声问道。 “几……几位大人,找小老儿有何事?”老人问道,言下,等于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费大人,你叫本提督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个老头?”现在的奉天城只有一位一品大员,那就是奉天提督,萨布素!他先前正在自己的提督衙门处理公务,就被费迪南给拉到了这里,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没料到只是为了见这么一个穿着破旧,一脸沧桑的老头。 “……萨提督!” “怎么?” “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火力攒射’,什么叫‘交叉式射击’,什么叫‘炮火覆盖’?” “不……不知道!” “不知道?那您就先到一边儿去,这次呢,叫你来是为了做个见证!……放心,呆会儿我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费老头几句话把萨布素搞定,再一次面向了老人戴梓! “戴梓,字文开,生于前明祟祯八年,即大清天聪九年,人称耕烟先生,仁和(今杭州)人。其父戴苍,曾任明朝监军,擅长制造军械,又喜欢绘画,为当时知名画家。幼承家学,11岁时就能写诗作文,尤爱军器制造,常常废寝忘食地研读此类书籍,精通制造原理,少年之时就试制成功一种火铳,能射百步之外。康熙十二年,应召入伍,参加平定“三藩之乱”。战阵闲暇,仍然不忘制造兵器,制出“连珠铳”(即连珠火统),一次可发射28发弹药,威力巨大,康熙十五年,收复江山城,授道员衔。康熙十九年应召离伍到京,以精通天文、历法、算学、乐律和绘画,被任为翰林院侍讲,入值南书房。又曾仿制成功西洋“蟠肠鸟枪”和“子母炮”,甚受我康熙皇帝的赞赏,后被告发‘私通东洋’,被罢官流放辽东,在奉天以卖字画为生——不知道在下说的这些可对?” “这位大人,您弄这些东西……莫不是小老儿又犯了什么罪不成?”戴梓的话里稍带了一丝悲愤。 “不是这样的!戴先生,在下费迪南,现任奉天八旗驻军副都统,想请先生出山再制火器,不知道可不可以?……” “五品的副都统?没听说过!”其实刚刚问完刚才那句话的时候,戴梓就已经醒悟过来了,就算自己有了罪,也不至于劳烦一个一品大员来啊,又经过费老头的话验证,他就放下了心!接着,他就开始打量费迪南,他实在是没想到会有官员穿错官服,不过,既然这里还有奉天提督做证,想必这个也不会是假的。 “出山?小老儿是有罪之身,大人想必是找错了人了!”摆了摆手,戴梓又继续去掸自己的字画。 “先生是当今的火器制造大家,难道想眼看着自己的一身本领失传吗?”费老头紧跟在戴梓身后,追问道。 “呵呵,失传?我哪有什么本领,汤若望虽然死了,可朝廷还有南怀仁嘛,那才是火器制造大家,小老儿不过是一个靠字画为生的有罪之人,大人还是回去吧!”戴梓苦涩地笑了笑,又走到了一边。 “戴先生……”费老头又追了上去。 …… “鲁莽了!找人不应该这么直接……”张廷玉站在小摊旁,看到费迪南这种求人法暗暗摇了摇头,然后,他拽了拽萨布素的袖子,小声问道:“提督大人,费大人为何要找这位戴先生?” “不知道,可能是为了火器的事儿吧!”张廷玉来奉天并没有大张其鼓,不过,萨布素在来时的路上也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此时听到他问话,便回答道,“几天前这家伙就派人来找我,让我帮忙查一下这个戴梓,他也不想想,我管的是军马,又不管政务,怎么帮他查?最后还是找了奉天府尹才打听到这个戴梓就在盛京,派人告诉了他吧,他居然还拉我一起来,可拉来又让我站一边,你说他这算什么呀?要不是念在他年纪大了,我早就一拳把他捶翻了!” “提督大人,你万万不可鲁莽!费大人是胸有丘壑之人,我估计不久之后皇上恐怕就要找他问政,你最好还是善待他的好!再说了,提督大人英雄人物,何必跟一位老人置气?”张廷玉微笑道。 “嘿嘿,张大人客气了,关键就是这费老头太气人,和他那侄女儿,还有侄女婿一样气人!”萨布素还没有忘记上一次马德派人散播他的谣言的帐。 “提督大人,不知你如何看待朝廷封禁满洲一事?”张廷玉突然问道。 “张大人你问这个干什么?……这个?……朝廷自然有朝廷的想法,我们当兵的,只管听从调遣就是了!……”萨布素愣了一下,便有些模糊的答道。 “费大人曾言,满洲应当繁华起来,而且还提出了几条可行的办法,可这又似乎与朝廷封禁满洲的本意相违背,我想问一下,提督大人希不希望满洲富裕起来呢?”张廷玉又问道。 “这……我一介武人,实在是不知道!”萨布素小心地答道。 “原来如此!唉,此次前来奉天,皇上本只是想让下官问一下费大人种水稻的事情,现在看来,收获远大于此!只是,朝廷有朝廷的想法,未必会顾及到满洲本地人的意思,而下官在此的时间不可能太长,也不知道该不该到处去问一下,也好向皇上提一提!……”张廷玉貌似自言自语,可他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被萨布素的耳朵给兜了进去。 “去问,赶快去问!……谁不想自己的驻地繁华一点儿?就算老子不想,那黑龙江将军,吉林将军,谁不想跟杭州将军,苏州将军,南京将军,还有广州将军换一换?谁不想去江南花花世界去?……可这话能当面儿说吗?老子若是乱说话,指不定哪天就给撸下去了,到时候你赔得起吗?所以,你赶快去问别人的好!”萨布素暗地里瞪了一眼张廷玉,没有说话,可是,眼里的渴望却是毫不掩饰。 这时,费迪南已经转过了身朝这边走过来,看他一脸失望的样子,很显然戴梓没有答应他什么。 “提督大人!”走到萨布素跟着,费老头朝他说道。 “什么事?”萨布素问道。 “不知道罗欣送你的那副火枪图纸可还在?” “这个……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费都统难道你想要回去?” “不是的,只是,这戴梓既然是火器名家,一定对一种新型的火枪感兴趣,我想用这图纸挑起他的兴头来,到时候,再劝他出山就应该容易得多了!……”费老头回头看看又在掸字画的戴梓,黯然道。 “费都统,我得提醒你一声,私自研制火器可是死罪,你可不能乱来呀!”萨布素说道。 “知道!不是说朝廷马上又要西征了吗?多些火器总是好的,这戴梓据说第一次只用了八天就造出一门‘子母冲天炮’,若是让他教徒弟,用大规模的作业方法,不知道一年能造出多少门来!提督大人,你想一下,若是几百门大炮并排,朝着敌军齐齐轰去,那将是何等的威力?……所以,即便是朝廷不允,也要让这戴梓把本领传下来,绝不能失传啊!……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在西方却是亲处感受过,千人的火枪队,排成几个横队,一队射击,一队填弹,一前一后,轮番上阵,中间毫无间断,那杀人就像割草啊!……上万人的骑兵,还没有冲到人家的面前,就被清扫一空!” “……有这等事?骑兵冲击极快,火枪就算一时能够起到作用,又怎么可能以一当十?”萨布素牛眼睁得突圆,一脸的不相信。 “哼,当然是真的!火枪射程远超弓箭,盔甲又挡不住子弹,而且,轮流射击又没有间隙,当然比弓箭更加有杀伤力……还有‘炮火覆盖’,上百门火炮,用调整炮管高度来调整射程,一次次发射,由近及远,就跟犁地一样,攻城拔寨,那叫一个摧枯拉朽!……” “……百门火炮?……当年三藩之乱时,抚远大将军图海与周培公西征山陕,跟恃兵自立的陕西提督王辅臣大战,手中也不过才三十门火炮,就这都已经是朝廷诸路大军之中火炮最多的一部了……我大清尚且如此,难道西夷军中,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火炮不成?” “你……”费老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人家就会造大炮,当然有很多了!告诉你,人家海军的一艘主力舰上,就有不下于数十门火炮!……海战,人家现在主要靠的是船与炮,兵力的多寡早就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 “……”萨布素怔了一下,又跟张廷玉互相看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费老头说得没错!虽然两人都没有参加过收复台湾的战事,可是,却也知道当时施琅带领清廷水师是如何跟刘国轩带领的台湾水师打的,据说当时双方所用的战船都是仿造的佛朗机战船,船身两侧都开着炮孔,那么,正宗的佛朗机战船上拥有更多的火炮也未必不可能! “你们是不知道,西方军队中的火炮之多,甚至到了可以对敌人所占区域的进行‘地毯式轰炸’的地步!……” 费老头继续大放厥词,只是,他虽然好像是在对萨布素和张廷玉说话,可他的眼睛在看向这两个人的时候,却又不时的瞄向背对着他们掸画儿的戴梓!…… 第二十五章 无题 且不说费老头在奉天劳心劳力,莫睛在这个时候却早已经跟费要多罗从雅克萨出发了! 要知道,莫睛是生意人出身,她和费要多罗都想大规模开通中俄两国的贸易,不过,这些都需要获得清政府的同意,加上费要多罗还想要一份正式的两国贸易协定,所以,在费要多罗来到雅克萨后的第三天,于中以及朋春就派出了护卫,护送他们起程向南! 当然,这种事情从官面儿上是轮不到莫睛出面的,所以,莫睛是用的“探亲”的名义离开雅克萨的! “老婆,你可要早点儿回来!” 想着于中送行一直送到雅克萨城外一百多里,以及他那充满着幽怨与期待的眼神,莫睛就有点儿想笑! “臭卖西瓜的!” 她又暗暗啐了一口!在临行的前一天,于中正式向她下跪求婚,求婚的话更是说得要多肉麻有多肉麻,而她也已经答应了下来!想想和于中两人从同命相连的伙伴,到背着夫妻名份的情人,再到如今的正式夫妻,即便莫睛经过不少大场面,也禁不住有一些脸红!…… “还好,目前这家伙表现的还算老实!……” 莫睛从身上拿出一个锦盒,又有一些得意地笑了!“哼,现在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天堂’,不过,有了这份入赘的契约,就不怕你以后敢对不起我!……” …… “格格,再走半天就到宁古塔了!” 身边的扈从指了指前方对莫睛说道。为了节省时间,整个队伍都是骑马而行,不过,由于莫睛很想罗欣,所以,全队按照她的意思将在路上转弯,到宁古塔走一趟!去看一看她的那个结义妹妹和“妹夫”! “知道了,全队加速前进,争取尽早到达宁古塔!” 莫睛说完,就一挥马鞭,率先冲了出去!……毕竟以前也算是有钱人,她的骑术可比于中那个大肉脚强多了! “驾!” 一马当先,百骑相随! 几百人纷纷打马跟上莫睛,费要多罗一帮人也是毫不落后! ** 很快,宁古塔就出现在了众骑士面前! “哇!太美了,这里简直是太美了!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囚禁囚犯的地方吗?那你们的囚犯也太幸福了!……” 费要多罗大叫起来!他的那些随从里也有人吹起了口哨! 莫睛和众骑士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宽阔平整的大道直通向远处的还十分模糊的宁古塔,道路两旁是三排高大的白桦树,桦树往后,就是广阔的田地,田地里,是大片大片的绿与黄,绿色的是已经长成,再过几个月就要收割的小麦;黄的,是花,油菜花!如果在南方,油菜花二三月份就开花了,而东北,则要到接近夏季才能开花,不过,不管什么时间,大片鲜黄的油菜花给人的视觉冲击都是那么的巨大! “哥,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宁古塔有这么美吗?”大路凭着自己的平坦宽阔,小麦和油菜花凭着自己整齐鲜明的颜色,用最为普实的美丽,征服了几乎所有的人!曾经到过宁古塔的士兵已经有些找不着北了!……太陌生了! “应该没错吧?”回答者也很不确定! “以后这里还能呆囚犯吗?” “不知道!……”对这些士兵们来说,这是个很能解答的问题!至少目前看来是!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平整地道路,这是怎么做的?”莫睛还听到了那帮俄国人中间有人在低声嘟囔!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这些,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去见罗欣和马德! “两个小的都走在我前面了!听说他们还弄了药园和养殖场,倒真想瞧瞧是什么样子!……驾!” 莫睛又一次带头冲了出去! 没多久,她就看到,远处的宁古塔,也冲出来一队骑士! 两队人迅速接近!……在还有几十步的时候,双方又同时勒住了马! “睛姐!” 一声充满喜悦的呼唤在宁古塔骑士那边响起,接着,莫睛看到了马德,她的这个“妹夫”正下马朝这边走来! “欣欣呢?” 莫睛一边下马一边问,她有些奇怪,罗欣怎么会没来接她? “不好意思,睛姐,接到你的信之前,欣欣就已经带人去科尔沁了!……” 马德笑道。 “去科尔泌?千里迢迢地,去那里干什么?”莫睛不解道。 “嘿嘿,当然是卖东西!”马德走到了莫睛跟前说道,接着又看向了费要多罗,并施了一礼:“这位就是费要多罗候爵阁下吧?” “没错,他就是费要多罗!”莫睛答道,接着,又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马德,“这个费老头不懂中文,你的话他听不懂!” “……”马德顿时脸红!还想表现的有风度一点呢,没想却把这个茬儿给忘了,这下可丢人了! 不过,莫睛并没有打算让他这么难堪下去,很快就给他和费要多罗做了介绍! 而一听说宁古塔以前很荒凉,刚才路上所见的一切都是马德和他的妻子,另一位罗欣郡主一起弄出来的,费要多罗立即就对马德热情的不得了,又是点头又是熊抱,弄得马大记者一时手足无措。……好一会儿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俄罗斯的费老头很佩服他能把荒凉之地弄得这么美丽整齐,而且富饶,有意向他请教! “这个……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我想,大家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再说吧!” 听到这位“外国友人”如此肯定自己的成绩,马德当然大感脸上有光,这下子,恐怕名声都要传到外国去了!可是,他却看到莫睛朝他猛甩眼色,于是,不得不按捺住自己卖弄的心,先把人请到宁古塔再说! …… “你听说过一个关于猪的故事吗?” 回到宁古塔,把莫睛的那些护卫和费要多罗一行人都安排好,马德就迫不及待的找到这个“大姨子”,除了叙叙别后情谊之外,就是询问她为什么要妨碍他“扬名国际”,却没有想到,莫睛居然会这么说话! “睛姐,我知道我比不上你聪明,比不上你有见识,可是,你也不能骂我呀?……”马德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你可别自己对号入座!”莫睛又是好笑地看了一眼马德,说道。 “那……你说‘猪’,又是什么意思?” “亏你还是记者,我说的是一个泄密的事情!” “泄密?” “是啊!虽然现在欧洲已经开始朝着全面领先亚洲的方向前进,可是,毕竟有很多方面他们还是不行的!就像城市规划,农业种植、养殖,这些,他们都还差得远!……你在宁古塔弄的这些虽然只是初具规模,可是,难保他不会在其中得到些什么,所以我才阻止你。” “……睛姐,太危言耸听了吧?就算我把这些东西告诉了他,他难道能凭这个让俄国强大起来转而危胁到咱们不成?”马德不敢撇嘴,只敢小声抗议! “或许不会,可是,你能保证吗?你能确定你不是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吗?你怎么知道你在宁古塔弄的这一些不会让欧洲躲过黑死病和霍乱的侵袭?……” “我当然知道,黑死病是十四世纪的事儿,肯定不会关我的事的!”马德缩了缩脑袋,没敢说霍乱大蔓延是十九世纪的事。 “哼,少嘴硬!你知道吗?我就曾经读过一篇文章,说我们中国人是如何不重视技术保密的!……说是有个欧洲考察团来到中国考察养殖业,向咱们的技术人员问起如何养猪,结果,那技术人员就详细的解说给他们听!可这个技术人员却不知道,就是他的话,让那个考察团得到了大量的资料,使那个国家的养猪业平白进步了二十年!让中国的猪肉出口遭到了重挫!……这故事我本来还不信的,后来,我看到欧洲的一些国家的猪还长着獠牙,我才明白,原来这都是真的!他们的猪,有的确实还很原始!……” “真那么严重?”马德小声道。 “就是很多人有着跟你一样不以为然的想法,我们国家才会在不经意之间,被外国人大量获取机密,损失不知道有多少!……所以,不管这些老外问什么,你都要想一想再答!你知道他问话是为了探听情报,还是窃取机密?” “知道了,我注意就是!……”被莫睛教训,就相当于被罗欣教训,所以,马德只能顺着来! “知道就好!你的嘴巴更要管得严严的,天知道你一句话会不会弄个天翻地覆?你知道吗?我插手尼布楚谈判就已经让这个世界产生变化了!……” “有这种事?” “是的!俄国已经提前进入了彼德大帝时期,只是,掌权的不是彼德,而是他姐姐索菲亚公主罢了!……唉!……” “那,那……糟了!我还是先去警告一下我的那些手下,让他们不能乱说话!”马德转身就朝外跑去,走到门口,他又转头看向了莫睛:“睛姐,待会儿你得好好给我说说俄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然后,就跑了出去,莫睛叫了一声也没叫住! “唉,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当上的记者?肉脚,真肉脚,那些俄国人又不懂中文,你的手下能告诉他们什么?真是,连点儿机灵劲儿也没有!”看着马德的背影,莫睛不住摇头。 第二十六章 两方面 在宁古塔呆了两天,莫睛一行就再次起程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费要多罗催的急,另一方面,就是因为罗欣不在,姐妹不在,莫睛也就不打扰马德了,而且两天的时间,足够她帮马德制订一个大致的发展规划了! “睛姐,你到了北京可要小心一点儿!最好到奉天跟费老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做,毕竟,你是女人,清廷对女人防范可是很严的,而且,在勾心斗角这方面,费老才是咱们的权威!”在郊外送行的时候,马德对莫睛如是说! “我知道的,俄使进京,恐怕也只能先走到奉天!到了那里之后,恐怕要等到康熙的圣旨之后才有可能被允许入关!……这段时间足够我跟费老商量出点儿东西来的!……大不了,我不去就是!这生意,也未必就一定要做!……我总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点儿问题!”莫睛答道。 “你能这么想就好!”马德放心的点了点头,莫睛并没有因为巨大的利益在前就失去了理智! “好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出发了!……别忘了,如果欣欣能赶回来的话,让她去奉天见见我,一年多没见,我怪想她的!”莫睛又说道。 “明白!小弟保证把信传到!”马德道。 “那就好!……我走了!”莫睛说完,就开始掉转马头。 “再见!”马德挥了挥手,说道。 …… 很快,莫睛一行人去远了! 马德上马,带着人朝宁古塔回转!而在有些担心莫睛的同时,他看着周围的环境,心头也不时掠过一丝自豪!宁古塔既然被当作发配之地,苦寒只是这里的恶劣条件之一,还有一个就是荒凉!不过,这片荒凉之地在自己的手里却变成如此面貌,想来又岂能不让人兴奋? “大人,这可是你跟欣格格的功劳啊!不是陈某夸口,要是依这样的速度发展,顶多两年,这宁古塔就可以称得上是‘东北小江南’了!” 陈梦雷也是送行的人员之一,他看到马德注视周围的神色,开口赞道。 “哈哈,陈先生这话过奖了,要是没有众人和诸将士的辛劳,这宁古塔是变不了样儿的,功劳最大的,还是大家伙啊!”马德笑道,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宁古塔确实变样了,不过,在这些变样的地方走上一遍还用不了一天,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早,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已,至于陈梦雷所说的“东北小江南”,更是还没看到影呢,马德自认皮厚,也有些承受不起这种夸奖。 “若无大人和欣格格带头,就算大家肯努力,恐怕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所以,这首功仍然是二位的!”陈梦雷接着笑道,好似十分高兴拍马德的正宗马屁! “哈哈,陈先生客气了!”马德笑笑,不再说话,拍马继续前行! 陈梦雷却仍然兴趣不减,虽然马德不再说话,可他却仍然一路笑个不停! 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他当然要高兴! 花费了他几年时间,字字斟酌,句句揣摩才写出来的一篇赞颂康熙功德的赋已经交给了莫睛,而莫睛也答应他,将在到达北京的时候把这篇赋上呈康熙!他坚信,凭着这篇赋,他一定能够再次引起康熙的注意,那时候,他就有机会去面见康熙,面陈冤情了!虽然未必能够扳倒李光地这个大仇人,可他却相信,凭着他的学识,一定可以让康熙重视,至少,得到赦免是很有把握的! 虽然得到赦免之后会离开宁古塔,虽然这样做可能有点儿对不住马德和罗欣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可是,他还是想走!想到北京去!这是他当初读书时便已经拥有的梦想,几十年了,“治国、齐家、平天下”,“读罢圣贤书,卖于帝王家”,这种想法早就已经深植到了他的骨髓里,是什么也抹不掉的! “这个时候的读书人,果然是难伺候!” 马德虽然打马跑在前面,却也明白此时陈梦雷的心情!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小庙装不下陈梦雷这尊大佛,可是,他依然对这个背着大儒之名的家伙有着那么一点点怨气! 自己和罗欣对他那么尊重,那么好,可这家伙却仍然想去北京给皇帝当奴才!……这大概就是现阶段大部分读书人的通病吧!几千年的历史沉淀,所造就出来的大部分文化人居然就是这个样子,想想都让人感到一阵不舒服! 不过,如果陈梦雷把选择权交给马德的话,马德也一定会让他去北京! 原因当然更加简单了! “上面有人好做官啊!”想起莫睛对自己说过的话,马德心里再一次禁不住点头!没错,陈梦雷是罪犯,可是,他还是大儒!如果他能回到北京,以他的学识,他的名望,就算不能当上权臣,也能成为很多读书人的偶象,成为学术权威!这样一来,他一定可以结交很多人,而他如果在北京赞上自己两句,那么,宁古塔这原本的关外荒凉之地,必将被朝廷所注意,那他马德就在这里当牢头的时间就应该不会很长了!……而且,他也将会在那些士子中间拥有一定的名望!这个时代,士子的能量是不能小看的! “如果陈梦雷帮我宣传之后,朝廷调我职,会把我调到哪里去呢?……最好是杭州,欣欣一直想去游西湖,如果去了那里,她去游西湖……那我岂不是就有机会试一下去寻花问柳了?人不风liu枉少年嘛!嘿嘿嘿……” 马德越想越不堪起来! ****** “阿嚏!” 正坐在大篷车上,罗欣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南方都是夏天了,这北方怎么还这么冷?”把披风又朝身上裹了裹,她喃喃道。 “主人,我们已经进入了科尔沁的地界,不过,还要走上几天,才能到达卓索图王爷的大帐!”一个蒙古族装束的骑士策马朝着这边赶来。 “嗯!旭日干,你说,阿木尔他们有没有把我们来了的消息送到卓索图那里?”罗欣皱了皱鼻子,朝着那骑士问道。这些蒙古骑士都是那些汗王输给他们的,费老头,莫睛和于中,还有她跟马德身边都留了一些做亲卫!因为,从心底里,他们一伙人都觉得这些憨厚的蒙古人是可信且可靠的! 现在跟在她身边的这个旭日干(风暴),据说是曾经三次在那达慕大会上夺得马刀比武第一名,获得“草原马刀之王”荣誉的勇士,要不是因为出身是奴隶,并且在一次比武中失手砍伤过一位汗王的孙子,也不会被当成筹码输给他们!不过这样也好,有这么一位号称“草原刀王”的护卫,安全感可是厚实很多啊! 而阿木尔(太平安逸),则是一名优秀的养马人兼兽医,他跟摔跤高手阿古达木(广阔)是卓索图送过来的两个奴隶,对科尔沁很熟,所以,这一回罗欣才让他带人去给卓索图送信儿! “阿木尔本就是科尔沁人,他们又是骑马而行,应该已经到了,现在,我估计他们应该在往回赶的路上,相信不久就会碰面了!”旭日干恭敬地回答着罗欣的话,虽然他是草原上的马刀之王,可是,终究是个奴隶,对贵族的尊敬与服从是从小就被印在骨子里的,虽然,他也很高傲! “嗯!那我们继续前进吧!哼,赶了这么远的路,不把卓索图敲个底儿朝天,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罗欣有些怨愤地说道,谁叫马德不能离开驻地呢?唉,难啊! “主人,卓索图王爷可是蒙古草原上最高贵的一位亲王,我们还是不要太过份了吧?”旭日干小心地说道!相处的虽然不是很久,可是,对于罗欣,他总是觉得有一点点儿害怕!当初跟着马德和罗欣到宁古塔上任的时候,遇到兵痞调戏,可是,还没等他们这些护卫出手,那个带头的就已经被罗欣差点儿废了,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位表面上柔柔弱弱的漂亮女主人原来是这么一位内心充满暴力的人物,从此,每当他在罗欣面前的刊候,表现就小心了很多!哪怕明知道罗欣不可能打得过他,可是……罗欣的火枪打得太准了!而这一次听到罗欣的话,他相信,罗欣如果真的打定主意,那她就绝对有胆子宰上卓索图几刀,哪怕卓索图再高贵也没有用!……所以,出于一种对主人负责的心态,他还是提醒了罗欣两句。 “你说的我都知道……”罗欣郁闷道:“其实,这一次我们来就是为了开路拉关系的,以后,我们可是要跟这位王爷打好多交道呢,要他帮忙的地方多的是,我怎么会真的得罪他?” “主人能这么想就好了!”旭日干放下了心,说道。 “对了,旭日干,这一次在科尔沁举行的那达慕大会会来多少人?”罗欣又问道。 “不太清楚!不过,如果按往常的情况,在科尔沁周围的几位汗王都应该会来,那时候,咱们的东西一定能吸引他们的注意,让他们流上一大把口水!”旭日干想象着那些高贵的王爷大流口水的情景,禁不住微笑起来。 “那我们只送给卓索图会不会得罪了他们?”罗欣又问。 “不会的,主人!”旭日干答道,“我们到了那里就是客人,那些汗王也是客人,卓索图王爷身为主人一定也会分送一些给他们的!” “那人情岂不是让卓索图占了?不如干脆由我们自己送好了,你看怎么样?”罗欣提议道。 “不可以!”旭日干忙道:“主人,哪有客人送客人礼物的道理?而且,我们送给卓索图王爷礼物,他再分送给其他王爷,大家都会很高兴,可是,如果我们在卓索图王爷的大帐把礼物送给其他王爷,卓索图王爷即使收了礼物,也会不高兴的!” “嗯!这倒也是,没有人会愿意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收买人心!尤其是一个王爷!好吧,我们只送给卓索图就行了……不过,看不出来啊,旭日干,你还很有谋士的天份嘛!”罗欣笑道。 “主人过奖了,这个问题,任何一个蒙古人的答案都会是一样的!”旭日干谦虚道。 “哦?”罗欣不置可否! 第二十七章 准葛尔来人 卓索图很高兴! 因为罗欣居然也要来参加此次在他的王帐举行的那达慕大会! 倒不是他对罗欣有多么的重视,虽然那小女子也有个郡主的封号,可是,对他比****还要尊贵的科尔沁亲王来说,一个郡主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何况罗欣的这个郡主之位不过是康熙为了分薄莫睛的功劳,不让她的男性同伴们得到高位才封的……不过,此次罗欣的到来,在卓索图心里却已经不下于其他几位汗王的莅临了! 为什么呢? 根据他输给罗欣的那个阿木尔送来的消息,此次罗欣带了一样足以让他感到十分心动接受的礼物!……这项礼物不是的顿河骏马,而是——蔬菜! 听到阿木尔送来的这个消息之后,卓索图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皇帝送给自己的御厨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但愿那家伙烤了几年肉之后,不要把原先做菜的手艺给忘了! …… 不过,又等了两天之后,卓索图却发现,蔬菜的魔力显然已经大到了令人想象不到的地步,不仅他自己在回味着当初见皇帝时吃到过的美味,就连他的儿子们,竟然也有一些坐不住了!原来,他的大儿子乌日更*(辽阔海洋),前年跟他到奉天吃过几回菜,回来之后就一直念叨不已,现在听说有人送菜来了,想着已经好些日子没尝过那些足以让人把舌头都咬掉的美味儿了,心里的十分的痒痒,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跟几个兄弟说了起来,说得那些没怎么出过草原的小子们一个个馋涎直流,每天都要问他罗欣什么时候能到,虽然他已经派出了使者去迎接罗欣一行,可是,这些小子还是一天来问好几回! 被烦得没法,卓索图终于又一次找来了阿木尔,这个曾经连他的面也不配见的奴隶问起了话:“阿木尔,你来的时候,罗欣郡主她们离这里还有几日的路程?” “王爷,应该就快到了!”阿木尔苦着脸答道,为这事儿,那些王子们已经在两天里找了他五遍了,虽然表面上的借口是担心罗欣初来草原走错了路,可是,罗欣身边可有很多是蒙古人,这种事发生的可能太小了,唯一的可能,恐怕是他这些曾经的少主人们,高贵的卓索图王爷的儿子们——嘴馋了! “快到了?这个……草原上有那么多狼,他们会不会遇到了危险?”卓索图又问道。 “……有可能吧!”阿木尔苦笑!狼袭击人大多是在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可是,现在这个时间正是这些草原上的凶物最容易找到食物的时间,让这些跟人斗了不知道多少年,已经聪明到能分辨出对方值不值得出“爪”的家伙们应该不会找上有着上百名护卫的罗欣一行吧? “嗯,客人既然遇到了危险,我身为主人,就不不能光眼看着,你去告诉乌日更*,让他带人去迎接我们远来的客人!”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卓索图立即朝阿木尔吩咐道! “谨遵您的命令,我的王爷!” 阿木尔叩头退下!心里却只能继续苦笑,看来几位王子把这位科尔沁亲王也闹得不轻,这也难怪,当初头一次吃到那美味儿的饭菜的时候,自己也是整天想着开饭!…… 阿木尔一边想着,一边躬着身子退出了卓索图的大帐! 而就在他要去找乌日更*的时候,却看到很多人都在朝着营地东面跑过去,而且,那边还传来了震耳的欢呼声! “主人到了?”阿木尔心思一动,也马上赶了过去。 …… “主人,阿木尔给您见礼!” 果然是罗欣!……还有跟在她身后的二十辆大车! “阿木尔,起来吧!”罗欣从马车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腿脚,就把阿木尔拉了起来!“怎么样?卓索图王爷对我有没有什么看法?”她小声地问道。 “主人,王爷万分欢迎您的到来!……虽然,您的礼物让他等得有一些心焦!”阿木尔微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虽然知道蒙古人十分好客,可是,总是有些担心这位科尔沁亲王对自己会不冷不淡,不过,听到阿木尔的话之后,罗欣放心了很多。 “郡主,让我带您去见我们王爷吧!”一个长得有些富态的蒙古人在旭日干的陪同下走了过来,他就是卓索图派去迎接罗欣的使者,管家巴音(富有)! “嗯!”现在的蒙古人尊卑有别,虽然巴音是亲王的管家,可仍然是一个奴隶,所以,罗欣并没有对他过于客气,只是示意了一下,让他前面带路,便带着旭日干和阿木尔跟了上去。 很快,一行人就带了卓索图的大帐,此时卓索图也已经得到了通报,带着几个人在大帐外迎接罗欣的到来。 “远方的客人,欢迎你的到来!哈哈哈……”人到,菜到!卓索图忍不住大笑起来,为了掩示失礼之处,连忙示意身边的人给罗欣送上哈达! “早就听说过蒙古的那达慕大会精彩非凡,只希望王爷不要怪我不请自来就好!”低下头让对方把哈达放在自己脖子上,罗欣又对微笑着卓索图说道。 “哪里哪里,郡主能来就是我的荣幸,我们蒙古人会热情地招待任何一位来到这里的客人!……请!”转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卓索图和罗欣并排走进了他的大帐! 进到大帐,分宾主坐好,两人又聊了起来,卓索图高兴罗欣的带来的东西,罗欣也有意跟这位同时在蒙古和清廷里都拥有很高地位的王爷打好关系,所以,一时之间,两人相谈甚欢! 而就是罗欣说起自己和马德在宁古塔已经开出了好大一片菜园,引得卓索图大起馋涎的时候,一个高大健壮的蒙古汉子闯了进来! “阿爹!” 在罗欣目光的注视下,这个蒙古壮汉朝卓索图叫了一声。 “乌日更*,你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能在客人面前失礼?”卓索图微怒道。 “阿爹,葛尔丹的人来了!” 没有理会卓索图的话,乌日更*叫道! “葛尔丹的人也来了!……” 卓索图和罗欣对视了一眼……他们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所冒出的精光! 第二十八章 科尔沁王的心思 “西蒙古博硕图汗麾下格隆,拜见东蒙古卓索图汗!”(葛尔丹早年曾到拉萨拜五世*喇嘛为师,习沙门法,后来,他zhan有了天山北麓,五世*喇嘛认为噶尔丹已独树一帜,便赠以“博硕克图汗”号。) 在卓索图的大帐里,葛尔丹的使臣一手抚胸,对卓索图躬身行礼道。 “格隆,欢迎你的到来,只是,你不在乌兰布通陪着你们葛尔丹大汗,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呀?”卓索图正襟危座,笑着说道。 “我们博硕图汗有几样礼物,想送与东蒙古的几位大汗,只是小人太懒,怕走远路,听说科尔沁的那达慕大会就要开始了,知道附近的汗王们都会来,所以,为了图方便,小人就来了这里!”那个名为格隆的使臣在回答的时候,却把目光转向了坐在一边的罗欣,面容之中难掩惊讶之色,居然有一个女人能在卓索图接待贵客的大帐里坐得这么安稳,这倒是少见。 “哦,你们大汗又有什么好东西了?快拿出来看看吧!”站在卓索图身侧的乌日更*叫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跟上几次一样,只是我们大汗领地里挖出来的一点儿金子!”格隆笑了笑,转身朝后面喊了两句,马上,就有十名蒙古壮汉抬着五个箱子走了进来! “又是金子?唉,我说格隆,你们博硕图汗可真是富有啊,这一次,又是五万两黄金吧?”乌日更*的神色中露出了不只一点儿的羡慕! “正是,王子殿下!”格隆笑道。 “这回,除了我们科尔沁,你们还有送给谁的?”卓索图问道。 “回卓索图汗,还有锡村郭勒盟、昭乌达盟、哲里木盟和温都尔汗的!”格隆答道。 “你这一路带着几十万两黄金,也不怕危险?”对葛尔丹大方到如此地步的送礼行为,罗欣终于忍不住插口问了一句。 “这位是……”没有回答罗欣的话,格隆反而向卓索图问起了罗欣的身份。 “这位是罗欣郡主!”卓索图说道。 “原来是位郡主……”格隆朝罗欣简单行了一礼,却仍然没有回答罗欣的问话,不过,因为一直注视着他,罗欣还是发现了他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不自然的眯了一下眼睛! “既然是你们大汗远道送来的,我就不客气了!”卓索图站起身走到装金子的箱子前拍了两下,又对格隆说道:“你走了这么长的路,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今晚我再跟你喝酒!” “谢卓索图汗!” 格隆被乌日更*带了下去。 大帐里只剩下了卓索图和罗欣! 两人都没有说话! 卓索图看着罗欣,罗欣看着面前的马奶酒……琢磨着要不要试着喝一口! …… 终于,还是卓索图没能忍住,先向罗欣问了起来: “郡主,您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收葛尔丹的礼物?” “为什么要问?送上门儿的肥肉,不吞下去的话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吗?”罗欣回答的很理所当然,可是,她的话却让卓索图心弦大动,马上,这位科尔沁亲王又追问道:“郡主,你应该知道,皇上有意西征葛尔丹,他送给我金子,摆明了是拉拢我,你是皇上封的郡主,难道就不怕我被拉拢过去,到时候给皇上添麻烦?” “王爷,你不会的!”看到卓索图才问了两句话就开始有一些穷根问底的意思,罗欣有一些好笑,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好紧张的? “为什么不会?” “没那个必要而已!” “怎么没那个必要?葛尔丹可是给了我黄澄澄的金子!”卓索图说道。 “金子有性命重要吗?葛尔丹能给您超过现在的地位和财富吗?我敢打赌,葛尔丹一定没送给在他附近的那些汗王金子,他不过是在玩儿‘远交近攻’的把戏而已!王爷您又不是蠢人,葛尔丹这样做是想在未来谋夺您的科尔泌,那么,您收他点儿金子也不算过份了,不是吗?”罗欣抿了一口马奶酒,马上又放下了!这东西实在是喝不惯! “……” “王爷,您怎么了?”罗欣看着卓索图站在那里不说话,叫了一声。 “啊,没什么?郡主远道而来,也累了,我们今晚要好生物迎您的到来,请,请……”卓索图回过了神来,马上就把罗欣朝外面请去,把罗欣弄得莫名其妙! “搞什么鬼?”罗欣嘟囔着,被卓索图召来的仆人带着去自己的“客帐”了! 不过,罗欣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大帐之后,卓索图便抹着额头的汗坐倒在座位上,而且还带着一脸的庆幸:“好在这些都向皇上交待了,连一个小女人都能猜透葛尔丹的意图,皇上又岂会看不透?皇上不仅兵多,身边的智者和勇士也多啊,葛尔丹呀葛尔丹,不是我卓索图不讲理,确确实实是你先算计我的,我拿了你的金子不帮你做事,你也不能怪我!……” 卓索图喃喃自语的同时,又在额头上抹了一把! 原来,葛尔丹自从弑父杀兄夺得汗位,并且大肆吞并西蒙古诸部,占据了天山南北二麓以及青海四部之后,为了不让东蒙古诸部插手自己的扩张战争,便将占领区内金矿出产的黄金分送给了跟他不接壤的几个比较强大的蒙古部盟! 卓索图的科尔泌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由于科尔沁在东蒙古诸部中的领导地位,葛尔丹更是每隔一年便送卓索图一次金子!对此,卓索图欣然接受,而且还乐在心里!可是,在卓索图上一次到奉天见驾的时候,东窗事发了!原来,收到金子的几个部盟都暗地里把这事密折上奏给了康熙,唯独卓索图没有!为这事儿,康熙把他给狠狠地训了一顿,还把他王冠上的东珠给夺了,不许再镶上!这么一来,整个东蒙古受过册封的汗王里,就他的王冠上没有东珠,那一天,卓索图可以说是丢尽了面子! 不过,其他人并不清楚,卓索图虽然被夺了王冠上的东珠,却得到了更大的实惠。康熙念在他坦白交待,又跟皇室十分亲密的份儿上,让他待罪立功,交待了他一项秘密任务,那就是……继续交好葛尔丹! 同时,为了彻底把他拉拢到朝廷的阵营这边,康熙不仅为他分析了葛尔丹的“远交近攻”的战略谋划,甚至还把驻有重兵的喀喇沁左中右三旗之地秘密拨归了科尔沁部,并且,把那里的满汉军营旗,驻防披甲人及绿营将佐,也全部归属到了他这个科尔沁王麾下听候调遣——要知道,喀喇沁三旗之地东西五百里,南北四百五十里,驻营兵达到了七万余人之多,而科尔沁本部精壮男子不过才三万人,这就相当于让卓索图在一夜之间把实力翻了三番!如此大的恩典,卓索图当然是跟在康熙身后要多紧便有多紧了,何况康熙还另赐了他一块“免死铁券”!(本故事出自二月河《康熙大帝》) 于是,在康熙的明暗两副牌下,卓索图表面上因为受了训斥和屈辱,变得跟葛尔丹亲近起来,让葛尔丹更是落力的拉拢他,不断地送来大把大把的金子,可暗地里,卓索图却在为康熙随时注意着葛尔丹的动静,十万将士更是随时听候康熙调遣!……可以这么说,卓索图把葛尔丹声了,葛尔丹还在为他数钱!这也怪葛尔丹,太过小瞧了卓索图这几个汗王,而且,老是想着扩张,以为蒙古人一诺千金,竟一时没有考虑到别人对他也是防范甚严! 只是,卓索图没有想到,自己以为很隐密的,连儿子都没告诉的事情,却被罗欣一语道破天机,并且,这小女人还直接戳穿了自己“只拿钱不干活”的本意!这让卓索图暗暗佩服的同时也心惊不已,连这个小女人都能看穿葛尔丹的计策,自己却险些因为那些金子而中招,想想如果不是被康熙指明了,自己到时候的损失可真是难以预计啊!要是到时候朝廷西征,康熙恼自己暗通葛尔丹,把自己和葛尔丹一锅端了的话,岂不是死得要多冤枉有多冤枉?想到被朝廷大军包围并革掉王位之后的凄惨情景,他头上的汗又止不住冒了起来! “还好还好,我们博尔济吉特氏还有一位镇得住场面的人物在北京,要不然,皇上恐怕就不会给我这么多恩典了……”卓索图思前想后,为自己当“英明”的坦白之举感到了几分自豪! “只是,罗欣又是一个麻烦了!她的男人好像是个都统,她又是一个郡主,怎么才能让格隆不因为她的到来而对我起疑心呢?”卓索图想了想之后,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怕什么,蒙古人招待客人还需要理由吗?” 第二十九章 北“吹” 注:前面第一卷中,片言斗宰相一章里,明珠的姓氏应该是“那拉”,而不是纳兰,纳兰只是明珠自己的姓,他的族姓是那拉氏,满人每一代都有一个自己的姓氏,就像乾隆时,福康安的老爹不姓福,却叫傅恒,不过,他们却同有一个族姓,即:富察氏! ************ 黑龙江! 再靠东北! 在一条大河的边上,森林外面的一片空地上,有着一个小小的军营! 在这座军营里面,于中正跟几个人围坐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吃着一只新煮的东北虎……的肉! “你们这帮家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可是老虎,奶奶的,说杀就杀了,还一杀就杀它全家……”一边把一大块虎肉塞进嘴里,于中一边指着坐在他身边的那几名身穿铠甲的家伙教训道:“怎么着你们也把那只小老虎给我留下来呀,说不定养个几年老子就有老虎骑了呢……就算不行吧,咱们带回去弄个‘烤乳虎’,它也比马马虎虎的煮了吃过瘾吧?……真是的,你们这帮不懂得享受的家伙!” “骑老虎?大人,亏你想得出来,你要是骑了老虎,咱们大家伙以后也就用不着骑马了……”一个身穿黄锻铜钉铜叶甲,头戴雕翎盔的将领听到于中的抱怨,反口说道,一边说一边还不忘从手里的虎腿上狠狠的撕下一大块肉来! “去去去,就你知道的多,我过过嘴瘾不行啊?……喂,你小子轻点儿,别把骨头咬坏了,虎骨很值钱的!”于中叫道。 “哈哈哈……”于中财迷样惹笑了一众人等。 “可别说,大人,你跟睛格格还真就是一家子,都是成天想着挣钱……”另外一个将领笑道。 “当然得想着挣钱了!……你们这帮家伙,不知道生活的艰辛啊!”于中伸出一只油腻腻的手指着这个将领说道:“别以为你们现在一个个都是什么千总、游击就了不得,要是没点儿预备,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是是是,都统大人!”那身穿钉铜甲的将领笑道:“那大人能不能告诉咱们一下,咱们在这深山老林的,又不能擅离职守,怎么才能赚到钱啊?……” “就是,大人,咱们这里用不着克扣军粮,因为就是克扣了之后想倒卖也找不到买家;也吃不了多少空额,因为咱们八旗兵丁的名字在内务府和各级将军那里都是有册可查的……” “对对对,他妈的,咱们堂堂八旗兵丁,竟然还比不上南方的汉军绿营的军官吃香……真是想想都憋气!……那汉军绿营的花名册都是握在领兵将领手里的,上面的又不知道,那带兵的只要愿意,就是把一万兵马只实留下两千,吃八千人的空额,只要不被人逮到,就嘛事儿没有,哪像咱们,旗人走到哪里都是有册可查,兵不够,马上就能查到,就是吃空额,也不敢多吃……可真是穷死喽!” “唉,你们是不知道啊,我有一个朋友在广州将军府当过差,他就给我说过,那广州将军每天一顿饭都要吃去百多十两银子,你们看看,咱们怎么比?咱大清国一品大员每年的俸禄才一百八十两,他奶奶的,咱们什么时候也能落到到江南的好差事!……” …… 看着手下这帮将领哭穷,于中心里暗暗好笑! 莫睛南下之后,他一个人呆在雅克萨也没什么意思,又不想成天看着朋春和郎坦那两双时常露出嫉妒眼神的狼眼,所以,干脆就自动请命带人巡视防区,由雅克萨一直向北,到了这条大河附近。当然,由于手中有莫睛翻译过来的俄国斯地图,虽然是身处异境,他还是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的,他现在身边的这条大河,就是黑龙江的支流之一,结雅河!再往北的话,他就将到达被俄罗斯人命名为斯塔诺夫山脉的地方,不过,那条山脉也有一个中国名字,那就是“外兴安岭”! 由于莫睛耍诈,俄罗斯在西伯利亚的领土,从库页岛以北的鄂霍次克海域的中部开始向西,直线拉过勒拿河,叶尼塞河,一直到鄂毕河的河心为止,以南部分原属俄罗斯的领土已经在文件上全部归属中国!所以,于中现在所巡视的地方还远远没有到达大清疆域的最北线。不过,他并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莫睛按计划是要到北京去的,这一来一回,再加上什么贸易谈判,没上几个月是不可能的,他可不想整天面对着雅克萨内的石墙,那样的话,恐怕还没等到莫睛回来,他自己就闷死了! 可是,出来也不是白出来的! 雅克萨现在有朋春这个一等公坐镇,不好明目张胆的呼吁手下支持莫睛提出的对外交易,可出来就不一样了!于中这回带出来的手下,都是一些比较有家世,有来头要么就是有关系的将领,这些人,能量极强!比如那个身穿钉铜甲的,正职不过才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千总,可身上却有着一个三等伯的继承权,家里的叔伯兄弟中还有两个二等候,都是能够直接跟满洲的那些亲王对上话的人,这些人,虽然没什么实权,可是,关系网极为强大!于中正是需要这些人。 要知道,清朝建立之后,其所行的民族政策一直就是以依靠满蒙,拉拢藏族,压制汉族,欺凌*以及其他各族,而做为其基础的满蒙二族,尤其是满族的八旗旗人,对朝政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清廷的政策一直都是向着这些旗人的,哪怕是康雍乾三个这威权甚重的皇帝,在行事的时候也要不时地考虑到这些旗人的感受,不敢做得太过份! 于中的目的,就是由这些手下入手,让他们主动出面,利用他们的关系,拉拢东三省的满人,甚至去影响到那些在北京的八旗贵族,让这些人能够为莫睛的对俄贸易得到一份助力! 当然,几个月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不过,时间虽短,要想这些平日里不读书,不思考的家伙认同他和莫睛的主张却并不是难事,因为这些人平日里只认三样:交情、金钱和实力! 按这些人平日里的自我称呼,他就是一群丘八,虽然蛮横,却也爽直,所以,跟他们套交情并不是很难,尤其于中又是身居高位,跟这些手下却平起平座,嬉闹随心,早就博得了他们的好感;至于金钱,于中当然没多少,来雅克萨之前,他们的钱就已经差不多全都归到了费老头手中,让费老头在奉天进行“投资”,不过,贸易是为了什么?自然就是赚钱!与其送钱给这些人,还不如给他们一个赚钱的希望,一次或者几次送钱,永远都不可能比得上送一个能够让他们源源不断收钱的生意! 于中就是打的这个主意,给这些人描绘一个未来的美好画卷,让他们为了这个赚钱的梦想,而贡献出自己的能量! 所以,当他看到自己还没有开口,这些将领就一个个哭起穷来的时候,心里便乐开了花! 因为这样他就更容易说话了! “咳咳!”于中先咳嗽了两声,把手下这帮正哭穷的家伙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一个个都给我哭穷是不是?当我不知道你们的家底儿?……你!”于中一指那个穿钉铜甲的千总,“穆梭,你小子手上不是有朝廷赐的一千多亩地么?” “还有你关勇,你苏完……你们都有!你们祖上都是大清的功臣,嘿嘿,家里谁没有几样值钱的物件儿?算一算哪个不得值他个几万两银子?哪像我?我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呢!……空手来的,皇上除了赐爵,封官,就什么都没给,我现在连给媳妇儿置办点儿手饰都拿不出钱来,你们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哭穷?寒碜我,成心让我心里不好受是不是?” …… “我的都统大人!……”一群人听到于中的话都愣了一下,旋即,就都笑了起来,那个叫穆梭更是取笑于中道:“我们都知道你穷,不过,你跟睛格格现在不正想着跟那些老毛子做生意吗?如果成了,你不就有钱了?” “就是,”另一个将领叫苏完的也笑道:“大人,等你跟睛格格日后赚了大钱,可别忘了兄弟们呀!哈哈哈……” “哼,你们这帮混球,敢取笑我?那可就别怪我到时候不分你们一杯羹了!”于中佯怒道。 “分我们一杯羹?大人,那老毛子除了火器还有什么?就算是火器,我看他们的东西也未必能及得上咱们的红衣大炮,你想跟他们做生意,能赚到什么呀?”第三个叫关勇的也说道。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嘿嘿,老子偏偏就不告诉你们,到时候,只要老子有几十辆车,从关内运货到这里,卖给那些老毛子,一年最少也能赚他个几万两,你们就眼红吧!……哈哈哈……”于中得意地大笑。 “一年几万两?” 穆梭三人都是一惊,不过,很快,那苏完就撇了撇嘴,不屑道:“大人,别蒙人了,我又不是没见过那老毛子,这些老毛子都是穷光蛋,要不然,谁会不远万里从家乡跑到咱们这里来抢东西?从他们手里能赚到钱?我才不信呢!……” “不信?哼,你当我骗你的?你小子才是真的孤陋寡闻呢!” “对对对,咱们都是孤陋寡闻,当然跟不是大人你的见识多了,那大人你就跟咱们说说,这跟老毛子做生意,怎么就能赚钱呢?”关勇问道。 “不错,大人,给咱们说说……”穆梭也追问道。 “哼,你们真想知道?……” “嗯!”几个人一起点头! “可我不想说!……反正说了你们也不会信!”于中又啃了一口虎肉,故意说道。 “嘿嘿,大人,你还真就说对了,我呀,偏偏就不信跟这些老毛子做生意能赚钱!反正你不说拉倒!”苏完笑嘻嘻地,激起了于中。 “行,你小子!……”于中佯装生气地指了指苏完,说道:“你不信是吧?那我就给你摆摆!我看你信不信……你知不不知道,咱们这边几十个铜子儿就能买到的那种破瓷器,在欧洲只有贵族和有钱人才能用得起?你又知不知道,咱们这边很普通的茶叶,在欧洲是跟黄金几乎等价儿的!你还知不知道,丝绸在欧洲就算是贵族也不一定穿带得起?你知不知道,欧洲那些商人交易用的主要都是金子,而不是咱们的银子或者铜钱?你知不知道欧洲有人造的透明琉璃,跟水晶一样,却卖得很便宜,弄到咱们大清来绝对能翻百倍的价钱?你知不知道,那种透明的琉璃做出来的镜子,照人照得那叫一个纤毫毕现,比铜镜清晰百倍,这东西,你就是一面卖他个上千两银子,也不算贵……” …… “吹,大人!你就吹吧!待会儿就你就吹过黑龙江,吹到蒙古去了,你可要当心,把蒙古的牛羊吹跑了,那些蒙古王爷找你算帐……”苏完的嘴巴一张一合,打死也不信! “哼,你不信拉倒!反正呀,跟欧洲人做生意,只有两个字:暴利!而且这种暴利还不是普通的暴利,你们知不知道?现在皇上虽然开了江浙闽粤四省,可是,那些商人哪知道西方人的情形?他们只知道卖,哪里知道买?嘿嘿,我们却都知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可没打算花大价钱朝那些老毛子买他们的东西,我们打的主意就是雇人,雇他们的工匠,把手艺弄到手,自己造,到时候,那些稀罕完意儿全大清朝就我们独一份儿,那可就是一本万利呀!……” “真的是一本万利?” “早就给你们说了,不信拉倒!反正现在俄国国势大涨,我估计皇上为了北疆的安稳,有很大的可能会同意跟他们通商,到时候……” …… 于中继续往下说着! 第三十章 一脚踏进鬼门关 莫睛一行终于到达了奉天! 费要多罗由萨布素和奉天府尹接去了,莫睛则是从另一个城门回到了郑亲王府! 不过,回到郑亲王府的时候,莫睛却并没有看到费老头,在府门口只有阿古达木一个人在那里等着! “费老呢?”莫睛向阿古达木问道。 “格格,主人正在等着您,您跟我来!……” 阿古达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前面引路,把莫睛带到了后花园! 在那里,莫睛看到了费老头,这位老先生正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喝茶! “费老,我回来了!……”莫睛叫了一声。 “……”费老头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朝她招了招手,叫她过去,却什么也没有说! …… “怎么了?不欢迎我回来吗?”莫睛支退了阿古达木,走到亭子里,找了个座位坐下之后,便朝费老头笑问道,边说边给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莫睛啊,你倒是还有闲心喝茶……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费老头的面色显示出他很忧心! “我在什么地方?费老,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呀?”莫睛一边喝着茶,一边翘起眼皮看了一眼费老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丫头,你可真是大大咧咧啊……”费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有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了!” “鬼门关?……”莫睛怔住,旋即,她又笑道:“有那么严重吗?我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 “你没犯法?错!……你不仅犯了法,还犯了罪,你啊,你现在是‘里通外国’,你知不知道?”费老头急道。 “我……我怎么里通外国了?”莫睛不悦地反驳道。 “哼!你怎么没有?你是多罗郡主又怎么样,以为凭这个身份就能跟俄国人开贸易?你可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女人,你有什么权力,有什么资格招来俄国的使臣?值此动荡之机,你这是给朝廷添麻烦,你这是居心叵测!……不要想着狡辩,你写信招来俄国使臣的事情,黑龙江将军的奏折恐怕早就已到了紫禁城康熙的上书房的那一张龙案上了!”费老头呼呼的说道。 “……”莫睛的身形一时顿住了!朋春竟是这种人? “莫睛,你是聪明,可惜啊,你现在是得意忘形了!”费老头又叹气道,“你自从那次尼布楚谈判之后,就有点儿妄自尊大了吧?你呀……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 “你还没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吗?……”费老头站了起来,在亭子里来回踱着步,“傻丫头,你想跟俄国人做生意,这算不得什么,可是,你怎么私自写信招来了费要多罗这家伙呢?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你呀……” “我跟于中说过!”莫睛低下头小声道,费老头这连续的一通话就像一盆凉水,让她本来因为中俄贸易极有可能开通而兴奋的脑子开始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跟于中说过,可是,于中那小子是什么样子你会不清楚?那小子能娶到你就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他哪里舍得惹你不高兴?而且你虽然是女性,却表现的很要强,又处处显得高他一头,有你在,那懒小子才不会舍得动脑,你跟他商量,还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呢!……”费老头气道。 “莫睛,你应该知道,咱们五个人是怎么来的,咱们现在说的好听点儿是不远万里回归的忠诚满人,可是,说的难听点儿呢,就是‘来历不明’!……可无论哪一样,没个十年八年的,你以为别人会接受咱们现在的身份吗?” “傻丫头,你是立过大功,可是,你却不知道,那一次护送索额图从尼布楚回来的军队,现在正在萨布素手下听令呢!……”费老头又向莫睛扔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那些人还在奉天?!”果然,一听到这个消息,莫睛就觉得两个耳朵里“嗡”的一下响了起来! “没错!他们还在奉天!所以……你立过大功的事情,现在满洲人知道,清廷的权臣知道,六部九卿的大臣们知道,康熙知道,可是,关内的老百姓不知道啊!……康熙要是看你不顺眼了,根本就不必顾忌什么名声,只要一声令下,那些知道的人又有几个会为了你的功劳抗命?他们不是康熙的亲信,就是康熙的族人,谁会为你说话?” “好一个康熙,他可真是面面俱到!……”莫睛恨得牙根都痒了起来。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这个消息,哼,看来康熙是早就留了一手,只要看我们不对劲儿,随手就能除了我们!……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你却把费要多罗给招来了!唉!……你这等于是把自己扔到了他的刀口上!”费老头叹道。 “想对付我,没那么容易!”莫睛叫道。 “没人对付我们,因为我们还没有资格让那些人来跟我们唱对台!‘对付’这个词,太高抬我们了!”费老头苦笑。 “不管怎么说,我绝不会束手待毙,不管这回康熙会不会借机发飚,我都得有防备才行!……”莫睛抹了一把脸,眼中放出了两道精光。 “不错,这才是女强人的姿态!……越怕反倒越想不出办法!我得到小马送来的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想辙了,不过,也不知道能有什么效果!……” “您说!……” “这次费要多罗来,康熙一定会召见他,也就是说,他去北京只是迟早的事情!因为,葛尔丹北面就是俄国斯人,虽然因为你的原因,俄罗斯人应该向北退,可是,由于有葛尔丹挡着,清廷的统治还没到达那里,所以,康熙无论怎么看费要多罗的到来,他都会召见这个俄罗斯使臣……而你,就需要从费要多罗身上多打打主意了!” “费要多罗?他会帮我?……” “会,一定会!不过,你却不能让他明着帮你说话,要不然,你这‘里通外国’的罪名就真的定下来了,就算这次没事儿,你也等于送了一把刀给人,任何人,都有可能借这把刀随时砍了你,毕竟,你这回是去北京,所有人都在看着呢!……” “那我怎么办?” “用贸易的事情,你就帮他制订一些对他们有利的条件,让他不会因为你上一次宰他的事情而反对你加入这个谈判就是了!……” “费老,你不是也晕了吧?我怎么有可能参加这个谈判?”莫睛不明所以。 “当然不是明着参加,你只要让费要多罗到时候能提醒一声康熙,整个北京城,只有你一个人懂俄语就是了!” “这……清廷的翻译人才虽然少得可怜,可是,怎么也得有几个懂俄语的吧?” “这个是当然的,两国毕竟打过仗,还谈判过,不过,在你到达北京之前,理藩院(官员全由满族、蒙古族人担任,汉人不得参与,大约相当于现在的民族事务部和外交部的合体!)所属的通译里懂俄语的不是辞官,就会请长病假回家,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费老头自信道。 “难道……” “哼,当初索额图给我们的一万两银子,我把剩下的三千两都花在了这方面,那些通译小官,又收不到什么贿赂,三辈子也别想挣这么多,所以,让他们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应该不难!……” “谢谢你,费老!替我想了这么多!……” “现在别提这些,我这样做,也只是先把你的小命给吊住,最后还是要靠你自己呀!……你要记住,绝不能表现的太突出,只要把知道的说出来就好,不要试图去提什么建议,那等于是找死!……康熙这个人,很有才学,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喜欢‘乾纲独断’,所以,你绝不能让他认为你是一个不受控制的人,那时候,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我们能想到什么办法,你都是死路一条!” “我知道了!……只是,我写信招费要多罗来这件事,又怎么才能揭过去呢?” “这事儿根本就揭不过去!不过,我们还可以补救,你只要能让费要多罗在跟康熙见面的时候,说是他先给你写的信,而你只是回信,这就行了,因为黑龙江就你懂俄语!” “费老,您是忽悠我呢吧?你都把招想好了,却吓我一大跳……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莫睛突然变脸道,不过,她的神情却表明她此时的心情已经变得轻松了许多! “你这个丫头,我哪会在这时候给你开玩笑?别以为我的这些招数能救得了你!要是康熙真想杀你,你就算补救的再完美,也是死路一条,你的脑袋瓜子现在还在人家刀口上放着呢,我还会有这个闲心?”费老头气道。 “好好好,是我不对,不该胡说八道!费老,您接着说吧!”莫睛陪笑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到刀真的架在脖子上,就不知道危险!还有闲心在这里笑?……算了,你马上收拾一下,立即赶去京城,去找宝日龙梅!” 第三十一章 五品宰相 “去找宝儿?她能帮我什么忙?找她帮忙不是让她犯了清廷女人不能干政的忌讳吗?”莫睛不解问道,宝儿不是小名,是她和罗欣给宝日龙梅起的外号,因为宝日龙梅已经有了一个小名,叫做阿秀!不过,她和罗欣仍然喜欢称呼这个三妹为宝儿! “你错了!宝日龙梅身份特殊,她是汗格格出身,虽然土谢图部已经被葛尔丹灭了,可是,以她的身份,在西蒙古的影响力绝对不小,要不然,葛尔丹又怎么会冒着得罪那么多蒙古汗王的危险,派兵追杀她到中原呢?所以,你只要能见到宝日龙梅,跟在她身边,康熙就不会轻易地动你,他也要顾忌一下宝日龙梅的感受,因为,宝日龙梅也是他日后打败葛尔丹,迅速平复西蒙古人心的一个重要筹码!就是现在,宝日龙梅也是他给蒙古人竖起的一个象征,一个他一定会西征葛尔丹的象征!”费老头说了这么多的话,口干舌燥,拎起茶壶就是一通猛灌! “……费老你说的没错!……只是,这样做,宝儿她会不会有危险?虽然跟她结为姐妹只是为了应付形势,可是,她已经家破人亡了,我又怎么好意思再去利用她?而且还有可能让她引起康熙的反感!”莫睛说道。 “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丫头,现在除了宝日龙梅,能让康熙收住杀你的刀的,就没有什么人了!除非你认识太皇太后孝庄或者苏嘛嗽姑!要不,就是皇太子,也帮不了你一丝一毫!”费老头的眼里也满是无奈! “可我要是走了的话,怎么才能跟费要多罗串供?” “费要多罗还有的是时间等呢,你先去把京城那边打点好,再说这些也不迟!” “那好吧,我休息一下,明天就走!” “不行,你得马上就走!……虽然我不愿意说,可是,天意难测,谁知道你在这里多等一天会是什么结果?说不定你前脚刚到,后脚康熙处决你的圣旨就到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派阿古达木他们在四个城门那里看着?就是为了防这个!所以,你在路上也要隐藏身份,即使到了京城,也要先打听一下情况再决定是不是有所行动!……记着,要是情况不妙,你就隐姓埋名,有多远就走多远!” “费老,别说得这么严重好不好,……我心慌!”莫睛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怯意,这丝怯意,即使当初五人在雪原行进,前途渺茫的时候,也不曾在她的眼中出现过! “丫头,咱们五个一起来到这里,我看你们四个就像一家人……也不希望这事像我想的这么严重!可是,凡事想得糟一些没有坏处,你记住:活着,就好!一切都会有机会!” “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我们不能走,一起走准坏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雅克萨和宁古塔了,让那两个小子在必要的时候跟你撇清关系,这样,就算有事,我们也应该不会被一锅端!……” “……我们一起来的,现在撇清关系怎么可能?费老,你们也要准备走人才行啊!”莫睛说道。 “我们都知道,不过,现在最急的是你!……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马上走!”费老头开始轰人了! ********** 北京! 刚刚从奉天赶回的张廷玉没来得及叩见康熙,向皇帝禀报自己奉旨问话的结果,就得知康熙去通州接人了,所以,他便向吏部销假,回家等康熙回来再说! 什么人能让康熙去迎接呢? 当然是大有身份的人! 清朝唯一的一个汉族公主:和硕公主孔四贞! 说起这位孔四贞,来头当真不小!换句有料儿的话说,她曾经是实际上的广西王,论地位,不在当时的三藩之下! 清朝在建立初年,曾经分封了四位汉族亲王,除了人尽皆知的吴、尚、耿三人之外,还有一位封地广西,首府桂林的,称为定南王,名孔有德。 当然,作为汉人,明朝将领,孔有德投靠满清,卖国求荣,是被汉家所不齿的,所以,他最后死在汉族义军的反攻之中。 但是,孔有德毕竟是一员悍将,他死得还是很有点儿气慨的!顺治九年五月,明末起义军张献忠余部,在其首领李定国率领下,转攻广西,一路所向披靡,节节胜利,将孔有德包围在桂林城内,孔有德前无援兵,后无退路,眼看敌军就要攻入城内,只好咬牙忍痛亲手将所有爱妾杀死,然后将在广西搜刮的奇珍异宝聚于一室,与妻子白氏燃火*。李定国部进城后,把孔氏全家统统处死,惟有孔四贞被其父的部下救出。 孔有德夫妇的死,令当时还是皇太后的孝庄深为感触,她收养了当时尚未成年的小四贞,并认为义女!从那以后,孔四贞就生活在紫禁城内,并且,跟顺治的关系也很不错!(顺治六岁登基,当时才十五岁!)差一点儿就成了皇妃! 可惜的是,孔四贞却早就定亲了,未婚夫就是孔有德一位部将的儿子,孙延龄!本来,孔四贞并不愿意嫁给这个孙延龄,可是,孙延龄却是一个无法无天之辈,顺治念在他是孔四贞的未婚夫,让他去广西当将军,他却在前往广西上任的路上,沿途散播孔四贞被皇帝强占的流言,等到了广西,看到了定南王府中的孔氏旧部兵将之后,他更是产生了一个狂妄的念头,他居然宣称顺治帝污辱了孔四贞,使得孔四贞多次意图自尽,想籍此招揽孔氏旧部,拥兵自重,继承“老丈人”的权势地位。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北京城中孔四贞的耳里,为了制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更不愿忠于孔家的兵将掉入孙延龄的谎言陷阱,孔四贞便说服了孝庄和顺治,赶到广西,想消弭这种谣言! 但是,当孔四贞赶到桂林以后,她发现孙延龄不仅仅是因为妒忌而胡闹那么简单,他正在筹划自立为王、造反叛乱,孔四贞原本想设局杀掉这个猖狂自大的家伙,但是孙延龄居然从她设的局中脱了身。在这种情形之下,孔四贞只剩了最后一个办法——她匆匆下嫁孙延龄,想用婚姻的形式控制住孙延龄。 孝庄和顺治得到消息之后,也无可夺何,只好封孔四贞为和硕公主,品位相当于郡王,并派专人前往桂林,为她主持了婚礼。 而那位自以为从此可以掌控广西军政大权、财色兼收的孙延龄,万万没有想到,他太小看孔四贞这位外表温婉的小女子了,婚礼举行之后,正式获得封号的孔四贞很快就顺理成章地重整了孔有德的余部,并将军政大权全部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孙延龄不但连一点权力边儿都沾不着,甚至身为丈夫却连孔四贞的头发丝儿也都沾不着,是真正的人财两空。成了一个空头驸马、光杆将军。 这样一过就是十二年,十二年里,顺治驾崩,康熙继位!吴三桂起兵造反! 由于孔四贞的关系,康熙封孙延龄为抚蛮将军,要他首先就近剿吴。然而,孙延龄因为早蓄反志,却将皇帝派来的册封官员杀掉,自封“安远王”,要与吴三桂呼应。但是,虽然经过了十二年的时间,无能的孙延龄也没能真正在广西树起自己的队伍和亲信来。他根本就无力调动广西的兵马,孔有德的旧部压根就没人听从他的指挥。跟着他胡闹的,仅仅是几千市井亡命之徒而已。而得知孙延龄的反谋,孔四贞立即派出兵马征讨,孙延龄无力与之对抗,只得投降。吴三桂得到消息之后,对孙延龄的无能、孔四贞的强硬极其恼怒,掉头攻打广西的省城桂林。结果,一向自视甚高的孙延龄很快就被吴三桂的军队打败杀掉了,而被他看成是“无知女流”的孔四贞,却成功地保住了桂林城,乱了吴三桂的后阵。(本故事寻自网络,什么网忘了!) 后来,康熙平定了三藩,又奉太皇太后孝庄的懿旨,将孔四贞请到了京城居住,尊礼有加,可以这么说,孔四贞在康熙和孝庄的面前,面子比太子、亲王还大,就是康熙的皇后没有早逝,恐怕也未必能及得上她有面子! 而这一回,孔四贞是代表太皇太后孝庄去五台山进香,她回来的时候,康熙为了以示郑重,亲自前去迎接也在礼法之内! 所以,张廷玉当然不会对此有什么看法!只是,他却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才刚去奉天这么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由“南书房行走”变成了“上书房行走”!害得他去吏部销假的时候,那接待他的吏部左侍郎孙承泽一口一个“张相”的叫他,差点儿没把他还十分年轻的小心肝给吓出病来! 他才二十几岁啊! 本来,他虽认为自己挺有前途,可预计的却是十几二十几年以后有望得到尚书之类的官职,这就已经是很快了,可现在倒好,一个月之内,跑了一趟远门儿,“蹭”的一下子,就从一个六品小官跳到龙门里去了!这也太快了一点儿吧,虽然上书房行走不过才五品,可是,这是天子近臣中的近臣,当年高士奇以白身晋上书房行走,三五年内就成了一品大员,升迁速度之快,绝对是空前的,难道这等好运也轮到他的头上了吗?他可没有高士奇那样才高八斗啊! 不过,就算吃惊,张廷玉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仍然是不紧不慢的写字走路,不紧不慢的处理着自己的事务,他知道,这一切,等康熙回来以后,他就会知道答案!他要做的,只是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行! 第三十二章 打的就是你 蒙古的那达慕大会是十分热闹的,这段日子里,不仅科尔沁本部,附近的各部都会有大批的蒙古人到来,跟远道而来的商人交换食盐、茶叶等生活物品,同时他们自己也相互交换一些需要的东西,当然,除了这些必不可少的交易之外,那达慕大会更是少不了各式各样的比赛,其中,摔跤、赛马、射箭是最不可缺少的三样! “主人,这三样技艺我们蒙古人称之为‘好汉三艺’,每一场比赛都是十分精彩的!”好不容易来一趟蒙古,当然要看个够,玩个够!葛尔丹的人并没有因为罗欣的身份做出过什么,所以罗欣也就放下了先前的担心,要好好的看一看这个那达慕大会!而由于阿木尔本就是科尔沁人,罗欣便婉谢了卓索图派出的管家巴音,让他担当起了自己的导游,带着自己在已经十分热闹的营地里到处游逛! “嗯,嗯!”罗欣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蒙古长袍,还带了一个大大的皮帽,这样一来,反倒趁托着她的脸蛋儿小了一圈似的,看上去也好像小了几岁,本来娇美的脸上竟也好像多了一分俏皮。 不过,由于她换衣服用的时间太长,所以,当她跟着阿木尔来到射箭比赛的场地的时候,周围早已经堆满了人,根本就挤不进去,只能听着不住传出来的欢呼声心痒痒,最后,她抱着宽大的袍服一蹦一跳地向里张望,可是,仍然没有看到多少东西,反倒惹得阿木尔在一边偷笑。 “阿木尔……!”看到阿木尔居然敢笑话自己这个主人,罗欣瞪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朝他下达了一个看来比较“艰难”的任务,“我要看射箭,帮我想办法!” “啊……噢,遵命,我的主人!”看罗欣穿着蒙古服一蹦一跳的样子确实很有意思,不过,既然主人已经下令了,阿木尔还是忍住笑,挺直了身躯,肃容朝着堵在场地周围的人群走了过去,然后,罗欣就看到他伸手朝着一个外围的蒙古人肩上拍去。 “喂,你干什么?人家在看射箭呢!”就在阿木尔要拍到那个人的时候,罗欣一把把他给拽了回来。 “主人,他们都只是普通人,说不定还是奴隶,而您却是博格达汗大皇帝亲封的郡主,您要看比赛,他们当然要让开路了!……”阿木尔说道。 “啊,这样啊!……”高人一等?嗯,这个感觉确实不错,可是……,“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很跋扈!……我们去看别的比赛吧!”生怕阿木尔去打搅别人看比赛似的,罗欣拉着这个自己的家奴向另外的场地走去! “我们去看摔跤!” 摔跤比赛的场地是一个堆起的土台,两人多高,所以,不用担心被人挡住视线了! 当罗欣两人过来的时候,场上正进行着一场对比悬殊的比赛! 一个身高绝对超过两米的巨汉,对一个身高仅有一米七的壮汉! 占据优势的当然是那个巨汉!蒙古摔跤在起手的时候双方一般要先抓住对方的“坎肩”,然后才开始用各种技术进行摔跤,这样一来,那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壮汉由于腿短、力小,没法别到对手的腿,也拽不动对手的身体,自然就只能被抓起来摔倒在地。 不过,在罗欣眼里这场有点儿恃强凌弱的比赛并没有能打消场外观众们的热情,当巨汉把那壮汉抓起来摔到地上的时候,人们依然为这巨汉大声欢呼,毕竟,蒙古人最为祟敬的就是强者! “摔跤是我们蒙古人最喜欢的比赛,每一年,最强的摔跤手都将得到很多奖赏!”阿木尔在旁为罗欣解说道。 “嗯,明白!……那家伙是谁啊,真够高啊,你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么高的人呢!”以前看过蓝球运动员,不过都不是在现场,并不知道真正看到这种巨汉的时候,哪怕只是远远的看过去,都能感到那种威慑力! “我也不知道,好像不是科尔沁人,也应该不是附近几个盟的,如果是的话,以他的厉害,早就应该名闻草原了!”阿木尔死盯着那巨汉答道,就算蒙古人出名的强壮,这等辣害的人物也是稀少至极的,这等身材,在摔跤场上当然是所向披靡了。 “哈哈哈,卓力格图(大无畏),摔死他,摔死他……” 就在罗欣和阿木尔探讨那个巨汉的来历的时候,一句让几乎所有人都感到无比厌烦的话传了过来,同时,人们也把目光对准了那个说话的人,一个正在嚣张地大笑的家伙! “啊……” 虽然嚣张到让人厌烦,可是,那个巨汉却听从了这个家伙的命令,居然真的一把抓住对手,然后,一声巨吼,就把人举到了头顶,猛得朝台下扔了出去。 “快接住他!” 眼看着那个壮汉就要摔到地上,一声急呼让人们反应了过来,在内层围观的人群里马上就冲出了几个人!……人救下了,可是,救人的和被救出的都多多少少受了一些伤!有几个还骨折了! “哈哈哈,东蒙古的勇士呢?怎么出来的都是这么没有用的货色?哈哈哈……”嚣张的家伙继续嚣张,可是,没有人理他,罗欣挤到了里面,用自己并不丰富的急救技术帮伤者看起了伤势。 “还好,不是重伤!……帮我找几块木板过来!……” ………… 一番忙活,罗欣帮几个人固定好了夹板,又让人把几个伤者抬去休养,这才空出手来! “好漂亮的小妞儿,你叫什么名字?” 嚣张者并没有离开,虽然周围都是对他怒目而视的人群,可这个人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反而色咪咪地打量起了罗欣。 “我叫什么不关你的事,滚开!”罗欣冷冷道。 “滚开?哈哈,就是伟大的博硕图汗,也不能叫我滚开,你这个小妞儿倒是胆子够大,哈哈哈……” “多尔济,你在干什么?”看着这个人,罗欣险些就忍不住脾气一脚踹过去,不过,当她看到那个葛尔丹的使者格隆向这边走过来之后,还是暂时压抑住了自己。 “格隆你干什么去了?哈哈,你应该来看看卓力格图是怎么把东蒙古那些废物摔成肉饼的!”对格隆这个使臣,这个名为多尔济的嚣张家伙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多尔济,我们在是做客,你让卓力格图上去干什么?马上让他下来!”格隆怒道。 “哼,为什么叫他下来?我就是要让这些东蒙古的家伙都瞧瞧……”多尔济指了指聚在周围的人,轻蔑地说道:“让他们瞧一瞧我们准葛尔的勇士是多么的强大!” “多尔济,我们是来交朋友的,不是来竖敌人,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儿,别逼我把这一切都告诉博硕图汗!”格隆怒道。 “哼,你除了会告状还会做什么?”多尔济不屑地看了一眼格隆,丝毫没有下令的意思。 “多尔济,你……”格隆气极,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个卓力格图是多尔济的手下,他是命令不动的,偏偏这个多尔济却是葛尔丹手下的一员悍将,仗着跟葛尔丹是结义兄弟从来都是横行霸道,虽然这回名义上是他的副手,可是,这家伙对他这个正使却从来都是不放在眼里,就更加不要说听令行事了! “嘿嘿,小妞,你叫什么名字?待会儿我就向卓索图那几个老家伙要了你,你就做我的第十三个小老婆,哈哈哈……”把格隆气得够呛之后,多尔济并没离开,转而又对上了罗欣,可能是看到罗欣只不过穿了一件普通蒙古女孩穿的衣服,他就以为罗欣只是科尔沁或者附近几个盟旗的平民或者奴隶,嘴上放肆起来。 “多尔济,你别胡说,这位是……” 罗欣是很暴力的!尤其是在宁古塔一年多,经常收拾某些不长眼的家伙,所以,她变得愈加有些暴力了! 格隆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多尔济就看到一件散开的长袍朝着自己罩了过来! “哈哈,小妞,你应该送我马鞭……”女人看上男人要送马鞭,多尔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惹上了谁,继续口花花,并且出手接住了那件厚厚地长袍! 然后,他的脸就被罗欣隔着长袍印上了一脚! 于是,他的鼻子塌了,门牙也掉了一颗,当然,还要出点儿血! “臭娘们儿,你敢打我?你找死……” 多尔济是葛尔丹手下大将,虽然事出突然没有防备,却并没有被罗欣踹倒,只是,他想不到罗欣居然敢朝自己出手,所以,气急败坏之下,他一把扯开那件长袍,伸手就要拔出佩刀,然而,刀才只拔出一节儿,他就不得不停下了动作,因为,一把短火统已经准确地顶进了他张开的臭嘴里,而拿着这个火统的,正是踹塌他鼻子,踢掉他门牙的罗欣! “出刀呀!你了不起吗?本小姐打的就是你!……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 俏脸上弥漫着一股森寒,让多尔济心头一阵泛凉……这回恐怕也栽定了! 多尔济的身边本来还跟着几个随从,可是,这几个随从身边还有着一大群看他们不顺眼的蒙古人,看到多尔济遇险,他们也想拔刀冲上去,于是,一大群蒙古人围住了他们,同样森寒而充斥着杀意的眼神足以让他们不知所措,哪怕他们也是百战沙场的勇士! “郡主请手下留情!”格隆对罗欣求情道,多尔济是混蛋,可是,也是葛尔丹的把兄弟,如果被罗欣给崩了,他这个正使可就惨了! “手下留情?……这么说,你是同意我教训他了?”罗欣冷冷地看了格隆一眼,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就突然收枪,然后,一枪托砸在了多尔济的脑袋上! 这一击集中了罗欣身上所有的力量,当然,没打太阳穴,打的是前额,不过,即便如此,多尔济也被打得头痛欲裂外加头破血流,并且一下子仆倒在地!可还没等他站起来,罗欣就再次出脚了,这一回,踢的是他的肚子! “西蒙古了不起吗?居然敢侮辱东蒙古人,你不想活了?……大家都来踢啊!” 罗欣的话具体论起来其实并不怎么有煽动力,而且蒙古人并不太怎么喜欢以多欺少,可是,谁叫多尔济那么嚣张来着?所以,当阿木尔小心的伸出一只脚响应了罗欣的号召的时候,无数只脚都加入了进来! …… 第三十三章 亲戚!? 当正跟那些来访的汗王们呆在一起的卓索图闻讯赶来,把人群都驱散的时候,多尔济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已经有些扭曲变形的身体更加表明了他刚才承受了怎样的攻击! “骨头恐怕得断了一半儿!”跟卓索图一起过来的温都尔汗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惹得脸色本就难看之极的格隆更是大翻白眼,不过,他却没有表示出什么来,这个温都尔汗虽然也是葛尔丹拉拢的对象之一,可是,目的却只是为了不让这家伙跟另外一个人里应外合一起鼓动康熙西征而已,那个人就是宝日龙梅,温都尔汗的亲外甥女儿! “好了,先把人抬回帐篷去!”卓索图却是没这种好心情,多尔济伤不伤、死不死都不是他要关心的,他只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跟葛尔丹翻脸,否则的话,康熙交给他的任务就不好完成了。 “那些又是怎么一回事儿?”乌日更*指着躺在多尔济身边的几个家伙说道,他正跟卓索图等人在大帐里享受御厨烧出来的上好菜肴,不想却被人生生从那种美味的享受之中给拉了出来,心里难免有些气恼! “王子,他们想杀人……”乌日更*所指的那几个人都是多尔济的随从,多尔济受到这么多人的群体攻击,这些人当然不能坐视,所以,虽然面对的是超过他们上百倍的敌人,他们还是义不容辞的拔刀了……然后,就被打倒在地!享受了跟多尔济差不多一样的待遇! “哼,在我科尔沁竟然还敢这么撒野,格隆,你是怎么管教部下的?”乌日更*可没有卓索图的担忧,一听到有人竟然敢在自己家的地盘上对自己的子民拔刀,立即便怒气勃发。 “格隆大人管教了,可是,那些人很显然并没有把格隆大人放在眼里!”罗欣一直就站在一边,听到乌日更*的对格隆的质问,便微笑着说道,结果,她的笑容在格隆眼里变成了嘲讽!让正努力压抑着自己脾气的格隆又是一阵火气上涌。 “多尔济是葛尔丹的结义兄弟,仗着葛尔丹撑腰,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格隆大人管教不了他,也很正常!”温都尔汗听了罗欣的话,马上就接着说道:“我还听说,这个多尔济还在不久前抢了咱们格隆大人的一片牧场,结果葛尔丹却连问也没问!是不是啊,格隆?” “那件事只是一个误会,尊敬的大汗!”格隆脾气再好也不愿意听到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揭自己的疮疤,身为一名蒙古人,被人抢去了当作命根子之一的牧场却不能进行报复,可是天大的羞辱!不过,他很清楚,温都尔汗这么说是为了配合罗欣离间他跟葛尔丹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尽管憋得满脸通红,却仍然忍住了,没当场爆发,然而,内心深处,他却又十分清楚的知道,他对葛尔丹的不满再一次提升了很多。 “先别说别的,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多尔济会被人打?我们科尔沁人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群殴客人的习俗了?”懒得管其他人,卓索图看着聚在身边的人,厉声问道!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太让葛尔丹的人掉面子!……他们已经够倒霉的了! “王爷,我刚才问了,多尔济大人他……”卓索图的管家巴音凑了上来,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快说!”卓索图气道。 “多尔济他让手下的大力士卓力格图上了摔跤场,还下了狠手……他自己还在下面说了很多侮辱我们东蒙古人的话……本来,大家看他是客人,也没打算动手,可是,他又……”巴音是卓索图的亲信,虽然不知道卓索图的打算,可跟了卓索图这么多年,还是能看得出来卓索图并不想跟葛尔丹断绝联系,所以,很巧妙的把责任摊到了所有来到这里的所有东蒙古人的身上,葛尔丹总不能为了这件事跟所有东蒙古人的部盟翻脸吧? “他又怎么了?……”卓索图说话的调门低了下来,在他的印象里,巴音说话这么吞吞吐吐可没有过几回,看来,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不太妙的牵扯!所以,他变得小心起来。 “还是我来说吧,那家伙对我无礼,所以,被我给打倒了!……”罗欣插嘴道。 “什么?”包括卓索图在内,凡是后来的人,都好像被罗欣的话给震住了! “怎么了?我又没说谎!……”被几个老男人盯得有些心里发毛,罗欣的话终于有了一丝女孩儿家的怯意。 “罗欣郡主,这玩笑可开不得!”乌日更*一脸的不相信,“多尔济是西蒙古有名的勇士,葛尔丹收服喀尔喀蒙古三部(即外蒙古,分别为扎萨克图部、车臣部和土谢图部)的时候,他在一场战事中,曾经连砍了一百多名敌人的脑袋,……你……把他打倒了?” “那家伙有那么厉害?”罗欣吃惊地张着小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阵后怕!杀敌一百是什么概念她并不清楚,不过,她却很清楚能以一打十的就算得上厉害了,以一打几十绝对就是高手,再想想那家伙经历过战火的“洗礼”……自己还真是幸运呢,看来,要不是这个多尔济轻视自己,要不是自己先下手为强,要不是自己还带着火枪……说不定自己就会以倒在这个家伙的刀下了!想到这里,罗欣心里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杀意——要不要将这个必定会成为仇敌的家伙先行扼杀呢? “多尔济大人确实是被罗欣郡主打倒的,而且,罗欣郡主还打倒了卓力格图!……”巴音一脸祟敬的看着罗欣,并且顺手为卓索图等人指了指正被十多个壮汉抬着向远处走去的那名巨汉摔跤手! ……卓索图一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格隆有别于一般蒙古人的白皙面容上也满是桃红……他现在又气又羞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准葛尔人的脸这回可丢到家了! 看到自己主人递过来的询问眼神,巴音又开始用自己那蒙古人罕有的语言天赋为那些汗王们描述起罗欣打倒卓力格图的经过,听得那些人不住乍舌,因为,在巴音的描述中,罗欣打倒那名“强大”的巨汉好像并没有废多大劲儿,只几招就结束了战斗!……难道罗欣真的就这么厉害? 答案当然是:非也! 只能说这个巨汉倒霉!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根本没机会使出来! 罗欣带着人痛殴倒地的多尔济的时候,这个名叫卓力格图的摔跤手看到自己的主人受到这么多人欺负,当然是立即从摔跤场上下来帮忙!以强大的力量,高大的身躯为依托,他硬是从人群之中开出了一条道路,并且,来到了罗欣的身后! 或许是身为一名摔跤手的原因,他并没有直接攻击罗欣,反而把只是抓住了罗欣的一个肩膀,想把她举起来!于是,他倒霉了! 他的身体太高,所以,面对身高只有一米七多点儿罗欣的时候,只能弯下腰来才能够得到罗欣的肩膀,可就是这一弯腰,可要了他的命了! 当时罗欣感到被人拿住了肩膀,转头看到这个在摔跤场上给了她无敌形象的巨汉的时候,也在一刹时起了一身的冷汗,可是,强大的运动神经却让她在没经过大脑的情况下,立即就一记手刀砍在了这个卓力格图的咽喉上! 卓力格图受到如此攻击,当然是立即收手捂住了自己的咽喉,然而,得到自由的罗欣却并没有放过他,几乎就是身体的本能,没经过任何思考,罗欣马上就是一记膝撞狠狠地攻向了他的腿弯,让他的高大身躯顿时倾斜下来! 接下来,就快了! 罗欣不顾卓力格图抓向自己的那一双巨手,又是两记手刀,连续击中了他脖子上的动脉大血管!两下重击打得这巨汉惨嚎不已! 然后,趁着卓力格图因为疼痛而收手的时候,罗欣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接着又趁隙绕到他的身后用尽全力捏住了他脖子上的一根大筋不松手——最后,就是不住用肘部击打他的后脑!(大家可以试一下捏捏自己脖子上的筋,很疼的!) 就这样,卓力格图就被罗欣硬生生给打晕了过去! 一切都是如此地容易!就像当初以一个高难度的转身蹬腿的招数蹬飞一只大老虎一样,连罗欣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战斗就结束了! …… “郡主您可真厉害……”听完巴音的描述,乌日更*看向罗欣的眼神里已经满是祟敬!可是,在他的心里,却同时定下了对罗欣敬而远之的想法,毕竟,哪怕是蒙古人,也不太希望女人过于强悍!……虽然他本来对罗欣很有好感! “难怪阿秀会跟你们结拜……”温都尔汗叹道。 “阿秀?……你是说宝儿?”罗欣有些奇怪的看向了这个汗王!阿秀是宝日龙梅的小名,宝儿则是她和莫睛对这个结义的小妹的称呼,可面前这个汗王居然会当着她的面称呼如已经被康熙封为贵妃的宝日龙梅的小名,难道他跟宝日龙梅有什么关系不成?这么亲热的称呼,难道他们是亲戚? “郡主,这位是温都尔汗!”卓索图看到罗欣询问的眼神,知道她不认识温都尔汗,立即帮忙介绍道!紧接着,他又加了一句:“温都尔汗是宝日龙梅贵妃的亲舅舅!” “啊!……”亲舅舅?岂不是比自己要高上一辈儿?罗欣感到自己好像要倒霉了! “阿秀也是个爱舞刀弄剑的丫头,想当初,她还经常一个人上草原上猎狼呢!”温都尔汗看着罗欣笑道:“你既然是她的结拜姐妹,是不是也应该叫我一声舅舅呢?” “ ……”舅舅?罗欣头大起来,怎么平白冒出了一个舅舅?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老家伙在占她的便宜! 第三十四章 你好我好他不好 “舅……舅!你好!” 虽然对温都尔汗“冒认”自己的舅舅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可是,有便宜不沾的话岂不是成了笨蛋?温都尔汗呀,来的时候罗欣就向阿木尔几个人问起过草原上的一些事情,早就知道这个温都尔汗是东蒙古的强人之一,实力虽然不及卓索图,可是,麾下也有两万多蒙古健儿,在东蒙古说话也是很有份量的! 现在,这么一个人物想认自己当外甥女,罗欣要是不赶紧巴结一下的话,她自己都会感到对不住自己的! 所以,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艰难”的跟温都尔汗确定了“亲戚关系”! “哈哈哈,好好好!”看到罗欣对自己鞠躬行礼,并且叫了“舅舅”,温都尔汗大笑起来!——他这回可放心了! 事实上,跟罗欣拉关系,并不是温都尔汗临时起意,在他听到卓索图说起罗欣也来参加那达慕大会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开始有这个打算了! 当初,土谢图部被葛尔丹所灭,他因为惮于葛尔丹之威,没敢起兵报仇,可是,当他听到宝日龙梅未死,孤身逃亡的消息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伸出援手了!因为宝日龙梅没有入东蒙古找他,反而是不远万里,从天山一带逃到了中原,他根本就找不到,也探听不到这个外甥女的消息,而且葛尔丹也曾传信给蒙古诸部,敢收留宝日龙梅者就是与准葛尔为敌,所以,为了不触怒当时兵威正盛的葛尔丹,他终于还是没有派人去找宝日龙梅,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可是,宝日龙梅终究还是了得,在身无分文,久居边塞对中原事物一窍不通的情况下,耗时数年,历经艰辛,竟真的见到了康熙,并且,还被康熙纳为了妃子!甚至康熙连到奉天接见蒙古诸王也带上了她! 这一下,温都尔汗可就感到有一些为难了! 他倒是不怕宝日龙梅能给他什么小鞋穿,毕竟,清廷的女人是不能干政的,可是,他的面子朝哪儿搁呀?虽然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虽然说他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并没有感到后悔,可是,到奉天见驾的时候,康熙都准他去见宝日龙梅了,他的这个外甥女却借口身体不适不见他,让他狠丢了一回面子!由此可见,宝日龙梅对他当初的行为十分介怀,不过,他对宝日龙梅的这个行为却并没有感到生气,只是感到了无力和无奈,毕竟,他是长辈,也是宝日龙梅现在最亲的亲人,却没能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伸出长辈本就应该伸出的援手,对此,他心里一直有一种难以说出口的愧意!所以,基于这些,他一直想找机会重新跟宝日龙梅重新搞好关系!只是,一个在草原,一个在紫禁城,相隔又是那么的远,怎么才能搞好呢?尤其是最近他还听到一个消息,那就是宝日龙梅给康熙生了个皇子!……这可是大事件,万一这个皇子日后继承了康熙的位子,想起他这个舅爷爷是这么对待自己的生母的…… 所以,一定要跟宝日龙梅重新搭上线,至少,也要打破现在的这个僵局! 罗欣的到来给他提供了这个机会! 怎么说罗欣也是宝日龙梅结义的姐姐,不管她们的的关系到底是不是很深,有了这层关系,只要罗欣认了他,以他对宝日龙梅的脾气的了解,那丫头就不会再对他冷冰冰的,这样,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他甚至可以借罗欣的名义派人去紫禁城看宝日龙梅,对这个亲外甥女解释自己当初的苦衷了! …… “恭喜温都尔汗,有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外甥女儿!” 看到罗欣和温都尔汗确定了关系,卓索图在嘴上祝福的同时,却在暗中对温都尔汗大为不满——这家伙可别仗着跟罗欣的关戚关系把自己的科尔沁和罗欣之间的蔬菜生意给抢了!自己还想着倒卖一些给其他的蒙古部盟呢!所以,为了不让温都尔汗继续加大对罗欣的感情投资,卓索图马上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另一方面:“诸位,依我看,我们还是先想一下怎么处理跟准葛尔人刚才的冲突吧,大家可别忘了,以多尔济那种混帐的脾气,他可不会只记罗欣郡主的帐,他会恨上我们所有人,因为我们的人都有份儿踢他!” “这个我看大家就不用担心了,那个多尔济的伤势没个几个月是不会完全好的,那时候他们恐怕早就回到准葛尔了,不用担心他会来找我们的麻烦!”罗欣说道,结果,她的话让几个有份量的人都有跌倒的冲动。 “罗欣啊,”温都尔汗仗着跟罗欣的关系比他人都要近一层,说道:“我们不是担心这个多尔济,我们担心的是葛尔丹呀,毕竟,这个多尔济是他的人,而且还是结义的兄弟!如果葛尔丹为他出面,可就不好办了!” “难道葛尔丹会为了他的这个脓包傻蛋的结义兄弟而跟你们这代表几乎整个东蒙古的汗王们翻脸么?”罗欣反问道。 “这个……倒应该不会!”可他却会对我们加点儿戒心,这样不利于我完成皇上交付的任务?卓索图心道。 “那就好!他既然不会因为这件事眼你们翻脸,你们又不想太得罪他,那么,你们就只需要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台阶下,就一切好办了!这样吧,卓索图王爷,你派人去找那个格隆,对他说,一切都是我的错!……反正,你们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我呢,马上离开科尔沁,你们呢,就对格隆说,是你们把我赶走的,这样一来,就是葛尔丹知道了,他也没法说什么,说不定,他还会因为你们赶走我的行为而觉得自己在东蒙古很有影响力呢!……”罗欣说道。 “这怎么行,蒙古人怎么能轰走自己的客人?”卓索图摇头的同时却双眼放光! “就是,要轰也得轰那个多尔济一伙,怎么能轰您走呢?我们才不怕那个葛尔丹!”乌日更*也对罗欣叫道,他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在他看来,整件事儿就是多尔济自己找的,其他的人谁也没错,多尔济根本就是活该!罗欣为被多尔济侮辱的东蒙古人出气更证明了谁才是朋友! “对,我不能被轰走!” 罗欣的话让卓索图眼中的神光黯淡了下来,不过,罗欣紧接着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他心情变得平缓,“把我轰走就有一些欲盖弥彰了,毕竟蒙古人没这种风俗,所以,那样就会显得做贼心虚,反倒会让有心人以为你们和我串谋故意跟多尔济过不去似的,我看那个格隆就是有这种心眼儿的人……这样吧,大家呢,以后就先跟我疏远一些,甚至可以派一些人在我周围看着,就做出一副怕我再惹事的样子,这样一来,准葛尔的人看到了,就会认为你们也只是基于对待客人不能太过份的心思而没对我这个惹事精做什么,他们反而会更加容易认为你们是向着他们一边的!……你们看这个办法怎么样?” “……只是这样是不是有一些太对不住郡主了?”卓索图抢在乌日更*前面说道,把自己这个不知事情真正原因的儿子给暂时堵住。 “这有什么?只要我知道诸位王爷是向着我的就好!大家说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罗欣在心里暗笑,她才不信卓索图等人看不穿葛尔丹的野心,可是既然看穿了却仍然要跟葛尔丹交好,这绝不是因为葛尔丹每隔一年就送他们每人几万两黄金的原因,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打算,可她却能猜到这里面有阴谋,一个葛尔丹即使猜到了,也不愿意冒着失去这些汗王可能的支持的危险而不得不跳进来的阴谋,一个对葛尔丹有着绝大诱惑的阴谋,所以,她才会主动退一步,让这些汗王能继续跟葛尔丹保持如今的“良好关系”! 卓索图等人却没有想到罗欣会想得有那么深,他们都以为罗欣是不想因为她自己的原因而让他们跟葛尔丹这个强者交恶才做出这样的牺牲,所以,他们对罗欣的感觉就更好了,认为这是一个会为朋友着想、值得深交的朋友,连罗欣是女人这一点也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 话表两头! 准葛尔人的帐篷内! 多尔济等人此时依然在昏迷之中,在他们周围,是一群医生在为他们治伤!——要不是正值那达慕大会,在草原上一时还真找不出这么多医生!——多尔济这些人的运气不错! 格隆就站在一边,他正挠着头皮想着该怎么办! 别人都不会有事,可他这个正使肯定会因为这件事而被葛尔丹责怪,说不定,还会受到更大的惩罚也! 这几年来,随着葛尔丹的势力越来越大的同时,葛尔丹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了!一想起葛尔丹发火的情景,他就忍不住心悸! 他突然很想冲去上掐死多尔济! 嚣张跋扈也要看是在什么地方,科尔沁可不是准葛尔,这里没有谁会在乎你,也没有谁会为你出头! “一只除了咬人就什么也不知道的恶狼!”格隆恨恨的找了个垫子坐下,看着多尔济恶狠狠地想道,他现在只希望这件事不要惹起东蒙古诸王的反感,要不然,葛尔丹好不容易坚立起来的“成吉思汗继承人”的大旗就没什么用了,要知道,正是这面大旗和那些黄金才让葛尔丹得到东蒙古诸王的认同,也正是很多蒙古人都认为葛尔丹能够带领大家重新恢复蒙古人昔日的辉煌,以及葛尔丹暗地里对东蒙古诸王许诺的那些条件,才让这些实力颇强的家伙们一直跟准葛尔维持着现在的友好关系,可是,如果因为这个多尔济的原因,让东蒙古诸王认为葛尔丹瞧不起他们,那么,出于蒙古人一向重视脸面的原因,他们会不会因此而跟葛尔丹断绝关系呢?或者,他们还很有可能会去想,葛尔丹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在成功之后把屠刀对准他们,毕竟,蒙古人最瞧不起没用的家伙! “哼,多尔济,你可真是好的很……好的很啊!你就躺在那里吧,我会很好很好的处理这件事的,而且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传回准葛尔——就算我受到惩罚,也不会让你好受!……”格隆恨恨地想道。 “罗欣,罗欣……看来不会有错了,她就是那个曾有让罗刹人吃过大亏的莫睛的同伙,哼哼,果然都不是普通人呢,那个莫睛让那些罗刹人吃了大亏之后还蒙在鼓里,我这回栽在她的同伙的手里,只可惜,要想报复的话,只能等到博硕图汗统一了蒙古之后了!哼,因为那个莫睛,罗刹人答应援助大汗的火器都没影了,这回再加上这个罗欣的仇,哼哼,大汗到时候一定会很高兴带兵清洗一下满洲的!……” “其实那个罗欣还是蛮漂亮的!” 格隆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 第三十五章 八王问政 北京! “臣萨布素奏请试建新火器营折!?” 康熙掂着手里一个黄色的奏折,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廷玉!嘴角更是掠过了一丝轻笑! “廷玉啊,萨布素怎么会突然想起上这么一道奏折呢?你给朕说说!……” “回禀皇上,臣虽受萨布素将军所托将此奏折承上,然此乃密折,萨布素将军并未告知臣其上所奏之内容,是故,臣无话可说!” 张廷玉站在上书房中央,躬身说道。 “哦!是朕疏忽了,这道密折是萨布素奏请朕同意他在奉天建一个新的火器营的,说是跟神机营大有不同,朕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想这么做,他写这道奏折应该就是你到奉天的那段时间,你想必能明白他的一点儿意思吧?”康熙道。 “回禀皇上,臣乃文臣,对火器军事之类一窍不通,不敢妄言!”张廷玉答道。 “呵呵……”康熙又是一笑,高士奇的眼光确实不错,举荐这个年轻的官员进入上书房,虽然时间不长,可是,张廷玉办事稳妥谨慎,甚得他的欢心,只是有些少言寡语,而且从不主动进言,什么大事都得他这个皇帝自己拿主意,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个年轻人让人放心,年纪轻轻能忍住一步升天的喜跃,约束住自己,看来是个干大事的人! 想到这里,康熙也就不再继续追问张廷玉萨布素为什么会突然上这么一道奏折了,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是:“廷玉啊,朕命你去奉天问话,可有结果了?” “回禀皇上,”张廷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奏折,“臣已将奉天之行尽记于奏折之中,请皇上过目!” “……拿来朕看!”康熙愣了一下,便要过了奏折!他从通州回来,一直忙这忙那,今天才想起问起这件事,却不想张廷玉会把事情记在奏折里呈上,难道这个年轻人记忆力不好,凡事都得先记下来? 康熙稍摇了一下头,把无关的想法都晃出脑子,专心看起这份奏折来!这份奏折张廷玉是以对话的形式写的,倒像是一个剧本,不过康熙读起来反倒容易分辨了许多,至少,他不会把费老头的话当作张廷玉自己的意思! 奏折是这样的: “臣问:何以于东北种稻? 费答:吃耳! 臣问:闻大人制良种稻,功成否? 费答:不易,未成! 臣问:大人试种千五百亩,不惧非难乎? 费答:自家之事,干他人何? …… 臣问:旗人皆有月例,岂会受此荒凉? 费答:名利之心,凡人概莫能外;旗人不来,引之! 臣问:何法? 费答:钱、权、女子耳! 臣问:难矣!三物,满洲岂有些许? 费答:着先驱之人,以先富带后富! 臣问:太祖封禁满洲,为留弓马刀枪,此策岂可擅动? 费答:国富未必强,国强首需富!无粮无饷,何以行军国之事?强行则累国之筋骨!前明之鉴不远,吾朝当慎之! ……” 越往下看,康熙的神情越凝重!终于,他一下子把这份奏折扔到了面前的桌案上,“好个胆大妄为的费迪南,竟敢非议太祖皇帝之策!” “请皇上息怒!” 张廷玉跪下说道,他突然有一些后悔把这些东西都写在奏折上给康熙看,费迪南说的那些事情,有几个人会认知不到?只是,大清朝有一条铁律:祖宗成法,不得妄动!所以,就是有了这个认知的人,也不敢说出来,可这个费迪南竟然不顾这些忌讳,难怪皇帝会如此生气,只是,他可以感觉得到,费迪南是真心希望国家富强起来,若是因为此事而被治罪,他可就觉得有一些对不起人了! “廷玉啊,你对费迪南的这些话有何看法?”康熙又突然问道。 “臣以为,其行当禁,其心可嘉!” “行当禁,心可嘉?……”康熙没有表示什么,“你去值房里看索额图他们在不在?在的话,就都叫来!” “臣遵旨!” ……………… “你们看看,这个费迪南该如何处置?”索额图、熊赐履和高士奇都在,听到康熙的宣召,马上就跟着张廷玉来到了上书房,三人听了康熙的话,马就传看起张廷玉的奏折来! …… “该死,该死!”索额图看完之后,便不停地说道:“满洲民风淳朴,其地之人,弓马娴熟,骁勇善战,然费迪南此举,想想引南方奢靡之风入我东北,使我满人弃弓马,争名利,如此恶毒用心,当诛!” “当诛?”康熙问道。 “当诛!”索额图答道。 “熊东园(熊赐履号东园),你呢?”康熙又问熊赐履道。 “臣以为,费迪南之意虽与太祖皇帝禁令不合,却极有可能是因其初来乍到不明我朝法度,且身受西夷求利之心影响,皇上下旨斥责,着其改正便可,不必小题大做!”熊赐履道。 “小题大做?东园公,这费迪南是居心叵测!什么‘国强首需富’?昔日北宋之富有远超契丹,为何却要年年向契丹交纳岁币?这费迪南妖言惑众,岂可轻易饶恕?”索额图叫道。 “索相,这只是我的一点儿意见,该当如何处置,皇上自有圣断!”熊赐履眯着眼睛答道,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高士奇,别躲在一边,你也说说!”康熙又叫道。 “臣遵旨!”高士奇为难地笑了一下!他受明珠一案的牵累被人弹劾,虽然康熙宽大了他,并且仍留他在上书房做事,宰相之位并未有所改变,可他却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已经远不如以前了,所以,现在处事十分小心,很少再抢着说话……可是,他终究还是高士奇!“语不惊人死不休”才是他的本性! “臣以为,皇上可召八旗旗主共同商议此事!” “召八旗旗主?” 上书房一时静了下来! 自从努尔哈赤死后,清朝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也就是俗称的“八王问政”一直极大地影响着皇权,直到顺治时期,多尔衮摄政,凭借他的强大威权,极大的剥夺了这些议政王的权利,到后来顺治亲政,又废了好大的劲儿,甚至还杀了第一任简亲王喇布,这才真正做到了集天下大权于皇帝一身,那些八旗旗主一个个从此失去了问政的权利,哪怕是顺治死了,也没叫他们出来辅政,而是找了四个大臣,可是,如今高士奇居然胆敢建议让这些旗主出来议事,难道他不知道这话很犯忌讳吗?还是他想“图谋不轨”? 第三十六章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召八旗旗主进京!” 高士奇的一句话让上书房里静了下来哪怕是索额图此时也不敢随便开口所有人都在等着高士奇的解释! “臣以为数十年来八旗旗主虽威权早丧然而这些人的封地却大都在满洲而且满洲所留的满人也大都是他们的旗下奴所以是否对满洲开禁臣以为还是他们最有话语之权!” “皇上奴才以为高士奇此言是小题大做!”索额图刚说完这话就觉得十分不得劲儿刚刚驳斥过熊赐履的“小题大做”自己马上就又接上来这么一套这让人怎么好意思? “朕都知道你们的意思了!好了今天天色不早了就先到这儿吧!……你们跪安吧!”康熙说道。★ ★ “奴才(臣)告退!” 看着四个近臣依次退出上书房康熙倚在自己的龙椅上叹了口气!索额图反对熊赐履好像也是反对只是不像索额图那样严厉而高士奇的意思应当就是赞成了毕竟那些八旗旗主又怎么会不希望自己的地盘变得好一点儿呢!而张廷玉耍了点儿小聪明什么“行当禁心可嘉”还不是为那费迪南说话不过他初入上书房权威未立说什么都是一样。 “这个事情还真麻烦啊!……可是这不是我自找的么?那费迪南只是在自己的地里种水稻而已是我派人去问他话他敢说这些倒也说明他没有欺君!……全是那个简亲王勒布托哼……来人!”康熙突然朝外面叫道。 “皇上有何吩咐!”有侍卫进来问道。 “着宗人府派人斥责简亲王并扣除半年俸禄!” “喳!”侍卫退下! “哼八旗旗主?……一帮净会给朕没事找事儿的家伙!”康熙揉着太阳穴由不成器的八旗旗主又想到了那些同样不争气的八旗子弟心里越想越憋的慌! “一群只会吃祖宗饭的东西!想他们有什么用?”气了一会儿康熙便把自己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桌案上的奏折本来他今天不打算再处理政事了的可是心里不爽又提不起兴趣去找妃嫔就又随手拿起了一份儿奏折看了起来。 “奴才黑龙江将军朋春启奏吾主多罗郡主莫睛私通俄夷以书信招俄夷先前之谈判大臣费要多罗至雅克萨……” “啪!” 康熙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龙案之上! “胆大妄为!” 他狂怒道! “来人!” “皇上吩咐!”四个侍卫同时涌进了上书房! “马上去兵部传旨着黑龙江将军朋春急捉拿于中、马德;着奉天提督萨布素将费迪南……” 康熙突然停了下来。 …… 四个侍卫呆愣愣地跪在地上一没抬头二没说话。 良久他们才听到康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算啦!……改天再说吧你们都退下!“ “喳!” 侍卫们依次退出上书房只留下康熙一个人看着手里的奏折微微苦笑摇头! ************ 虽然离开了上书房!可是高士奇和张廷玉两人却都当值所以他们没有离开皇宫回家都住在了值房里! 明珠案因为皇帝的原因没有大范围株连所以案子很快就消挺了下去明珠在家里做起了安乐公一干官员除了一个河务总督勒辅被罢职其他的人大多数是降职留任待罪立功就像高士奇一样! 而朝野都是很有默契的既然刚刚乱了一阵那么就应当静一下了张驰有度嘛!所以最近朝中也没什么大事所有的官员都开始围绕着康熙西征葛尔丹的事情忙碌因为康熙已经不愿意让葛尔丹再在那里嚣张了他没兴趣陪那家伙再玩下去了时间已经够久了! 值房里! 高士奇闲着没事以他的脾气便想和人说说闲话可是张廷玉一进值房就坐下不停地写着高士奇有点诧异: “哎我说廷玉忙什么呢?不是没什么事吗?咱们闲聊如何?” “哦高相我在记笔记。” “咳何必如此自讨苦吃呢每天干了什么难道记不住吗?” “不不不高相咱们呆的那个上书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一旦出了事栽了跟斗走到哪儿也说不清记下来就是凭证用不上也没关系写个回忆记事的不也很好嘛。” “嗯好好好廷玉你想得真远比我高某强多了。” “哎高相不必如此说。其实我也一直有句话想问问您!” “什么话?你想问就问!” “我原本只是一个六品小吏虽然蒙圣宠得以官居南书房行走可是我跟您却谈不上熟络您怎么会想到推荐我入上书房呢?”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这有什么?令尊是不是先前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张英?” “正是!只是这跟高相您推荐我有何关系?” “大有关系!在下年轻之时曾听过令尊的一个故事:说是令尊当时在京做官在桐城的家人和邻居生地界纠纷互不相让。于是便修书一封送到京城交给令尊想借令尊来‘收拾’邻居结果当时贵为宰相的令尊收到家信后回诗一说:万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要家人退让家人收到来信后很是惭愧主动退让三尺邻居一看也惭愧了于是也后退三尺于是桐城‘六尺巷’由此得名。而在下亦是深服令尊之气度为人想他既然能放你出来为官必然是放心你的为人与才学所以举荐你入上书房便是由此!” “家父德操为人子者自然不敢妄言只是高相若是仅凭此一条便决定推荐我可就是欺我了!”张廷玉道。 “哈哈开个玩笑!其实令尊的原因只是一小点儿!我荐你入上书房一是因为你任南书房行走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君前奏对应当有了一些经验;二你没有任何势力因为年轻所以也很难招揽大臣皇上可以放心;三你办事稳妥少年老成不逊于那些老臣;有此三点再加上令尊也曾为皇上效过力皇上念及令尊旧日君臣情谊准你入上书房自然是顺理成章!” “原来如此不过高相您的这份举荐之恩德廷玉永不忘怀。不过我我还有一句话想给您说又怕……” “怕什么我高士奇是个痛快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好那我就说了我听说熊赐履前几天写奏折时错用了字又把自己儿子的官职错提了一级您知道吗?” “啊熊东园老了这点小错算不了什么!” “不不不他这是故意搞错的想拿这个小错去躲大灾让皇上看出来他老了糊涂了不中用了。这样他就可以退出上书房免得往后真的出了大错就不可挽回了。明珠之事前车可鉴啊。” 听了这话高士奇不由陷入了沉思“嗯对对对廷玉你想得深远。说下去。” “不知高相想过没有当今圣上乃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圣明君主。且不说他的文治武功单说学问就非同一般。诗词、书画、天文、音律、数学他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通七种语言能计算黄白二道。我知道您学富五车无书不读可是假如咱们撇开了君臣关系单就学问一项你比得过圣上吗?” 张廷玉这话说得很尖刻但却句句在理。高士奇不由得暗暗叹服:“嗯高某若与圣上比学问确实相差甚远。” “对!就是因为主上学问渊博所以才有包容万人之海量。我们面对明君圣主来不得半点虚伪。谋私主子尚可原谅窃权皇上就决不能容许。明珠就是看不透这一点才倒了的。窃权又谋私罪不可恕啊!” 高士奇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回想这几年自己虽然跟明珠交好却幸亏没往明珠党里钻营要不然这一关定难逃脱。他激动地站起来向张廷玉深深打了一躬:“廷玉谢谢你如此教我。” 张廷玉连忙起身还礼:“高相你……我乃后生小辈实在不敢当。” “不你虽年轻却见识高远请向高某更进一言。” “嗯——高相圣上喜欢你是因你才思敏捷在嘻笑怒骂之间说出令人反思人深省的话。可是你高相也会有江郎才尽的时候皇上也有厌恶你这一套的时候那时恐怕就会失宠了。在下有八个字敬赠高相。” “好请赐教。”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高士奇心头怦然一动。对呀说了一万句话句句都是对的也赶不上默然不语这真是至理名言常言说伴君如伴虎啊!少说话就算出了事也少些罪责!(故事出自二月河《康熙大帝》) 第三十七章 巧遇施世纶 惶惶然赶了好一段时间的路,莫睛终于第一次踏进了大清朝的政治与文化中心! 虽然以前也曾到过北京,可是,此北京不是彼北京,两者之间的差别大到让莫睛几乎难以辨别出它们曾经有过什么相同之处,或许,那还没有见到的紫禁城大致还是一样的!……当然,现在的紫禁城应当多了一些宝贝,少了很多铁栅栏! …… “大夏天的,空气也分不出两个北京哪个好一些了!……真热!” 莫睛扇着扇子,流着汗……她现在很烦燥,来到这里好些天了,可是,总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僵局,打听清廷的消息差不多就是等于在后世打听国务院的消息了,虽然说现在的保密条例没那么严格,可是,她现在又不敢拿出什么郡主的身份来,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能干什么? “费老呀费老,你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儿呢?我一没势力,二没路子,怎么打探消息啊?” 莫睛长叹! …… “这位公子爷,您这是去哪儿呀?” 莫睛现在是女扮男装,身边没有什么其他人,谁叫她的那些仆人奴才不是容易辨认的蒙古人就是奉天诸王送的不可信任的满人呢?为了以策万全,她只好女扮男装只身进京,当然了,她身上的法宝还是不缺的,光短火枪就有两把!……这是他们五个人必备的防身法宝! “带我进内城!” 打招呼的是个车夫,莫睛知道他想招揽顾客,便顺口说道。 北京的城门,“内九外七皇城四”! 里城的九个是:前门、宣武门、阜成门、西直门、德胜门、安定门、东直门、朝阳门、崇文门;外城七个是:东便门、广渠门、左安门、永定门、右安门、广安门、西便门;皇城的四个是:***(明称承天门),地安门,东安门,西安门!至于紫禁城的城门,没有说法,大概是包在皇城之内了! 这其中,里城的九门又号称:九门出九车!就是说,每个门,进出的东西都是有规定的。比如:朝阳门-粮门;东直门-建筑门(运砖石之类);德胜门-出兵门;安定门-进兵门;正阳门-天子门;宣武门-法门;崇文门-税门;阜成门-煤门;西直门-水门。 莫睛现在就是从祟文门进到内城,车夫在进城门的时候交了税…… “公子爷,您这是要上哪儿?要不要我再带您一程?”进城之后,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收到莫睛的一串铜钱之后,立码喜笑颜开的问道。 “不上哪儿,我随便走走!……你去吧!” “公子爷,看您这样子,是进京赶考的吧?要不要我给您找个地儿?我保证,您在那儿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车夫继续拉着生意。 “赶考?今年有科举吗?”莫睛对这件事倒是没怎么注意!实在是她跟她的同伙都对此提不起一丝兴趣! “公子爷说笑了,明年才是大比之年,可是,也有不少士子提前进京了!……先到先打点嘛!……”车夫笑道。 “先到先打点?切,什么大比?比出来的都一群贪官污吏!”莫睛暗地里骂道!明清两代几乎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贪官最多,贪风最为炽烈的两个朝代了,明代还有情可缘,毕竟明朝的皇帝之中昏君辈出,常常就有一连几十年不上朝的超级败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清代呢?康熙、乾隆不都是号称五百年一出的圣君吗?可就是在这等圣君手里,却出现了这么多的贪官污吏呢?别的不说,和珅,就是最大的一个明证!还有就是最近刚刚下台的明珠! “喂,车夫!……” 莫睛正想着事儿,却听到有人在叫车夫,等她抬头看去的时候,车夫已经抛下她转向了另外一个人! “抢‘出租车’?” 想不到在这个相对而言民风应该稍稍淳朴一点儿的社会里居然也会碰到这种事,莫睛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忿!浑然忘记了她自己让车夫离开的话。 “车夫,你怎么回事儿?我又没说不用你的车了,你怎么跑了?”她朝着车夫叫道。 “哟,公子爷,我看您好像没这意思,这才……这都怪我!要不,您跟这位公子爷一起?反正我的车大,有的是空,您看怎么样?”车夫诧异了一下,便陪笑道。 “老兄你看呢?”莫睛看了看那个雇车的士子模样的人,问道。 “无妨,无妨!十年修得同船渡,同车而往,也不算无缘!”那士子年岁大约在三十岁左右,脸上稍带点儿古铜色,说话倒是十分豪爽。 “好吧,不过,车夫,我可只给你一半车钱!”莫睛突然对车夫说道。 “一半儿?……这,好好好,反正拉一个人是拉,拉两个也是拉,一半就一半儿吧!”车夫说完,又地看了看那个士子,看到对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跟着莫睛登上了车,便放下心来!……他本来打算着要是这两个人都杀价,他就把底价提高呢! 莫睛并没有定下目的地,车夫就按照那个士子的吩咐,快,就把两人拉到了一家“连升”客栈。 这间客栈不算小,大堂里东一边,西一群的坐着不少人,莫睛本来的打算就是找个热闹的地方,看能不能探听到些什么,所以,也就不打算再走了,跟着那个士子便进了大堂! “哈哈,兄台倒是一个精打细算之人呐!”那士子看到莫睛真的只付了一半车钱,忍不住笑道。 “精打细算?真正精打细算的是那个车夫!我敢肯定,他把咱们拉到这里,这间客栈也得给他一点儿分成,所以啊,他才是真赚的呢!你也不是本地人吧?……哼,那车夫看咱们是外地人,说不定这车钱里面还宰了我们一笔呢!”莫睛昔日曾对旅游团的那些小算盘进行过较为深入的研究,对车夫的那点儿小把戏看得很清楚,要不然,刚进来的时候,这里的店小二怎么跟那个车夫那么熟? “老百姓求生活都不容易,这也难怪!”士子笑道,竟是对此毫无不悦。 “你这人……”跟着那士子走到一张桌子上坐下,莫睛看着他问道:“难道真的就不生气那车夫骗了我们的钱?” “骗钱?哈哈……这话从何说起?兄台可不要把人都想得太坏了!”那士子笑道:“再说了,你只是猜测,若是仅凭猜测便断人罪责,这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吗?” “乱?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要不然,你找一个能搞清楚的人来给我看看!”莫睛说道。 “哈哈,兄台说话确实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你这话却有点儿鸡蛋里面挑刺儿了,世界之大,就是孔孟复生,也不可能把万事万物都弄清楚,毕竟‘天道无穷,人力有尽’啊!” “孔孟?呵呵,这两位老夫子要是知道你们这些士子整天把他们挂在嘴力上,就算他们脾气再好,恐怕也要从地底下跳出来打人了!”莫睛取笑道。 “这话怎么说?” “因为你们做事没有担待,只会拾前人牙穗,而且事事都往他们两位身上拖,就算他们是圣人,也撑不住这几千年的天下大事,人性变迁啊!你说,他们会不会恨你这些不肖弟子?会不会从地底下跳出来狠狠地揍你们一顿?” “……”那士子愣了一会儿,然后一拍巴掌,叫道:“着呀!兄台此言,实在是发人深省,施世纶受教了!” “不客……”募然抬头,莫睛突然毫无风范的跳了起来,“你,你说你叫什么?” “怎么啦?……在下施世纶!”那士子表情很明显地在表示莫睛是大惊小怪! “施世纶!?你,你是施琅的儿子?” “不敢,兄台你知道家父?你……”这人知道我?施世纶看着莫睛惊诧的面孔,奇道。 “……”莫睛的两只眼睛盯着施世纶,一点儿也没的放松的意思。 “兄,兄台,莫非你……”莫非你跟我们施家有什么关联?施世纶在心里想道,话却只说出了一半儿! “你是施世纶,你今年来赶考?”莫睛不管施世纶的问话,只是追问道。 “不是,在下是荫蒙的国子监生,是来读书的,只是去年租用的房子已经被人给买去了,只好先来找家客栈住下!”施世纶答道。 “国子监?噢,明白了!”莫睛点点头,起身走开了! “……”施世纶莫名其妙! (施世纶,字文贤,号浔江,晋江衙口人,施琅次子。清康熙二十四年,以荫生初授泰州知州,后历官扬州、江宁、苏州三府知府、江南淮徐道副使、安徽布政使、太仆寺正卿、顺天府尹、都察院落左副都御史、户部左侍郎、遭运总督、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落右副都御史等。他居官时,政绩显著,清名远播,曾被康熙皇帝表彰为“天下第一清官”,后世有人将他的事迹编为《施公案》,并广为传播!) 第三十八章 相位 张廷玉的估计一点不错,那天高士奇和他谈话后不久,熊赐履便上表乞骸骨! 康熙再三挽留,熊赐履却以年老体衰为名,坚决辞退。 朝堂上,康熙看着下面跪着的这位白苍苍的老臣,想到熊赐履为人正直,任劳任怨,任职上书房二十多年来,为江山社稷,以及为太子做的那么多事情,如今,他就要辞朝而去了,心中禁不住哀伤,觉得又失去了一位可亲可敬的老朋友,竟也潸然泪下:“熊赐履,既然你决心已定,朕不再留你了,你不要回湖北老家了,朕在南京赐你一套宅子,魏东亭在那里,可以就近照顾你,朕以后再南巡时,也可以和你再见一面……” 熊赐履伏在地上,也是老泪纵横:“皇上如此垂怜老臣,臣岂敢不以垂暮之年,为主上、为大清歌功颂德,庆贺升平!臣去了,望主上多多保重。” “且慢,该保重的是你,你有年纪了,衣食住行,都要严加注意!来人,传旨,在文华殿赐宴熊赐履,叫御膳房抄出几样老年人吃了有益的菜单交熊赐履带走。” “臣谢圣上恩典。”熊赐履涕泪交流地叩了头,随着御前侍卫走出了养心殿。 熊赐履就这么走了! 而他这么一告老隐退,再加上先前明珠被革职,康熙的上书房四大臣之中就只剩下两个老人了,这就是索额图和高士奇! 这两个人,索额图因一党独大,日渐嚣张跋扈,高士奇也是有前科在身,所以,虽然他们都算得上是康熙亲信,康熙却又对他们心存疑虑,便决定再观察一阵子。 除了这俩人,就只有一个年轻新进的张廷玉了!康熙很欣赏这个小伙子,可是这个张廷玉却是个闷葫芦,不敲就没动静,他可以很好地执行康熙布置下的任务,却极少主动参予决策之中,所以,康熙觉得自己的上书房还需要一个人! 什么人合适呢? 康熙还没有想好! ************* 下朝之后! 高士奇从朝堂上下来,回到了府里! 他的夫人芳兰从里间迎了出来,看到他神色不太好,便问道:“怎么了?这么垂头丧气的?” “唉!……熊赐履退下去了!”高士奇叹道!虽然早就从张廷玉的分析之中得到了这个结果,可是,真的看到熊赐履退下去,他还是感到有些难过!……在上书房的日子恐怕越来越难过了! “熊老夫子也退下去了?……那你们上书房岂不是差不多全换了?” “什么全换?才两个,一半嘛!而且明珠是因为有罪,他怎么能算?……”高士奇说道。 “相公,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不踏实!……这伴君如伴虎的,指不定哪一天就会降下罪名!要不……你过一段日子也找个借口?……”芳兰小心的看着高士奇,说道。 “呵呵,我的好夫人,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高士奇被芳兰的话说的一惊,强笑道。 “相公,我一个妇道人家,本来不应该插嘴你的事,可是……” “可是什么?”高士奇突然一把搂过了芳兰,笑道:“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难道我会像那些假道学一样,连自己的夫人都容不得?” “你……这个不正经的,丫头看见了,快放手!”芳兰想挣开高士奇的怀抱,可是不及高士奇力大,只能佯装有气,不过,她的心里却还是喜滋滋的!她今年才二十五六岁,正处于女人最为娇艳的时节,高士奇跟她亲热,对她来说,就是夫君对她宠爱! “芳兰啊,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高士奇搂着芳兰,突然问道。 “……怎么能不记得?你这人,就是一个浪荡子!……”芳兰坐在高士奇腿上,朝他啐道。 “是啊,一眨眼,就过了好几年了!……”高士奇抱着芳兰,心思渐渐沉入到以往的回忆之中! 他当时刚刚被查慎行举荐到明珠府里当幕僚,因为才学文笔而受到了明珠的器重!一次逛街,偶然就遇到了芳兰,当时芳兰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匠之女,还不到二十岁!当时,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小女人,而且马上就凑了上去,只可惜,却被泼辣的芳兰赏了一盆泥水!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死缠烂打,最后,他趁着芳兰去白云观上香的时候,终于嬴得了这位花匠之女的青睐!可是,从芳兰嘴里听来的消息却是她已经是订过婚的人了,而且,即将出嫁!——是冥婚!因为跟芳兰订过婚的那个家伙早就死了,只是那家的老头子是个死道学,非要芳兰嫁过去不可,要不然就报官告芳兰家悔婚!这也是为什么芳兰快二十岁了却仍然没有出嫁的原因。 他当时十分气愤,可又无可奈何,因为他没有任何的势力!要不是芳兰家里还有其他人,他说不定就要带着芳兰私奔了!后来,他想到了以幕僚的身份借用一下明珠的势力,然而,就在他还没有开始行动的时候,康熙得知他为明珠当枪手写奏折,一时兴起,竟带人来试他的才学了!……于是,一夜之间,他从一个白衣,成了上书房行走,挤下了当时最有力的候选人,文华殿大学士李光地,当了宰相! 这一下,没有任何阻拦了!本来芳兰家里是惧怕那个死道学老家伙报官的恐吓,可他高士奇都当了宰相了,还怕个鸟?当然是把芳兰嫁给他了!可是,任谁没有想到,那个死道学的老家伙竟然还是跑到顺天府告他了,告不下来,竟自己一口气给气死了!而这事,让御使们知道了,便有人开始琢磨着弹劾他“强抢民妻,置人死命”!当时他虽入了上书房,可是,初来乍到,要是受到了弹劾,恐怕立码就要滚出去!怎么办?……这时候,太皇太后孝庄寿诞,聪明的芳兰帮他置办了一样寿礼! 他还记得他初拿出这份寿礼的时候,上书房一干人等,包括康熙在内全体怔住的情景! 当时,熊赐履廉洁,献的是几幅字画,以及书、扇、寿面、寿桃,约二百多两银子的东西;明珠独出心裁,是用华山千年老黄杨雕了一座赢州九老对奕图,一百枚金桃,还有一尊新山玉雕麻姑献寿;索额图的花费跟明珠差不多,也在万两白银以上。可是,他们都呆住了! 因为他高士奇只是弄了一桶草来当寿礼! 他的未婚妻,花匠之女芳兰帮他弄的还不值一两银子的——“铁箍一桶万年青”! 谁敢不服? 熊赐履对这件礼物的评价是:“妙哉!真正大手笔!” 康熙自然也是喜不自胜,而大喜之下,又听说为他置办寿礼的未婚妻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匠之女,更是欣喜万分!感叹在“富易妻,贵易友”都快成了家常便饭的时候,竟还有他这么一个“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大臣,当即,不用他请求,便下圣旨赐婚! 这一下,哪个御使还敢弹劾他? 于是,他终于娶到了芳兰,婚后,两人虽然年龄差了小二十岁,学识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却是相处和睦,而且芳兰为人聪慧,还帮了他不少忙!而自从娶了这个小妻子之后,他自认风1iu的本性竟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收敛了,这几年来,别说娶小妾,就是丫环,他也没碰过一个!…… “唉!……”高士奇突然又叹了一口气。 “相公,你又怎么了?你不是不愿意学那些文人无病呻吟的吗?”芳兰取笑道,她看高士奇兴味索然,想调节一下气氛。 “我的好夫人,”高士奇又搂紧了芳兰,“你是不是觉的我在上书房可能呆不久了,所以,才建议我请辞的呢?” “这个……”看到高士奇问起了正事,芳兰也正色起来,“我不知道相公你还会在上书房里呆多久,我只是有一种感觉,这感觉就像看到花谢花开,相公,你和熊老夫子他们就像是今年的花,尽管繁盛,可是,花都是随季节开的,新的花骨朵终究会出现!……何况……” “何况什么?”高士奇柔声问道,他觉得芳兰是旁观者清,说出的话定然会有几分道理,对这个夫人的智力,自从那一次送寿礼开始,他就佩服万分! “相公,索额图这朵大花虽然看上去无比艳丽,可他的根茎却已经坏了,这一点,就是小老百姓都知道,他肯定会凋谢的,到时候,原来的上书房大臣里面就只剩下你一个,你撑得过来吗?……”芳兰把脸贴在高士奇的额头上,轻声说道。 “……”高士奇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九章 都不知道 “相爷,外面有位士子求见!”高士奇刚刚放开芳兰,就有人来向他禀报道。 “士子?他说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相爷,那人没说,只拿了这个名贴!”仆人拿出了一份名贴交给了高士奇。 “施世纶?” “相公,是什么人啊?”芳兰在旁边问道,高士奇不像某些大臣那么古板,严禁妻女过问朝廷之事,何况士子来拜见他,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靖海候施琅的儿子!”高士奇答道。 “平定台湾的施琅?” “没错!他的这个儿子荫蒙国子监生,这次进京,想必是来参加明年大比的!”高士奇说道。(普通的学子要考过举人才能参加京城大比,国子监的学生却可以直接参加!) “他来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我跟施琅一向没什么交往,更谈不上交情,只是听闻此人一向清廉自守,攻克台湾之时分文不取,而且家教极严,这个施世纶想必不会是提前来撞钟的,何况我并非科举出身,根本就没有可能主持这一次大比……” “那他……” “谁知道?施琅也算难得之人,听说他有一个儿子在南方为官,遇到台风袭击,带着官民抗灾,连续几日几夜不歇,竟活活累死,此等人物,想必他的兄弟也不会让人失望,见一见又有何妨?” “那你就见吧,我先到后边儿去了!”芳兰说完,不等高士奇回答,就转向了后堂! “请施公子进来!”高士奇对仆人吩咐道! ********** “好久不见啊,高相!” 高士奇本以为进来的会是一个没见过面的士子,不过,当他看到这位“施世纶”的时候,便知道事情不想他想的那么简单!于是,稳定了一下心思,他向来人鞠躬行礼道:“下官高士奇,见过郡主!” “高相不必给我装客气,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的!” 莫睛女扮男装,手里拿着一个折扇,一派风liu倜傥、潇洒少年的模样儿,只是,她好像没有看到高士奇对她行礼,自顾自绕过对方,走到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结果,她的行动让高士奇产生了一种错觉,这里不是高府,而是莫府或者是于府,要么就是奉天的老郑亲王府! “格格奇才绝艳,有什么事居然还用得着高士奇呢?而且朝廷有律令,像格格这种身份,是不能结交朝臣的!……所以,格格还是……”高士奇的话,再加上他的动作,表明了他的意思,他竟然是想马上就送客! “熊赐履是不是要退下来了?” 莫睛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高士奇的一系列动作,仍是高座堂上,自顾自问道。 “格格好快的消息,熊东园今日早朝才向皇上递出辞呈,如今散朝不到一个时辰,格格就已经得知了!……”高士奇见莫睛没有走的意思,好像是要赖在他这儿了,便也不再坚持,毕竟无论怎么说莫睛也是一个有封号的郡主,她不愿走,谁也不能强来! “这么快?我还以为这位熊老夫子还得再等一段日子呢!”莫睛说道。 “格格不是听人说起了熊赐履乞辞的消息才来的?” “当然不是!我在京城又不认识什么人,谁会给我送消息?……我是猜的!” “猜的!?” “是啊!自大清建国以来,还从没有听说过皇帝的内阁中枢之地会有超过一半都是汉人的,如今张廷玉新进,除了索额图之外,上书房四相就有三个汉人,你想一下,皇上会不会裁掉一个呢?而三个汉相里面,张廷玉是新人,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下去,那么,就只有从高相你,还有熊赐履两人身上打算了,毕竟,熊赐履老了,就算再能撑也撑不住几年,而且一向不怎么管事,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所以,与其几年后还要再选一个生手进来,不如一次到位,而且高相你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定然会老实很多,皇上用的也会放心一些,所以,自然是熊赐履下台了!” “……”高士奇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发现自己真正地成了井底之蛙了!前些日子听了张廷玉的分析,还以为熊赐履是因为怕祸才退下去的,现在再听了莫睛的话,这一切,竟然都是必然!“现在真的是年轻人的天下了!”高士奇突然有了一种挫败感,刚刚四十多岁的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老了! “高相是不是也有点儿想退下来的意思了?” 莫睛的话再一次在高士奇身边敲响了一个炸雷!他刚刚才和自己的老婆说起这件事,只是才起了一点点这样的念头啊!……难道这个莫睛是《西游记》里的六耳猕猴转世?竟能洞察人心不成?高士奇猝不及防之下,竟有一些微微冒汗! “……” “看来高相是有这个想法了!……”莫睛又说道。 “格格开玩笑了,高士奇承蒙圣恩,岂能有不报君恩便脱身离开的想法?” “高相,听闻你可是一位干脆豪爽之人,用不着这么遮遮掩掩的吧?刚才听了我的话,您要是马上出言否定,那么,我会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你刚才没有回答,也就是说,刚才我的话应该是击中了你内心的想法,才会使你的脑中出现了一丝错愕,思虑出现了一个断层,这才没有来得及回答我的话,所以,你确实是有,或者说是有过这种脱身的想法,对不对?” “格格来找高某人不会是只为了确认一下我老高是不是有这个心思的吧?”高士奇微微一笑,问道。 “当然不是,我说过,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格格不像来找人帮忙,倒像是来揪人心房的!”高士奇又笑道。 “高相说笑了,其实,我这些日子也是心焦的很,这才冒险来找高相你的,因为我相信高相是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莫睛正色道。 “格格是不是太瞧得起我老高了呢?谁不知道高士奇是个滑头?格格想说什么,想问什么,最好还是先考虑一下再说吧!”高士奇道。 “这个用不着!来之前我就考虑好了!”莫睛微笑道。 “哦?格格真的这么信任我老高?” “高相,说我信任你那就是骗你,事实上,我是觉得你这个人还算不上小人,或者说,还算是有些担待的人,觉得如果有事,以你的脾气不至于当场就把我拿下,所以,我才来找你!” “哈哈,有担待?……好,凭格格这句话,高士奇就听一听,到底是什么能让您不远万里从雅克萨来到这北京城!”高士奇笑道。 “高相,我知道你现在是最不愿意惹麻烦的时候,可是,事关人命,莫睛认识的人不多,在京城里,除了皇上和宝贵妃,我就只认识你、明珠还有索额图三人了,索额图现在是春风得意,我去的话,等于败他的兴,而明珠有罪在身,已经不管事,所以,我就只好来找你!若是有打搅之处,还请你见谅!”莫睛拱手道。 “格格,到底是什么事,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事关人命?什么人?难道是于都统?亦或是另外两位都统大人?”高士奇奇道。 “我也不打算避讳,高相,皇上有没有说过怎么处置我?或者说,怎么处置我们五个人?”莫睛心思忐忑的问道,不自觉的摸了摸别在腰里的火枪。 “处置你?”高士奇怔住,抬头一看,全是金光闪闪的大问号!“皇上最近根本就没提起过你们呀?倒是费都统的事情,皇上说起过,可也没有深究,只是派人斥责了告状的简亲王!……难道是费都统派格格你来打听消息的?……可是,费都统擅种稻米,也不关你睛格格的事呀?” “没有?难道没人上奏折告我写信招来了俄罗斯使臣?” “什么?俄夷使者要来?我们怎么都不知道?”高士奇惊问道。 “……都不知道!?” 第四十章 不解 “高相,熊赐履下台,皇上必定会再召一个满人为相!而且为了防止索额图一枝独大,这个人一定要是敢与跟索额图斗的人!可是,因为索额图是先皇后的叔叔,太子的舅爷,而且又是开国元勋之后,辅政大臣索尼之子,再加上他如今大权在握,满洲勋贵之中大多数的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所以,这个候补的‘满洲’宰相会是谁,以高相的智力,一定会很快就找到答案的!至于往下该怎么做,高相想必就很清楚了!” 在高士奇嘴里,莫睛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康熙竟然没有对朝臣们公布俄国使臣已经到达奉天的消息,而且,也没有对朝臣们说过任何关于满洲的事情,除了费老头种大米的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莫睛从高士奇家里出来之后,一直在沉思! 是康熙不想让人知道要杀害功臣,只是秘密派人去东北收拾自己了吗?这不太可能!根据这些天对康熙行事的分析,这个人,好像有点儿喜欢玩什么光明正大,只是,以他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是自己写信把费要多罗一伙给招来的,而且还大言不惭的要开通什么中俄贸易,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反应呢?这也不算是小事呀!……难道费老说错了?那黑龙江将军朋春并没有给康熙写密折卖了自己?这个可能性太小了,康熙在北方,尤其还是发生过跟外国的战事的地方,不可能没有眼线,而自己的事情,在雅克萨和尼布楚一带并不算是什么机密的事,他没有理由不知道!……康熙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呢? 把几天思考得出的结果给了高士奇,高士奇也没有让莫睛失望,答应替莫睛传信给宝日龙梅,让宝日龙梅借口上香,到德胜门外的黄寺接莫睛进宫!(黄寺,北京喇嘛庙,顺治年间为迎接*入京所建!) “唉,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这次大家伙可都是在悬崖边儿上……但愿不会有什么事!”莫睛躲在另一家客栈里,默默的祝愿着! *************** “唉,可怜的人呐!” 奉天城外,费老头轻轻的抓起一把土,洒在了面前的一座新坟上! 这座新坟很简单,只是一堆土,里面包着一个薄皮棺材,要不是费老头出钱,恐怕连墓碑都得用木头做……这是戴梓的坟! 老先生在街上卖字画的时候倒在地上,就永远再也没起来! 什么也没有留下! 所以,费老头让人在墓碑上刻下了这么一句话:这里埋着一个贫穷的老人,他的陪葬品是无价的! 话不怎么样,却表明了费老头的心情:屈!闷!怜!……气! 没有一点儿好心情! 费老头身边还有一个人,萨布素!这位提督大人是在来找费老头的时候被顺便拉过来的,谁叫他正好撞上出殡的队伍来着?现在的他,正在心里大叫“晦气”! …… “费都统,人已经死了,你想好怎么办没有?”回奉天的路上,萨布素向费老头问道,他在那一次,被费老头说的心动,便忍不住写了一封奏折交给了康熙,想组建一个千人的新火枪营,可是,奏折送走没几天他又后悔了,什么千人的火枪队能抵上万骑兵?这比吹大象还狠!可送出去的已经收不回来了,怕康熙也找人来问他话,便经常来找费老头,希望能从费老头嘴里多捞一些东西,到时候也好交差,毕竟费老头的话里有一些还算是有点儿见地的,结果,把费老头烦的不行。 “我怎么想?京城总是不给回复,你难道敢试制那些火器?再说,戴梓死了,又有能帮你造?难呀!……” “唉,算了,皇上圣明,自会有所决断!……对了,那俄国使臣还是要你陪着,这奉天就你一个懂他们的鸟语,玉恒那家伙可是找了我好几回了,你要是再不过去,他可就真的下不来台了!” “他不是懒得理那些老毛子的吗?怎么又想为那些家伙找翻译了?” “皇上有旨,让他尽量弄清这些俄夷的目的,偏偏他又是鸡对鸭讲,什么都听不懂,你说他能不急吗?” “这些俄夷不是来洽谈两国通商事宜的吗?还能有什么目的?” “得了,这帮老毛子贪得无厌,说是洽谈通商事宜来的,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存心来刺探我朝的实力与情报的?说不定,他们就是想趁着咱们西征葛尔丹的时候反扑呢!” “嗯,这话不假!……不过,他们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 “是啊!你刚才所说的实际上我早就想过,可惜,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找不到俄国人再次发动战争的理由!” “这话怎么说?” “他们的人口太少了,能有这么大的一片国土,已经是超出了他们能够控制的范围,再到离家万里的地方跟咱们打一架,还要随时面临着有可能全军覆没的危险,他们虽然是蛮夷,却也不傻,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不是说他们现在在西边刚刚打了大胜仗吗?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脑子一热就想乘胜出击,再拓国土!” “如果他们真的想乘胜追击,就更加不会跟我们开战了!” “哦?” “他们的战略重心……呃,就是主要地区,在西方,那里才是他们的心脏,这东方的大片土地,对这些俄夷来说,地广人稀,种庄稼又难,只配做让他们流放罪犯!除了一些想到东方发财的冒险者,亡命徒,他们的人,才懒得不远万里到咱们这边来儿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俄夷是真的来洽谈通商的喽?” “应该是的!” “那你又说他们不愿意不远万里来咱们这儿!” “那是平常,可是,跟咱们通商,对他们来说,那就是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打仗打的就是钱,他们在西边胜了,不过,我估计他们也快破产了,要不然,怎么会没跟咱们朝廷通气,问一下朝廷是不是同意通商就派出了一个全权大臣?他们这样做也太没面子了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费老都统,你还是去看一下那些人吧,我听玉恒说,那些家伙呆在驿馆已经有一些不安份了,你正好去安抚一下他们!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在那里等圣旨,至少,别让他们逼着老子动武!” “好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就去看一看吧!”正好帮莫睛串供!费老头心头暗喜。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本来不想告诉你,可不说总觉得有点儿不够意思!……皇上有旨,让我看着你,让你不能离开奉天半步!……” “……你?……怪不得你要跟着来看戴梓下葬,我还以为你……哼,原来是因为有这种想法?” “这你也不能怪我!皇命难违啊!” 萨布素脸上没有一点儿道歉的意思! 第四十一章 “我想当宰相” 北京! 乾清宫外,高士奇正在等着康熙的召见! 内侍刚刚进去,他也不着急,偶尔抬头看看顶上的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或者低头看看脚下的汉白玉石台基,再看看殿前宽敞的月台上,左右立着的铜龟、铜鹤,日晷,竟显得十分轻松。 那天,莫睛到他家里来,言语之中,直击他的心思,接着又提及康熙有事瞒着他们这些大臣,结果,竟趁着他失神的档儿在言语上占了他的上风,这让他大感失了威风。不过,这已经是小事了,以他对康熙的了解,既然康熙没当众说起过关于莫睛私招俄夷使者的事情,那么,就极有可能是有心包庇,或者说,另有处置,但这种处置绝不可能是要杀人或者怎么的,因为康熙给人论罪,从来都不瞒着那些文武大臣,为的就是给那些大臣一个“公正”的印象,毕竟,当初康熙从鳌拜手里夺过政权的时候,文武百官早就已经被鳌拜一党那*,毫不顾忌的杀戮大臣的行为弄得人人自危,康熙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那些文武百官能早点儿消除心中的阴霾!而且,莫睛那看起来好像是挺大的一个罪名,事实上不过是在康熙的手掌心里稍稍蹦达了那么一下而已,所以,就是康熙要给她论罪,也应当不会致命!不过,这只是高士奇自己的猜测,莫睛终究是一个女人,女人太冒尖的话,谁知道康熙会怎么想?一个喜欢乾纲独断的人,是很难接受别人不按自己的意思办事的,何况还是一个女人!虽然康熙一向自诩以“仁”治国,不喜欢杀戮大臣,可是,如果他真的要处置莫睛,也绝不会有什么大的阻力! 不过,不得不承认,那个莫睛还是有一些小聪明的! 竟然在他高士奇和几乎满朝文武百官之前,就想到了康熙会再次提拔一名官员任宰相的心意,并且还把这名官员限定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 “或许,这就是旁观着清吧!”高士奇暗暗在心里笑道:“文武百官之中,谁不想攀附大树?可惜,一个个都想着去找当权之人,却没想到,皇上绝不会让大权旁落,平衡,方是皇上的真正心意!……不知道张廷玉有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惜,就是想到了,恐怕以那个小子的个性,也是不会有所表示的!” 高士奇正在想着的时候,一个太监从乾清宫大殿里勿勿走了出来。 “高相,皇上召您进去!” “嗯!” 晃晃脑袋,高士奇把“张廷玉应该比那个莫睛更聪明一些”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抛了出去,然后,整整官服,昂然踏进了这内廷后三宫之首的乾清宫! (内廷后三宫,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交泰殿放着清朝二十五枚宝玺,坤宁宫是皇后居处,后来成为专门供萨满教祭神的场所!) *************** 高士奇觐见康熙之后第二天,同样在乾清宫,早朝时分! 高高地坐在“正大光明”匾下面的宝座上,康熙注视着肃立在下面,一个个显得人五人六的官员,心中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待会儿这帮家伙恐怕就要顾不得什么仪态而争个你死我活了吧!”他暗暗想道。 “皇上有旨,有事启奏,无事退班!” 看到康熙和文武百官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太监李德全按照惯例宣道。 “启奏皇上,臣陈廷敬有本!” 李德全刚刚退下,一名大约五十多岁的官员就出班奏道。 “是廷敬啊,你有何事?”康熙问道。 “回皇上,江苏巡抚于成龙上奏吾皇,恳求皇上削减今年江苏需要上缴的钱粮……!” “不行!” 没等陈廷敬说完,康熙便斩钉截铁的断然拒绝道! “皇上……”陈廷敬急道:“自从于成龙继任江苏巡抚以来,皇上要他每年多上缴七百万石粮食,即便是江南鱼米之乡,此任亦是太重,于成龙见民生艰辛,这才不顾皇命上本启奏,望皇上念于成龙一片爱民之心,准其所奏!” “皇上,陈大人所言甚是,奴才附议!” ……索额图! 谁也没有想到索额图会出来帮着陈廷敬说话,就连刚要再次拒绝陈廷敬所奏的康熙都是微微一怔! 这事儿……不对劲! 陈廷敬官居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是在清廷汉官中仅次于熊赐履和高士奇的人物,一向为人清正,跟索额图还有先前的明珠一直不对付,只是他甚得康熙看重,又是康熙平三藩时的功臣,这才没让两个宰相给联手压下去,可是,两个有矛盾的人如今居然会为了同一件事情表达同一种意见,这在朝廷上虽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可他们是陈廷敬和索额图呀!自从两个人一同出现在朝堂上以来,就从来没有对过盘,就像康熙要裁撤三藩时,索额图认为三藩势大,为免刺激对方,不应撤藩,而陈廷敬则是支持者中的骨干;平台湾后,索额图认为台湾孤悬海外,不宜防守,理应将岛上百姓迁往大陆,然后放弃台湾岛,而陈廷敬则联合施琅和福建总督姚启圣等人,坚决表示反对……两件大事最后都表明了陈廷敬比索额图更有远见,再加上陈廷敬从来不买索额图的帐,于是,索额图对陈廷敬的事情要么不插手,要么就是对着干,就是从来没有过今天这种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索额图,肯定是又收了别人的好处!哼!”熟悉索额图的康熙很快就猜出了这位索相爷这么做的原由,心中恚怒。 而索额图却没有想到他的心思已经被康熙看穿了,再说了,他有什么怕的?他可是在为江苏的“老百姓”说话呢!虽说这些老百姓个个都是身家百万两银子以上的,可是,这些人每年都要对着于成龙那张冷绷绷的臭脸,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自己的钱来帮那些农家垫付这七百万石钱粮的缺额,可是很“苦”的!更重要的是,于成龙那个人不仅不领这些“老百姓”的情,还敲诈敲上瘾了,整天这事儿那事儿的找他们,一会儿修筑河堤啦,一会儿围湖造田啦……就是不让人好过!这算什么?要不是看这个家伙在那些小百姓之中的清名太响,算得上是朝廷的一面旗帜,康熙肯定不会同意撤他的职,可就不是只奏请皇上削减税赋了,而是直接就把那家伙一撸到底,去他娘的了!……当然了,请他索相爷出马,自然是付出一定代价的,一百万两纹银,也还算可以!再说了,这笔钱往那么多富豪身上一摊,每个人也用不着掏多少,而且只掏一次也比每一年都要掏的好! “不管你们是什么理由,朕就是……不准!”康熙没理索额图,只是对着陈廷敬说道:“朕知道做事不能涸泽而渔,可是,大事将近,朕需要足够的粮饷,江苏是鱼米之乡,不在那儿筹上哪儿?魏东亭每年要为朕筹集一千万两银子,他都没有说话,于成龙就更加没有理由!……廷敬啊,你去告诉他,再等一段时间,等朕的事情做完了,朕不仅要免去这七百万石的皇粮,还要减免江苏几年的税赋,足够让江苏回过 元气,绝不会让他难做的,你让他放心就是!” “这……臣领旨!”看到康熙态度坚决,陈廷敬知道康熙已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松口了,既然如此,就先抓着他说的会减免江苏几年税赋的话吧,这样也算对得住那里的百姓了!而索额图,钱已经收了,事情没办成又怎么样?那些人敢来找他吗? “还有什么事吗?”挥挥手,让索额图和陈廷敬站回去,康熙又向百官问道。 …… “既然你们没事了,那就轮到朕了!”康熙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索额图,心里突然闪过了一种报复的快感,“看你小样的给朕找麻烦,明知道朕要对葛尔丹用兵需要粮饷,居然还敢为了一点儿好处来说项,哼,真是不把国家大事当事儿,好啊,既然你分不清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奴才,朕就给你提个醒!” “上书房大臣供奉军机,议理政务,为朕不可或缺之左右手,如今,熊赐履告老,上书房四大臣中少了一个,朕决定从百官之中再选一人担任上书房大臣一职,诸位爱卿看,谁最合适呢?” …… “哄……” 短暂的寂静之后,乾清宫在突然之间就像变成了一个菜市场! 文武百官几乎一齐讶然……康熙居然现在就要“选相”! 熊赐履才刚刚告老两天啊,人还没离开京城呢,怎么就急着选人接替他了呢?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到底什么人能当上新的宰相! 文武百官,都心动了起来! 没错,确实是全都心动了! 一个小小的张廷玉,六品微末之吏,年不过二十许,就能在一夜之间鱼跃龙门,窜升到上书房,位居宰执之位,现在呆在这乾清宫里的, 哪一个不是四品以上?凭什么会比他张廷玉差? “我想当宰相!” 是在这一刹时,几乎所有官员共同的心声! 第四十二章 举荐 “咳咳!乾清宫乃皇上问政重地,诸位大人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看到康熙说想选一个新宰相之后,大殿上的场面有些乱,索额图重重咳了两声!于是,很快的,大殿上又静了下来,不过,虽然表面上安静了,文武百官的心里,却依然在起伏不定! …… “启禀皇上,奴才想举荐一人!”满意地看着自己造成的安静局面一眼,索额图第一个站出来,向康熙奏道。 “哦?索额图你这么快就有人选了?好吧,讲,你想举荐谁?” “皇上,奴才想举荐的是:李光地!”索额图自信满满地答道。 “李光地?” “正是!皇上,李光地忠君爱国,学识渊博不在熊赐履之下,且任直隶总督多年,极有干才,由他任上书房大臣,绝对是最佳人选!”索额图道。 “嗯!这话倒也不错,无论从资历,还是学识,能力,李光地确实是上上之选!”康熙也是点头道。 “是啊,是啊,李大人确实是最佳人选!…… ” “没错,李晋卿(李光地字晋卿)任上书房大臣是名至实归……” …… 看到索额图举荐,康熙点头,一些心热的官员马上就冷静了下来,虽然脑子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可是,他们的嘴巴却已经在第一时间表示出了他们的意思——李光地,确实,也理应是第一候选人!满朝文武,确实是没有人能比李光地更有资格来争这个相位了! 也难怪这些人会有这种随大流的想法!因为李光地确实有服众的本钱! 李光地是理学名臣,学识号称直追“朱子”,虽然这种赞誉有些夸大其辞,可是,却也表明了他在理学盛行的清朝学术界的地位,虽然没法跟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这些不肯效忠清廷而真正潜下心来做学问的大宗师相比,可因为他的一品大员身份,却让他对那些醉心于科举的读书人更有影响力! 而且李光地也很有才干,立过很多大功,在官民之间的口碑也是极好!三藩叛乱之时,派人由福建潜回北京,献平定福建策略;收复台湾之时,以湖头李氏全族身家性命举荐施琅;任直隶巡抚之时,治理子牙河、漳河、永定河,并大范围纠正了清初数十年的“圈地”弊政,设常平义仓,灾年救助百姓……等等!康熙曾多次公开地表彰他的功绩!可以说,李光地早就是一名“简在帝心”的能臣,几年前就已经是呼声极高的宰相候选人,要不是突然间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了个高士奇,李光地恐怕早就是宰相了,现在索额图提起他来,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顺天应人!这架势,要不是现在李光地还在通州的总督衙门,恐怕就可以先行谢过君恩了! “皇上,臣反对李光地出任上书房大臣!” 就在文武百官几乎都肯定的认为李光地是最为合适的人选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在了朝堂之上! “徐乾学?!”众人无不诧异!这人是明珠一党的余孽啊,康熙没有严查他们,让这家伙和另外几个人逃过了一劫,不过,他还是被从刑部尚书降为了侍郎,只是暂行尚书事罢了,可现在明珠一党早就烟消云散,这个徐乾学竟然敢在没有任何后盾的情况下反对索额图,他不想活了? “哼,原来是徐大人,只是不知徐大人你凭什么认为李光地不能当上书房大臣?他不能,难道你能?”看到朝堂上居然有人敢朝自己挑刺儿,而且还是先前明珠一党的余孽,索额图立即大怒,当下便怒喝了过去。 “索相,卑职并不是认为李光地‘不能’当上书房大臣,而是认为他‘不配’!” “哦?李光地他怎么不配了?难道他贪过污,受过贿?难道他蠹国害民了?……哼,他总比你徐乾学徐大人‘配’得多吧!”索额图冷笑道。 “呵呵,索相请放心,卑职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自认没资格跟李晋卿比,可是,这上书房大臣位居宰执,地位尊祟,且长居吾皇身侧,需要德能兼备之人方可任此职,李晋卿论学识、论能力自然是不二人选,可是……他‘德行’有亏!”徐乾学亦是冷笑道。 “你?!……”索额图募得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徐乾学,差点儿就想动手打人。 李光地“德行”有亏的事情已经传了好些年了,从十几年前的“卖友”案(陈梦雷案),到几年前的“夺情”案、“外妇之子来归”案,每件事都是不清不楚,可是,说不清楚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要知道,这三案代表着“不义”、“不孝”、“不仁”三样大罪,早就成了李光地身上最大的三根软肋,如今被徐乾学在朝堂上提出来,如果不能当场就把事情说清楚,那么,李光地这个上书房大臣是甭想做了!……朝廷毕竟是要脸面的! (夺情案:李光地老妈死了,按规矩他应当回家守制三年,可那时他正在争取进上书房,便匿丧不报,结果被人揭发,为了弥补,他不得不上表请求回家守制,而康熙却给了他一张圣旨,夺情起用! 外妇之子来归案:李光地居丧期间,跟一个青楼女子有了私情,后来这女子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便变卖了家产去他老家认亲,可他的族人却不认,这女子那时已经是身无分文,一家三口像乞丐一样找到了京城,可李光地仍然不认。) 索额图也是一时没想到有人会提起这个茬儿,因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李光地都是最为合适的宰相人选,而且又是他这个当朝第一权相举荐的人物,一般来说,都不应该有人反对才是,因为反对的话就要面对他和李光地这个直隶总督的报复,这对在场的这些官员来说是十分可怕的,可是,徐乾学这个本应夹起尾巴做人的明珠余孽怎么就有这个胆子了呢? 不过,索额图却没有时间去想徐乾学这么做的原因了,在朝堂上,当着皇帝的面用手指着大臣怒声斥骂,这么嚣张的行为,已经惹火了一个人! “索额图,这里是乾清宫,不是你家,你嚣张什么?” “……”居然有人敢训自己?这声音不像是皇上啊!索额图气怒之下,立即转头看向了那个声音的来源,可是,看到喝斥他的人之后,他乖了,忍着气,老老实实的退回了自己的位子! “武丹,退下!” “是,皇上!” 慢条斯理的一问一答,表明了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康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掠过索额图,让后者心中募然冒出了一股寒气,再也不敢昂着头,小心翼翼的耷拉了下去,只是偶尔翻翻眼皮偷瞧一下康熙身边那个穿着黄马褂,佩着宝刀的高大身影,心头不住愤恨。 武丹!本名不知道,只晓得以前叫做“犟驴子”,曾是江洋大盗,康熙擒鳌拜之前,他和穆子煦(另有一个称呼叫“李煦”)等人受魏东亭之召,抛弃旧日身份,出任大内侍卫,并且在康熙对鳌拜的最后一击中,奋力死搏,立功不小!后来,康熙成功之后,他和魏东亭、穆子煦还有另外一位狼(目覃)成为了康熙的四大侍卫!……再后来,三藩造反的时候,有一个伪称是前明“朱三太子”的人,拉起了一个钟三郎教,想趁乱在北京闹事儿,还联络了皇宫里的很多前明留下来的太监,结果,发动的时候,这些太监围攻坤宁宫,皇后赫舍里不顾即将生产,叫犟驴子带领侍卫出宫平叛,并且为了激励他,将他的名字由犟驴子,改为了武丹!而就是那一次,武丹的恶名传遍了北京城,因为他为了镇慑住那些叛贼,表演了一场:生吃人心!…… 三藩之乱平定以后,魏东亭这个康熙身边的第一侍卫出任江、浙、闽、粤四省海关总督,成了清朝最大的一个封疆大吏;狼(目覃)去蒙古喀左带兵,手握七万雄兵;穆子煦则任了江苏布政使和江宁织造,既是肥缺,又负责监督江南文武;唯有他武丹,不愿出京,结果,继魏东亭之后当了大内第一侍卫,不过,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侍卫统领,武丹却同时拥有辖制九门提督府和步军统领衙门的大权,还兼管着康熙的亲军善扑营,实实在在是京城武将第一人!而他这个人好战,好血,好杀,又是一副暴躁脾气,京城之中,除了康熙,谁也压不住他,所以,就是索额图,在对着他的时候,心里也是经常犯怵。前些日子他刚刚奉康熙的命令去了一趟南京(即江宁),最近才回来,只是,谁也没想得到他一回来就先拿索额图这个第一权相显了显威风! “徐乾学,你既然不同意李光地出任上书房大臣,想必心里有其他的人选吧,说说看!”索额图被“镇压”了下去,康熙又问起了徐乾学。 “回皇上,臣想举荐大学士陈廷敬!”徐乾学答道。 “嗯,廷敬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康熙不置可否。 “皇上,陈大人学识恐有不及!”索额图退下了,却并不代表着他这一党的人也退下了,李光地是索额图的门生,为了独掌大权,索额图可以说是铁了心地要把李光地给推上宰相的宝座,所以,在他的眼色之下,户部侍郎陈锡嘉出班反对起徐乾学的提议! “哦?廷敬啊,有人说你学问不行啊,你怎么看?”康熙笑着向陈廷敬问道。 “回皇上,臣自认学识确实不及李晋卿,也无意上书房大臣之位,还是请皇上另选贤能!”陈廷敬回奏道,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这样啊……徐爱卿,既然陈廷敬无意此位,你还推荐他吗?”康熙又问向了徐乾学。 “皇上,臣只是觉得陈大人最为合适,既然他自己无意,臣也无话可说!”徐乾学说完,也退了下去,他并不是真心地想推荐陈廷敬,怎么说以前也是敌对方,他只是为了阻挠索额图而已,自从明珠去后,他和余国柱等另外几个明珠党的残徐分子也想过投靠索额图,可是,先前积怨太深,索额图又是一个骄横的人,竟派人想取代他们,就像那个户部侍郎陈锡嘉,就是索额图用以取代户部尚书余国柱的人选,为了自保,他们明知对手强大,也只好出手反击,而如今索额图举荐门生李光地进上书房,如果让他成功的话,整个朝廷岂不是真的都成了索老三的?那样的话,他们再反击也没有用,所以,为免日后倒霉,他也只好拼了。 “唉,李光地不行,陈廷敬不愿,众位爱卿还有人选吗?”康熙又向下问道,他这一句,明确表明了不同意李光地当宰相的意思,这么一来,无论是还心存侥幸的索额图,还是其他人,都明白了过来,只得另动脑筋。 “皇上,臣举荐前户部尚书梁清标!”思考了一下,户部尚书余国柱出班奏道。 “臣举荐太子少傅汤斌!” “臣举荐……” “臣……” …… “臣举荐江苏巡抚于成龙!!!” 最大的候选人被否决了,百官沉思之后,便纷纷举荐起自认为合适的人来,不过,热烈的举荐声潮在这么一声之后都停了,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出言举荐于成龙的家伙,结果,把那名官员吓得立即缩了回去!……叫于成龙来当上书房大臣,那不是等于招来了一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这个提议就是皇帝同意了,百官也要坚决表示反对! “皇上,臣想举荐一个人!” 众人都闭嘴之后,高士奇出马了! 第四十三章 冷门 高士奇一出马,所有的官员都看向了他,这位高相爷上一次举荐了张廷玉这个六品小官,结果,皇上准了;现在,他既然开口了,想必又一次摸到了皇上的脉搏,那么,能让这位高相爷看中的,这次会是谁呢? “你高士奇已经举荐了一个张廷玉了,这次又想举荐一个,难道你想结党?”出乎众人的预料,康熙却是如此回答的高士奇。 “臣不敢,臣只是……” “什么只是?朕今天许别人举荐,就是不许你举荐,今天朝会,你高士奇的嘴巴就给朕消停一下,不许开口!”康熙轻斥道。 “是,臣遵旨!”高士奇带着那些品秩比较低的官员的无限希望退了下去。 “还有没有人想举荐?”康熙又朝下问道。 ……百官这一回选择了沉默,现在,就是傻子也能想明白了,康熙并不同意他们所说那些人!可是,除了这些人,还有谁能来当这个上书房大臣呢? “没有了吗?”康熙又问了一声。 “皇上,臣……臣还有一个人选!”一个显得有一些怯生生的声音回应着康熙,众人都向这人看了过去,原来是御使白明经。 “哦?你想举荐谁?” “臣想举荐……步军统领佟国维!” 佟国维?! 文武百官都不是傻子,一下子都被这白明经给镇住了! 佟国维是谁?康熙亲生母亲、“慈和皇太后”佟佳氏的小弟弟,堂堂正正嫡亲的国舅!想那佟佳氏虽是贵妃,可是,顺治却专宠董鄂妃,虽然让她生下了康熙,后来却不闻不问,到康熙继位的第二年,这位刚刚当上太后的女人就抑郁而死,所以,无论是孝庄,还是康熙,都对佟氏一族很好,而且佟氏一族是最早投入努尔哈赤麾下的部族之一,在清朝多年的征战之中,立功无数,族里光是一等公就有好几个,只是自从四大臣辅政之后,佟氏一族才大不如前,然而,这白明经这一次却突然在朝堂之上推出了佟家的人来入上书房,想想康熙跟佟家人的关系,任何一个人都要想一想这里面的文章了! “佟国维?”康熙没有理会百官的诧异,他咂摸了一下嘴唇,又朝白明经问道:“你为什么举荐他?” “回皇上,”当然是听您的吩咐了!白明经心中暗道,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胡乱说,所以,他只是小心的奏道:“佟国维大人自掌步军统领衙门以来,京城治安便井井不条,由此可见其才,且佟大人生性耿直,兼是武将出身,可弥补上书房武风之不足,何况佟大人还是皇亲国戚,入上书房之后必会尽心尽力,为皇上鞠躬尽粹,所以,臣才举荐他入上书房!” “嗯,也有道理,佟国维可在朝堂之上?” “奴才在!”一名三十多岁,身躯挺的笔直的官员迈步走了出来,向康熙跪道。 “你可愿入值上书房?” “为皇上效力,是奴才的本份!” “好!这话朕爱听……只是,你数年来一直在步军统领衙门,能担当得起上书房大臣这个担子吗?” “回皇上,奴才自知才疏学浅,所以多年来一直留心学习,虽不敢认能比得过现任的诸位上书房大臣,却也敢保证不会误了国家大事!”佟国维说道。 “哦?你的口气很自信啊!……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当吕蒙?”康熙微笑着问道,满人大多爱看三国,当然也大多知道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并且整死了关公的那位吕子明了! “皇上,奴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吕子明,不过,奴才敢保证绝不会让皇上失望!”佟国维朗声答道。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就信了你!……你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明日就到上书房报到吧!” “……奴才谢主隆恩!”佟国维大喜叩头! 满朝文武,愣呆呆的看着康熙和佟国维一问一答,然后,佟国维就把相位给拿了过去…… 可是,尽管心中对康熙轻易的把相位送给了一个没怎么出过彩,而且也不怎么服众的家伙有所不满,却没有人敢说出不同意见!现在谁还看不出来啊?佟国维的后台就是皇上!所以,所有人只有老老实实地接受佟国维成了宰相的事实! “今天就先到这儿,高士奇还有张廷玉今日当值,随朕去上书房,其他人都退下吧!”新的上书房大臣已经确定,康熙便决定退朝。 “恭送皇上!”百官高呼口号送康熙离开乾清宫大殿,然后一个个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大殿,而一出来,他们便有的找上了索额图,有的拥上了佟国维,只有高士奇和张廷玉二人留在后面,等康熙走后,被李德全领去了上书房! “廷玉啊,你对佟国维怎么看?”一入上书房,康熙便朝张廷玉问道。 “皇上,臣对佟大人不熟……”张廷玉皱了一下眉,又接着躬身说道:“只是臣尝听说,佟大人似乎对索相有些不满!……而且,在其署理步军统领衙门的这几年,也没听说出过什么错儿!” “嗯!”康熙缓缓的点了点头,这个张廷玉果然猴精猴精的,什么不熟?一张口就先说出自己选佟国维入值上书房的主要原因,在后面又指出佟国维没出过什么错,暗谕这位新宰相也没怎么有过出彩之处,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才能,想来也是想告诉自己,凡事还是先考虑好再交给佟国维,以免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小年纪就如此老成,虽然不错,可惜过于明哲保身了!“年轻的老油条!”康熙暗暗对张廷玉下了这么一个评价。 “高士奇!”康熙又看向了另一个。 “臣在!”高士奇躬身道。 “今年的粮食再有几个月就要收上来了,你记着要让户部做好准备,争取早些把这些粮食运往榆林(在陕西)!” “臣遵旨!”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等民间俗语倒是说得十分恰当,想我大清幅原辽阔,物产丰饶,可谁又知道我们的粮食总是不够用呢?平常还好,一遇兵事,总是要左筹右措,……真是苦了百姓啊!”康熙叹道。 “皇上能这么想,实是我大清万民之福!”高士奇和张廷玉齐道。 “……你们别拍朕的马屁了,如果光是想想就能让朕了子民吃饱穿暖,朕倒是宁愿一整天都这么想!……可惜啊,朕没那画饼充饥的本事!”康熙道。 “皇上,……”高士奇小心的看了一眼康熙,“那费迪南不是在奉天种稻吗?皇上何不……?” “何不什么?……下令推广?你想得太容易了!”康熙摇了摇头,“朕何尝不想能多一片土地产粮,可是,我大清以武立国,弓马刀枪的功夫是绝对不能搁下的,所以,太祖皇帝的敕令不能废除!……何况,那费迪南在奉天种稻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行,这等没有结果的事情,朕岂能轻易下决定?” “皇上……”张廷玉突然插了进来。 “廷玉你又有什么事?” “皇上,臣在奉天之时,好像听到费都统讲过一些重塑旗人武风的方法,只是当时臣心思不在那里,未能注意,皇上何不下旨问一问费都统呢?” “有这等事?”康熙看着张廷玉,眼光闪烁! “臣只是依稀记得,当时,费都统刚刚提起了一点儿,就因为打听到了戴梓的下落而急勿勿地出去了,后来,臣也就没有再多问!……”张廷玉沉稳地说道。 “戴梓!……朕倒还记得这个人!……”康熙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张廷玉。 “戴梓?皇上,臣怎么不知道这个名字?满朝文武之中,臣不记得有过这个名字啊!”高士奇说道。 “戴梓在高相为官之前便已经获罪被流放了,下官也是在奉天见到此人之后,回来查了一下才知晓的!……当年,御使陈宏勋,还有钦天监正南怀仁弹劾他‘私通东洋’,皇上念其有过一些功劳,着刑部从轻发落,将其流放到了奉天!”张廷玉为高士奇解说道:“这位戴梓擅造火器,费都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到处找他的!” “难怪萨布素突然间想让朕准他建个火器营了,原来是找到高手了!……”康熙轻哼了一声。 “皇上,您即将西征,多造一些火器也是有好处的啊!”高士奇随口说道。 “……朕已经准备了三十门红衣大炮,而且神机营也有三千火枪手,难道这还不够?”康熙道。 “这个……皇上,臣只是说说而已,您知道的,臣并不懂军事!”高士奇瞄了一下康熙的脸色,立即下坡! “……算啦!既然萨布素想建一个火器营,就让他建!想必他也是想多立一些功勋,真是的,早知道他这么麻烦,朕就不告诉他会让他带领一路大军协助朕出征了!……高士奇,你拟旨告诉兵部还有工部,让他们选派能工巧匠,赴奉天交给萨布素!……还有,赐萨布素单眼花翎,再将他的爵位由三等候降为一等伯!另外,再给朕告诉他,朕既然允他建火器营,他就要给朕拿出料儿来,到时候他的火器营要是不能建功,朕让他好瞧!” “是!”高士奇莫名其妙的看着康熙,这即赏又罚的,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嗯,再命那个费迪南在旁协助,还有,罢黜费迪南副都统一职,改任奉天府尹,原奉天府尹玉恒改任顺天府尹!……并着户部派出一些擅于种粮的农官,一并交费迪南,帮他种稻,告诉他,种得好有赏;种不好,有罚!” “是!” “再有,下旨斥责于成龙,朕当日任他为江苏巡抚之时便对他说过,让他每年多交粮食是为了西征之用,而且他当时也答应了,可是,今日他却又上折子想反悔,哼,如此反复……给朕问问他,到底拿国家大事当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边疆不稳会有什么后果吗?告诉他,不要为了搏一个‘清官’的名声,就如此乱来!” “……是!”没想到康熙还要斥责于成龙,高士奇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心头却是一阵暗爽,前些日子郭琇弹劾明珠还有他,这于成龙也插了一脚,而且还是主力之一,只是当时他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有所反击,今日康熙下旨斥责,虽然不是罢了这个于成龙,他听着还是比较舒坦! 看到康熙没有别的旨意了,高士奇走到一边供臣子用的桌案旁,铺好几张黄绸,然后拿起了笔,也不沉思,随手就写了起来!写完之后,他又给康熙念了念,等康点了头,便交到龙案上,由康熙拿出“制诰之宝”盖上大印! (清代皇帝的御玺一共有二十五枚:“大清受命之宝”,以章皇序;“大清奉天之宝”,以章奉若;“大清嗣天子之宝”,以章继绳;“皇帝之宝”一,青玉质,交龙纽,以布诏赦;“皇帝之宝”二,栴檀木质,盘龙纽,以肃法驾;“天子之宝”,以祀百神;“皇帝尊亲之宝”,以荐徽号;“皇帝亲亲之宝”,以展宗盟;“皇帝行宝”,以颁赐赍;“皇帝信宝”,以徴戎伍;“敬天勤民之宝”,以饬觐吏; “制诰之宝”,以谕臣僚;“敕命之宝”,以钤诰敕;“垂训之宝”,以扬国宪;“命德之宝”,及奖忠良;“钦文之玺”,以重文教;“表彰经史之宝”,以崇古训; “巡狩天下之宝”,以从省方;“讨罪安民之宝”,以张征伐;“制驭六师之宝”,以整戎行;“敕正万邦之宝”,以诰外国; “敕正万民之宝”,以诰四方;“广运之宝”,以谨封识。) “皇上,臣还有一件事情想禀报!”高士奇见康熙盖好了御印,又拱手奏道。 “什么事?” “皇上,多罗郡主莫睛前两日来找了微臣……” 第四十四章 于成龙 “多罗郡主莫睛前两日来找了微臣……” 就在高士奇极不讲义气的把莫睛供出来交给康熙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出卖的莫睛正在旁听着一场文会. 因为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到时候,全国各地积攒了几十年的没中过进士的举人加上他们的随从、书僮之类的人物肯定会大批的赶赴京城,那时候再来的话,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找地方住,而且,晚来不如早来,虽然不知道什么人能当上主考官,可是,如果能先跟一些有名望的官员拉上一点儿关系,到时候也未必没有好处,说不定还能提前“打听”到考试的内容,所以,一些身家比较丰厚的士子就提前赶到了京城。 而在封建王朝的科举考考场上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拜老师、拉同窗。 门生门生,每一届的正副主考官,都会成为那些中了进士的士子的“老师”,这些进士也就成了这个主考官,还有副主考官的门生,“门生故吏遍天下”,门生能与故吏相提并论,绝不是无意的。而除了跟主考官之间的关系之外,同一期进士之间,也会拉一拉“同窗”的关系,以备日后相互提携。 同样,在科考之前,士子们也会先拉一下关系,聚一聚。这一来可以相互探探口风,看哪一位有关系可拉;二来,提高各自在这些举人之间的名声,如果让主考官知道了,就更是好事了;三,那就是相互学习,提高一下自己的学问,以期能在考试中有所斩获了。 莫睛旁听的就是这样的聚会。 她当然不是有意要来听的,只是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她要了一个单间单独呆在里面,而这些士子的聚会就在她旁边的那个单间,这家客栈由于是同时做着客栈和酒楼两种生意,钱财分成两边使,在装修方面自然差了一点儿,单间只是用木坂隔开的,隔音效果差,莫睛自然而然就成了旁听者了。 文会的举办人叫什么万振,据说跟当代的学术宗师万斯同有那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一点儿亲戚关系,所以,凭这个口号招来了十几个人,占了一个最大的单间儿。 (万斯同,明末清初大儒,不肯做清廷的官,既不应试科举,也不应试康熙专为大儒举行的博学鸿词科。后来,因为清朝要修明史,万斯同由于故国情怀,才答应入清廷明史馆。但他拒受任何官禄,以布衣之身撰修明史。他注有《明史稿》五百卷。但是,当时的明史馆总裁王鸿绪却命人将他的著作重新抄录,署上自己的名字,上呈康熙皇帝。一个不学无术的官僚,靠偷书就成了大学问家。还有徐乾学,也号称学术大师,但他的《读礼通考》,也是万斯同捉刀而成的。——王跃文《别拿学问吓唬人》) 开始的时候,这些人相互之间聊的无非是一些四书五经的东西,莫睛以自己仅仅学过不到一百字的《论语》的能力,自认绝对无法领略这等圣人之书,所以,也没怎么上心,不过,就在她要起身结帐的时候,这些举人们大概是由于几杯酒下肚的原因,变得有些狂放起来,居然开始做起了时事评论,于是,她的兴趣上来了。 由头是那个声音细细的万振,被与会的一个举人用一个对联憋住之后,有些下不来台,便大声说道:“这世道,光做学问是不行的,还要有钱!……你们难道没听过那句话吗?‘要当官,找索三;要讲情,找老明’,现如今啊,有钱才是硬的,没钱的话,除非你的学问比得上高士奇,而且还得跟这位便宜相爷一样有运道,能让皇上一眼就看上,那才有点希望。要不然,就只有去喝西北风的份儿!……” “万兄的话过时啦。”那万振的话刚落下,就立即有人接了上去,“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那明珠已经下台了,还什么‘要讲情,找老明’?再说了,这明珠光是会讲情吗?人家那也是明码标价卖官的,不瞒诸位说,我有个姓赵的同乡,先是花钱弄了个举人的身份,后来又花了几万两捐了个同知,可一连好几年都没有实缺,于是呢,他又走了那位明珠明相爷的门路,给明府的门官三千,总管一万二,后来又交给明珠一万五,终于放了个实缺知府。……其实这事儿,就和做生意差不多,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一分钱一分货,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什么学富五车,全他妈的靠边儿站,就算中了进士又怎么样?一边等着去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这人刚说完,旁边马上就又人接了上来,“七品小县令,金银不知数;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当官就是做生意,先出本钱,剩下的,那就是无本生意了。谁不想捞一笔啊?……只可惜啊,这本钱也太多了,却不是人人都出的起哦!” “嘿嘿,陈兄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本钱太多?那得看你抓没抓得着机会。……你把钱送给门官,总管,最后再到主事人手里,这中间一层层的盘剥,花的可不只是多一倍的价钱,可如果你抓住了机会,那可就是便宜的狠了!……现任扬州盐道,堂堂正四品的肥差,比那五品知府怎么样?那人以前也只是个候补的同知,可人家趁着索额图索相爷过寿的时候送了一尊用一千两黄金打造的佛像上去,就把这职位弄到手了,这不过才一万多两银子,也就跟那明珠府的总管要的差不多,而且,还弄了个万金难弄的大肥缺,……这,才叫本事!” “哼,一群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蠹虫,读的圣贤书都到哪里去了?来人,把他们抓起来送到顺天府,把名字都给本官记下,再送到礼部,注销他们本科科考的资格!……” 就在这些士子聊的兴起的时候,一声厉喝狠狠地撞了进去,然后,莫睛就听到“哐啷”一声,接着就听到有人闯进了旁边儿的单间,然后,就是桌椅摔碰和这些士子的喝骂与呼痛声。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连别人说话也要管。”莫睛好奇心起,忍不住透过单间儿的门缝朝外瞅,不过,她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就感到一道有如实质的眼神直朝着自己刺了过来,惊骇之下,忍不住连退了好几步。 “什么人在此偷看?何不光明正大的走出来?”仍然是那个声音,而紧接着,莫睛的单间儿也被人给推开了!……这让莫睛十分后悔,早知道就把这单间儿的门栓给带上了。 门被推开之后,出现在莫睛面前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干巴老头儿,这老头儿身上穿的是一件浆洗的都已经有些发白的粗布长衫,腰里系着一条布带,脚下也只是一双布鞋,脸上像是一堆风干橘子皮,焦黄焦黄的,唯独一双小眼睛特别有神,看得莫睛心里一阵泛虚。 “你是什么人?出去!”定了一下神儿,莫睛来了气势,一指门外,对着这个老头喝道。 “大胆,竟敢对我们大人这么说话……”听到莫睛的话,那老头很显然有些诧异,一时没有反应,反倒是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一个壮汉对着莫睛大声呼喝起来,不过,很快就被这个老头给压下了。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看着莫睛,老头问道,他身份极不一般,很多人在他面前连站都站不稳,莫睛竟然还敢喝斥他,这让他对莫睛微微有了那么一丝兴趣。 “我叫什么你管不着,出去!”莫睛没有回答,只是再次一指门外说道。 “哼,年轻人,你这样对我们大人说话,知不知道是以下犯上,罪在不恭?”老头身后又冒出了一个四十多岁,文士打扮的人,不过,相对于老头,这个人的穿着是光鲜了一些,当然,在莫睛高品位的眼光下,他的装束依然是在温饱线上挣扎。 “我管你是什么人?我在这里吃饭,擅自闯入的是你们,所以,你们、现在、马上、给我……出去!”这时候旁边单间的声音已经没有了,那些士子们的叫骂声正从客栈外传来,看来是真的要送到顺天府去了,这给了莫睛一个信息,面前的这个老头来历不简单,所以,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泄露自己的身份,而根据这个老头先前的话来看,他虽然很不懂得司法程序,却应当是一个正直的有些过份的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所以,只要坚持住自己的立场,就应该不会有事。“待会儿得赶快换一家客栈!”莫睛暗暗定下了主意。 “好个臭小子,我们于大人面前竟然如此嚣张,你……”老头又挥手制止了身边壮汉的叫嚣,紧盯着莫睛的眼光里露出了一点儿欣赏,然后,他不紧不慢的对身边两人说道:“既然这位小朋友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吃饭,我们还是离开吧。”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而他身后的两个人,那个壮汉狠狠的瞪了一眼莫睛之后,跟着走了出去,那个中年文士则是对着莫睛笑了笑,才离开。 “山东总督闹京城,一言勾消士子路;哈哈,好你个于成龙,在你的山东还没闹够么?居然又跑到京城来折腾,是不是嫌山东的响马不够你收拾的,手痒了啊?你这也太不把我们这些京官放在眼里了吧?……你看看,连人家掌柜的都吓的不敢过来了。” 人走了出去,莫睛刚想关门,就又看到一个穿着绸衫的老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边走边大笑不已。 “哈哈,于成龙再能耐,也及不上你陈廷敬啊,子端兄(陈廷敬字子端,号说岩),那事情如何了?”干巴老头竟是山东总督老于成龙,位列一品的封疆大吏,难怪敢在北京城拿人,不过,这个老于头(莫睛语)问陈廷敬的是什么事情呢?莫睛本不想听,可是,看到于成龙身边的那个壮汉得意洋洋并且挑衅似地看过来一眼,她就不这么想了,山东总督怎么着?了不起吗?门也不关了,这回咱不偷听,就正大光明的听,倒要看你能怎么着! “唉,于大人,不行啊,我还没说完,皇上就说不同意了。其实咱们都知道皇上的意思,你那堂弟虽一片怜民之意,却不是时候啊!……”陈廷敬所说的于成龙的堂弟便是江苏巡抚小于成龙,这次这个老于成龙上京面圣,小于成龙就把请求免除每年多出的皇粮的奏折托他堂兄顺便带到京城,而老于成龙也是清廉爱民的官员,自然是义不容辞,并且怕这奏折被压下来,便请了陈廷敬到早朝的时候当廷上奏,只是仍然没有成功。不过,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于成龙也知道事情急不得,这道奏章也只是他那堂弟的问路石而已,无非是想探一探康熙的态度,如果康熙的态度不坚定,接下来,上表请求免粮的奏折可就不只是一封了,只是没想到康熙连话都不让说完,看来免除这皇粮的机会有些渺茫啊。 看到于成龙听到自己的话后心情好像有些低落,知他心思的陈廷敬便安慰他道:“其实于大人你也不用着急,皇上说‘大事将近’,依我看,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你只要嘱咐你那堂弟坚持一下,到时自会有好处到手……” “好处?子端兄,难道我们是那种为了自己升官发财便不顾百姓疾苦的官员吗?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老于成龙不悦道。 “哈哈,你们这两个于成龙的脾气谁不知道?我可没说这好处是给你们的……”陈廷敬拉着老于成龙走到一个桌子旁边坐下,拍着桌子笑道:“我可是刚下早朝回家换了衣服就跑过来给你报信儿了,连新任上书房大臣也没有来得及去奉承两句,你于成龙是不是该意思意思一下啊?” “新任上书房大臣?这么快?熊东园不是才刚下来吗?……”陈廷敬的话一下子引起了于成龙的兴趣,“这个新任上书房大臣是哪个?难道是李光地?” “索老三倒是推荐李光地来着,可惜啊,皇上没同意!”陈廷敬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快上酒菜,我可还没吃饭呢。” “好好好,……”看到陈廷敬执意要“宰”自己一顿,于成龙笑了笑,便朝着手下吩咐道:“叫两碟小菜,一壶老白干……” “就知道跟着你吃不了什么好的……”听着于成龙点菜,陈廷敬苦笑,虽然他也算是清官,却还没到于成龙这个地步,不过,他跟这老于成龙是老相识,知道对方是不会为他专门儿弄一桌好菜的,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新宰相到底是谁啊?李光地如果都不行,论功绩,论能力还会有谁合适?姚启圣?这老家伙不是已经告老了吗?……”点完菜,于成龙又朝着陈廷敬问道。 “嘿嘿,这回的上书房大臣比那张廷玉更让人稀奇,是当今的国舅……佟国维!” “佟半朝!?” 第四十五章 插曲 “嘿嘿,佟半朝?想不到你于成龙远居山东也知道佟家的这个名声啊,不过,如果这个佟国维能在上书房多呆上几年,那他们一家可就真的说不定能撑起个‘半朝’了。”陈廷敬说道。 “佟国维之父佟图赖做过兵部尚书,其族中人,佟养正做过征南大将军,两个人都是一等公,而且六部之中有一半儿的尚书他们佟家人都做过,这个‘半朝’的名声倒也不算过份,只是,这都已经是昨日黄花,皇上如今选他佟国维出来,想必是看不惯那索老三了,可那索额图又岂是好对付的?再说了,这佟国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本事,若只是一个绣花枕头,想再振他们‘佟半朝’的名头,那就只能是妄想!”于成龙笑道。 “这话倒是不错,只可惜了那李晋卿,空有一身才学本领,眼巴巴的望了这么多年,却总也进不了上书房。”这时小二已经把酒菜端了上来,陈廷敬端起酒盅喝了一口老白干,叹道。 “哼,为了一个上书房大臣的名头,那李光地连伦常都可以不顾,这等人,哪有资格入上书房?”于成龙嗤笑道。 “你可别乱说话,那些事情可还没有定论呢!”陈廷敬说道:“而且李晋卿年富力强,确实是入上书房的最佳人选,只是他的运道不佳罢了。” “运道不佳?嘿嘿,李晋卿年不过四十便已经是直隶总督,位居天下督抚之首,这是运道不佳?他只不过是比不上那高士奇,还有那新进的张廷玉的运道罢了!……哼,这山望着那山高,没想到‘运中还有运中手’,哈哈哈……”于成龙对李光地看样子是很有成见,听到陈廷敬推祟此人,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你这于成龙,真是客气不得,整日里就是这个看不惯,那个不顺眼,难道你非得让人人都像你那样才行?……水至清则无鱼,若天下人人都是君子,则天下再无君子啊!”陈廷敬有些生气地说道。 “若真能如此,那我倒宁愿人间无君子!”于成龙闷了一口酒,站起来朝陈廷敬拱手道:“于某还要去问一下三日后何时面圣,子端兄,我先告辞啦。” 说完,也不等陈廷敬说话,便自顾自带着手下向外走去,看着陈廷敬直摇头,良外才醒悟过来似的追上去叫道:“于成龙,你这个老狐狸,把帐先结了再走啊……喂,你怎么还越叫越走啊?……给我回来!……” ……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想请您过去一见!……”看着陈廷敬跑步的样子一颠一颠儿的,活像一只大青娃,莫睛瞧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由于怕让陈廷敬看到而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赶紧站起来去关上单间儿的门,不过,却没有想到又有人堵在了她的门口,而且还出口相邀。 “你家主人?”莫睛顺着这个人的眼光望去,对面酒楼上,也是一个单间儿,一伙年轻人正在喝酒,其中一个举起酒杯遥遥向她示了一下意,还咧嘴笑了一下,看来就是面前这家伙嘴里的主人了,不过,莫睛却对这种人没什么兴趣,所以,对面前这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没兴趣见外人”后就想关上门,可是,这个随从样子的家伙竟一脚踏了进来,让她的意图落空。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为人严厉,说出来的话从来不会收回去,您还是不要让小的为难了吧?”随从已经没有了邀请人的态度,语气很明显的已经开始进行威胁,而伴着他一米八高,三尺宽的身材,这种威胁显得很有实质性。 “你家主人为人严厉?”莫睛很想拔出火枪指着这家伙的鼻子看他还会不会这么说,可是,看到陈廷敬又一步三摇的走了回来,她反倒把这种心思放了回去,一个当朝重臣就在旁边儿,只要她机灵点儿,难道还会怕有人在这里意图不轨不成?哪怕就是那些想造反的,恐怕也没这个胆儿吧?想到这里,莫睛倒是很想看一看这个敢强邀她过去见面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了,何况,自己如果在这边跟这个随从争执起来,惹起了陈廷敬的注意,也未必是好事。所以,她便对这个随从说道:“既然如此,你前面带路吧。” “公子真是好人,您请。”这随从听到莫睛同意了,立即让出了一条道,做了个“请”的姿势。 …… “在下蓝叙,看兄台丰姿不凡,绝不是平凡之人,便忍不住想与兄台一会,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啊。”莫睛跟着那个随从进了对面的单间儿,那举杯向她致过意的年轻人看到她来了之后,立即就站起身来说道。 “蓝叙?……”莫睛冷笑,一听就是假名,看来这帮家伙果然是想捣鬼。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先说话了,莫睛也不好失礼,当下一抱拳,从嘴里冷冷的崩出了两个字:“于青!” “原来是于兄!我等真是有幸啊,竟能见到兄台这等人物,大家说是不是啊?”蓝叙又对跟他一桌子的那些年轻人说道。 “对对对,揆……,噢,蓝兄说的不错,于兄这等人物,定然是世间难得的啊。哈哈哈……”一个拿着折扇的家伙大笑道,那样子,绝没有半点儿尊敬的意思,反倒更像是调笑,对此,莫睛反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的坐了下来,微笑着看着这些家伙。 “快快快,既然请来了客人,就快点儿给人斟酒啊。”另外一个长得有些胖的家伙叫道,说着,就抓起一个酒壶伸到莫睛面前,满满的斟了一杯。 “于兄,初次见面,在下敬你一杯。”胖子斟完酒,旁边一个微微带些胡子的家伙就朝莫睛举起了酒杯,样子倒是满庄重的,可是,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已经给了莫睛足够的信息。 “你真是蓝叙?”没管那个小胡子,莫睛端起酒杯,看了那个请他来的年轻人一眼,问道。 “于兄真会开玩笑,在下当然是蓝叙,难道于兄以前还见过另外一个蓝叙?”这个年轻人笑道。 “蓝叙倒是没见过,倒是听说过另外一个,……纳兰揆叙!是吗?”揆?揆什么?揆叙?全北京城恐怕就只有一个揆叙,这就是明珠的二儿子,纳兰揆叙!这一点儿可不光是莫睛知道的十分清楚,全北京都知道!所以,那个拿折扇的家伙一漏嘴,莫睛就想到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现在,她嘲讽的看着面前众人的脸色由桃红变成猪肝红,然后,举起酒杯,把里面的酒全都倒在这个自称为“蓝叙”的小子的酒杯里,这才站起身来,拍拍对方的面皮,说道:“小子,你老子当权的时候也要对我有礼有貌的,现在你老子下台了,你居然还敢如此不知收敛,在我面前玩心眼儿?……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你,你是谁?”蓝叙,也就是明珠的二儿子纳兰揆叙和几个同伴一脸惊恐的看着莫睛掏出的火枪,颤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告诉我为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请我过来?”***着手里的火枪,莫睛问道。 “我,我们……”火器在清朝,尤其是清初虽然不罕见,可是,它的威力仍然被传得神乎其神,毕竟努尔哈赤就是死在袁祟焕的大炮手上,而那些没经历过火器阵仗的人往往更是深信其威力无穷,纳兰揆叙等人就是这种人,所以,看着莫睛手里的那不住颤动的火枪,他们的心都揪得紧紧的,生怕莫睛一个不小心走了火,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原来,因为家庭的关系,纳兰揆叙一向嚣张惯了,而且还是花场老手,刚才远远的看到莫睛,虽然莫睛也化了一点儿妆,把什么喉结、肤色之类的破绽都稍稍掩盖了一下,可他仍然一眼就认出了莫睛的性别,便想在一干狐朋狗友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眼光有多好,有多妙,就说了出来!可他一说莫睛是女扮男装,反倒把他的这些狐朋狗友的兴趣引出来了,纷纷撺掇着他干上一票!而纳兰揆叙自己,虽然明珠下台了,可毕竟从小就仗着父亲的权势胡作非为,前些日子风声紧,没敢出来闹腾,现在风声过去了,好不容易被放出府,正想好生放纵一番,又受到了狐朋狗友的支持,终于忍不住起了邪心,想想虽然明珠权势不再,可玩弄几个民女也算不了什么,所以,就让手下过去把莫睛请了过来,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请来的不是柔美人儿,却是一个姑奶奶! “哼,明珠还真是够‘教子有方’的,我就帮他正正家教好了。……你们,”莫睛拿火枪指了指刚才那胖子用来给她斟酒的酒壶,“把这壶里的酒都给我喝了!” “我……” “我什么我?要不你带我回去见明珠,不过那样一来,可就不会这么便宜你了。……你们到底喝不喝?”莫睛拿火枪敲了敲桌面,笑咪咪地问道,不过,她的这种笑容,却只能让纳兰揆叙一伙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我……” 喝!不喝也得喝! 这酒本来是纳兰揆叙一伙想用来迷倒莫睛的,却不想被他们自己全部消受了,这也是没办法,谁叫莫睛手里有火枪呢?他们连动手都不敢,要不然,对着一个女人,他们还不至于如此熊包,连反抗一下都不敢。…… 不过,说这些都晚了,酒一下肚,很快的,这帮家伙就倒了一地。 莫睛立即就动起手来。 掏银子,撸珠宝,扒衣服!……注:给这帮小子留了底裤。 然后,银子珠宝自己揣着,衣服全扔到了楼外的大街上。 做完这些,莫睛拍拍手,把单间的门儿打开了一道缝,挤了出去。而她刚一出来,就看到旁边几个守门的大汉,包括请她过来的那个随从都朝她围了过来,不过,她并没有惊慌,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把那个请她过来的随从招过来,小声吩咐道:“你们公子在想事情,叫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招呼不许进去。听到没有?呶,这是你们公子赏你们吃酒的。” 就这么简单,抛下十两银子,莫睛扬长而去,只留下了几个纳兰揆叙的随从呆在单间的外面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二公子怎么变小气了?他什么时候赏过这么少的钱呐?……”一个随从向同伴问道。 “你不明白了吧?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主子已经不是宰相了,家财也被抄了不少,以后的日子当然得过得紧巴一点儿了!赏赐少了也很正常嘛。”另外一个随从自以为聪明的说道。 “管他多还是少,反正有的好处拿就拿,这钱不是给咱们吃酒的吗?那就叫酒菜呗。”第三个随从叫道。 “对对对,叫酒菜,对了,那酒可得要正宗的杏花村。……” 几个随从叫嚷嚷朝着柜台走去,完全没有看到酒楼外面,大街上正有一群乞丐在抢着几件绸缎衣裳,也没有看到,白砖为墙的单间里面,他们的二公子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子趴在地上,哈喇子流了一地。 而同样的,已经走到大街上的莫睛也并不知道,她这一次对纳兰揆叙的小惩大戒造成了怎样的一个结果。 第四十六章 没跑儿 纳兰揆叙事件之后三天,莫睛来到了德胜门外的黄寺。 黄寺又分东黄寺和西黄寺,东黄寺建的早,西黄寺则是当年清世祖顺治时所建,是用来作为接待当时的*五世喇嘛来京朝觐时的“驻锡”之所,因此西黄寺也被称作“*庙”。 根据莫睛与高士奇的约定,高士奇会托人知会一声宝日龙梅,让宝日龙梅便装进黄寺上香拜佛,而莫睛到时候就由宝日龙梅带入皇宫,那时候,凭着宝日龙梅的面子,康熙就算知道了莫睛的到来,想处置她,也应当不会太过分。 满人在入关之前多信萨满教,但是,嗽嘛教后来居上,到后来,几乎取得了国教的地位,对清朝皇室贵胄的影响力尤其不小,不过,这一教派对中原,尤其是汉人的影响则十分有限,所以,比起北京数量众多的佛寺,道观,黄寺几乎成了喇嘛教在北京唯一的据点,来这里拜佛上香的人也很少。 莫睛直到真正进入黄寺之后,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虽然猜想着蒙古人信的是喇嘛教,可是宝日龙梅身为贵妃,就算是微服出宫,也一定有的是大内高手在暗中保护,本来是想趁着人多的时候混到她身边,然后一切都由这个干妹妹出面,可现在这黄寺人都没有几个,怎么混啊? “唉,这可怎么办?”黄寺内某个偏僻的角落里,已经换回女装的莫睛懊恼的蹲在地上,一手抚着头,暗暗叫苦。“怎么偏偏就忘了这里现在还不是旅游观光景点呢?寺院和道观可没以后那么好生意,光香火钱都赚的手软!……唉,这可怎么办呀?” …… 莫睛持续地后悔。 …… “不对!……高士奇!?”懊恼良久,莫睛脑中灵光一闪,“蹭”地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被骗了?!” 高士奇在北京呆了这么久,又是机智百出的人物,他怎么能想不到黄寺来的人少这一点?……“好个高士奇,居然耍我!” 莫睛怒了!然而,她更加惶恐!被一个宰相级的人物给骗了,而自己身上偏偏有可能还背着一项大罪……这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跑? 刚一动这个念头,莫睛就放弃了,高士奇既然能被人冠以“才智”之名,如果真的是有心骗她,那她现在就一定已经没有可以逃跑的路了。 等死? 好像也不行,束手待毙可不是她莫睛的性格。 那怎么办? 怎么办? ……还是,还是束手就擒吧! 听到从别处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莫睛只好无奈的接受这个结局。 整理了一下衣衫,她以最稳重的姿态朝着大殿方向走去。 …… “什么人?”当先遇到的一队士兵把她包围了起来,可是,喝问了一句之后,这些士兵立即转身就跑,临走,还不忘多望她几眼…… “……?”莫睛怔住!为什么不抓自己?这些人认错人了?嫌疑犯好像也应该先抓起来的呀? 一队士兵过后,又是一队,看着这一队队的士兵从自己身边跑过去,莫睛也明白这个黄寺应该差不多被兵包围了,而且处处是岗哨,以她的“经验”,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只有一个——皇室有人这里来了!而且如果不是康熙的话,差不多就应该是宫中的女性了。 “宝日龙梅!”想到这最大的一个可能性,莫情心头一喜,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朝大殿而去。 在路上,莫睛又碰到了很多士兵,同样,这些人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拦她。……这很明显的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人都知道她是谁。 “可恶,这么明显的一个陷阱,我事先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查觉出来。哪怕是提前两天来这黄寺看一看也好呀。……真是,真是……难道真的‘胸大无脑’?”莫睛实在是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只好从身材上的优势去考量。 就这么懊恼着,莫睛一路朝大殿走去,畅通无阻! 莫睛本以为这些士兵会容许自己一个人走到大殿,可是,快到大殿的时候,她还是被拦住了,而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身穿黄马褂的大内侍卫!这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想,来的是宫里的人。 “贵妃娘娘鸾驾在此,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大殿之前,一名身材高大,满脸煞气,同样身穿黄马褂的大内侍卫对着莫睛大声喝问道。这人的装束与其他的大内侍卫差不多,只是他头上戴的是插着三眼花翎的红宝石顶戴,腰上胯着的是三爪金龙纹宝刀,不过,就这两点,已经是太出众了。 清代极重花翎,尤其是清初,勋臣武将之中,非功绩卓著根本就不可蒙赐花翎。福建提督施琅收复台湾,诏封靖海侯,子孙世袭,而施琅却上疏辞侯,恳请皇上赐花翎,康熙没敢擅自决定,跟诸大臣商议之后,才特旨赐施琅戴花翎,可见在当时文武臣僚的心目中,赏赐花翎简直比封侯还要荣耀。而花翎又分为三阶,单眼花翎代表的荣耀最低,其后是双眼花翎,最高才是三眼花翎,而莫睛面前的这个大内侍卫,不仅戴着一品大员才能戴的红宝石顶戴,帽子后面居然还插着三根孔雀翎……这可比拉一个亲王过来有派多了。 很显然,这个大内侍卫来历不凡! “不会吧,康熙居然派出了这么一个牛人!他也真看得起人!”莫睛当然知道这些情况,所以,她看着面前这个家伙,已经感到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本来,一品大员在她面前算不得什么,就是位列超品的一等公见了她这个多罗郡主也要先行见礼,所以,她本来打算用自己这个身份耍一下大牌,最好能把对方的气焰给压住,然后呢,尽量引起大殿里面的人的注意,甚至冲进大殿去见宝日龙梅……可是,三眼花翎荣耀无比,也就是说,只要面前这家伙戴着那三根孔雀的尾巴毛,她就别想端出多罗郡主的派头! “可恶!”无奈之下,莫睛只好先收起先前的想法,面色和蔼的向着面前的家伙问道:“里面的是宝日龙梅贵妃么?” “你就是那个莫睛?” “大内侍卫,三眼花翎,……看来,你就是武丹了!”在北京这段日子,莫睛又岂会不知京城第一恶人的名头和特征?所以,武丹报出她的名字之后,她很快也指出了对方的身份。 “哼,高士奇果然没有说错,即便你猜到了要被抓,只要我命令士兵不对你动手,你也会自己走到这大殿来。”武丹面无表情,脸上的煞气凝而不散。 “……宝日龙梅不在里面?”莫睛看了看大殿,惊疑不定。 “没错,秀主儿并不知道你已经到了京城,现在正在宫里逗着十三阿哥玩儿呢。”武丹的脸上带了一丝得意。 “呼……”莫睛长出了一口气,“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我?”她认栽了,宝日龙梅没来,她最后的一点儿希望也破灭了,还能怎么办?在这些整天在阴谋诡计里打滚的皇帝大臣面前,自己还真是什么都算不上啊! “你是红带子(觉罗氏,皇室宗亲,红带子;爱新觉罗氏则是黄带子),皇上本想把你交宗人府审办,可后来想了想,决定把你交到内务府慎刑司严加拷问!”武丹恶声说道。 “内务府慎刑司?”莫睛苦着脸点了点头,看来人家不打算认自己的皇室宗亲身份啊!……“那还要不要给我带上刑具啊?”她又问。 “不用,你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自然不同,”武丹朝远处招了招手,马上,就有四名军士抬着一顶大轿跑过来放下,武丹走过去掀开轿帘,又转头对莫睛说道:“请吧,睛格格,皇上准你坐轿去。” “待遇还真不错,我是不是要说一声谢谢?”莫睛又艰难的对着武丹笑了笑,问道。 “一般要说‘谢主隆恩’,不过皇上也说了,你可以免了这一条。”武丹大度地说道。 “……连这也想到了?”莫睛惨笑了一下,弯腰走进轿中,武丹放下轿帘,便对四名军士喝道:“送到内务府慎刑司。” “喳!”四名军士立即便把轿绳搭上了肩。 “聪明反被聪明误?唉,我到底哪里聪明了……”莫睛坐在轿子里,闭上了眼,心思沉寂了下去,然后,就感到身子一重,轿子颤悠悠的动了起来。 …… “武军门!” 刚刚走了没几步,莫睛突然从轿子的窗口伸出头叫住了想要走开的武丹。 “什么事?” “你是皇上身边的第一侍卫,抓我只需要一队小兵就够了,怎么反倒是你亲自出马了呢?而且还带了这么多兵?”莫睛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之中已然是神光炯炯! 第四十七章 审判 抓自己一个小女子,哪里用得着京城第一武将亲自出马,而且还带了那么多的兵马把整个黄寺给围了。莫睛的神经还算坚韧,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很快地觉察到了里面的文章,尤其是武丹还给她准备了一顶大轿……这完全不像是在对待一个罪犯! “高士奇说你肯定会这么问,他猜的还真准!……这次慧妃娘娘出来上香,我是奉命护驾的,可不是专门为了你……抓你,只是顺便而已。”武丹说道。 “慧妃?”康熙的慧妃是明珠的妹子,大阿哥胤褆的生母,自从皇后赫舍里难产而死,后宫里除了孝庄,可以说,她的身份是最为贵重的,康熙让武丹亲自前来保护倒也无可厚非,可是,莫睛总觉得这里面有一点儿不对!……明珠不才刚刚下台吗?而且听说慧妃的年纪比康熙还大,并且早已经不受宠了,康熙会为了她而派出武丹这身边第一侍卫吗?而且这时间也凑巧了,偏偏跟她与高士奇所订的时间一样…… 她想不通! 但直觉告诉她,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 轿子一直在走,莫睛这才发现坐轿并不是一件舒心的事情!晃晃荡荡的不稳当不说,四面全都堵住了,根本就看不到外面,抬头就是一张帘子,而且空间狭小……这让她本就够呛的心情变得更糟了,可她却不能对此做出选择。 …… 又走了一段时间,轿子终于停下了,莫睛不等人掀开轿帘,就自己走了出来。 对面是一个大堂! 大堂前的屋檐上是一个匾额。 莫睛看了一眼这个匾额之后,本来还带点儿希望的心彻底凉了下来,因为匾额上写着:“慎刑司”! “格格,我们大人正在等着您呢,您请。”一个面白无须的戈什哈走到了莫睛面前,躬身说道。 莫睛看了他一眼,艰难的迈出了步子,跟着走进了这内务府慎刑司的大堂。 “本官奉旨问案,无关人等,全部回避!” 大堂上只有一个头戴四品顶戴的年轻官员,看到莫睛进来,示意那个给莫睛带路的戈什哈替莫睛搬过来一把椅子,然后,就让那戈什哈就退了下去,那个戈什哈还顺带着把大堂的门都给带上了,于是,整个大堂里,只剩下了莫睛和那个年轻的官员,当然,在来到这里之前,莫睛身上的危险物品就已经被收走了。 “莫睛,你私通俄夷,本为大罪,当召三司会审,然皇上念你曾为国家立有大功,又是女流,决定格外开恩,只对你进行密审,并对此事不予张扬!你还不谢过圣恩?”等大堂里只剩下两个人之后,那年轻的官员便对莫睛说道。 “谢过圣恩?”莫睛坐在椅子上,艰难地笑了笑,“算了吧,都说我是卖国贼了,我还谢什么恩?” “大胆!”那年轻官员轻斥道,不过,却没有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是接着问道:“你为何要私自写信给那费要多罗,并招他来我大清?” “我只是想做生意,而且也没想到费要多罗没回信,却亲自来了!……” “做生意?你是多罗郡主之尊,每年自有俸禄,为什么要去行商,你难道不知道商人是四民之末?你这么做,那可是丢了皇家脸面!” “四民之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一个长在拜金主义盛行的世界的小女人——我爱钱!我只知道亚平宁半岛凭着濒临地中海的方便,做生意做的几乎成了西欧最富裕的国度,惹得西欧数十国无不垂涎三尺!……我只知道荷兰仅仅凭着临海的弹丸之地,做海上生意做的一度称雄西方!……” “嗯?……”年轻官员挠了挠头,疑惑的看了莫睛一眼,“什么雅……平宁?还河南?西方也有河南?” “是亚平宁,荷兰!”莫睛纠正道,“亚平宁是一个靴子形的半岛,西方千年帝国罗马就是发源来那里;至于荷兰,嗯,地皮恐怕还没有北京大,不过,这个小国却一度是西欧强国之中的强国,而且它们的殖民地遍布全世界!” “……”年轻官员呆看了莫睛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接着问道:“你为何来北京?” “怕死呗!我本来以为可以做生意的,后来一想才明白,我写信给那费要多罗,而且那老家伙偏偏还来了,这肯定会给那些整天除了胡思乱想的家伙想歪了,于是我想来想去,只好先到北京来探探风,看能不能到秀主儿那里避避难了。……” “……满洲之地苦寒,物产不丰,路途不便,你能做成什么生意?你又如何能让人相信你没有私通俄夷?” “这个,怎么说呢?……”莫睛思考了一下,看着这个年轻官员问道:“你懂不懂做生意?” “圣人不言利!本官学的是孔孟之道……” “别拐弯抹角的,不懂就明说嘛,还什么孔孟之道?……既然你不懂,那我就说一些简单的给你听。……你知道咱们大清每年从海关能赚多少税收吗?” “不知道。……不过,应当不少。可这跟你想在满洲行商有什么关系?” “不少?不错,而且是相当不少!可你知道吗,虽然,我们目前是处于贸易顺差的地位……” “你等等,这个……什么是贸易顺差?” “嗯,贸易顺差……就是整体上,我们的国家在赚钱!” “是这个样啊,你接着讲。” “……”不满的看了那年轻官员一眼,莫睛又接着说道:“虽然我们是处于顺差地位,可是,我们出口的,只是茶叶、丝绸、瓷器等少数的几种奢侈品,而且赚钱的大多是中转商,茶农、织工以及窑工都没有赚到多少,而据我观察,由于我大清是以农为本,重农轻商,所以,这些人赚了钱之后,大多不是去扩大自己的生意,而是回家买地,安心做自己的大地主,大富豪;你知道吗?这样一来,时间久了,我们的国家就会处于严重的两极分化,土地兼并会日益严重,这种现象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年轻官员没有回答,他一脸凝重,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又接着向莫睛问道:“这些都是你想到的?” “当然……”就在莫睛要回答是自己想到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年轻官员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一种严厉的光芒,那是警告,严重的警告!只是,这种光芒一闪即逝,让莫睛差点儿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当然什么?”看莫睛顿住,年轻官员又追问道。 “当然……不是我想的,那是费老写信的时候给我们提到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动了赚这些家伙钱的想法。”莫睛做出了一副不好意思兼带有一些懊恼的表情,好像在怪责这个年轻的官员看穿了自己,没能让自己出一点儿风头。 “你还没说你打算怎么跟俄夷做生意。” “其实,我们打算的是通过俄国,招一些欧洲的技术工人,自己造什么自鸣钟、玻璃镜子,而且我们还想造船,欧洲的船运发达,他们的船能穿越大洋,而满洲就有很多优良的海港……有了性能优越的海船,我们还能进行海运,能用海运从南方运货到北方,当然,也能从北运到南……” “就这些?” “就这些了吧……其实这只是初步的打算而已,毕竟我们的生意还没有开始……” “你说的这些听起来是不错,可是,这些却难以证明你没有私通俄夷。”那年轻的官员又提起了先前的事情。 “私通私通,真难听!算了,一切都随你,反正我是阶下囚,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吧……”问答了几句,莫睛不知怎么搞的就放开了,心情也不像刚进来的那么紧张。 “你说本官是诬陷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一上来就已经认定了我的罪,我还能申辨吗?” “谁说认定了你的罪了?” “没有?” “本官只是奉旨问案,定案之前,你当然无罪,要不然,你凭什么能‘坐’在本官对面?”年轻官员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容。 “……Yeah!万岁!”一怔之后,莫睛欢呼雀跃! “啪啪!”那年轻官员轻轻拍了拍惊堂木,让莫睛安静下来,又接着说道:“虽然还没有定案,可你仍有嫌疑在身,所以,如不能提供出能证明无罪的证据,本官只好先行将你羁押,等待圣上裁决。” “你要我现在就拿出证据?……”莫睛的情绪又一次一落千丈,现在呆在这里,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再说了,自己哪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没有私通俄国人啊? “如果没有……来人!”年轻官员突然对着门外大喊道。 “大人有何吩咐?”大堂的门开了,一队戈什哈闯了进来。 “将多罗郡主莫睛暂行收押,等候皇上裁决!”年轻官员朝堂下扔出一支令箭,说道。 “喳!” “喂……”莫睛对着那年轻官员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然后,看看身边这些身强马壮的家伙,她只好顺从的跟着走出了大堂……看这苗头,好像还没坏到底,还是先想想办法,到时候再说吧。 而看到莫睛被带出去之后,那年轻官员便整了整官服,走进了后堂,在那里,正坐着三个人! 他过来之后,便朝着坐在正中一个身穿蓝绸五爪龙袍的人跪了下去,“臣张廷玉奉旨问话已毕,特向圣上缴旨。” “起来吧。”康熙微微示意了一下,让张廷玉起身坐到一边,又朝着左侧一个褐发蓝眼,却身穿三品官服的家伙问道:“南爱卿,你看这个莫睛到底是不是从西方回来的?” “圣上,”现任钦天监正,兼有传教士身份的南怀仁一躬身,操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答道:“在东方,能知道亚平宁半岛,荷兰的人并没有多少,但也不是没有。圣上开海禁,南方经常与西方人做生意的人中,应该有一些是知道这些的,所以,这并不稀奇!……但是,臣却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这个莫睛她确实是从西方回来的。” “哦,何以为证?” “拜金!陛下,拜金主义,这个词实在是太形象了,”南怀仁郑重地说道:“这两个字简单明了的概括了欧洲这些年的社会特点,除了我们这些为传播信仰而走遍世界的传教士,其他几乎所有的欧洲人,他们是为了金钱才远赴重洋的,就连西方的皇室,也是如此,拜金,这个词用得实在是太准确了。不真正领教过欧洲人对金钱的渴望,是绝对无法说出这么一个词的。” “南大人,光这就够了?”康熙右侧,高士奇朝南怀仁问道。 “不,不光这一点!高大人,那个莫睛的理念,行商的理念,我也是多年没有遇到过的。自从我跟随汤若望神甫来到大清,几十年来,我没有发现有任何一个人有过这种想法,很多技术,在大清都被称为是‘奇技淫巧’,无论是任何人都对此敬而远之,可是,这个莫睛却想到了直接从欧洲进口技术和工人,这也绝不是在大清受过教育的人能想的到的,同样,也绝不是在大清受过教育的人敢做的……而且,她所说的贸易顺差,显然是一种专用名词,这种词,东方是不会有的,只能出自西方。……不是东方人不够聪明,想不出这种词,而是……东方人不会把心思用在这个方面。”南怀仁说道。 “廷玉啊,你是主审官,你怎么看这个莫睛?”顿了一下,康熙又问向了张廷玉。 “皇上,”张廷玉的屁股只是沾着一点儿椅子沿,此时听到康熙问话,便微微躬了一下身,拱手答道:“臣以为,比之费迪南,莫睛聪明而外露,性格也较直白,虽胆大却不够心细,不如之处多矣。” “而且此女性子也较为急躁,沉不住气。”高士奇又笑着对康熙说道:“现在臣都有一些后悔,后悔急勿勿的就把她来北京的事情告诉皇上,……这显得臣实在是不够沉稳啊。” “朕听着你们好像是为这个女人说好话啊。”康熙笑了笑,又道:“罢了,既然朕的两个上书房大臣都这以说了,朕总不能驳你们的面子,而且也不能让你高士奇背一个无信的名头,廷玉啊,待会儿让人把这个莫睛送到宝日龙梅那里吧,也免得日后阿秀知道朕难为她的姐妹,给朕脸色看!……” “臣遵旨。”张廷玉躬身答道。 “皇上仁慈!愿主保佑您!”南怀仁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也说道。 “朕这可不是仁慈,再过些日子那俄罗斯使臣就要来了,可理藩院仅有的三个会俄国文字的通译,一个告老,一个丁忧,一个辞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朕总不能找一个传教士来当翻译吧?那我大清的脸面何在?”康熙笑着说道,不过,在说这话的同时,他的眼神也在告诉着几个臣子,他还有话还没有说出来。 “皇上,据臣所知,京城好像也没有会俄语的传教士。”南怀仁微笑道。 “好一招釜底抽薪,看来咱们都小瞧了这个小女子!”高士奇说道。 “我看这些未必是这个莫睛想到的!……”张廷玉沉吟道:“那莫睛不是随俄国使团到了奉天才来京城的吗?这里面,或许是别人的指点也不一定。” “是那个费迪南?”康熙问道。 “皇上,大才不显不谓之无才,费迪南之名,若无简亲王勒布托蓄意攻讦,皇上岂会在意?而等到皇上注意他时,恐怕满洲已经到处是水稻了!”张廷玉说道。 “嗯,有理!……费迪南!……廷玉你认为此人有‘大才’?”康熙问道。 “臣不知!只是,臣……看不透那人!”张廷玉沉声说道。 第四十八章 高手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莫睛不明白为什么看到高士奇之后自己的脑袋里会突然冒出一个王熙凤的形象,难道高士奇给自己的印象是像王熙凤一样外表和善,内在凶狠不成?不过,现在好像没必要想这个,看着满面春风地朝自己走过来的这位高相爷,莫睛的心里已经明白了一点儿什么,所以,她可以抽空想想被出卖的“仇恨”了。 …… “高相,见到本郡主,你是不是应该先叩个头见礼啊?” “……” 高士奇畅快的步伐骤然间被一个趔趄中断,脸上更像是吞了一只蛤蟆,刚刚扬起的笑声嘎然而止!脑中只是不时闪过一句话:“六月债,报得快!” 而没等高士奇有所反应,莫睛又给了他一个笑脸,只是这笑脸里面没有多少温暖,反而夹杂了不少刀枪剑戟。……这个时候,莫睛真的是十分希望目光也能杀人……不能杀人的话,能伤人也行。 “格格说笑了,”高士奇干笑了一声,转头看了看莫睛呆的这间厢房,勉强避过了这场尴尬,又拉过跟在他后面的张廷玉,对莫睛介绍道:“格格,这位是张廷玉张大人,新任上书房大臣。” “你就是张廷玉?”想不到审问自己的居然是当朝四相之一,莫睛暗道康熙真给自己面子,不过,对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列宰辅之位,而且在“公堂”上还用眼神提醒过自己的人,她还是有些好感的,当下便对着张廷玉福了一福,以示有礼。 “下官见过睛格格。”张廷玉也是正正经经的朝莫睛行了一礼,说道。 “两位大人来这里,是想告诉我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我么?”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莫睛到了慎刑司之后本来心情已经沉入了谷底,可是,张廷玉主审并没有多么严厉,尤其是还用眼神提醒过她,这让她又有了希望,而且那些戈什哈也不是把她带到牢房,而是带到了这间厢房,这也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没那么背运,如今看到高士奇和张廷玉齐来,她的心情已经十分稳定了……处置她难道还用得着两个宰相出马不成?所以,基于这种想法,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问问题也不怕忌讳了。 “处置?对,是处置!这个……多罗郡主莫睛听旨!”高士奇突然大声说道。 “……听旨?”可恶,还没让你跪,你居然就让本小姐先跪,好你个高士奇,咱俩算是结上仇了!莫睛心中暗恨,却不得不跪倒在高士奇面前。……万恶的封建制度!跪下的时候,莫睛又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 “贵妃土谢图·宝日龙梅近日偶感风寒,心情抑郁,朕甚感担忧,现特命多罗郡主莫睛进宫随侍,以开慰其心,钦此!” “……” “格格,领旨啊!”高士奇叫了莫睛一声。 “啊?……噢!莫睛领旨谢恩。”……叩头,再站起身来,莫睛脑门儿上出了一层细汗,却是感觉十分清爽,没事了?!虽然已经想到了,可是真的听到康熙的这道旨意,她仍然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格格,外面已经准备了轿子,这就送您入宫。”张廷玉拱了拱手,走到门前为莫睛引路。 “谢谢。”莫睛对张廷玉是真心感谢,然后,也不看高士奇一眼,便向外走去。 “这里不是内务府吧?要不然,二位大人应该进不来才对!”走了没几步,莫睛又朝张廷玉问道。 “格格果然聪慧,不过,这里确实是内务府,下官与高大人因为有皇命在身,才被允许暂用慎刑司大堂!”张廷玉答道。 “噢!”莫睛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内务府虽然不小,慎刑司也是在内务府的后面,可是,莫睛一行是去的后门,所以,很快就走了出来。 “格格,宫中自有规矩,进回之后,您可要小心保重。”看到莫睛坐进轿子,还没有起步,高士奇突然透过轿子的窗口对莫睛说道,同时,莫睛发现,在高士奇靠着窗沿儿的那条袖子里,掉出来一个纸团儿,掉到了轿子里。 然后,起轿,前行。 ******** 看着莫睛的轿子渐渐行远,张廷玉也向高士奇拱了拱手,准备离开。这时,高士奇却拉住了他,说道:“廷玉,陪我去喝一杯如何?” “高相玩笑了,你知道我从来都是滴酒不沾。”张廷玉拒绝道。 “那就喝茶?” “高相,”张廷玉对高士奇难得的微笑了一下,“你有事就直说吧,不必如此。” “好,廷玉,果然爽快。”高士奇看了看周围,又低声对张廷玉问道:“廷玉,为人说情可不是你的性格,尤其莫睛又是一女子,又跟你没有什么交情,你为什么要在皇上面前为她说好话?” “高相不也是为她说了好话么?”张廷玉反问道。 “廷玉,你才智不输于我,难道会不知道我为何那么说?反倒是你,一向是凡事能不插手就不插手,这回,却帮得这么明显,到底是为何?” “高相,你会看不出来我这么做的原因么?”张廷玉问道。 “猜到一点,却不敢说完全,廷玉,难道你还要瞒着我不成?”自从上一次张廷玉为高士奇解说了在上书房的为官之道之后,两人虽然仍是不相往来,平日里没有多说几句话,可是,相互之间的关系却紧密了许多,所以高士奇才会对张廷玉这么说。 “高相……上书房四大臣,索佟二人是满人,你我皆是汉人,然而,依你看,皇上更信任谁?”听到高士奇都这么说了,张廷玉也不好再遮着掩着,何况对高士奇这种人他也没必要遮掩,所以,他说得很直接。 “这……这跟莫睛的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吧?” “高相,真的无关吗?莫睛若无罪,则当事之人都不会把此事泄露出去,至多,此事在满洲数人之间流传;而莫睛若有罪,她那四个同伴必然不会善罢干休,此事到时传开,索佟二人岂能不眼红你我所受之圣惠,高相你正是艰难之时,我不过新进后辈,如何能应付得了这两位皇亲国戚?何况,皇上根本无意怪罪那莫睛,我虽是主审,又岂敢有违圣意?” “不错,值此西征在即之时,皇上不希望再与那北方大国起纷争,否则,国家不知何时才会安宁,军饷靡费不知将有几何啊!况且,两国谈判,自然知晓对方底牌越多越好,那莫睛虽是女流,却是我方唯一知晓俄国事务之人,嘿嘿,她可不像是那种会以德报怨的人!若是定了她的罪,皇上可就别想从她那里知道什么了。” “其实,下官为那莫睛说话,还有一个原因!”张廷玉又说道。 “洗耳恭听!”高士奇知道张廷玉一向惜字如金,此刻既然想多说,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不敢怠慢。 “莫睛等五人,高相你都见过,可曾有什么感觉?”张廷玉没有直接说,反而是问了高士奇一个问题。 “这……那罗欣有些锋芒,近几日又觉得这个莫睛确实有些聪明劲儿,不过,还是那句话,太沉不住气,且思虑不周!就像这一次,她来京城是对了,可她若是直接去宗人府找人传话要求进宫,则什么事都不会有,可她却偏偏却找了我……” “……不错,这个莫睛确实不够沉稳,然而,那个费迪南却不同。”张廷玉缓缓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若无蓄意与之为敌的简亲王,等我们注意到他的时候,恐怕就不是现如今的情形了!……满洲荒芜之地何其多?就算水稻种不出,还有其他的粮食可种。而满洲人又少,粮食必有多余,那时,他只需选一荒年,将大批的粮食在数日之间经渤海运至大沽口,或是山东等地……何人敢有异议?到时,二品之上,皇上唯有以封疆大吏、六部尚书之位或者内务府总管等职许之,才可酬其功啊!” “满洲人少,如何能多种粮?” “一个字:‘引’!……凭我的感觉,那费迪南绝不是夸口,他一定能找到足够的人手。”张廷玉肯定道。 “……”张廷玉虽然年轻,高士奇却知道他绝不是那种危言耸听之人,而且看事看人看物都是准得要命,既然他这么说,那么,就不会有多大的差错。……看来,那个费迪南才是真正的辣害人物,真正的高手啊。 “廷玉,可还有要说的?”想了一会儿,高士奇又问向张廷玉。 “高相你忘了?皇上前几日曾将费迪南降为奉天府尹。”张廷玉说道。 “……是了,确实如此,副都统虽贵,却无实权,远不可与奉天府尹相比,看来皇上虽表面上说不会改动太祖敕令,心中却仍有意让那费迪南一展伸手啊。”高士奇恍然。 “不错,皇上吃了太多粮饷不够的亏了!平三藩之时,朝廷与三藩叛军,都在抢劫百姓,留下的民政至今仍有些还在让朝廷头疼;如今平一葛尔丹,也要数年筹措,而葛尔丹的实力却在这数年内越来越强,使得皇上要调动的兵马,要筹措的粮饷也越来越多……这就像一个雪球,越滚越大,而吃亏的,还是朝廷,为此劳心劳神,心忧不已的,也还是皇上;天幸这几年来天灾人祸不多,要不然……”张廷玉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我明白了!多谢廷玉你又一次警示啊!”高士奇朝着张廷玉深深鞠了一躬,跟一次张廷玉提醒他“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一样,他这一次仍然是十分真诚的感谢张廷玉……费迪南早就已经狠狠地抓住了康熙心中的痒处,又是满人身份,日后定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若是莫睛这一次被定了罪,那么,他高士奇还和张廷玉二人就等于跟这么一位人物结下了深仇,而有本事的满人是很容易当官,并且当大官的,并且,在大清国,满大臣的实力永远会比汉官强,到那时,费迪南如果想报仇,他高士奇和张廷玉可就有麻烦了,而身为“出卖”莫睛的人,他高士奇的乐子必定会更大。 “不敢,家中还有事,高相,暂且告辞。”看到高士奇行大礼,张廷玉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微一拱手说道。 “好说,告辞。” 不再多说,两人分道扬镳! ********** “昔日,魏东亭府上有郝老四者,与魏某人之亲厚尚甚于武丹,擒鳌拜时亦曾死战,然擒鳌拜后,圣上不奖,反杀之!概因其暗投鳌拜死党班布尔善,为魏东亭府中密探得知,报于皇上。此密探者,圣上之所监察魏某人者也!” 莫睛看着手里的纸条,暗暗心惊! 怪不得高士奇会向康熙告密,原来是怕康熙知道他为自己暗传消息而惹来大祸! 想想也是,做皇帝的,最恨的就是臣子在自己面前耍聪明,自己想通过高士奇进宫见宝日龙梅来寻求庇护,就算进得了皇宫,也肯定会被康熙知道,而康熙当然也不会相信自己是在黄寺跟宝日龙梅巧遇的,到时候只要一查,就算康熙没在高士奇府上安插什么奸细,也能查到是谁替自己传的信儿,那时候,本就是有罪在身,在朝中没什么实力,全靠康熙信任而保住地位的高士奇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既然你有苦衷,我就不怪你告密了,可是,你让我下跪,这个仇咱们还得记着。”莫睛暗道。 “什么人在前面,慧妃娘娘鸾驾在此,立刻闪开!”就在莫睛考虑怎么才能让高士奇多给自己叩两个头的时候,她乘的轿子却突然一阵晃荡,紧接着,一声鞭响过后,就摔到了地上! 第四十九章 大阿哥 胤褆坐在自己的爱马“青锋”上,远远的看到开路的侍卫挥鞭抽开旁边巷子里冲出来的一顶轿子,并没有怎么在意,在这只重地位权势的紫禁城里,别说抽开,就是把轿子掀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很少罢了。 此次他奉康熙圣旨陪着母亲慧妃去黄寺上香,心情正好,要不然,那轿子敢冲撞他母亲的鸾驾,他是绝不会放过的,至少也要亲自过去教训一下那轿子里的人,让这些人知道知道,不要以为明珠下台了,他们娘儿俩就是可以随便得罪的。 “说起来,这一次反倒还要谢谢揆叙那个混蛋。”胤褆低头暗道。前两天,明珠的二公子纳兰揆叙等人在酒楼里“遭劫”,还差点儿被扒了个精光,偏偏又被正在附近的大学士陈廷敬给知道了,结果,立即就有人上书弹劾明珠教子不严,有伤风化等等罪名,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把目标暗暗指向了他这个大阿哥,说他是明珠一家的后台等等。 这一切,逼得已经下台的明珠不得不上表请罪。可是,明珠请罪的折子却被留中不发,反而是他那已经很长时间不见天颜的母亲慧妃得到了圣旨,要去黄寺替先孝诚皇后赫舍里氏祈福,并且还有武丹负责护卫。 于是,刚刚泛起的风波停止了。 人们又开始猜测起来,康熙为什么会派明珠的妹妹替索额图的侄女儿祈福,还派出了自己的侍卫首领负责护卫,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文章呢? 没有人能猜出结果,可是,传言越来越多,甚至已经有传言说慧妃就要晋位为皇后了!……谁叫慧妃这次是给先皇后祈福来着,这不就等于让后来的给先前的敬个茶献个礼什么的吗? 而如果慧妃做了皇后的话,这皇太子又会怎么样呢?他大阿哥胤褆才是慧妃唯一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皇家唯一一个成年的阿哥啊…… …… 想到这里,胤褆抬起了头,心情舒畅的向左右看了看……然后,他怔住! 这是谁? 这个正轻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脸悻悻然的女人是谁? 这个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服饰,既没有宫饰,也没有命妇装束的女人是谁? 这个……漂亮的女人是谁? “胤褆,看什么呢?”过了那个巷子,温柔的声音从胤褆身侧传来,把正在努力回过头去,想再看一眼那个让自己感到惊艳的女人的大阿哥给惊醒过来。 “没……没什么,额娘。”胤褆撒了谎。 “……”慧妃没有说什么,只是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现在的心情也十分的好,好到已经懒得去跟那些“下人”们计较了。 ************* “真是的,今天我怎么这么倒霉?连坐个轿子也要被摔……唉哟,疼死我了。”莫睛揉着自己撞的青了一块的额头,恨恨的想道,可是,她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的没有脾气,只敢眼看着那位慧妃娘娘的鸾驾在面前“呼啸”而过,却不敢出一声。 …… 她已经想到了康熙没有降罪给她,却没有让她离开北京的原因,无非就是为即将到来的俄国使臣当翻译罢了。所以,她现在只希望呆在宝日龙梅身边舒舒服服的过上一段时间,等到当完翻译,然后就赶紧离开……她算是怕了康熙和他的这些臣子了。 不在一个档次,完完全全没有相比性。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稍微深入地想一下,就能确定,在这些人面前,她莫睛一点儿份量也没有。 她有罪还是没罪,完全就是看这些人的心情,不过还好……最近康熙的心情看来还不错。 这种无力的,完全要靠人脸色而活的感觉让她很难受,可是,她也明白,至少在目前,她是无法改变这种情况的, 所以,只好顺着来,听人家的安排。 至于以后……还是以后再说吧! *************** “费老哥,我说,你成天就在这里捣鼓什么啊?……这几天你也不去看看那俄夷使者,那帮老毛子已经在驿馆憋的什么似的了。再这么下去,我怕他们要对咱们生出怨气了。”就在莫睛坐着轿子进入紫禁城的时候,远在奉天的老郑亲王府的小花园内,一名身上只穿着短褂,下边只穿了一条绸裤的虬髯大汉,正死命的挥动着手里的蒲扇,围着一个老头乱转。 “什么捣鼓?”费迪南一双“老”眼精光闪闪,悠哉悠哉地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上,看向萨布素的眼神充满了戏谑,“我现在是你萨提督的‘囚徒’,不能擅离奉天半步,可那老毛子早就在城里呆腻了,老想着出去……难道你萨提督敢违旨让我带着他们出城?再说了,那些俄国人生气又怎么样?难道堂堂的奉天提督会怕他几个老毛子?” “你……你这老头,不是胡搅蛮缠么?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让你代替玉恒了任奉天府尹了吗?你哪里还是什么囚徒?”萨布素气道:“谁怕那些老毛子?老子当初打的就是他们!……我可是为你在担心。” “为我担心?那我可就要多谢提督大人好心了……”费老头笑嘻嘻的看着萨布素,一脸“诚恳”,就是没有挪窝的意思。 “你这老头……你就不怕这些老毛子上京之后,朝皇上告你一状,说你故意怠慢他国使节,有蓄意破坏两国邦交的图谋?” “这么大的罪名啊……不过,我还真不在乎!”费老头笑呵呵的答道,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壶抿了一口。 “你……”看着费老头的惫懒样子,萨布素气得一甩蒲扇,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已经是连续第三天到这老郑亲王府来了,可是,无论他是好说歹说,这费老头就是油盐不浸,死也不肯再去给那些老毛子当通译,这不是让他这个奉天提督难受么?……如果这帮老毛子真的因此而生出怨气,影响到两国的第二次谈判,那倒霉的还不是他这个统管东北军事的奉天提督?他当然不怕打仗,可他怕没仗打! 上一次康熙来奉天的时候就已经给他说过了,等到西征葛尔丹的时候,他萨布素就是将会是随征的将领之一,将带领满洲八旗跟东蒙古诸军成为大军的左翼……可万一到时候跟这些老毛子谈判不成,反而因为这费老头的故意怠慢使得两国再次交恶,康熙还会放心让他带大军出征么?那是最坏的情况了,那老毛子肯定不会轻易开打,可是,同样的,康熙也肯定不会再放心的让他随军出征葛尔丹了,毕竟北方边境也不稳定。……然后,他就只能看着其他的将领一个个的死命挣着军功,自己却眼巴巴地看着不能动手。 那种情况非得急死他不可。 “伯父!” 萨布素正考虑着要不要派些人来给这费老头用些强势手段,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呼唤声。 “唉哟,费老哥,有地方躲没?”会叫费老头伯父的会是什么人,萨布素当然知道,所以,一急之下,顾不得跟费老头扯皮,只是连声问有没有可在躲藏的地方。 “怎么了?来老虎啦?”费老头一脸奇怪的看着萨布素,罗欣有这么可怕么?连他这种大将也要“闻风而逃”。 “什么老虎?你看我这一身……”萨布素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甩了甩两条裸露出来的粗壮手臂,一脸苦相。 “噢,明白了,”费老头微笑起来。萨布素这身衣服可是不够庄重,要是见别人还好说,怎么说他也是满洲的头号大员,有这个身份;可要是穿着这身见那些皇室宗亲,或者像罗欣这样有郡主封号的人,那情况可就不同了……一封奏折上到康熙那里,就能让他挨训;重一点儿说不定还要弄个处罚。想到这里,费老头暗叹,清代就是这样,好东西没学多少,这摆臭架子,整烂规矩倒是一套一套的,而且要求还十分的严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高人一等似的;可是,表面上的规矩多如牛毛,内涵却没有多少……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五个,尤其是莫睛和罗欣,现在可都是主子级的…… “伯父!”罗欣进来了,身后跟着阿古达木,看着就费老头一个人在花园里,表情有些惊讶,“不是说萨布素也在吗?人呢?” “跑了。”费老头又抿了一口茶,看着面前身穿青底红花长衫,腰间配着一把连鞘短刀,脚下是长筒马靴,头上戴着一顶金丝小皮帽,帽沿露出点点刘海,飘飘然给人一点儿英风飒“热”感觉的罗欣,眼神变得有些古怪,“我说,欣欣,虽然说现在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也没冷到这种地步吧?你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怎么了?”罗欣坐到费老头身边的椅子上。 “你不热?”费老头又问了一句。 “热啊……”罗欣不好意思的摘下了头上的皮帽,“可蒙古人就是这么穿的,我刚从那儿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装呢……” “噢,对,你去科尔泌了,怎么样?……怎么不回宁古塔去?” “我回去了,听马德说起睛姐的事儿就马上赶来了……”罗欣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两眼盯着费老头,才又接着说道:“费老,我想去北京!” …… 第五十章 馊主意 “你想去北京?……”听到罗欣的话,费老头好像并不怎么惊讶,示意阿古达木离开之后,便缓缓地问道:“丫头,你去北京能做什么?” “帮睛姐啊……你们都有官职在身,不能跑,我总不能让睛姐一个人晾在那儿吧?”罗欣说道。 “嘿,你帮莫睛?好大的口气!你能帮她什么?” “我……”罗欣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能帮莫睛什么呢? “莫睛这一次是遇到了麻烦,要是还能有别的办法帮她,我们怎么会不办?丫头,你先好好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高招,如果没有的话,就回宁古塔去……”费老头又喝了一口茶,从摇椅上站起来,作势就要走开。 “费老,你给马德的信我也看了,你的办法是不错,可是,睛姐毕竟是有案在身,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去见宝日龙梅,而且她在北京又什么人也不认识,怎么打探消息?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没事儿,而且我也是宝儿的二姐,做什么总比睛姐方便的多……”费老头刚刚迈动脚步,罗欣就急急地说道。 “这不够成为你去北京的理由!”费老头摇摇头,向别处走去。 “为什么?”罗欣追问道。 “丫头,你以为我们没想到这些吗?”费老头叹了一口气道,“马德那小子怎么会放你出宁古塔?” “放我?……费老,怎么回事儿?” “你的脾气比莫睛还急,我们怎么能放心让你去?马德那小子也真是的……说好了把你留在宁古塔的,他怎么这么没用?” “你们算计我?”罗欣跳了起来。 “别急,”费老头双手虚按,示意罗欣稍安勿躁,这才接着说道:“前几天我故意跟那些老毛子闹点儿矛盾,就是为了不用被他们缠住,好腾出时间来仔细想一想……其实,你去北京也并不是不可以。” “……真的?”刚才不答应,现在又说可以,罗欣看着费老头,脸上微微有些不满。 “不过,你首先得让我确认你能管得住自己的脾气……莫睛的性子虽然也有些急,可是,她的自制能力远远好过你,至少,她不会在自己难以把握的情况下放纵自己,她知道委屈求全。可你不同,你啊……常常就是想也不想就冲出去。如果去了北京,你想想,是你危险,还是莫睛危险?”费老头两眼盯着罗欣,问道。 “我……我不惹事就是了。”罗欣嗫嚅道。 “不惹事?那可是北京……如果别人来惹你呢?”费老头又追问道。 “……”罗欣沉默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能保证自己不会去主动招惹人,可是,别人如果来招惹她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你如果去北京,一,人生地不熟,能找得到莫睛的可能肯定到不了一成;二,你是女的,不能乱问事情,这是忌讳;三,你脾气太急,说白了,就是看不得不平事,也受不得气,尤其是你要去皇宫见宝日龙梅,那是什么地方?咱们都不清楚,可是,想一想就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你跟别人起冲突的可能性绝对超过八成。……你说,如果你再出了事,我们怎么办?” “……”罗欣低着头,不说一句。 “回自己院里好好想想,别太冲动……”费老头看着罗欣,又温声说道:“其实,我这几天也仔细推敲过莫睛的情况,应当不至于太坏,有生命危险的可能性不大……” “可睛姐一个人在北京那种地方……”罗欣还是为莫睛着急。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很显然,为罗欣的不知进退,费老头有些生气了,“你就不能让我这老头子省省心吗?” “……”罗欣被费老头吓了一跳,自打认识以来,费老头这还是头一次发火,看来他心里也是挺急的,这让她下意识地想躲开这个长辈,所以,她暂时屈服了: “我回屋去想一想……” “是该好好想一想,丫头,凡事没个考虑可不行啊!”费老头挥了挥手,说道。 “主人!” 听了费老头的话,罗欣转身向原先自己的院子走去,而没走两步,就看到阿古达木朝这边走了过来,而且,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日松(青松)?你怎么来了?”看着阿古达木身后的那个人,罗欣奇道。 “给老主人请安,给女主人请安!”和阿古达木相比,身材显得有些瘦小的那日松急走两步,趋前给费老头和罗欣叩头说道。 “起来起来,你不跟着马德,跑这儿来干吗?”罗欣又追问道。 “女主人走得太急,主人有话没来得及说,就让我给老主人带了一封信来……”那日松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双手举起呈给了罗欣,这才站起身来。 “……?”罗欣接过信,并没有拆开,只是有些诧异地看着费老头,既然有话没来得及给自己说,怎么这信不是给自己的,反而是给费老头呢? “阿古达木,那日松赶了这么长的路肯定累了,你带他去休息吧!”费老头示意两个手下离开,又重新坐到了自己的摇椅上,然后,就把手伸向了罗欣。 “哼!……”罗欣冷哼了一声,想起费老头刚才说的马德没把她留在宁古塔的话,心中疑团立即加巨,当下,毫不客气地,就把信给拆开,自己看了起来。 “费老,救苦救难啊,我可就这么一个老婆……” 信的开头让罗欣脸上顿时一热,一种羞恼的感觉蒙上了心头,攥着信纸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 “怎么了?”费老头问道。 “没,没什么……”罗欣转过身去,不让费老头看到信。 “以目前的情况来估计,十年内是没希望勾搭二奶了……所以,费老,你可千万别让我的这个希望也滑入无底深渊啊……” “混蛋,居然还有这种打算?” 马德信上的内容转折太快,罗欣的拳头开始“喀崩”作响。 “千万要把我老婆给劝住,别让她往火坑里跳……” “火坑?”这是什么话?罗欣心里的火气“蹭蹭”上冒,暗暗决定要去向某些刑吏讨教当代正宗的十大酷刑。 “如果来不及阻止,就让人追上去,告诉她,看能不能顺着宝日龙梅这条线去勾搭一下北京有影响力的女人……比如,孝庄、孔四贞之类——有她们在,就能影响舆论,只要她们能为睛姐说一两句话,以睛姐的那点儿小过错,康熙肯定不会降罪的,文武百官也绝对不敢乱放狗屁。另:我问过人了,苏嘛喇姑是孝庄的陪嫁丫头,属于康熙的祖母辈儿,所以,在康熙面前的面子还没那么大,就不用去找她了……” “……目前就想到这些,费老你再帮忙多想想。还有,于哥前两天传来口信,他和郎坦‘比武’(估计只能算得上是打架),受了伤,要回奉天养伤,让你帮忙在萨布素面前说两句好话……” “就这些了……最后,这封信千万别让我老婆看到——我们家……家庭暴力有点儿严重。” …… “信上都说什么了?”看到罗欣脸上阴睛不定,费老头在旁问道。 “……没什么,只是说有人皮痒!”罗欣一脸愠色地说道。 “皮痒?”费老头笑了笑,看来马德信上有话犯了罗欣的忌讳了,不过,这信可是给他的,所以,他还是伸出了手,向罗欣说道:“我看看。” “不用了……”罗欣把信藏在身后,她觉得马德的主意不错,好像没什么必要再问费老头了。 “不给看就算了,依我看,马德这小子派人追着你把信送过来,恐怕就是为了让你看的……”费老头笑着说道。 “这信是给我的?他犯贱呐?”罗欣置疑道,给自己看居然还这么写,难道马德这家伙真是皮痒了想挨揍? “犯贱?”费老头一怔,“那小子怎么了?” “没,没什么。”罗欣赶紧退后两步,让信和费老头之间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这才接着说道:“这信上还说于哥受了伤,要回奉天,让费老你帮忙在萨布素面前说两句好话,让他下个调令。……” “于中受伤了?还要回奉天?……”费老头明显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小子还真狠,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可真够行的!可他回来又能有什么用?……真是个混帐,这不是让人担心么?” “于哥这么大人了,应该有分寸的,费老你不必太担心……”罗欣上前两步,安慰费老头道。 “分寸分寸,我看你们这帮小子丫头就是没一个有分寸的,要不然,怎么会出这种事儿?……”费老头气道,突然伸手抓过罗欣手里的信,紧紧地捏在手里看了起来。 “费老……”没能抢回信纸,罗欣的脸再次热了起来,可是,费老头却没有理她。 …… “你和马德结婚了?”看完信,费老头扬起脸,朝罗欣问道。 “没,没呢……费老你别信那家伙在信上胡说八道。”罗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噢,我明白了,这信啊,就是给你看的……估计马德这小子是在向你求婚呢!”费老头说道。 “什么?这个混蛋,现在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这种事……”听了费老头的话,罗欣又急又气又稍有些羞意地说道。 “唉,求婚也就罢了,估计那小子是不敢在你面前说,才来这种曲线战略,他也够精的……不过,他这主意可实在是太馊了!”费老头摇头说道。 ***************** 下午还有一章! ***************** 第五十一章 吓人的谋略 “找孝庄、孔四贞?这小子还真当咱们是什么人物了不成?”费老头连连摇头道:“在这两位的眼里,咱们恐怕就是五只小蚂蚁,你说,人会为了蚂蚁的事情出头吗?” “不会吧,宝日龙梅怎么说也是个贵妃,而且还给康熙生了个儿子,怎么说也应该有这么个面子吧?”罗欣急道,难道马德这看上去可行性很高的主意竟然没用?她可不希望这样,她还是很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有些水平的。 “我让莫睛去北京找宝日龙梅,为的是让康熙能看在宝日龙梅的面子上对莫睛从轻发落,可是,找孝庄或者孔四贞出面求情,嘿嘿,那可就跟请出这大清朝的太上皇差不多了,你说,这世上谁能有这个脸子?宝日龙梅就算念及你们之间的情谊,帮你们说话,可她一个连娘家都没有的孤家寡人,能行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什么也不做了吗?”罗欣叫了起来,这费老头前怕狼后怕虎的,真是让她气坏了。 “……如果能找到一个有点儿实力的后台就好了,可惜啊,现在咱们连索额图也搭不上关系,还能去搭谁?”费老头没有怪罗欣对自己大呼小叫,她就是那脾气,他现在就是在心里怪索额图,自己一伙人招他惹他了,连“同宗”的关系都不管了,真是个没人性的家伙…… “后台?……温都尔汗行不行?”罗欣脑门出了一丝凉汗,刹时清爽无比。 “温都尔汗?那个蒙古汗王?……”费老头神情一振,可是,马上,他的表情再次低迷了下去,“不行啊,你们以前不是说过吗?这个温都尔汗想去见宝日龙梅,结果,宝日龙梅对他有怨气,没见呀……这蒙古人脾气都是又直又大,宝日龙梅没卖温都尔汗面子,这温都尔汗也未必会卖她这个外甥女儿面子啊,何况,莫睛更是跟他八杆子打不着……” “费老,你错了,温都尔汗可是一直想跟宝日龙梅套关系呢。” “有这回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科尔沁的那达慕大会呀,我在那儿见到温都尔汗了……”罗欣的心气儿来了,得意洋洋的把自己到科尔沁期间的事情给费老头描述了一遍,她还没说完,费老头就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好好好,欣欣啊,你这个舅舅认得可是太棒了,这下子可好了,就这样最好!……温都尔汗跟宝日龙梅只要和好,那可就是里应外合啊,咱们也能跟着沾光……欣欣啊,你能去北京了,咱们再合计合计,看看该怎么办。哈哈,康熙怎么也得在这个时候卖一个蒙古汗王的面子,宝日龙梅在外面有了这么一个后台,又在西蒙古有一定的影响力,那她在皇宫里的地位肯定会大大上涨,面子也肯定会更大,也用不着去求别人说情了……哼哼,只要过了这道坎儿,其他的,以后咱们再慢慢来就是了……唉,这下我可放心了!” “……”罗欣也是一脸喜气,怎么早没想起来利用一下温都尔汗这张牌呢?白挨了这费老头一顿训,真亏。 事情大有转机,费老头马上就动起了脑子,想着怎么利用这温都尔汗的名头,既不用刺激康熙和朝廷官员的某些敏感神经,又能帮莫睛一把,逃过这一劫。罗欣也在他的影响下渐渐地开始深入思考,想着到北京之后该如何行事,千万可别惹出什么事端来,免得到时候没救得了莫睛反把她又给陷进去了。不过想想如果能用温都尔汗的名义去的话,应当没几个人会主动招惹她了吧?…… 两个人讨论地越来越细,不过,神情却越来越轻松……哪怕费老头招惹的另一个麻烦的到来,也没能让这种轻松有所增加。 “费迪南,你这个老家伙给我出来,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 这个麻烦是奉天府尹,不,应该是原奉天府尹玉恒,这家伙是直接从府门闯进来的,边朝里闯还边大呼小叫,不过,他的叫嚣在见到罗欣之后就不得不极不情愿地消挺了下去,毕竟,官大一级尚且压死人,何况他跟罗欣之间差的还不止一级,所以,他只得捋袖打千,朝罗欣行了个礼:“下官玉恒,见过欣格格!” “原来是玉大人,你有事找我伯父?”看到玉恒朝自己见礼,罗欣问道。 有外人在场,她跟费老头就是侄女儿和伯父的关系。 “这个,下官有事想来‘请教’一下新任奉天府尹费大人……”玉恒咬着牙根说道。他很生气,他相信,要是他这几天生的气要是凑到一起的话,绝对能形成一股强暴的龙卷风。 他好恨这费老头! 正好好地当着奉天府尹,结果,莫名其妙地,一道圣旨下来,自己的位子上就换成费老头了,本以为既然如此,自己有可能高升,可是,事实呢?不仅没升官,连平调也调了个最差的,居然是去顺天府当差……那顺天府尹是人当的吗? 凭什么呀?凭什么要让他让出这奉天府尹的位子?这里多好,天高皇帝远,虽然说比不上江南繁华,可是,东北的那些特产宝贝什么的总也有不少,差不多都要经过这奉天再入关,每年弄他一笔丰厚的收入并不成问题,而且由于这里还是盛京所在地,朝廷每年还有补贴……可,可顺天府就在北京城啊!别说他在那么多大员面前根本就没份、也没资格去捞什么好处,就是连个屁他也不敢放啊…… 这也就算了,圣旨嘛,谁也不敢有违,大不了到时候入了京再打点一下,看能不能外放个肥缺。可这费老头,就是不让自己好过。本来嘛,奉天府尹是本是最高级别的文官,要负责接待俄国使臣,费老头又懂那俄语,也算得上是正好,可前几天这费老头跟那俄国使臣摆了一回脸色之后,就再也不去了见那些老毛子了,把事情往他手上一推就不出声了,连衙门事务也不交接一下,这让他怎么能走?这里可是奉天,不是普通的小府小县,没交接,他就还得暂代这奉天府尹,要不然,出了事谁也不好办。 可事情也总不能这么拖着,尤其是他还不懂俄语,那俄国使臣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偏偏他还一句也听不懂,这不急死人么?没办法,只好请佛出山,怕自己面子不够大,还特地请出了跟费老头关系最近有点儿改善的萨布素,可谁知道,这费老头成然还端起架子来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他听了萨布素传来的消息之后,就气冲冲地来找费老头兴师问罪了,谁知道,偏偏这时还来了个郡主……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玉大人,有什么事啊?还谈什么请教,这多见外。来来来,坐,有事咱们慢慢儿谈!”费老头无视玉恒满面怒容,笑呵呵地把他让到了座位上,还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 “费大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跟下官去办一下交接啊?”玉恒没理会费老头的殷勤,也不看旁边坐着的罗欣,一坐下就直奔正题,他可是不打算现去面对那些老毛子了。 “玉大人,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呢,我想请你帮个忙啊!……” “费大人,你没弄错吧?你找我帮忙?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事儿应该是反过来,我找您老人家帮忙才对吧?”玉恒气急而笑,没见过这费老头这么没料儿的…… “嘿嘿,玉大人,我知道你有气在身,其实啊,我也是,而且,绝对比你还有气!……”费老头笑道。 “哦?你费大人心里也有气?玉某人可没看出来,倒是觉得费大人最近气色不错,明明是越活越年轻了嘛……”玉恒讽刺道,要不是罗欣就坐在一边,他说不定就要啐这老家伙一口。 “玉大人,你忘了,我费迪南祖上可是跟这些老毛子有仇的……”费迪南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嗯?……”玉恒记起来了,按照当初这费迪南等人所交待的情况,他们五个人的祖上都是被俄国人给俘去的,而且还受了很多的苦……这么说来,这费老头不想跟那些老毛子见面倒也说得过去,反倒是自己让他去帮忙当通译是有点儿不近人情了?……有了这个明悟,玉恒的火气稍稍有所下降,可是,事情可不只这些,所以,他又说道:“费大人,就算你不愿意接待那些俄夷使者,可这衙门事务的交接总得办一办吧?” “那可不行!”费老头立即就拒绝道。 “为什么?费大人你可是皇上下旨亲封的奉天府尹,下官我可不敢长据此位……”时间紧,任务急,上京还有点点滴,玉恒心里也急着去北京打点,争取能早日弄个好位子,所以,万分不愿在这里再做无用功了。 “玉大人你听我说,”费老头挥手制止了玉恒可能的长篇大论,又说道:“我虽然跟俄人有仇,却也不是不分轻重,此次俄人使节来我大清,事关重大,我之所以对他们摆脸色,就是为了日后我朝廷跟他们谈判能占据一些有利条件……” “有这种事情?……费大人,你可别当我玉某人是傻子!”玉恒叫道。 “怎么会?来来来,玉大人,咱们去我的书房,我给你好好说一说……”费老头也不管玉恒愿不愿意,拉起他就向园外走。 …… 半个时辰之后,一直在花园里想着去北京之后该怎么说话,怎么待人处事的罗欣看到费老头一个人笑呵呵的又走了回来。 “玉恒走了?” “是啊,嘿嘿,现在我哪有闲空去接收什么奉天府?当然是让他帮我先好好代理一下了……”费老头说道。 “看这玉恒刚才那么大的火气,费老,你是怎么说服他的?”罗欣问道。 “嘿嘿,晓以大义而已……” “晓以大义?”罗欣笑了,“怎么个晓以大义法啊?” “这还不简单……指着地图一划拉,乱说一通就成了。”费老头笑道。 “不会吧?费老,你又想卖关子,是不是?”罗欣质问道。 “嘿嘿,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玉恒,这俄国人肯定是另有图谋,他只管扮他的白脸儿招待着就成了。”费老头说道。 “他们不是来做生意的吗?还有什么图谋?……” “丫头,你认为西伯利亚这么大的一片土地,想从这上面运输货物,得费多少时间,多少功夫,多大的劲儿?……那费要多罗说什么用马车拉?嘿嘿,一天走四百里,两个月就能从雅克萨拉到莫斯科?……哼哼,当我老头子没坐过马车?骗鬼去吧。” “他们是这么说的?这也太明显了吧,何况西伯利亚的道路情况也并不好……可是,睛姐应该早就知道的吧,以她的智力,怎么没指出来呢?”罗欣问道。 “哼,莫睛那丫头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她就算想到了也不会戳穿这费要多罗的……何况,依我看,货物从雅克萨运到莫斯科的时间要长于两个月,也未必会长太多,三四个月应该是可以的。……” “有那么快?” “丫头,你也看过这些老毛子绘的西伯利亚地图,能想到什么吗?”费老头朝罗欣问道。 “这……”罗欣蹙起眉头想了想,然后,对着费老头摇了摇头。 “丫头,你忘了,西伯利亚那可是河湖纵横啊……”费老头提醒了她一下。 “河湖纵横?”罗欣闭上眼睛想象着以前看过的西伯利亚地图…… …… 好一会儿之后,她跳了起来,“我明白了!” “怎么样?” “水运,陆运,交替而行,水运的量大,短途陆运的速度快,……他们可以在沿途设立中转站,以这种短途的接边运输代替长途运输,运输过程就几乎就可以毫不停歇,而、而且,……这些中转站,明着可以运送货物,可是,暗里,就相当于一个个的兵站…… 可恶,那就是说,在咱们跟俄国的北方边境上,他们就有了那么一串的屯兵处,只要一声号召,那肯定就是一只大军……再加上他们的运输能力,以及那些中转站的物资,短时间内,他们的这只大军就可以聚集到一处,而且还不缺后勤补给……他们就能从漫长边境线上的任意一处向我们发动进攻……他,他们……” 罗欣越说越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骇然和难以相信:“俄国人什么时候也有了这样的战略谋划了?” 第五十二章 新的包衣奴 “丫头,你想得太严重了。”费老头被罗欣的话吓了一跳,俄国人想打仗?他晃了晃脑袋,把这种在现阶段显得有些夸张的想法给驱除了出去。 “怎么,他们不是这么打算的吗?”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不过,应该不会吧,俄国历来的重心都是在欧洲部分,从来都是……” “真的?”罗欣好像有些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至少,目前应该是真的。”费老头肯定道,“何况要建立这么一条运输线,短时间是不可能的。” “……这个倒也是,”罗欣回过劲儿来了,伸手拍拍心脏,不好意思地对费老头笑了笑,“有点儿想过头了,自己吓自己……” “这没什么,只是,这事儿可不能朝外边乱说,不过,这俄国人的脾气还真是说不准,指不定他们在西边打完了,就想到咱们东边再来显摆一下呢……” “对对对,俄罗斯这个国家,根要不不能用理性来理解,用一般的标准也无法衡量……他们能发动十月革命,也能在短短几十年里建成世界超级大国称霸世界,又能什么都不顾地自动解体,他们呀,做什么都有可能让人无法料到……”罗欣叹道。 “是啊,不过,你能想到的事情康熙和他的手下肯定也能想得到的,他们对领土的得失更加敏感,康熙可不是那种吃了亏还不还手的人物,他能倾全国之力去打远在西部一带的葛尔丹,也未必不会为了一口气去跟俄罗斯再干一仗,何况,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能在这北边设立兵营的,可也不只他们俄国人。”费老头道。 “嗯,费老,既然你认为俄国人不会打过来,那为什么还对玉恒说他们别有用心?” “不这么说的话,那玉恒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走人……他可是想等着立功呢。”费老头道:“这俄国人啊,说得好听一点儿,自傲,说得难听一点儿呢,又自大,据那费要多罗的说法,他们刚刚在欧洲打了大胜仗,连想了几百年的出海口都弄到了……可以说,他们现在是气势正盛,如果不给他们头上来一盆凉水,反而还要好好地招待他们,他们还不把屁股翘到天上去?” “就为了这个?” “也不全是,其实啊,我怕的是这俄国人狮子大开口,不把自己当外人,那时候,别说莫睛的生意做不成,说不定还会被迁怒……所以,我这么做就是想传递给这些俄国人一个讯息,咱们并不是很把他们放在心上……这样一来,他们本就是为了打通贸易来的,而且好像还很急切的样子,等遇到比我还高阶的人物,他们自然也就会自觉一点儿……” “原来是这样……”罗欣点点头,颇以为然。 “好了,丫头,你也是大老远赶回来的,快去休息一下吧,别累着。”费老头又对罗欣说道。 “嗯!”罗欣应了一声,她确实也挺累了。 …… 之后的几天里,对老郑亲王府来说,很热闹。 先是罗欣在费老头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下,带着帮宝日龙梅传递她舅舅的消息的借口,离开奉天前往北京。而罗欣刚走没两天,莫睛八百里加急的报安家书也到了费老头手里,让费老头的心境大为安定。 紧接着,就是朝廷的公文到达奉天,要卸任的玉恒负责护送俄夷使者进京,顺便赴京上任,于是,费老头在公文到达的第二天,正式跟玉恒交接了一切事务,开始署理奉天府衙。 第三天,奉天提督萨布素拨出一千兵马,交由玉恒带领,护送费要多罗一行前往北京。当然,此时的费要多罗已经没有了刚刚到来的时候,跟莫睛聊天时的轻松,也不再认为他所面对的这个大清帝国会轻易的答应他们通商的请求。 因为,呆在奉天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见识到了清帝国“保守派”的顽固和自大,在他的意识里,这些保守派自认是“天朝上国”、“中央帝国”,瞧不起周围国家的人,认为别国的人来跟清帝国通商就是意图不轨,想对清帝国不利……而且,他还知道,这些保守派已经开始阻挠他去完成莫斯科交予的任务,甚至于,为了能够拥有足够的时间劝说清帝国那位比较开明的皇帝不接受通商的协议,这些人还使出各种手段,让他呆在距离清帝国首都几千里之外的城市里这么长时间。由此,他已经意识到,要想成功的完成这一次的任务,他必须好好地跟对面的保守势力斗一斗,而他成功的唯一希望,就是获取清帝国最高统治者康熙皇帝的好感。可是,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外国人,费要多罗的心里并不轻松。 而费要多罗走后没多久,“受伤”请调的于中也回到了奉天。 不过,当得知莫睛的事情只是虚惊一场,如今已经没事了之后,于中的表情很复杂,费老头当时正在奉天府衙熟悉各项事务,同时跟一些下级官员交流感情,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听留在府里的阿古达木说于中当时摸着一条断腿“黯然神伤”,好像还掉了眼泪,可是,当费老头再向于中问起的时,于中却对此坚决予以否认。 …… “在雅克萨呆的怎么样?”于中只是小腿骨骨折,据说是因为故意朝郎坦的棍子上来了个硬碰硬,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费老头也没有上面多费文章。 “马马虎虎吧!……我不懂军事,也不想打仗,所以呢,目前正在朝后勤方面发展,希望日后能远离战场,活得长久一点儿。” “这样也好,打仗是最难说的了,能不上就不上,咱们也不图那个……”费老头对于中的选择深以为然,对成长在和平年代的人来说,战争只能做为茶余饭后的调味品,一切都应该以安全为第一。 “唉,说起来,我也真够亏的,白白受了一回伤,还屁用没有……” “屁用没有?你小子恐怕正等着以后对莫睛表功呢吧?少跟我老头子来这套……”费老头不屑地看了于中一眼说道。 “嘿嘿……”虽然被费老头戳穿了心中所想,于中却也没有不好意思,干笑两声又说道:“费老,我难得回来,正好有件事想找你讨个主意。” “什么事儿?” “我想换个职位,说白了,我想当个文官……”于中又说道。 “当文官?” “是啊……,我跟马德那小子可不一样!他虽然名义上是宁古塔都统,可是,如今手里也没几个兵,说白了就是个大牢头,上战场打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我呢?雅克萨都统可是实掌兵权的官职,虽然说我现在还没那个权威,可是,这名头在啊。如果开打,我指不定就得上战场,那时候,刀光剑影,枪炮无眼的,万一有个好歹的,我可就连哭的地儿都没有了……” “是这话……可这不太好办啊!”费老头拈着刚蓄起来没多久的胡子,有些犯难的说道。 “我也知道不太好办,可是,费老您现在不是已经当上奉天府尹了吗?”于中笑嘻嘻的说道。 “当上奉天府尹又怎么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只要您费老伸伸手,到时候帮我捐个官位,这不就结了?”于中陪笑道。 “你想买官?” “嘿嘿,就是这个意思,费老,您可是我们的家长,大龙头,不能对我的情况坐视不管吧?” “……狗屁!歪门邪道,你还有理了?”费老头啐了于中一口,“这官是说捐就能捐的吗?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三品都统,再往上,就是二品,一品,这种官是能捐的到的?你什么时候听人说过有人能捐到道台以上的官职的?那就是一个四品官儿……你呀,也不知道多想一想,正蠢才!” “……嘿嘿,费老,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说的这个‘捐’,不是你说的那个‘捐’……”对费老头的训斥恍若未闻,于中面色依然不变。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说白了,一个字,‘贿’啊!”于中说道。 “行贿?……你小子怎么净是这些邪乎道?……不过,这个倒也不是不行,可是……”费老头轻轻挠着头皮,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们找谁去?你是归兵部管的,兵部就算调你的职,你也跑不出军官这一系来啊!而且能帮你调个文官的,除了康熙,就只有四个上书房大臣了,我可是听说了,索额图那老家伙正看我不顺眼呢,其他能说得上话的,咱们又都连不上线……何况康熙就要西征了,你一个都统,也算上一方大员,还是武将,可是这时候来个跳槽,转当文官,他会怎么想?一个‘不欲为国家效力’就能要了你的命。” “其实我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急,得慢慢来。”于中也说道:“本来我还想在雅克萨多等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可是,那朋春最近开始整训兵马,我就知道他是有仗要打,这个时候我是不能跑的,要是跑了,肯定就有大麻烦,这军法不认人啊!所以,我就是想走,也得等到康熙西征之后……” “你有这个认知就好……可这也是个麻烦,你如果上了战场,这后果可就难说了呀……” “不错!所以呢,我想一上战场就受伤……费老,你看这办法应该可以吧?” “受伤这招倒是可行……可就怕弄不好啊,你知道,打仗的时候,谁也分不清谁,要是有人看到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那可是死罪。……而且一旦上了战场,情况复杂,万一你还没来得及就……”费老头摇摇头,没说下去,不过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没错,我就是怕这个!”于中摸着自己的断腿说道:“就怕还来不及做假就发生什么事儿,所以,为了预防万一,费老,你得帮我想想办法才成。” “哪有那么多办法?什么事都有万一!再说了,我又没上过战场。”费老头皱着眉头,一脸苦相。 “那怎么办?我也不敢找那萨布素,那家伙对康熙忠心耿耿,还是一员猛将,要是知道我有这想法,准把我派到第一线去送死。”于中说道。 “这个咱们还是慢慢再想吧,反正时间还早,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说……”一时想不到办法逃过这次“兵灾”,费老头也只好这么说。 “唉,实在不行也只有用‘自伤’这一招了。噢,对了,费老,你得让家里人小心一下我带回来的那三个生人,那是郎坦向我赔礼,送给我的包衣奴,不过,这三个人我信不过……” “哦?那几个人是郎坦的探子?” “探子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包衣奴不是别种人,生杀都在我……我只是觉得他们的来历太诡异了!” “怎么呢?” “他们是日本人!” 第五十三章 一溜狠人 “日本人?” 听到于中的话之后,费老头先很是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醒过了神来,也没怎么在意,问了一下这几个小日本儿的来历,发现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就让于中把他们打发到乡下去种地去了……毕竟,不可能人人都像他们一样的。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除了为于中考虑逃脱兵役的事之外,过得也算比较轻松,于是,在这种轻松之下,身为官员,他们也开始关注起清廷的一些大事来。 康熙在北京接见了费要多罗,并在养心殿赐宴,之后,就是谈判开始。不过,这一次的谈判并不是在北京,而是选在了承德的避暑山庄,朝中各派大臣为了一个全权大臣的名额,差点儿挤破了头,不过,这个位子最终还是让索额图以经验丰富和跟费要多罗有“交情”为由弄上了手。 然而,就在人们以为索额图在经历了佟国维上台,慧妃祈福两件事之后,已经有所下降的影响力将会凭借这一次的中俄谈判再次上扬的时候,上任以来一直无所作为了佟国维终于动手朝索额图一党发难了。 索额图赴承德谈判,避暑山庄则由武丹带领善扑营守得铁桶似的,所有人等,没有康熙的命令,全部都禁止入内。佟国维就是利用这个机会,以上书房大臣的身份,全力将索额图一党的诸多干将,譬如:户部侍郎陈锡嘉、刑部侍郎伊桑阿等人给轰下了台,使得索额图在明珠失势之后,刚刚伸出没多久的触手几乎全部被斩断。而佟国维的这一举动,立刻就让朝中诸大臣认识到了他的厉害,明珠的余部还有其他很多望风使舵的大臣,纷纷投向了佟家的阵营,一时之间,大清国的朝廷上,佟国维党代替了明珠党的地位,成为了能跟索额图相抗衡的一股势力。 而等到索额图结束谈判,志得意满的回到北京,发现自己的势力居然被人趁机给崩去一部之后,顿时大怒,立即便挟立功之威朝佟国维发难,可是,由于康熙有意无意的阻挠,他的行动并没有获得什么实际的战果,反倒是佟国维因为早就蓄势以待,趁着索额图勿忙发动之机没来得及考虑全盘情况,又捞到了几个大的好处,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也是大增。 于是,经过这两场“战役”,佟国维终于确立了他在清廷的地位,也让人见识到了他的厉害。 而与此同时,因为他与索额图的争权夺力,上书房大臣中的另外两个人,几乎被人们自动给忽略了,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人也有着宰相的身份,对康熙,也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皇上,事情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不能再让索佟二人这么斗下去了,否则,就要损耗朝廷的元气了!……” 站在康熙的龙案前,高士奇直言不讳地对康熙说道。 “这事朕知道,你看看这个……” 对高士奇的谏言,康熙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拿出了一道黄封奏折,递了过去,这时的上书房只有两个人,所以,他不能找人代劳了。 高士奇恭恭敬敬地接过奏折,翻开一看,面上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喜。 “高士奇你看出了什么?”康熙看到高士奇的脸色,笑问道。 “皇上,索额图这份告病的奏折可真是及时啊,不过,这可不像是他索老三的脾气,后面肯定有人给他支招!”高士奇笑道。 “没错!他索额图一向是蛮横惯的人物,从来没有向人服过软,这一次居然会想到告病不朝,绝不是怕了佟国维,而是想看看朕对他们的态度。”康熙道。 “那皇上打算怎么做?” “哼,索额图告病,佟国维肯定会想着趁势再夺几城,可惜啊,朕不能容他们再闹下去,现在已经够了,朝廷上不能有人独大,索额图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佟国维也应该懂事一点儿了!”康熙漫不经心地说道,仿佛当朝两大宰相争权夺利的行为在他眼时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皇上!”就在高士奇想再说几句的时候,上书房外传来了焦急的呼声。 “皇上,是廷玉。”高士奇听出了来者的声音。 “皇上,急报,十万火急……”高士奇话音刚落,张廷玉就已经冲进了上书房,怀里的两个被黄绸紧紧包住的小箱子也放到了康熙的龙案上,高士奇侧目望去,一个箱子外面的黄绸上居然还有八个血字:“生死攸关,十万火急!” 密折专奏! 居然还写有血字! 任何人都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狼(目覃)!飞扬古!” 康熙的牙根里崩出了两个人的名字!……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上书房弥漫起来。 这是康熙的两个亲信大将。 狼(目覃),带兵七万镇守于科尔沁;飞扬古,抚远大将军,麾下精兵十万! 而此时两个人的密折专奏却在同一时间到达了京城! 这代表了什么? 康熙先前只给两个人布置了一个任务,那就是……监视葛尔丹! “哧啦……”康熙狠狠的把黄绸撕开,然后,取出了箱子里的奏折。 …… 良久,他的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狗贼!” “皇上,到底怎么了?”高士奇急问道,在他旁边,张廷玉也没有了往日的沉静,密折密折,就是要的一个密字,可是,如今这密折外面居然写了血字,就算是通过专人直接送来,没有几个人知道,也足够让任何一个人心头激荡不安了。 “你们自己看!”康熙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恢复了平静,然后,把两个奏折交给了高士奇。 …… “葛尔丹出兵了?”刚看了一眼,高士奇就惊呼出声。 “没错,……这一次,葛尔丹纠集全部兵马,总共十五万之众,已经在准备朝乌兰布通进发!”康熙的面色十分凝重。 “十五万人?” 一直信奉默不作声原则的张廷玉也被康熙话里的内容给吓了一跳,十五万人?葛尔丹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这怎么可能?太惊人了!整个清廷,上上下下从来都没有人想到,所有人都只是认为葛尔丹再强也不过就是数万兵马罢了,毕竟,就连人数较多的东蒙古,想凑齐十万兵马也要下狠劲儿才行,何况人口更少的西蒙古。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想象,而且,是坏得超出想象。 “葛尔丹哪来这么多人?就算他征服了喀尔喀蒙古三部,可据秀主儿说过,这三部人马被他杀了一大半儿,其他的也大都逃到了漠南蒙古,被朝廷收留,他不可能凑出这么多兵马!……皇上,这是不是葛尔丹在故布疑阵?”有些难以置信眼前的事实,高士奇叫道。 “飞扬古精通军事,狼(目覃)为人慎重,如果没有确切的情报,他们是不会奏报给朕知道的……这个可恶的葛尔丹,居然把实力隐藏的如此之好!”康熙咬牙恨道。 “葛尔丹的实力本就强大,如今又占据天山南北二麓,攻克喀尔喀蒙古三部,将漠西蒙古、漠北蒙古尽握手中,说他能凑出十五万兵马,确实有可能,看来,我们大家都被他给骗了……只拿几万兵马来糊弄我们,我们只以为他狂妄,现在看来,是他有本事啊!……居然能用几万人就把漠北蒙古打下来,这等人物,确实有资格嚣张狂妄!……”张廷玉阴着一张几乎就要结冰的脸,森然道。 “皇上,看来咱们也不能干等着了,虽然葛尔丹的兵力超出预计,可是,他既然来了,咱们也不能让他舒舒服服的,乌兰布通距京城不过七百多里,绝不能让他过了那里……至少,也要把他击退才行!”高士奇道。 “击退?哼,高士奇你也太高看葛尔丹了!鱼儿既然已经上钩,就不能再放他回归大海,他葛尔丹既然来了,朕就不会再容他回去。要不然,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消除这个心头大患。”康熙发狠道:“他葛尔丹既然能凑出十五万兵马,朕就能拿出五十万!朕倒要瞧瞧,他到底有多少实力跟我大清斗!” “可是,皇上,十五万兵马,蒙古铁骑又善长一击不中,远飚千里,我军能把他们困住吗?而且葛尔丹已经聚集兵马,我们虽然早有准备,然而,调令就算下达,诸军集结也要时间,恐怕比不上葛尔丹蒙古铁骑的速度啊!”高士奇明白康熙的意思,可是,蒙古铁骑多年来的威名依然让他有些难以跟康熙一样有信心。 “朕知道!”康熙沉着脸,伸手拿起案上的一张空白圣旨开始奋笔疾书,“高士奇,你去传令,着恭亲王常宁立即出发赶赴奉天,向萨布素调五千精兵,理藩院尚书阿尔尼不是正在按抚向朝廷请求庇护的喀尔喀败军么?让常宁去跟他会合,召集那些族破家亡的军士,先行出发,前往阻拦葛尔丹,告诉他们,不许跟葛尔丹交战,若葛尔丹来攻,只需与其周旋……只要让葛尔丹感到威胁,不敢全力行军便可!朕要的是时间。” “臣遵旨!”高士奇接过康熙没来得及盖上御玺,只是盖了康熙“体元主人”私印的圣旨,转身就走。 “张廷玉!” “臣在!” “你传朕的口谕,宣康亲王杰书、安亲王岳乐、裕亲王福全,索额图,佟国维五人立即入宫议事!” “遵旨!” 跟高士奇一样,张廷玉也是转身即走。 康亲王杰书,三藩之乱时,率军平定浙江福建二省,功勋甚巨;安亲王岳乐,三藩之乱时平定江西,尔后乘胜带兵进入湖南,拦住了当时吴三桂部的疯狂进攻,裕亲王福全当时就是他的部将;本来还有一个大将军图海,可是已经病逝。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杰书是康熙的六叔,安亲王岳乐是清初的改革派,顺治、康熙改革的铁杆支持者,掌宗人府印,他的女儿曾被孝庄收养,被封为和硕柔嘉公主,跟康熙情同手足;裕亲王福全,顺治的次子,康熙的二哥;恭亲王常宁,顺治第五子,康熙的小弟;索额图、佟国维,都是满人,而且,还是皇亲国戚。 ……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康熙还是只信得过自己人! 高士奇和张廷玉都知道,所以,他们什么也没有表示,虽然能够列席即将开场的这次事关清廷国运的会议,可是,他们只不过是汉臣首辅而已,能影响的,不是军事,只能是其他,这一点,他们的心里都明白…… 第五十四章 有变 葛尔丹突然出兵的事情在康熙和清廷的全力隐瞒之下,一开始并没有造成什么重大的影响,不过,那只是对普通人而已,康熙本来已经布置了将近三十万大军等待葛尔丹,而葛尔丹出乎意料的强大却让他不得不马上再次征调兵马。于是,这件事终于还是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传开了。 人心惶惶! 不过,最早知道这件事的奉天城内,却有一户人家对葛尔丹的强大毫无半点害怕,反而是感到庆幸无比。 这当然是老郑亲王府里的一干人等了。 恭亲王常宁来奉天调兵,负责安排粮秣的就是费老头这个奉天府尹,他自然在第一时间之内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然后,无视于康熙不许泄密的严令,把这事告知了家里人。 对此,于中欢呼不已,要不是葛尔丹远在千里之外,他恐怕就要当场抱住那个人狂亲猛吻了!同样的,已经回到奉天的莫睛和罗欣也对此雀跃不已,自己人不用出战,她们也是很高兴的。 至于葛尔丹的实力太强,几个人完全没有往心里去,他们对康熙有着无比的信心。 …… 然而,几个人高兴了还没有几天,接连就有三个坏消息传了回来。 恭亲王常宁与理藩院尚书阿尔尼会合后,兵分两路,意图从左右两则袭扰葛尔丹大军,以阻挠其行进。 当时,常宁带领的是五千满洲精骑和部分科尔沁骑兵,阿尔尼率领的则是因为被葛尔丹灭族而不得不南下向清廷请求庇护的喀尔喀蒙古败军一万余人! 可是,这两路大军共同两万余人,先后被葛尔丹迅速消灭。 先是阿尔尼,他带军进至乌尔会河,遇到葛尔丹亲率的部队约三千人,结果,阿尔尼贪功心切,挥军与战。而葛尔丹面对三倍于己的敌军,并不慌张,只是佯装败退,并于途中留下金帛等物。阿尔尼所率的喀尔喀兵马,纪律性极差,看到这些东西,立即开始争抢,致使军形大乱,结果,趁此时机,葛尔丹回军一击,阿尔尼兵败身死! 接着,常宁部与葛尔丹军遭遇,两军战于乌珠穆沁,常宁兵力不足,且战且走,可是,最终未能逃得过葛尔丹百战之军的追击,结果与阿尔尼一样,全军覆没,常宁则是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而经过这两场战斗之后,葛尔丹军士气大振,乘胜出击,进至乌兰布通,在萨里克河北岸,依山傍水,设立大营,威压中原。此时,他距北京已经不足六百里。 一时间,清朝举国震动,京师戒严! ********* “这葛尔丹,果然有本事,居然能打到只距离北京六百里的地方,他可真行!……”在奉天,面对葛尔丹咄咄逼人的强大态势,于中只是无所谓地稍稍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言语之中竟然还有一些惋惜。 “那是当然,人家怎么说也是一方之霸,当然比你这卖西瓜的行的多!”莫睛坐在于中身后,替他揉着肩膀,听到这话,毫不客气的讥笑道。 “喂喂喂,我说莫睛,你可不能这么说,怎么说,我也是你的老公啊……而且,你别看葛尔丹他在那里蹦达的那么欢,改天他就得拉清丹,这就是宿命,他没跑儿!所以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我这卖瓜的吧,哈哈哈……唉哟,轻点儿,老婆!” “你们两个是不是太过份了一点儿,知道收敛一点儿好不好?要亲热呢,就回自己院子里去,别在本小姐面前耍花枪……知不知道?”罗欣坐在两人对面,手里拿着一根柳条,对两人指指点点。 “欣欣,你不是瞧着眼热吧?那你赶快回宁古塔去欺负马德那小子去,这样不就行了?”于中乐呵呵地说道,身上有伤,不用打仗,又有美人在侧陪伴,他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 “哼,你们这对……费老!”罗欣正想反唇相讥,转眼看到费老头出现在院子里,便撇下两人,迎了上去。 “费老,怎么样?萨布素调了多少兵马啊?” 葛尔丹的强势不仅令到北京直隶一带开始戒严,就连奉天也是形势紧张,萨布素身为奉天提督,自然是急着抽调各处兵马,以防葛尔丹东袭,毕竟,满洲是清朝的根基之地,不容有失。而费老头身为奉天府尹,帮忙替军队准备后勤物资自然也是义不容辞。 “费要多罗那些人已经走了吗?”虽然听到了于中的问话,可费老头却没有回答,只是朝莫睛问道。 “走了,本来他们还想跟我们一起回奉天的,可是,听说葛尔丹来了,勿忙就北上了,想取道西伯利亚回国!”莫睛看到费老头的脸色有点儿凝重,不赶迟疑,连忙回答道。 “哦?……这下可麻烦了!”费老头沉着脸吐出了这么一句。 “麻烦?怎么了?”罗欣追问道。 “那个恭亲王常宁已经逃回了奉天,根据他的话,葛尔丹的军中出现了大批的火器,而且,从他带回来的那杆鸟枪来看,跟雅克萨之战中所缴获的俄国火统是同一种货色!” “什么?”莫睛与诸人互视了一眼,心情顿时沉入谷底。俄国人要是真的把火枪卖给了葛尔丹,那先前的谈判是什么意思?转移清廷的注意力?如果是真的,那身为这场谈判始作俑者的莫睛,岂不是死定了? “而且,由于葛尔丹的实力超出预计,萨布素正拼命抽调所有可能的兵马,我看了名单,马德也在其中!” “……”又是一记重击! 本以为于中受伤,马德不过是个没有多少兵权的“牢头”,都可以不必参战,躲过那命不由己的阵仗,可现在……四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捉摸的可怕。 “我们怎么办?”终于,还是于中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按照康熙目前的布置,抚远将军飞扬古驻军古北口,挡住了葛尔丹的西进路线;裕亲王福全正领十万大军北上,布置防线以阻挡葛尔丹的南下;萨布素就是这第三条的东部防线,兵力最少……开打还要有一阵子,咱们也得趁这个空好好估算一下,只是,这办法不好想啊!”费老头叹道。 “开打还要一阵子!”于中听到这句话之后苦笑,本以为葛尔丹会急攻猛打,清廷在康熙的布置下也会立即反击,可是……他的伤虽然还没好,却也差不多了…… *********** 就在费老头诸人为自己的命运前途困惑不安,苦思解决之法的同时,在北京,也有一群人正处在同一处境,当然,这些人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命运,也是为了整个清朝的命运。 上书房太小,康熙在养心殿召开了这次御前会议。 “朕决定御驾亲征!” 一上来,康熙就朝等候了他老半天的文武大臣扔了一个重磅炸弹。 此时站在大殿御案前两则的不再只有几个重料儿满臣和几个宰相,有点儿地位的官员,无论满汉都来了,所以,康熙想要御驾亲征的话,立即就在殿中激起了一片涟漪。 “皇上!”康熙话音刚落,索额图就急忙站了出来:“皇上,沙场征战非同小可,您是万金之体,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奴才请您收回成命!” “是啊,皇上,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何况皇上您是万乘之尊,还请三思啊!”索额图说完,直隶总督李光地也急急地出面说道。 “哼,朕是那种坐在屋檐之下还怕砖瓦砸头的胆小鬼么?何况朕熟读兵书战策,也曾指挥各路大军剿灭三藩,难不成会连他一个小小的葛尔丹也对付不了?何况,康亲王与安亲王都已年迈,朕若不出,何人能够统率大军?”康熙对李光地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意思是家中积累千金的富人,坐卧不靠近堂屋,怕被屋瓦掉下来砸着,李光地的本意是说康熙身份尊贵,不宜冒险出征,可康熙却引出了这话的另一层意思,让李光地不敢再说。 “皇上,刚刚征召的各部八旗兵、绿营兵、汉军旗营的将士正在朝京师汇集,就算您要御驾亲征,也要等得各部兵马齐集之后方可,要不然,臣等就算是死,也万万不敢放您出京……”高士奇跪倒在大殿之上,朝着康熙叩首道。他的这一番话和表现,让所有大臣都看得眼热嫉妒不已,康熙亲征的心意已决,这一点是所有人都看出来的,虽然众大臣大多都有意反对,可是,连李光地这种康熙的亲信大臣都被骂了一通,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该劝说了。高士奇却拐弯抹角,让康熙多带些兵马再走,既表忠心,又不触霉头,当真是攻防两便,十分的了不得。 “皇上,高士奇所言甚是,奴才愿先领一部兵马出行,为皇上扫清道途!” 不想让高士奇专美于前,索额图再次站了出来。 “你?”康熙看了一眼索额图,眼中有些诧异。 “皇上,您忘了?平三藩时,奴才也曾跟随康亲王征伐浙闽,如今,奴才愿再为皇上效死!”索额图挺直了身板,傲视群臣!如今清廷之中能打仗的人不是老了不能带兵,就是都已经被派了出去,剩下的大多是文人,确实没有别的人能比他更加合适带兵的了,佟国维虽然是步军统领出身,可那不过就是相当于北京的公安局长而已,哪里能带领大军?自然也是没法跟他争。 “索额图你能有此心,朕心甚慰,不过,先带兵出发就不必了!阿尔尼和常宁兵败,葛尔丹来得太快,如今已是近在咫尺,天下也已震动,朕若是再不出兵平叛,必然会有人趁机作乱!所以,朕决定,不再等后续兵马,大军即日出征!”康熙说道。清朝在中原的统治基础从来都不是十分稳固,几乎每一朝都有人起义造反,康熙前期有一个钟三郎教在北京作乱,虽然灭了,可是,还有一个天地会在民间闹腾,虽然现阶段不成什么大器,可是如果北疆持续有事,损耗国家实力,那么,小疾就有可能成为大病。 (雍正时因为其性格刻薄,天下反对之声不断;乾隆时有大小金川两次叛乱,耗银近亿两,官兵死以数万计,又有大小和卓之叛,晚期还有白莲教起义;嘉庆时,天理教攻入紫禁城;道光往下,就不用说了……) “皇上,您执意御驾亲征,臣无话可说,可是,若有人趁您出征之时散播谣言,那时,民心若乱,臣等该当如何?”陈廷敬想了想,也出言奏道。 “是啊,皇上,您若亲征,京师之地,何人镇守?国家政务,何人署理?”佟国维紧接着又问道。他谈文不行,论武也不行,虽然有些干才,气魄也不小,可是,总跟不上人家的思维,实在是有些难受,现在好不容易捞到了说话的机会,当然是立即出班。 “朕亲征之时,由太子监国,国家政务,皆交由太子处理,佟国维你也留守京师,要好好扶助太子;若有重大事件不能决定,可飞马报与朕知……” “至于朕亲征之时,民心浮动,朕也已有了解决之法!” “第一,朕要下旨大赦天下!” “第二,朕要下诏:从今往后,我大清……永不加赋!” 第五十五章 铁壁合围 诏书! 历代王朝诏敕文书中最为重要的一种。用于重大典礼(如建国号、皇帝即位、改元、立后、建储等);重大政治兴革(对社会有重要影响的政策、措施出台);重大征伐;重大诛罚;重要对外文书等途;而且诏书上的内容都需要布告全国,“咸使闻知”者。 康熙决定以诏书的形式将永不加赋的命令颁布出去,说明,他是要将这做为一条国策定立下来。 也就是说,他的后世子孙,如果不想承担不孝的名头,就必须永远遵守这一条。 文武百官对此都表示反对! 没错,确实是集体反对。如果不能加赋,那么,日后国家出了事情,要用钱粮了,偏偏国库又缺钱,怎么办? 可是,康熙对此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坚持,这条命令,终于还是确定下来了。 并且,很快就公布了出去。 之后,康熙又跟百官商讨了一些其他的相关事宜,决定在三天之后,于五凤楼阅军,出兵征讨葛尔丹。 ****** 康熙三十二年九月,秋风初起。 京城午门之外,肃立着五万名铁甲精兵,艳阳高照之下,一动不动! 在这五万精兵所组成的五个巨大方阵外围,是不可计数的京城百姓!大赦天下,接着就是永不加赋,连续的狂喜已经让这些百姓在心灵的最深处把康熙捧上了“圣君”的位置,直可以与三皇五帝相比肩了。这么一位“圣明”的皇帝要出征葛尔丹那不服王化的叛贼,身受圣恩的他们当然要拖家带口来看一看,为这位圣君壮壮声威。 午门一侧,年仅十几岁的皇太子胤礽也顶着高高的太阳老老实实的站着,在他身后,是负责留守京师的张廷玉和佟国维,而在这两位上书房大臣身后,就是所有留京的王公大臣和文武百官。 所有人,都在恭候着康熙。 …… 午时一到,钟鼓齐鸣,礼袍轰响! 旌旗招展之后,羽林军列成方队从午门内威风而出…… 康熙就要出来了! 五万铁甲将士首先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太子跪倒在地,他身后的所有官员跪倒在地,所以百姓跪倒在地…… 康熙身穿明黄缎绣平金龙云纹大阅甲,大红披风,骑着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从午门内缓缓而出,在他身后,是紧紧跟随着的侍卫统领武丹,武丹之后,是随军出征的大阿哥胤禔,再之后,是身着戎装,腰佩宝剑,奉命随军出征的索额图和高士奇两大宰相,而在这两人身后,是随军的满汉大臣,索额图身后是满,高士奇身后是汉,泾渭分明。 下马,登上五凤楼,康熙面对楼下的官军百姓,募地抽出宝剑,直指苍穹,“将士们,我大清的臣民们,葛尔丹贼子吞并蒙古,南侵中原,妄图毁我华夏社稷,害我黎民百姓,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剿灭逆贼,复我一统!” 五万精兵训练有素,康熙话音刚落,山呼之声便已震憾全场。 “说得好!剿灭逆贼,复我一统,我华夏大地,容不得他葛尔丹猖狂。今日,朕就带大军出征,此战,不灭葛尔丹,朕誓不还朝!” “不灭逆贼,誓不还朝!” …… 明黄的龙旗缓缓升起,五万将士都分到了一个盛满了御酒的大海碗,皇太子胤礽也端着一杯酒跪倒在康熙面前,“儿臣愿皇阿玛满饮此杯,祝大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好,胤礽,你这杯酒朕喝了!你留守京师,责任重大,凡事要好生在意,不可任性,若有重大事件难以取决,可命人快马送至我大营之中,还有,要记得读书,知道了吗?” “请皇阿玛放心,儿臣定然不负皇阿玛之命!” “嗯!”康熙接过酒杯,面向楼下一饮而尽,接着,五万将士也同时将酒一干而尽。 “对了,高士奇……”康熙注视着下面的将士将五万个大海碗砸了个稀八烂,突然又朝高士奇叫了一声。 “皇上有何吩吩?” “明珠有罪之身,今日没来参加阅军之礼,你去传旨,让他随军出征!” “呃?……是,臣马上就去!” 康熙怎么突然想到了明珠?文武百官一时都没想明白,可是,高士奇却心里门清儿。明珠是大阿哥的舅舅,一直想为大阿哥谋取储君之位,虽然已经罢官,可是在朝中仍然有一定的影响力,尤其是慧妃祈福事件之后,影响力更是有所回升;而留守的佟国维又跟索额图是对头,若是两人趁康熙不在的时候联合起来对太子不利,那太子可就有的受了,说不定真的会犯什么大错,让人抓到把柄也不一定,所以,康熙把手段极高的明珠带走了,佟国维就很难乱来了,毕竟,在京师说话算话的还是太子。 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康熙还惦记着*与阿哥党的争斗,高士奇暗暗对康熙的帝王心术感到一了心冷,原本有些淡忘的疾流勇退之心也再次开始泛上了他的心头。 然而,高士奇仍然有没能想到的东西! 听到康熙的命令之后,跟佟国维一起负责留守的上书房汉大臣张廷玉,暗暗摸了一下紧紧包在身上的一件硬物,也是起了一手的汗。他身上这件东西,叫做“金批令箭”,有代天调兵之权,他的任务,就是一旦发现京城有什么不对的情况,凭此令箭,调动留在京城的皇帝亲军善扑营以及九门提督处的剩余兵马,将一切消弥于无形。虽然这些兵马不过数千,可是,在京城兵马已经大多随康熙出征的情况下,这些兵马已经足够对付任何突发qing况了。 两位汉相都在走神,康熙却已经大声下令:“全军出发!” 龙旗飘荡,鼓乐高奏,康熙疾步走下五凤楼,翻身上马,率领着五万御前精锐,浩浩荡荡地出京了。 ********** 急速出兵,并且是御驾亲征,这两点都显示着康熙剿灭葛尔丹的决心!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皇帝,终究不是真正的天子骄子。 他病了! 大军刚刚到达承德附近的隆化,一场急病就让康熙不得不驻足调养。 “可恶,朕绝饶不了他葛尔丹!” 康熙的病来得急,随军太医诊断之后,死命阻拦他继续行军,并且指明,现在只是小病,偶感风寒之类而已,可是,如果他继续坚持,一路行军颠簸,难得休养,病势将难以去根儿,而且与葛尔丹的战争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那时天气将会越来越冷,北方尤其冷得厉害,到那时,再休养也来不及了。 对此,康熙气得暴跳如雷,可是,他正值壮年,当然不想在后半辈子陪着药罐子过活,所以,只得停下休养。 而此时裕亲王福全却又派人传来十万火急的军报,奏明葛尔丹拒萨里克河而守,在北岸摆出了一座骆驼城,引诱他前去攻击,结果,他屡攻不下,大军伤亡惨重,恐怕难以抵挡葛尔丹接下来的反攻,所以,希望康熙能尽快驰援。 接到奏报之后,康熙气上加气,大骂福全无能,可是,却也只得急忙派索额图和国舅佟国纲二人领御营主力前往助阵,同时,派人飞马命西路抚远大将军飞扬古火速率军东进,尽快与福全大军汇合,以完成对葛尔丹的两面包抄,并赐飞扬古尚方宝剑,命其到时负责统调中西两路大军…… *********** 康熙很急,而在他的对面,看似占据优势的葛尔丹,却更加的急。 事实上,葛尔丹并不是一般的割据势力,如果硬要说好话,甚至也能说他是一个具有雄才大略的人物!虽然他遇到了康熙。 葛尔丹本是家中次子,他的兄长僧格继承了准葛尔的汗位之后不久就被反叛势力所杀,那时他还在拉萨给人“熬茶”,听到消息之后,立即就向青海和硕特部的固始汗借兵,突袭而回,平定了叛乱,并且得到汗位。之后,他东砍西杀,首先统一了新疆及中亚的部分地区,他的军队最远时甚至到达过黑海之畔。 可是,身为蒙古人,一种传自血脉的征服东方,征服中原的情节让他在一统西蒙古之后,终于挥师东进! 在他的信念里,既然满清能够占据中原,那么,身为曾经几乎是整个世界的主人的蒙古人,就更加有理由占据整个中国。虽然开始的时候他向康熙称臣,可是,他从来不认为准葛尔是满清帝国的一部分,因为当他们西蒙古人统治天山南北时,野蛮的女真人还在长白山里以打猎为生呢。凭什么准葛尔人要受满人的统治?凭什么满清能够取明而代之,准葛尔人就不行?(部分内容摘自《从另一个角度看葛尔丹》) 所以,他先后平定了喀尔喀蒙古三部,将漠北蒙古尽握手中,并且,远交近攻,与东蒙古诸王公大套交情,以为日后而图…… 然而,他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已经占据了中国的满清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这个满清还得到了实力强劲的东蒙古的支持! 他之所以敢聚集大军一直进军到乌兰布通,威逼满清的心脏北京,本就是因为科尔沁的卓索图表示愿意唯他马首是瞻,再创蒙古人的辉煌,并且,在他到来的时候,为了以示诚心,卓索图甚至还联合其他实力强大的东蒙古汗王将康熙亲信狼(目覃)驻扎在喀左的七万雄兵包围。 可是,现在他也知道了,那不过是一个大大的骗局。 他本以为暗中聚齐兵马,疾袭至乌兰布通会让满清朝野乱成一团,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可是,就在他连续打败两路来阻拦他前进的军队,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的时候,西方,飞扬古的十万大军已经开拔而来;南方,是福全的十万大军,甚至还有后来的康熙御营;东面,奉天提督萨布素正整合满洲兵马;北面,他的大后方,东蒙古大军与狼(目覃)共十数万蒙古勇士已经斩断了他的粮道和后退路线。 这就尤如四面铜墙铁壁,将他的十五万大军紧紧的围在了中间! 这种情形,用一句中原汉人的话来说,叫做“瓮中捉鳖”! 第五十六章 飞扬古 “我真的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勾结葛尔丹……我是使节,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这不合规矩……” 清廷对葛尔丹四面合围,誓要将其剿灭于乌兰布通,而在此时,某位可怜的外国人却正在哭丧着脸,带着一头发黄的狗尾巴草,站在柴房里不住的大吵大闹。 由于葛尔丹的军队中出现了大量的火器,而且这些火器都跟俄国军队的制式火器一模一样,所以,费要多罗一行虽然很快就离开了奉天,可是,由于害怕再被这件事情牵连,莫睛一伙便向萨布素请求,派出最好的骑士,飞马传讯给正从黑龙江南下的朋春以及吉林将军苏努,要他们将费要多罗一伙人再拦截回来,这个要求,由于得到了兵败而回的恭亲王常宁的大力支持而得以迅速实施,并且,很快就有了结果。 因为费要多罗一行都是老外,又是顺着大路而行,目标明显,很快,就跟接到命令的吉林将军苏努撞了个正着。这个吉林将军苏努,作战勇猛,性格暴躁,接到萨布素的命令之后,自然要按军令把费要多罗一行给带回奉天,可是,费要多罗想回俄罗斯,不愿意再回奉天,而且,由于萨布素给苏努的命令中,没有说明事情的原由,所以,苏努也实在找不出带费要多罗回去的理由,这就陷入了一个僵局,费要多罗觉的苏努的行为属于蛮横无礼,所以,气势就有些上来,虽然言语不通,可是,他的表现终于还是惹恼了这位吉林将军,最后,苏努一发火,就把这家伙给“请”回了奉天,而且,在这个“请”的过程中也实在是谈不上什么礼貌…… 而费要多罗一伙人被抓回来之后,由于萨布素正急着调兵遣将,恭亲王常宁也急吼吼的要报仇雪恨,竟一时忘了这事儿,苏努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属于有仗打就撒欢的那种人,一接到军令就投入了进去,也忘了禀报,他的手下没办法,就暂时把费要多罗扔进了军营里的柴房,并看管起来。 直到有一天,朋春也率黑龙江的军队到达,负责安排后勤的费老头想起了这事儿,左看右看两只军队都没带过人来,便急切的追问起来,苏努这才想起,费要多罗一伙还在自己手里呢,找手下问,才知道人一直关在柴房里。 而得到消息之后,最急着想见费要多罗的,却不是费老头等人,反而是兵败逃亡到奉天的恭亲王常宁。这位亲王殿下一直认为自己兵败是葛尔丹手中的俄国火器所致,所以,一听人已经被逮到了,马上就带着费老头这个翻译气势汹汹地朝苏努军营的柴房杀了过来。 “姓费的,本王问你,如果你们没跟葛尔丹勾结,那他手里的火器又是哪里来的?而且跟你们使的火器还是一样的,这些,你怎么给本王解释?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待,要不然,本王可就不客气了!”常宁虽然是康熙的亲弟弟,可是,一仗把上万人都打没了,而且这些人不是出自满洲的精锐,就是科尔沁借调的兵马,都是他们亲戚的手下,所以,日后论起功过,他肯定保不住头上的亲王爵位,说不定还要被康熙降罪,因此,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只是没处发泄,如今看到了费要多罗,虽然还没有动手,可是,旁边的费老头却也觉得快了。 “王爷,怎么说这费要多罗也是俄夷使者,而且在其国之中地位也不低,就算要问话,也要得到皇上的命令,若是我们私自对其刑讯……日后让那些御使们知道了,参上一本,说咱们‘有失国体’,可不妙啊!……”本来费老头一伙打的主意是让萨布素把费要多罗一行拦回来就行了,毕竟如果莫睛真的私通俄国,就不会明知葛尔丹手里的俄制火器已经曝光还要让身为候爵,在俄国地位并不低的费要多罗回来接受盘查,那样岂不是自绝于俄罗斯?而且还有可能让费要多罗把她给供出来。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苏努居然会对俄国人“施暴”,这下,事情可就难办了,扣押并且如此“虐待”他国使节,这问题实在太大,费老头想来想去,只有先安抚一下费要多罗再说,而要安抚俄国人,就必须先把目前恨俄国人恨到骨子里的常宁给劝住。 “请示皇上?”常宁也不是笨人,要不然康熙也不会在听到葛尔丹出兵的消息之后第一批想到他,费老头这么一说他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可是,他真的是十分有气。要知道,就算是皇帝的亲兄弟,想弄个亲王的帽子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那表面功夫就要整天地做足,尤其是他面对的是康熙,更是要练出真本事,想想这么些年,他容易么他? “王爷,如今这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苏努将军的行为有些过了……这肯定会引起两国之间的纠纷,刚刚签定的《承德条约》都有可能做废,皇上若是知道了,就算没有御使弹劾,咱们也是谁都跑不了……”费老头阴恻恻声音终于唤起了常宁的理智,想到康熙打完葛尔丹有可能得再接着跟俄国干一仗,他顿时汗如雨下——这罪过大了! “那怎么办?”他急问。 “先安抚一下这费要多罗,只要费要多罗不开口,凡事好商量!……” “怎么能让他不开口?难道是……”常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只要知道的人都保密,这从满洲到莫斯科,万里迢迢地,路上遇到个老虎豹子狼什么的又不是不可能,谁会知道费要多罗怎么死的?可是,他马上就放弃了这种想法,看见苏努抓人的士兵多了去了,人多口杂,总不能全杀了吧? “王爷,奴才府里的莫睛会俄语,跟费要多罗也是旧识,可以让她出面……只是,王爷,前些日子,莫睛摊上了一些事情,这么做,怕让她又惹上什么官司啊!”费老头先打了一计预防针。 “莫睛?是那个多罗郡主莫睛吧,她能行吗?”常宁没仔细听,他只想知道莫睛能不能安抚住费要多罗,如果安抚不住,真的再弄出一场大战来,他别说亲王了,就是庶人都没得做。 “应该可以……可是,就怕有人闲话!”费老头唯有点头,谁叫是他们出主意把费要多罗一伙拦回来的呢?不点头还能怎么的? “那就好!会有什么闲话?……算了,闲话不怕,一切都有本王担待,只要这事能好好了结,本王就算因为兵败被革掉了王位,也绝不会让人中伤你们……对了,你可别忘了问一下葛尔丹手里火器的事情,如果能明白那些火器的来历,也算是一功啊!” “奴才知道,请王爷放心!” “这就好,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算了,我先走了,这费要多罗你领回府里去……最好能快点儿,如今三军汇合,萨布素就要出兵了……” *************] “给老子轰!使劲儿轰,轰他妈的!哈哈哈……” 裕亲王福全站在阵地上,看着新到的三十门红衣大炮大发神威,兴奋不已。 而在他的对面,就是葛尔丹的骆驼城! 本来,葛尔丹连败阿尔尼和常宁两部,以为清廷对准葛尔大军的到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想乘胜趁势直捣北京,可是,行进到乌兰布通之后,才得知福全已经率十万大军出喜峰口,他的南下之路已经受阻。 不过,面对这种情况,葛尔丹却并没有选择立即跟福全决战,因为在他看来,就算他能击破福全,打到北京城下,那时也必然是伤亡惨重,难以对北京造成什么实质的威胁。于是,他选择了守! 做出一副千里行进连续做战之后的疲军之态,示弱于敌,引敌攻己,消耗敌军实力后,再以逸待劳,对福全发动反击,争取最小的伤亡。 所以,他在萨里克河北岸筑起了自己的中军大营,将几万匹骆驼绑缚四蹄卧伏地上,筑起了一座骆驼城,并将湿毛毡和箱垛堆在骆驼身上,做为掩体,以此与清军对峙! 而一开始的时候,福全也没有让他失望,由于并没有见识过这种战法,福全并没有将这矮矮的驼城放在眼里。看到葛尔丹居然弄了这么一出,心中轻视之意顿起,便命令大军渡河发动攻击。 就这样,清军伤亡惨重! 福全令大军渡河的时候,葛尔丹并没有派兵阻拦搞什么“半渡而击之”,而是放清军过河。而等到清军对他的驼城发动猛攻的时候,他的准葛尔军躲在城里就开始枪、炮、箭、弩齐发,依据掩体不住杀伤清军将士。福全在河南岸看到驼城难攻,就朝北岸增兵,然而,驼城依然是久攻不下,无奈之余,福全开始撤兵,可是,这个时候,准葛尔军趁势从驼城里杀了出来,两翼,更是有葛尔丹埋伏起来的精锐铁骑突击,结果,福全大败,过到萨里克河北岸的清军死伤无数,虽然有不少人死命逃回,可是,清点之后,已经伤亡近两万。这么一来,福全的兵力已经只有葛尔丹的一多半,所以,福全才在死守南岸的同时,向康熙紧急求援。 可没曾想,康熙居然病倒了! 不过还好,索额图和佟国纲率四万御营赶到了,并且,还带来了三十门红衣大炮。 这下轮到福全发威了。 这些红衣大炮每门都有六千斤重,威力巨大,射程也远,驼城的守御能力在它们的威力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三十门大炮轰鸣之下,一片血肉翻腾…… 驼城被轰出了一大片缺口,破了! “退!马上退兵!” 福全是先失意后得意,葛尔丹却与之完全相反! 准葛尔军中并没有能与红衣大炮的威力相比的火器,而且,葛尔丹也用千里望看到了清军阵地上紧守那三十门红衣大炮的两个火枪队方阵,那是整整两千人的火枪手!清军也有火器营出现了。 葛尔丹并不怕这只火器营,他手里的火器也不比这个数目少,可是,他不得不退。因为,如今的形势让他不能与清军缠斗,他必须保存实力,要不然,就算能打败这支清军,等到清廷其他几路大军合围而至,他就死定了。所以,唯今之计,他只有避敌锋芒! …… “葛尔丹要跑!”萨里克河南岸,索额图和佟国纲都看到了葛尔丹军队的动向,互视一眼之后,两人同时策马朝着正在前面督军的福全奔去。 “裕亲王,还不追上去,葛尔丹要跑了!”索额图人还没到,就对福全大声叫道。 “裕亲王,末将愿为先锋,追击葛尔丹!”佟国纲也紧接着叫道。 …… 福全回头看了看两个人,并没有说话,只是朝身边的亲随说道:“传令,再朝葛尔丹大营给我轰上几回……大军随时准备,追击葛尔丹!记住,让各部将领小心行事,紧紧跟在准葛尔军身后,别让他跑了就可以,不可以主动进攻,并且要注意防着葛尔丹的阴招!” “喳!”亲随领命而去。 “裕亲王,为什么还不趁势攻击?葛尔丹撤退之时,军形必乱,这个时候可是进攻的最好时机啊!”索额图已经到了福全身边,听到他的命令,质问道。 “索相,葛尔丹行军多年,岂会不知道这一点?我必须防他诡计!”福全爱理不理地答道。 “若是葛尔丹跑了怎么办?” “哼,东南西北都有我们的大军,他就算跑又能跑到哪儿去?我的大军会紧随葛尔丹身后,他跑不了……” “裕亲王,不如让我领一队骑兵,攻击一下试试!”佟国纲虽然佟国维的亲哥哥,可是,对佟国维进入上书房却一直心里不舒服。在他看来,那个上书房大臣的位子本来就是康熙预备给他们佟家的,只不过佟国维因为人在北京才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已,他佟国纲身为兄长,只是因为住得远了点儿才没有得到这个机会。尤其是佟国维上台以来,跟索额图你争我夺,提拔了一大批人,就是没想过他这个哥哥,这更让他心中暗暗起了恨意。这一次,他死活请求康熙带他出征,就是为了来挣一份军功,好得个高位,让世人知道知道,佟家并不只是佟国维一个。而在跟索额图一起领兵的过程中,他已经被索额图许诺的兵部尚书之位收买,正式成了索党的一员。所以,现在他看到索额图因为福全的话好像有点儿生气,怕这个索老三不顾后果惹上福全,急忙在旁插嘴,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方案。 “不行!佟大人,你和索相一个是国舅,一个是宰相,都万万不能有失!”福全断然拒绝道。 “裕亲王,我虽是国舅,可是,也是随征的将军,不是出来闲溜的!” “不行就是不行,若是万一出了事,本王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福全撂下一句话,也不再管佟国纲和索额图有什么想法,转身就走,而索佟二人惮于他康熙二哥和亲王的身份,也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离开。 …… “索相,你看,那是什么?” 就在索佟二人暗在对福全腹诽不已的时候,索额图的亲随突然一指前方,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索额图和佟国纲二人看到亲随脸上的惊异神色,急忙取过各自的千里望朝对面望去。 调整方向,很快,两人就看到了那个亲随惊叫的出处。 …… 在葛尔丹大营西北方向的地平线上,冒出一支黑压压的长线! 那竟是一队足有数千人的骑兵! 紧接着,一队队的骑兵从地平线后冒了出来……等到这支骑兵的后续部队停止出现的时候,索佟二人已经看到了数万骑兵出现在那里。 迅速的调整阵形,在极短的时间里,这支骑兵就组成了三个巨大的方阵。 之后,在中间的那个方阵之中,一杆大旗竖了起来。 “抚远大将军:飞!” …… 索额图和佟国纲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个信息: 飞扬古到了! 第五十七章 投降 飞扬古,满洲正白旗人,内大臣鄂硕子,生于顺治二年。他的姐姐,就是顺治超超超超……级宠爱的董鄂妃!他的父亲鄂硕在顺治十四年去世,当时年仅13岁的飞扬古就承袭了其父在一年前(顺治十三年)因女儿被封为皇贵妃而晋升的伯爵位。 13岁的小伯爵懂得约束自己,在姐姐最得宠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放纵自己的言行,而且抓紧时间学习文韬武略,为将来建功立业奠定基础。后来,在平定三藩之乱时,年轻的飞扬古在安亲王岳乐帐下效力,先后击败吴三桂麾下大将黄乃忠、夏国相、吴国贵,因战功卓著被授予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 后来,葛尔丹崛起,康熙便命其屯兵古北口,准备西征! 只是没有想到,葛尔丹居然自己跳到了清军的嘴边儿上。 本来他带着西路大军按部就班的朝乌兰布通一带进发,却没想到突然接到了康熙的命令,尤其是当他得知领着御营主力为福全助阵的是索额图和佟国纲这两位大佬的时候,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深知,像索额图这样常年处在京城之中纸上谈兵,偏偏又位高权重的人物是最难办的了。说他们不懂军事吧,他们偏偏还懂一些,说他们能打吧,这些人长久的疏于战阵,尤其是缺乏沙场将领的那种奋勇之气,只能打顺风仗……而一般情况下,这些京官都想捞军功,因为清廷对军功的赏赐从来都是最厚!可你不让他们打吧,这些人又位高权重,他实在是拿不准福全会怎么办……何况根据他对葛尔丹的研究,怎么也看不出来福全加索额图有可能对付得了这个人,至于佟国纲,更是没有过沙场经验,所以,思来想去,为了避免康熙的战略因为一点儿偏差而出现大的变动,他就先领着麾下的三万骑兵飞速朝着战场赶来。 结果就堵住了葛尔丹的退路! 南北夹击之势已成! 葛尔丹的大军不动了! “大汗,怎么办?要不我们冲过去?” 葛尔丹手下的一员悍将赶到他身边问道。 “冲过去?”葛尔丹难看地笑了一笑,“三万骑兵,就是站在那里让我们生啃也要用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河对岸的福全拿红衣大炮轰我们个底儿朝天了!何况那福全手下还有十多万兵马,而且,那飞扬古后面也肯定有后续部队!……就算咱们连战连胜,等待咱们的,也会是东蒙古那些贼人和康熙大军的四面围剿!” “那怎么办?……”葛尔丹的右首,曾经在东蒙古有着惨痛经历的多尔济冒出了头,他的伤势到现在都还没有全好,只是求战心切才求着葛尔丹带他来到这里,却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难道这东蒙古真是他的不祥之地? “大汗,东北方向还没有清军,要不我带兵挡住飞扬古和后面的福全,你先带兵撤!”多尔济想了一下,又对葛尔丹说道。 “东北?不行!清军的人数不比我们少,你要挡住他们,肯定活不下来,咱们的军马也会耗掉不少。而且那福全的大炮厉害,要是他用红衣大炮轰开你的防线,趁着我撤退之时,大军回转不便的时机在后面猛攻,我军危矣!……” “难道我们就在这儿等死?” “等死?不!……”葛尔丹微微一笑,“那不是我的为人。这一次,我不仅要安然撤退,还要保住我军的实力!我想好了,现在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投降!” “投降?” ************ “我准葛尔部葛尔丹汗愿向伟大的博格达汗投降,希望心胸向天地一样广阔的博格达汗能够原谅他以前的过失,并且饶恕他和他的手下的罪过,如果可以的话,葛尔丹汗愿意交出汗位与兵权,只希望博格达汗与大清朝廷能够放过这十数万无知的准葛尔子民……” 格隆鼓动簧舌,在福全、索额图还有佟国纲的面前侃侃而谈! “投降?” 福全三人都目瞪口呆!刚才看到葛尔丹的大军不动了,福全正乐得想再拿大炮猛轰,可是,却看到这个格隆举着白旗骑马从对面走了出来,本以为葛尔丹又想耍什么诡计,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请降。 “哼,葛尔丹此时尚未至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会请降?”福全冷冷地说道。 “聪明的人不会到了地狱才向佛祖祈祷……尊敬的裕亲王爷,我们的大军真的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吗?”格隆对福全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们的正面是裕亲王爷您的大军,据河而守难以攻破;西面飞扬古将军的大军已至;北面,是东蒙古的兵马;东面,是满洲重地……请问裕亲王爷,我们还能到哪里去?” “你们可以突围啊!”佟国纲嘲讽道。他本想在此次大仗中立些军功,可这葛尔丹居然这么没用,还投降?这不是让朝满腔热情的他头上泼冷水么? “这位‘大’将军,我们蒙古人敬重的是实力,葛尔丹汗就算突围了出去,实力大损的他恐怕还没回到西蒙古就被一路的仇人杀了,何况葛尔丹汗年纪已经不小了,他不可能再有十几年的时间去重新恢复自己的实力,再重新去统一西蒙古和漠北蒙古,何况,博格达汗会任由他恢复实力吗?” “葛尔丹就这么投降,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相信!”索额图说道。 “我们葛尔丹汗也知道会这样,所以,只要诸位答应他的投降,他就可以在阵前折箭立誓……当然,这么做,也是有条件的!” “葛尔丹有什么条件?” 听了格隆所说的话,索额图心动了!蒙古人最重誓言,葛尔丹如果真的在阵前立誓,那么,他投降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尤其是他索额图几十年没上过战场摸过刀枪了,上阵杀敌轮不到他,可若是能促成葛尔丹投降,又有谁能跟他比功劳? “葛尔丹汗可以在阵前立誓,可是,朝廷也得拿出诚意才行,必须答应他的几个要求!” “葛尔丹反叛天朝,罪不容诛!若是现在悬崖勒马,倒也算他识相,可是,想跟朝廷讲条件,哼,休想!”福全森然道。葛尔丹刚在不久前打掉了他将近两万兵马,现在却耍光棍儿说投降,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不扒掉这家伙的几层皮他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裕亲王,别这么说嘛!若是能不费刀枪就让葛尔丹投降,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到时候皇上肯定会大加褒奖,我军将士也会少很多伤亡。你何必如此执拗?依我看,还是先听一听葛尔丹的条件再说吧!”索额图也不管福全黑着一张脸,转头就向格隆说道:“说吧,葛尔丹有什么条件?” “我们葛尔丹汗需要朝廷的几个保证:一,不能取他性命;二,在北京给他一座府邸;三,不能降罪给随他投降的西蒙古将士;四,保证他的财产;五,日后不能再提他反叛朝廷之事!” “嗯,这些条件也不算过份……”索额图琢磨了一下,觉得葛尔丹这几个条件都是很好接受的,就把头转向了佟国纲,“国舅爷,你看怎么样?” “这……我听索相你的,你怎么着我就怎么着!”既然已经投靠了索额图,佟国纲虽然对不能立军功感到不痛快,却也只能顺着索额图的意思说。 “哈哈,国舅看来也是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啊,那王爷你看呢?”得到了佟国纲的支持,索额图又大笑着看向了福全。 “我总觉得葛尔丹不可信……”索额图是太子的舅爷,福全虽然是康熙的哥哥,可是,论亲疏,他跟太子可没多少交情,若是日后太子能够登基,就算他是太子的伯父,也得自称一声“奴才”。所以,对索额图他也不愿太得罪。而且他本来也是想汇合各路大军之后再与葛尔丹决战,那样保险,只是此时由于飞扬古的到来让形势发生了变化,现在如果真逼得葛尔丹狗急跳墙,损失必定严重,所以,他虽然不愿意接受葛尔丹的投降,却也知道这样做的好处,反对的心也不是很坚决。 “王爷何必如此多心?葛尔丹就算耍鬼,难道他还能跑出咱们的包围圈不成?”索额图笑了笑,又凑到福全耳边小声说道:“我知道王爷不痛快葛尔丹杀伤了你的手下,可是,这葛尔丹日后降了,您要整治他,还不只是一句话的事么?何况力战而胜又怎么能比得上不费吹灰之力招降十数万大军呢?” “这……” “王爷怎么还如此犹豫?……这事就这么定了,一切责任都由索某承担!”索额图看福全左右难以取舍的样子,心中大为不耐,立功心切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场拍板。 …… 格隆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接着,飞扬古迈进了福全的大营。 此时的飞扬古已经年近五十,由于长久的带兵在外,两膑已满是白霜,不过,依然健壮的很。 康熙命飞扬古统领中西两路大军的命令也早已经通知了福全等人,如今主将到来,他们自然是过来迎接。 “什么?葛尔丹要投降?”飞扬古过来是想跟福全等人商议如何对付葛尔丹的,毕竟葛尔丹虽然表面上被围住了,可是,实力并没有多大损耗,可是,当他见到三人的时候,还没有开口,索额图就已经先声夺人。 “是啊,葛尔丹看到我大军已经将他团团围住,自觉生天无望,愿意向朝廷投降!”索额图看着飞扬古惊讶的神色,洋洋得意地说道。 “这……”飞扬古看了一眼索额图,苦笑道:“索相难道已经答应了?……葛尔丹横行多年,绝非等闲之辈,其人狡诈如狐,而且实力仍在,他若是诈降怎么办?” “诈降?哼,难道飞军门你看我索额图是那么好骗的人么?”索额图不悦道:“虽然接受了葛尔丹的投降,可是,我军依然有所布置。正面,三十门红衣大炮正对着葛尔丹的军营,十数万大军随时准备出击,嘿嘿,他葛尔丹若是诈降,我们就先用大炮狠狠地轰,那时,他后侧有飞军门你的大军挡着,又能退到哪里去?只要我们狠狠地轰他两上时辰,就足够他喝一壶的,而且在红衣大炮的威力之下,他肯定难以整军,那时,我们用骑兵狠狠的冲击他的大营,就算不能把他消灭,也能让他损失惨重!……”索额图说得唾沫飞溅,越说越得意,全然没有注意到飞扬古已经闭上了眼睛。 佟国纲也过来凑趣,看到飞扬古闭着了眼睛好像在想着什么,便道:“哎,我说飞军门,索相胸有成竹,布置已定,我们是稳操胜券,您还在琢磨什么呢?” 飞扬古霍然开目,可是,神情却已比刚才严峻十分:“稳操胜券?不,咱们皇上布置了这么一道大菜,要的可是葛尔丹的全军,所以,绝不能让他跑出去一兵一卒。若是依索相的办法,葛尔丹就有可能趁乱逃走!所以,我们不仅不能相信他的投降之言,还要多手准备!依我看,红衣大炮不能全放在正面,西北只有三万骑兵不够,要加强那边的防御才是,神机营也要调一千过去。” 索额图正在兴头上,听到飞扬古这么一说,脸马上就沉下来了:“怎么,老夫也是打了几十年仗的人了,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了吗?他葛尔丹此时已经是瓮中之鳖,就算跑,他能跑到哪儿去?他骑的是马,难道咱们的军队,骑的就是毛驴?他能跑,咱们也能追嘛!何况西北还有你飞军门的七万后续大军,他敢朝那边跑吗?如果我们拿走大炮去防守西北,正面的进攻力量就会削弱,如果攻不上去,反而让葛尔丹集中全力打破了我军正面的防御,朝中原而去,飞军门你如何向皇上交差?” 这话说得够分量,飞扬古苦笑了一下说道:“索相言之有理。可是,我军正面有十数万大军,又据河而守,再留下一半的红衣大炮,依下官想,葛尔丹他绝无可能攻破。而且,如果我军两面都重兵防御,葛尔丹就会投鼠忌器,只要等到我后续大军到来,他就是想跑,也跑不成了!到那时,咱们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咱们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得意,让葛尔丹逮到机会跑了呀!……” 飞扬古的话还没说完,索额图已经动怒了:“什么,什么,得意?你这是什么话?葛尔丹现在是想投降!难道咱们连话也不说一句?这不是逼着那家伙跟咱们打吗?如果能不动刀兵,咱们不也照样可以少损失很多将士,少糜费很多钱粮吗?飞军门,说句难听的话,该不是你因为想立功,才故意这么说,不愿意接受葛尔丹投降的吧?” 飞扬古愣住了,这索额图摆出了上书房大臣的身份,话说得又是骨头又是刺,叫他怎么办?难不成请示康熙裁决?这不就是告索额图的御状了吗?那样一来,以索额图的性子,这可就是一辈子的仇!可是,现在他又是皇帝任命的两军主将,不能看着索额图这么做不管,要是真的让葛尔丹从西北方向冲出去,来个化整为零,跑回西蒙古去,他就是割了脑袋也没法朝康熙交代。于是,他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索相,不是下官驳你的面子,三十门大炮,全放在正面不妥当。葛尔丹从前也打过败仗,可他这个人,诡计多端,而且他跟青海四部有很深的交情,他的两个妃子还是和硕特部的固始汗的女儿,他本人又是西藏*喇嘛的弟子,就连他的‘博硕图汗’的名头也是那*喇嘛封的,假如他这次诈降示弱,逃了出去,就算损失惨重,也能勾结上青海四部或者*喇嘛,那时,不仅漠西、漠北,连青海和西藏也会出现麻烦,后果可会真的不堪设想啊。” 飞扬古说完,就等着跟索额图硬扛。可是,这会儿功夫,索额图的脑子也没闲着。他也想到了,跟飞扬古的这场争辩早晚瞒不了康熙,如果事情真像飞扬古估计的那样,康熙岂肯轻饶了他?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罪名!何况飞扬古才是主将,他虽然是宰相,可是,真如果硬来,到时候肯定也是一项罪名。 可是,还没等他变过脸来朝飞扬古说几句好话,一直旁听的福全却是受不了了。福全觉得飞扬古说得有理,这葛尔丹要是真的诈降,以此拖住大军,却在驼城里暗地准备好对西北方向突袭,那可真是个大问题,所以,这事不能再耽搁,他马上就朝飞扬古说道:“飞军门,就依你的意思,调十五门红衣大炮到西北方向,再调一千神机营,我可以再分一万骑兵过去,你看怎么样?” 福全这一表态,索额图也不好说什么了!飞扬古朝福全点了点头,便开始调兵。 第五十八章 外援 “啊……好困啊!”站在奉天城头,马德狠狠地舒了一个懒腰,然后,又捅了捅旁边正靠在城垛子上打瞌睡的恭亲王常宁,叫道:“王爷,天亮了,咱们该换班了!” “天亮了?噢,那你回去吧!”常宁揉了一下惺松的眼睛,说道。 “王爷,看您这样子,精神可不怎么的,要不,你再休息会儿?”马德佯做关心道,暗里决定要是这家伙敢答应就恨他一辈子。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常宁摇了摇头,耷拉着脑袋开始巡视城防。 看着这位恭亲王精神委靡的样子,马德摇摇头,转身下了城墙,回老郑亲王府去了。 前几天,萨布素带兵出战,满洲各部兵马几乎全部随军出征,然而,第二天,这位恭亲王就带着五百兵马灰溜溜的赶了回来,原来,康熙的圣旨到了,说常宁做战不利,为免他复仇心切影响征战,让他回奉天守城! 这一下可让这位憋了一肚子劲儿想报仇雪恨的亲王殿下彻底没有精神!守什么城呀?葛尔丹怎么着也没理由攻到奉天这儿来呀,先不说这边也是地广人稀,就是一片片的深山老林就能玩死他那十五万铁骑,何况在奉天之前还有那么多清军。可康熙的圣旨也不能违背,所以,常宁就接替马德担任了这奉天守将的职务,至于马德,他和有伤在身的于中都是常宁的副将。整个奉天城内,目前加上常宁又带回来的五百兵马,总共是两千五百人,而且大多数是老弱! …… 回到老郑亲王府,马德跑了一回罗欣的房间被踹出来之后,就回到自己屋里休息了。 他睡得很香! 直到觉得胸腔窒闷,呼吸困难才双手做拥抱状睁开了眼…… 然后, “呕……” 莫睛、罗欣站在于中的身后,看着马德为发现捏他鼻子的居然是于中而大呕特呕,笑得不可开交。 “你小子真是个见色忘友的东西!”于中一拐敲在马德身上,叫道:“起来了!” “我刚守了一夜城墙,你们这么早就叫我起来,这太过份了吧?”话虽这么说,可是,看到于中态度坚决,后面还有两位美女看着,马德也不好待在床上,只好磨磨蹭蹭的起了床,跟着来到了王府的小花园,在那里,费老头和费要多罗正在喝茶。 “大家好!”远远的看到人都来了,费要多罗用生硬的汉语朝所有人问好,怪异的腔调没能引起几个人一丝的兴趣……都听过。 “马德啊,你这几天忙啊!”几个人坐好之后,费老头朝马德问道。 “费老,直说吧,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到底是为了啥?”马德打着呵欠问道,又顺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马德,你这几天跟那位恭亲王轮流守城,看他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莫睛问道。 “还能怎么样?要丢官了,当然是十分委靡!不振的很呗!”马德又打了一个呵欠,说道:“本来这家伙是白天守城,可他昨天半夜三更的就来了,依我看是属于忧心自己的未来而睡不着觉,他到底有多么的颓唐,你们想想也该明白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马德笑嘻嘻的看着费要多罗,又对莫睛说道:“这老毛子倒是精神见好,而且,也没那么暴躁了,还是睛姐你的训化水平高啊!” “训化?”莫睛哭笑不得!费要多罗前几天虽然受到了点儿“虐待”,可是,也没受什么大罪。费老头把他带回府里之后,看他一直在发火儿,所以,只是好吃好喝的供应着,也不找他谈话,更是不见他,结果,费要多罗自己吵闹了一阵子之后,就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莫睛仗着人头熟,便找了上去,一番话谈下来,把事情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 费要多罗并不知道葛尔丹手里的俄制火器的事情,而且,这也应该不是沙俄高层的意思。由于事关重大,费要多罗也瞒不住莫睛,终于把俄国缺钱,荷兰人指点迷津的事情说了出来,而且,还透露出了一些俄国人最想交易的物品:顶级的丝绸,顶级的茶叶,顶级的陶瓷等等,甚至于优秀的艺术品,以精品来跟其他国家的大规模进口进行竞争,以质量对抗数量的策略等等。……由此,莫睛和费要多罗都认为俄国人不可能在西方大打出手的同时还要招惹一个东方帝国,葛尔丹能有这么一批火器,目前只能当做一个谜团。 只是费要多罗虽然心急,却不能就这么离开!他要为俄国辩护才行,这样才能保证中俄贸易的进行,然而,这个辩护光找常宁可不行,还得去见康熙,所以,他派了几个手下先行带着签好的《承德条约》回国报信,自己却又留了下来。 “马德你小子就知道贫嘴……”于中又拿拐棍儿敲了敲马德的茶杯,以示对马德在自己面前对莫睛花言巧语的不满。 “唉呀,于哥,你这么说我可就太亏心了,我贫嘴,你不是比我还严重?一见美色就把自己给卖了,还好意思说我?……”马德说完就立即从座位上跳开,躲开了于中的拐棍横扫。于中现在是入赘到莫睛家的倒插门儿女婿,这一点在五个人中间已经成了笑谈,于中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往心里去,马德也好不了多少,以罗欣的脾气,难不成他还真地敢找个小的不成? “好了好了,别闹了,今天咱们可是说的正事儿!”费老头看着马德,问道:“这几天的接触,你觉得那常宁为人怎么样?” “怎么样?马马虎虎也还行吧!虽然有点儿消沉,却没有乱发脾气,也还算是有点儿教养的人,对他这种皇族中的皇族来说,能这样就已经很难得了!”马德想了一下,答道。 “嗯,那你看这家伙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成为咱们的靠山?”罗欣说道。 “靠山?”马德伸手摸了摸罗欣的额头,“欣欣,你的头不发热呀!怎么问这么一个问题?这家伙都快倒台了……” “可他倒台了也还是康熙的兄弟!而且还是亲兄弟,一个爹生的!……他们之间可没有过什么夺嫡之争!”于中点明道。 马德又拍了拍因为没怎么睡觉而有些迷糊的脑袋,目光从费老头、于中,莫睛还有罗欣一个个的扫过来,看到这四个同伴的神色,终于明白这些人想干什么了,“你们该不是想做这位即将倒台的恭亲王的包衣奴吧?” …… “去死!” 静寂之后是暴风雨,于中的拐棍儿,罗欣的拳头,莫睛的茶叶盖儿,通通砸到了马德的身上! “让你胡说八道!我们有那么贱吗?……”罗欣最后揪着马德的耳朵,以最严厉的声调对其做了最为深刻的教育,直到马德向乖乖认错之后,才得以解脱。 “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把野蛮女友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拍着,马德又朝几个人问道。 “雪中送炭!”莫睛也为自己倒了杯茶。 “送炭?怎么送?咱们跟这位恭亲王可不是一个阶级,而且,他打没了一万多人,这亲王的位子铁定是坐不下去了,难不成咱们还能改变康熙的决定不成?” “改不改变咱们管不着,咱们要做的,是把康熙的这个兄弟拉到咱们这条船上……”费老头笑得很阴险。 “什么意思?你们既然商量好了,就别欺负我还没睡醒了,都说出来吧!”马德又打起了呵欠。 “我们来这里虽然没有过什么大的打算,可是,总也有一些目标!可是,我们总不能老是自己干,这样的话,如果弄出事来,就只有我们自己承担了,就像这次,要不是运气好,莫睛说不定小命儿就没了!……就算弄好了,也要招人忌妒,到时候照样儿没咱们的好!所以呢,咱们要想有所发展,就得找合伙人,或者,靠山!”于中拐棍儿点地,首先开口道。 “嗯,于哥你这话很有条理,大有进步……”马德不置可否。 “于哥说的只是第一点,可是,我们能攀上什么人呢?咱们一不认识人,二没什么势力,三呢,目前费老虽然已经当上了奉天府尹,可是,还没挣到银子!所以,目前,我们说白了仍然只是一帮外来客!……”罗欣接着说道。 “而恰恰这个时候,这位恭亲王自己送上了门来!虽然他有很大可能被削爵,可是,终究是康熙的亲兄弟,咱们如果能趁机抓住他的高枝儿,就一切好说了,是不是?”马德问道,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没错,孺子可教!……如此资质,明年我就可以教你切西瓜了!”于中笑道。 “如果你来当那个实习用西瓜我就学!……”反讥了一句,马德又问道:“说吧,你们想怎么送炭?” “当然是先要获得常宁的好感!然后,就出手帮忙!……”莫睛说道。 “前一句听懂了,后一句没听懂!”马德实话实说。 “蠢才,只知道两刀切四片的蠢才!”于中非常专业的点评道,“出手帮忙,这还听不明白?” “不,莫家男人先生,我不是没听明白帮忙是什么意思,而是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帮忙!”马德郑重的反击道:“别忘了,那可是位亲王,要想帮他的忙,就得去跟康熙打交道,难道你们打了一次还不知道康熙的厉害?葛尔丹这次来的够快,气势也够凶了吧?还不是被这位康熙爷给关门打狗了?……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只是实话实话,这位康熙皇帝,他可不是凡角儿!” “嘿嘿,所以,咱们就要请外援了!”莫睛朝在旁边无所事事,正跟费老头小声聊天的费要多罗一笑,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得到了这个外国费老头一个礼貌的回应。 “外援?……”看看费要多罗,马德莫名其妙! 第五十九章 灾难 “王爷,费老让我转告您,那个费要多罗经过费老,还有莫睛郡主的开导、安抚,如今已经知道事情的缘由,同意日后不再提及那次的事情了!……而且他还保证,这绝对不干他们俄国的事情,等他回国之后,一定会调查清楚,给咱们一个交代。”太阳落山的时候,马德趁着跟常宁换班,先提起了话头。 “哦?那就好,帮我谢谢费大人他们……”常宁还是无精打彩,浑身没劲的很。 “只是那费要多罗还有一层担心!” “担心?他担心什么?” “担心这事儿咱们皇上会不清楚,如果皇上看到了葛尔丹营里的火器,引起了跟他们俄国的误会,他的这趟差事就算白跑了!” “那就派匹快马去告诉皇上就是了!”常宁随口说道。 “王爷,那费要多罗他……他想亲自去跟皇上说!” “他?他当自己是什么人?皇上是他想见就见的?……再说了,他懂说咱们的话吗?”常宁不屑道,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稍稍有了一点儿精神。 “王爷,这也怪我们……” “你们?你们又怎么了?” “王爷,我们一时嘴漏,跟这个费要多罗说他这次受屈,若是皇上知道了,肯定会给他赔偿。王爷你也知道,这外国人吧,他一个个都贪的要命,尤其是对咱们中华器物,更是宝贝的不得了,听了这话,那家伙还不急急的就想去见皇上?” “什么?他不是说不会再提那件事了吗?如果让他去见皇上,岂不是还要提?” “王爷,我们也跟他说了,可这家伙心太贪,我们都逼得他发了誓,可他还是想到了理由去见皇上!” “什么理由?” “他说要去帮忙确认一下那葛尔丹使的到底是不是他们俄国的火器,如果是的话,他就要问一下葛尔丹的火器是从哪里来的……” “那如果不是他就要找本王算帐了是不是?混蛋!” “他没说这个,可是,王爷,按照流水法制出来的三十四门子母冲天炮昨天已经完成了……这也算得上一套利器,尤其是对杀伤敌军将士有很大的用处啊!……” “冲天炮?”常宁叫出了声。 “没错,王爷,是冲天炮!只是火枪弄的比较少,才一百来枝!……” “你你你你……你不是让我难受么?有炮却上不了战场……噢,我明白了,你对我说这么多话,就是因为你自己想带兵上战场,对不对,你还想带上这些炮?” 常宁指着马德,厉声问道。 “王爷英明!”狗屁老子想上战场!马德面上惶恐,心中鄙视,可嘴上却不得不显示一点儿英雄气概,“王爷,谁不想建功立业?尤其是这次皇上都御驾亲征,如果能立了功,就等于在皇上面前挂上了号,那以后还用说吗?王爷,请恕马德的一点儿私心!” “我明白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是一样?”常宁叹了口气,自以为是的说道:“可你没带过兵,要不然萨布素也不会留你守城。而且就算你这次带了冲天炮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连萨布素这最慢的一路都出发了好几天了,乌兰布通那边恐怕也打的差不多了,别说葛尔丹在四面合围之下难以逃出生天,就算他逃了,又能剩下多少兵马?那时候,哪里还轮得到你去出战?” “这个……”马德听了常宁的话之后,故作黯然,“王爷说得不错,唉,本想去沾点儿光,可惜啊!……看来咱们就是这种命啊!” “行了,你也别泄气了,我还不是一样?而且过不了多久恐怕还要惨,你们虽然挣不到军功,可也不会有什么罪不是?”看到马德欲求战而不能,常宁感到跟面前这小子有些同病相怜,心里有了一丝亲近之意。 “无功可立、无功可立……”马德佯装不甘心的念叨着,又对常宁说道:“王爷,要不这样,咱们还是派兵把这些冲天炮送去,另外再写一封信,告诉皇上,就说帮着查明了葛尔丹的火器跟俄国无关,还拦下了费要多罗为皇上解释……只要费要多罗不说他遇到了怎么样的对待,就不会有事,您说呢?这怎么着也算得上一点儿功劳吧?而且这么一来,就显出王爷你关心战事,为咱们大清克尽心力的一面来了,这样,就算皇上要降罪给王爷,总也会考虑一下这些吧?” “这……容我好好想想!”常宁心动了!还真别说,送炮过去,不管用不用得着,确实是一分功劳,而且马德说的也不错,这还能显出他关心国家来。可是,心动的同时他又有些担心,他怕,康熙虽然是他三哥,可是,一向让人难以捉摸,如果到时候康熙不奖他,反而说他没事找事儿,不好好忠于职守,成天只想着如何报仇,这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米? “王爷,您到底同不同意啊?您是主将,您要是不同意,那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好了!”马德催促道。 “……好吧,派人送炮去!记着,多派点儿人,选个为人谨慎的带队,知道了吗?” “喳!”奶奶的,为了在你家伙面前摊上个日后能说话的位子,居然还要老子跟你套那么久的近乎,真是难伺候。马德躬身领命的同时,暗里却在骂人。 ******** 既然常宁同意了,老郑亲王府一伙就选了手下最强的刀手,“草原刀王”旭日干带队,负责将三十四门冲天炮送到清军大营,并且,他们还特别对旭日干点明,一定要说清楚这些炮是由恭亲王常宁命令送过去的,另外,千万可别把马德给牵连进去。 旭日干虽然没弄明白这些主人想干什么,可是,却听明白了命令的内容,所以,毫不犹豫的保证会完成任务。 然后,他就带着五百人出发了! 三十四门子母冲天炮和炮弹,就放在他们所押送的几十辆大车内。这些冲天炮,炮身仅长二尺五寸,重数百斤,弹道弯曲,炮弹形似瓜状,威力挺大,射程也远。有形容说这种炮:子在母腹,母送子去,从天而下,片片碎裂,锐不可当! 本来,戴梓的突然逝世让费老头等人以为自己很难再造出优良的火器,可是,却没有想到清廷的档案之中仍然有着各种火器制造方法的记载,只是束之高阁没有人理而已!费老头和萨布素从工部以及兵部派出来的工匠嘴里得知这件事之后,立即就派人要来了这些记载,并选择了一些比较合用的开始制造! 此时尚算清初,由于打完了三藩,又打台湾,之后又接着要打葛尔丹,康熙对火器其实还很重视,而且还在宫内造办处、景山和铁匠营设立了炮厂。所以,这时清廷手里还有一些制造火器的能工巧匠。而萨布素得到的又是奉天康熙命令之后,工部兵部严加筛选才找出来的巧匠中的巧匠,所以,制造的还算顺利。只是费老头提出了流水法,要这些工匠教徒弟,每人教一道环节,然后再造,成果拖到现在才出现,不过,却也比让那些工匠挨个儿的造要造的多。 ********* 旭日干走了! 费老头一伙人又聚在了一起,当然,这回没有了费要多罗这个洋灯泡,虽然有意让这家伙当“外援”,可还没真正到用的时候。 “你们说咱们到底是对是错?”聊了一会儿之后,费老头突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什么是对是错?”罗欣问道。 “我是说啊,清朝的皇帝很勤政!”费老头喝了一杯茶,有些感叹的说道。 “有这种说法吗?康熙或许算一个吧,可乾隆不就是整天下江南,微服去寻花问柳么?他算什么勤政?不过是享受他爷爷和老子给他留下的家业罢了!他的那些事迹什么的,大多都是吹出来的。”于中说道。 “嘿嘿,我说的是,这些清朝的皇帝都勤政,都忙,可他们忙什么呢?还不就是忙着想怎么让汉人忘了自己是汉人,怎么让汉人彻底成为他们手里的工具,成为他们的忠心耿耿的奴才!……为了压制汉人,他们什么都能丢掉啊!我还记得慈禧说过一句经典的反动语句:‘宁与外寇,不与家奴’,可见这些满清贵胄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们说,咱们现在以及将来可能要做的事情,会不会助长这种人的气焰呢?会不会造成什么更加不妙的影响呢?……我最近总觉得心里有点儿发慌……” “费老你是有了心病了!”马德微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想!你应该想,咱们不过是小人物,只是想过得更好而已……历史的车轮之上,我们不过是粘在上面的一两粒无足轻重的微尘!” “马德你别犯酸了!”罗欣拍着马德的头,说道:“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多,我只是想,我能安安稳稳,问心无愧的过完在这里的生活,就行了!” “说的好!其实咱们哪里能做多少?历史上的人物不是能轻易改变的,更加不是我们能轻易改变的!而且,就算改变,又如何?难道咱们能让日后的中国陷入更加可怕的灾难之中吗?我不这么认为,我也否认自己有这么强的能力!”莫睛幽幽地说道。 “于中,你呢?”费老头又朝于中问道。 “我?这个……吃有山珍海味,穿有绫罗绸缎,住有高楼大院,用有金钞银票,行有车马随侍,就行了!反正,能过上好日子,不用老看别人脸色就行!……当然,再有个漂亮好婆就更好了!”于中朝莫睛咧嘴笑道。 “呵呵,看来倒是我这个老头子有些迷惑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想得开啊!”费老头笑道。 “其实,现在的情形已经是这样了,我们又能怎么样?离开吗?谁舍得?反正我是舍不得!在这里,就算什么都不干,每个月也有例银,多好啊!……我知道这很腐败,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也不觉得自己怎么了,很正常而已,我又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也不是什么品格高尚的人,有好处不占是傻瓜!再说了,在这总比我以前天天晒太阳卖西瓜强得多!”于中又说道。 “于哥,那如果睛姐离开,你是不是也会因为不想抛弃这种生活而留下呢?”罗欣突然眯着眼朝于中问道。 “这个,要考虑一……啊呀!……别拧……疼!疼啊!” “哈哈哈……” …… “主人!……” 一伙人说开了心中所想,费老头也很快放开了胸怀,正自谈得兴起,阿古达木大叫着搀着一个人冲了进来。 “阿木尔?你怎么了?”罗欣叫了起来,首先认出了被阿古达木搀着的人,更加让她吃惊的是,阿木尔身上还插着一支箭,血正在不住的滴到地上。 “主人,大事不好了!……我,我们遇上了准……准葛尔的军队,他们有好几千人,旭日干……带人把他们引走,让我回来报信,可是,炮都被他们抢走了!……旭日干也拖不了多长时间,那些人恐怕就……就快来了!” “什么?” ************************ 今天还有一章,很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