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身为乌野教练的我太难了》 1. 第 1 章 “增沢君，增沢君！” 耳边不断有呼唤轻柔地传来，持之以恒的目的再清楚不过，增沢岚忍受了半天，终究还是拗不过对方，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向面前人。 然后恍然发觉，自己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不是再像之前那样的浑浑噩噩。 ……发生了什么？ “您没事吧？”面前长相柔和的青年带着个黑色框的眼镜，传统教师的打扮，手上还拿着一份文件，此时正一副十分关切的模样望着自己。 “没事。”增沢岚恍惚着摇摇头，倒是没有什么不适的感受，只是他发现自己对以前的记忆十分的模糊。 就比如，现在他为什么跟这个青年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那就好。”对面人见增沢岚无事，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啊、忘记跟您做自我介绍了。” 武田一铁在座位上正式地鞠了个躬，“您好，我是乌野高中的排球社指导教师，武田一铁。” “冒昧来找您也是不得已之举，虽然这么说很唐突，不过......”即使那副大大的眼镜也没能阻挡他眼中的坚定。 “——请来做乌野的教练吧！” “……哈？” ＊ 告别武田一铁之后，增沢岚独自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窗外流动着的人群。看起来与之前别无两样，但是只有增沢岚能感受到，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相隔的透明屏障。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再说得准确点，是增沢岚从平行世界附身到同位体上了。 这边的世界基本情况与之前的没什么不同，增沢岚照样生活在日本，只是这个同位体曾经就读的高中和自己印象中的有些差异。 ——乌野高中。 增沢岚对这个学校的名字并不陌生，虽然他没有亲眼去看过。 小排球。 他曾在动漫里见过。还有刚离开的那个人，增沢岚也比较熟悉。 “原来平行世界真的存在啊。”增沢岚喃喃道。 而且这还是个存在运动番的平行世界。 依照增沢岚从自己身上获得的讯息来看，应该是同位体在接受武田一铁的见面邀请时，自己突然穿了过来。 逐渐捋清楚了事情的发展，增沢岚平复好心情，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他要不要答应武田老师的请求。 据对方的说法，乌野已经连续几届没有再次进入到全国大赛中去了。眼看着排球社的队员们越来越没有斗志，作为新上任的社团助理，武田一铁想尽办法，然后在阴差阳错之下得知了增沢岚的存在。 增沢岚，从乌野高中毕业，曾参加过排球社的社团活动，而且在他担任队长期间，曾带领全队人马走进了全国大赛。 那可以称得上是乌野高中在没有乌养教练指导的时间里最辉煌的一段时光了。 以上的资料是原身的高中经历，不过与增沢岚实际的体验也很相似，他曾经打过排球，而且算是打得比较好的那类，就是不知道放在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水平，毕竟这里可是运动番的主场啊。 思酌再三，增沢岚还是决定去了。 那可是活生生的纸片人啊！！ 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呢？ 日向翔阳，影山飞雄，月岛萤......还有可以说得出名字的许多人，他都想去见一面。 而且，武田一铁这样好老师的一片赤诚，他不想辜负。 于是，抱着失望之情打道回府的武田一铁，并没走出太远就收到了增沢岚表示同意的短信。 充斥着文弱气息的青年站在街道上激动地在面前挥了下拳头，神情振奋着，他要赶紧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社团里的大家。 ＊ 回到家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吃完饭后增沢岚随意在房屋后面的庭院内来回走动，消化着刚吃下去的食物。 没过多久，增沢岚突然想起被自己遗忘在杂物堆角落里的排球，他把那落满灰尘的球体拿出来，轻轻拂去尘土，露出它本来的样貌，已然不复之前的那样洁白明亮，会在全国的赛场上被投射出熠熠生辉的光亮。 增沢岚看着排球，叹了口气。 他曾经非常热爱排球，这份热爱可以说是被小排球启发出来的。 那是他第一次表现出来对于运动的喜爱，虽然在小学时错过了不少的时光，但依旧可以庆幸的是还不算晚。从初中起，凭借着一股不知如何而来的热爱，增沢岚硬生生的坚持到了大学，直到因学业繁忙才放下排球这项运动。 从刚开始的懵懵懂懂，途中的刻苦训练拼搏，再到最后的泯然众人。 增沢岚并没有像是什么热血故事中描述的一样，遭受到了无法克服的困难，不得已放下了自己的热爱。 只是在某天由于学业或者工作在不停奔波的途中猛然想到——啊，原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碰过排球了，而曾经一起打过比赛的队友，也有许多不再联系。 于是这份喜爱慢慢地被藏在了心底。 没办法，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眨眨眼，增沢岚从那份远古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这算不算是一次机会呢？ 一次给自己青春个交代的机会。 红绿色相交的球在指尖不断旋转着，一直堪称乖巧地停留在增沢岚手上，在莹莹的月光下似乎还在泛着光亮。 ＊ “真的吗？！” 泽村大地刚一进场地，就见到一群人正环绕在一起窃窃私语着，时不时还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惊呼出来。 他放下包裹时与木质地板接触的声音顿时吸引来些许人的回头注视，“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激动？” “听说咱们排球社要来新的教练了欸！”菅原孝支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自从乌养教练因病离开后，他们排球社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迎来新的教练了。 “就在刚刚武田老师进来宣布的，大地学长你来晚了所以没有赶上。”田中龙之介先是解释了一句，然后忍不住幻想。 他的双手少女似的举在胸口的位置，整个人的表情娇艳又荡漾，“不知道来的教练会不会和洁子小姐一样是个美女呢！” “啊~~~好期待呢！” 木下久志*感叹：“一到这种时候，田中的表情就会特别奇怪呢。” 泽村大地状似理解的眨了眨眼，表情平淡，在菅原孝支的偷笑背景中说：“但是教练的话，是个男生啊。” 田中龙之介霎时间石化在原地。 “不！我的美女教练！！” “嗯？”远处的增沢岚若有所察地从地图上抬起头，刚才好像有什么人在喊美女？ 半晌，他又低下头，是错觉吧。 “听说他是从乌野毕业的前辈，受到武田老师的强烈邀请后临时来担任教练一职的。” 强烈邀请啊...... 在场的人都对武田的执着有明确的认知，后者可是个能当面土下座的人物。 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为那位素未谋面的教练默哀。 “不过大地学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有人发出疑问。 “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了武田老师，不过他说要去接刚来的教练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又简单地闲聊了一会儿，泽村大地看了眼钟表，距离教练约定好要到来的时间没剩多少了。 他适时拍了拍手，招呼大家：“好了，准备热身训练。” “武田老师努力为我们争取过来的机会绝对不能浪费掉，大家加把劲！” “乌野——FIGHT！！”×N ＊ 对百米外的吵闹浑然不知的增沢岚，正拿着自己刚买来的纸质地图仔细研究。虽然他昨晚在睡梦中看到了同位体大部分的记忆，但这终究是与自己亲自走过的体验不一样。 “所以这到底是该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啊。”研究无果的增沢岚苦恼不已。 “增沢君？”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见到是武田一铁在呼唤自己之后，增沢岚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迅速地将手里的地图藏在身后。 “是有什么问题吗？” 抬眼对上那毫无阴霾，眼底清澈的眸光，增沢岚莫名干笑了两声，“没什么没什么，武田老师是来接我的吗，那我们就赶紧走吧。” “哦哦。”武田一铁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说起来，这几年排球馆里面的装修设施什么的一直都没有变过，增沢君看到之后也许会很怀念呢。”路上武田老师挑起话题。 “是吗。”增沢岚不经意间皱起眉头，几年来都没有一丝变化，就说明学校在排球方面并不上心。如果是白鸟泽的话，恐怕恨不得直接把所有装修都翻了个新吧。 揣着自己没上任就莫名其妙拥有的责任心，增沢岚默默将场地的装修事项列入自己即将做的规划清单里面。 “武田老师，能先为我介绍下社团里的成员情况吗？” 趁着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增沢岚打算先打探一下消息，好知道现在剧情发展到什么时候了——不过既然没有听到乌养系心的消息，就说明剧情还没有开始吧。 “呃、”武田老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为难，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由于各种原因，现在每天日常训练的正式社员并不多。” 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就越小。 增沢岚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想想小排球一开始的剧情，他不会是被忽悠过来收拾烂摊子的吧。 2. 第 2 章 站在门前，增沢岚深呼吸。 没关系，他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就算打开门发现里面谁都不在，也不会有丝毫的惊讶。 在心中设下最极端的猜测后，增沢岚看着武田老师推开排球训练场地的大门。 此时微风拂过，吹过深蓝色的发梢。 在增沢岚的眼前，新世界的大门正在为他缓缓敞开。 增沢岚首先看到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橙黄色木纹光滑地板，不由得恍惚了一下，随后他才发现门口早已经集结好的一众成员，他们正用好奇又激动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也太少了吧！ 好消息：有人来参加训练 坏消息：人数少到异常 增沢岚脸色麻木。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的恶作剧吗？！ 他环视一圈，印象中的那群主力选手都不在场，在日后作为一支队伍打进全国大赛的成员里，他只看到了泽村大地和田中龙之介在场。 而后者还特意挑了离清水洁子最近的地方待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辛苦了。 增沢岚隔空向可靠的乌野队长发去关怀。 泽村大地：？ “大家，这就是新来的增沢教练!”武田老师在一旁情绪高昂地介绍。 “我是增沢岚，大你们几届的学长，也即将担任你们的教练，请多指教。”初次见面，增沢岚朝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 “增沢教练好！”×N “嗯，”增沢岚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转入正题，“你们就这点人吗？” 现在在场的只有六人，勉强能凑成一个队伍，而且还是那种没有替补空间的队伍。 要说这里面增沢岚认识的，只有泽村大地和田中龙之介是首发队员，剩下的即使是菅原孝支也是作为替补待命。 泽村大地作为队长站出来回答：“呃……其实我们还有两名队员今天没有过来。” 增沢岚知道他说的是王牌东峰旭和自由人西谷夕，这两个人因为和伊达工业的比赛落败而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那么看来现在的时间线应该是在三年级刚开学的时候。 这两个人的缺席尚且在增沢岚的预料之中，但另外四个人却为什么没有出现？ 日向翔阳，影山飞雄，月岛萤，以及山口忠，他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泽村大地还在继续说着：“至于今年开学的社团申请，则只有一个人提交了。” 一个人啊。 增沢岚心中微叹，真是人丁稀少。 四分之一的概率，会是谁呢？ “他的名字叫做……” “对不起！我来晚了！！”排球馆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霎时发出一阵剧烈的吱呀作响声。 增沢岚转过头看去，午后的阳光倾斜着角度洒下光辉，照耀着同色的发丝也变得熠熠生辉，在日光下晃动着，就像是波子汽水的颜色。 热烈却清爽。 “日向，你又给我迟到！”泽村大地不出意外的黑起脸来，把刚来的日向翔阳吓得不停道歉。 被他们的吵闹声提醒，增沢岚缓过神来，忍不住失笑，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大了，居然还会恍神。 “嘛，算了。”增沢岚尝试用轻柔的语气安抚为这个家庭操碎了心的大地爸爸，“他也是因为有事耽搁才会迟到的吧。” 在增沢岚的印象中，日向翔阳向来都是起得最早的那个，因为他不仅要骑着自行车翻越一座山坡来到乌野高中，还往往都是在大家之前就到的。 只有习惯晨跑的影山飞雄会与他争得第一个到场的头衔。 不知为何，泽村大地的脸色怪异了下，却终究没再说出什么。 日向翔阳愣愣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了许多的青年，怔怔出神，直到增沢岚察觉到视线回望向他，才反应过来的一个激灵回神。 他猛然鞠了个躬，“谢谢！”然后进入了队伍当中，甚至还有意无意躲在了菅原孝支的身后。 增沢岚：？ 他没过多注意，继续接下来的打算。 早在昨天增沢岚就有思考过乌野以后的训练计划，却只能模拟个大概，一个是他没有实地考察过社团中每个人的具体实力，再有一个是早期的乌野需要的并不是简单的训练计划，他们在根本的斗志上就存在问题。 没有信心的话，再怎样锻炼都只是在做无用功。 再次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增沢岚彻底放下手中的训练表。“总之，先开始日常的训练吧。” ＊ 日向翔阳觉得今天真的是紧张死了。 先是不小心睡过头导致在社团活动上迟到了，在习以为常地接受大地学长每次的严厉声中，他却在不期然中听到有人劝阻。 日向翔阳怔愣着抬起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好高啊！ 他光是目测就能知道，这个陌生的男生是属于在场人里最高的一批了。 他难道是新来的社员？ 没收到有新上任教练到来消息的日向翔阳转而有了合适的猜想。 也是，这么高的个子，就应该打排球。 莫名的，日向翔阳不再敢看对方的眼眸，快速地跑到了菅原学长的背后去。 直到开始训练之后，日向翔阳才知道，新来的那人居然是教练！ “日向你来晚了所以不知道，我们刚开始也吓了一跳呢。”菅原孝支调侃道。 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日向翔阳的脑袋“砰”的一声变得通红，顿时感觉晕乎乎的。 太丢脸了，他居然还在一瞬间生出了和对方比较的心思，幸好新来的教练不知道。 “别在意，快到你了。”菅原孝支拍了拍日向翔阳的肩膀。 几名队员排着队，练习稳定接住教练发出的球。增沢岚踩着梯子站在高处，这样的视角能够让他更好的观察到每个队员在接球时的动作，以及细微处的影响。 “菅原，你的力气有些小了。” “是！”被点到的菅原孝支迅速应了一声，在转身走到队尾的时候，他冲着自己身后的后辈眨眨眼眼睛。 “加油，日向。” “是！”日向信心满满地点点头，整个人的情绪高昂。 和增沢岚记忆中的形象一模一样。 但是…… 他不自觉想到个问题，没有影山飞雄的日向翔阳，真的可以像原著之中的那样，一飞冲天吗？ 脑海中随意发散着思绪，增沢岚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持之以恒地向外输送力道适中的发球。 “砰——” 糟糕！ 球刚一脱离手掌，增沢岚就察觉到自己无意间使的力气太大了。 看着瘦瘦弱弱，身高也在一众人群中显得尤为明显的日向翔阳，增沢岚蓦地抿起唇角。 他刚想叫对方小心，却猛然察觉到橙发小个子眼睛里迸发出的光芒。 “……”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语又被咽回去。 听着从教练手里猛烈发出的排球在一瞬间发出的破空声，日向翔阳立马屈膝，手上也做好准备，双眸紧紧地盯着直冲自己飞过来的球。 “砰——” 与刚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声响较为沉闷。 “诶呦！”日向翔阳被强劲的力道带的整个身体后仰，但他却是毫无疑问地接到了这枚大力的发球！ 小个子的少年脸上立即露出绚丽明媚的色彩。 增沢岚微微瞪大了眼眸。 竟然真的成功—— 不等增沢岚在心中感慨完，他就看见原本砸在日向翔阳手臂内侧的排球，由于并没有被完全的抵消冲劲，随即又调转了个方向，朝不加控制的位置飞去。 “小心球！” “洁子小姐！”田中龙之介反应迅速，立即几步跑过去，想要为清水洁子挡住旋转的球，“就让我这个专属骑士来守护您的安全吧！！” 却被身后的美女经理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然后飞速过来的球又打在了他的另一边脸上。 “……” 田中龙之介捂住自己两面受敌的脸颊欲哭无泪。 “啊、”清水洁子面上浮现出些许的不好意思，“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没、没事，为洁子小姐受伤是我的荣幸。”田中龙之介口齿不清地说。 要说最紧张的还是不小心把球接飞的日向翔阳，他整个人都要吓成灰白色的了，哭丧着脸在两人面前不断鞠躬道歉。 “都说没事了哈哈哈！”田中龙之介没过几秒就又跟往常一样活泼，他搂着日向翔阳的肩膀笑着说道：“说起来你刚才表现的不错嘛，那么重的球都接住了。” 刚才所有人都听到了发球时的一声重响。 “是啊，日向。”泽村大地出声，竖了个大拇指，“就连我也没有把握能接住这球呢。表现不错！” 日向翔阳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是碰巧，而且最后还是让球飞走了。” 增沢岚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闹剧，然后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好了，人没事就好，继续训练吧！” * 场地内的训练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才截止。 增沢岚站在众人面前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N 三两个人零零散散地收拾好东西走出已经变得漆黑的外界，泽村大地原本也是其中一员，却意料之外地被叫住。 “泽村同学，可以和你聊一会儿吗？” 泽村大地回过头，看到昏暗灯光下闪烁着莹光的雾霾般眸子，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抱歉，菅原，你先走吧。” 和泽村大地并肩的菅原孝支看看身旁的队长，又看看不远处新来的教练，顿时了然于心。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菅原孝支冲着二人挥挥手，示作道别。 增沢岚姿势随意地坐在教练的席位上，手上翻着自己这一下午的成果，上面全都是他亲手记录的有关每个人的相关信息。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有关整支队伍的事情。”增沢岚随手示意泽村大地也坐下。 他在心中一一盘算着需要询问的事项，有不少的方面要关注，但最先该被提到的，果然还应该是这个。 所以…… “今年真的只有一个人提交了社团申请吗？” 愣了下，泽村大地的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来，“是的。” 闻言，增沢岚的目光从自己手里的手写笔记，转到了正低着头的队长身上。 前者状似不解地歪了歪头，语气疑惑：“你心虚什么？” 3. 第 3 章 他有在心虚吗？ 泽村大地疑惑，然后下一秒就给自己找理由。 呃、因为…… 他条件反射地就想要说出原因，旋即却发现，自己找不出什么具有说服性的缘由。 为什么没有人想要加入乌野排球社呢？ 究其原因，无一例外都是排球社…… “——太弱了。” 泽村大地讶异抬头。 “怎么？”增沢岚挑眉，惹得眼神犀利。这个动作瞬间将他温和的外表撕毁，露出强硬果决的内里，“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有……” 泽村大地无法反驳。 或者说是，他也不想反驳。 ——没落的强豪，飞不起来的乌鸦。 这就是现在乌野高中的外号。 增沢岚转而将话头领到另一个话题上，“其实你们的实力并不弱，当然，也算不上强大。” “但是为什么会在比赛时出现那么多次的失误呢？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吗？”增沢岚用手指点了点纸张表面，发出空旷的声响。 并没有给对方太多的思考时间，他接着道：“因为你们没有丝毫的自信，一到比赛的关键时刻，就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尤其是这支队伍的王牌。 叹了口气当做这场突如其来严厉说教的结尾，增沢岚只是一时激动，才会说出这些话出来，实在是看到乌野的现状而感到担忧。 或者说是恨铁不成钢。 毕竟增沢岚是亲眼见证过的，乌野高中的辉煌时刻。 “刚才我说得有些重了，不要太在意。”增沢岚摆手示意了下，“不过我说的问题还是存在的，这在以后我都会为你们一一解决。” 以后—— 泽村大地抿了抿唇。 “……谢谢您，增沢教练。” 增沢岚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所以，那两个缺席的社员什么时候能来？” 排球队长瞬间僵住。 ＊ 晚风微凉。 日向翔阳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山间的小路上，嘴里哼着乡下脍炙人口的民谣歌曲，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在训练时接到了一个超厉害的发球，而且还被教练夸了！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日向翔阳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个子很小，但接球意外的不错，这不是很厉害嘛。”训练中途休息的空闲时间里，增沢岚找到日向翔阳，对他说：“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是！”橙色小狗的眼神顿时变得亮晶晶的，用最大声的力气应道，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增沢岚见他们都把目光投注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然后走开了。 泽村大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知道是欣慰多一点，还是忧愁多一点。 因为日向他…… “我回来啦！”日向翔阳拉上房门，走到玄关处开始换鞋子。 “欢迎回来，哥哥。” 日向夏幼小的身躯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橙发带着些许的微卷，而它的主人正用灿烂的笑脸迎接着回家的哥哥。 “哥哥今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嗯！”日向翔阳在路过时揉了揉日向夏的脑袋，“因为今天被新来的教练夸奖了，感觉距离成为王牌更近了一步呢！” “哥哥好厉害！”日向夏顿时眼中亮出崇拜的小星星，继而发出宣言：“那我以后也要像哥哥那样，当整支队伍的王牌！” ＊ 下午。 当增沢岚来到训练场的时候，里面的社员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集合——”见到增沢岚已然到来，泽村大地立即组织队员集体鞠躬，“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增沢岚语气平淡，然后眼神在围成一圈的社员身上扫了个遍，其中两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顿时僵住。 “你们来了啊。”增沢岚看着在场的东峰旭和西谷夕，二人分别站在队伍的最两侧，隐隐有种融入不进去这支队伍的感觉，而且两人间的氛围也十分的怪异。 “是因为泽村同学跟你们说的话吧。” 见三人的脸色同时发生剧变，增沢岚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果然昨天那个强硬的手段是有效的。 “——如果他们还不来报道的话，就趁早退出排球社吧！” 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不会来啊。 泽村大地回想着当时说这句话时教练阴恻恻的神态，不由得恶寒腹诽。 很好，增沢岚满意地点头，虽然问题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至少现在人来了。 “那就赶紧开始训练吧。” 为了照顾新来的两位队员，增沢岚率先带着他们做了些基础的训练，顺便补充下自己对他们的数据库。 泽村大地看着都僵着个脸的东峰旭和西谷夕，没言语，只是上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这种情况他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放心交给教练安排，虽然他也不知道增沢岚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东峰旭站在发球位上，深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很久没有再这样触摸过排球，手感已经变得生疏。 这次的训练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当听到大地说下场是退出排球社的时候，连自己都出乎意料地一口应下——如果在此时退出的话，再过不久就要毕业的他将再也没有机会了。 即使可能再也无法进步，但东峰旭想，果然他还是喜欢打排球。 想要再次待在球场上！ “砰——！” 呦西！东峰旭默默在心里比了个耶，幸运的是，过了这么久球技并没有太多的退步…… “嘁！” 是路过的西谷夕。 闻言东峰旭落寞地低垂下眉眼，没有说话。 田中龙之介蓦地感到一阵寒颤，“今天的氛围还真是奇怪啊，毛骨悚然的感觉。” 菅原孝支干笑了几声，“嘛，磨合之后就会变好的吧。” 这句话说得连他自己都底气不足。 增沢岚在关注着全场状态的同时，也不时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写写画画。他当然注意到了两人间的暗流涌动，但只是置之不理。 确认本上的信息更新完毕后，增沢岚拍了拍手，召集起大家，“好了，休息一会儿，然后为即将的比赛做好准备，我为你们叫来了其他学校的排球队。” 他平静地宣布接下来的流程，却在众人间掀起轩然大波。 “现在就举行练习赛会不会有些着急？”泽村大地作为队长率先发出疑问，“因为现在队里的状况……” 他没有明说，在场的人却都明白。 “没关系。”增沢岚说：“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单纯的练习并不能提升太多了。倒不如多和其他的队伍进行交流，学习下对方的长处。” 而且……说不定这也能适时打破东峰旭与西谷夕两人间的僵局。 当然，后面那个只是增沢岚代表美好的猜测，行不通的话，他还有个plan B。 见教练似乎并不在意，队员们只好揣着担忧又惶恐的情绪安静地准备着。 空气似乎都不再流动，仿佛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他们的肩上。无论队长泽村大地，还是往日活泼的西谷夕，以及…… 增沢岚观察的目光蓦地顿住。 日向翔阳，他依旧如往常一样，阳光又开朗，仿佛丝毫感受不到队伍里沉重的气氛，游走在各个队员之间，带去点欢乐的气氛。 增沢岚沉思，日向翔阳这个人一向有着极强的感染力，没有辜负他名讳的是，与其相处的人，都会有种被阳光暴晒的错觉＊。 他应该也是察觉到了，所以才努力想要改变这种氛围，但遗憾的是，不从根源上解决是不行的。 王牌与自由人啊…… 增沢岚不由得哂笑，这对搭档可真是难搞。 —— “说起来，我们还不知道该跟哪个学校对战呢？”突然有人想到这个问题，乌野内部顿时一阵喧嚣。 “好了，”关键时刻，泽村大地稳重出场，他双手叉腰，“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教练了，我们的对手是常波。” “常波？”日向翔阳疑惑，“是很有名的队伍吗？” 菅原孝支摇摇头，“很陌生，之前没听过这个学校。” “常波的所在地离我们比较远，而且并不像青城那样出名，不过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们有着曾经进入高中联赛的经历。” 一番讲解后，众人顿时明了。 “不过大地学长真的是很厉害啊，知彼知己的感觉！” “田中，那应该是知己知彼才对吧！” “诶，怎么会这样啊，阿谷学长！”田中龙之介抱头痛哭，居然在洁子小姐面前丢脸了。 回去之后他一定要把国学课本背上一百遍！！ 看着一如既往的闹剧，泽村大地开怀地笑了几下，随后面色略微凝重。 他之所以这么了解常波，还是因为那个在那里担任排球队队长的同学。 这次的训练赛，你也会来的吧。 池尻。 池尻隼人率先走下大巴车，抬头看向大门口处的几个大字——乌野高中。 微风拂过，青春的气息飘动，不禁一阵恍惚。 泽村他……就在这里面。 忽然不远处队友们的交谈声打破了他的回想，池尻隼人转过头，“你们在聊什么？” “就是在说这次的乌野啊，听说他们以前实力很强的，还曾经进过全国大赛去过东京呢！”说话的是新加入排球社的一年级佐藤仓，他满是激动，池尻隼人对此也表示理解，这还是开学以来的第一次练习赛。 “但是听说他们最近几年人员凋零了啊。” “啊，这个原因我知道！”还是那个一年级。 佐藤仓语气中难掩的兴味，明显对此了解过一些，“据说是他们的教练因身体原因不再任职了，慢慢的乌野实力就大幅度下降。” “你说的这个我也有听过，那个教练好像还有个外号，叫……什么来着？”旁边的村田茂死活想不出来，纠结地皱起眉头。 “饲养乌鸦的教练——乌养监督，对吧？”沉厚的声音蓦地响起。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被人一提醒，村田茂立马想了起来，他转身看向出声提醒自己的那人，身体顿时僵住，“呃……” 在身后，一个看着就像是混混的黄发大叔正满脸不善地盯着他。 虽然不知道被针对的原因，但是他的汗毛顿时竖起。 4. 第 4 章 作为帮母亲管理店铺的临时老板，乌养系心经常会收到来自旁边乌野学校里的订单。这本应该是个一如往常普通的送达，但他却在路上听到了关于自己爷爷的讨论。 即使不再关注高中排球的比赛，乌养系心却也能得知，飞不起来的乌鸦这一说法。 黄毛混混面色不善，“哈？你是对乌野有什么意见吗，小鬼？” 被抓到现行的村田茂立即道歉：“对、对不起！” 虽然他自己还不清楚为什么要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道歉，但是面前身形高大的人，真的长得巨可怕啊！！ 见自家队员似乎与他人起了冲突，池尻隼人立即走上前，挡在了二人之间。 “对不起，是我们的言论有问题。” 池尻隼人的面上浮现出歉意的微笑，他刚才站在旁观的位置，自然清楚黄发青年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估计是与乌野有关的吧。 他继续道歉：“我为刚才的不当言论而道歉，这次与乌野之间的比赛我们队员都很期待的。” 池尻隼人拉住刚才说话的队员，“快来给人家道歉。” 村田茂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话确有歧义，乖乖地跟着队长一起鞠躬道歉。 这样的礼貌的态度反而令乌养系心开始不好意思了，他连忙摆手，“不不不，也是我这边太激动了。” 对方似乎并不是故意想要诋毁乌野的，这让乌养系心有些尴尬，正当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又陌生的轻笑。 “乌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啊。”增沢岚在他身后出声。 乌养系心转过身，不期然看到熟悉深蓝色头发与那双温和又不失锐利的眸子，不由得又惊又喜。 “增沢！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回到乌野的？！” 陡然见到了毕业后好久都没有再聚的同学，增沢岚心里也比较开心，他冲乌养系心眨了眨眼，“昨天就回来了，现在正担任乌野排球社的教练。” “……”乌养系心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明显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每次都能看到这家伙滑稽的表情可真是有趣。 增沢岚不由为这个恶趣味造成的反应感到而失笑，他拍了拍乌养系心的肩膀，指着还没离开的常波队伍说道：“那我先接这些孩子回乌野了，过会儿见，乌养。” 他转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常波高中的一众队员们，“好了，自我介绍下，我是乌野的教练，增沢岚。” “你们的教练临时有事，所以拜托我来接你们。”增沢岚露出个温和的微笑，“欢迎来到乌野，期待我们之间的比赛。” “啊哦、”还是池尻隼人率先反应过来出声，“那个、增沢教练，刚才那位乌养先生不会就是……” 他咽了咽口水，没敢继续说下去。增沢岚却懂他的未尽之言，笑着肯定，“他是乌养监督的孙子，曾经也在乌野打过排球。” 所有人顿时恍然大悟，村田茂干笑着挠挠头，怪不得他会那么生气。 毕竟乌野现在的情况很敏感。 “不说这些，我们已经到了。”增沢岚忽地停下脚步，他身后一行人闻言抬起头。 排球场地的门口处，穿着乌野黑橙相间队服的乌鸦们正在静静地等着。 泽村大地的目光倏地顿住，看向面前队伍的领头人，那人惊喜地冲他挥了挥手，“大地！” “池尻！果然是你啊。”泽村大地惊喜道。 “诶？是大地学长认识的人吗？”日向翔阳在一群高个子里面探头探脑地询问。 “嗯，”泽村大地点点头，介绍道：“这是我的初中同学，池尻隼人。之前听说对手是常波的时候，心中就有预感了，但真正见面之后还是会感到惊讶啊。” 说完，他看向池尻隼人，“这次我们就是在球网两侧的对手了。” 池尻隼人嘴角带笑，眼神却坚定无比，“不要因此就放水啊，大地。” “胜利会是我们的！” —— 等到准备充足的两队球员在球场上站毕，增沢岚原本平静的眸子泄露出些许的讶异，自家队伍阵营的六人早已就位，但其中少了一个在他预期内的成员。 在预备队员的区域内，增沢岚看到了日向翔阳的橙色身影，抿了抿唇，他还是伸手招呼对方过来。 “教练，你找我？”日向翔阳的脸上一如既往挂着热烈的笑容，看着并没有被负面情绪影响到。 也是，增沢岚有些恍然，此时的日向翔阳并没有经历过原著，从一开始，他可能就是个预备队员，也不会因此就有什么落差。 “你……是预备队员？”虽然如此，增沢岚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即使没有影山飞雄，日向翔阳自身也有着不可忽视的亮点。 闻言，日向翔阳的脸色顿时几经变换，那是种混杂着茫然不甘的模样，甚至几近于扭曲。让人联想到羽翼尚未丰满，却迫不及待想要展翅飞翔的幼禽。 他从紧咬的牙关里硬生生挤出来破碎的话语，“是……暂时、是这样没错。” 但是，即使他自己都这样承认了，脸上的不甘却完全无法掩饰啊。 增沢岚怔怔地看着日向翔阳跑回去的身影，乌野的发展已经和原著剧情相差甚远了，他不能再用“以前”的经验来判断，去走乌养系心的老路是不可行的。 增沢岚突然感受到了一股重任压在自己的肩上。 但是为什么呢，他却并没有沉重到无法呼吸，反而……愈发激动起来了。 自从自己毕业后，等待并沉寂了这么久的乌野，应该也要迎来进化了吧？ ＊ 哨声响起，率先由乌野开始发球。 “大地学长，发个好球！” 泽村大地左手举起排球，走到发球区，站定，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向对面球网。 蓦地，球被旋转着抛起，手掌在预期之内触碰到坚硬的球体。 观战位的增沢岚默默点头，泽村大地的发球一如既往如他的风格，稳重又不失锐利。 果然把他作为第一个发球队员是个明智的选择，打了个好的开头。 池尻隼人抬头看向划过饱满弧度飞过来的排球，张口示意：“我来！” 双臂紧绷，他稳稳接住了这一球。 此时的常波人员分布略微杂乱，增沢岚神色如常，他忽然想起赛前的对常波的专门分析。 “他们队伍中的三号是主力攻手，擅长力道大且精准的扣球，尤其需要警戒。”增沢岚率先给出一个寸头男生的资料给乌野的众人看。 “啊，好像田中啊！”菅原孝支指着三号的头型叫道。 “我才不是寸头啊，菅原学长！” “也就是说，要尽量避开让三号拿到扣球的机会对吧？”泽村大地无视二人间的打闹，有理有据地分析。 “没错，”增沢岚点点头，看着恢复安静听讲的乌野众人，“常波的作战方式更多是依靠球员的个人技巧，在团队合作方面反而是中规中矩。” “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打乱他们的节奏！” 田中龙之介脑海中回想着赛前教练的话，同时几步上前去，在高大的球网面前起跳。 “东峰学长！” 要想办法，扰乱他们的节奏！ 伸出连指尖都绷紧的防御，东峰旭的手上顿时传来意料之内的重击，他立刻回过头，“触球一次！” 被拦住的三号气急，他的扣球被拦下来了！ 菅原孝支预估着球即将落地的位置，迅速进行跑动，在眼观六路的同时，内心也在思考，这个球要交给谁来扣？ 毕竟是比赛开始的第一次进攻，顺利的话会对整场比赛时队员们的信心都有所增加。 “左侧！” 是田中龙之介在要球。 菅原孝支的视线不自觉转移过去，在那里，田中龙之介正伸出左手来，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起跑姿势。 但是菅原孝支却完全被半路的另一个人所吸引了。 他无意间瞥到了东峰旭低下头，黯淡的目光。 心中的天平开始不自觉倾斜。 对方的防守还没准备完全，即使是中间进攻也有成功的可能性，菅原孝支这样告诉自己。 他是二传手，职责就是为了攻手的扣球而努力。 菅原孝支咬了咬牙，遵从自己的内心，口中脱口而出：“旭！” 东峰旭猛然抬头，旋即便看到了被托在了空中的球，此时正悠悠向自己的方向而转动着。 怔愣过后，他的眼中蓦地迸发出光亮。 菅原…… 东峰旭的表情陡然沉寂下来，这个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咚——” 王牌猛然起跳，身体在白色的球网前绷成弧度，准确无误地扣在了排球的正中心。 还不等乌野众人露出笑容，球网那侧伸出来的手却把这个希望狠狠扣压！ “彭——” 落地后的东峰旭后知后觉转头看向自己身后，排球早已落在了这边的场地里。 这里也有——挥之不去的高墙。 将顶点的阳光遮掩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西谷夕在预备席位默默攥紧了双手，不自觉的在颤抖着。 他好想上场！！ —— 几个回合过后，增沢岚伸手示意暂停比赛，哨声随之响起。 乌野的队员们神情都萎靡不振，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没人说话。 连空气都变得寂静。 增沢岚不禁挑眉，“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侧过头，看向裁判边上的牌子补充：“关于2：5的分数。” 大家的气氛更加沉重。 这一点，无论不懂排球的武田一铁，还是经理清水洁子都看出来了。 武田一铁忍住心中的忐忑，小声对增沢岚说：“增沢君，这个时候是不是鼓励他们比较好点？” 5. 第 5 章 增沢岚没说话，抱臂站在一旁。 在菅原孝支决定要托球给东峰旭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会满盘皆输了。 他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一开始就会产生失误，这样就连平时的实力都没能发挥出来。 要说是失误也不尽然，这本就是一念之差带来的结果。 只是……增沢岚叹了口气，菅原孝支他大概会觉得十分自责吧。 武田一铁默默看向增沢岚，虽然后者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更让人感到害怕。 他眨眨眼，平常看着温和的增沢君在遇到与排球有关的事情时，就会特别的严肃呢，甚至会让人感到难以接近的错觉。 泽村大地见众人情绪低落，即使自己的心情跟他们一样，却要在关键时刻背负起属于队长的责任，“好了，低沉成这样子有什么用，都抬起头来！” 他拍了拍手，想要唤起大家的斗志，“菅原，还有旭，别都灰丧着一张脸啊！” 见没人有反应，说着说着，泽村大地的声音也不自觉得弱了下来，变得没有底气。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僵硬，日向翔阳瞅了瞅自己身边不甘到咬唇的自由人前辈，不解地出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他歪着头，橙子汽水般的眼眸中倒映出清澈的某种无机质，“我们还没有输呢？” 所有人怔怔看向这位备选队员，直接把后者吓了一跳，日向翔阳有些慌乱，“我、我哪里说错了吗？” “不，翔阳！”西谷夕是最先从负面情绪中脱离出来的，他眼眸明亮，又开始浮现出一如既往笑容，“你说得没错，我们还没有输呢！” 田中龙之介抹了把汗，仍旧心有余悸，“你们看到刚才我的扣球了吗？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扣下了，真是好险啊！” 虽然没人再说话，但是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在团队比赛中，个人的情绪会不自觉地受到团体的牵引，即使像是西谷夕这样的也会有被负面情绪覆盖的时候，但是—— 只要有一个人还没受影响，那就可以扭转局势。 而日向翔阳就是那个bug般的存在。 增沢岚盯着满脸茫然在状况外的日向翔阳，嗯……队伍的动力泵。 日向翔阳蓦地内心一颤，狐疑地左看右看，有人在背后说他的感觉！ 看来不用自己鼓励，他们也能凭借自己寻找解决途径，但是…… “菅原，东峰。”增沢岚敛眉，突然出声，被点到的两人立即一个激灵，僵住身体不敢动作，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责骂。 令人意外的是，教练却并没有说他们，而是以更加客观的方式分析着场上状况。 “你们之间的配合不错，即使是临时决定也没有出错的地方，但是要注意好对方的防网，不要被扣死了。” “是、是！” 增沢岚狐疑地看了心虚的二人一眼，“怎么了？” “不，”菅原孝支干笑着挠挠头，“还以为您会说我们的。” “哦？”闻言增沢岚蓦地眯起眼睛，顿时吓得二人汗毛竖立，旋即他放松下来，温和了眉眼，“没什么好责怪的，要是能成功我不会多说什么。相反，我还要鼓励你们多去尝试。” “现在的乌野跟其他学校来比，除了基础实力，并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 众人：“……” 这虽然是事实不错，但教练你未免也说得太露骨了吧。 “所以多去试错，寻找到最适合你们的作战方式吧。” “当然了，”增沢岚竖起一根手指，“这需要的是循序渐进，在这个过程当中，我更需要你们学会的是——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有人疑惑。 增沢岚点头，“打得轻松点，这样的理念在以速度为取胜关键的排球运动中并不是主流思想，但是却是现在的你们最需要的。” “抱着一种放松的心态打球，你们的实力反而会得到提升，可能是前几年乌野的落魄造成的吧，你们总是会在比赛时不自觉紧张起来。” “所以，打得轻松，这样去打就可以了。” —— 休息时间结束，两队再次上台。 “诶？”一年级正选佐藤仓忽然发出疑惑的气音，“怎么感觉乌野的气势变了？” “啊，我也有这种感觉，刚还以为是错觉呢！” “发生了什么？” “好了，赶紧来列队。”池尻隼人招呼好队员们，随即看了眼泽村大地，他的表情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非要说的话，就是很轻松的感觉，似乎即将开始的不是比赛，而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训练日常。 池尻隼人压下心中莫名的想法，转头过去列队了。 “请多指教！” 果然他们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池尻隼人细心观察着，这些体现在每处细节上，无论是跑动时的从容，还是起跑时充足助跑。 这些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乌野的教练和他们说了什么。 遥遥望去，增沢岚仍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面上毫无波动，好像丝毫不担心乌野现在糟糕的处境。 不过这么说的话，现在的乌野全员好像也没有之前的紧绷感了。 怎么说呢——池尻隼人全力起跳，竭力去够从网上划过的扣球，嘴角挑起一抹艰难的弧度，总感觉这样的乌野，反而更值得警惕！ “乌野的三号和自由人之间完全没有配合，是好机会！” 抓住没有防守的空隙，四号位攻手精准扣球，又得一分。 “啊啊！！！”常波的队员们欢呼庆祝。 哨声响起。 18：25 第一局由常波高中获胜。 “说起来那个三号还真能跑啊，他几乎全程都在参与吧。”菅原孝支接过白色的毛巾，继续吐槽：“他是怪物吗？怪物体力日向？” “诶？”正在帮忙分配毛巾和饮料的日向翔阳疑惑回头，露出豆豆眼。 “哈哈哈，也不能那样说日向吧。”虽然肉.体很是疲劳，但泽村大地的精神却愈发焕发，他绕了一圈，大家都是这种情况。 这都多亏了教练的那段话，试着放松一点后，他们不仅没再像之前那样被步步紧逼，反而打得越发在状态了。 即使第一局输了，也并没有多烦恼。 此时被提及到的增沢岚注意力却在场地里蹦蹦跳跳的日向翔阳身上。 真能跳啊，即使是在没有助跑的前提下，日向翔阳跳起来的高度也足以让人察觉到，他在这方面无与伦比的天赋。 可惜在技术方面烂得要命！ 日向翔阳又是一抖，他就知道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 第二局比赛一开始，对方就死死抓住乌野的弱点不放，东峰旭与西谷夕的配合屡次不到位，露出多个空档。 “彭——” 又一球被砸下，西谷夕气得狠狠捶了下地。 看得田中龙之介目瞪口呆，“很少看到阿谷这么不冷静的样子呢。” 西谷夕只觉得已经很久没有造访的烦躁情绪又来了，怎么都赶不走。 他并不是因为和东峰旭闹矛盾就不接球之类的，恰恰相反，每一次的球他都很珍惜，尤其王牌扣出去的球，是西谷夕最想接住的…… 但不知道为何，可能是今天的状态不好，每次他和东峰旭配合的球都会与之失之交臂。 就差那么一点…… 西谷夕在漂亮的鱼跃过后，指尖接触光滑的地板，迅速掠出去，却终究没能赶上，排球砸在了手前。 “可恶！！”西谷夕忍不住咬牙低语。 又一次重新发球，却突然听到裁判哨响。 网侧两方人马都看过去，乌野那侧的场地，橙发的小个子球员正兴致勃勃地举着牌子，满脸跃跃欲试。 甚至感觉下一秒就要蹦到天花板的样子。 木下久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地苦笑了下，接过日向翔阳手中牌子的时候，忍不住在他肩上拍了下。 “……加油。” 日向翔阳略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充满元气又理所当然，“当然了！” 木下久志回到他熟悉又陌生的备选席，仰头，果然还是这里最适合他。 “好好想想自己的长处是什么。”突然有声音在耳边响起，木下久志后知后觉看过去，教练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身旁。 增沢岚眼睛一直看着比赛那里，嘴中却继续道：“你也想为这个团队做些什么吧？” 木下久志愣愣地点头，反应过来后又垂下头，声音微小却坚定，“嗯！” 日向翔阳摩拳擦掌，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比赛，一定要留个好印象才行。 “好了，来吧！”他张扬的声音响彻赛场。 6. 第 6 章 “还是第一次见到日向这么开心啊。”缘下力感叹。 “是第一次上场的缘故吧！”西谷夕帅气叉腰，伸出大拇指来，“我看好你哦，翔阳！” 日向翔阳听见后，蓦地转过身比了个耶的手势，眼神亮晶晶的。 下一秒就被对方的发球砸中，黄蓝相间的排球在地面上弹跳几下，最终归于平静。 “日向，再有下次的话，你就别想上场了。”增沢岚黑着脸，幽幽道。 “是、是的！”日向翔阳硬生生挤回去都快要流出眼眶的泪水，大声应答。 旁边备选位的队员们不禁颤抖，教练好可怕！ 幸好泽村大地反应迅速，及时接住了在日向翔阳脑袋上反弹出去的排球，他鼓起力气，“菅原，最后一下！” 菅原孝支跟随着起跳，眼神看向对面防网，自己所在的位置是防守最严密的，足足有三个人在盯着。 神色顿时紧张起来，菅原孝支死死盯着头顶的排球，却不知为何，蓦然瞪大了眼睛。 大地传的球，似乎有些高了。 池尻隼人神态谨慎认真地指挥着身边两个队员，这个开局球绝对不能让给对方！ “一，二！” 三人同时跟着菅原孝支跳起来，却猝然发现球并没有越过高网，来到他们这边。 不行，已经来不及了。 三人组成的盾牌已经开始下降，池尻隼人咬牙看着网格对面的二传手上轻轻一碰。 拖出的吊球轻巧划过三人的头顶，池尻隼人脚刚落地，就想伸手去够身后的排球，却仍旧追赶不上。 “可恶！” “那么清爽的脸，是怎么打出这么阴险的球的啊！” “哦！！！” 乌野众人顿时扑了上来，将菅原孝支团团围了上来。 “什么啊菅原！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泽村大地使劲拍着菅原孝支的肩膀。 日向翔阳星星眼，满脸崇拜地望着亲近的前辈，“菅原学长，你真的好厉害！完、完美地弥补了我的失误。” 橙发少年挠了挠头，脸上适时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红晕。 “哈哈哈没有啦！”菅原孝支也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增沢岚也没想到这一球还会被补救回来。 菅原孝支并没有运用到什么高深的技巧，他只是在观察到泽村大地给自己托的球略微高了之后，灵光一现，提前起跳。 在对面拦网跟着自己跳起来又落下的时刻，趁机打出个吊球来，使得常波并没有再次做出反应的机会。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时间差了。 是不可复制的一球。 池尻隼人也看明白了原理，他拍拍手，“回神了，刚才那只是碰巧而已，谁都没办法，下局认真就好！” “是！”×N “日向发个好球！” “加油！” “别再被砸到脑袋了哦！”不知是谁在浑水摸鱼说出奇怪的话。 日向翔阳本来严肃的神态顿时一垮，恼羞成怒道：“我知道了啊！” 日向翔阳沉下气，酝酿好感觉，随即将球抛出。 一个平平无奇的抛物线。 “我来！”常波的自由人轻松接起这个球。 “嘁！”日向翔阳赶紧跑向自己的位置。 他的发球那么容易就被接到，居然还有些不甘心。 增沢岚微微眯起眼眸，常波的二传很稳，却也意味着始终不变。一旦形式顺利的话，他就会下意识地将球传给主攻手。 这就说明攻击手段会变得单一，而且也容易被拦网扣下。 对于自家攻手的自信，会让他暂时忽略这一点，但是……乌野也不是只会坐以待毙的队伍！ 日向翔阳看着高高跃起、手臂已经超过网线高度的三号，不禁咬牙仰望。 自己确实在整支队伍、不，是在整个排球届都算是矮小的存在，不努力的话，就连待在备选席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那又如何—— 即使起点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他也没说不能在相同高度决一胜负！ 随着网对面的进程，日向翔阳不但没有起跳，反而向后退了几步。 增沢岚立即发现了这点异样，他这是要……助跑？ 一步、两步、三步，然后跳起来！ 日向翔阳在心中牢记着助跑时的要点，然后照本宣科地跟着做。躯体下压，手臂自然向后扬起，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如同一双描在躯干的羽翼，蓄势待发。 他要—— 飞起来！ 橙色的乌鸦高高飞翔，激起来的风流霎时吹过整个场地。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网这边还是对面，纷纷抑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原本万无一失的球被意外拦下。 “砰——” 排球被日向翔阳拦下后，悠悠地转而落到了常波的场地内。 落地后，日向翔阳愣愣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还有淡淡的微红缠绕着。 他不可置信，自己居然真的拦下来了！ 转身看向同样紧盯着自己的三号，对方眼中是无法忽视的忌惮与讶异。反应过来的日向翔阳顿时被同伴们激动地团团围住。 “日向，还说我呢，今天你不也是很厉害嘛！”菅原孝支笑眯眯地使劲揉搓着手下细软又温暖的头发，把主人搞得晕头转向的。 “菅原前辈，我要转晕了……”日向翔阳顿时露出了蚊香眼。 “你还真能跳啊，日向！”田中龙之介竖起大拇指，之前在训练中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刚刚猛然见到。即使不是第一次了，他还是会为之惊讶。 “不错的判断，日向！”泽村大地夸奖道。 在他看来，日向的站位是最合适拦网的，但是以他的身高，却很难与对方的王牌达到同一高度。 却没想到，日向会采取这种方式。 场外，增沢岚眼神微凛，刚才的拦网如果能稳定下来的话，乌野的守卫就又增加了保障。在没有月岛萤的情况下，乌野的防守本就薄弱，如果能找到合适的防御手段，对队伍本身就是一种鼓劲。 不过日向翔阳的那一下，只能放在出其不意时使用，一旦对手有所防备，就没有了威胁。 还是要再观察观察。 7. 第 7 章 池尻隼人看着士气有些转变的队员们，微微叹了口气。乌野虽然实力并不算得上是多么出众，但是总会时不时出现些在人意料之外的表现，大家都被搞得有点不在状态。 “这么想就是中了他们的圈套。”池尻隼人说：“虽然乌野新上场的那个9号的动作难以预测，但看我们这边可是有六个人的，没道理会输！”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分数牌。 10：7 “现在依旧是我们占上风，首先盯住那个9号，不要让他有再发挥的机会！”池尻隼人边分析边鼓舞着。 他的目的是，从最显眼的日向翔阳开始，逐一击破乌野全员。 池尻隼人遥遥对准昔日队友的方向，后者正在兴高采烈地和身边队友说些什么，似有察觉地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 “大地？” 泽村大地闻言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 池尻看着比三年前更有气势了。 —— 基于场外原因，以及比赛经验丰富等因素，增沢岚更能比众人看清楚场内气氛变化。 因此很快就发觉到，常波在针对日向翔阳的这件事。 他们在限制着日向的进攻路线。 菅原孝支再次托起一个平稳的传球，向着记忆中日向翔阳的位置传去。 这是托给他的球。 日向翔阳顿时露出个开心的笑容，却在发现扣出去的球被拦住时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越过两双伸直的手臂，想要看到那后面的光景，却怎么都无法触碰。 顶端的景色，是他一直都见不到的景色。 这次也是…… 日向翔阳低垂下的眼眸黯淡。 见状，菅原孝支连忙安慰他，“没事的，日向。只是一次被拦而已，下次我还会给你传球的。” 日向翔阳从呆滞中缓过神来，看到脸上隐隐约约挂着关心的前辈，立马展露笑容，元气满满。 “是！下次也请传球给我！” 即使最受打击的那个人已经重拾信心，增沢岚却不经意间皱紧眉头。 这样真的可以吗？ 熟悉的发球声响起，这次的球直冲着日向翔阳而来，目的很明显。 却被旁边突然出现的泽村大地拦截。 休想扰乱他们的节奏！ “大地前辈好球！” 喊完这句话，日向翔阳就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他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分，就用这次的进攻来决定！ 菅原孝支看着球直挺挺落下，然后在自己手中被送出去。午后热烈的阳光倾洒而下，映在了熠熠生辉的排球表面，也照进了少年的眼底。 去吧，日向，拿下这一分！ 再来一次！ 日向翔阳拼尽全力，眸中浮现出坚毅的光芒。 一声闷响过后，旋转着的球再度被拦下。 砸在木质地板的空洞回响清脆，却又无端在日向翔阳的心间扣下重重一击。 又被……拦住了。 排球场内无比寂静，增沢岚望着一阵失神的橙发少年。 好不容易能作为替补队员初次上场却不断受到打压，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菅原孝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对方。 自从日向进入排球社以来，他都一直将对方的努力看在眼里。即使技术很烂，日向也是每天坚持训练到最晚的那个，没有人帮忙陪练的话，他就会单独一人对着墙壁练习，据说这是初中时遗留下来的习惯。 但是渐渐的、只是偶尔有那么几次，因为热爱会天没亮就早起翻过一座山的日向，会在集合时迟到一小会儿。 某次训练结束，队员们都在收拾东西回家时，菅原孝支迟疑着找上日向翔阳。 “日向，你最近……没什么事情吧？” 听到声音的日向翔阳回过头，看到表情担忧的前辈，愣了下，才抿唇笑起来，一如往常的阳光开朗。 “我完全没事啊！”他末尾的语调微扬，刻意营造出良好的氛围。 于是菅原孝支也不再多问，他举起手中的排球，“那要和我一起加练吗？” 不出意外得到小橘子期待的眼神，菅原孝支不由哂笑的同时，内心也松了口气。 可能只是错觉吧，日向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着排球啊。 但是现在—— “日向……”菅原孝支喃喃道。 增沢岚将日向翔阳叫回替补席，“对方在故意针对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日向翔阳垂下头颅，嗫嚅道：“因为我很弱。” “是因为你很‘强’啦！”增沢岚眉眼间透露出无奈。 “欸？”日向翔阳愣愣地抬起头，一时间摸不清教练的意思。 “因为你是整支队伍中最吸引对手注意力的存在，所以他们才会将第一个目标放到你的身上。” 日向翔阳的跳高不可小觑，小小的个子，却能蹦出让人瞠目结舌的高度。 他自己可能没注意到，但增沢岚却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即使在自己的队伍里，也有人在时刻关注着日向翔阳。 “所以，”增沢岚直视上自家队员透着些许阴霾的双眼，“调整好心态，在需要时，我会让你再次上场的。” 唇角不自觉地往下撇，日向翔阳莫名哽咽起来，“是，谢谢您，教练。” 增沢岚拍了拍日向翔阳的肩膀，“会有你真正出场时机的，加油。” 深吸一口气，日向翔阳重新回到他熟悉的替补席。 第一次上场，仅仅持续了十三分钟，就被迫回到这里。 他咬紧牙关，侧脸的汗水缓慢滴落，砸在地板上。 他不要。 ——还想待在球场上！ * 东峰旭不禁一阵出神，盯着那个在替补席位黯然的身影。 “大地，之前我就想问了。”他找到正在休息的泽村大地，“日向他是什么情况，也太能跳了吧！” “啊，日向报道的时候你还没回来吧。”泽村大地说：“我刚开始也大吃一惊，他的蹦跳能力相当的出色，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但相对的其他技术却很差。” 说到这里，泽村大地干笑了几声。 “阿旭，你突然问这个，是有什么问题吗？” “啊不不不、”东峰旭连忙慌乱挥手否认，“没什么，只是……” “——偶尔会从他身上感受到某种奇怪的威胁感。”东峰旭的目光陡然沉静下来，终于有了点王牌的威严，却在下一秒被无情打破。 “那算什么？来自直觉系的本能？” “大地！！” 8. 第 8 章 “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听到熟悉的声音，增沢岚侧过头，看到脸上还残留着汗水的乌养系心，看样子是工作结束后就立即赶来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 乌养系心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嘛，毕竟我也好久没再回到排球社了啊。” 他环视了一圈训练场的建筑设施，面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老样子啊。” 增沢岚应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也意味着毫无改变，正好我打算对这里重新装修一番，到时候你也来帮忙吧。” 乌养系心被措不及防地拍了个踉跄，没好气地瞪了增沢岚一眼，“你这家伙，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使唤别人。” 增沢岚挑起的眉梢飞扬，甚至可以从中窥到点少年时期的青春模样。 “那也是因为你喜欢被我‘使唤’。” 远处的哨声同时吸引到了两人的注意力，他们撇过头看去。 第三局已经结束了。 25：18 乌野输了。 增沢岚站起身，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表情如常。 “结束了。” 乌野系心不解，“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场练习赛是咱们输了吧？” 增沢岚递给他个理所当然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乌养系心的愚蠢似的。 后者被他弄得青筋直跳，别看增沢岚这小子平时看上去冷冷淡淡的，有时候还挺严肃，但一旦处熟悉了，就会发觉到他那恶劣的本质。 被坑了三年的乌养系心有深刻体会。 “这场比赛，我并没有提供太多的帮助，只是在上场前例行的对手分析，以及中场休息时的鼓励。”增沢岚解释道：“因为我想先看看他们本身的实力。” “经过了这么久的乌野，在没有教练的指导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失落过后的小乌鸦们此时已经调整好心态，捡拾起他们破碎的信心，往这里走来，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我相信你的判断，乌野的未来就拜托你了，增沢。”乌养系心目光认真。 这支爷爷倾注了许多心血的队伍，乌养系心衷心希望它能再度昂首飞翔。 “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增沢岚眸中是不输于他的执着。 武田一铁立即起身，双臂慌乱地在空中挥舞着，想要试图安慰大家。 “大家，只是一次练习赛而已，只要好好练习，下次我们肯定会赢的！” 黑色眼镜框青年手忙脚乱地比划着与他自身气质截然相反的打气举动，却在饰演了一小会儿的独角戏后后知后觉发现，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大家的气氛还是很沉重，无论平日里就活泼的西谷夕，还是一向乐观的日向翔阳，在这个时候都是满面愁容。 武田一铁顿时词穷，这种情况，他该说些什么才能鼓励到大家？ 自己平时华丽的辞藻起不上任何用场，果然还是应该——他将目光转向了增沢岚。 “增沢教练，你说点什么吧？” 增沢岚接过话头，环视了一圈众人低垂下的脑袋们。 “我说得不多，这次的结果在我预料之中。”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更低。 “但是其中也有很多令人惊艳的地方，大家都很有潜力，加诸训练之后，即使是名校也可平分秋色。这不是我在安慰你们，而是我基于多年的经验，切实际的判断。” 增沢岚的话语平淡，却很有力量。 武田一铁眼睁睁看着乌野众人的神情逐渐变得激动，甚至亢奋起来。 ——不愧是增沢君。 “真的吗？”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日向翔阳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骤然见识到世界绚烂多彩的小兽。见大家都望向他，这块的场地鸦雀无声时，他才反应过来，顿时羞红了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打断的！” 增沢岚：……这孩子鞠躬都快要鞠出残影了，看着莫名挺可怜的还。 “不……没什么。” 闪过这个插曲，增沢岚继续说：“总之，这一次的失败不算什么。你们在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机会去赢，振作点，明天开始，我们就要正式进入训练了。” “是！”*N “啊，对了。等过段时间，可能会有新同学加入，你们做好准备。” 众人不解，做好准备？做什么准备? 开口询问，却只得到了模棱两可的回复。 “教练搞得真神秘啊。” 搞得他们也不禁开始期待了。 —— 黄昏逐渐落下。 直到目送最后一名队员离开排球训练场，增沢岚才长长舒了口气，放松地瘫在自己平常坐在靠背椅子上。 旁边同样还没有回家的武田一铁见状，露出个略微文气的笑容，道：“增沢君很厉害呢，之前的话让大家都不自觉鼓舞了起来。” 增沢岚闻言咳嗽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他不由得捂住些许发热的脸颊，嗓音无奈：“武田老师，您就别调侃我了。” 增沢岚静静地坐着，目光放空。半晌，他轻叹一口气。 “都说出那样的话了，至少不能辜负大家的期待吧，要拿出干劲来啊。” 武田一铁一时间没听清他的喃喃自语，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增沢君？” “没事，”增沢岚出声，“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赶紧离开吧。” 寒冷的晚风吹过，增沢岚裹紧了自己的外衣，再次回头看了眼不再有光亮的训练馆，转身迈开步伐。 —— 泽村大地告别同样心不在焉的菅原孝支后，独自走在静谧的街道。 一路上，他不断想起与池尻隼人的告别。 虽然一直都在心里劝解着自己，技不如人，没什么好失落伤心的。但是等到这一刻真的来临，泽村大地发现自己打心底涌上来的……不甘心。 明明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了，就连以前仅仅是被同意进行练习赛，自己也会说服接受这样的情形。 他应该习惯了才是啊，泽村大地茫然地想。 难道是因为与池尻隼人许久不见的缘故？ 泽村大地恍惚着走上前，例行双方队长赛后进行握手示意。 池尻隼人担忧地看着昔日一起的同伴，想要张口安慰，但想想现在的身份，又默默把话语咽了回去。 大地…… 许久不见的再会，却是以这样的结局草草收尾。国中时的豪言壮志历历在目，现在看来，有种可笑的错觉。 已经不想再尝到失败的滋味了。 9. 第 9 章 啊——泽村大地抬起头，看见黑漆漆的天空。说起来，教练留下他的那天晚上，还了解过关于某个社员的情况。 “关于日向翔阳，你怎么看？”增沢岚问，他敏锐注意到，有时候泽村大地会不经意看向日向翔阳，然后露出某种可以称为忧虑的表情。 这让他感到疑惑，日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日向啊……”泽村大地略有些迟疑，却还是全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他在某方面很有天赋，但是基础技术却很差，经常会与队员们配合不上，我们就只好让他留在了替补席。” “可能是因为这个吧，虽然表面上看着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我总是感觉……他变得懈怠起来了。” 增沢岚陷入沉默，真是令人感到惊奇，那个一直活力满满的日向翔阳，居然也会有类似于懈怠的时候。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日向翔阳的迟到事件，这难道就是征兆？ 看来那件事真的要提上日程了。 排球队长的神情看着很忧愁，他的压力也不小，排球社需要新鲜又有力量的血液加入。 “如果日向能好好练习，再加上他那原本就优秀的跳跃能力，应该会有什么改变吧？”泽村大地说着说着，就瞥见增沢岚若有所思的样子，“啊、我也不是很确定……” 增沢岚回过神，他刚才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分析得对，只不过还要加上一点因素在里面。” 泽村大地疑惑：“是什么？” “互相匹配的队友、不，应该说是对手吧。” “？” 队友和对手，确定不是在前后矛盾吗？ 但是教练是真的有信心令乌野重新飞翔吧。 泽村大地抿唇，他也在期待着，队伍翱翔在高远天空的那一天。 —— 增沢岚拿着地图，视线一点点巡视，在街道附近来回寻找着什么。 在他身边跟着来回转了二十分钟的武田一铁，看看已经第三次见到的熟悉建筑，不禁沉默。 “增沢君……你不会是个路痴吧？”他这段话说得小心翼翼，唯恐伤害到对方的心灵。 增沢岚脸不由得一红，干咳了几下，才反驳道：“我刚才只是在观察地形罢了。” “所以我们是要去哪儿？”武田一铁转入正题。 一大早，他就被增沢岚拉着，走过大半个县城，来都这不知名的地段，却一直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杉泽高中。” “欸？”武田一铁指着两人行走的相反方向，“那应该是那边才对啊。” 增沢岚刚迈出去的脚僵在半空，硬生生地转了个方向，口中含糊不清，“我知道了、快走吧！” 成熟的大人懂得不揭露对方的短处，因此武田一铁只是默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遮掩住嘴角实在憋不住的弧度。 没想到增沢君还有路痴这个属性，明明表面上看着那么严肃…… 费了好一番劲，两人才找到了这座学校的排球社所在。 好普通。 平平无奇的建筑，平平无奇的设施，以及那看不出来丝毫斗志的训练，都无一不让人感觉到这里的氛围，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这也正常，因为杉泽高中只是一所普通的高中，升学率也在一众学校中近乎垫底，社团活动被冷落不令人意外。 但是，在这里面，有个增沢岚无论如何都要挖过来的人存在。 刚打算推开门，两人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骤然争吵声。 “别开玩笑了！这样我们怎么可能会赢啊！” 是有些熟悉的声音，增沢岚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继而推开大门。 训练场内，一个黑色M型刘海的清秀男生正在对着身边的队友大吼着。他的面容狰狞，似乎在为什么生气。 “训练时都不竭尽全力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啊！” 闻言，周围的一圈人皆是撇过眼神，不去与他对视。 被针对的那个人更是忍不住小声嘀咕，“反正努力的话也不会赢的吧。” “你说什么？！”影山飞雄怒不可遏，上前就要理论，却被身边的人劝阻住。 “嘛嘛，村田也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是吧？”他使劲冲着被叫做村田的那人使眼色，后者才不情不愿地、敷衍似的道了个歉。 影山飞雄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他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使劲咬着牙关，一言不发拎起自己的背包，一步步走出这个场地。 增沢岚看见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少年脸上清晰可见的不甘，他最近将这种神情看得太多了，乌野的大家都是这样，内心极度渴望着胜利，而现实中却只能无能为力。 这种真实的、渴望着的表情，果然他最适合来到乌野。 增沢岚对身边的武田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追了出去。 影山飞雄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有声音在招呼着自己。 “少年，你要来乌野吗？” 10. 第 10 章 增沢岚的声音没能掩盖住从门缝里隐约透露出的窃窃私语声。 “那家伙未免也太自大了吧，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什么‘球场上的王者’呢！” “喂，村田！你说得太过了！”有人赶紧制止。 “不过说真的，影山那样子对大家都是一种负担吧。” 这话一出，场地顿时陷入无言的沉默。 正在虚度时光的他们中间，却突然出来个格格不入的……异类。影山飞雄实在是太过于认真了，反而将他们衬托得似乎一无是处。 没办法，他们做不到像对方那样一直保持着对排球的深沉热爱。很简单的困难就能将他们打倒，继而再生不出继续下去的信心。 所以，在佩服影山飞雄的同时，也不禁感到一股难以描述的滋味回荡在心间。曾经的天才，如今却只能默默蜷缩在这布满尘灰的角落。 在对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内的声响都被收进耳廓，影山飞雄默默攥起拳头，在略微停顿后，再次向前走去，步伐沉重而又坚定。 忽然身后有声音传来，平静而富有力量。 “少年，你要来乌野吗？” “哈？”沉默顷刻间被打破，影山飞雄转过头时，氛围已然恢复平常。他依旧挂着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臭脸，在看清楚对方的陌生服装后，又转变为了疑惑，“你是谁？” “乌野的排球社教练。” “乌野……”影山飞雄沉思一会儿，抬起头，神色如常，“没听说过。” 增沢岚：“……” 那你还摆出个这么认真的神情干什么？ “我对你说的地方不感兴趣。”点头示意过后，影山飞雄绕过增沢岚继续往前走，他要找个空挡的地方独自进行训练。 被落在身后的增沢岚在原地站了会儿后，选择跟了上去。 被抛下的武田一铁欲哭无泪，“增沢君……” 学校后面有一片平坦的场地，平时社团活动来早了的话，影山飞雄也会偶尔来到这里独自训练。 一个人能练习的项目不多，就比如他最热爱的二传，在没有人配合的时候是没有办法真正训练的。 影山飞雄不断重复着对着墙壁传球的动作，感受着每次抛出去的手感，神态专注认真到全然无视了一边观察他的身影。 刚才的脸色还阴沉到可以滴出水来似的，结果一旦接触到排球，就立马像是换了个人。与影山飞雄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的是，他的球风——非常令人舒适。 球体旋转着在空中划过优美到堪称完美的弧线，增沢岚禁不住被吸引住目光。 真漂亮的传球。 “呐，我可以陪你一起训练吗？” 影山飞雄闻言看来，却不期然撞见了增沢岚眼底的灿若星河。 他有些愣神，“你不是教练吗？” “谁规定教练就不能和学员一起训练了？”增沢岚挑眉，“而且只有深入接触排球，才能成为教练吧。” “放心吧，以我的技术来和你对练绰绰有余。” 影山飞雄抿了抿唇，他不是那个意思。虽然看表面都会以为影山飞雄是那种以实力来决定态度的家伙，但其实不是的，他内里是个连在马路上遇见老奶奶都会让行的性格。 他只是有点诧异，平时根本看不到教练会一同参加训练，在场外观察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增沢岚卷起手臂上的衣袖，接过排球，“你打算练什么？” “传球。” 影山飞雄是全能选手没错，但他还是最喜欢二传的位置，这也是他训练的主要项目。 “那我就来当攻手。” 增沢岚适当地进行了下热身，他好久没有再打排球了。之前在乌野结束社团活动后，他偶尔会独自进行些熟悉手感的练习，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乌野而找到新招式的灵感。 增沢岚的十指轻触粗糙的排球表面，眸光柔和又坚定。 好久不见了，这次也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增沢岚在预计的三步之外起跑，视线一直追随着空中的排球。 那一瞬间，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排球仿佛停滞在了半空，一转也不转。 但增沢岚知晓，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砰——” 增沢岚只感觉自己的力量发挥在了正正好好的地方，失一毫厘就会有所偏差。排球向着他自己计划好的方向飞去，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水泥地面上。 影山这小子，技术果然这么好啊！ 舒适的一球。 技术好的二传，会给攻手一种自己实力大涨的错觉，极为适当的角度，会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攻手的力量。虽然增沢岚自信于他自己的力量，但也不得不承认，影山飞雄的传球技术放在高中时期是屈指可数的。 “传得不错，”增沢岚舔了下唇角，兴趣盎然，“再来一次。” 影山飞雄没有异议，“老老实实”地传着自己的球。 增沢岚在扣球时喜欢接到高而缓的球，这样他就可以随意决定扣出去的球速。一开始他确实扣得挺开心，但渐渐地，从影山飞雄手中传来的球越来越快。 不由得皱起眉头，不过这并不耽误增沢岚继续。 “咚”的一声，增沢岚再次高高跳起，他的视线开阔，无论远处还是近处的景色都能一览无余。 啊，果然就是因此他才会喜欢上排球这项运动的。 眼前急促的轨迹倏地打乱了他的思绪，增沢岚瞪大眼眸，“影山！” 双手刚接触上球面，影山飞雄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又犯了老毛病。 脑中的回忆闪过—— 他满怀信心托起的球，转身一看，却没一人愿意上前去接。 这种情况，让影山飞雄感到了打心底的恐惧。 如果没有人愿意再接自己的球怎么办？ 因此，影山飞雄每次都会告诫自己，却忍不住在进入佳境的时候忘乎所以了。 他看见增沢岚毫无变形、一丝不苟的动作，较为迟缓的起跳，即使不能与他的托球相完美结合，对方却并没有显露慌乱。 在一霎那，从增沢岚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势，仿佛是要如同将人吞噬殆尽的野兽，难以形容的韵味在心间流淌。 影山飞雄不禁咽了下唾沫，身体变得僵硬，背后浮现出冷汗。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背叛了主人的心意。 11. 第 11 章 球不受控制地自己飞了出去，以令人惊讶的轻缓速度。 增沢岚顺利接到，并且直接扣了出去。 排球砸在地面的沉重声依旧在耳边回响，影山飞雄还没从愣神之中回过神来。 半晌，他愣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他即将托出一个不受自己指挥，速度极快的球。 增沢岚擦了擦从侧脸滴落的汗珠，仍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你托出来的球速越来越快，难道自己没有注意到吗？” 见影山飞雄堪称茫然地摇头，增沢岚顿感一阵无言，再天然也不要用在这种方向啊。 怪不得会和日向那么合适。 “而且，我看过你在初中时的比赛，尤其是联赛的那一场。” 他的话犹如惊雷一般，砸在影山飞雄的心间，就是这场比赛，让自己黯然退场，再无法继续二传，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队伍输给了对手。 影山飞雄撇过头，声音沉沉，“要想赢的话，只有比对方的速度更快才行。” 训练告一段落，增沢岚套上自己的外套，身上都是汗，此时有一阵风吹过，他就觉得有些冷了。 “你把进攻手段想的太单一了，在排球运动中，不是只有单纯的速度快就是取胜的唯一关键。” 影山飞雄敛眉，“但是……” “说实话，”增沢岚打断他即将说的话，“我并不觉得那时候把你换下场是错误的决策。” 已经不再融入于队伍的影山飞雄不能发挥出他优秀二传的实力，反而会倒拖整支队伍的后腿。 影山飞雄黑曜石般的纯然瞳孔骤然缩紧，他沉默着低下头颅。 当初的王者已经不复存在。 “那蜷缩于舒适就是正确的选择吗？”不知想到了什么，影山飞雄又蓦地激动起来，在柔和的日光照射下，他不畏惧地直视增沢岚深蓝色的眸子。 “明明可以做到的，再努力一点的话，说不定就会赢了！如果按我说的去做，那场比赛就不会输了！”影山飞雄吼道。 一段话说完，平复下激动的影山飞雄粗喘着气，这才反应过来整件事情与增沢岚并无关系，他吼错了人。 他反应了一下，随即小声嗫嚅：“抱歉……” 却不想脑袋上忽然一重，增沢岚大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影山飞雄讶异看去，不经意间撞进了一潭温柔的池水。 雾霾般的眼眸中装着沉静的霞光，他嘴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影山飞雄听到那人是这样说的：“你能这么大声说出来真是太好了。” “……诶？” “我其实有点担心你，影山。”增沢岚坦白道：“由于初中的那场比赛，我怕你会因此留下阴影，不过看来是我想多了。” 增沢岚露出个温柔的笑，“至于你所担心的问题，对于乌野来说都不是难事。所以说，来乌野吧，这里有很好的同伴，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陪着我…… 影山飞雄其实一向是不怕孤独的，在自己由于性格问题被孤立时，在自己独自承受爷爷葬礼带来的痛苦时，在自己突然发现排球这条道路上只有自己一人独自彳亍时，只要有排球陪着自己，他都不会觉得孤单。 只要有排球的话—— 影山飞雄转过身，看不真切他垂下来的表情，只是声音平静，“我暂时没有要转学的想法，抱歉……” 他只是怕，换了一个地方后，就会再度回到同样的状况。 有一点增沢岚说错了，影山飞雄还是在惧怕，他打心底地惧怕着自己的处境。 这样啊。 增沢岚不说话，影山飞雄便也无言，二人间的氛围沉寂。 直到忽然出现的男声打破这一局面。 “增沢君，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半天。”见到增沢岚的身影后，武田一铁才松了口气。 他看见背对着两人的影山飞雄，才后知后觉，“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事。”离开前，增沢岚对影山飞雄说：“我说的事希望你再考虑下，我还会再来的。” 而影山飞雄一直默默无言。 武田一铁奇怪地看了眼明显反常的身影，在回去的路上，好奇地问起来有关他的事。 “那个叫做影山的孩子，不愿意来到乌野吗？” 武田老师这么问确实情有可缘，毕竟现在的乌野没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对于现在的影山飞雄情况来看，只是从一个度日子的地方转到了另一个。 “不，他只是……在害怕吧。”犹豫了下，增沢岚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说法。 “诶？为什么？” “这还是要从王者的那个称号说起吧……” 简单给武田老师解释了下缘由后，增沢岚忽然想起在乌野时将这个称号提起最多的月岛萤，他和山口忠此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 “阿月，今天能和你一起吃午饭吗？”山口忠笑着端起自己的饭盒站到了月岛萤的面前。 “山口你吵死了。”月岛萤的嗓音平淡无奇。 山口忠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作为生活在一起好多年的幼驯染，他知道这就是阿月同意的意思。 小小欢呼一声后，山口忠立即坐下。 “说起来，我看到咱们学校的排球社依旧在招人呢。”闲聊中，山口忠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月岛萤面色不变，眼皮也不抬一下，“不是早就过了社团的招新时间了吗？” 眼瞧着阿月的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山口忠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听说是因为今年的新生特别少，只有一个人报名了，还只能去当替补。” “要是阿月去的话，肯定能直接当上主力选手！”山口忠一向只偏向于他的幼驯染。 “别说这种傻话了，山口。”月岛萤示意他专心吃饭，无视对方失望的神情，“我不喜欢这项运动。” 山口忠抿了抿唇，还是没出声，只敢在心底小声反驳。 ——骗子。 “啊，下节是体育课啊。”山口忠看到课表，提出建议：“阿月，我们先到操场下面去等着吧。” 月岛萤淡淡应了一声，摘下自己耳边的耳机，自顾自走出教室，他知道山口忠会跟上来的。 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如果山口忠没有一直在旁边说些碎碎叨叨的话就好了，这种轻松的心情截止在操场旁遇到的两个人。 准确来说，是其中的一人。 “你想要做什么？”月岛萤微微警惕性地看向初次见面就对自己发出邀请的陌生人。 “我想邀请你们来到乌野的排球社。”一天之内，增沢岚发出了两次正式的邀请。 他打量着月岛萤高挑的身高，果然很适合拦网的位置。 邀请影山飞雄无果后，他和武田一铁本来打算直接返回到排球社训练场地，却在中途路过操场时不经意瞥到了有点熟悉的两个身影。 那少见的绿色与黄色头发的搭配，不正是自己好久都寻求不到的山口忠和月岛萤吗。 于是增沢岚以月岛萤的身高在排球运动中有利为由，想要邀请他们来到排球社。 然后不出意外地遭到了拒绝。 月岛萤冷淡转身，离开了原地，被剩下的山口忠歉意地笑了笑，转而去追前者了。 增沢岚不禁失意，道：“……武田老师，果然我就不适合邀请别人吧。” “呃、”武田一铁有些卡壳，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一天中惨遭两次滑铁卢的增沢岚，“想点开心的，增沢教练，起码你还有乌野的大家在？” 一想到现在还在辛苦训练的大家，增沢岚瞬间觉得好多了。 —— “阿月，阿月！” 山口忠一直在后面喊着自己，月岛萤却只当作充耳不闻，埋头往前走着。 “阿月！”直到那声音近了，月岛萤回过神才恍然发觉，山口忠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身旁。 “你没事吧？”山口忠担忧地望着月岛萤的脸色，语气小心翼翼的。 月岛萤故意勾起嘴角，语调轻松到反而僵硬，“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次社团邀请，拒绝掉不就好了吗。” “这样啊。”山口忠顺着他的话头应着。 但是你的表情完全不是这样说的啊，阿月。 直到两人分别后，月岛萤一直提起的嘴角才猛地耷拉下来。 真的是逊毙了！自己刚才一定在山口面前露出十分难看的表情了吧。 但是……排球的社团邀请，月岛萤不自觉咬起下嘴唇，神情难得焦躁。 算了吧，他怎么可能有实力参加社团活动，甚至代表学校去比赛呢。 就算加入的话，也做不成功的，最好还是趁着没有酿成悲剧前赶紧避开吧。 只不过是个社团活动而已，不加入的话也没什么。 是这样吧，哥哥。 阿月…… 仿佛是似有所感，山口忠抬起头，望着祥和的月色。 明明中午提到排球的时候阿月还没什么反应，但却在被排球社教练邀请的时候失态了。 “你很有打排球的才能，要来一起吗？” 山口忠模糊记得当时那个教练是这样说的。 简简单单一句肯定，就让月岛萤动摇了。 山口忠一直都知道的，阿月和自己不一样，他从小就在各个方面都很优秀，而且个子还很高，在打排球方面十分具有优势。 但是却被束缚着，没再接触过排球。 山口忠突然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的眸中闪过某种可以称之为坚决的光芒。 决定好了，他明天就要去做！ —— “教练好！”＊N 今天乌野的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察觉到教练的心情似乎有些糟糕，具体表现在了他那紧紧皱起快半个小时还没松开的眉间。 菅原孝支拽住蹦蹦跳跳的日向翔阳，神色无奈又担忧，“日向，你注意点别再惹教练生气了啊。” 上次教练生气的模样可是很恐怖的，因此获得了他们在背后讨论出的称号——“大魔王”。 日向翔阳不解地眨眨眼，懵懂道：“为什么？” 菅原孝支扶额，“你真的没看出来教练今天的心情不好吗？” 日向翔阳凝神观察了会儿增沢岚，才犹豫道：“好像是有点？” “日向你……算了。” 菅原孝支已经放弃了。 感受到不加遮掩的视线，增沢岚蓦地对上它的源头，吓了日向翔阳一大跳。 “教、教练他在很凶狠地看着我啊！” 菅原孝支则是在心中默默祈祷：安息吧，日向，我们会想念你的。 “日向，过来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被叫过去了。 日向翔阳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看得增沢岚疑惑不已，“你抖得这么厉害做什么？肌肉拉伤了？” 对自己面部表情没有任何管理的增沢岚不明所以。 日向翔阳艰难地笑了下，“没什么……教练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给你加练。”增沢岚漫不经心道。 为了即将到来的影山飞雄做准备，他要对日向翔阳提前进行训练，更好的让二人磨合，乌野的攻击力才会大幅度地提升。 却没想到日向翔阳大为震惊，“这是惩罚？！” “什么惩罚？”增沢岚比他更加不明白状况。 “啊、”日向翔阳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乖巧地站在原地，“没什么。” “在空中最高点的那一刻，你能清楚地看到球网对面的景色吗？” 日向翔阳一愣，对面的景色。 “看不见，每次起跳后，眼前都像是被无数双手掌挡着似的。”他的眼眸潋滟，却又无端沉静无波澜，“我看不到任何景色。” 增沢岚闻言没有失望，而是沉思一会儿，“菅原。” 被点到的菅原孝支立即僵住身体，教练不会是注意到自己刚才和日向说的那些话了吧。 “你来给日向托几个球，”增沢岚嘱咐道：“尽量要让他跳到最高的位置。” “啊、哦，我知道了。”松了口气，菅原孝支庆幸，应该是没听到吧。 刚转个身，他就看到日向正对自己挤眉弄眼。 “？” “你的眼睛又怎么了？”增沢岚觉得今天的日向翔阳怪怪的，他蓦地想起那天泽村大地的话，若有所思，难道真是对方说的那样？ 于是增沢岚改口：“练习到我说结束为止。” “……是。” 日向翔阳虽然不清楚教练想要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蠢蠢欲动。平时跟菅原学长训练时，都是练的像是接球的基本功，很少能接到对方的托球。 机会来了就要抓住，他会尽自己全力的起跳，然后—— 飞翔！ “砰——” 橙色的清澈眼眸在一刹那间睁大，日向翔阳感觉自己身处的世界好似都成了慢镜头，而最显眼的就是在自己手中旋转发出的排球。 他看到了，对面的景色。 而且，窗外的阳光洒落，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 好久不见的景色。 日向翔阳伸出手，阳光透过缝隙穿透在地面上。他想要抓住这样的场景，想要一直留在这个时刻。 增沢岚从手里的训练手册抬起眼眸，看见被阳光照射到几近透明的雀跃眸光。 在这个静谧的午后时光，他仿佛见证了某个人的特殊时刻。 在这普通时刻，某颗热爱排球的心再度被燃起了。 12. 第 12 章 “我要你抓住在顶端的那一瞬，作为自己的武器。” 日向翔阳歪了歪脑袋，目光迷茫不解。“我的……武器？” “你的技术在队伍里并不算出色，因此我一直在想你能在短时间内提升的会是什么。”增沢岚解释：“既然在基本功方面无法增强，那就来练练技巧好了。” “听好，日向。”增沢岚转过身，目光炯然，深蓝的雾霾眸子闪烁着光芒，“在进攻时，攻手有多种的球路选择，但是思考的时间就只有一刹那，因此这一瞬就会成为输赢的关键。” “而有的选手则是能抓住这一瞬，产生仿佛动作变缓的错觉，努力进行正确的分析判断，从而赢得比赛。” “而我认为你有可能性做到。” 这不是妄下断言，增沢岚有犹豫过，这对于日向来说会不会太过于提前了？ 在原著中，日向翔阳先是摸索着闭眼在影山飞雄帮助下扣球，经历过彻底的失败后，才觉醒恍悟开始追求自己的力量。 跳过循序渐进的步骤，直接让他像个老手一样熟练，的确是不太可能。 但是，增沢岚还是想试试。 日向翔阳是异类的天才。 他的身高在排球运动中是致命的存在，但恰恰相反，他的弹跳力在整个排球界也不遑多见。再加上某些隐隐约约在他体内迸发的特质，一个急切想要吞噬全部的小兽就此诞生了。 他的进化简直可以说是闻所未闻，在没有打好基础的初中三年的前提下，日向翔阳成功追上了那些天才，跻进妖怪世代的行列。 这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每次默默努力形成的奇迹。 而增沢岚想要相信这个奇迹，乌野需要飞速的进化来带动其他人。 日向他现在还很弱小，和影山飞雄搭配的结果，只能是单方面的被无情吞噬，不能彻底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来。 增沢岚想要的不是如虎添翼，而是双虎并行！ 日向翔阳面色怔然，内心仿佛在霎时被某种物质穿透。 教练他说，我有拥有武器的可能性。 我……也可以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武器吗？ 拳头渐渐被攥紧，日向翔阳神情坚定，“请教导我吧，教练！” “我想要追寻属于自己的力量！” 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尽情挥洒在这装载着无数青春努力的训练场上。 —— 训练场的另一侧。 “嘶~~~”东峰旭忽然感觉脊背发凉，不由得颤抖起来，蜷曲起的身躯显得他整个人莫名的毫无气势，“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你不会有吃坏了肚子吧，阿旭。”泽村大地路过，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是说……被新人给吓到了？” “大地，”东峰旭无奈，“别再吓唬我了啊。” 泽村大地大笑出声，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问起前者：“说起来，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东峰旭的脸色不复之前那样轻松，“嘛，就算你突然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毕竟是我犯的错。”他小声嘟囔。 “我倒觉得没什么的，西谷夕不会是和你赌气的性格，你知道的吧。”泽村大地完全没把这个当回事的态度，语气爽朗。 东峰旭抿唇不语，他当然知道，这场吵架的源头来自于他。 数不清多少次的被拦下网，拼尽全力的进攻却毫无用处，就连那个全能的西谷夕都不能接下自己的失误球，身为王牌只能给队伍拖后腿。 这样的事实一点点地在东峰旭心中产生挫败感。 即使他知道，明明清楚西谷夕不会是这样的人，依旧抵不住心底阴暗的猜测：啊，西谷他果然是厌倦了和我打配合吧。 自己、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啊。 只能装作不在意，假装自己已经对排球没有了兴趣。 但是东峰旭知道，被强行封装起来的欲望，总会一天会再次膨胀，如同黏腻浓稠的黑泥，最终溢出不堪重负的囚笼。 但当重新站回球场的那一刻，他忘却了所有，却依然记得自己对于排球的热爱。 狂烈的热爱击败了一切杂念，不管怎样，他都要在这里挣扎苟且下去！在这个排球队伍里。 胆小鬼在内心发出狂妄的傲言。所以西谷，你能原谅我吗？ 看着低头的王牌眉间一片阴霾时，泽村大地就知道对方肯定又想多了。 “我们在输给常波之后就发过誓了，一定要在下场讨回来——这样的想法，所以大家才会牟足了劲地在这里训练。”泽村大地突然道，他不笑的时候有一股自带的威严，那是东峰旭怎样都学不来的，“过去怎样、过去发生了什么，都无所谓，我们只想着未来能赢！” “去和西谷聊聊吧，这只是队伍内一次正常的争吵罢了。” “阿旭你就是喜欢给自己加些平白无故的压力。”队长的声音渐行渐远。 只是正常的争吵……吗？ —— 增沢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些生理性盐水，看得乌养系心也不禁跟着发困了。 后者满脸的无奈，“既然这么困的话，就赶紧回去睡觉啊，别以为自己还和高中时候的一样身体能抗。” 他话还没说完，增沢岚又是一个哈欠袭来，此时那张困倦的脸上没有一丝在学员面前的威严，反而随意任性到想让某人狠狠揍上一顿。 乌养系心怒气横生，“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别自顾自地赖在别人店里不走啊！” 增沢岚遮掩住疲倦，“能把关心说得这么委婉，也就只有你能做到了。” 乌养系心：“……” 他暂且就当是对方在夸自己了。 “没办法，社团里的孩子们都太过努力，搞得我也不得不跟着‘加班’。”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增沢岚眼底却不由得闪过一丝柔和。 “炫耀的话大可不必。”乌养系心表情冷漠。他当然知道乌野的社员有多好，因为那可是乌野。 “这么晚，你肯定是有什么正事来找我吧？” “啊，是关于人手的事，你那里有推荐的吗？” 13. 第 13 章 “增沢君？”刚一脚踏进训练场地的武田一铁疑惑道，看向似乎是打算外出的增沢岚，“您打算干什么去？” “去杉泽高中。”增沢岚答道：“我再去试试，说不定影山飞雄这次就会答应了。” 闻言武田一铁的表情欲言又止，惹得增沢岚跟着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不——就是、您应该还记得过去的路吧。”他犹疑着问出这句话。 增沢岚：“……走过一次的路还是会认识的。” “啊，这样啊。”武田一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了起来，“看来是我想多了呢，抱歉抱歉。” 他的语气开朗，但在增沢岚的眼里，却更加嘲讽，后者眉头忍不住抽搐，“能被您这么关心还真是荣幸啊。” 他一字一顿，说到最后武田一铁背上不禁浮现出冷汗。 ——增沢君的脸，果然看多少遍还是很可怕！ 增沢岚不禁泄了口气，自己长得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不，他下一秒就立即在心中腹诽，绝对比不过乌养那家伙吓人吧。毕竟那家伙可是有着一副走在大街上就把小孩子活生生吓到停止哭泣的脸。 这么一想心里忽然就好多了，于是他怀揣着好心情快乐出发。 “请问影山飞雄在哪里？”增沢岚意料之外没在排球的训练场看到熟悉的身影，于是转而问他的队友。 一提到影山飞雄的名字，队友们就开始躲躲闪闪，顾左右而言他。直到增沢岚开始不耐烦地蹙眉，才得知对方早就已经被别人提前叫出去了。 增沢岚的内心倏地升起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有人跟他打着同样的心思，想要把影山飞雄这颗暂时蒙尘的明珠给悄悄撬走吧。 问准方向后，增沢岚快步向那里赶去，途中还不忘在心底感叹：影山的人缘果然不怎么好。 走到人影稀少的拐角处，增沢岚看到两个身形在影影绰绰地纠缠在一起。 影山飞雄僵硬着身体，满是抗拒，听着眼前人源源不断往外蹦的意见。毫无意义的话语喷涌而出，就像是被迫掉进了层层折叠的漩涡，他挣脱不开，也逃脱不掉。 半晌，他别过头去，表情平静无波又漫不经心，眸色黯淡，却在不经意间瞥见增沢岚身影时，蓦然瞪大了双眸。 是那个乌野的教练…… “姐姐，”见面以来，影山飞雄终于第一次正式开口。扰人的声音终于停止，在影山美羽略微怔愣的目光中，他指向不远处的增沢岚，语气坚定，“我已经有了想要去的地方。” 遥遥便望见自己被隔空指向，增沢岚不由得心中一窒，思量过后，决定顺应自己内心所想。 于是影山飞雄二人便听到了颇为沉稳的声音响起，“影山，我来接你了。” 漆黑的瞳仁中顿时有微点星光浮现。 —— “砰——” 训练场的一角，影山飞雄正独自一人对着墙壁练习着发球。球体旋转着击打在墙壁，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迅速反弹回来，被影山飞雄轻松接住。 “影山！”有声音在大门口喊着他的名字，影山飞雄循声望去，“有人来找你！” 影山飞雄不禁迷惑，他平常不怎么跟人接触，无论班级还是社团内都没有关系较好的同学，有什么人会专门来找他？ “飞雄，是我。”影山飞雄刚跨进阳光的分界线，就听到熟悉的音线。 这是…… “姐姐？” “你怎么在这里？”印象中，影山美羽很少回来宫城县，影山飞雄上次见到她，还是在爷爷的葬礼上。 许久不见，影山美羽还是留着长发，发梢处随着动作轻舞，划过好看的流利轨迹。 这是用排球换来的“自由”。 影山飞雄视线从这上面掠过，不可避免地进入回忆。 姐姐从小就显露了在排球上的才能，而且有爷爷的教导，很快在当时的一众选手里脱颖而出，一举成为灵魂人物。影山飞雄曾经是羡慕又憧憬的，他也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但是这样的状况很快被打破。 那是个平常的午后，训练场外洒下的阳光正好。 “诶？”爷爷突然注意到影山美羽不知不觉间已经蓄长的黑发，“小美羽，你要放弃打排球吗？” 高中排球部的潜规则，女生不能留长发，因为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会觉得无聊吗？”影山美羽无所谓地用食指来回绕着自己的发尾，“这种理由就放弃了排球。” 即使自己的孙女不再关注热爱的排球，爷爷也开怀地笑着，“是否有意义不是他人能决定的，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心中的重要＊。” 影山美羽脸上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年纪尚小的影山飞雄就在一旁愣愣地听着。说实话，直到现在他也不能理解当时的那段对话，因为——世上没有比排球更重要的事了。 但是姐姐和他的选择不同，她主动放弃了排球。 “飞雄，和我去东京吧。”影山美羽冷清的嗓音传进他的耳畔，“在这种学校继续待下去也没有用了。” “去东京的话，就能和强大的人打排球了吗？”影山飞雄关注的只有这一件事。 “……”影山美羽扶额，有些无奈，“除了排球，你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吧，没必要为了一项运动放弃所有。” “无所谓，我只要有排球就够了。”影山飞雄的表情同样冷淡，却并不是在生闷气或者说反话，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影山美羽是知道的，从启蒙时她这个弟弟就有着对排球的狂烈热爱。在自己日常训练时，在体育馆内教练指导时，在每次有大赛举行时，都能看到熟悉的小小身影。 影山飞雄向来是一根筋，认定了什么就很难轻易再改变。这一度让影山美羽感到很头疼，也不知道同样的父母是怎么生出截然相反性格的姐弟。 她不是觉得这样不好，但是放在飞雄身上的话，就会很致命了。自家弟弟自己清楚，影山飞雄在除了排球的任何方面都缺乏经验。影山美羽再三思考，还是认为换个环境会对飞雄的身心健康有益。 但是现在看来，他好像不需要？ “即使你的人生只剩下排球，也能坚持下去吗？” “能。” 影山美羽长叹一声，这家伙真的是没救了。 眼见着影山飞雄越来越抗拒，影山美纪心里清楚这趟算是白来了，正要收口，却看到弟弟的眼神突然亮起。 “姐姐，我已经有了想要去的地方。”她听到飞雄这么说。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影山美羽眯了眯眼，在背光下艰难认出深蓝色的头发。 “影山，我来接你了。” —— 不用解释，增沢岚一看就知道这两人绝对是亲姐弟。两张相似的冰山脸直勾勾盯着他，饶是增沢岚坚持了一会儿，还是有些忍耐不住。 这氛围好冷。 路过的社员瞥见这三人站在一起，抖了抖发冷的身子，默默从边上离开。 啊~好冷，三张冰山脸聚在一起的效果果然非同凡响。 “我见过你。”良久，在一阵打量过后，影山美羽忽然开口。 闻言其他二人将目光转移过来，当事人也很疑惑，“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 影山美羽摇摇头，“是在当年的高中排球杂志上见过，你是那时候公认的高中第一主攻手。” 增沢岚挑眉，他都不知道有这个事，可能是原身没太关注这些的原因。 影山飞雄惊讶不已，“高中第一的主攻手？！” 影山美羽对乌野的历史也有些了解，“当时乌养监督还在职吧，带领着你们成功进入了全国大赛。” “啊，可惜最后没能取得冠军。”增沢岚随着原身的记忆感叹道，这些日子，他渐渐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了，不过他们本就是一人。 仿佛自己真的经历那个跌宕起伏的高中时期，作为队长带领着大家与各个强校对决。 “全国大赛真的有那么困难吗？”影山飞雄突然插进话题。 增沢岚眨了眨眼睛，看向激动起来的影山飞雄，“有多困难，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后者稍愣，深情沉寂下来。 没错，他会自己一直赢下去，到全国大赛的场地，去亲眼见证！ 影山美羽笑了笑，飞雄一直都没变过呢。这份专注，或许才是支撑他在排球道路上走得久远的关键。 “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也不会阻拦。”影山美羽秉持着她一向的干脆利落作风，转身离去。 “我会在进入全国的时候去慰问你的，”她倏地转过身，眼尾晕染上调笑的意味，“希望不会在替补席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 影山飞雄气急，“才不会呢！” 在经过时视线与增沢岚对上，她轻轻颔首，飞雄就拜托你了。 他们姐弟俩并不相似，她既不理解飞雄近乎执拗的坚持，飞雄也不能理解她轻易的放弃。 但是那又如何，他们都只会在自己坚持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所以，飞雄，让我看看吧。你所坚持的未来，到底有多灿烂。 14. 第 14 章 教学楼的拐角处变得静悄悄的，增沢岚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轻声道：“她走了。” “嗯。” “所以你也可以说实话了，”增沢岚撞见影山飞雄眼里飞快闪过的一丝疑惑，“刚才说要加入乌野是认真的吗？” 影山飞雄抿唇，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误会了，刚才也只是在帮自己解围。不过，他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影山美羽只是给他的决定充当了推助器，影山飞雄从来不会作出违背自己本心的承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纯粹的笨蛋。 虽然是笨蛋没错，却也是个热血的笨蛋。 “当然了，我要进去全国大赛。”尚且稚嫩的面孔上意气风发，那是青春在飞扬。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参加也无所谓。”他说得掷地有声。 一个人可无法赢得团体比赛啊。 增沢岚挑眉，“这种话，还是等来到乌野再说吧。” 影山飞雄：“？” —— “话说，今天教练不在啊。” 日常的阶段训练告一段落后，社员们在得以喘息的歇息中开始了闲聊。 “听说是有事外出。” “你们还记得前几天增沢教练说过，要带一个新社员回来，这几天应该一直都在忙这件事吧。” “也不知道来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反正只要不是嚣张的性格就行。”田中龙之介撅着嘴说道，“那样我就有想要狠狠暴揍他一顿的冲动。” “田中你对谁初次见面都不友善吧！”菅原孝支没好气地敲了下对方的脑袋，“别太得意忘形了。” 田中龙之介捂着自己的脑袋欲哭无泪，“菅原学长……请别这么粗暴地对待我啊。” 清水洁子怀里抱着饮料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田中他虽然外表看着很不好惹，但实际上总感觉很容易接近呢。她暗自思忖。 “吱呀——” 门口的铁制大门发出吱呀作响，被人用外力缓缓推开，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转移过去。 “增沢、教练。”影山飞雄忽然停下步伐，叫住增沢岚。 后者闻言随意地转回头，却没想到看到了对方似乎是有些害羞的神情，根本不敢与自己的眼神对上。 真是稀奇啊，增沢岚在内心发出惊叹，那个影山飞雄居然会不好意思什么的。 “怎么了？” 仿佛是平时不太说这样的话，影山飞雄足足磕绊了好几下，最终才说得流利顺畅，“谢、谢……谢谢。” 影山飞雄虽然不太懂，却还是隐约明白这声感谢有多么重要。 他真的感谢在自己迷茫的时期，增沢岚能看重自己，并坚持不懈地发出邀请。 增沢岚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都到这里了，还说什么呢？” 他绕到影山飞雄的背后，在对方不明所以的时候，猛然加重力道推了把影山飞雄。 “等、” 影山飞雄就这样如增沢岚预料的一般，跌跌撞撞跨过大门那道槛，也突兀跌进了乌鸦们的视野里。 站稳身体后，影山飞雄怔愣着抬起头，一眼就瞥见了大量的橙色调充斥着他的眼眸，里面泛起一阵潋滟。 反射着橙黄色的光滑木质地板，橙黑相间的队服，以及一脑袋橘子的陌生家伙。 啊、还很矮的样子。 日向翔阳不知道新来的队员在心里如何形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形象即将在奇怪的蠢货上面一去不复返。 他只是瞪大了眼眸，看着站在众人面前的影山飞雄。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日向翔阳描述不出，但是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日向翔阳就敢肯定，他对这个人 ——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哦，是新社员吗？”短暂的愣神过后，泽村大地率先出声，他走上前，“欢迎来到乌野排球部。” 他面带笑意地张口，刚想说什么，却猛地被打断。 “哈？你小子就是那个要来的‘插班生’啊！看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田中面露挑衅，一步步贴近，直到距离都快要变成零了，随后蓦地顿住。 “田中！”泽村大地背后仿佛有深渊浮现，双眼中迸射出摄人的深红色邪恶光芒，如同统治压迫着世界的大魔王。 被揪住的田中龙之介立即老实下来，蔫头巴脑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菅原孝支表示无奈，“刚才就说过让你老实点了吧，会被大地骂的哦。” 田中龙之介身躯一颤，菅原学长你之前可没说过后半句啊！ “还有阿旭你不用抖，没在针对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影山飞雄迟疑着看向刚慢悠悠进来的增沢岚，这样的队伍真的可靠吗？ “看我做什么，做个自我介绍吧。” 影山飞雄老实应下，“我叫影山飞雄，担任二传手，请多指教。” 话音落下，整个氛围不知为何忽然冷了下来。 啊——看来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呢。大家的内心活动开始丰富起来。 影山飞雄神色不变，半点没发现不对劲。 直到一只手热情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面，“你是叫影山对吧？” 西谷夕的声音洪亮，自带着一股子开朗的情绪。“我是这支队伍的自由人西谷夕，初中是千鸟山的，你好啊！” 影山飞雄之前没接触过这种类型，除了傻傻地附和，只有同样介绍下自己的初中母校。 “我初中在……” “北川第一、对吧？”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是泽村大地。 他笑了几声，“虽然有所猜测，但还是很惊讶啊。” “大地学长你怎么会知道的？”木下久志询问道。 “之前去看过初中的联赛，就记住了。” 影山飞雄紧紧抿起唇。 初中的……联赛。 听到这个，日向翔阳也有些晃神，让他想想，当时不在场的自己在做什么呢？ 日向翔阳的初中学校条件设施并不好，甚至没有男排社团的存在。即使有着再好的才能，受不到良好土壤的浇灌也无济于事。 凭借着一腔热爱并不能抵作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因此，联赛开始的前十分钟，由于凑不齐六个人数，日向翔阳黯然放弃了。 “因为生病来不了……那只要再临时找个人就好了，对吧，翔酱？” 不，已经来不及了。 “翔酱……”两个好友想要唤回失魂落魄的身影。 日向翔阳拖着自己从大清早就满怀期待收拾好的行李，漫无目的地在偌大体育馆晃悠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比赛的场地。 这场是最万众期待的回合，其中一方是初中学校内公认的第一，北川第一中学。 而另一方……本应该是他们站在那里的。 在又一次为北川第一欢呼的声音中，日向翔阳来到观众席，这里人山人海，如果能站到赛场上的话，就肯定能被这里的所有人看到吧。 日向翔阳猛然晃了晃脑袋，制止自己内心的渴望，不要再想了！ 他集中精神，重新看向比赛，不知名的学校已经要被打得溃不成军了。而在大放光彩的队伍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二传手。 以日向翔阳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发现黑发在随着不断跳跃而晃动，这个人的跑动很多。 好羡慕他啊。 个子又高，技术又好，身边还有一堆队员围绕，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他梦想要成为的存在。 日向翔阳隐约听到观众们谈论到他，似乎叫什么王者，好酷的称号。 越对比，日向翔阳就越发忍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后悔，要是自己再努力点就好了，要是自己能再都凑些人就好了，要是…… 橙色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弯下，被观众身前的护栏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没看见赛场上突然出现的意外，脱离二传的球却没有攻手去接，整个赛场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 影山飞雄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回过头却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僵硬着，去看队友们的反应，冷漠又避之不及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影山飞雄的双眼。 “影山，你先换下来吧。” 影山飞雄沉默着，走下赛场，给替补二传让位。 他拿起白色的毛巾，就胡乱往自己脑袋上盖，垂下来的部分挡住了他阴晦的神情，也一并挡住了其他人刺来的目光。 周遭仿佛都是窃窃私语，仿若学术探讨般将他的失误挂在嘴边，但影山飞雄全然不在乎。 比赛不会为了谁而停留，双方仍在继续。 观众们的欢呼鼓舞声震破了整个体育馆。 “啊——！” “啊——！” 借着所有人的宏大声音，橙色的小兽突然发出拼尽全力的叫喊。 再抬起头时，他的脸上已然布满了炙热的泪水。 被沾润的闪烁眼眸里有悲伤和痛苦在浮现。 不要不要不要，他不要！想要待在赛场上！ “可恶……好想赢啊……” 一颗颗硕大的泪珠砸湿了地板，晕染出深色的痕迹。 不甘心，他的初中排球生涯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影山飞雄咬紧了牙关，深深埋下头颅，双手张开，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 不够，还不够！他还能再次去战斗！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呢！ 还想要—— 再次站在赛场上！*2 —— “球场上的王者——我听到别人是这么说的。”泽村大地神情肃穆，把后半段省去了。那是他经过北川第一替补队员时偶然听到的——无论队内队外，都专横独行的王者。 大家不明所以，却能明白这个称号的含金量。 “没想到北川第一的二传手居然会来到我们学校啊。” “话说回来，既然要报道的话，怎么现在才来呢？” “这个还是由我来解释吧，”增沢岚接过话题，“影山飞雄由于某种原因没能进入乌野，我也是前几天才找到他并邀请过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因为转学手续还没有办下来，今天只是简单地适应一下。” “某种原因指的是什么？” 关于这个增沢岚也不清楚，影山飞雄是由于何种原因没能到乌野报道。 影山飞雄收到所有人好奇的注视，他泰然自若，缓缓开口：“因为——” “没考上。” “……哈？” “欸？不会吧？” “真是、无法让人反驳的理由啊。”泽村大地艰难道。 “但是能让大魔王都亲自去请的话，那就是说很强的意思？”田中龙之介摩拳擦掌，“不如跟我来练练怎么样？” “田中！” 被点到名字的田中龙之介不禁一抖，又想要反驳：“大地学长，就是简单的互相训练没什么的吧。” 泽村大地铁面无情，“不行，教练布置的训练计划没有这项。” 原本在一旁看戏的增沢岚突然被提到，不由得愣了下，“训练计划的话没关系，就来场经典的三对三吧，正好我也想看一下大家的配合熟练度。” “哦！教练万岁！” “那个……” 怯懦的声音弱弱响起，只有距离门口最近的增沢岚敏锐听到了，他看去，从自己进来时没关紧的门缝里露出个带着可爱雀斑的少年。 增沢岚打开门，这才看清站在外面的是山口忠，对方手里还死死抓着另一个人的手腕不放。 他身后的月岛萤满脸不情愿，却还是没有反抗地被拽了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教练，请让我们加入排球社吧！”山口忠鼓起勇气，蓦地鞠了个正式的躬。 增沢岚讶然的同时轻呼出一口气，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乌野全员到齐了。 15. 第 15 章 “西谷他真的这么说了？！”东峰旭睁大了眼眸，不可思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心情更是复杂。 西谷夕在解禁期满后回到乌野时，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自己不来社团的话，他就也永远不参加什么的。西谷夕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呢？ 其实自己根本不值得让乌野的守护神这么重视。 “西谷、”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在经过多天冷战后终于会面，所有社员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地里都暗暗竖起了耳朵，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微弱声音。 啊，阿旭的嗓音什么时候能像他的外表一样，再粗犷一点啊。菅原孝支不禁抱怨，这样他都听不太清楚了欸。 “嗯？”西谷夕毫无二样地转过身，和平常的举动一样，“怎么了？” “啊……”东峰旭僵硬着身体，不出意料地卡壳了。 振作点啊东峰旭，你不是就想在西谷夕的面前好好道歉的吗？ “西、西谷夕。”好半天他终于憋出了一句，“抱、抱歉。” 阿旭（学长）加油啊！众人站在远处翘首以盼。 西谷夕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啊，你说的是我们之前吵架的那件事吗？” ——居然直白地说出来了！！ “不愧是阿谷，”田中龙之介作为一个旁观的都顿时感觉不妙，“还是老样子的直爽啊！” “就是……有点莫名的可怕。”缘下力感叹。 “嘘，你们小点声，我都听不见啦！” 东峰旭支支吾吾地应着，被看破心思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面的，待回过神来就看到西谷夕清澈的眼睑正定定望着自己，他甚至可以从里面窥视到熟悉的身影。 面孔上是一如既往的唯唯诺诺。 东峰旭愣住，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吗？ 他突然就不想这样了。 “西谷，”他下定决心，“我之前像个胆小鬼一样逃走了，对不起。” “明明我是这支队伍的王牌才对，我担负着乌野的胜负。抱歉，已经不会再逃了。”他抬起的头颅如雄狮般自信，又无端透露出高傲。 日向翔阳蓦地瞪大了眼眸，这就是——王牌！ 西谷夕一直静静听着，等到结束才忍不住使劲拍了拍东峰旭的肩膀，“阿旭学长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靠啦！简直就像是王牌一样！” “不、我就是王牌吧。”瞬间的勇气过后，东峰旭又回到了他原来的模样，明明长得那样高大。 不过西谷夕并没有感到不满，他知道对方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的男人。 “回去之后我也有思考过，”西谷夕低头看向手中的排球，脸上是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沉静，“说实话，我并不后悔那时候菅原学长的判断。” “阿旭，”西谷夕坚定地直视上东峰旭的目光，一把将排球塞进他的怀里，坚硬的球体表面紧紧贴着挺起的胸膛，一时间分不清楚哪个更加炙热。“我们都相信着，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能做到。” “所以，再一次，和我们所有人一起冲进大赛吧！” 西谷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 “西谷……你不生气我的胆小了吗？”他愣愣问着。 西谷夕爽朗地笑道：“阿旭学长的性格不就是这个样子嘛！” 东峰旭倏地耸下了肩膀，诅丧道：“你倒是否认一下啊。” “我已经不生气了，相比起这个，我更想和阿旭学长你一起享受比赛！” 乌野的护盾笑着，仿佛世界都因此而晴朗了。 ——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看着眼前一群乱象挥舞，月岛萤满脸不加掩饰嫌弃地发出吐槽。 “你小子没资格说这话吧，插班生3号。”田中龙之介有在发出混混般的叫号了。 增沢岚觉得他可以去跟乌养系心学学，会更加传神入化的。 “3号？”路过的日向翔阳闻言疑惑抬头。 “对啊，”田中龙之介掰着手指头算数，“那个王者算是1号，绿色头发的是2号，那这个眼镜男不就只能排到3号了嘛。” 月岛萤眼角剧烈地抽搐几下，才让自己掩饰性的笑出来，“插班生什么的，不适合用在这种场合吧，这位前辈。” “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想要加入排球社才过来的吗？” 月岛萤闻言，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山口忠死死捂住嘴巴。 后者冲着两人干笑了几声，附和道：“对对，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我说，为什么非拉着我来到这种地方啊？”被拖到角落的月岛萤不满道。 “阿月，我实在太想来打排球了嘛，就当是陪我。”山口忠歉意地双手合十，“之后请你吃草莓蛋糕。” 谁能想到月岛萤这样看着高冷的男生，会喜欢草莓蛋糕样式的甜品呢。 默默盯着山口忠几秒钟，放弃般地叹了口气，“仅此一次。” “阿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山口忠欢呼着。 “山口你吵死了。” “嘿嘿嘿~” “给你，就按照这个分配队形。”增沢岚将手中临时做出的计划表递给泽村大地。 后者接过来一看，脸色立即有些变化，他有些迟疑，“真的要这么排吗？” “多尝试一下总是好的。” 增沢教练说得也有道理，犹豫了下，泽村大地可耻地没有反对，虽然这份计划表实在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泽村大地开始宣布参加的人选，“东峰旭、西谷夕、菅原孝支、山口忠组成A组，影山飞雄、日向翔阳、月岛萤，以及——” “缘下力。” “诶？”被点到的当事人反而是最惊讶的那个，挥挥手就想要拒绝，“那个，我……” “不要逃避，”增沢岚忽然开口，“连东峰都振作起来了，你还犹豫什么。” 东峰旭失意体前屈，“又是拿我举例子啊。” “……是。” 16. 第 16 章 缘下力顿时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泽村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缘下。排球是团体运动，大家一起面对。” “对啊，”西谷夕适时大声鼓励：“还有我们在这里呢！” “不光我没上场，就连大地学长也没能参加啊。”田中龙之介感叹道。 “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看看他们是怎么打的。”泽村大地一向看得很开。 “不愧是大地学长。” —— “菅原学长！”日向翔阳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快速传来，菅原孝支失笑，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啊。 “看到了嘛！我也被教练选上参加比赛了！”他兴奋地诉说着，这让后者忽然想起。 “说起来，日向你还是第一次参加练习赛吧。”菅原孝支拍拍他的肩膀，“跟正常比赛没有太多出入，加油哦。” “是！”日向翔阳小狗狗似的乖巧应道。 影山飞雄边热身，边看着橙发家伙漫不经心想到。这家伙，难道之前一直没有比赛经验吗？ 嘛，不管怎么样，不要拖自己的后腿就行！ 日向翔阳神态立即紧张起来，往后跳了一大步，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捕捉到影山飞雄转移走的目光，立马警惕，那个人看起来就很臭屁的样子。 但是，技术好像很厉害。 王者这个称号，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山口忠兴致勃勃地来到球网前，“抱歉，阿月。这次我们不在一个队伍呢。” 月岛萤则是正好相反的干劲全无，“怎样都无所谓，赶紧结束就好。” 山口忠抿唇略微笑了下，“就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说起来，”月岛萤仿佛才发觉的模样，故意大声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大名鼎鼎的王者啊！” “哈？”影山飞雄立即恶狠狠转过头，反而吓了正在暗戳戳观察他的日向翔阳一大跳。 一慌乱，他手上的排球就到处乱窜。 “日向专心点啊！” “对不起！”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月岛萤轻飘飘地注视着逼近自己面前的影山飞雄，挂上轻蔑的笑容，“当然是很荣幸和王者比赛的意思，让我们见识下王者独特的托球吧。” 影山飞雄脸色阴沉下来，“你……” 他上前想要理论一番，却被旁边众人成功拦下来了。 “喂喂，这真的没问题吗？”田中龙之介颤抖地指着快要打起来的场面。 泽村大地不着痕迹擦了擦脸上流下的冷汗，干笑两声，“总会好的、大概。” “连大地学长也这样啊！”田中寻求无果，又看向增沢岚，“教练也说点什么吧。” 增沢岚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田中你之前是不是说了大魔王这个词？” 田中龙之介身子猛地一震。 糟糕！之前说漏嘴被正主发现了！ 增沢岚原本淡然的神情在田中龙之介眼中瞬间变得可怕起来，眉间仿若都被染上了一层黑沉沉的阴霾。 大魔王矗立在深渊面前，幽幽道：“要是有下次的话，就杀了你哦~” 田中龙之介的身躯从没有这么直挺过，“是！！！” “至于影山和月岛之间不用担心。” 围在教练边的队员们登时松了口气，既然增沢岚这样说了，那应该就不用太过于在意。 “——以后这种场面多了会习惯的。” “不，不要习惯啊教练！” 增沢岚挑眉，这算什么。 他高中时期可比这还闹得更加激烈呢。 —— 清水洁子搬来沉睡在杂物室已久的比分牌，轻轻擦拭吸附在上面的灰尘，却擦不掉表面久远的划痕。那是经历了长久时间沉积下来的努力，一道道都见证了每任社员的经历。 由于某些大家都了然于心的原因，这个牌子已经很久没有被拿出来了，而在这普通夜晚，意外地再次被莹亮灯光所照射。 清水洁子看向正闹做一团的大家，嘴角忽地露出个轻浅的弧度。 这里就是她赛场的起点。 “咻——” 随着哨声响起，率先发球的是影山飞雄。 球体被轻巧抛起，期间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直到掌根顿在了旋转的表面。 居然是跳发球！ A组众人惊讶之余，西谷夕立即俯下身，“我来！” 沉重的一击，却被队伍的自由人看似轻松化解，影山飞雄有些惊讶。这招是他学着及川学长的发球有模有样钻研出来的，自然清楚有多大的威力，此时却被轻而易举接住。 田中龙之介欢呼：“阿谷好样的！” 西谷夕自信的笑容洋溢，“当然了，我这段时间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双方的队伍都有个二传，作为整个队伍组织进攻的头脑，他们几乎决定了成败的走向。 但是菅原孝支却不这样认为，极佳的攻手会让他事半功倍，而东峰旭就是这样的存在。 有王牌的话，就是菅原孝支的自信来源。 阿旭喜欢的是，稍微高一点的球。 排球冲天而起，带着看不见的烟尘缭绕，径直冲向天空。 去吧，王牌！让他们见识下你的实力！ 东峰旭用力到仿佛脸颊都在鼓起，眼中自己的手掌与球准确无误地重合在一起，蓦地发出一声巨响。 等到再反应过来时，球已经狠狠砸在地板上弹飞了出去。 日向翔阳还在愣神，感受着从自己脸侧猛烈吹过的剧烈气流，带来点点刺痛感。 这就是……王牌的实力。 是和在球网一侧时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日向翔阳更加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股压迫感。等到回过神时，球已经落在地上了。 “啧。”没听错的话，身侧同样充当拦网的那位王者重重地啧了一声。 不爽的神情在影山飞雄脸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对面二三年级前辈的熟练配合，让他们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每个人的实力。 反观他们这边…… 同样听到不满啧声的还有月岛萤，他阴阳怪气道：“怎么了，王者？” “拦不住球所以生气了？王者的气势荡然无存啊！” “哈？”影山飞雄气急，“我才没有！” 毫无存在感的缘下力无奈劝架，“你们别再吵了，比赛还没有结束。” 17. 第 17 章 没有被战火波及到的日向翔阳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月岛你为什么这么针对影山？” 月岛萤似有若无哼了一声，尚未成熟的嗓音带着浮于表面的恶意。 “当然是因为王者长得就一副让人不爽的模样。” 影山飞雄的怒火一涨再涨，他哪有？ 日向翔阳迟疑着，“这么一看，好像确实……” 对方一看就绝对是不好相处的性格。 影山飞雄抿着唇，面对出师未捷的场面，他反而不再在意。被队友排挤的现状他已经习惯了，影山飞雄是为了增沢教练才来到这里的。 “无所谓，反正我一个人也会取得胜利。”他冷声道。 日向翔阳和月岛萤闻言，同时转过目光，眸中是如出一辙被挑衅到的愤怒。 “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抢尽风头啊！” “王者果然就是会说大话！” “哈？那就来试试啊！” 看着紧紧守在网前的三人还不断在互相争劲，独自镇守后方的缘下力哭笑不得，这三人是怎么自然从吵架过渡到预备拦网的？ —— “首分被菅原这边拿下了啊，”木下久志分析的同时不由忧愁，“一年级那边好像有矛盾产生，他们真的会好好配合吗？” 实在是那三人之间氛围激烈到不像是同一阵营的队友，而是积怨已久的对手。 虽然不知道他们刚见面没多久，会有什么恩怨。 就真的如同木下久志所说的那样，日向翔阳按照时机起跳，扣下来的手却意外与传过来的球失之交臂。 影山飞雄不可置信，“刚才那个球你是怎么错过的？” 那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球吧。 “啊，”菅原孝支在对面看得一清二楚，暗道不妙，“日向的老毛病又犯了。” 刚进社团时，日向翔阳只是个除了弹跳力惊人，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初中三年的独自训练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经验。 在菅原孝支时不时的额外陪练下，日向的技术才终于有所长进。 日向翔阳疑惑，“菅原学长为什么愿意陪我一起练习呢？” 因为牺牲自己短暂的课间休息，转而来训练这枯燥无味的排球，一般人都会选择后者吧。 “菅原学长很喜欢排球？” “嘛，也有这个原因吧。”菅原孝支脸上挂着温柔如和煦的笑容，其中又夹杂了些许苦涩的意味。 “我们这届三年级再打几场比赛的话就会隐退了，在那之前能培养出优秀的社员接替我们再好不过。而且，日向你不是也很喜欢排球吗？” “是，我最喜欢排球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在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 后来练得多了，日向翔阳也能适应正常节奏的接扣，只是在心情激动时总会出点小意外。 就比如这次的失误。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一笑了之，亦或者反过来安慰日向翔阳吧，但影山飞雄不会。 他的眉头紧皱，条件反射地质问对方：“你真的在认真打排球吗？！” 日向翔阳的表情立即一窒。影山飞雄的话仿佛触及到他内心的最深处。 他难道真的没有认真对待排球吗？ 自己对于自身的细微变化自然是最清楚的，日向翔阳怎么会不知道呢？ 在自己早起磨蹭着不肯离开舒适温暖被窝时，在自己日常训练时脑中不自觉一闪而过的松懈念头，在自己迟到后被大地学长斥责时，日向翔阳都清楚的。 日向翔阳不是神，也不是装上电池就仿佛变成永动机的机器人。 他心中燃起的热情当然有消退的那一天，如果再没有合适的燃料滋养他，仅靠小时候对小巨人的那惊鸿一瞥，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他会坚持多久，他能坚持多久。 日向翔阳在排球这条路上的挫折太多，而面前是一眼望到头的替补席。 或许他不会退出排球社，他依旧会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但是却不免开始怀疑自己坚持的意义。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自己到底……能不能赢？ 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自己的前进，日向翔阳却感觉被四面八方的藤蔓死死攥住了双脚，想动弹分毫却难如天堑。 可恶…… —— 无论对方是谁，只要能为比赛取得胜利，影山飞雄就会毫不犹豫地使用他。相反，如果不能带来胜利，他不认为日向翔阳上场是必须的。 影山飞雄站在同样的位置，再次托出个球，“缘下学长！” 缘下力只是临时上任，并不擅长扣球，自然效果平平。 怎么办？那个小个子的技术不过关，缘下学长擅长的却是一传，那最后剩下的只有…… 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关键时刻，影山飞雄对于排球的热爱战胜了一切。 察觉到王者悄然投来的目光，月岛萤转得飞快的脑袋立马反应过来，“等等，你愿意的话我还不愿意呢。” “跟你一起合作的话，总感觉太恶心了。” 影山飞雄不语，恶狠狠盯着对方，可惜后者全然不为所动的样子。 “阿月，我们还差两分就要赢啦哈哈哈！”山口忠提前庆祝的话顺着球网传入他的耳朵。 被提醒的月岛萤看了眼分数，23：18，再有两分A组就要胜利了。 他们就要输了，在没有付出多少贡献的前提下。 虽然对面的王牌确实很强，不过要和王者一起输给对方的这个事实却让他不能接受。 “王者。”他忽然冷静出声。 “啊？”影山飞雄满脸不耐，显然还沉浸在被对方拒绝的愤恼中。 “我要的是高而缓的球。” 影山飞雄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我的传球不可能会出错。” 月岛萤低下头，略微笑了下，镜片反射出一片白光。 那就好。 一传被缘下稳稳接住，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影山会将球传给谁？ 菅原孝支快速进行判断，是以稳妥为主交给缘下，还是让可能性比较小的日向扣球呢？又或者……是从来没参与过进攻的月岛萤？ 月岛居然开始助跑了！ 他们亲眼看见，比赛进行到现在一直没有过太大跑动的月岛萤，后退了两大步后，压低身体开始熟悉的助跑。 “三人拦网！” 可恶，居然让这么高的月岛来扣球，真是狡猾啊！ 山口忠以近乎一米八的身高，组成了拦网的一部分，他抿紧了唇角，脸色凝重地看着对面的幼驯染。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阿月，总感觉——对方是认真的。 月岛萤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蓦地被打破，露出一抹计划得逞的笑容。 拦网的众人顿觉不妙。 影山飞雄伸出双手，目光专注，待球快要下落时，一个背传将球托给了早已经准备好起跳的缘下力。 竟然是以月岛萤为诱饵，实际由缘下力进攻的计划。 增沢岚默默在心中判断，出其不意的想法，应该是由月岛萤提出的。 不愧是乌野的理性。 18. 第 18 章 “干得不错，月岛。”缘下力夸赞道。 “多谢夸奖。”月岛萤这时表现出截然不同的礼貌，随后仿若是不经意间地拿眼角瞟了眼伫立在一旁的影山飞雄。 “啊，说起来某人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呢？” 后者被看得脸颊通红，虽然是气出来的。 “做、做得……”结巴了半天，影山飞雄也没能完整地说出来，就倏地被月岛萤给打断。 他挥了挥手，满脸的无所谓，“还是别了，被王者夸奖的话，会让我整个晚上都睡不好觉的。” 这个家伙！影山飞雄背后仿佛有火山在喷发，就是在故意针对自己吧！ “你们两个，别太得意忘形了！”见缘下力管不住他们，正不知所措时，增沢岚终于出声：“这场比赛还没结束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影山飞雄原本充满戾气的表情立即乖巧下来，引来月岛萤的惊异注视。 王者被驯服了？ —— 日向翔阳的异常很快吸引增沢岚的注意力，一向情绪积极向上的后者此时垂落着脑袋，就连平日里耀眼的发丝也变得黯淡下来。 心中困惑，于是增沢岚将他唤了过来。 “教练，你找我。”小太阳语气低沉道。 “怎么了？”增沢岚询问：“这不是你一直所期待的正式赛吗？” 日向翔阳一怔。没错，这是他迄今为止都在寻求的机会。借此展示自己，让教练认可自己的实力，从而顺利登上正式出赛席位。 但是……不知为何，当机会真正摆在他的面前，日向翔阳却不知道该如何努力了。 排球是项很难快速成型的运动，它需要耐心而细致的打磨。大多数球员都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热爱上排球，选择了继续下去。 带着一腔热爱打球，是最快乐的事情不过了。 但是相反，如果不再热爱、不再能拿出自己的赤诚，原本喜爱的运动就会成为枷锁，紧紧般勒住青筋毕露的双腿。 他不想要这样。 “我——！”日向翔阳突然大声道：“我想要获得能够战斗的力量，请教教我吧，教练！” 沉寂已久的后果，却是突如其来的爆发。 虽然自己还处于看不清迷雾的茫然中，但会有经验丰富的年长者来悉心引导着他。 日向翔阳橙色的清澈眼眸中倒映出纯然的仰慕与信任。 增沢岚的神情顿缓，他永远都可以相信日向翔阳。 相信那丛被不经意间点燃的火苗会一直延续下去。 “早就在教你了，不然你以为我前段时间一直让你拼命练习跳跃扣球是为了什么？” “欸？”日向翔阳愣住，“是这样吗？” “听好了，日向。”增沢岚为他分析着，“你要将半空中掌握的时间变成你的胜利关键。” 影山飞雄是最具有功利心的球员，却也最能接受新的变动，如果日向翔阳能完美得分，他反而是接受得更为彻底的那个。 “什么都不要想，起跳，然后扣球。运用好你的能力——” 在光辉照耀下，日向翔阳瞥见了教练为自己铺好的阳光道路，正在熠熠生辉。 “你就可以飞起来！” —— “阿旭，你怎么了？” “啊。”正在发呆的东峰旭抬头，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总感觉有点不太适应。” “都是阿旭学长这一个月懈怠的原因，刚才甚至有一个球打偏了！”西谷夕半抱怨道。 东峰旭只好干笑着挠挠头，“抱歉抱歉。” “按照这种趋势，我们应该能够很快结束这一局。” 但是这并不是这场练习赛的主要目的，如何让新加入社团的一年级们同心协力、体会到合作的重要性才是最优先，胜利只是附属品。 “但是看对面的样子，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呢。” 众人视线随着话语移动，拦网处的队员们，无论影山飞雄还是月岛萤此时都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山口忠不由得为月岛萤难得的一面表现而愣神，“阿月……” 在品尝过一次胜利的味道后，对于这种好似上瘾的感觉，他们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又置之不理？ 在新生代的想法中，胜利并不是什么的附属品。 不管是何种原因而开始的这局比赛，他们都要赢！ 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充斥在他们的脑袋里。月岛萤不禁皱眉，身边的王者热血到让习惯于平淡稳妥作风的他感到不适，被影响得一股股热浪也跟着涌进与月岛萤的心底。 但是，最让他讨厌的果然还是——自己居然真的被舞动起来了！ 不过是个社团活动，再认真去做的话也不能获取真有实用性的奖励。 即使如此，自己的腿、自己的双臂，却在不自觉跟着拦网在动作。 “嘁！” 月岛萤蓦地撇下嘴角，发出一声极具嘲讽的气音，惹得影山飞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 看来月岛也被带得蠢蠢欲动了，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增沢岚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同时示意日向翔阳，“去吧。” “哦！！”日向翔阳眸光坚定，直视前方的赛场。 重振旗鼓冲上去的小兽在无声叫嚣，这次绝对要赢！ 他重回拦网的位置，挤进二人间的暗潮涌动。 视野中突然多出个鲜明到刺眼的身影，影山飞雄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晃过神来时看到日向翔阳兴奋的神情张扬。 原本黯然退场的菜鸟再回来时却斗志大涨。他冷眼旁观，那又怎样，技术还是一样的差。 “事先说好，我不会给你托球的。”影山飞雄强调道。 “我知道啦！”日向翔阳的情绪状似不满，“不用你一次一次的重复！” 影山飞雄疑惑，他有吗？ 月岛萤嘲讽：“王者对自己没有准确的认知啊！” 19. 第 19 章 “我来！” 西谷夕张开双臂示意，手上肌肉绷直，稳稳接好。 “左路！” 找准时机，东峰旭立即扣球。 却被高大的三人拦网所阻止。 影山飞雄不禁侧目，那个眼镜男虽然嘴很毒，却不得不令人承认他的拦网时机找得还不错。 还有叫做日向的，跳得也很高。 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那之前都去干什么了？ 至少影山飞雄在初中时期没听过关于他们的任何言论。 缘下力接起球，轻巧又厚重地传给下一个。“影山跟上！” 影山飞雄迅速反应过来，上手托球。 ——不过这里的二传是自己！ 影山飞雄每时每刻都在享受着属于“王者”支配赛场的快感。 给我乖乖跳到这里来！ 影山飞雄堪称毫不留情地托出符合月岛萤身高的传球，丝毫没有考虑到对方能不能真如他所想到达指定的位置。 已然跃到半空中的月岛萤一瞬间睁大了莹黄色的眸子。这家伙，真是个专横独/裁的王者！ 可恶！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调整姿势了，月岛萤只好任由自己径直落地，双手呈现放松姿态。 这个球肯定接不到了。他在心中判定。 眼看着从自己手中出去的球没顺利被接到，影山飞雄心中骤然收缩，几乎梦回初中时的那场比赛。 他都能想象到事后对方嘲讽自己的语气了。 “砰——！” 轻微沉闷的一声，却在影山飞雄心间留下重重一击。他蓦地瞪大眼眸，看着意料之外的身影猛然出现。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日向翔阳嘴角扬起恣意热烈的弧度，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独自起跳。 就算技术不到家，但是他能跳得很高！高到让所有人都不自觉仰望！ 这个没有归属的球归他了。 日向翔阳一扣而下，球网对面本来以为没人会进攻，根本来不及再加防御。西谷夕后知后觉鱼跃，意料之内地没追上。 众人都愣愣地看着大放异彩的日向翔阳，后者依旧沉浸在扣球的快乐之中，无意识间接受着万众瞩目。 扣得不错……不、不能说！影山飞雄在心中剧烈摇头。 这家伙跳得是很高不错，但重点不在这里。首先—— “你怎么突然起跳了？！” 并没有人传达过要让日向翔阳扣球的意思，这也不是他们对外的战术。 “因为，”日向翔阳像是没明白影山飞雄想要表达的意思，歪了歪头，疑惑道：“我想要扣球？” 不，就算如此一般人也不会在没人给自己传球的时候自己起跳吧？ 这家伙好像真的是、很喜欢排球。 菅原孝支一愣，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说不定真的可行……” 在这局中光出力但结果什么也没得到的月岛萤神色如常转过身，不经意间避开自家幼驯染包含担忧的眼神。 他在心底嗤笑，不过是个练习比赛，只有热血的笨蛋才会拼尽全力。 不过，他最讨厌那样的人了。只懂得勇往直前的一根筋热爱笨蛋，仿佛世上没什么比这更种重要的事情了。 无论王者，还是矮个子笨蛋，他都很讨厌。 正因为如此，月岛萤轻描淡写式地擦去自己脸侧的一片潮热，他才更想彻底击败这俩个人！ —— 24：21 直到再次经历几个回合，日向翔阳才敢确认，影山飞雄不再像之前那样拒绝为自己托球。 还差一分，A组就赢了。但最近两局都是B组在得分，双方一直僵持在局点不下。 即使分数摇摇欲坠，但是他们这边的队员都状态很好。 月岛萤一如既往沉静等在网前，这是他最擅长的应变拦网方式。 影山飞雄低着头看自己的十根手指灵活挥动，他感觉今天的状态不错。 日向翔阳则全程保持着跃跃欲试的状态，他还想再来一次刚才那样帅气的扣球！ 缘下力默默笑了下，安静当着整支队伍的坚实盾牌。 增沢岚侧目，这边的团队已经初步有了些雏形生成，而这大部分都是由于缘下力的存在。 没有他的支撑，队伍无法有效组织起有力的攻击。 不过本人倒是没有意识到的样子，果然还是因为以前的一些事吧。 增沢岚沉思。 “咚——！” 日向翔阳再次起跳，影山飞雄也渐渐习惯了他这副每次都拼尽全力的起跳。 这家伙和自己很像，但又完全不一样。 自己所没有的跳高与体力，以及那越挫越勇的个性。 一次又一次的起跳，带来的会是什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得分了！ 影山飞雄眼眸毫无阴霾，纯然带着对于排球的喜爱，近乎虔诚地托出这一球。 日向翔阳，他真正开始在心里正视起这位对手。 他们都是在排球路上的挑战者！ 未来会发展成何种样子都无所谓，当下要考虑的，只有取得这一分这件事！ 去吧，日向！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日向翔阳发自内心地带着笑容，然后用力扣了下去！ 在那个掌控空中的瞬间，他看到了——在自己面前的双人拦网，以及后面寂静等待着的西谷学长。 思绪急转，日向翔阳艰难地临时转换方向，竟然奇迹般地打出个斜线球。 球体没有阻碍地落到地上的空挡。 球场一片寂静。 增沢岚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倏地吹响挂在自己脖颈上的哨子，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角落。 众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日向，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今日的MVP就是你！” 日向翔阳被夸得面色羞红，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就是看到东旭学长和山口都挡在我面前，而且后面还有西谷学长在，就想着换个方向。” “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成功。” “这种时候可以不这么谦虚的！” 在许多人的哗然中，影山飞雄暗自试探性地握了下自己的双手。相比自己扣球得分，反倒是由他托出去的球被完美进攻更让影山飞雄感到舒心。 重新抬起头时，影山飞雄的脸上带着自信的色彩。 增沢岚微微翘起嘴角，这对怪物组合初显端倪了。 —— 虽然一年级们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潜力，最终的结果还是输了。 日向翔阳忍不住感叹：“不愧是前辈们！” 影山飞雄不甘心到面色狰狞，“下次会赢的！” 月岛萤神色淡然，走到角落拿起自己的背包随意搭在肩上，“我就先走了。” 山口忠试图拦住他的去意，“阿月！” 月岛萤停下脚步，侧过脸，等着他的话语，后者却沉默下来了。 “月岛，”增沢岚见状接过话题，“社团日常活动时间在下午三点半，记得准时来报道。” 月岛萤的表情顿了顿，似乎是想反驳什么，最终也只是没说话径直离开。 这就成功了？ 山口忠有些发懵，自己明里暗里努力这么久，教练却只用一句话就做到了。 不愧是增沢教练！ 山口忠笑着与大家打个招呼，开心地去追还没走远的月岛萤。 他已经开始在期待了，以后与阿月一起参加社团活动的场景。 20. 第 20 章 “我回来了。”月岛萤淡淡道。 “欢迎回来。”他走进家门的时候，月岛妈妈正好摆上最后一道菜，后者温柔地说：“要吃晚饭了哦。” “嗯。” 应了声，月岛萤率先回到自己的卧室，途中却发现对面长久以来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细缝。 心中微跳，月岛萤立即问道：“哥哥也回来了？” “啊，那是他有东西忘在这里了，中午急急忙忙回来拿。” 月岛妈妈语气中有些许的抱怨，“这孩子，长这么大了，还是冒冒失失的性格。” 月岛萤垂下眼帘，眸中看不出情绪。 印象中，哥哥考上大学之后也依旧在打着排球，甚至还自发组建了个排球队。 月岛萤不能理解，经历过那种事的哥哥，现在为什么还会坚持打排球，要是自己的话…… “萤，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月岛妈妈例行问道，看起来她很担心自家性格有些冷淡的孩子会遇到不舒服的经历。 “没什么，不过就是那些、”说到一半，月岛萤停顿了下，似乎是想到什么。 “怎么了？” “不，只是今天收到了社团教练的邀请。” “那不是很好吗!”月岛妈妈感到很惊喜，“是什么社团呢？” 月岛萤低声：“排球社。” “正好和你哥哥是同一个社团呢，要好好加油哦！” 月岛萤抿了抿唇，终究没答应下来。 —— 排球生涯中花费最多时间的其实是每天对基本功的磨练，一次又一次的的重复动作，不过如今不同于往常。 乌野的队伍肉眼可见地壮大了起来，队员们的信心也开始重振旗鼓。 看着乌鸦们逐步磨练着自己锋利的爪牙，增沢岚嘴角挂上笑容，他会让这支队伍走得越来越远的。 日向翔阳重新回到了以往努力训练的日常，只是有一点变化—— 他略有不忿地盯着一旁毫无察觉的某人，为什么自己会和这家伙在一起训练啊！ 记忆中教练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你们是我理想中选出来的搭档，要好好相处啊。” 日向翔阳完全不能理解，他跟影山飞雄有什么能成为搭档的地方。因为这家伙既自大又不懂得尊重人，完全和自己合不来。 “日向boke！”影山飞雄再一次发出怒吼：“你这个技术白痴！” 影山飞雄真想穿越回前几天把为对方托球的自己拦下来，他怎么就鬼迷神窍地被日向的节奏带着走了。 尤其他在当时居然还带着某种莫名的虔诚感……不、不要去想了！ 总之，被那天惊鸿一现欺骗的影山飞雄这才发觉，日向翔阳是个各方面能力极为不稳定的选手。 说得清楚点，日向翔阳的弹跳力和体力很好，但是基本功却极其差。更让人奇怪的是，他扣球的时候角度找得精准到不像新手。 据本人说，是在经过锻炼后准确抓住了到达顶端的那一瞬暂停的视角。影山飞雄虽然不太明白，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此做出判断。 日向虽然是个技术很差的球员，但却有种灵光一现的灵气存在，换句话说，他是依靠于某种时刻爆发的类型。 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他有时会连最基本的都犯差错。 影山飞雄实在是气急，“你这个boke、日向boke！” 他那中间的停顿大家都没有错过。 “影山只会反反复复德说这一句话啊。”泽村大地调侃。 影山飞雄这几天的表现有些颠覆了他们对于前者的初次印象。感觉相比较高傲冷淡的家伙，他更像是那种眼里只装得下排球的纯粹……笨蛋。 “日向boke！——是这样吗？”菅原孝支笑着学影山飞雄刚才的神态。 众人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无人问津的角落，因为主人的沉默，这里显得有些异样的寂寥。 山口忠不解询问：“阿月，不去跟大家一起训练吗？” “反正我自己也可以训练的吧。” 话是这样说啦，但是…… 山口忠犹豫了下，还是陪在他身边。“那我来陪阿月一起训练吧！” 这边的对话被三年级尽收眼底。 “啊，这届的社员质量虽然都很好，但是一个比一个不合群的感觉呢。”菅原孝支感叹。 泽村大地笑了几声，才道：“影山和山口的话不用担心，日向似乎也在前几天的练习赛上明白了什么。至于月岛……” 他眺望远方，“其实要说他会退社的话，我是并不担心的。总感觉——月岛反而是最不会退出的那个。” 东峰旭眨眨眼，“大地你刚才说得好有威严啊。” “当然了，他不就是队长吗！” —— 月岛萤暂时还没有想到要退社，但是要他去主动做些什么是不可能的。 看山口似乎很喜欢的样子，月岛萤却不能提起什么兴致来，更是难以理解影山和日向那两个人的想法。 每当看到他们兴致冲冲的模样，甚至连谁先到训练室都要比上一番，月岛萤就在无聊的同时感到心累，他们就没有累的时候吗？ 现在这么热情，以后才会变得更加痛苦。 没有人会比月岛萤更明白这个道理了。 “月岛。”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准备离开训练室的月岛萤，他转过头，背景是正在努力训练的大家。 是增沢教练。 看出对方的疑惑，增沢岚淡淡地笑了下，“能聊一会儿吗？” 愣了下，月岛萤才缓慢点头。 平常专注于社团训练的教练怎么会专门找上他呢？ “月岛你的哥哥是叫做明光吧？” 没想到开头就是暴击，月岛萤惊讶到瞳孔骤缩。 “您怎么会知道的？！” 开口时，月岛萤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干涩。 “我曾经在社团见过他，所以有点印象。”增沢岚解释道：“而且，你们长得很像。” 月岛萤低下头，露出个轻蔑又松快的笑容，用安慰的语气说：“虽然赶上了乌养监督在任的时期，却也不过是个替补队员，没什么好说的。” 月岛萤这话像是谦虚，但更多的似乎却是在贬低。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贬低自己哥哥的形象，而是借此来嘲讽自己。 之前所看重的东西，曾经把排球当做人生中的所有的自己，像个笑话。甚至因此还给哥哥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最后才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昏暗的房间，从外面透进来的一条狭窄缝隙。月岛萤静静地看着哥哥独自在房中安静痛哭，这是他造成的。 闻言增沢岚皱了皱眉，像是在不满于这段说辞。 月岛萤的脸色却愈发轻松，他鞠了个躬就打算离开了，“没其他事的话那我先走了，再见教练。”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的声音陡然响起：“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月岛萤的眸中恰好闪过一丝疑惑。 “我的意思是，这样一直躲着，真的可以吗？”增沢岚语气深沉，如鹰隼般尖锐的眸子直戳进对方的内心最深处，仿佛要将某处的脓疮给狠狠挖出来。 “你不是在逃避吗？逃避当时那个‘做错事’的自己。” 月岛萤蓦地瞪大了眼眸，“您是怎么知道……” 不、那不重要了。 “我没有在逃避，”月岛萤干巴巴地狡辩着，“只不过是个社团活动，有什么好为此这么拼命的？” 他看着是在单纯疑惑，又是在找寻被遗失掉的回忆。 “当然是因为喜欢排球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增沢岚答。 这个范围将月岛萤也包含在内了。 但是月岛萤并不是喜欢排球才来的。 “真的吗？”增沢教练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内心一般，发出质问。 “你最开始为明光喝彩，是在憧憬那个光彩四射的哥哥，还是在憧憬打着排球的人？” 被教练的话语带着，恍惚间月岛萤的思绪也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 “哥哥是王牌，好厉害！”小小的月岛萤眼神里带着巨大的崇拜，惹得刚比赛胜利的月岛明光不由失笑。 他揉了揉小月岛细软的发，询问后者：“那萤长大以后也想要当王牌吗？” 月岛萤若有其事地沉思了一会儿，才抬头回答这个问题，“我好像不适合王牌，但是——如果是排球的话，我可以试试。” 是啊，他突然想起来了。 自己最早竟是喜欢排球的。 但是后来，渐渐地就喜欢不起来了。 在纯粹的喜欢里，逐渐参杂上阻碍它的东西存在。 是什么改变了呢？ 见月岛萤的面色再三变化不一，增沢岚再度给出一个消息。 “不如去问问你的哥哥，他是怎么想的，也许会得到和你预想中截然不同的回答。” 在增沢岚看来，月岛萤就是太钻牛角尖了，当时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太大，却是负面的。 热爱排球并没有错，就像是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一样，沉浸在排球的乐趣中。 排球并不会毁掉一个人，正好相反，就是因为喜爱，才会有这么多的人前赴后继，在这条道路上不断拼搏，只为那昙花一现的正式赛场。 第 21 章 月岛明光擦了擦脸上刚结束一场运动的汗水，正笑着与身旁的队友聊些什么，下一秒却听到背包内的手机传来铃声。 看到屏幕的号码时，他愣了下，然后默默点开按键。 “喂，是萤吗？” 月岛明光在开心的同时也很疑惑，很久没主动联系自己的弟弟会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才有熟悉的声音浮现。 “……哥哥。” 月岛明光的眼眶顿时发热，嘴角无声蠕动下撇。 呜呜呜好久没听到萤这么叫自己了！ 而那边的话语还没结束，清朗的声音迟疑着，“我有个问题想咨询……可以吗？” “可以可以！”月岛明光在自家弟弟看不到的地方疯狂点头。 他回答得太过□□速，以至于那边有半刻钟的停顿，大概是在表达自己的无语。 半晌，电流才再次穿梭而至。 “哥哥现在仍然在打排球吧。” “嗯。” “哥哥很喜欢排球对吧。” “嗯。” 自己的尾音还没彻底落下，就被后者利落冲动地捡起来。 月岛萤：“……请你认真一点！” 他一字一顿。 月岛明光感受到自后脊背倏地窜上来的一股子寒意，不禁抖了几下，乖巧地应道：“是，我知道了。” 见他的状态正常下来，那边的声音这才放缓，继续说着：“我只是有些疑惑，哥哥持续到现在依旧在打排球的理由是什么？” 单手举着电话靠在耳侧的月岛明光微怔，时隔多年，萤终于问了他这个问题。 阳光般温暖和煦的金发微微飘动，温柔的眉眼沉静，月岛明光低垂下眼帘，轻声回答出问题的正解。 “当然是因为热爱。” 月岛萤抿了抿唇。 “只是这个原因？” 萤的困惑都要溢出来了。 月岛明光无声失笑，自家弟弟的性格实在是太过消极，平时还可以勉强称作是稳重，但是一到这种情况就会使劲钻牛角尖。 不过这才是月岛萤吧。 “只是这样哦。”月岛萤看不见月岛明光抬起头仰望天花板的眸子里，隐藏着的无限温柔与热爱。 “萤一直在纠结高中时期的那次吗？” 登时被戳中了心声，月岛萤沉默不语。 月岛明光却了然地笑了笑，“萤不用为此感到歉疚什么的哦，现在看来那三年我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等到我离开高中发现，那些经历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我现在依旧在为了自己热爱的事物而努力，所以萤也不用为了我的人生而负责，做你喜欢的吧。” 哥哥的声音带着一阵暖意，缓缓融进了心间。 “我还想再看看萤小时候那样，说话时眼里都带着光的模样。” “……” 等到放下手机时，月岛萤的耳朵早已变成了彻底的红色，神情别扭。 突然之间说这种话，真的是…… 不过——原来哥哥早就不在意当时的事情了。 沉思良久，复抬起头时，金黄发的少年眉头舒展，仿佛打破了一直以来困在自己面前的屏障。 那双眼睛从未有如此坚定过。 “呜呜呜呜呜……”聚集过来的队友们安慰着哭得像个怨魂似的月岛明光，神色无奈，“所以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哭得这么厉害啊？” “似乎是他弟弟造成的？”其中一个队友替上气不接下气的月岛明光回道。 “啊，弟控没救了。” —— 训练场地内，增沢岚正百无聊赖地有一搭没一搭转着手中的笔。 队员们的训练已经步入正轨，就连月岛萤也逐渐融入整支队伍，虽然他本人并不承认。 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他太注意的，增沢岚自然就闲了下来。 再次扫了一圈正常训练的众人后，增沢岚漫无目的地想，乌养那边说的人手还没找到，据说是腾不出时间，到底是谁会这么忙。 如果他那边再找不到的话，那么增沢岚这边就要自己去努努力了，毕竟一昧的闭门造车不全是好处。 “好消息，好消息！”大门口突然传来武田一铁的呼声，下一秒铁门就被拉开，来人第一时间宣布好消息：“有学校愿意接受和我们的练习赛邀请了！” 这一消息立即振奋了大家的精神。 就连田中龙之介扣球的力度都无形中大了几分。 “诶呦！”愣神在原地的日向翔阳不幸被砸中。 “日向boke！”影山飞雄怒吼。 “真的吗？！” “是哪所学校啊？” 众人激动地团团将武田老师给围住。 后者正被夹在喧闹的人群中不堪困扰时，就突然发现周边变得寂静无比。 ——是增沢君来了。 泽村大地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教练及时镇住了这群活宝们。 “武田老师，辛苦你了。”增沢岚率先慰问，得到回应后，才不急不忙，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中问道：“发出去那么多份邀请函，是哪所学校同意的？” 武田一铁笑着，浑然没觉得这种情形是否太卑微了。 “其实并不是我们邀请的对方，而是对方主动联系到了学校。” 闻言众人均是惊讶不已。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公布道：“是东京的音驹。” 增沢岚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 “这次是猫又教练特意打来电话，表示要和我们再来一次——垃圾场的决战！” 武田老师的神色坚定，连同队员们也不禁被感染。 “垃圾场的决战！”日向翔阳举起双手欢呼过后，转瞬开始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还喊得那么起兴！” “影山吵死了！” 增沢岚在影山飞雄竭力反驳的背景音中揭露起，那段关于乌鸦和野猫的历史。 “乌养监督和猫又教练曾经是旧识，从高中时期起就一直互相较劲，即使后来去到不同的学校任职教练，也在为了各自的理念而努力。” “每届的乌野和音驹都会来一次例行的比赛，这样的模式不知不觉开始广为流传，被人称作为垃圾场的决战。” “不过由于乌养监督的隐退，这场决战自然也被搁置了。据我所知，这一届的乌鸦和猫完全没有见过面。” 解说完毕，增沢岚看向似乎沉思的众人，开口询问：“怎么样，要去吗？” “既然是因缘中的对手，那我们当然要去了！”泽村大地震声鼓舞起气氛，“来一场久违的垃圾场决战吧！” “是！”＊N —— “乌野……好耳熟的名字啊。” “就是那个吧，每届都会和我们一起进行练习赛的学校。” “欸？那去年怎么没见过？” “他们的监督隐退后队伍实力大不如前了，上次好像都没冲出宫城县的重围。再加上咱们这边的原因，自然就见不到喽。” “咱们去年也没能进去全国大赛吧？”犬岗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背后猛然敲了一下脑袋。 他讶异回头望去，才发现是不知何时过来的音驹队长。 另一位当事人夜久卫辅默默后退了几步，避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惨案。 黑尾铁朗面上挂着隐隐浮现黑气的笑容，“管它去年能不能进去全国呢，只要知道这次绝对可以就行。” 在他的身后，音驹的队员们正缓缓向这里走来。 一群人中的最后面，正缀着个金色与黑色发丝交织穿插的少年，他脸上的神情淡漠，低着头捣弄自己一直不离手的手机。 黑尾铁朗见状无奈，右手放在嘴边轻喊：“研磨，动作快点，大家都在等你了哦！” 听到幼驯染的声音，被催促的少年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金黄色如猫一般尖锐的眸子被阳光晃得亮起。 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孤爪研磨侧过头避开阳光，声音懒洋洋的，“知道了，小黑。” 收起手机，孤爪研磨看向前方的大家，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期待又兴奋的笑容。 作为音驹的二传，孤爪研磨觉得他们队伍——还挺强的。 “哇！这就是东京！”日向翔阳一下车，之前的晕车症状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他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东京的景观。 下一个从车上下来的田中龙之介则是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 “日向到底是由什么做成的？” 刚才在车上又头晕又吐的，把他折腾得够呛，结果现在居然是这副精神十足的样子。 田中龙之介头次感到了某种深刻的参差。 “啊——！”日向翔阳突然指着远处某座安静矗立的铁塔，惊呼道：“东京塔！” 影山飞雄身子一震，睁大了眼眸无声惊讶，甚至顾不上嘲笑日向翔阳的大惊小怪。 “那只是个普通的铁塔罢了，”增沢岚无奈，“在宫城也随处可见吧。” 原来不是啊，影山飞雄不禁有些失望。 月岛萤从嘴里泄露出无情的嘲讽，“真是两个单细胞生物。” “哈？？！” 缘下力和木下久志熟练地将吵架的二人隔开。 “好了，”增沢岚拍拍手，见大家的新奇劲都过去了些，“接下来的流程大家应该都清楚。” “记住，这是乌野即将打响的第一战，都鼓起劲来！这场垃圾场的决战，我们一定要赢！” “是！”*N —— 在来东京的路上，增沢岚一直在猜测着音驹的猫又教练忽然之间邀请乌野是基于何种原因。 受到乌养监督的影响，增沢岚也对于那位值得敬重的教练有着不浅的了解，隐藏在对方苍老容貌下的是一颗不服老的心，一旦逮到机会和乌养监督较量就不会放过。 在最昌盛时候，增沢岚与对面音驹的队长有段时间可以说是天天见面的程度也不过分。 ……该不会是得知自己回到了乌野当教练，所以想要特地借此羞辱一番乌养监督吧。 增沢岚迟疑着思考，又觉得不太可能，这种想法也太过于幼稚了吧。 ——他猜错了，猫又教练就是这么的幼稚。 增沢岚维持住面上的冷静，感受着猫又教练在自己的肩上大力着拍了两下，顿时带来火辣辣的痛觉。 这人绝对是在伺机报复当年自己在垃圾场决战大获胜利的那件事！ 增沢岚咬牙切齿地想着，还不得不说照常的感谢语。 “这次真是非常感谢猫又教练特意邀请我们来参加练习赛，我们一定会赢下这场比赛中作为谢礼的。” “豁？”猫又教练原本笑到眯起的眼睛忽地睁开，露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他面色不改，“那就要看看你们的实力如何了。” “要是大放厥词后却输得很惨的话，我可就有理由去嘲讽那个老家伙了哈哈哈。” 猫又教练背着手笑着走远了。 剩下脸色同样没多少变化的增沢岚，武田一铁小心翼翼瞅了眼没说话的前者，“增沢君，你没事吧？” 增沢岚露出个危险的笑容，“我看着像有事的样子吗？” 武田一铁咽了下口水，根本不敢回话。 “不过，要是这场比赛输了的话，”增沢岚的笑容愈发危险了，“那群小乌鸦会怎样就不知道了。” “你们就是乌野吧。”黑尾铁朗迎了上来，“我是音驹的队长黑尾铁朗，被派过来接你们的。” 泽村大地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泽村大地。” “跟我走吧，训练场在这边。” 一进入到训练场，日向翔阳就被一个气质懒散的少年吸引住了视线，他看着那人一直静静待在角落里，周围也没人去打扰他。 想了想，日向翔阳走上前。 黑尾铁朗原本正在为刚来的乌野众人介绍这里的场地以及训练赛相关规则，却没想到余光一扫，就发现不知名的橙发小个子居然跑到了研磨那里去。 他突然转变话题，问乌野的队长：“你们队里的那个小矮子，该不会是很自来熟的性格吧？” 泽村大地不明所以，但是还肯定道：“确实是这样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啊，那就有意思了。”黑尾铁朗的眼中有看好戏的兴味浮现，“很不巧的是，我们队伍的二传可是最怕社交的性格了，尤其是与初次见面的人。” 第 22 章 “呐，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日向翔阳凑近了自闭少年疑惑地问着。 听到声音，孤爪研磨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走到陌生的橙色身影上。 意识到这句话是专门问自己的，他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答道：“嗯……在打游戏。” 日向翔阳浑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继续好奇地问道：“是什么游戏？” 没等给孤爪研磨回答的机会，他的语气又急促道：“顺道一提，我喜欢玩跟排球有关的游戏，操纵里面的人物扣球时最爽了！” 说着说着太激动时，日向翔阳甚至还站起身来使劲挥舞了几下胳膊，做出扣球的动作。 日向翔阳的脸上立即露出可以称之为惬意的神情，他最喜欢排球了！ 孤爪研磨张了张嘴，插不进去话，不过他也不想插进去话。 相比这个，他看见了对面这个少年眼底的喜爱，又是一个对排球有着狂烈热爱的人。 “我叫做日向，日向翔阳，你的名字是什么？” 眼见着对方的身躯离自己越靠越近，孤爪研磨不禁条件反射性的往后仰，身体僵硬。他不擅长和人太近距离的交流，更何况是这么热情的人。 “……孤爪、研磨。” “嗯？”日向翔阳听不太清楚他的话语，“你刚才说的什么？” “我是说、”孤爪研磨的声音依旧很小，眼睛习惯性的左右乱飘，“孤爪研磨，这是我的名字。” “哇哦，居然聊得挺融洽，这放在研磨身上可不常见。”黑尾铁朗感叹道。 “是吗？”泽村大地疑惑，他并没有看出哪里值得用融洽来形容，那个瘦弱少年明显看着就很拘束的感觉。 “对于研磨来说，能聊上三句忍住不跑就已经说明原因了。” “好了，我们也赶紧去做赛前准备吧，大家都对这场训练赛很期待呢。” “嗯，”泽村大地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而这边的小学生对话还在继续。 “研磨打什么位置呢？” “二传。” “我是副攻手！” 孤爪研磨将小部分注意力放在了游戏上，嘴里发出无意义的感叹，附和着对方的话。 “说起来，一般人见到我这样的小个子也不会想到是副攻的位置吧。” 孤爪研磨只是不适应和其他人直视眼神说话，但不代表他就会漠视对方传递过来的信息。 “不会的。”他忽然间、又默默地说。 “诶？”自己说的内容突然被认真否认，日向翔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讨厌用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实力。” 是吗，日向翔阳眨眨眼。 “那，”他蓦地伸出手，面向坐在椅子上的孤爪研磨，“等会儿在比赛上见吧！” 孤爪研磨轻轻点头，力道微不足道，“嗯。” —— “太慢了！”影山飞雄对才回到队伍的日向翔阳不满道：“你这么久时间都去干什么了？” 日向翔阳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影山吵死了！” “好了，你们两个。”增沢岚刚过来就发现这对搭档又吵上了，“快去整队。” “是！”*2 声音不约而同重合在一起，两人又互相瞪了对方一眼，才老老实实过去站到队伍里面。 这一幕被另一端的猫又教练尽收眼底。 这对搭档看着不怎么和谐啊，但是看增沢那小子并不担心的样子。 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最近的新人都很优秀啊。 “请多指教！” “没想到那个小个子居然是首发选手。”黑尾铁朗有些惊讶。 “而且还是副攻位置，这是认真的吗？”音驹的王牌山本猛虎也很不理解。 “别轻敌了哦，”夜久卫辅作为三年级的前辈经验丰富，提示道：“对方不像是会将这种错误放在表面上的队伍。” 夜久前辈虽然个子小小的，却很可靠呢。 当然，这句感叹他们是不敢让当事人听到的。矮个子是夜久卫辅的雷点，不然谁也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日向翔阳正在赛场上不顾所有人目光的又蹦又跳，只有这才能表达出他此时的兴奋，这还是第一次在比赛开始作为首发队员上场。 影山飞雄的位置就在他旁边，“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如果表现不好的话，就别想让我为你传球了。” 日向翔阳却在他预料之外地爽快利落应了下来，“当然了！” 既然站到了这赛场上，不赢怎么能行呢！ —— 这一次的人员变动比以往更大。 比如日向翔阳被增沢岚换到了正选的位子上去，再比如菅原孝支被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新加入的影山飞雄。 菅原孝支站在替补席内，死死地攥住双手，他又重新回到这个陌生又熟悉、贯穿了他高中前两年的地方。 说不甘心是肯定的，但是他的技术并没有影山飞雄的那么好，而且作为乌野的二传多次进行出赛，一定提前被对手研究透彻了。 相比较他，初中比赛后就暂时沉寂下来的影山飞雄更加合适。 要加油啊，大家。 菅原孝支在心底祈祷着，即使仅仅是一次练习赛，他也不希望乌野输，要是在这里跌倒的话，可能再想要勇敢爬起来就变得更困难了。 开局的运气总是会好一点，东峰旭率先发球。 东峰旭做好准备，一如既往的发球姿势，在今天却总是感觉有些许的别扭。 就像是……一直在被什么东西所注视着一样，不断地在自己身上发射出探查性的目光巡视，寻找着一丝一毫的漏洞。 不适感逐渐遍布全身，一个差错，东峰旭不小心扣歪了。 球落在线外，被判出界。 “啊！抱歉！！” “不用在意，下次再来！”大地照常安慰着自家王牌。 “我来！”泽村大地稳稳接住对方的跳发，他能做的不多，只有这三年日日夜夜磨练出来的基本扎实技术。 不过，这就足够了！ 影山飞雄一脚上前，半蹲下身，为自家队员托球。 他的眼神不带有一丝富余，田中学长！ 田中龙之介锁定目标，顺利达成合作。 可惜却被一直守在网前的黑尾铁朗与犬岗走二人合力拦下。 排球拍打在手上，随即掉落的触觉是如此的爽快，黑尾铁朗的脸上立即露出快意的笑容。 0：2 增沢岚敛眉，出师不利的局面。 猫又教练老神在在，对此并不意外。 野猫经过历练早已经蜕变成为了独挡一方的成年猫，而乌鸦这边尚且还是刚出巢穴的幼禽，这么一对比，高下立分。 那么，你们要怎么应对呢，乌野？ —— 这样下去不行。类似于这种的想法逐渐被每个乌野的队员察觉到。 对面的队伍在配合熟练度方面比乌野不知道成熟了多少，不单以个人实力为输赢的话，他们只会被一点一点地拖下去。 以日向翔阳现在的水平，也可以勉强看懂局面的形势了，无疑自方正处于下风。 僵持之际，他忽地想起昨天晚上教练给他们讲解的关于音驹的分析。 “音驹的作战风格很明显是来自于他们的教练一直所秉持着的理念，不出意外，那将是个成熟度很高的队伍。” “他们擅长于维系，队员与队员之间合作默契，则会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威力。” “我曾经在高中时期与他们学校打过比赛，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他们很像猫。” 说到这里，增沢岚的声音莫名低沉下来。 “很像猫？” 众人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会不断地观察你，你的习惯、你的垫步、你的球路等等，都会被扒得一干二净。像一只猫似的，安静地躲在角落里窥伺着选中的猎物，然后等到对方体力耗尽后，再一举拿下。” “听着就好可怕~” “阿旭学长你害怕了吗？” “才不会呢！” “不过也有对付他们的方法，”增沢岚透露，“这是我们高中时研究出来的对策，那就是扰乱他们的视线！” 不等乌野众人发出疑问，他就紧接着举起个例子。 “月岛，你还记得之前那场队内的练习赛时，你用的那个招式吗？” 突然被点到名字，月岛萤波澜不惊，嗓音平淡，“嘛，和王者的合作想忘掉都难吧。” 增沢岚只挑取关键词听，对别的充耳不闻。“我指的就是这种战术，将拦网的视线聚焦在一人身上以后，再猛然回转，转变对象，让对手反应不过来。”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即使是音驹也无法应付吧。” “没错，上次是月岛、影山和缘下的配合，而这回我们的人数更多，可改变的选择地步更大。” “大家，尽你们所能地去取得这场胜利吧！” 思绪回还，日向翔阳目光一直追随着排球转移。 他看到球被田中学长接起，然后传到影山的手里。而东峰学长也在此刻开始起跳准备了，对面的拦网三人严阵以待，死死盯着王牌的动作。 被无数双眼睛特别有存在感地盯着，东峰旭的压力巨大，不过…… 可惜这个球不是由他来扣。 日向翔阳餍足地舔了舔唇角，猛然起跳。 排球在空中打着旋被送到他的手里。 在那个瞬间，日向翔阳陡然变得锐利的眸子里装下了孤爪研磨的倒影，以及对方那瞪大的竖瞳。 日向翔阳也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开心，也许是因为看到研磨第一次惊讶的表情，也许是因为…… 排球砸在地板上回响的空旷声音。 第 23 章 日向翔阳落地后兴奋地双臂高举起欢呼。 影山飞雄不甚理解，有那么值得高兴吗？ 他指着记分牌，提醒道：“现在才得了一分，距离胜利还远着呢。” 日向翔阳不满地鼓起脸，“我当然知道了影山，不用一句一句的强调！” “那个小个子真能跳啊！” 日向翔阳的初次表现很是吸睛，类似于这种的言论他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犬岚，你也能跳得那么高吗？”有人询问道。 “我跳不到那么高的啦。” 被点到的后者顿时摇摇头，心情却依旧明媚。在今年异军突起，逐渐获得大众关注的音驹，犬岗走在其中并不算是排列靠前的存在。 他的身高在排球队中规中矩，技术既比不上队长黑尾铁朗的拦网细致观察力，体力也比不上王牌山本猛虎的爆发力。 犬岚走唯一能做的就是填补队伍在进攻或者防守时的空缺。幸好的是，他的速度总会令他赶上千钧一份的时刻。 对面的那个九号在某种方面好像和自己很相似，一样的拼尽全力。 犬岚走眯起眼眸，露出个惬意的笑容。不管怎样，让他们开心地打吧！ 日向翔阳的视线简直就要透过球网，犹如实质般地落在每个人身上，里面的兴奋抑制不住。 黑尾铁朗若有察觉地挑了下眉，瞟向身侧一如既往懈怠的幼驯染。 研磨还是往常的那样淡定呢。 “小黑，”没想到对方突然出声，黑尾铁朗颇有些讶异，“日向翔阳，他是个不会让人忽视的对手。” “……这样啊。”沉默片刻，黑尾铁朗突兀地半沉下身躯，手臂自然下垂就是最好的防守姿势，神态调笑却不失凝重感，“那我也要重视起来了。” 竟然让研磨这么评价，那个小个子，果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很好，战术起到作用了。增沢岚不意外这个结果，他们占到了初次使用、对手不了解的便宜，下次是否照样能如此有效还是个未知数。 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己方队员正处于兴奋阶段。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 “影山！” 日向翔阳在半空中再次呼唤，影山飞雄却充耳不闻，转而将球给了田中学长。 换了个人进攻，结果依旧是预料内的可观，一番拉扯之后，乌野再次得分。 日向翔阳虽然心底有些失落，但是由谁带来队伍的胜利都无所谓，排球是六个人的团体运动。 月岛萤再度嘲讽：“果然对于王者来说，不能起到作用的，就会轻易抛弃呢。” 影山飞雄的眉间聚起丘壑，犹豫了下，面对互相都看不惯眼的月岛萤，还是简单地解释道：“刚才对面拦网明显对日向有所警戒，而且在我的预想中，田中学长也能够得分。” 田中龙之介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具体展现在他那得意洋洋炫耀的神情上。 “果然我是个靠谱的前辈！” 影山飞雄神态认真打着“直球”，“要是连这种程度都没法做到的话，就白在排球社训练了那么久的时间吧。” “……噗。” 场面静寂了一小会儿，月岛萤率先没忍住发出嗤笑，他掩住嘴角的笑容，“王者没有思考的吗？” “哈？！”影山飞雄虽然没理解对方说的是什么，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先反驳了回去。 “确实如此，”日向翔阳也跟着笑话他，“影山你没什么这方面的情商呢。” “什么啊！！” “影山……”忽然间，仿佛是从遥远地狱里传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回头一看，田中学长的脸色不知为何充斥了黑色的阴霾，看起来就像是个讨要性命的恶鬼。 “就让我来教导教导你，面对前辈时该怎么运用语言的技巧吧！” 田中龙之介一把扑向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影山飞雄，进行了一番友好的教育行为。 “田中！影山！你们两个不要再闹了！”泽村大地威严的声音迅速传来。 两人的身体俱是一僵。 日向翔阳偷笑，连影山也被骂了，反正也是活该。 “日向boke！” “为什么也要扯上我？！”日向翔阳大惊。 吵吵闹闹着，队伍位置又发生了轮换，日向翔阳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己方的自由人西谷夕。 月岛萤不经意间瞥了眼上场的西谷夕，随即凝神迎接下一场的来临。 增沢岚将毛巾递给暂时休息的日向翔阳，同时询问他：“初次上场的感觉怎么样？” 后者明显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很开心！” 闻言增沢岚露出浅笑，看来适应地相当不错。 “就是完全不知道影山在焦躁什么？”日向翔阳面露不解，“刚才那球明明我们可以赢的。” 增沢岚微怔，日向也察觉到这点了吗。 影山飞雄在胜利这方面有点难以描述的执拗，在他的无意识推动下，比赛的进程速度都被推进了许多。 音驹肯定会 “既然影山的节奏十分快，那么你可以慢下来。” “但这会让你的能力发展受到影响，能接受吗？”增沢岚问他。 日向翔阳一直享受着被万众瞩目的吸引感，他的能力也不愧于此，喜欢并且憧憬着成为王牌是他的梦想。 最强的诱饵曾经是他的标签。 但是增沢岚不认为那是唯一的、适合日向翔阳的道路。 因此，他要将日向翔阳给隐藏掉。 连同身形、存在感的隐藏，然后在对手注意不到的角落陡然送出最后致命一击！ 他要的是日向翔阳质的进化！ 第 24 章 出乎增沢岚意料的是，日向翔阳居然一口答应下来了。 他的眼神坚定，“我会去做的，教练！” 增沢岚微微讶异地睁大了眸子，随即又明白过来。 经历过风雨，好不容易从替补席位晋升上来的日向翔阳对于是否能出风头、是否由自己来取得这一分，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他要的是自身飞速的进化，更多在排球路上的选择。 “日向不想做王牌了吗？”增沢岚明知故问。 日向翔阳挠挠头，仿佛自己也在纠结该怎么准确表达出想法。 “说实话，我确实依旧在憧憬着王牌啦！因为那样的人既强大，还很酷！” 橘子小狗的眼神亮晶晶的，他憧憬道：“好想成为那样的人啊！” 恍惚间，增沢岚似乎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同样个子不突出，却面带憧憬地对自己诉说着对于王牌的向往的模糊身影。 “我也想要像学长那样，成为整支队伍的王牌！” 那个人是谁来着？ 增沢岚绞尽脑汁，却始终没想出说话那人的样貌音容。 “可是，光凭这样是不够的吧。” 增沢岚回过神，看向将自己唤回思绪的日向翔阳，后者总是这样，在某种时刻表现出言语形容不出的沉静。 光是看着，就会不自觉引出选手心中的最深处渴望。如果自己还在高中时期，恐怕也会被对方身上的特质所吸引吧。 “乌野的大家都比我强得太多，如果不努力的话，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收回。特别是，我唯独不想被影山那个家伙说！” 即使被同龄人落下许多的日向翔阳，也在争取着每次得之不易的机会。 增沢岚笑了出来，并且对之给予肯定。 “你可以做到，因为乌鸦可是很厉害的。” 给对面的大家见证下吧，你的实力！ —— 比赛仍然在火热阶段，双方手段层出不穷。 趁着球网对面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自家的攻手身上，影山飞雄蓦地右手一挥，打出个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二次进攻。 这一幕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却让音驹的众人同时开始了警戒。 黑尾铁朗脸侧渐渐滴落下汗水，“对方的二传手，性格真是恶劣呢。” “嗯。”激烈的运动之余，孤爪研磨淡淡地应了一声。 现在乌野与音驹相差的比分不大，他们可以在下一局扳回来。 果然不出这边所料，紧接着下一回合，孤爪研磨就以一个同样的招式作为对之前那次的回应。 “嘁！”影山飞雄不爽地发出气音，对方根本不上当的吗！ 倒是给他表现得急躁一点啊！ 这样稳扎稳打，没有攻击性，但是不怠于防守的模式，真是让人感到难搞。 “别在意！再接再厉！”泽村大地拍拍手，鼓励大家。 队长的目光扫视到每一名队员，注意着他们的状态，随即在某个橙发那里停留了一瞬。 他的眉眼间染上一丝疑惑，日向什么时候回到场地上的？ 自己完全没有印象，感觉他是不是和平时的不太一样了？ 哨声响起。泽村大地摒去那些想法，重新投入在比赛当中。 田中学长和东峰学长，这两个强有力的进攻手，自己该选择哪个？ 没时间再给影山飞雄来犹豫了，他根据以往的经验，迅速做出判断。 排球被完美地抛向了球网的一侧。 田中学长的表现一直都是咋咋呼呼的感觉，这样更能吸引对方的拦网，而趁此机会—— 排球突然被等待在中途的东峰旭所截获！ 影山飞雄嘴角勾起带着挑衅的弧度，这次依旧是他们的得分。 “砰——！” 黑尾铁朗手臂绷直，犹如转瞬间出现在球网上空，精准扣下这一球，他甚至连视线都没有转移，就仿佛是直觉般地，挡在了东峰旭的球路上。 泽村大地见状，后知后觉地想要接住那个近网球。即使身体在条件反射地行动，但是理智告诉他，这已经是个无法挽救回来的球了。 可恶！ 懊恼之际，耳边却再次有熟悉的闷响声传来。 泽村大地最是了解，这是手臂与排球表面大力接触时会产生的声音。 但是，为什么日向会出现在那里？ 即使惊讶，排球却不能被无故中断。田中龙之介飞速上前，接下接力棒，“最后一下！” 孤爪研磨的金黑相间短发垂下，湿哒哒地贴在耳侧，经过大半场的比赛，他的体力已经开始出现告急状况。 但是跟体力呈现反比的是，他的眼神时刻保持着清明。 任何时刻，孤爪研磨都是队伍中最清醒的存在。 ——他是音驹的大脑。 “忽然出现的……”他嘴里似有若无地嘟囔着，声音小到除了自己谁都听不见。 手上的动作仍旧没有慌乱，孤爪研磨突然快速瞟了一眼等待传球的山本猛虎，继而排球脱离而出。 月岛萤没有轻举妄动，冷眼旁观另外两个人组成拦网。 对面的二传一直都是很理智谨慎的风格，真的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吗？至少将自己放在对方的角度来看，月岛萤不会。 高而远的托球。 轨迹贯穿整个场地，径直来到了福永招平的预定范围。 “哦~”福永猫猫的眼眸陡得亮起，本就跳起的动作更加流利顺畅。 别看他身形看着瘦弱，能作为正选出场，技术在队伍中也不遑多让。 旋转的球体擦着月岛萤的手侧成功掠了过去。 嘁！ 凭借月岛萤一个人的力量，终究不可能挡住变化多样的球路。 “哦！！” “干得不错啊福永！” 福永招平一如既往三无表情，似乎刚才的一闪而过的眼中光芒只是错觉。 居然是陷阱！ 影山飞雄惊异，随即看向依然面色淡淡的孤爪研磨，眼神不自觉的狠厉。 被注视着的孤爪研磨抖了两下身子，默默将自己藏在小黑的身后。 “影山！”身后有队友在叫着自己，该回去补充体力了。 再三催促下，影山飞雄方才回到乌野的休息场地。 黑尾铁朗目送着他的离开，这才为自家幼驯染松了口气，转回头一看，却发现研磨的思绪早就已经飘走了。 细听还能捕捉到对方嘴里吐出的微小话语，“……乌鸦。” “什么？” “没什么。” 得到敷衍的回复后，黑尾铁朗无奈地耸了耸肩。 研磨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但果然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黑尾铁朗咬牙切齿：“夜久，不要随意在别人背后模仿心理活动啊！” 夜久卫辅从他的身后探出头来，嘿嘿笑了两声，并递给后者瓶装饮料。 “研磨怎么了？”夜久卫辅感觉今天的孤爪研磨似乎状态很好。 比如刚才那个给福永的球，不像是平时秉持着节能理念的研磨会做出来的举动。 “不知道。”说到一半，黑尾铁朗又忽然改口，“可能是被某人激的吧。” “嗯？” 音驹队长摊手，“别看我，我也不清楚。” —— “日向——” 日向翔阳的背后蓦地扑过来个跳脱的身影，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抱住，“你是怎么知道球会被拦下来的啊！好厉害啊日向！” “西谷学长！”日向翔阳也依然在为刚才自己的出色表现而激动，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厉害的不是我，而是教练啦！” “教练说，以音驹的拦网技术肯定会预测到我们的进攻，然后就要趁着这个时候去补上场地的空挡……因为说的术语，有些东西没太听懂嘿嘿嘿。” 原来如此，月岛萤立即就明白了，这是针对音驹的队长而实施的。 的确，那个一号的拦网技术前所未有的好，甚至让人产生他就是在引诱攻手往某个角度打的错觉。 月岛萤的眸光沉沉。 影山飞雄心中怀疑，凑巧的吧。 如果没有增沢教练的帮助，日向那家伙怎么可能抓住机会把球救回来。 比起这个，影山飞雄倏地握紧了拳头，他刚才完全被对方的二传牵着走了。 “影山，”被叫住的人蓦地惊醒，然后听到来人这样说：“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急切了。” 影山飞雄一怔，他有吗？ “比如之前被对面二传迷惑的时候，只要冷静下来就能察觉到不对劲。”增沢岚制止住对方想要急忙反驳的举动，“想要取得胜利不一定只有一种方法，急躁的话则会反其道而行之。” “作为二传，你还能有更多的方法指挥队伍。” 影山飞雄沉思片刻，“我知道了。” 就快要到了再次上场的时候，增沢岚准备帮助清水洁子收回分发下去的毛巾和饮料，没成想却被影山飞雄叫住了。 “怎么了？” 影山飞雄看上去有点犹豫的样子。 之前增沢岚就发现了，影山好像对自己有什么滤镜似的，某些时刻也会乖乖听话，可能自己是他领路人的缘故？ “就是、教练为什么会突然单独指导日向那家伙呢？” 字里行间，能察觉到影山飞雄已经尽量地在使用较为和善的用语了。 “硬要说的话，是因为我觉得日向的才能不止于此吧。” 影山飞雄不甚理解，在他看来，就算日向的身体素质很好，却也不至于这样令增沢教练费心。 看出影山飞雄的想法，增沢岚思考了下，补充道：“你们不是搭档吗，试着多了解对方吧。” 第 25 章 “就是、教练为什么会突然单独指导日向那家伙呢？”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影山飞雄不自觉舔了下刚被瓶装液体滋润过的嘴唇。 也许是出于某种雏鸟情节，也许是看到过增沢岚在阳光照射下飞起来扣球的模样，也许是……在姐姐找来时自己的无意间一瞥。 成长至今，影山飞雄久违地品尝到了来自于长者的关心。在排球的道路上相遇的人不多，影山飞雄对于任何认可的人都很珍惜。 所以在听到回答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服气。 在增沢岚包容性的蓝色眼眸中，影山飞雄默默收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堪堪应了下来。 对影山突然转变口风而感到不明所以的增沢岚：“？” 所以，那家伙到底对自己有着多深厚的滤镜啊！ 被称之为“大魔王”的增沢岚感到一阵无奈。 —— “总觉得自己要老了呢。”泽村大地趁着休息，扶着运动时不幸被抻到的腰，忽地发出感叹。 菅原孝支疑惑：“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看着日向他们一年级，有时候就会忽然浮现这种想法。等到我们毕业，就要靠他们来支撑排球社了。” “大地你考虑这种事还太早了吧。”菅原孝支有些好笑，“这些应该由阿旭来说才对。” 突然被提到的东峰旭：“你这是对我的刻板印象吧……” “这届的一年级比之前的实力要强上一截，我经常有种预感，乌野的落魄会在这一届结束。” “大地你也这样认为啊，”菅原孝支惊讶，“我偶尔也会这样想。” “但是，首先要把这场比赛赢下来才对吧。” “当然了，走吧！” 黄色的饮料瓶被重重摁在地面，空荡荡的容量不禁令它摇晃了几下，最终才勉强站立。透过瓶身依稀能分辨出远去的众人身影，黑色的护膝在莹色的地板衬托下一晃一晃的。 暗斑在逐渐淡去…… —— 22：23 仍旧是音驹暂时领先一步。 整场比赛几乎全程被对方压制一头，然而此时乌野全员并没有明显的急躁。 泽村大地甚至调侃性的想，无论他们的实力如何，至少在心态方面，没有队伍能比得过乌野吧。 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的失败了。 “还没有产生破绽，乌野也太安稳了吧！”黑尾铁朗也不焦躁，嘴上说着风凉话，“虽然心态不错，但是这样安居于原地，可是不会赢的哦~” 他的话明晃晃传进了乌鸦们的耳朵里。 泽村大地无奈的同时，大声提醒：“好了，不要受挑拨！” 在比赛即将结束的关键赛局，双方队伍都不愿意显露出丝毫的情绪泄露，同时也在观察着对方的状态。 日向翔阳的目光认真下来，他轻声唤道：“影山。” 对方什么也没说，但奇异的是，影山飞雄居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瞥回头正视前方，影山飞雄轻哼一声，“当然了。” 这局虽然是音驹发球，但有泽村大地在的时候，大家都不用担心一传的稳定性。 影山飞雄身体前倾，一看姿势就打算传给最左侧的东峰旭。 见状，音驹连忙凝聚起三人拦网。 “一、二！” 影山飞雄全然无视了对方的拦网，自顾自将球传给了右侧。 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忽然把球往另一侧传？ 不仅球网对面的拦网疑惑，就连这边的队友们也是满脸不明所以。 难道影山初中时的老毛病又犯了？ 因为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一道身影突然从所有人眼前飞速穿过，橙色的光带几乎要撕裂周围的空间！ 那是……日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日翔阳猛然斜着跳起，不耽误时机、却又丝毫不影响高度的跳跃。 正好赶上影山飞雄率先托出的球。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快攻就在眼皮子底下出现了。 直到球体落地。 孤爪研磨卸下手中的力气，“不愧是翔阳。” 黑尾铁朗注意到他的称呼不知何时变了。 “感觉就像是游戏中的最终大BOSS，总会见到不一样的招式。” 确实如此，一会儿安静潜伏在队伍里，蓦地窜出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一会儿又高调地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存在不可忽视，打出速度极快的进攻。 这个小矮子，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影山飞雄盯着自己的手，刚才的触感还历历在目，他好久没再使出这种程度的快攻了。 明明他们之间才配合过几次，影山飞雄却莫名能清楚感知到日向的动向——即使自己的视线重心完全没在他的身上。 而且，日向这次的跳跃，明显要比以往的都要高了吧。 影山飞雄毫不犹豫地将这归结于是自己的功劳。 虽然是对方扣的球，影山飞雄却觉得比自己去扣球得分要更令人舒适！ “喂，你。” 影山飞雄突然出声，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不具有和善意味。 “嗯？”正在雀跃自己又取得一分的日向翔阳疑惑。 “……刚才为什么会不顾后果地突然起跳？” “因为，球被送过来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影山飞雄微怔，然后就没有疑问了。 但是其他人显然不像他这样脑回路不同于常人，田中龙之介直言道：“刚才那一下谁都不会想到好吧！” “等等等等！重点是，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所有人都在关心这个问题，那样惊骇的快攻，到底是怎么商量好配合的？ 日向翔阳脸色沾染上几分疑惑与无辜，“就是那样说的啊。” “所以那样是哪样啊！” 月岛萤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仅仅一句话，就能产生这样的默契。 这对怪物组合，真是……扰人清净。 第 26 章 在孤爪研磨的压迫之下，日向翔阳的斗志似乎更足了，好像就连跳得也比平时高上一点。 眼瞧着日向比自己多出了一截的高度，碰巧和他凑在一起拦网的月岛萤面无表情，却能察觉到嘴角微微下撇。 这家伙，突然之间，是吃了兴奋剂吗？ 菅原孝支吐槽：“啊，体力怪物又出现了。” 结果当然是不出意外地将球拦下，日向翔阳激动地转回头，“一触！” 月岛萤平常不会参与队伍的进攻，但是他的身高就是天然优势，因此即使是按兵不动，也会不自觉引导对手的注意力。 他是个不会动的诱饵。 影山飞雄传来的球正好经过月岛萤的头顶，然后丝毫不做停留的，速度不减，径直飞向了其他攻手，一触即分。 王者真是会挑衅别人，被迫当了诱饵的月岛萤十分不爽。 等等等等！ 黑威威铁朗大显神通，就算是堵上他三年积攒以来的技术，也不可能让这一球成功的！ “怎么可能让你们这么轻易就得分呢！” 黑尾铁朗拉住犬岗走找准时机起跳，仅仅双人拦网就成功拦截下网。 见自己的托球被拦下，影山飞雄刚想习惯性地发出短促气音，就猛地想到刚才教练对自己说过的话。 没必要急躁。 想到这里，影山飞雄不同以往地呼出一口气来，要说对于排球的热爱，没人会比他更多了吧。 他双手合十，在队友重新组织进攻的这段时间内，神情前所未有的沉静。 半晌，他睁开眼眸，里面蕴含着平静与坚定。 很好，这次的手感说不定会更好。 “影山！” 时间正正好好，被叫到的人抬头望球，顺着第一直觉来到球体即将下落的空间。 孤爪研磨观察力惊人，自然能看出对方现在状态正佳。 “不会让你如愿的哦。” 音驹的大脑发挥着他最关键的作用，大腿肌肉带动身体，轻而重地向前迈出那一大步伐。 随后双脚离地，腾空跳跃起来。 那个研磨居然主动起跳了？！ 音驹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惊讶不已。 二次进攻的这个决定甚至是影山飞雄在使用的前一秒才突发奇想的，他深知，只有连自己都预料不到的时候，才是使用二次进攻最好的时机。 但是对方的二传手是怎么看出来的？ 轻轻一推，看似纤细实则有力的手指就将排球再次推到乌野的场地上，打断了他们的二次进攻。 不事先准备的话，就连他们队伍的西谷学长都不能有把握救下这个球。 更何况，对方二传手是特意避开了自己的位置？ 研磨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多的，不仅将影山的二次球扣下，更是注意到了自己的位置，预防之前的情况再次出现。 日向翔阳愣愣注视着离自己甚远的排球，手上空荡荡的感觉令他感到空虚，自己能察觉到手指为此在抽搐着。 他想要上前，上前去接住那个看似唾手可得的球。 但是在脚动起来的那一刻，日向翔阳就看到了失败的结局。 ——即使如此，也要奔跑到最后一刻！ “砰——” 不算掷地有声，却结结实实打在了每个人的心间。 月岛萤艰难地半眯起眸子，借着自己手长的优势，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候，第一次主动出击，接住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希望。 “月岛！”日向翔阳惊讶过后，趁着一把冲过去的惯性，将没有弹力的排球再次抛向空中。 “最后一下！” 田中龙之介没有犹豫，将毫无威胁性的球运到对方的场地，为了比赛能够延续下去。 和音驹相比，乌野的技术还不够精湛，即使这样也没有关系的。 因为在球网的这边，可是足足有六个人呢！ 孤爪研磨神情漠然，现在可是我们的主场了，翔阳。 等待已久的王牌山本猛虎顺利拿下一分，直到双脚落地，他夸赞道：“干得不错，研磨！” “……哦。” 山本猛虎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针对，表情崩溃，“为什么突然又没了斗志啊！” “吵死了，”孤爪研磨今日的蓝条已经快要消耗殆尽，“我也不是像你那样时刻都充满斗志的啊。” 这句话被对方当作了夸奖，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害羞起来，“我有吗嘿嘿。” 孤爪研磨不理会他，看向记分牌。 23：24 “还有一分。” 难得可以看见研磨这么有兴致的模样，反而觉得……有些可怕呢。 —— 与那边相反的是，乌野这里氛围有些沉重。 现在已经是对方的赛点了。 再来一分，这场比赛他们就会输。 武田老师犹疑着，“增沢君，要不要去鼓励他们一下呢？” 增沢岚却并不担心，“不用。” 如果说这是他们努力训练后的首次尝败，增沢岚还会担心几下，大家的意志会不会因此而瓦解。 但是至今乌野经历过多少次的失败绝境了，而且……还有他在。 泽村大地拭去额角的汗水，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却依旧能够几句话就重新振作起大家的精神。 “到底是赢还是输，就在这次揭晓吧！” “哦——！”*N 比赛坚持到现在，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愿意轻言放弃。 但是最后决定性的一击，不一定是事故性的，稳扎稳打奠定的基础也能取得胜利。 但是可惜的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好像是前面几次的运气用尽似的，这次的强发球，被瞄准的日向翔阳没能同之前那样顺利接下。 球体只触碰到他的一侧手臂，旋转着侧飞了出去。 立即有人反应过来，想要去补救，但是已经太晚了。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成为了慢动作，世界昏暗，却只有以排球为中心而亮起，倒映在雾霾般蓝色的眸子里。 一声轻响，悄然砸在了心间。 23：25 是他们输了。 增沢岚站起身，看着或多或少失神的大家，轻呼出一口气。 “结束了。” 没人回话。 再之后就是例行的教练互换点评了。 音驹众人或好奇、或了然地看着这位乌野新晋的教练，据说猫又教练曾经带领过前几届的队伍和对方打过比赛，所以在得知增沢岚居然重新回到乌野时才举行了这场练习赛。 看着很严肃的样子啊，不擅长应付这种性格的犬岗走打了个寒战。 “你们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增沢岚正在为音驹的队员们讲话，“各方面的完成度也很高，冲击全国大赛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同时，弱点也很明显了吧。” 增沢岚看向被众多红色身影围在中间的“大脑”，孤爪研磨的体力实在是个短板。 后者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状，每日例行的体力训练就几乎要了他的命，如果再增加训练的话，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这简直比凌晨两点爬起来打游戏还令人不能接受。 “解决的方法不止有一种，这还需要你们自己去慢慢摸索。” “还有，”增沢岚蓦地放柔和了眉眼，“努力挺进决赛吧，我和猫又教练一样，一直都很期待着垃圾场决赛真正到来的那一天。” 队员们被这突然的鼓励话语弄得怔住，随即大声应了下来。 少年人的青春总是这样慷慨激昂，又夹杂着无限细腻柔和。 “哦？”猫又教练不知何时来到这边，听到增沢岚说的后半句，阴恻恻地笑道：“那这场比赛你是想要耍赖吗？小乌鸦。” 增沢岚咬牙切齿的同时，耳根不由得有些发红，都过去多久了，还在用这个称呼调侃着自己。 他尝试着反击：“下次赢的就会是我们了！” “哦吼吼，那真是让人期待啊。” 对方将嘲讽模样学了个十足，这句鼓励的话说了还不如没说。 于是乌野众人便见到了个新鲜出炉的黑脸教练。 大魔王在开口时，口中仿佛都在冒着黑气。 “等到回去的时候，都给我训练加倍！” “NO！！！”*N —— 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的训练计划还是要根据他们自身情况来规定。 节奏重新回到正轨的增沢岚时间也清闲了些，看着那些孩子们练习，他自己也觉得手痒起来了，便想找个地方过过瘾。 但是问了一圈认识的那些熟人都没有时间陪他打球，不是社畜就是在社畜的路上。 增沢岚不由得庆幸这个世界的自己还没毕业，而且担任乌野的教练也能得到些许费用。 宫城县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而且受到排球文化的熏陶，这里并不缺公共的排球场地，等到了那里随便找几个人组队也是可行的。 在心中规划好行程，都快要走到排球场的增沢岚，忽然听到了似乎有谁在呼唤着自己。 “增沢学长！” 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喊他。 增沢岚朝着声音方向望去，远远看到一个黑色微卷头发的男生，正兴奋地举着手挥舞。 太阳斜斜落下，余晖洒在他的侧脸。 增沢岚却透过那抹光辉，看到了巨大白炽灯下的十号球衣，正在随着烈风在空中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