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怪物猎人》 第一章希望之城 【希望之城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悬吊在半空中、正在擦拭高楼玻璃的江秋看向另一座高楼上的横幅,怔怔出神。 位于东海之滨的希望之城,是人类和‘兽’共同创立的超大型城市,规模早已超越世界上的任何一座城市。 其中人类七位、兽七位,共同成立董事会,对这座城市全权负责。 “看什么呢?赶紧干活。”同样悬吊与半空的粗壮汉子喊了一声,“预报说明天天阳市会有大风,能有个六级呢,所以明天休息,咱们争取今天把所有的工作完成。” “知道了,宋师傅。”江秋应答一声,认真擦起了玻璃。 江秋低头看了眼,思绪仍是止不住地发散。 现在的位置距离地面起码有八十米,作为高楼清洁工,虽然每个人都买了医疗保险,可江秋觉得这要是掉下去了,不如直接买个棺材。 希望之城的医疗服务已经接近完美的程度。 医疗载人飞行器的应用和天眼系统的配合,就如医疗保险承诺的那般。 【只要您受了伤,在天阳市内任何的位置,我们都能保证十分钟内抵达您的身边!】 可是这种近乎无死角的监控总会让人犯嘀咕,只有在这种半空、监控拍不到的地方,江秋才感觉摆脱了看不见的视线。 而且,这种高空作业原本可以用机器人来替代,可是许多机器人自带监控系统,这就让很多企业家犯了嘀咕,害怕隐私问题被暴露,于是高楼清洁这份工作继续由人力来劳作。 一天的忙碌结束,天色刚临黄昏,高楼的灯光就将夜色驱散。 江秋笑着与宋师傅打了声招呼,踏着灯光逐渐远去。 路边,同为高楼清洁工的宋师傅看着江秋的背影,叹息道:“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不念书了呢。” “嗨,每个家庭都有难以言说的往事呗。” “听说这孩子父母没在天阳市,估计家庭困难,负担不起高昂的学费了。” 一位同行嘀咕了一句,收拾好东西,来到街边招招手。 很快就有一辆悬浮出租车从空行道下来,至于路面的行驶道则是留给了校车和一些老年代步车,最上方接近楼顶的空行道,则是留给执法机器人和浮空医疗车。 下班后,江秋先是给自己的女友陆青言发去一条问候消息,等待一分钟后没有收到回复消息,就将手机揣入兜里,沿着湖心街慢慢溜达。 走过三个红绿灯,有一棵千年槐树矗立在道路中心,四周被青石板围了起来,在盛夏季节绿意葱葱。 据说这条道路修建的时候曾有人提议将这个千年古树砍伐掉,后来不了了之。 江秋听着路边车辆的车笛声,看着一旁驶过的校车中等待回家的学生,没由来笑了,但心里不以为意,也不觉得退学的自己有多么的可怜,只是觉得为了父母,自己应该这么做。 同为清洁工的宋师傅也许没有意识到,盛夏时节高空作业,这位走在街边的少年一整天忙碌下来,从始至终并未留下一滴汗液。 临近晚上八点,江秋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里很偏僻,在希望之城天阳的西边,抬头望去依然能够看到监控摄像头。 有一家小酒馆,店面很破落,门口的垫子上沾满了不明黑褐色东西,看上去随时会倒闭的样子,一旁的牌子上刻着一个野兽的图像。 江秋大步迈入其中。 酒馆内人不多,很安静,没有人说话,都在各自沉默地喝酒。 甚至有不少人都蒙着脸,若是仔细一点,还能看见部分人的腰间悬挂着手枪。 这在希望之城是违法的,可在这座看似要倒闭的酒馆内,没有人去管,甚至店家也没提醒这件事。 江秋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点了一杯清酒。 不出三分钟,一个蒙着脸的人跟着坐了下来,并未说话,而是拿出一张纸在上面飞速地写道:“怎么又来了?很缺钱?” 江秋也没说话,同样在纸上写道:“有没有钱多的任务?危险一点也没事。” “有是有......”蒙脸男子抬头瞥了一眼,继续写道:“旭升学府高中学部,有一名女孩子,叫做何秋生,有个......老板需要她的DNA图谱。” 江秋皱着眉头,“学生?” 蒙脸男子点点头,“你也知道的,现在异能并不是稀罕事,你也曾经在旭升学府念过书,而旭升学府就是利用科技来研发异能的学院,那么每一位成功激发异能的学生,对于某些非官方的研究机构来说,都是一座宝库。” 江秋点点头,表示理解。 在他没有退学之前,没有在这座狩猎酒馆找任务赚钱之前,旭升学府每年都要搜集学生们的血液、头发、唾液、瞳孔信息等。 但是学生有一个麻烦的事情,那就是每个人都办理了医疗保险。 若是办理保险的人受了伤,执法机器人和医疗车会在十分钟内抵达现场,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若是想要完成任务,必须将时间压缩在七分钟之内。 “价格呢?” “十三万。” “才这么点?” “已经算多的了,狩猎酒馆扣点,我自己赚一点,到你手里可不就剩这些了吗。最近旭升学府研制出那个超智能AI,叫做亚当,那玩意太厉害了,导致现在发布任务的人少了许多,所以大家生活都困难。” 江秋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据说那位智能AI亚当,除了不会生孩子外,其他的事情都能做到。 包括监视全城。 “好了,又不是让你杀了她,只是取一点她的血液,头发,这些东西越多越好,跑跑腿就能赚十三万,已经不少了。” 江秋被说服了。 希望之城天阳,是所有人梦寐以求,实现梦想的地方,可是生活在这里,需要钱。 白天打工,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 夜晚来酒馆当一个佣兵,接取任务,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江秋准备离开时,蒙脸男子突然拉住了他。 面对江秋阴冷的目光,蒙脸男子讪笑了一下松开了手,在纸上勾画道:“合作了这么多次,问你一个问题。” 男子犹豫片刻,写道:“你说,人类有灵魂吗?” 这个哲学问题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具体的答案,不过旭升学府中有一个研究部门,曾经探寻过这个问题。 其中有一位著名的科学家也参与其中,但是研究的结果始终没有公布出来。 江秋接过纸唰唰写道:“灵魂是否存在我不知道,但是在希望之城,一切皆有可能。” 男子写道:“如果说啊,我是说如果,你有一位朋友坚信人类是有灵魂的,我该怎么劝他?” 江秋不以为意,“带他去红暗巷逛一圈,相信他就不去追求灵魂,而是追求肉体了。” “有趣的灵魂,有趣的肉体,随他挑,做什么实验都行,想玩推车就玩推车,想玩盘根就盘根。” 蒙脸男子苦笑着摇摇头,都是什么馊主意啊。 自己的那位朋友别说女色了,甚至都有点不在意自己的种族。 可毕竟是自己的朋友,还是要管一管的。 见江秋愿意接手这个任务,男子松了口气,终于将这个烫手山芋送了出去,随后将写字的纸当着江秋的面点燃。 终于开口道:“接下来是我个人的任务,可接可不接。” 男子声音并不大,酒馆内许多人都听得见,这让这些刀尖舔血、公然对抗希望之城天阳规矩的不法之徒起了兴趣,当然,这也是这位男子的意图。 “城内有将近一百万名兽,不管性别、年龄,每杀一名兽,带着它的头颅过来,都可以获得五万。” 话音刚落,原本就安静的酒馆彻底没了声音,站在柜台的老板娘愣了下,嘴角随即勾起,心里笑道:“有趣,终于要揭开帷幕了吗?” 蒙脸男子补充道:“永远有效。” 这里很多人都是猎人,包括江秋。 可是三十年前兽出现,与人类共同修建这座希望之城后,从未听说过有过此类的任务。 尤其是这座城市的董事会中有七名兽,很多背地里捕猎兽的任务也消失了。 不少有心人开始心中盘算这种任务背后的目的,更有甚者开始打量江秋和同桌而坐的蒙脸男子,试图辨别他们的身份,探寻他们背后的人。 江秋淡然的将杯中清酒喝光,一言不发的走出酒馆。 酒馆内,有些人看了眼安稳坐在桌旁的蒙脸男子,又看了眼那位似乎因为年轻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跟了上去。 真当自己很厉害? 狩猎酒馆内人人都是猎人,同时也是猎物,公然在这里露面,真是不知死活! 走出酒馆的江秋敏锐的感知到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回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个标语,无声的笑了,“希望之城真是不会让人失望呢。” 他的身下,一抹黑色粘稠如血的暗影在不停的蠕动。 第二章陆青言 第二天一大早,江秋向清洁工宋师傅请了个假,搭乘出租车去往旭升学府。 站在学府门口向里面望去,哪怕江秋是从这里面出来的,依然会被学府的气派所震撼。 门口两座雕像即使仰视,也未能看到全貌,其中一座是人类的,另一座是兽的,足足有七米高。 自从兽突兀降临世间,人类和兽之间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冲突,反而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两者达成共识,共同创建了这座希望之城,所以很多地方都有会这两座雕像。 江秋在门口等待了一会,一名身穿橘黄色衣衫的女子缓缓走来。 陆青言眼里含着笑,趁着江秋还没注意到自己,躲在校门口探出个脑袋偷偷看他。 两人是从高中开始认识的,大学正式在一起,可是在大二的时候,江秋突然退学了,从这座被世间亿万学子视为最高学府的地方黯然离开。 陆青言知道缘故,也曾阻止过江秋。 可是作为江秋的女朋友,陆青言很清楚,江秋是一个很倔很倔的孩子,一旦有了决策,从不更改。 自己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好像什么也做不到哎。 陆青言抽了抽鼻子,有点委屈。 望向不远处那个又倔又傻的人,陆青言叹了口气,谁让自己看上他了呢。 陆青言轻轻捻起衣裙,小碎步跑了过去,来到江秋身边,笑着打了声招呼。 江秋笑着应了声,“好像吃胖了些,脸上有肉了。” 陆青言答非所问,“小黑呢?” “那条狗吃得多拉得多,总不能带进学校里让它撒欢吧。”江秋有点无奈,指着不远处趴在围墙上的白色野猫,“这些都是学长养的,把小黑带进来,它们又该打架了。” 陆青言眯起眼,用手捂住嘴哧哧地笑,仿佛不愿意给别人分享自己的开心,很自然地挽住江秋的胳膊,饱满的胸脯让江秋有些浮想联翩。 两人在门口执法机器人的中间刷了身份证。 执法机器人也有浮空装置,悬浮在半空,外表看起来像一面六角镜,中间有一个显示屏,出现两行字。 【陆青言,旭升学府文学院。】 【江秋,旭升学府文学院(已退学)。】 由于女生宿舍并不让男生进去,两个人也只是绕着学校慢慢散步,说着悄悄话。 陆青言则是给江秋讲解学府的新变化。 “自从那个超智能AI亚当研发出来后,我就感觉学校变了,具体感觉说不上来。就像你说的,一个AI被赋予了人类情感,兼容所有的网络后,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像是被人盯着一样。” 陆青言叹口气,“虽然说课程更加方便,这段时间有很多的人利用亚当研发了不少东西,催生了许多的异能者,可每次看那个男孩微笑,我就后背发凉。” “还有就是张教授,教线性代数那个,听说他有点绯闻,和一个女学生有点关系,好像孩子都有了呢!” 路过一名扫地机器人时,两人并未闪躲,而是这名机器人主动地避让行人,只是头部那个摄像头对准了两人片刻。 陆青言抱怨道,“这些个机器人时不时的就会拍照,夏天本来就热,如果穿得少了被拍到,太吃亏了,又不能打这些机器人。听说有些人......好像还是学生呢,侵入了这些扫地机器人的系统,将许多照片拿到网上去卖,赚了不少呢。” 江秋一路上一直听少女抱怨,也不觉得枯燥无聊,只是有点心不在焉,视线一直在扫视旁边的高中部。 “现在赚钱都挺难的,我那位宋师傅虽然是个老好人,很好说话,但私底下也喜欢打牌。” “听说他的异能是和概率有关系的,靠这个手段赚了不少钱,后来被人察觉出来,挨了一顿打,现在很老实了。” 陆青言闻言叮嘱道:“你可不许参与啊,好好上班干活。” 江秋笑着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文玉楼下,这里有一座喷泉,不少年轻的学生围绕这边。 这里似乎有一个说法,在这里的表白过后,晚上就能上垒成功。 原本是个带有贬义的说法,可是久而久之,当男生带着女生来到此处时,双方都了解对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了,这里便成为了不可言说的隐晦之地。 陆青言打趣道:“哟,你这目的不单纯啊,还没把我娶进门呢,就有坏想法了?” 说完便在江秋腰间轻轻一拧,江秋连忙笑着求饶说不敢,说自己没有额外的想法。 “哦?是不敢,而不是不会?也就是说,你还是有坏想法的?” 面对陆青言和善的笑容,江秋连忙转移话题,“听说学府还在研究人类灵魂这件事,有什么结果吗?” 陆青言没好气道:“有个锤子结果,只是一些人认为那个超智能AI亚当被赋予情感后,实在是太像人了,于是那些学者又开始研究人类到底有没有灵魂,为此每个月学府的学生都要被抽一次血,用于DNA图谱研究。” 陆青言伸出白玉般手指,让江秋看自己的指尖,“虽然一次就一点,可是真的很疼哎!” 江秋将那根手指握住,轻轻地吹口气,“这样就不疼了,这个魔法百试百灵。” 文玉楼的二楼,三五个学生聚在一起,趁着下课时间抽根烟放松一下。 其中一人叫做陈仁,身穿皂白色衣服,耳边有金色的蛇环耳坠,标准的瓜子脸,只是斜靠在墙边,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当他看到自己苦求不得的陆青言依偎在江秋身边,自身的修养告诉他要保持微笑,可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自己的老爸可是旭升学府的校长,更是天阳市的十四人董事会之一的陈光生,按理说权势,地位,财富都有了。 根据自己的调查,陆青言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就连学费都是贷款的,按照常理来说没理由会连续拒绝自己六次表白啊。 虽然学府内美女很多,可是心动这回事很难有人解释清楚,总会有一个让你念念不忘的女子。 陈仁转身离去,并未直接现身,而是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帮忙调查陆青言身边的男子,稍微给他一点教训,若是失手不允许供出我!” 随后陈仁给一个没有实名注册的账户转了一万。 很快,那头来了短信。 “了解!” 陈仁回头看了一眼嬉闹的二人,冷哼一声。 世界上其他地方也许没有多少异能者的存在,但是在这座希望之城,普通人才是稀缺的存在! 而自己从小以来的家教告诫他,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需要亲手去做。 学府内很热闹,不管是上课的学生,还是慕名来此游玩的市民,只要刷过了身份证都允许入内,还可以去学校里面旁听,这都是允许的,唯一的区别是外来的人不允许进入到宿舍之中。 作为汇集了全球人才的城市,自然会有攀比心,也就出现了许多排行榜。 比如最出名的十位科学家,十位富豪,十位美人等等。 陆青言并没有上榜,模样只能说是端正,身材倒是很丰腴,该瘦的地方使劲瘦,该丰腴的地方即使身穿宽松的衣服,依然颤颤巍巍,显然分量不轻。 陈仁作为富家子弟,并不需要特别主动地追求人,也曾被表白过,其中不乏上榜的美女,可是陈仁始终对一件小事难以忘怀,以至于对这名女子苦苦追求。 好像是一个下雨天,天色阴沉,雨水不断,不少学生都抱怨又要湿鞋了,每个人都步伐匆匆地往宿舍楼赶。 陈仁自己有辆车,他喜欢坐在车内看其他人慌张的模样,有的时候故意会邀请其他人上车避雨,也没什么坏心思,单纯的是想要看其他人艳羡的目光。 他很享受权势带给自己的便捷。 但其中一位少女让他始终放不下。 那天,陆青言举着雨伞,穿着绿色的拖鞋站在雨中,在楼下等待,身体因为气温有点发抖,但始终屹立在雨中,直至一名少年出现,陆青言蓦然而笑,漆黑的夜瞬间被照亮,那名女子显得格外耀眼。 陈仁从那以后心里有了个小疙瘩。 自己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只愿意等你的人。 时间飞逝,逐渐来到夜晚。 将陆青言送到宿舍楼后,江秋沿着学校内的主路走出学校,确保每一个监控都拍到了自己走出学校。 随后搭乘一辆悬浮出租车,回到自己租房子的地方。 房子不大,也就三十平左右,也没什么家用电器,也看不见洗衣机,因为是个背阳的房子,即使在夏天也有一种阴冷的感觉,刚开门时就有一股冷气袭来。 中间位置有张照片,一家四口照了张全家福,每个人在照片里都笑得很开心。 这不过是两年前的照片,可拍完全家福没多久,他的父母、弟弟,就在这座希望之城消失的无影无踪,江秋也因此退了学,一直在探查他们失踪的原因。 江秋幽幽的看了会,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从床底拿出手套,脚套,美瞳等等,确保所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地方都被遮住。 请侦探找线索需要钱,为了探寻真相活下去,也需要钱。 江秋跺跺脚,“小黑,别睡了,出来干活。” 一条巨大的白色狼犬从江秋的影子中爬了出来,宛如一张白纸中凭空出现了墨迹,从平面变成立体图案。 它用脑袋顶了下江秋的大腿,眼神幽怨,很通人性,似乎埋怨江秋。 我一身白毛,为何要叫小黑? 江秋揉了揉它的脑袋,“你的女主人起的名字,没办法啊,你听我的,我听她的。” “咱家里的老传统了。” 第三章任务失败 黑夜里,一只乌鸦在半空盘旋。 江秋没有选择直接侵入学校。 毕竟学府的安保措施已经是一流水平,天上执勤的无人机,地面的扫地机器人,随处可见的监控,再加上亚当的出现,已经不太可能会有陌生的人入侵学府这件事情。 据说只要有监控和网络存在的地方,亚当都可以悄无声息的出现,若不是受到联合政府施压,亚当不得离开希望之城,希望之城的网络被单独隔离出来,全世界应该会有很大规模的示威游行了。 好在天衍四九遁其一,总会有破绽。 江秋望着下水道入口,神色有点难看。 一旁的白色狼犬脸上也露出拟人化的嫌弃,直勾勾地看着主人,仿佛在质问他你确定要进去吗? 由于这里临海,每年都会有几场大风大浪的天气,降雨量很大,所有下水道修建的也很大,完全可以让一个成年人直立通过,但是这个味道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遮掩严实的江秋深吸一口气,缓缓步入其中。 ...... 眉心有红痣的何秋生作为一名异能者,很是骄傲,因为他们这样的人被统称为超能力者。 虽然有的时候会听到闲话,说是隔壁班有术师,这个名词很是新颖,但她觉得应该和超能力者一样,无非就是称呼不同罢了。 由于家庭和房租的缘故,何秋生选择住校,她的父母没有在天阳市这座希望之城中,而是在偏远的西南地区开了一家面馆。 她靠着优异的成绩获取了无息贷款,成功入学。 在旭升学府的高中部,有三则都市传闻。 一,月圆之夜不要去高中部北边的水井附近。 二,遇到一朵花有双色的,一定要远离。 三,预言家的话不可不信。 而何秋生如此骄傲的原因,就是因为第三条都市传闻是自己贡献出来的。 看着月亮逐渐爬上枝头,宿舍楼附近没有多少人,反而是附近的咖啡馆内坐满了人,少女悄悄绕到宿舍楼后,左右无人时,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当做绝世宝剑。 拿在手里飞速旋转,棍扫一大片,有盖世女侠的风范了。 因为自身的能力是寓言,当有人靠近时头脑中总会闪过一些片段,少女便会提前扔掉手中‘宝剑’,装作赏月。 毕竟是个高中生了,不好意思被人看见如此幼稚的一面。 玩了一小会儿,回宿舍楼的路上,看到同学她也会热情的打个招呼。 其中有一位男孩,约莫十七岁的年纪,踌躇半天,望着女孩即将踏入宿舍楼,忍不住叫住了她。 何秋生疑惑的回头望去,“王梓宇?有什么事情?” 与大学不同,高中部还需要穿着校服,王梓宇捏着校服的衣角,还未开口说话就率先红了脸,低语道:“明天没有课,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咖啡馆坐坐?” “听说猫仆咖啡馆推出了新的饮品,很好喝的。” 仿佛是害怕少女不答应,王梓宇补充道:“我请客!” 何秋生愣了片刻。 相比于男生,女孩子更加早熟,自然听得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可是相比于恋爱,她对那根如宝剑般的树枝更感兴趣。 摆摆手,“今天算了,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见少女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明确答应,王梓宇多少有点失落,可是万一明天何秋生真的会答应自己呢? 何秋生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后,没由来有一股心悸感。 这让拥有寓言能力的她有点慌张,而且不知为何,右眼皮一直在跳。 俗话说得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普通人也许只是觉得迷信,可对于何秋生而言,已经是一种无声息的暗示了。 见状,何秋生也来不及和舍友打招呼,衣服也没脱就躺在了床上,逼迫自己入梦。 何秋生先是想象自己是一只会飞的小鸟,飞在天上,身下是柔软的白云,然后又想象自己是一块不会动的石头,躺在泥土中,感受扑面而来的风雨。 很快,进入到忘我境界的何秋生就进入到梦乡。 但是梦境很不稳定,淡蓝色的天空肉眼可见的变得血红起来,山川河流寸寸断裂,一根根锁链凭空落下,将她束缚在原地。 何秋生不停地挣扎,试图逃离梦境,却惊悚的发现自己似乎醒不过来了,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更加让其恐惧。 开门声响起后,一股股刺骨的寒风从四周涌现,直奔她的后背而去,撕出一条条缝隙涌入她的体内。 何秋生没感觉到疼痛,只感觉到无边的恐惧,直至所有的寒风全部涌入体内,她才猛然从噩梦中惊醒。 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刚才身临其境的体验让她的脸色很难看,现如今第一想法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肯定会有大难临头的。 有了想法后,何秋生穿好了鞋,环顾一圈,舍友要么是在追剧,要么讨论最近的热门话题,没人注意自己,便悄然走出房门。 出了宿舍楼,还未等她找自己的老师汇报自己的寓言,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有点甜甜的。 还未等她多想什么,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一旁的树丛中,王梓宇叹了口气,“今晚和我去咖啡馆多好,省得我费时费力了。现如今可好,我在学府待不下去了,说不好还要被通缉呢。” 王梓宇扛着何秋生,朝着北方走去,路过监控时笑笑,抬头看着早已将自己锁定的无人机,还有远处传来的执法机器人和医疗车的鸣叫声,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从大门出校园不现实,那么只剩一个地方了。 王梓宇走了约莫三分钟,听着距离越来越近的警报声,打开一处下水道的入口。 纵身跃进去之前,眼睛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树梢中有一只漆黑的乌鸦。 王梓宇没多想,根据脑中记载的路线图,没有向校外跑去,而是向着更深处跑去。 路过一处岔路口时,一抹亮光凭空出现,角度刁钻狠辣,直奔王梓宇脖颈。 王梓宇没想到在这里还会受到袭击,没多想抬手去挡,感受着刀刃撕裂手掌皮肤的触感,血液在空中飞溅,王梓宇也有了怒气,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急速转出岔路口,朝着不远处的黑影连射五枪,每一枪都精准的命中那个黑色躯体。 震耳的枪声在幽闭的空间传播的更响、更远,可是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王梓宇看着倒地的身影,嗤笑道:“什么人都来敢管我们七星会的事?” 说罢往前迈步,就要离去,可是一声犬吠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只白色的狼犬站在岔路口的右侧,王梓宇下意识扭头的瞬间就感觉到不对劲,想都没想往前一个翻滚,堪堪躲过直奔自己脊椎的一刀。 虽然躲过了要害,但是腰间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与此同时,那条狼犬消失不见,下一刻却从王梓宇的脚下出现,恶狠狠地咬了上去。 狼犬体型不见得有多大,也就到王梓宇的腰部位置,但是咬合力却出奇的大,一口下去就听见咯吱咯吱的骨碎声响。 王梓宇眼见那个黑影再次举刀,连忙忍痛喊道,“我们都是术师,算是同道众人,放我一马如何。而且我可是旭升学府的学生,你若是杀了我,这辈子都会被通缉的!” 话虽如此,可是眼前的黑影看不见容貌,手上带着皮手套,哪怕是眼睛都带着美瞳,显然是一名老手,王梓宇并不奢望黑影会放弃,只是想着拖延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黑影正是前来做任务的江秋。 说来也是惭愧,自己的任务目标居然被人抢先带走了,而且这个人还带着枪,绝非一般的人。 七星会? 江秋没听说过,但应该是一个暗地里的组织,江秋有点犹豫,是否要得罪这样的家伙。 自己的父母还没有找到,弟弟更是一点音讯也没有,说不准以后还会有求于这样的组织呢。 况且任务里也没说要杀了这个女孩,只是取一点血液就行了。 江秋故意哑着嗓子道:“将这个女孩交出来。” 王梓宇愣了下,心中有了个想法,试探性的问道:“天上孤月七星绕。” 江秋没理解,“什么东西?” 王梓宇了然,双方并不是一路人,只不过任务目标重合了而已,那就不用客气了。 王梓宇忍着左腿的疼痛,扯开衣衫,说道:“要不我们先合作离开这里?” “外面的执法机器人还有两三分钟就到了,届时这里肯定会被封锁的,如果不想被瓮中捉鳖,我们就不要继续缠斗了,出去后各取所需,如何?” 江秋摇摇头,没有上当,还是那句话,“先把何秋生交出来。” 尽管王梓宇扯开的衣衫内有几枚手雷,江秋依然有把握战胜他。 可是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引发了更大规模的骚乱,正如他所说,想出去可就难了。 王梓宇笑着摇摇头,“你我都是同道中人,都是术师,而不是这帮孩子口中的超能力者,自然知道咱们内部的规矩。” 江秋皱起眉头,“那就没得商量了呗?” 说完,江秋不再废话,举刀便砍。 可是下一刻,江秋犹如何秋生一般,鼻孔闻到一股甜味后,眼前一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一旁白色狼犬状态略好,可也只能躺在地上抽搐。 王梓宇‘嘿’了一下,“都跟你说了我们都是术师,我的术式可是空气操控,大范围的做不到,但是小范围的更改空气成分还是很轻松的。” “不像这帮孩子,能力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了。” 王梓宇拿出手枪,想要彻底了结江秋的性命,可是犹豫片刻后还是放下了枪。 一个活着的术师可以替自己背锅,也可以拖延机械警察的时间,否则自己断了一条腿,还真未必能够跑出去。 想到这,王梓宇不再犹豫,一瘸一拐的离去。 躺在一旁的白色狼犬呜咽了几声,试图唤醒自己的主人,奈何只能是无功而返,不多时自己也晕了过去。 几分钟后,执法机器人沿着无人机传来的录像,直奔下水道而去。 若是有人掐着时间来算,刚刚好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抵达了现场。 医疗飞行器上,几名医生抬着担架跑下来,沿着执法机器人开辟出的道路前进,他们的任务是救助伤员,只不过办理医疗保险的人优先,如果是VIP会员,优先级更高一点。 学府内早已围满了听到动静的学生,他们好奇地蹲守在黄线之外,想知道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学府里面闹事。 平日里哪怕是施展超能力,都会引起这帮执法机器人的注意,从而过来警告自己。 执法机器人沿着下水道搜查,在岔路口的位置只找到一行血液,没有发现嫌疑人,也没有发现被掳走的学生,便沿着血迹一路向着深处探寻。 很快,里面就传来枪响。 ...... 旭升学府临时召集了七位校董事,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会议上,校长陈光生播放了一段录像,正是何秋生突然昏倒,王梓宇扛着她离去。 离去之前,王梓宇仿佛嘲讽一般对着摄像头漏出笑脸。 校长陈光生是个年近六十的老者,作为学校的董事,同时也担任着这座希望之城的董事,没有怒吼,也没有故作轻松,声音平稳道:“这是七月份以来,失踪的第三十七个学生了。” 所有学校董事心头一紧,为这个数字感到震惊。 他们偷瞄着陈光生,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些许信号。 旭升学府作为全球的标志性学府,汇集全球精英,搜集了大批的人才,更是开创性的通过科技促使异能的产生,研发了超智能AI亚当,大力发展机械技术,可谓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如果让全球都知道学府的学生在不断的失踪,不仅会对旭升学府的声誉造成不可挽回的打击,而且会影响希望之城各方势力的平衡。 一位上了岁数的女性董事扶了扶眼镜,率先开口,“这名学生已经查清楚了,是失踪学生何秋生的同学,他的家人也已经失踪......也许是提前转移走了。” “我调查了他的背景和日常表现,排除了是兽的可能性,应该是术师。” 另一位董事说道:“执法机器人抵达现场时没有发现踪迹,只不过后续发现一个人影抱着一个昏迷的人,两方展开了战斗,但是通过录像可知,昏倒的人是个成年男性,并不是高中生何秋生。” “哦?” 校长陈光生思考片刻,盯着录像反复看了几遍,又查看了一遍执法机器人传回来的录像,学识渊博的他很快有了决策,“那就先追踪王梓宇这条线,不过要注意也许这是个假身份。” 率先开口的那名女董事皱起眉头,“我们已经有了亚当,不可能出现假身份的事件。” 言语落下,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呼喊亚当这两个字,一个虚幻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会议室,是一个小男孩模样的‘人’,悬空漂浮,模样精美,金发碧眼,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像是精心雕刻而成,身着浅灰色长袍。 亚当漏出迷人的微笑:“并不是假身份,是变了心,投靠了他人。” 会议室内所有的董事对亚当的凭空出现并不见怪,那位女董事有所了然,“那就先去调查王梓宇的家庭,是否存在家人被威胁的情况,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人。” “那就先这样做,此事不要声张。”陈光生拍板说道:“一个月内解决此事,天阳市董事会那里我去拖着,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同时做好公关工作!” “是!” 其他几位董事也知事情轻重,应了一声。 第四章愿望 如果将天阳市的地面部分比喻成一座世界级别的宫殿,森然有序,建筑纵横交错,一项项新研发出来的科技会以极快的速度应用起来,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希望之都。 那么它的地下水管道就像是一座精心布置的迷宫,成为一些小型动物栖息的天堂,更成为了一些不法分子、租不起房被遣返出城、被通缉人员躲藏的地点。 像是太极阴阳两面,始终相伴而行,互为表里,甚至缺一不可。 王梓宇拖着一条残腿,沿着下水管道不断地向城市深处挪动。 地面的污水没过脚踝,有点恶心。 何秋生已经被他叫醒,只用一根绳子牵住她的双手,拖拽前行。 何秋生是个皮肤有些黑、眉毛很粗的姑娘,经历过短暂的恐慌后,何秋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仔细观察自己的处境后,何秋生问道:“这里是下水道吗?” “能不能放了我?” “你的目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人?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学籍登记表上是一个十七岁的人,小小年纪就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了吗!” 与此同时,她不断张望,试图查找下水道里的监控,但这是徒劳的。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监控布满全城的天阳市下水道中,一个监控也没有。 王梓宇哑然失笑,没有回答身后同学的逼问,而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何秋生心生不妙,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促使她停下脚步,有些幽闭的下水道中,能够听到啮齿动物的声响,似乎在啃食什么东西。 可她还未开口,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无论她如何挣扎,始终无法呼吸到新鲜空气。 当她快要窒息过去时,王梓宇才停下。 何秋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也顾不上下水道中恶臭的气味,就在她以为还有商量的余地时,那股窒息感再次涌来。 王梓宇反反复复五六次,带着愉悦的表情审视自己的作品,他喜欢别人痛苦的样子,直至何秋生露出求饶的眼神,才开口道:“不要说太多的废话,跟我来便是。” 穿着高中校服,但不管是言语还是动作更像一个恶魔的王梓宇走在前方,何秋生紧随其后,期间不断地掐断自己的头发,想要凭此留下记号。 王梓宇走在前方,对她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微笑问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但是接下来,你可以思考一个问题,比如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明的存在?” 何秋生别无他法,随口说道:“应该是有的吧?” “何以见得?” “嗯......咱们拥有的超能力,就像一个神迹。哪怕学校用数据终端对咱们的大脑皮层特定区域进行刺激,也有很大的概率无法获得超能力,于是就有人说这是神明赐予人类的能力。” “也许你不会信,我几乎每晚都会做梦,梦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场景。” 何秋生顿了顿,继而说道:“梦中好像有一个女人,看不清容貌,身上散发着金光,但是头顶却是血红一片。她想要做什么我记不得了,只记得有一个人愤怒的将她的头颅砍掉,咕噜咕噜滚到我的脚下。” “还有一个男人,高高瘦瘦的,带着金边眼镜,同样是看不清容貌,捡起了女人的头颅,将它安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噩梦,但对于我来说,也许是未来的一角。” 何秋生苦涩道:“有了寓言,窥视未来,自己却也无法逃离其中,应该真的有冥冥之中的神明惩罚我吧。” 王梓宇笑着点点头,少年老成道:“听起来很有意思,可我口中的神明要比这更加玄幻一些,更加匪夷所思一点的神迹,见过吗?” 何秋生轻声道:“你是不是被洗脑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何秋生想了想,谨慎道:“可我真的不喜欢喝咖啡,如果是奶茶的话,我还能接受。” 王梓宇哑然失笑,走在前方,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针药剂打在腿上,疲惫的状态有所缓解,稍微加快了脚步。 两人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来到一处死胡同。 何秋生正想说话,王梓宇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噤声,随后满脸的虔诚,跪在一旁许愿道:“我希望能够抵达神殿。” 言语落下,一道虚幻的门出现在下水道的管壁上,开门声吱呀作响,何秋生被拽着步入其中。 门后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也没有所谓的神明神迹,只是看起来像一座防空洞,深居天阳市地下。 洞中心有一个很大的圆形机器,深深植根于大地之中,不停的蠕动着,像是正在吮吸大地的血肉。 机器的四周有着密密麻麻的管子,将隐藏在阴影中的营养舱与之连接,每个营养舱中都能看到一个人躺在其中,不知死活。 时不时地就能听到宛如孕妇临产时凄厉的叫声,听得何秋生头皮发麻。 尤其是当她看到那些营养管时,联想到寓言的梦境中,那一条条从天而降的锁链,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根据寓言,自己也要躺进去? 果不其然,有的时候寓言太准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心生绝望的同时,何秋生没由来想起自己扔到宿舍楼后的那根‘宝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与它再次见面了。 当个手持宝剑闯江湖的女英雄,多棒啊。 王梓宇好似看穿少女的心思,平静道:“和你想的差不多,你也会是他们中的一员。” “希望之城是科技与异能共存的城市,天底下不计其数的学子蜂拥而来。华韶国,落香国,还有叶影国,这三个大国派遣的学子最多。学子们都认为能够在这座城市扬名立万,造福一方百姓,注定可以在世界上崭露头角,可你们似乎都忘了,有了收获就要付出。” “说来也可笑,几万年以来,人类社会都是一盘散沙,彼此之间争斗不断,可是兽的降临、希望之城的存在却阻止了战争的延续。像你我这样拥有能力的人,在这座城市之外是被称为仙人的,哈哈哈......仙人?真可笑。” “你可能不知道吧?在学校里,你这样的人是一名好学生,可是放在某些大人物的眼里,你全身上下都是宝库,是一块会移动的金子。” 王梓宇说这话时,不断地在何秋生身上扫视。 何秋生不断地颤抖,脸色愈发苍白,见状王梓宇笑了笑,没有更多的叙说自己的想法。 大概是觉得自己虽然和少女同为高中生,但是何秋生在自己眼里属于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可怜人,于是转移了话题。 “人类方用科技建造了这座城市,却一心追求异能。而兽一方,带来了异能,却追求科技,更可怕的是这些兽的形态......” “权势,永远是所有人的梦魇,尤其是那些大人物,站得越高越怕死。” 王梓宇盯着何秋生,意味深长道:“以后记得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些老的成精却又不敢随便死的家伙。” 何秋生被几个蒙着脸的人拉走,直至被关入到营养舱中,何秋生都没能喊出‘救命’二字。 王梓宇斜靠在墙壁上,一旁有几个机器人正在为自己做手术,它们的身上没有标签,属于私自生产的型号。 他望着中间那个造型古怪的机器,轻声感慨道:“愿望啊......” 一旁,一个头戴帷帽、看不清男女的家伙轻声道:“完成任务后,您可以许愿了。” 第五章上香 说来也奇怪,一座不夜城内应该是看不见星光的,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昏黄月亮。 可是在这座希望之都,一切似乎都是可能的。 抬头望去,能够看见繁星点点,即使出城之后去往附近的乡下,想必也不能看得如此清晰,肉眼可见的银河悬挂于天上。 “嘀嘀嘀,垃圾过大,无法收容。” “嘀嘀嘀,垃圾过大,无法收容。” “......” 连续的警报声将江秋从眩晕状态拉回来,坐在家门口的他揉了揉眉心,有种断片的感觉,似乎一个晃神的功夫就从旭升学府的下水道回到了家门口。 白色狼犬彻底失去意识时已经自动回到影子中,就连徘徊在外的乌鸦也被迫消散。 一旁自动清洁机器人看起来像一个垃圾桶,半人来高,头顶闪烁着红光,监视器作为眼睛正在不断地来回扫视,似乎将江秋当成了体积过大的垃圾。 稍远一点的半空中,能够看到一群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开着赛车,一条彩虹色的光幕宛如一条走廊,绕着外城边缘勾勒出一条赛车道。 这群少年无一例外,都开着悬浮车,可以看出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举办方利用无人机和附近的监控全程播报此次赛事。 附近的高楼显示屏中,三位主持人正激情的讲解此次环城锦标比赛。 江秋瞄了一眼,看到每辆赛车上不同的车标,还有彩印上去的广告,大概就知道了又是几个汽车巨头,利用此次比赛宣传自己的悬浮汽车。 江秋对此不感兴趣,原因之一是买不起。 “一年一度的环城竞速锦标赛预选赛正式开启,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德标公司的悬浮汽车最具有机械感,搭载了德标公司最新研发的全潜系统,大大提高了行车速度......” “接下来第二赛道出发的是物美集团公司研发的旅行者系列汽车,全车质感轻盈,与数据终端相连接,做到了意念合一......简而言之,这款汽车已经不需要方向盘,只需要您的一个念头,想走就走,想停就停,不会再出现误踩油门的事故!” “......” 江秋打了个哈欠,走入房屋,将外面的喧嚣隔断。 科技给他带来的好处就是,哪怕赛道就在他住的公寓头顶,哪怕主持人演讲的声音响彻半个城区,只要关上房门,一切声音都会被隔绝在外。 开门的时候,一张夹在门缝中的纸条飘落下来,短短的两行字却让江秋直皱眉头。 【想调查你家人的事情可以去询问‘亚当’。】 【你欠我两个人情,以后记得还我。】 并不是手写体,而是打印出来的,留下纸条的人很谨慎。 江秋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攥在拳头里,稍微一震,纸条就被撕成碎片。 回到空荡荡的小屋中,先是将内衣浣洗了一遍,将美瞳、手套、夜行衣等焚烧干净,从锅里将还有一点余温的馒头拿出来,就着咸菜对付了一顿。 随后拿起抹布,将墙角、门后不易察觉的地方擦干净,即使江秋极少使用灶台,也会将上面所剩不多的油污一点点蹭掉。 陆青言偶尔会来这边过夜,她倒是有点洁癖。 而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江秋觉得坐车本来就很辛苦了,还要陆青言帮忙收拾家务,虽然陆青言什么也不说,神态言语之间反而像是享受做家务,当个家庭主妇。 可他的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每天打扫屋子的习惯。 至于一路上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被监控拍到,这种必然没有答案的事情想了也没用,所以江秋干脆不去刨根问底追求答案了。 得过且过呗。 屋子中间的全家福旁边有一尊菩萨像,江秋洗干净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色肃穆上了三炷香。 他不信仰佛教道教之类的,所以没有磕头,也没有许愿,余光瞥向自己的全家福时抿紧了嘴唇。 江秋觉得我不信仰你,但还是给你烧香了,那不需要我去祈祷什么,作为神佛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诉求吧? 我的家人到底在哪里! “我父母的工作一直是保密的,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将我带回来那个人是谁?他与我父母什么关系?” “亚......那玩意号称是超智能AI,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尤其是赋予它人格之后。”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下水道里谁将我带出来的?” “那个孩子的术式应该是空气操控,通过更改空气中不同成分的比重,来使我昏迷的。但看起来只是一名五级术师,能够控制的范围有限。” 亚当两个字,江秋有些忌讳,没有直接说出口。 其实不只是他,有相当一部分的人都会对这个名字有所忌讳,尤其是像他一样的猎人。 江秋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 学府里认真读书的学子,办公楼里的白领,服务行业的服务员,技术人员,科研人员等等这些普通人,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好人’。 他们可以在天阳市内随意的称呼这位超智能AI的名字,因为他们知道这位亚当会保护他们。 像江秋这样的猎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干净的底子,根本经不起认真调查,算得上是‘坏人’。 科技的发展能够让好人心安,能够让坏人心悸,严格意义上来说可以将它称为有用的科技了。 “我家里的事情,有一个老家伙应该知道些内幕......明天去问问吧。” 江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可缺少了前提条件,也缺少了中间的步骤,一切只能是无端的猜想,愈发感觉烦躁。 尤其是自己的邻居!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虽然希望之都内部房屋的隔音都很不错,可是震动声很难阻止,尤其是自己所住的这种廉价公寓楼。 江秋抬头望着,他没有透视,看不搬到楼上的情况,可是能够听到头上有啪啪作响的声音,像是有人按照节奏在挪动沙发,从左往右,再到窗口,再到厨房。 江秋对楼上的邻居很是佩服。 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大叔,和自己一样选择了服务行业工作,一个月一万出头的工资在希望之都还是能养活自己的,可他是如何每隔几天都会带回来不同的女孩子呢? 每次都要折腾到大半夜。 不像自己,从始至终只和自己的女朋友折腾。 这样一想,江秋乐了,觉得自己很靠谱。 闲来无事,没有睡意的他下了床,按照朋友孟子坤教他的一个古老拳法,站桩,立桩,身随心动,体内涌动的气从汪洋变成了小溪,从而去‘有偿’征用身体的每一块肌肉。 没有武侠小说中入耳的轰鸣声,也没有拳风如龙的架势,只有细微到极致的身体控制和气的延展。 太极拳,通背拳又或者是柔道,有什么练什么,江秋来者不拒,反正不管哪种古武术,他都学的极快。 好多次孟子坤都想请他去自己的拳馆都教拳师父。 在科技与异能盛行的时代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古武术进行修行,江秋算是与整个世界的大趋势背道而驰。 第六章补课 三点睡觉,天际刚出现曙光,江秋就准时起床了。 这是他从七岁开始就养成的习惯。 先是给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从书架中拿出一本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的书,用来打发时光。 小的时候他的爷爷还在世,经常带着小江秋早起读书,哪怕是最无聊的《国富论》,江秋也是硬着头皮读完了,只不过当时脑子一片浆糊,真的只是看了一遍。 江秋也不清楚自己能否用到课本里面的知识,但谁让自己脑子比较聪明呢,总要找点事情做。 用傻丫头陆青言的话来说,你当初可是希望之城的状元生,其他人是爬进大学的,你是一脚踹开大学的门,昂首挺胸走进来的,那就不要浪费你的天赋,反正你学东西快,又记得牢,有什么就学什么。 白色狼犬在一旁打盹,见自己的主人始终没有抬头,熟练的自己上了床,霸占江秋的床铺。 七点整,江秋刚把书放下,两个家伙就闯了进来。 他们手中带只烤鹅,还有买来的牛栏山。 为首一人个子高高的,国字脸,喜欢穿休闲衣,“江哥,任务咋样?顺利吗?” 江秋叹口气,“失败了,别提了。” 高个子的孟子坤笑着提了提手中的东西,“那正好,借酒消愁。” 另一人坐在床边,摸着白色狼犬的头,他的外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女孩子,可以用精美来形容,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柔,若是戴上首饰假发,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这家伙原本是打算等你任务成功过来庆祝的,只是临时改了口。” 孟子坤哈哈笑道:“反正有酒喝,有肉吃就行了,那就当做庆祝江哥任务失败。” 荀苛鄙夷道:“江哥还有事情,哪来的功夫与你喝酒?” 孟子坤扭过头,江秋放下书,疲惫的揉揉脸,“确实还有事情,要去找叶院长一趟,问点事情。但我觉得这个老家伙不会说真话,况且能否见到他还是两说呢。” 孟子坤一愣,“谁?” 荀苛白了他一眼,竟像是女子那般妩媚,“你忘了?江哥可是天阳市的状元生,在旭升学府文学院读书,叶院长那个人我听说过,是个不喜言笑的老头子。” 荀苛皱眉道:“是和你的家人有关吧?这事和学府有关系?” 荀苛眼神冷了下来,饶是心大的孟子坤也放下手中烧鹅,直勾勾看着江秋,仿佛只要江秋松这个口,他们两人就要陪着闹一闹了。 江秋说道:“这事你们别管了。” 三人很早就认识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是老乡,来自华韶国东北地界,从初中开始相识,初二顺利的通过测试来到了天阳市,在高楼林立的底层安身立命。 江秋年纪不是最大的,但是成绩优异,学什么都快,刚来这座城市时三人没少和同龄人打架,就属江秋下手最黑,耐心最好,而且次次都能带着两人跑掉,所以荀苛与孟子坤都愿意尊称江秋一声江哥。 孟子坤高二就不念了,开了一家拳馆,想着骗点无知孩子的零花钱,能够过日子就成,谁承想拳馆倒是越开越大,后续又请了几个会真功夫的老先生,现如今倒也闯出一片天地,在天阳市小有名声。 荀苛同样在旭升学府的法学院念书,而且这家伙的志向很大,以至于看起来有点可笑。 江秋退学那天,三个人喝多了,荀苛第一次吐露心声,他觉得这个世界的法律不够完备,他想要成为那个制定法律的人。 如果是追妹子、去酒吧,那带着他们两个没问题,又或者谁又惹了麻烦,需要搭把手,彼此之间若是犹豫一秒,都是对兄弟三人的不信任。 可是若涉及更危险的事情,做兄弟的不能坑兄弟,江秋觉得自己是当大哥的,而且不是那群孩子自称的超能力者,他是术师。 那就更需要自己解决此事了。 江秋起身,“你们两个待一会,我去一趟,成不成另说,如果我女朋友来了,你们两个记得别说漏嘴。” 自己当猎人的事情没有和陆青言说。 一来这个小丫头和自己一样,不是多么富裕的家庭,家里人就指望着这个小丫头认真读书,找个好工作就成了。 嫁入豪门就算了,陆青言的父母是个开明的人,从不要求陆青言以后会大富大贵,也绝不愿意自己的闺女成为豪门牺牲品。 江秋拍拍手,白色狼犬紧随其后,也不用绳子牵着,很乖巧。 他需要搭乘105去往地铁站,然后换成地铁三号线坐十三站,才能到达旭升学府。 公交车在地面行驶,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宠物也是可以带上车的,只是当一则新闻出现在车内显示屏时,江秋咧嘴笑笑。 【公元2060年6月23日,旭升学府高中部发生学生坠入下水道事件,现已排查清除隐患,受伤的学生已经得到妥善治疗,现就医于爱心医院。学府承诺以后杜绝此类事件发生,坚决保障学生们的权益。】 “公关的真快啊。” 不过是老套路了,不管是学府的董事会还是天阳市的董事会,似乎对这一套都很熟稔。 ...... 旭升学府北边的德育楼是老师们临时休息办公的地方,在四楼的东边有个小屋,木质门,地方不大书却很多,但是来这里的学生却极少。 因为这里是院长办公室,坐在其中的叶院长是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最喜欢拿着水壶去楼下浇水养花, 正经的院长不去好好教书,喜欢养花养草,倒是没人说什么,不过叶院长有一点让人诟病,那就是喜欢养狐狸。 好好的一间院长室,硬是变成了狐狸窟。 “叶老,陈光生这次好像发了很大的脾气,因为什么?” 屋内一个身形端正,剑眉如星的男子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坠玉扇,他很好奇陈光生作为旭升学府的创始人之一,同样也是天阳市这座希望之都的创始人之一,为何如此生气。 昨晚见到陈光生时,自己同为天阳市的董事,他居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着实有趣。 叶院长斜靠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只手掌大小的白狐狸,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我怎么知道,应该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惹祸了吧。” 叶院长斜视了一眼漂浮在半空的金发小男孩,那个男孩面带微笑,学着道家的打坐修行,一上一下缓缓飘动。 男子笑道:“亚当,你先离开这里。” 亚当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始终含着笑,“好的,如有问题只需呼唤我的名字。” 说完,亚当的身体开始分解,顺着院长室内的数据线流散出去,稍远一点的窗外楼下,站着三名像六角镜的执法机器人,它们中心的显示屏上浮现出一个鬼脸,很快又消失不见。 叶院长没好气道:“研究出这个糟心的玩意干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瞅着都瘆人,晚上看点a片都不安全,万一正兴奋呢,屏幕上这玩意的脸突然蹦出来,吓不吓人。” 男子笑道:“确实糟心,但亚当已经接手天阳市绝大部分的网络,不管是用于生产还是城内安全,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叶院长叹口气,随即笑道:“书柜后面有个暗门,里面是一个小众收藏家送来的酒,很醇香的,不用客气。” 男子听言果真不客气,站起身摸索片刻,就将那瓶产自落香国的美酒找了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标签,啧啧调侃道:“叶老,这还算小众?至少十万一瓶呢,市面上会更贵一点,你这收藏家哪里人?有时间我可要去拜访一下,买点东西。” 叶院长对这个见缝插针的家伙观感不算差。 毕竟天阳市建成不过三十年,在此之前世界上的国家有200多个呢,不像现在,只剩下那么四五个了。 而眼前这个家伙在三十五年前就是自己的学生,对他算是知根知底了。 他现在当了天阳市的董事,放在外面妥妥是副国级别的家伙。 即便如此,他敢不听老师的话? 自己骂他两句,他敢还嘴? “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有事说事,别说些用不着的。” 男子摸出两个酒杯,身体前倾先给叶院长倒了一杯,随后才是自己这杯。 闻言,这位权势滔天,已经功无可封的男子苦笑着挠挠头,既有些无奈又有些笑意, “我家那个小丫头最近功课不太行,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我对她可没信心能够说一定考上旭升学府的大学部。” 叶院长抿酒的手顿了下,将手中白狐狸放在桌子上,当即骂道:“当初老子看你小子心眼挺正的,还是陆军学校毕业的,推荐你来这里,想着能够让这座天底下最大的浑水清爽一点。你倒好,治理城市的本事没见涨,溜须拍马搞关系的本事越发厉害了啊。” 男子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叶老,您误会了,我的意思说,您看您手下那些个研究生啊,博士生啥的,哪个本领强点,给咱家闺女开个小灶,补补课之类的。” “最好是能镇得住自家丫头的。” “您也知道,我是老来得子,对这个闺女比较宠爱,要钱给钱,要车给车。就在前几天那个丫头开车撞了树,十八万买的车报废了,今天又提车去了。她还嚷嚷着说要找一个盖世英雄当老公,找个男人关到小黑屋里,天天宠着他。” 叶院长哈哈大笑,心里阴霾一扫而空,“这丫头和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你追求你妻子的时候,那才叫不要脸呢。那个时候开车必须有驾照,还没有这些可以在天上飞的玩意。我还记得你高中都没毕业呢,在浙江那边吧?把你爸的车给翘了,载着一大堆玫瑰花去学校里表白,还是我把你踢出去的。” 回忆到过去的尴尬场景,两个上了岁数的人都有些怀念,柳妖神色温柔,“谁让我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叶院长点点头,前年他妻子去世,柳妖眼神死寂,若不是有个闺女撑着心里的那点精气神,这孩子真有可能做出傻事。 “行,我知道了,正好有几个合适的人选。” 柳妖笑道:“那就麻烦叶老了。” 柳妖抬头看向窗边,笑了笑。 是个术师,而且未来成就一定不低,有点意思。 叶院长头也没抬,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正好这个孩子很不错,只是可惜了。” 柳妖略感疑惑,“可惜了?” 叶院长没做解释。 窗外,一只黑色乌鸦悬停在树枝上,观望着屋内的场景。 江秋见叶院长办公室里已经有人了,想着先等一等,毕竟涉及自己的隐私,不太好拿出来当面说,可是叶老头直接冲着乌鸦招招手,让他进来,江秋也只得照做。 进屋的瞬间,江秋感觉一道视线将自己从内而外看了个遍,包括自己气的运行方式,藏在影子中的小黑,宛如没穿衣服的少女遇到了痴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中年男子。 淡紫色长袍搭配长筒靴,有种中世纪巫师的感觉,身材修长,满头白发。 柳妖点点头,“是个好苗子。” 江秋稳住心神,见叶老头没什么表示,也不客气,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也不计较旁边男子对自己的试探。 这一幕让柳妖略感诧异,心里更是对这个少年生出好奇心。 能够在叶老前如此放肆的,可真没几个。 叶院长笑道:“想抽烟就自己抽,烟灰缸在你身后。” 江秋摇摇头,“已经戒了。” 以前他的父母总劝他不要抽烟,酒可以喝,江秋始终没有听。 直至家里人都凭空消失后,江秋再也没有碰过烟了。 柳妖想了想,又拿出一个酒杯,倒满之后递了过去,“小家伙能喝酒吗?” 江秋双手接了过来,老实回答道:“能喝,但是不经常喝。” 对于这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大叔,说不犯怵是假的,江秋发自内心的觉得,即使自己用尽了手段,也无法从眼前这个大叔手中逃脱。 柳妖笑呵呵道,“能喝酒是好事,人生一大乐趣,正好我这里有个忙需要用到小兄弟,能否搭把手?” 江秋为难道:“可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 叶院长插话道:“给人家孩子补补课,小事,我替他答应了。” 江秋刚要张嘴,叶院长一瞪眼,江秋就哑火了。 没办法,自己的老爸老妈都是叶院长的学生,自己考上了旭升学府,没想到也撂在叶院长手里了,这就相当于大半个长辈。 叶院长指着柳妖道:“我知道你想问你家里的事,可是以我的身份不好说,也不好替你答应什么,但是他没问题。” 柳妖附和道:“我也是叶老的学生,和你一样,是一名术师,在术师界小有成就,算是你的前辈。” 是术师而不是超能力者,江秋有所恍然,肯定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柳妖指着自己的心脏:“不能只专注于术的修行,更要修心,达到心灵与身体,灵魂的统一,术师一道才算是登堂入室。” 柳妖赞叹道:“你学武是对的,不同于科技催生出来的超能力者,咱们这些天生的术师必须要追求变化,否则会被机械逐渐的替代,撵出这座城市的。” 江秋有点犯迷糊,他其实对术式没什么兴趣,无非就是一种好玩的、能够赚钱的手段。 自己的影术式倒也算得上珍贵,可江秋心里有事,实在是提不起修行的念头。 柳妖也没指望着眼前的小家伙能够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样吧,三天后是周六,我在格林酒店那边派人接你,有工资的。”柳妖拍了拍江秋的肩膀,“我家那个拜托给你了,一天五百,为期四十五天,你要保证能让她听懂听会,考试成绩总分每提高十分,额外给你一万。” 如此优厚的待遇,说不心动是假的,况且叶老头帮自己答应了,自己也不好驳了叶老头的面子,只得点头同意。 至于家里的事情,叶老头不主动说,自己也没办法按着他的头让他说。 况且别看叶老头七八十了,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第七章各怀心思 柳妖和叶院长的小酒会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才结束,可怜江秋只能默默陪酒,听着两位老人述说自己的光荣历史,他也不好插嘴。 每当两人碰杯时,江秋也立即跟上。 三巡酒过,江秋便有了些醉意。 出了门,望着下课的大学生们,江秋朦胧着眼,想起自己的女朋友,脸上有些笑意。 越老越成精的柳妖打了个酒嗝,悄然震散一身酒气,眼神恢复清明,再也没有醉酒的架势,两人肩并肩走在绿荫路上,江秋有意无意的落后半个身位。 “年少不得志,蹉跎岁月,老来思青春,不复少年。” 江秋故意保留一身酒气,斟酌道:“柳叔教训的是。” 柳妖笑着摇摇头,“我是说我自己呢。” 江秋脚步有些虚浮,但是脑子还跟得上,“小子会谨记于心的。” 柳妖啧啧称奇,愈发对这小子满意,“是不是觉得我这位天阳市的董事只会在酒桌上谈天谈地,实际上如叶老所说,在治理城市上毫无建树?” “绝不会如此想。” “心里话还是客气话?” “心里话。”江秋犹豫下,“不说别的,单说吃穿住行这些基础方面,对市民来说已经很便利了。富家子弟喜欢刺激,可以开悬浮车在天上,普通市民可以开私家车在地面,两不耽误。” “天阳市建成三十年间,从来没有一篇关于食品安全问题的报道,光是这一点,我就觉得柳叔已经做得不能再好了。” 柳妖叹口气,“我家那丫头要是有你一半会说话、会做事就好了。” 去往校门口的路上,江秋忽然看到有一片苗圃长得十分喜人,嫩绿的叶子,碎碎的小花,绿荫之中透露着一股生机。 有两三名年轻女性身上穿着奇怪的装置,有点像军用外骨骼,但是她们的右眼上有虚幻的光幕,上面有不明的字体跳动。 柳妖瞄了一眼,像是猜透了江秋的心思,说道:“是数据终端,原本是军用的,经过更新换代后输入大量的知识,供于学者研究学习。想必这几个女孩子能把苗圃照顾的这么好,定有数据终端的功劳。” 江秋点点头,听着头顶鸟儿叽叽喳喳叫声,周围大学生略显欢快的话语声,周围充满生机的绿色,在酒精的刺激下心情大好。 他想起陆青言能够心安理得的上学,读书,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感觉未来又有了一些奔头。 “该走了。” 一道人影凭空出现,金发碧眼,身穿浅灰色长袍,赤着双脚出现在柳妖身边,面带微笑看着江秋。 只不过亚当似乎不像是那个集人类数千年智慧于一体的超智能AI,倒像是个喜欢玩闹的宝宝,悬浮在空中呈现倒立状,柳妖走一步,亚当双手撑在空中跟着走一步。 柳妖笑骂道:“跟谁学的臭毛病。” 柳妖侧头,“不用在意他,这算是我们董事会的一点小特权,除了销声匿迹二十余年的七位兽董事外,其余几人身边都会有亚当相伴。” 江秋一惊。 心想凭自己的耳力以及感知力,居然察觉不到亚当出现前的征兆,如果对方同为猎人,那么自己肯定要吃一个大亏。 他看着眼前的‘人’,自嘲一笑。 果然,我与亚当有点不对付。 柳妖微微一笑,“岁月催人老就算了,你也来催我。” 亚当倒立在半空,金发下垂,摇摇头,听语气几乎与人无异, “是您设定的时间,我只是一个被赋予人格的智能AI机器人,严格按照您设定的行程为您规划时间。” 柳妖思考片刻,扭头问道:“孩子,有没有兴趣陪我走一趟?” 嗯...... 虽然我称呼他为柳叔,可真不觉得一个称呼就能让他对我如此照顾。这些个董事没有一个是吃素的,还是尽量别和他们牵扯为好。 思虑再三,江秋摇摇头,“对不住了柳叔,今天有点晚了,我还喝了一点酒,还要回去准备一点功课,已经两年没上学了,需要复习巩固一下。” 柳妖笑道:“对于你家人的失踪我很抱歉,我稍微查了下,虽然也没找到人,但是有条线索,而且这个线索和他们的研究有关,也和你有关,真不去?” ...... ...... 坐在物美集团研发的旅行者车里,江秋想要给自己两巴掌。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家人,自己就太过意气用事,完全把两年来养成的谨慎丢掉了。 要想当好一个猎人,一个是要有耐心,一个是要忍得住诱惑。 开车的是亚当。 虽说是开车,但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控制车辆的方向和速度,江秋则是和柳妖坐在后座上。 柳妖沉思一会,冲着亚当安排道:“让赵保国把那个人一起带过去,顺便带上最新研发的那套装置。” “再带一个犯法判处死刑的兽,什么类型都可以。” “让落香国,华韶国,叶影国三个国家的使团也去那里等着,但是不允许携带任何摄像装置。” 江秋越听越心惊,酒意已经驱散大半,苦着脸,“柳叔,您这是要接见使团吗?我去不合适吧?” 柳妖把玩着坠玉扇,笑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若不肯付出,不肯冒险,就想收获,哪来这么多的好事。” 江秋苦着脸。 果然,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是要把自己绑到他那条战线上。 柳妖心里有些笑意。 他知道这小子现在肯定在心里骂自己呢,可那又如何?叶老亲自说这小子还不错,只是可惜了。柳妖见过了面,就知道‘可惜’江秋没能一直学习,一块好好的璞玉没能让叶老精心雕琢一番,那就我来好了。 若是这孩子真的值得培养,能够再次产生一位影术师,那自己的闺女也就有了依托。 况且那七位‘兽’董事,已经潜藏在人类社会二十年没露头了,甚至是否还在天阳市都是两说。 若是他们听说影术师再次成长起来,肯定坐不住的。 ...... ...... 军事基地建立在天阳市外,临近东海,设有三处出入口,平时几乎不会有人进出。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是柳妖这位董事的私人领地,负责军事以及武器的研发。而旭升学府里面数万名超能力者,则是属于陈光生的私人‘资产’,负责科研技术研发与应用。 由于天阳市的特殊性,它的管理权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自然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军事权,唯一的限制就是必须同时与世界上的三个大国做军事生意,将生意放到明面上来。 基地下方有一处很大的试验场地,采用了全息投影技术,将万米之上的高空景象投影到地下,处于地下的人也可以仰望星空。 地下,一处小宅子中。 五位年轻人聚在一起,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最大的也才二十二,各自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庭院中,喝茶浇花。 相比于外面刻苦训练的战士,他们有些过于散淡了。 每个人的胸前都挂有牌子,写着各自的名字。 龙袍少年杜少康,穷酸道士吴用,军人出身关欣然,以及没有名字、只有称号的英灵,最后是一个柔弱少女站在远处,有点不合群。她的身后有一条细长的尾巴,尾尖有细长的骨刺。 他们身后有两个笼子。 每个笼子里面都有一个‘人’。 其中一个不断的破口大骂,骂天骂地骂同类,恨自己生不逢时,被这群王八蛋抓住。另外一个很安静,只是神色之间有些忧愁,淡淡的哼着小曲,将生死置之度外。 铁笼由螺纹钢打造,每一根铁柱上都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用镇灵阵将其锁死在里面, 身穿龙袍的杜少康隐约有五人领队的气质,一身龙袍在星光照耀下隐约有金色细线不停盘旋,宛如游龙。 他坐在五人中间笑道:“这两个兽只从外表来看,几乎与人没有任何区别,若是隐藏在人群中根本无法察觉,只有暴起杀人时才会恢复原本面目,真有意思。” 他的指尖有一把翠绿色的袖珍飞剑,食指长短,滴溜溜的旋转。 “这些科学家也是真敢想,什么都敢做,传说中仙人的飞剑还真让他们研发出来了,谁知道他们下一步会不会搞一个远距离传送装置,可惜这柄飞剑唯一的弱点就是必须佩戴数据终端。” 杜少康点了点右眼上淡绿的光幕,他对这玩意心生不喜,可是催动飞剑需要自身的意念,那就离不开数据终端。 穷酸道士吴用把玩着七枚造型古朴的铜钱,撑着椅子一晃一晃的,铜钱碰撞间叮叮当当作响,宽大的道袍袖口搭在地上。 闻言轻声道:“又有什么用?无非是一群姓柳的家犬。” 杜少康嗤笑一声,龙袍阵阵作响,“柳董事花费巨额钱财培养我们,没想到养出了一条反骨犬?那你干脆投奔另一位董事陈光生,给他当干儿子得了。” 这些少年是柳妖从天阳市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才,从小就开始秘密培养。 原本柳妖打算找足七人,形成北斗七星之势,主杀伐。 七人互相配合,互为表里,搭配新研发的武器结阵迎敌,届时一级术师之下,皆可杀。 可惜找来找去,只有五个合适人选。 而且年轻人毕竟心高气傲,拥有异于常人的力量和尖端的武器,自然谁也不服谁,柳妖对此颇为头疼。 道士嗤笑一声,“反骨犬又如何?总比一个看见小萝莉就走不动路的家伙强,我只是不喜欢像犯人一样,被囚在这里见不到天日。你倒好,对柳董事的闺女念念不忘。” 杜少康微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喜欢女孩子了?” 军人出身的关欣然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一声,“别吵了,柳董事让我们齐聚在这里,是为了实验新武器的威力,顺道打压一下陈光生的气焰。” “听说陈光生进行人体改造实验,在人体中加入机械义肢,这是他的研究方向。柳董事则是希冀通过数据终端实现武器的远程操控,进行小规模精英作战,通过对兽的讨伐来对比孰优孰劣。” “大体上来说,陈光生希望科技和异能并行发展,柳董事希望科技与异能进行融合发展。” “毕竟我们的生死大敌是兽,没必要内耗。” 五人回头看向被关在笼子里的两个兽。 杜少康看向队伍中眉头微皱、身后有尾巴的柔弱少女,思索片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听我的,也不需要通过屠杀这两个兽来证明,咱们直接去找陈光生带来的那个人,来一场痛快的厮杀。” 言外之意,如果此举成功了,以后我便是队伍中的领袖,其余四人都要以我为首。 道士吴用拆台道:“你知道陈光生会带谁来吗?” 杜少康笑着摇摇头,站起了身,神色之间充满了自信,“不一定非要找陈光生带来的人,只要对方足够的强就行了。” 见道士吴用还想反驳,杜少康冷笑道:“你是想说我太过张狂了是吧?” 吴用没吭声,杜少康用拇指抹了抹嘴角,眼神阴沉,“我们必须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证明我们五个人不是废物,不是草包。” “陈光生也好,柳董事也好,三大国的使团也好,我们就应该让他们知道,咱们这些年轻人才是未来,也有足够的实力狂妄。” 杜少康一个人一个人的扫视过去,“此事我会全权负责的,你们跟着我出手就行,陈光生和三国使团很快就到了,其中个别人千万别故意使绊子,拖后腿。我们之间不合归不合,但我们是一个整体!” 吴用冷哼一声,表示同意。 若是此举真的可行,那就让一个敢说敢做敢承担的人当领袖,没什么不好的。 若是不可行,杜少康再也无缘领袖之位。 始终不说话的英灵笑了笑,她察觉到杜少康把柳妖当成未来的岳父,急于向柳妖证明他能担当大任,从而希冀着迎娶他的闺女柳叶。 英灵眼睛余光又看向五人中的异类,那个长着尾巴的女子,撇撇嘴。 一个兽和人混在一起,还是个没发育完全的兽,一定很值钱,她知道有些人就好这一口! 英灵舔了舔嘴唇,神色不善。 第八章往事如烟 约莫觉得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处心积虑算计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孩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或者想和眼前的少年说点悄悄话,柳妖屏退了前来接应的人,亚当也被他轰走。 两人沿着青石板道路向着军事基地深处走去,远远望去像是爷孙俩踏青游玩。 军事基地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众人心知这是一座地下城,城内有约莫七百万人口,而地面的天阳市大约三千三百万人口。 柳妖是华韶国人士,进入天阳市后脱离了原本的国籍,但他像是把华韶国的优良传统继承了过来,什么都喜欢往大了搞,有点基建狂魔的疯狂,几乎将天阳市西边的地下掏空。 柳妖甚至动用数万个工程机器人在地下城挖了一个湖,闲暇时光可以划船钓鱼。 他好像在和陈光生赌气。 你当你的地上皇帝,把控芸芸学子,我当我的地下皇帝,控制一城军事。 越往基地内部走,江秋愈发感觉扑面而来的压力。 “这是我这些年研究出来的小玩意。”柳妖跺跺脚,踩在青石板路面上,随着脚下力气加重,青石板路面上开始浮现出淡金色的花纹。 花纹出现时,江秋敏锐的察觉到体内像是多了一把锁,连着筋骨肉一起锁住了,体内宛如汪洋的气遇到了一个虚幻的阀门,等到花纹消散,症状才得到缓解。 江秋瞄了一眼像是没事人的柳妖,心中暗想这老家伙最起码是一级术师了,说不准是特级。 天阳市地上地下加起来四千万人,按照统计大约有百分之八十五的人都有能力,可是特级术师只是区区五位。 柳妖挠挠脸,“这玩意是稀有东西,能够最大程度压制术师和超能力者,三十年前随着兽的降临一起出现。往后三十年间任凭我花费钱财,寻找科研人员,都无法将它复制出来。” “华韶国原本是我的祖国,曾经有高层的人暗示我,让我拿出来一部分,我拒绝了,全都拿来建造这座军事基地。” “材料有限,只有在这座军事基地才会有压制力,稍远一点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没了。” 江秋恭敬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假设我是柳叔,那就干脆当作没找到这种东西。” 听到这番不要脸的话,回顾亚当传送给自己的那些资料,这小子看似面善,实际上心黑的很,柳妖哈哈大笑。 江秋环顾气势庄严的地下基地,目光顺着青石板路面望向远处如黑点般执法机器人,表情平静如常,心中却在默默赞叹。 只可惜两人没有从正门走入,而是顺着地下河流绕了半圈,避开人多的地方,否则就可以顺着主路远眺,见到绵延不绝的地下建筑群,那里才是地下城的主体。 两人沿着小路走入基地内部,在那些并不宽敞的人行道上缓慢散步,不知转了多少个弯,视线全部被两侧高墙电网所阻拦,巡逻无人机时不时从头顶飞过,那种如芒刺背的监视感油然而生。 这一切的创造者,就是身边的男人。 在能看到那片开凿出来的碧海湖处,有一座观景的且停亭,里面早已备好清茶,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相比于地面,地下的规矩只会更重,更加森严。 江秋端正的坐在柳妖对面,目不斜视,趁着柳妖抿茶的功夫悄悄打量面前这位老人。 二十岁入驻这座天阳市,用了三十年的时间,一步一步爬到权力的最高峰,术师界也是登峰造极的存在,这不能简简单单归结于他背后势力的帮助,甚至不能归结于柳妖的运气。 江秋反复告诫自己,不能简单的将眼前的男人当作一个顾家、喜欢含饴弄孙的富家翁,说话一定要反复斟酌。 柳妖笑问道:“能否让我看一看你影子里的那个小家伙?” 江秋轻轻跺脚,白色狼犬戒备的守在一旁,眼神凌厉。 柳妖点点头,“不错,确实是影术式,不是那种烂大街的御兽师。那些御兽师驾驭的无非是山林野兽,而你驾驭的,则是龙兽的兽。” 柳妖摆摆手,阻止了江秋的发问,“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用急,我想想啊,该从哪里说起呢......” 老人陷入到回忆之中,“三十年前吧,很多事情都是从兽降临那天开始的。你也许并不知道,其实术师的数量是有限的,极其有限。” 江秋紧皱眉头,他是第一次听说。 柳妖盯着江秋,瞅的他有点不自在,“术师在三十年间,只出现过两批。第一批三十六人,对应天罡数,第二批七十二人,对应地煞数,此后所有的人都不算术师,只能算作超能力者,知道原因吗?” “因为他们是被科技催生出来的?” “对也不对。”柳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感慨道:“世界上80亿人,却只有108个人被称为术师,每死掉一个,才会有新的人成为术师。你的影术式,是第一批出现的。” “至于我为何清楚,自然和二十年前的变故有关。二十年前,有一位影术师被兽猎杀,因为兽不希望有个‘天敌’出现。” “那位影术师脾气暴躁,自然不愿意束手就擒,干脆放开了手脚。天翻地覆在那场战斗中并不是修饰词,而是实打实的场景。” “大战过后,七位兽董事再也没有出现在董事会议上,天阳市逐渐被我们七个人类老家伙所掌控,那位影术师也消失不见,没了任何踪迹。直至你的出现,我才知道当年那位影术师死了。” 江秋蹙眉看着老人落寞的神态,老人似乎有些愧疚,又有些自豪,叹道:“真是一位可歌可泣的人物。” 柳妖不愧是老狐狸,短短几秒就收起了内心情绪,笑道:“可惜我那个时候只是一名四级术师,有心无力。” “大约三年前吧,在七十七街上,我偶然间遇到了一位故人,龙兽!” “当然,只是惊鸿一瞥,我们之间并无交流。那天起我就一直顺着这个线索追查,想知道这帮兽想干什么,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直至遇到了你,我才有所猜测。” 大概是安逸了太久,掌握的权力过多,又或者出于人与兽种族之间的隔阂,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柳妖都不希望兽再次出现在世界上,可他的内心又害怕它们一直不出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亚洲的华韶国,美洲的落香国,欧洲的叶影国,三个超级大国是否有渗透进去的兽? 没人敢做保证。 可越是如此,越需要一个人出来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 柳妖沉默了很长时间,看着他和声说道:“你家人的失踪很诡异,查都查不到。那个时候亚当还没出现,无法做到掌控天阳市的每一个角落,那么只能做出最坏的猜想了。” “因为你的影术式的出现,那帮兽可能坐不住了。” 江秋神色低敛,眼睛微闭,让柳妖一时之间难以捉摸眼前少年的想法。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听到自己的家人失踪消息,会是如此平淡的反应吗? 就在柳妖快要出声时,江秋抬起头,眼神中看不出喜怒,若不是嗓音带着颤音,柳妖会误以为江秋是个活了几十岁、老谋深算的家伙。 江秋问道:“柳叔,确定龙兽在七十七街出现过?” 柳妖点点头,“不用如此着急,现在不确定是否为兽所做,但我知道光凭现在的你,即使找到了龙兽又如何?哪怕你撒泼打滚,指着对方鼻子骂他,龙兽都未必肯搭理你。” 江秋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表示知道了。 亚当在俩人说话的空隙再次出现。 这一次他换了造型,变成了金发爆炸头,身上的灰色长袍变成嬉皮士风格的衣服,怀里抱着一个吉他。 柳妖眼皮跳了跳。 亚当笑道:“所有人都到了,陈董事带了一个女孩过来,是个改造人,就差您了。” 柳妖看了又看,还是没忍住骂道:“滚一边去,换个造型。” 亚当换了一副情绪,像是伺候皇帝的大内总管,柔声细语的哎了一声,故作帅气的打了个响指。 一股数据流在亚当眼中浮现,身上的衣服从嬉皮士风格换成了一个......一个穿着恐龙皮套的游乐场人员。 亚当漂浮在半空,恐龙皮套一张一合,像个青楼的老鸨,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条手绢,不伦不类道:“柳董事,这边请。” 柳妖深吸一口气,扭过头,不再搭理这个脑子有病的AI,“孩子,有没有兴趣陪我钓个鱼?顺便帮我教训一下几个心高气傲的小家伙。” 第九章谁是猫,谁是鼠?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遮掩,才能显得比较圆满,演戏就要演全套,演的自己都相信为止。本着这个原则,江秋没有改变神色,反而愈发沉默,抿紧了嘴唇。 他挠了挠头,目光越过柳妖的肩头,穿过荡漾的湖水,说道:“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柳妖干脆利落回答道:“能答的我就答。” “为什么一定是我?”江秋问道。 柳妖回答道:“并不是说一定是你,而是说恰好是你。你恰好有了这份钓鱼的本事,也是最容易让鱼儿咬钩的饵料。叶老很看好你。在你选择退学时,叶老曾找到过陈光生,希望他否决你的退学申请书,可惜你的态度太坚决了。” “柳叔......” 江秋扶额说道:“如果这么多人都知道我是影术师,万一那群兽猜到这是一个陷阱怎么办?跟在你的身边会让许多有心人注意我,我总不能在脑门贴个字,我与柳叔不认识吧?” 柳妖当然听出他话语里的戒备,笑道:“我不会直接出现,况且接下来我需要你释放一下体内的气,一直走到演武场去,到时候肯定会有几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对你出手。” “那个时候不用客气,往死里揍他们。至于为何兽会知道,你与他们切磋时就自然就了解了。” 江秋还有一个问题,试探性的反问道:“柳叔对我如此有信心?万一我输了,岂不是让您的脸上没有光?” 柳妖哈哈大笑,“你若是赢了,足以证明你的潜质出众,兽肯定坐不住的,如果能够抓住一个重量级的,想必就能知晓你家里的信息。你若是输了,也是输给我的人,同样可以证明我研究的方向是对的,科技与异能融和的道路可以走下去。” 江秋发自内心感慨道:“柳叔打得一手好算盘。” 告别柳妖,亚当飘在最前方,滑稽的恐龙尾巴甩来甩去,像是很开心。 柳妖则是独自一人去接见三国使团,以及被他认为有大将风范,却有小人心思的陈光生。 江秋始终觉得与亚当不对付,所以两人见面以来,一直没有说过话。 按照那张纸条所写,亚当可能知道一点真相,可是柳妖那一句董事有点特权,身边都会有亚当相伴,让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亚当听董事会的,江秋不奢望他会替自己保守秘密。 去往演武场的路上,江秋想了想,留力三分,将死死压在体内的气释放出来。 就要马上穿过一个金字塔外型的建筑时,江秋忽然偶有所感,体内似乎多了某种东西,黑乎乎的,胸口有点发堵,顾不得亚当疑惑的眼神,停下脚步向西望去。 目光穿过略显昏暗的灯光,越过军人们齐刷刷的脚步,落在辉煌金字塔的一角,在全息投影星光的照耀下,金字塔底部有一尊残缺的半身雕像,看不清容貌。 他不知道这座雕像刻画的是谁,有什么含义,怔怔的望着那一处,只觉得胸口处多出来的阴影越来越闷,似乎快要窒息。 好在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江秋强压心中探寻到底的情绪,迈步朝着演武场走去。 江秋忽然停下脚步。 前方的亚当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而深居地下数十米的地下城,居然下雨了。 ...... ...... 与世间其余国度某些不怀好意的猜测不同,天阳市的董事与其他各国高层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剑拔弩张,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柳妖和陈光生都出身于华韶国,就师于叶老。 每逢过年过节都会带着礼物探望叶老,时不时的喝点小酒,只不过两个人从来不同时去。 而叶老与华韶国的渊源更深了,是某位开国将领之后,颇有威严。 如果说三个大国真的隐隐忌惮甚至制衡天阳市的发展,也不会每年派遣大量的学子来此就学,更不会进行多方面深层次的合作。 三个大国使团各出一人,外加一名随从,陈光生和柳妖亦是如此,偌大的会议室满打满算只有十个人,略显空荡。 如果不是亚当穿着恐龙服在一旁搞怪,几人之间少不了寒暄的场面话,你尴尬我也尴尬。 毕竟几个人就是为了谈生意,相中了我就买,看不上另说。 柳妖和使团成员一样,率先看向陈光生身后的那名女子,这个女子就是陈光生研究出来的机械改造人,也是这一次打算推广出去的技术。 女子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从外面来看与常人无异,很难想象她的大部分身躯都是由机械打造而成,只有小部分的血肉维持身体机能,身材倒是凹凸有致,只是有点贪吃,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手中还拿着一根油腻的鸡腿,旁若无人。 只见她吃完了鸡腿,随手用衣袖擦了擦嘴,看向柳妖的身后,随口问道:“柳董事,听说您的七星子各个武艺非凡,怎么没能见到他们?” 七星子是柳妖打算推行的方式,所以女子所问倒也合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研究方向。 三大国的使团也很好奇。 陈光生笑道:“听说柳董事的七星子若是威势全开,特级以下必杀,我也早有耳闻,不知今日能否见到?” “满打满算,还存在世上的特级术师不过五位,我很好奇七星子是否真的如传言那般吓人。” 面对陈光生的故意捧杀,将一级之下必杀说成特级之下必杀,柳妖也不在意。 其实他也很期待,将七星子补全之后,他们七人的实力会达到什么地步。 “陈董事不用着急。”柳妖看向亚当,“麻烦你了。” 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亚当的身体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周围景色开始发生变化,像是全息投影技术,将远方的景象搬运过来,又或是将几人搬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黝黑少年,站在雨幕中,伸出双手,似乎在挽水。 另外有五人站在不同的方位,每个人的右眼都有淡绿色的光幕。 柳妖忽然瞥了眼陈光生身后的改造女子,心里有些诧异,怎么突然有如此重的杀气。 陈光生重重咳嗽了一声,杀气才有所收敛,可是没有消散,矛头直至七星子其中一人。 柳妖说道:“正好我这边来了一个小朋友,是一位术师,能力有点意思,所以临时更改了实验对象。” ...... ...... 江秋略一琢磨便明白怎么一回事,无声笑笑,低头审视着自己的影子,其中有一条肉眼难以分辨的细线,正在不停地游动。 那条细线睁开一只眼睛,猩红竖瞳中充满了愤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愤恨越来越少,服从越来越多。 对于影子里那个始终不安分的家伙,江秋早就想好了收服手段,现在倒是没时间一一去实验了,所以他假装没有看到它的威胁,微笑说道:“小爬虫,乖乖听话。” 少年笑起来很是天真,说话的语气很是无邪,“不然我就强行与你解开束缚,再次宰了你。” 少年影子中的那条细线忽然有些恐惧不安。 影术式可以控制兽,但前提是你要先将其杀死,然后一点一点融入影子中,以保留记忆作为束缚,定下契约,从而实现另类的重生。 这也是为什么,兽对影术师如此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自己不再是自己,但却有着自己的记忆,无论是谁都会胆寒三分。 陆青言不清楚,孟子坤不清楚,荀苛不清楚,估计江秋已经失踪的家人都不清楚。 江秋第一次杀人,是在他六岁时,现如今做了猎人,只是解放了一些原本的天性。 大概是察觉到江秋真实的心意,更何况它是被江秋杀死之后才做成影子的,更了解江秋是怎样的一个人。 细线沉寂下去,没了声音。 唯独亚当,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幻化出一只眼睛,带着好奇,观察在场的每一个人。 忽然,江秋动了,微微侧头,但还是慢了一线,脸上被绿色的袖珍飞剑划出一道血痕。 江秋愣愣的看着那柄飞剑,随即整个人宛如被橡皮擦擦过一样,消失不见。 七星子,五位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天才少年,不再遮掩行踪,齐齐出现在江秋消失的位置,各据一方。 龙袍少年杜少康,穷酸道士吴用,没有名字的英灵,军人出身的关欣然,以及兽出身的宵夜。 柳妖看着这一幕,五位少年雄姿英发,有点欣慰。陈光生则是盯着江秋消失的位置,对那名少年有些熟悉。 龙袍少年杜少康笑道:“不亏是敢于一路释放气的术师,果然有些本事,小心是陷阱。” 一只乌鸦在半空盘旋,口吐人语,带着嘲讽笑道:“怎么可能。” 只见影兽,不见其人。 穷酸道士吴用一直在关注四周形式,手中的七枚铜钱滴溜溜绕着身边旋转,“事出突然,暂时没人看这里,我们要速战速决,即使我们想要证明自身实力,也不能过于拖沓,”。 道士想了想,补充道:“事后记得向这位少年道歉。” 这位道士是真道士,在道观也有谱牒的,偶然间催生出超能力,搭配手中铜钱,可谓是能算吉凶,能战妖邪。 此前道士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让他不太满意,只有四字卦语,“狮子搏兔。” 龙袍少年杜少康使用数据终端,用意念控制研发出来的袖珍飞剑,贴地而飞,直刺半空中的乌鸦,将其斩落,漆黑的羽毛飞散一地。 “必须逼迫对方现身!” 军人关欣然带上皮制手套,也不见他如何施展高明的能力,只是轻轻拍掌,道道涟漪依次滑向远方,可饶是如此,竟然找不到那位少年的丝毫踪迹,但是江秋绝不可能离开此地。 杜少康说道:“不管了,既然眼睛看不到,那就来一场地毯式的搜索,关欣然,用最笨的法子,一步一步去找。吴用,你去探查气的波动。” 关欣然来到阵法边缘,抚掌轻吟,歌声伴随着掌声像是数以千计的铁骑,踩着虚空,从西南角向东北角涌去,好似潮水倒涌入河。 这一招最适合探查位置,哪怕是最细微的呼吸声,也会与之产生反应。 而没有名字只有称号的英灵,是几个人最为特殊的,她的体质天生可以容纳气的涌入,曾经在某处私人研究所被用于研究,后被柳妖救出,教授了她完整的修行方法。 英灵是个天生的阵师,但却不用结阵。 只见她扯开衣服,一条条如蛇纹路紧贴肌肤,蝌蚪大小的符文不停的游动,自动形成一阵新的阵法,以自身为阵眼,以地上死去的乌鸦为束缚条件,组建了一个‘不允许江秋出去’,只针对他一人的大阵。 简而言之,英灵本身就是一座大阵。 杜少康身穿龙袍,气宇轩昂,颇有风流倜傥贵公子的气质。 他心意微动,袖珍飞剑立即向远处掠去,所过之处并无半点涟漪,并不是用气来催动,同时也证明江秋并不会布阵。 道士吴用已经蹲下身,捻起地上有些潮湿的紫黑色土壤,轻轻捻动,看着指尖微微变色,微笑道:“我们给那位少年出了一个难题,他也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 “四周有毒气开始蔓延,也就是说,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谁是猫,谁是老鼠,不好说。” “杜少康,我们好像碰到扎手的钉子了。” 第十章野狼也有小脾气 杜少康同样蹲下身子,细细探查一番,顿时恼火不已,“毒气在蔓延,好家伙,差点着了道,各位,对不住,是我疏忽了。” 他身上的龙袍呼呼作响,丝丝金色细线凝结在一起,形成一把金色长剑萦绕于手臂处,不停地震荡虚空,杜少康没有直接握住长剑,“不过由此可见,这位少年对咱们同样心生忌惮。” “咱们五人联手,一级之下已经是处于不败之地了,地下城七百万人,除了咱们的柳董事外,已经无需惧怕任何人。作为赔罪,我可以最后一个出手捞取战功。” 军人关欣然早已开始散步,每一次踏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经久不散的脚印,用来测试周围空间是否存在异常。 阵师英灵紧跟其后,一个个袖珍符文随着脚步落下。 为了以防意外,英灵打算多布置几座大阵。 一座雨阵用来压制天地之间的气,让江秋只能使用体内存储的气,用一点少一点。 一座契约阵用来束缚,防止他逃出去。 再来一座锁空阵,用来压制地面波动,最大程度减少毒气的蔓延,同时为了防止江秋从地下袭击他们。 英灵累的甩甩手,笑道:“这些都是废话,要赶紧找出那小子的真身所在,我可以布阵延缓脚下毒气的蔓延,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三座阵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如果我们打输了,可真没脸在柳董事那里哭着喊着想离开地下。” 杜少康颇为无奈。 自己夸下海口,设立了一个围困之局,占据了先手优势,竟然找不到人,有些憋屈。 但是为何,地面的毒气还在不停地上涌? 忽然,杜少康有些心神不宁,仰头望去,不知何时雨水竟然停下,再次恍惚间,发觉自己矗立于云海之上,日月都在脚下,大放光明。 云海之上,隐约有数座山峰向他砸来。 一个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哦?最后一个出手?我给你脸了?” 杜少康立即手握金色长剑,哪怕还没出剑,握剑之手已经是鲜血淋淋,被剑气所伤。 山峰距离他越来越近,杜少康忍着痛,一剑挥出,山峰刹那间粉碎,仿佛一张薄如白纸的书页,好像徒手也能将其撕碎。 杜少康眉头紧锁,他发现自己的数据终端似乎没有了信号,无法与关欣然几人联系,深陷困境的他没有气衰,单手握剑,一次又一次挥向远处山峰。 同时,绿色的袖珍飞剑直直向前,想要探索出这个阵法的范围。 约莫向前飞出十丈,飞剑便遇到了阻碍,在空中刺出一个针眼大小的空洞,杜少康顿时了然,只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幻阵。 杜少康手持长剑,蓦然转身,用尽全力向身后砍去,却被一个人影抬手握住剑身。 杜少康冷笑道:“鬼鬼祟祟,靠着一座幻阵,以为我会上当?” 江秋笑道:“真真假假,你真觉得自己看破了?” “还有,你的话太多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告诉我打架就打架,不要废话。” 杜少康心生恐惧。 他的后方又有一个江秋,手持自己的绿色短剑直奔后心而来。 哪个真? 哪个假? 还是说两个都是真的? 时间紧迫,杜少康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再次转身,冲着那个捏着自己短剑的江秋挥砍。 两方相撞,江秋身躯直直后坠,就连幻阵都出现了裂痕,透过裂痕能够看到其余四个队友正在联手破阵。 杜少康心中大定,嗤笑一声:“不过如此......” ...... ...... 望着腹部被刺穿的杜少康,会议室内十个人脸色各异,都觉得江秋这小子是不是太阴损了。 先放毒气,逼迫几人将自己逼出来,让他们产生焦虑感。装作不会阵法,实际上布置了一个简易幻阵,将杀力最大的杜少康与几人隔开。 真真假假之间选择以伤换命。 若不是柳妖提前知会一声,杜少康真的会死。 那名改造人女子眼睛发亮,“柳董事,你这位小朋友叫什么名字?能否安排一下让我与他切磋试试?” 三大国的大使也有些意动。 七星子若是联手,确实很强,可归根结底还是差在了经验上,经验却是万金难买的宝贝。 家犬和野狼,哪个更危险? 若是能够将这匹野狼驯服,很多不方便做的事情,可就有人选了。 柳妖笑呵呵不言语。 自己查去。 你们越是对他上心,想要江秋的资料,那么你们的破绽就越多,正好顺藤摸瓜,把你们的暗子一个一个拔除。 那名改造人女子愈发兴奋,像是遇到了美味的食物。 柳妖似乎对自己培养的七星子很有信心,笑道:“好戏还在后面呢,利用数据终端,我做出了一个小玩意,虽然还只是半成品,有时间限制,而且必须是术师才能够使用,但是我有信心在一年内取得技术突破,将实验范围扩大至超能力者。” 此话一出,饶是陈光生都起了点兴致。 ...... ...... 等到江秋提着杜少康的脖子现身,其余四人脸色极其难看。 不过江秋也不好受。 为了让杜少康这个傻子犯迷糊,故意挨了他一剑,左手手掌几乎被劈成了两半,握拳都费劲,整条左臂无法控制的轻轻颤抖。 之前让狼犬小黑藏在另一个影子江秋身下,释放杀意,才会让杜少康下意识的选择另外一个江秋。 单论实力,先前那一剑相当于三级术师全力一击,已经超越了江秋所能应对的极限,好在杜少康也无法完全掌握这柄金色长剑,被江秋钻了空子。 论心黑手辣,这五人可差太远了。 野狼终究是孤傲的,也是最凶残的,家犬想要战胜野狼? 杜少康被提着脖子挂在半空,无比憋屈,尤其是被江秋一把扔出后,恨不得杀了江秋。 最要面子的人失去了面子。 阴风阵阵,细雨绵绵不绝,江秋颤抖着手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渡鸦。” 道士吴用看着漫天飞舞的黑色乌鸦,脚边的毒气不断地向上蔓延,已经逐渐没过脚裸,体内已经有了不适感,神色凝重,尤其是江秋的身影随着乌鸦消散,再一次藏匿起来。 嘎嘎嘎~ 漫天的乌鸦没给几人交流的机会,悍不畏死的冲向四人。 道士吴用身边七枚铜钱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却也只能护住自己安全,视野内全是密密麻麻的乌鸦,根本分不清自己的队友在何方,一脚下去全是黑色羽毛。 英灵和关欣然背靠背互相支撑。 只能使用机械战甲了吗? 两人苦笑对视一眼,没想到还是到这一步了。 从内衣口袋中掏出一枚淡绿色晶片,将其安放在右眼的数据终端接口处。 随着数据流涌现,数据终端开始出现变化,像是融化般贴在两人身上,乌黑的盔甲覆盖全身,乍一看倒像是机械战士。 只不过催动能量是两个人体内的气,而且这具战甲对肉身的强度也有很大的要求,只有术师这种能够感受到天地之间的气,借此不断地锤炼肉身,才能够驾驭。 关欣然倒是个例外,天生有着体格上的优势,驾驭起战甲来不比术师差多少。 关欣然活动一下筋骨,笑道:“我们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争取早些完事。” 江秋躲在阴影中,略感无聊,有点心累。 他真正的敌人并不是这五个人,而是躲在幕后的柳妖,那个老家伙一定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 钓鱼,钓鱼,说是钓鱼,可自己扮演的是个鱼饵,而不是持钩人,没什么动力去帮助柳妖完成目的。 自己的家人失踪是真,可江秋总归是一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倔孩子,喜欢独立自主,尤其讨厌跟官宦一类的人打交道。 看起来江秋很是乖巧,遇到长辈也喜欢说好话,可在他内心深处只有两个朋友,内心深处的孤独才是陪伴他最久的情绪。 至于世俗的名声,权力? 若是江秋渴求这些,为何会毅然决然的离开学府?而不是向上爬,获得更多的权力,这样寻找家人岂不是更加方便? 原因就在于江秋不喜欢被人控制,被人利用。 看到两个人变了身,披上了一层机械战甲,江秋倒是有点兴趣。 正如柳妖所说,他退学这两年间,旭升学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科研技术得到了很大的飞跃。 比如那个绿色的袖珍飞剑,居然真的像仙人那般,一个念头就可以催动,数据终端这个尖端产品果真不让人失望。 再比如现在关欣然和英灵身上的战甲,似乎掺杂了一点可以压制术师的材料,就像军事基地那条青石板路一样,江秋明显感觉体内气的运行有些不畅,外加这烦人的雨水。 每一滴雨水都在消耗阵法之内的灵气,久而久之,阵法之内形成一片无法之地,江秋每一次施展术式,都是一次不可恢复的消耗。 那个时候,便是科技发力的时间点。 江秋有些感慨,时代变了。 不曾想,就这么一个情绪的变化,竟引来一枚铜钱,直指眉心,铜钱似乎自带某种心性的牵引,出现片刻后,江秋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战斗的意志逐渐消散。 江秋咬了一口舌尖,恢复清明,俯身从影子中拿出一把镰刀,将铜钱击飞,同时立在身后。 军人关欣然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后,带着残影,全力一击打出,英灵则是利用战甲带来的体能上的加持,远离了战场。 一位阵师可不擅长近身战斗。 很明显,江秋有些托大了,即使他已经足够的小心,还是小觑了这种战甲给他们两人带来的提升。 身体强度远超普通人的他,在关欣然一击之下,如断线的风筝飞出去很远,被击飞咳血的同时,眼睛的余光瞄到那个穷酸道士。 此时道士倒像个江湖骗子,盘坐在地上,面前铺上一张白布,神神叨叨念着咒文,将铜钱晃了晃,扔在地上卜卦。 随着卦象浮现出来,吴用笑呵呵道:“世人都有七情六欲,不巧的是贫道刚好有点相关的小把戏,施主小心了。” 吴用屈指一弹,一枚铜钱不偏不倚落在江秋肩头,“欢喜妙界。” “小道有些特殊,算是超能力者,也算一名术师。这七枚铜钱加入了虫兽的外衣,有了极强的吸附性,若是施主不想改变心性,将其强行撕下来,就会......” 话音未落,江秋面无表情的撕下肩头的那枚铜钱,轻轻抛还给了小道士。望着江秋血淋淋的肩头,小道士替他疼的直咧嘴,眨眨眼,“这位施主......贫道会算卦,卦象有点灵验的......” 江秋没有搭理他,闪身跳跃,避开身后那两条穿着战甲的疯狗。 早起读书,每日不间断的修行,锻炼身体中的气,磨炼术式,利用周末时间当个猎人,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江秋才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从五级术师晋升到四级。 这五个人中,不管是谁单拎出来,江秋都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们杀掉,可是仅仅因为战甲的加持,江秋不得不避其锋芒,这让他小有怨气。 长久以来的努力在科技面前,似乎是如此的不值钱,那么努力的意义何在呢? 野狼也是有点小脾气的。 江秋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摆出一个古朴的拳架,调动体内的气,细弱游丝,全身上下639块肌肉每一处都有一条细小的气,宛如游龙在游动。 这不仅提高了他的抗击打能力,也提高了对身体的掌控程度,寻常刀刃劈砍现在的他,只会像是以卵击石,甚至无法让他感到吃痛。 关欣然没有超能力,也不算术师,只是借助武器的便利与这些人站在一起,可他也从不曾拖后腿,欺身向前,直奔江秋的面门连续挥拳,怒喝道:“小子看拳!” 声音震耳,拳风更快,关欣然似乎有点本事,每一次出拳都会恰到好处,瞄准江秋格挡的空隙,速度越来越快,残影越来越多。 江秋倒是不急不忙,见招拆招,将气附着在拳头上,稳扎稳打,学着太极中的黏劲,虽然手臂被战甲震得生疼,却硬是一步也没有退。 同时,利用在孟子坤的拳馆偷师来的棋星步法,像是一位高明的棋手在棋盘落子,每一步都精心计算,一步一步伏脉千里,只为最后一刻屠掉大龙。但是这步法的高明之处在于既要屠大龙,又不放过边角料,直至将敌人逼迫到死角。 反观关欣然,占着战甲带来的优势,攻势迅猛,却逐步的向后退。 等到关欣然反应过来时,已经退无可退,身后就是阵法的边缘。 本以为江秋会借势向前,谁料江秋却向后跳去,右手掐诀,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讥讽,“我是一名术师,笨蛋。” 数十枚细长的尖刺从地下钻出,连带着战甲一起刺穿了关欣然的脚底,更让关欣然胆寒的是,尖刺穿过脚掌的时候,居然转了一个弯,就像是一枚鱼钩一样,将他死死地勾在地面。 若是想要摆脱这些尖刺,只能砍掉整只脚! 江秋缓缓卷起袖子,看着手臂上无数的淤青,无声笑笑,真不公平啊。 好疼啊。 在江秋对身体全面掌控时,别说一个人的拳头,就算是刀刃也无法伤他分毫,可仍是被关欣然穿着战甲打的满是伤痕。 不过,你们是天才,难道我就不是了? 小道士吴用想要用同一招,把控江秋的情绪、心性时,突然低头看了一眼,怔怔无言。 只见一条巨蟒不知何时,从他的屁股底下浮现,光是蛇头足足有一间卧室大小,雨水击打在土黄色的鳞片上,劈啪作响。 吴用愣了片刻,便明白过来为何他们五人始终找不到江秋,原来这家伙一直藏在他们五人的影子里。 吴用没来得及反抗,便被巨蟒一口吞入腹中,远处的阵师英灵明显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出现一条巨兽? 如此庞大的体型顷刻间就将英灵辛苦布置得三座阵法撑碎。 巨蟒在江秋的控制下,不再收敛,张口一吐,方圆百米浓雾滚滚,全是毒雾,逼迫还算健全的英灵连连后退。 虽然说在战甲的加持下,英灵和关欣然有了超越自身的战力,可奈何英灵近身作战能力几乎为零,战甲只是保护她不受伤害。。 等到杜少康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道士吴用被巨蟒吞入腹中,不知死活,英灵才有了后怕的感觉。 关欣然忍着痛,看向始终站在远处,不吭不响也不愿参与战斗的那名柔弱少女,有些意外。 那名兽从始至终没有参与战斗,可为何她脸上的恐惧之色比自己还要浓郁?她又没有被钉在地上。 尤其是那条巨蟒出现后,宵夜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躲在了一颗枯死的树木后方,眼神却恨恨地盯着江秋? 俩人有仇? 江秋早早地注意到这一幕,洒然一笑。 估计是上一名影术师大开杀戒,杀了她的家人,但她不敢报仇,也没办法报仇,只能将仇恨延续到自己身上? 江秋揉了揉左手腕,将影子化成一条细绳,将被切成两半的手掌合并在一起,防止失血过多。 既然你们有战甲,那么我也拿出我的战甲吧。 速战速决。 果然,他们就是一群心高气傲的傻子,一开始就全力以赴多好,非觉得自己很厉害,一个一个上可以彰显自己的不凡。 江秋停顿片刻,将准备好的术式停下,望着不过十米远的地方出现了十个人的身影。 柳妖笑呵呵的招招手,“好了,倒此为止吧,再打下去意义不大了,已经有了想要的结果了。” 柳妖看向江秋,江秋自然理解他言语中的含义,果真停手,闭眼两三秒,换了一副情绪,露出笑容问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感兴趣,至于我的伤势不要紧的,我办理医疗保险了。” “那就让亚当送送你吧,正好接下来的测试也不太适合让你观摩。” 江秋深吸一口气,将满地的乌鸦和巨蟒收入到影子里,道士吴用被吐了出来,一身污秽,恶臭难闻。 吴用咳嗽几声,神色凄苦的自嘲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原来说的不是让我们使用全力,我还琢磨着卦象不准呢,对付一个人不需要使用全力。现在想来,是这家伙会用狮子搏兔般的实力对付我们。” 随后江秋朝着几人鞠了一躬,跟随亚当缓缓走远。 当然,来这里的董事和使团都是投影,实际上他们还在远处的会议室中。 柳妖此次现身中断了两方的战斗,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若是双方真的上了头,出现了死亡,那是自己无法接受的结果。 很快,医疗队接到了命令,将场内受伤的几人抬走。 会议室还是那般冷清,不过见识到一场还算热闹的战斗后,有人坐不住了,急声问道:“刚才那位小朋友,是影术师?” 柳妖笑道:“两个人使用了战甲,但实际上只有一个人参与了战斗,即便如此,他们五人差点将一位影术师逼出真本事,只是可惜我未能将七星子凑全,否则你们会见到这位影术师真正的本领了。” 柳妖看向陈光生身后的女子,“既然如此,原本两个拿来做试验的兽,都交给你处理了,能解决吗?” 能够明显感觉到,那名女子此刻的兴奋,“没问题!别说两个,就算二十个,两百个,我也能将他们全部杀掉!” “一点一点抽筋剥皮剁骨,听着它们的惨叫,便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杀畜生而已,我在行!” 柳妖没有答话,而是擦了擦自己的长筒靴,借此机会偷瞄三国使团中的某位,笑了笑。 还是有人坐不住了。 第十一章有点自负的少年 离开了地下军事基地,天空飘起小雨,却无潮湿感。 即使已然深夜,大街小巷之中依然是人满为患,漫步在其中能感受到这座年轻城市最蓬勃的活力,早起的早餐店老板已经开始擦拭桌子,彻夜游玩的旅客还在忙着拍摄城市美景,头顶呼啸驶过的飞行器中传来肆意畅快的欢乐声。 高楼林立的底层,江秋赤着双脚踩着雨水,沿着第三大道去到一家医院。 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身上的伤口就全部修复完成,只剩些许难以察觉的疤痕。 这里的医生很出名,尤其是一个外形看起来像袋鼠的医生,肚子大大的,看起来像是酗酒过度的中年人,可是胳膊上那快要爆棚的肌肉却做不得假。 曾经有一次,江秋亲眼见到这位医生徒手将轮椅从核磁共振器上拔下来。 单人病房内,万医生看着眼前的常客,调侃道:“这个月你都来三次了,去年一整年,光是我给你主持的手术,就超过了二十四场,要不你来我这里办理一个VIP得了。” 江秋捏了捏左手,抬起手中那张医疗卡,笑道:“我还不算VIP客户吗?” “这次又去哪里了?” 万医生倒也算是一个话痨,与江秋关系还算不错,再加上江秋执行猎人任务,难免受伤,身上的伤口在万医生这种行医二十余年的人眼中,很轻松就能分辨是什么武器造成的,所以江秋也没打算在他这里隐藏身份。 “地下城。” “哦?”万医生来了兴趣,“那里算是柳董事的地盘,去那里做什么?” 万医生摆摆手,“当我没问。下次再去地下城,可以去一趟城北的黑草巷,那里有一家羊肉馆很好吃。” 江秋笑着应允下来,刚要离开,临时想起胸口发堵一事,问道:“能否帮我做个CT?我感觉胸口有点发闷。” 这些都是小问题。 反倒是江秋每次提出‘感觉’二字,万医生都会兴趣大增,很多时候还会推掉其他人的手术,留出时间听江秋说自己身上的感受,还会拿出录音笔一点一点记录下来。 在这座异能和科技混杂的都市中,科技的力量已经无数次的得到了证实,可是异能同样不容小觑,尤其是这些术师所谓的直觉。 万医生接到过一个有趣的病人。 那位病人始终会做噩梦,梦见自己喜欢杀人,为非作歹,甚至感觉体内有第二个人格。 经过繁琐而又漫长的治疗,万医生终于探查清楚,原来那位病人并不是人类,而是兽,只不过认知出了问题,人性和兽的本能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拍过了CT,拿着片子,万医生仔细研究许久,仍是没有发现异常,好奇问道:“这次又感觉哪里出问题了?” 江秋望着窗外霓虹灯光,失神片刻,从附近的报纸栏中拿出一期最新的晨报,笑道:“从地下城遇到了一些战斗,期间不知为何胸口发堵,似乎心脏都要停下来了,可很快就恢复平静,平静的就连我都怀疑那种感觉是否存在。” 说来也是神奇,在科技如此发达的天阳市,报纸这种落后的新闻载体并没有消失,反而发展的更好,越来越多的人不希望自己的手机中留下数据记录,反而从报纸中寻找自己需要的信息。 反观天阳市之外的世界,由于科技不断地辐射出去,三大国的内部开始出现崇拜科技,信仰科技这种情况,超能力者反而在外面处处受挫。 趁着万医生在思考,江秋快速的将报纸上的新闻浏览一遍,找到科研那一栏,查找最新研发的科学技术和新式武器,但是今晚地下城的战甲和改造人的信息并不在上面。 对于柳妖的话,江秋只信一半。 自己家人的失踪应该与他们的研究有关,影术式这个说法太牵强了,江秋曾经收拾家人的房间,发现藏在地砖下方的一小撮没烧干净的灰烬,上面记载了PNF装置有关的事情。 过去、现在和未来? 他们到底研究出什么东西来了? 万医生思考未果,将CT片帮江秋装好,“暂时不清楚病因,大概率是你在那个时刻,受到了某种牵引,又或者有人暗中对你出手,但是你和他之间的实力差距过大,你感知不到。” 江秋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只剩半身的诡异雕像。 它的实力很强? 江秋笑着告别了万医生。 ...... ...... 江秋所住的公寓楼很偏僻,相当偏僻。 在来到天阳市之前,江秋在华韶国东三省的辽省念书,不像天阳市这般繁华,除了高楼还是高楼。 曾有古诗云: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可是天阳市内每一个高楼,下能俯视浮云,上可触碰青天,现在就连飞剑斩人头这种事情也能做到。手掌断裂,不过一个小时就能修复完成,可谓是便利到了极点,可是江秋心中的归属感丝毫没有增加。 吾心安处即吾乡,可是归属感这一个话题太过于玄妙。 对于江秋而言,从小长大的东三省没能给他带来安心感,所存不多的记忆片段还是拆迁之前院子里的青草地,里面的蚂蚱烤起来很好吃。 祖籍所在地也不行,天阳市更不行。 就像一部默剧,一个小孩从婴儿时期起,背景板就是模糊的,从学会走路,到学会说话,步履蹒跚跟在大人屁股后面,玩闹过后上了学,同学的容颜是模糊的,高楼大厦是模糊的,尤其是成年后,为数不多清晰地面孔少了两个。 江秋试图将这两个面孔找回,几乎翻遍了天阳市的每一个角落,可就连一根头发都未能发现。 可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 打开了门,两个在他背景板里属于容貌清晰的人还守在家中。 孟子坤穿着拳馆的训练服,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不过这家伙倒是知道江秋戒烟了,他也没有抽烟,烟灰缸里很干净。 地上空荡的酒瓶证明这个打拳的家伙酒量不俗,江秋每次与他拼酒,总会第一个吐。 模样更像女子的荀苛放下手中律法书籍,揉了揉有些酸楚的眼睛,“回来了。” 江秋咧开嘴,“辛苦了。” 一问一答,江秋顿感心情好了许多。 什么是好兄弟? 大概就是并不需要彼此之间出生入死,而是一句我等你回来。 荀苛关上了门,谨慎的将所有人的手机关机,将孟子坤踢醒后,拿出一张纸刷刷写道:“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你家人的失踪与学府有关系吗?” 孟子坤打个哈欠,拍掉身上的脚印,在椅子上四仰八叉,“至于这么谨慎?” 两人都懒得搭理这个酒鬼,江秋接过纸,将地下城的见闻、回忆、想法写了下来,只有那尊奇怪的雕像,江秋顿了片刻,选择跳过。 江秋写的很细致,而且字迹很好看,标准的正楷,宛如电脑打印一般标准。 他不是不会写行楷、草书这些,但他学东西实在是太快了,学会了之后又开始学下一项,从来不在任何一门东西上下死功夫。 哪怕是全球几十亿人中,顶尖的天才多如牛毛,却只会出现108名术师。 可是那又如何? 江秋掌握了术式之后,就将它放到一边,去学习概率论与数理统计这种应该是一辈子也用不上的东西。 荀苛看的很仔细,反反复复五六遍,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末尾才写道:“处理的没有问题,接下来与柳妖的相处,你必须保持一种年少轻狂,但是又着急追寻父母的下落,但不愿意被人利用这种敏感的态度。” “柳妖是个聪明人,对付聪明人要用笨办法,让他们自以为掌握了你的心理,产生一种我看懂你小子的感觉。” “至于叶老头,要另外找机会与他问话,他作为你父母的老师,肯定是知道一些东西的,估计是顾忌那个AI和柳妖,不方便与你明说。” “也有可能是牵扯太深,与董事会有关联,他不敢说,无非就是这几个方向,只需要你一个一个证明就行了。” 江秋赞叹道:“不愧是学法律的,逻辑思维就是强,和我想的差不多。” 荀苛说道:“不过你要好好研习一下自身的术式,按照柳妖给出的结论,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和你父母早些年的失踪也许有关系,但无论如何,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强,你分心太多了。” 江秋两手一摊,“提不起心气来,就像明知道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我还是躺在床上睡觉,睡到自然醒后看小说,玩游戏,死活不愿意做练习题,结果一大帮老师口中的好学生没能考上旭升学府大学部,我获得了状元生的美誉。” “如果不是天阳市不允许保送,我都懒得参加高考。” 孟子坤插话打诨,“江哥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到了一种自负的境地,总觉得什么事情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达到别人数年的功夫。就像是看到平凡人爬山,已经到半山腰的江哥就会停下脚步,绕一圈游山玩水。” 江秋笑道:“我也知道很不好,从小就有的老毛病了。” 荀苛最后总结道:“去给柳妖的闺女教书一事,可以答应下来,利用柳妖的职务便利,探探口风。七十七街那条龙兽,孟子坤手脚干净点,找几个徒弟让他们带着女朋友逛街,一个月三次就行了,多了反而不太好,下一个分店可以考虑在七十七街开。” “找到龙兽踪迹,通知我们两个,一起去问江哥家人的事情,用暴力手段也好,用利益作为交换也好,总归是有办法的。” 孟子坤笑道:“没问题,不过说实话,相比于新开一家拳馆分店,我倒是想在那里开一家小酒馆,雨天饮酒听歌,吹着牛皮,也挺好的。” 至于开店成本问题,是否会给自己招惹来麻烦,毕竟对方是龙兽,作为天阳市的董事之一,兽的代表,实力不可谓不强,但是孟子坤答应的很干脆。 荀苛扮演了军师的角色,好看到极点的面孔上漏出犹豫的神色,“此事再议。” 随后看向江秋,“江哥,还记得那十个人的长相吗?画一份出来,过几天我去找一家律师事务所挂个名,学习一下,想来肯定能了解到许多案件,触碰到一些大人物,我可以帮你留心一下他们的人际关系。” 孟子坤一听来了精神,兴奋地搓搓手,“江哥又要开始展现画艺了?” 当初追求陆青言时,江秋表现的很文艺。 诗琴书画,只要是陆青言稍微感兴趣的,江秋都会下功夫学一番,不敢保证有大师水平,可放在同龄人这个水平线上,江秋自认为没有敌手。 若是陆青言想要疯狂一把,江秋会带着她去玩高空跳伞,若是她感到伤感,江秋会带着她去往海边,也会在下雨天像个傻子一样,不带伞狂奔,然后提前占领超市门口的位置,看着他人没有地方躲雨狼狈的样子,偷摸的笑。 一来二去便俘获了少女的心,哪怕江秋现在退了学,可是传奇经历似乎更多了,少女愈发崇拜他。 江秋揉了揉手腕,提起画笔,凭借着记忆中那十个人的身影,轻拢慢捻,细细勾画。 江秋作画最擅长从大开大合之间体现细腻的画工,先勾勒轮廓,再去画眼描鼻,不多时栩栩如生的十人就出现在画纸上。 荀苛将其收好,将几人对话用的纸烧干净,冲进下水道,“有事用乌鸦联系,尽量别用电话,鬼知道那个玩意会不会监视咱们。” 孟子坤最早退学,对亚当感触不深,“那玩意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危险?” 荀苛认真点头道:“会比你想象的更加危险。” 江秋脑海中却浮现出嬉皮士的亚当,穿着恐龙服举着白手绢‘招客’的亚当,无声的笑笑。 “关于我家人失踪的事情,辛苦你们两个了。” 荀苛摇摇头,“这是战争,是我们兄弟三人与幕后之人的战争。” 孟子坤同样应声道:“老规矩,我负责前期的侦查,江哥负责动手,荀苛负责破坏现场,真遇到你家人失踪的幕后黑手,咱一起做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江秋当猎人,却极少被人发现的原因,单靠他自己总会有破绽的。 三人肩并肩站在窗边,共看雨夜。 ...... ...... 地下城演武场中。 改造人女子吐出一口血水,朝着上方晃了晃自己损坏的机械手臂,笑容灿烂的看着变成一滩烂泥的两只兽,心中畅快无比。 杜少康脸色苍白的捂着腹部,望着那名骄傲如公主的改造人,有些想不明白。 全身上下除了重要的器官和女性的特征外,能够让这名女子顺利的产下后代,其余的各个地方几乎全是机械产品,这样的人还喜欢虐杀兽。 有什么毛病吗? 如果江秋给他留下的印象,是一条阴险的毒蛇,善于隐藏自己,直至找到致命弱点才会扑上去咬你一口,那么下方那位叫做楚霄鹤的女子,就像是一只发狂的母狮,亲眼见到自己的幼崽死亡后撕碎敌人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道士吴用站在他的身后,肌肤呈现不自然的青色,像是余毒未清。 “听说楚霄鹤幼年遇到了一只兽,她的家人没能幸免,而她自己不是术师,也无法通过数据终端成为超能力者,于是选择了改造自己的身体,加入机械零件。” 下方两只兽的尸体上,密密麻麻都是弹孔,甚至还有电锯撕裂肉体的痕迹。 楚霄鹤点点脚,火焰从脚底喷出,推动他来到上方的平台,与七星子平行。 两方虽然不是仇人,但隐约之间有点竞争关系。 他们背后的柳妖和陈光生也是这种关系,很明显,光从表面的战绩来看,七星子输掉了这场无形的比拼。 想来,那些大使也会倾向于改造人技术。 楚霄鹤冲着几人点点头,伸出已经损坏的手臂,上面有数条冒着电火花的电线,“我还要找朴医生帮我换一副新的,暂时没办法和你们闲聊了。” 楚霄鹤看向几人中,躲在后方的柔弱少女,笑的很是灿烂,“希望下次能和你们切磋,我要不断地磨练自己,成为一把除兽利器。” 杜少康没有多言,道士吴用站了出来,充当了领队的角色,“若是能和你这样的强者交战,也是我们的荣幸。” 吴用在‘我们’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楚霄鹤笑笑,逐渐离去。 七星子一行人没有离开军事基地,沿着青石板路向深处走去,穿过鲜花盛开的林荫地,去往湖边的一座木屋之中。 这里是五人徒手建造出来的‘秘密基地’,也是几人为数不多没有争议的一件事情,这里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可以畅所欲言。 进去之前,五人默契的将数据终端摘了下来,放置在庭院外面的树下。 道士吴用坐在屋内木椅上,自己倒了一杯淡茶,看向杜少康。 杜少康神色寂寥,“按照约定,以后我不当领队了,是我的判断失误。” 吴用点点头,把玩着手中的铜钱,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你说,影术式真的有那么强吗?我怎么感觉,不就是召唤几只兽,利用兽的本领干扰我们,杀力好像并不出彩,单轮关欣然的战甲就足以对他造成很大的麻烦。” 杜少康似乎心气不高,懒散答道:“按照记载,二十年前那位影术师独自一人迎战七位兽董事,虽然按照结果来说,那位影术师失败了,可是据当时人的推测,七位兽董事都是特级。” “人类从有术师开始,三十年间不过十余位特级,经过摩擦和冲突,只剩下了五位,他们任何人都不敢说可以一打七。” 关欣然看向最沉默的宵夜。 宵夜身材瘦弱,像蒲柳一样,看起来她似乎还有点心有余悸,身后的尾巴低垂,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语的,“很可怕,尤其是对我们兽而言,几乎是克制的关系,所以我是万死不敢触碰他的影子。” “否则,我会逐渐丧失自己的意志,被他的意志取代......” 吴用摆摆手,“既然如此就算了,这的确太为难你了,不怪你。” 随即,道士吴用笑呵呵的说道:“听说过PNF装置吗?” “没有,懒得打听。”杜少康摇摇头。 吴用声音不大,但是队伍中的几个人都能够听清楚,“据说是一对夫妇研发出来的新玩意,但是很危险,极度危险。” “首先,术师的产生和重新继承,似乎有一个冥冥之中的神灵在操控,无人知道规律。但是有一对夫妻,搞出了这么个稀奇古怪的玩意,有点类似于因果律?又有点科技的意味在里面,最终融合在数据终端里。” 吴用指向外面的数据终端,“连接过去与未来,研发战甲,研发飞剑,还有很多很多......以及......选择性的继承术式......” 周围瞬间安静,只有越发粗重的呼吸声,也不知是哪个人。 吴用‘突然’想起什么,笑道:“据说,就连兽的术式,也可以选择性的继承过来,只要某位拥有术式的兽死亡,即使你已经拥有术式,仍然可以继承。” “一人两术式,甚至三术式。” 这下可以听见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杜少康率先问道。 吴用没说话,头也没转,“既然从今天起,我是领袖了,你的态度稍微端正一点。” 随即,吴用又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揉了揉脸,趴在桌上将七枚铜钱排成一排,宽大的道袍占据了整张桌子,“我只是负责带个话,不过未来一段时间,应该会以改造人的技术为主了,战甲也会继续研发,但优先级下降了,咱们会处于一个很长时间的散养状态。” “我知道你们有人动心了,但你们若是偷摸动手,想要杀掉那名少年,我劝你们放弃这个想法吧,我的卦象一直挺准的。” “另外通知一件事,柳董事允许我们离开地下,我的想法是和那名叫做江秋的少年一样,成为一名猎人。” “他能在两年内,从一个温室里的学生蜕变成为孤狼,想来我们也是可以的。” “我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要对自己有信心。” 道士吴用轻声道:“你们都不说话,我就认为你们同意了。” “别怕自己手脏。” 第十二章世界是不公平的 世界是不公平的。 江秋曾经以为理解了这句话,可是今天,他察觉到自己错了。 被亚当接上了车,一路上不需要等待红绿灯,畅通无阻的来到洪柳小区。 这里位于市中心的二环,是整个城市地势最高的地方,房价自然贵到离谱,江秋曾经算过一笔账。 他生活的辽省平均房价差不多在3w到5w,光是贷款就要还个三十年。天阳市就不用想了,寸金寸土,活多久,贷款就要还多久,说不准你人没了,你的儿子也要继续还。 华韶国的上海房价算是很高了,可相比于天阳市的洪柳小区,还是差了许多。 每一套房子,最低的计数单位都是亿。 赶时间的缘故,江秋急匆匆的跑进去,一头撞入小区图书馆二楼的自习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儿雪白的脚丫,往上滑去,一个小萝莉身材的女孩穿着牛仔裤坐在桌子上,一旁摆放着淡紫色的高跟鞋,左手打着石膏,上面写满了名字。 柳妖一如既往的紫色长袍,长筒靴,和巫师一样。 江秋怀疑这个老家伙可能真的会巫术,千里咒杀人,提取灵魂这种诡异的玩意。 柳妖不知道江秋在心里如此吐槽自己,低头看了眼时间,“不错,年轻人准时是个好习惯。” 江秋作为一名有素质的学生,知晓自习室内大声说话不好,压低了声音,“你好,我是江秋,未来一个半月内将充当你的老师。” 那名小萝莉撇撇嘴,晃着双脚,看着窗外杨柳依依,心里却想着今天下午的聚会。 学习什么的,最烦人了,不如酒吧夜店好玩。 柳妖重重的咳嗽一声,示意她别太放肆。 小萝莉不情不愿的拧过头,大声嚷嚷道:“爸!我都说了不想找老师,就算找,也要找一个帅一点的吧?至少能够养眼。万一帅到我心里去,关到小黑屋当个男宠也行,这位......” 小萝莉很不客气的上下扫视江秋,一身廉价衣服,加在一起能有三百? 小萝莉侧头,桌子上那双高跟鞋不算贵,也就七万出头,毛毛雨,都是小钱。 再看江秋,手上的茧子一看就是干体力活磨出来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定,一点也不像是富贵人家。 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城市里最繁华的街道,街道中宫殿般的小区,每一条道路见不到任何尘土和落叶,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味,如此神圣而又高洁的地方,这里是天阳市的权力中心,也是世界最受瞩目的小区,混进来一个清洁工,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模样看起来还算不错,可是太黑了,不是我的菜。 就算江秋自认为是天才,可是身份地位上的差距,总会产生心理落差,不由得沉默下去。 柳妖打破尴尬,递给江秋一杯茶,还有一串钥匙,上面有身份牌,“身份牌要随身带着,小区里会有巡逻的机械警卫,不管是谁,只要没有身份牌,都会被它们扔出去的。” 柳妖来到自家闺女身边,揉了揉那颗倔强的小脑袋,“相信你老爸的眼光。” “江秋,这一个半月就靠你了,我还有事情,估计要离开天阳市一段时间。” “什么事情?”小萝莉狐疑的抬起头,“要去见哪个狐狸精?说出来,我一定开车撞死她!” 提及撞死人,小萝莉满脸的凶狠。 “没有狐狸精,我的心很大,但是也很小。”柳妖神色温柔,“大到可以包含全世界,小到只能容纳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的母亲。” 小萝莉笑得很开心。 自己的老爸还是那么痴情,老妈没有看走眼。 临走前,柳妖提醒道:“这丫头很冒失,很调皮,该打就打。我作为父亲,舍不得打孩子,可是你作为老师,就不用太客气。” 小萝莉做出鬼脸。 柳妖想了想,犹豫再三,满脸的为难。 他拉着江秋来到自习室门口,可仍然感觉不放心,不想让自己的闺女听到接下来的事情,又带着江秋去往了自己的书房,里面有一张很大的世界地图,亚当早已在此等候。 古铜色的书架内,摆满了书籍,江秋略微扫了一眼。 道德经?三国演义?孙子兵法? 这老家伙看得有点杂。 三个古董花瓶随意的堆在桌子上,像是元朝的青花瓷,江秋拿不准,但肯定很昂贵。 缕缕青烟从香炉中飘出,打着旋消散,除此之外还有咖啡机,豆浆机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个超级大的粉色布熊娃娃。 柳妖给江秋沏了一杯热茶,给自己泡了一杯枸杞,毕竟上了岁数。 他叹息道:“最近出了些意外,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看新闻了吗?” 江秋摇摇头。 这三天里,江秋基本上都陪着陆青言一起学习,猎人酒馆也没来得及去,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毕竟比不上十四人董事会之一的柳妖,这位权势和影响力遍及全球的老家伙,所有的信息都可以通过亚当查询。 江秋老实回答:“请柳叔明示。” 柳妖揉了揉脸,眉宇之间充满了忧愁,还有一丝决绝,像是古代的将军遇到了强敌,明知可能会一去不回,仍选择闷头向前。 他没想到,几天前在地下城,想利用江秋钓鱼,把三大国安插在天阳市的探子,以及一些冒失的兽钓出来,没想到居然有大鱼上钩了。 可这条鱼太大了...... 亚当站在书房中间。 这一次打扮的像是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背上有一把狙击枪,腰间两把勃朗宁手枪,两条子弹带绕着胸前转了一圈,脸上还有迷彩。 一个看起来像是初中生的小男孩这副打扮,尤其是那坚毅的眼神,视死如归的表情,若非江秋早已体验过亚当的‘神经’,说不准真的会上当,将他拦下。 冲他说,小弟弟,你的任务是读书,保家卫国让我来。 亚当飘在空中。 不过他一个念头的事情,整个图书馆的电子设备和窗外的巡逻警卫都被他掌控,远离了书房,随即替柳妖开了口,伸手指向亚洲地图的北方。 “在此之前,你是否对‘兽’这个种族有所了解?” 江秋斟酌道:“根据历史书中的记载,兽是三十年前降临,外表几乎与人没有区别,硬要说的话,似乎没有见到过兽的繁衍,只有在兽暴起杀人时,才会恢复到原本的面目。” “没错,书中是这样记载的。” 亚当很真实的发出叹息声,“人类太过于迷信书中记载的东西,又太容易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忽视了人类的本能,从而引发诸多的灾难。” 江秋问道:“有问题吗?” 亚当摇身一变,从即将参军的战士变成西装领带的老师,手拿教鞭,严肃的咳嗽一声,“一些小故事,我随口一说,你随便听一听。” “你有没有思考过,华韶国的人很崇拜龙。” “古代的皇帝自称真龙天子,图腾上瑞兽是龙,典籍中也有叶公好龙的故事,十二生肖中也有龙,但是似乎没有人看到过龙这个种族。” “人们只能凭借想像,画出他的样貌,认为他可以腾云驾雾,是远古的神兽。” “可是三十年前降临的兽中,有一个种族,叫做龙兽。” “根据传言,龙兽体型如山,声音如牛,双翼齐开可遮挡日月,垂下双翼可笼罩山峰,张口一吐,炽烈的岩浆便可摧毁一整座城市。” “按照这个说法,除非人类使用毁灭级别的武器,比如核弹,否则很难战胜他呗?”江秋脑补了一下龙兽的体型,轻声道:“龙啊......真是一个听起来让人着迷,又让人疯狂的生物。” 柳妖慢慢品味着茶,亚当却像个传教的神父,神色肃穆,“用生物来形容龙兽,不太合适,只有一个词汇可以形容,那就是神。” “人类科技迅猛发展,可是始终无法凭空创造某种东西。” 亚当抬起手,虚幻的影像从掌中浮现,随着话语不停地变化,“从石器时代,人类利用了火。青铜时代,人类利用了青铜,到后来的铁器时代,蒸汽时代,电子时代,人类汇集了一代又一代的智慧,发现并利用了自然界的东西,发展文明。” 亚当在‘发现’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可是龙兽,这种生物却可以创造自然界没有的东西。” “你能想象吗,如果有一天,有个人告诉你,地球是假的,是被某种生物凭空创造出来的,你会是何种反应?” 江秋敬畏且迷茫,“不敢想象。” 幽寂的书房中,除了书香味之外,一种不安的情绪正在扩散,哪怕强如柳妖,想起龙兽的体型,二十年前那道伟岸的身影,也忍不住颤栗。 唯独亚当,像个没事人一样,声情并茂的讲述故事。 亚当指着华韶国北部的西伯利亚冻土带,“这里虽然是无人区,不过在冻土带的边缘有一座小镇,叫做莫桑尼,约莫六七十万人口,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小镇的人好好地,没人死亡。” “只不过城镇的中心出现了一个爪印,根据执行部传回来的数据分析,爪印的直径约35米。” “想象一下,光是一个爪子就超过了35米,那么它的体型,应该超过了700米,甚至更大,大得多......” 江秋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肺内的空气被排空一样,声音极低,“是龙兽吗?” 江秋看向柳妖,“是因为我的术式暴露出去,第一次在那些大人物面前展开,所以兽坐不住了吗?我家人的失踪,真的和龙兽有关?能否允许我参与调查?” “那群兽不想看见我顺利成长,我也想找到我的家人!” 柳妖摇摇头,“告诉你这件事,是让你小心一点,那个城镇已经被华韶国军方接手了,天阳市属于外人,插不上手,但是根据执行部传回来的数据,那条龙很可能去往了贝加尔湖。” 执行部是董事会成立的,招募术师和高等级的能力者,派往世界各地执行一些秘密任务。 比如屠杀兽。 亚当这个讲故事的老师很称职,故作神色凄凉,捂着心口痛心道:“可是我们人类太弱了啊,一无所知,还无法确定,这是那个龙兽董事,还是它的种属,亚龙兽。” “七位兽董事,每一位都代表着一个不同的力量,不同的种属,我们现在能知道的,不过三个。” “龙兽、虫兽、善恶兽,除此之外,人类对兽一无所知。” “他们的实力如何,光从体型就能知道了。每一位兽都代表着一种力量的极致体现,而这种极致的背后,就是创造未知。” “而你们术师和那些超能力者,与远古人类一样,只是发现并利用,这两者的本质是不同的。” 柳妖插话道:“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董事会成立了执行部,哪怕兽与人类签订了契约,互不侵犯,可我觉得这种危险的生物,不应该存在地球之中。” “地球,是属于我们人类的,不是兽的。” “他们不想回去,我们也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那就只能把他们杀干净了。” 一人一AI互相搭话,讲故事般述说着兽的恐怖,江秋作为一名退学的学生,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岁数,最大的梦想就是找到父母后,与陆青言结婚生子。 可为什么这两个把人与兽之间的矛盾,上升到种族上来了? 江秋曾经幻想过,兽这种东西会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有一天消失掉。 也曾想过,人类迟早和兽会发生一场战争,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但从始至终,江秋都不想倾向于任何一方。 二十年前,那位影术师和七位兽董事大战过后,兽董事消失不见,柳妖是人类的董事之一,就已经开始布局并猎杀兽董事了吗? 江秋忽然想起狩猎酒馆内,发布任务的那个人,曾经公开悬赏兽的人头。 柳妖站起身,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神色寂寥,拍了拍江秋的肩膀,“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第一批术师,其实和兽都有着死仇。所以老一辈的事情,让我们老一辈来解决吧。” “贝加尔湖那里,你一个四级术师实力不够,参与不上。执行部七位一级术师,八位一级能力者,数百位不同等级的超能者都会参与其中,一旦确定龙兽的位置,就会对他展开袭杀。” “至于你家人的事情,我不能保证一定能问出来,对我而言,优先杀死龙兽是最重要的。” 柳妖始终忘不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好好照顾我的闺女,我要去一趟贝加尔湖。这段时间,你们可能会遇到兽的攻击,记得不要客气,我会让亚当适当给你一些特权,保证你施展术式时,不会被执法机器人打扰,甚至它们会帮助你。” 说到这,柳妖笑道:“你父母研发的PNF装置真的帮了人类大忙,我一定会帮助你找回你的家人。” ...... ...... 幸福是什么呢? 柳叶这个小萝莉想的很简单。 母亲还在世时,在一个凉爽的夏日午后,躺在她的腿间,吃着甜甜的哈密瓜,让母亲帮忙掏耳朵,然后在母亲怀里撒个娇,美美的睡一觉。 母亲去世后,找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一定是个大帅哥才行,而且要很厉害,能够把自己打服。 带着这种目的,柳叶这个小丫头不愿意把精力浪费在学习上,而是混迹于各大酒会,夜店,歌厅等场所。 她觉得这样子很酷,很帅气。 见到江秋那个黑小子和老爸一起离去,柳叶咳嗽一声,踢掉高跟鞋,换了一双运动鞋,装摸做样道:“老师?我下午和朋友约好了,要出去吃饭,可以吗?” 随即小丫头侧耳倾听,“什么?你说什么?” “哦,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柳叶满意的点点头,感觉自己愈发机智。 离开了图书馆,柳叶熟练地开上旅行者一号,输入独属于自己的语音指令后,稍微给出自己的意念指令,旅行者一号轰的一声冲上云霄。 至于交规,又或者是规定的空行道,柳叶都没打算遵守。 附近的无人机和巡逻的机械警卫,扫视到车辆信息和所属人后,默契的离开,将车辆信息传送到亚当的数据库中。 十分钟后,柳叶停车,来到一处酒吧。 虽然说酒吧都是夜晚开门,可总会有些人有特权。 酒吧内部装饰的很漂亮,采用的是复古式的木质地板,两侧墙壁都做了旧,颇像叶影国的古堡,柱子上的小吊灯散发淡黄色的光芒,略显扉糜。 柜台内部有两名帅气的调酒师,看起来都是三十出头,调酒手法很熟练,他们见到来了一位小萝莉,也没有拒绝客人,反而漏出灿烂的笑容。 一位耳边垂着金色蛇饵的男子早早地等在这里,满身酒气但是眼睛明亮。 他的身边已经有三名女子为其倒酒,面对这些女子任君采撷的架势,陈仁反而像是正人君子,只会牵牵小手,摸一摸腰肢,对于饱满的胸脯反而没什么欲望。 当女子主动凑上来时,陈仁倒也不会抗拒,调侃道:“柳小姐,大美女,超级女英雄,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柳叶呵了一声,大大咧咧坐在陈仁对面,脱掉了鞋,漏出洁白的脚丫,放在桌子上。 “我老爸给我请了家教老师,我嫌烦,瞧不上他,逃出来了。” 陈仁盯着那双美脚,啧啧称赞。 也许很多男人看女人的第一眼,都是从胸开始,然后是脸蛋,都不错后往下看腿,最后看臀。 可那些人并不清楚。 美人看骨,更看脚。 这对白玉小脚若是能够天天把玩,只是略微想一些扉糜的事情,陈仁就忍不住调整一下坐姿。 若不是这丫头的父亲和自己父亲一样,都是天阳市的董事,陈仁肯定把这丫头吃掉了。 对他而言,年龄不是问题。 柳叶骂道:“看什么看,跟没见过女人似的,那几个什么时候来?” 一个小萝莉对你口出脏话,想必没人会真的生气。 陈仁拿起电话,“等我打个电话,让那三个家伙早点来,提前一点也无事的,反正只是一场小聚会,玩得开心就行。” 这话说到小丫头心坎里了。 这才对嘛,玩得开心就行,苦兮兮的学习干嘛,上不了大学又如何,自己家里很有钱,又饿不死。 也许叫做江秋的那个黑小子,真的会觉得学生都喜欢学习。 陈仁打了个响指,那两名调酒师端着调好的鸡尾酒走来,其中一位帅气一点,脱掉了上衣,漏出身上的肌肉,眼里带着笑,同样被那双美脚吸引。 “柳小姐,您的酒。” 柳叶道了一声谢,装作流口水的样子,抹了一把嘴,“哎哟,还挺帅。” 陈仁打趣道:“这有两个帅哥呢,看上哪个了,今晚带回去,想怎么看怎么看,若是看不够,我也勉强算是一个帅哥。” 陈仁轻轻敲击耳边悬挂的金色蛇饵,听着叮叮的响声。 “不要。” “哦?两个都看不上?”陈仁半真半假道:“那我呢?怎么样都算一个帅哥了吧?” “旭升学府大学部里,追我的女孩真的可以排好几条街呢。” 柳叶摇摇头,用还算完整的右手抿了一口鸡尾酒。 看着打着石膏的左手,柳叶嘿嘿一笑,没给出答案,陈仁也只是发散思绪,无端的猜想。 两人很早就认识了,小时候还一起玩过,这丫头真的是从小可爱到大,现在都高二了,还和小萝莉一样,不管是身材还是心态,都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算是青梅竹马。 陈仁叹口气,“咱俩算是朋友吧?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不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柳叶温柔笑道。 “连我也不告诉?”陈仁故作威胁的拿起手机,“我可给叔叔打电话了哦!” “不告诉!”柳叶说的很认真。 陈仁一脸的无奈,柳叶哈哈大笑。 一旁的调酒师似乎还有些想法,端酒过来后一直站在一旁,同时为了展示自己的腹肌,一直悄悄用力气,就是为了让肌肉线条更匀称。 陈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挥挥手,顿时有两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将那位心怀不轨的调酒师拖走。 若是普通的富人圈子,有些富婆或者上了岁数的老头子会有些独特的品味,那么你们凑上来没问题,看对了眼开房玩去,看不上眼就算了。 可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圈子? 一个掌握了天阳市的军事,一个掌握了数万超能力学子,不会真的觉得他们的品味差吧? 哪怕是华韶国京都那些官二代,富二代,想来这里都要看他们脸色。 当然了,反过来亦是如此,一个地方一个地头蛇,而且都是当地最大的地头蛇。 再说了,你们华韶国的官二代开过悬浮汽车吗?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都看不上地面上四个轮子的车了。 陈仁叹口气,“真的只是将我当成哥哥吗?” 柳叶点点头,“你若是单身处男,我肯定会考虑你的,不管从家世而言,还是熟悉程度,你都是我的第一选择。可谁让你初中就谈了女朋友,而且还是一个接着一个,所以就算你再好,我们也只能当朋友了。” 陈仁想了想,“我认识一个学法律的人,他很......美。” “哈哈哈,你不会看上男人了吧?” 陈仁笑道:“怎么可能,哪天我介绍给你认识,一个男人真的可以用美来形容,你的蓉蓉姐曾经追求过他,但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柳叶好奇心上来了。 旭升学府那帮学生闲的没事,排了一个骄阳美人榜,柳叶排在第六位,她的那位蓉蓉姐排在第三位。 之后还有什么骄阳十子,骄阳秘闻等东西。 按照他们的理解,旭升学府,旭升二字,不就代表着太阳升起吗,那他们就是初升的骄阳。 陈仁笑道:“蓉蓉在教学楼前,被那个美的不像话的男子,当众扇了一巴掌。” 柳叶倒吸一口冷气,陈仁说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蓉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追求的更猛烈了。” 陈仁神色古怪,“若非我知道她是个女强人类型,都怀疑她有什么癖好了。” 陈仁看了眼时间,“他们三个快来了。” 话音刚落,酒吧门口又走进来几个人。 但不是三个,而是四个。 第十三章师父是谁 自尊是什么东西呢? 对于江秋而言,无非就是悬挂在高楼外面,大厦里办公的白领员工不需要任何言语,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他记很久。 又比如现在。 一间酒吧而已,天阳市最不缺的就是酒吧。 他沿着乌鸦传回来的视角,找到了柳叶,却被两个人拦在了门口,而随行的三位青年人招招手,他才得以进来。 远远看去,有点像富家子弟身边的跟班,还是提行李的那种,没有资格落座吃饭饮酒。 体形娇小、脚踩桌子的柳叶愣了片刻,“江......老师,你怎么找到我的?你应该用不了亚当啊。” “笨办法,一间一间找过去的。” 江秋没有说实话,也没去刻意的攀关系,只是看了附近几人一眼,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手里抱着一大堆书和空白的草稿纸,要了一杯滋味很淡的黄酒,对着书本刷刷的写着公式。 他其实不擅长社交。 酒吧本是热情如火的少男少女们发泄心中难以熄灭的火焰的地方,舒缓的音乐,优雅的调酒师,辛辣的酒水,略带扉糜的灯光,无数故事在这里上演。 可是有人在这里写数学公式,倒是少见。 就像在老虎园里,你看见一条狗追着老虎咬,很是稀奇。 李蓉蓉扭着纤细腰肢走到柜台,赶走了调酒师,亲自动手,就连不合群的江秋都有份。 江秋瞄了几眼,听荀苛说过这个女人。 不得不说,这位李蓉蓉一副好生养的身材,用最俗的话来说,屁股大胸脯大,生了孩子肯定长的健康,倒是有点近视,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可不仅没有拉低她的评分,反而是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陈仁这位富家公子哥眼光很高,身边换了许多的女人,给了一个恰当的评价,媚而不妖。 李蓉蓉调酒的同时,不停地扫视江秋,这个被她喜欢的男人尊称为江哥的人。 她揉了揉被扇过的左脸,眼里透漏着痴迷,心想,“这么好看的男子,我一定要得到你。” 柳叶气笑着穿上鞋,学着蓉蓉姐的样子,扭着本就不大的屁股不客气的坐在江秋的桌子上,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说道: “我的好老师,这样吧,我老爸给你出了多少钱?我出双倍,你回家呆着去吧,以后也别来了。不瞒你说,让我沉下心来看书,比让我喝醉都难。” 柳叶这小丫头真的从包里拿出一沓子钱,学着电影里帅气的动作,扔在江秋眼前,辱人至极。 “不就是钱吗,你缺钱,巧了,我不缺钱。想要多少直接和我说,而且,你爸妈没有教过你吗?” “女孩子的拒绝都是含蓄的,可当一个女孩子很认真的说出来,那么她是真的生气了。”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番辱人的言语,已经愤然离开。 不过江秋厚着脸皮待在这里,正如女友陆青言评价的一样,他是个死倔死倔的孩子。 江秋觉得,既然和柳妖谈好了价钱,那就要遵守下去。 至于保护无知少女,防止她误入歧途这种正人君子的想法,江秋觉得自己没有这个义务,他也没有这种责任。若是柳叶喝多了,他就将她送回去,可若是这小丫头想要和谁开房,江秋不会过问。 江秋摇摇头,“你的私生活我不管,我只负责给你教书。” 连带着保护你的安危,毕竟柳妖那个老家伙加钱了。 “我不读书。”柳叶说的很认真。 江秋忽然笑了,“你老爸说过,我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来让你听话一点。” “怎么,你还想动手?” “我很怜香惜玉的,几乎从来不打女人。” 柳叶气笑了,“打我?旭升学府是个什么样的学校你不会不清楚吧?里面的超能力者比普通人都多,全球隐藏在背地里的家族不算多,可他们仍是沉不住气,派遣家族之中的优秀年轻人来学府学习,希冀着拥有超能力,最后要受制于学府。而我是什么人?我可是......” 江秋打断了这位大小姐的废话,“不过是一群孩子罢了。” “按照课程安排,今天我会教你基础的二元一次方程,还有地理地形图,历史时间轴,物理三大定律公式......” 坐在远处的陈仁笑的很含蓄,金色蛇饵像是活过来一样,红宝石的眼眶中,闪过一丝亮光。 听着柳叶的骂声,陈仁摇摇头,“骄傲地小凤凰也有真正生气的一天?” 一旁有个光头,模样算不上清秀,左眼有些问题,开玩笑道:“这小子什么来头,架子这么大?” 陈仁把玩着酒杯,“调查过了,往上三代都是农民,唯独他父母有点本事,当了研究人员。天阳市不大,但是向他这般经历的人,比比皆是,倒是有点小聪明,曾经是旭升学府的状元生。” 光头男子笑呵呵的看着远处两人的争吵,“穷小子穷命,自认为有了超能力,自命不凡,眼高手低,拉不下架子去攀关系,这种人见得多了。” 陈仁笑道:“也是个自命清高的贱骨头。” 陈仁想起江秋的女朋友,心里痒的像猫挠似的。 论胸脯,论模样,论身份地位,比陆青言好的有一大把,可是这样的女子今天陪完自己,明天还会出现在其他人的床上。 要说嫉妒,非要跟他过不去,那没必要。 跌份。 陈仁只是不甘心,江秋这个穷小子这么好命,哪怕有一点比自己强,也不行! 江秋耳力好,听到两人对自己的评价,叹息一声。 几人在酒吧稍微放纵了下,喝的醉醺醺的,五人加一个外人江秋,六人离开了这里。 很久之前,江秋就觉得富人不过那么一回事,无非就是钱多一点,房子大一点,身边的女人换来换去,父母有点小钱和小权,开着三四十万的车子,花点钞票去改装车。白天睡觉,晚上当个夜猫子,去夜店酒吧,身上脖子上都是明晃晃的金项链。 可当几人来到车库开车时,江秋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旅行者一号是一台意动车,通过意念就能驾驶,售价在七亿左右,而且必须搭配数据终端才能使用。 数据终端的获得办法很简单。 找到柳妖或者陈光生,或者天阳市董事的任何一人,让他给自己发一个就行了。 而车库内,十几台不同型号的旅行者一号整齐摆放在里面,有两个执法机器人守在这里,充当起保安的工作,而传统的四个轮子的汽车,在这帮富家子弟眼里就是一堆破铜烂铁,甚至连收藏的价值都没有。 法拉利?兰博基尼? 它们可以飞吗? 江秋没说什么豪言壮语,从不说自己将来一定要让这帮富家子弟后悔,毕竟现实之中,自己一身衣服不过三百来块钱,想要开上这种价值七个亿的豪车,还要搭配数据终端,也许给自己一拳头,打晕过去做个梦,才会实现吧。 陈仁带路走在空行道上。 他的车身颜色很是骚气的粉色,后面跟着四辆车,身旁有无人机一直伴飞。 这样的车队即使在遍地富二代、超能力者的天阳市,也是极为拉风的,估计一路上没少招人菲薄,揣测开车的是哪些大人物,是不是三大国的使团又来访问了。 柳叶见坐在车后座的江秋有点好奇,念着为数不多甚至可以称之为不存在的师生情,解释道:“最前面耳边有金色蛇饵的家伙叫陈仁,陈光生的独子,而陈光生又是旭升学府的董事。” “旭升学府每年毕业近万名学子,就业于天阳市各个地方,分散在不同的企业之中,基本上都是中高层精英,这些学生都会念着陈光生的好。” “天阳市就像一张巨大的棋盘,陈光生是下棋人之一,悠悠学子是他的棋子,哪怕有棋子不听话,跳出棋盘也无妨。只要棋子数量足够的多,能够铺满棋盘,就不谈什么屠大龙,谁输谁赢这种话了。” “只不过陈仁是个花花公子,泡过的妞无数,名声不太好,有点担不起大梁,据说陈光生开始物色新的接班人了。” 柳叶拍了拍自己的车,“蓉蓉姐家里就是做这个的,很有钱,据我爸说他们物美集团手底下不干净,但是手段狠辣,养了一批食尸部队,导致没有知情人敢说出来具体做的哪些业务。但是蓉蓉姐家里很会做人,无非就是砸钱,支持我爸的军事研究,陈光生的科研实验室,所以物美集团这些年越做越大。” “那个秃头男很有本事,地道的北方人,黑白两道通吃,对我们这批朋友还算不错,对一般人特别狠毒,是个阴险小人。交朋友可以,交心不行。” “你情商倒是比智商高多了。”江秋笑道,印象中柳叶就是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只凭喜好做事,倒是这些人情世故很了然于心,估计是跟他那个老狐狸老爸学来的。 柳叶翻了个白眼,“最后那个我就不和你说了,反正你也不认识,等会我们要去唱K,要去滑雪,还要去泡温泉,今天没时间和你学习,你家在哪,我把你送回去。” 柳叶说道:“正如你所想的,本姑娘就是嫌弃你,我们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起的。” 江秋摇摇头,像是个刻板的教书先生,“不行,一步慢步步慢,学习不能落下。” 柳叶算是彻底服气。 她没见过这么倔的人,倔脾气上来,三头牛都拉不回来。 到了地方,放眼望去,又是一片豪华别墅区。 虽然比不上洪柳小区那么名贵,但是每一栋的价格也上到了八位数。 别墅大院内停满了好车,旅行者系列共研发了三个品牌,三十多种不同的型号,江秋大致数了下,数量正好对的上。 说不羡慕那是假话,一辆车七亿,那这院子里的车加起来所花费的钱,能把自己彻底压死,哪怕是给自己建造一个纯金的陵墓都够用了。 几人来到别墅地下室,这里经过改造,演变成一个巨大的歌舞厅。 江秋仍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默默地为柳叶规划将要学习的知识,什么时间应该掌握什么,学习的小技巧。 对他而言,这比学习还累。 如何学习? 看一遍书,记在脑子里,做一套题,对一下答案,结果满分,这就是江秋的学习流程。 至于如何教柳叶,到需要他下一番苦功夫研究。 五个富家子弟玩得很疯,叶影国产的香槟一箱又一箱的搬进来,吐了喝,喝了吐,就像喝啤酒一样,从不在乎价格。 江秋对此始终不闻不问。 酒过三巡,柳叶这丫头算是彻底的醉了,脱掉了外套,赤着双脚把着麦,也不知唱的什么,实在是有点太吵了,只不过这丫头刚开个头,就捂着嘴跑到卫生间。 江秋摇摇头,跟着离开。 从始至终江秋都没有和这群富家子弟说话。 李蓉蓉也没少喝,但是她属于那种喝酒越多,头脑越清醒的类型,目光闪了闪,笑道:“我去看看,省的那小丫头被那黑小子占了便宜。” 柳叶将胃中的酒水吐干净后,感觉玉体酥软,脚步虚浮,便离开地下室,赤着脚踩在鹅卵石铺设的小路上,一直走到别墅区内部的喷泉处,坐在水边洗把脸,才稍微恢复点神志。 一直跟在她后方的江秋死死地盯着那口喷泉,轻轻地跺下脚,随后递过去几张纸,“这么喜欢喝酒?” 柳叶眼神迷离,斜视过去,“哟,害怕我出事?我那么骂你,你都不生气?” “毕竟你只是一个孩子。”江秋笑道。 “无事献殷勤。”柳叶轻声道,将洁白的脚丫放在泉水里,冰凉的水温让她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又干呕起来。 江秋面对这种无端的猜测,不承认不否认。 别墅小区人不多,可也能看见一些上了岁数的阿姨遛着小狗,一路上聚集在两人身上的视线并不少,尤其是江秋身上,关注的人最多。 拐角处,一名醉醺醺的壮汉踉跄出现,见到柳叶似乎又醉了三分,一头扑了过去。 柳叶到底是旭升学府的一员,是一位超能力者,面对试图染指自己的醉汉,手一抬,刚要发动能力,江秋一手按住柳叶的小脸,将她推到在地上,随后单手抓住那名醉汉的肩膀,也不见他如何用力,那名醉汉便倒飞出去。 柳叶屁股吃疼,但也知晓轻重,嘀咕一句“臭爪子,”随后一个鲤鱼打挺,想要帅气的起身,可在酒精的刺激下,身体发软无力,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江秋又好气又好笑,双手结印,召唤出通体雪白的狼犬。 “小黑。” 狼犬嚎叫一声。 柳叶眼睛发亮,看到凭空召唤出来的巨大狼犬,一把扑了过去,“好看,好软和,抱起来好舒服。” 完全没有一位高中生应有的成熟感。 江秋打量四周。 天空灰蒙蒙的,笼罩四方,是一个阵法,百米范围。 江秋曾经研习过,好像叫做‘闲人退散’,效果一般,无非就是让路过的人下意识的忽略此处。 来到喷泉旁边,江秋从一旁花丛掰断一根树枝,放在里面转了几圈,然后闲庭信步般走到阵法边缘,一抹黑影爬上指尖,触碰阵法,两者相接处的地方,发出冰雪消融的滋滋声。 柳叶拖着狼犬......准确一点来说,狼犬拖着柳叶来到江秋身侧,柳叶这小丫头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灰蒙蒙的东西是什么?你们术师口中的阵法?” 江秋轻声道:“嗯,但不确定是哪个兽。” “兽!” “这个阵法很简易,在我们来到地下室之后布置的,但它的外面套了一层......我也吃不准是什么阵法,难以通过暴力手段破除,只能通过逆转阵法核心,才有一丝机会。” 柳叶仰头问道:“是来对付我的吗?” 江秋说道:“与你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如此喝酒不好,会很伤身体的,还有就是尽量不要抽烟,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不爱惜自己,如果不是你的身份在这里,你的那群朋友不敢对你动手动脚,你早就失了身,说不准......” 江秋没有婆婆妈妈说下去,他又不是这丫头的长辈,而且这也不是故意恐吓的话。 只不过,自己家人失踪后,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些啰嗦的话,江秋对这个同样没了母亲的人,多少有点共情。 柳叶咧嘴一笑,“你这家伙真烦人,长得又不好看,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跟交代遗言一样,我怀疑你的心里年纪肯定超过了六十岁!” 江秋‘呵’了一声,“我有女朋友,胸比你的大多了,手感更棒。” 柳叶刚生出的那点好感荡然无存,“滚蛋,那么大都是累赘!” 柳叶抬起头,问道:“这灰蒙蒙的地方是不是变小了?” 江秋笑道:“算是逼迫我们做出选择,阵眼在那座喷泉之中,容易看到却不易破坏,而外面的阵法也在不断地收缩,若是肉体触碰到......” 江秋想了想,给出一个合适的修饰词,“干草遇到了烈火,转瞬即逝之间,我们的身体就会消融。” 也不管小丫头是否会害怕,江秋像是散步一样,在阵法内走来走去,脚底时不时的闪过一抹光亮。 他很疑惑,这个兽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身边这个小丫头片子。 柳妖要去对付龙兽,前脚刚走,就有兽坐不住,布置阵法袭杀过来,难免会让人产生联想。 但自己的影术式也是兽最头疼的地方,也有可能是被自己吸引过来的。 退学两年间,江秋一直很小心,从不轻易的展示自身的术式,有的时候会离开天阳市,远游一趟。最远的一次曾经去到南半球的澳洲,跟着一个旅游团穿越了沙漠,只为了杀一个人。 那个人临死都没想到,杀自己的会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学生,他推测数个月,琢磨谁最可能是一名术师,但仍然猜错了对象。 足可见江秋耐心之好。 柳叶尝试给老爸打电话,奈何没有信号,她不死心的喊了几遍亚当的名字,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能够听到,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形状,硬生生从外部挤了进来。 饶是江秋跟着师父,见过许多的大风大浪,很难生出惊讶情绪的人,都有些惊讶,在心底将亚当的威胁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亚当捋顺有些杂乱的金发,环顾四周,笑道:“执法机器人还有七分钟到场,有三名二级能力者也会前来,你们只需要撑过七分钟就行了。” “我推测,这位兽差不多是三级术师的水准。” 亚当看向江秋,“能做到吗?” 江秋面无表情,“兽的尸体交给我。” 亚当笑道:“没问题。” “西北方向,地下三米,柳树根。” 话音刚落,江秋便高高跃起,以一种问剑与天地的架势,直直的插在地面上,将大地击碎,漆黑色的影子顺着大地的裂缝涌入,摸索片刻抓住了某样东西,江秋向后跃去,像是稚子拔河,一次向后挪动一小步,但每次都很坚定。 柳叶这个小萝莉清晰地看到江秋胳膊上鼓出来的肌肉,有些诧异,没看出来这个黑小子身材还挺有料的,随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累赘。” ...... ...... 航天飞行器中,尤有一名亚当悬空而立,实时将江秋那边的情况传送回来,以影像的方式播放。 亚当笑问道:“柳董事,紧不紧张?” 柳妖没搭理他,而是望向身旁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子,曾经是一位大学教授,天阳市建立后来到天阳市教书育人,现在担任执行部的部长。 “钱教授,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钱教授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执行部需要现在就能打的人,而不是未来能打的人。这小子是个影术师,继承了二十年前那个人,很不错,可是他的性子太懒散了,等他成长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航天飞行器很大,而且有着战斗机编队跟随,只不过亚当是偷摸跟来的。 亚当凭借自己的能力,从隔绝的网络侵入到华韶国的网络,再删除自己的记录,将华韶国研制的长城一号智能AI换成自己的数据,这一切实在是太简单了。 亚当对这个言论没有评价,而是帮着执行部几十名工作人员调整设备,控制潜水机器人,预设行动轨迹。 他们这批人准备去往贝加尔湖,深入其中,灭杀龙兽。 在众人的中间,有一个青铜色的棺材,表面刻有牡丹花纹,两侧有小人在跪拜,整体看去像是一场祭祀仪式,时不时能够听到棺材内部传来敲打声。 所有人都对其视而不见,忙着调试设备。 柳妖轻抚棺身,敲打声戛然而止。 他感慨道:“三十年前,就有人呼吁过,一定要灭杀所有的兽,结果绝大部分的人被超能力迷惑了双眼,答应了兽的条件,签订了契约。” “现在倒好,我们彻底失去了探查兽踪迹的能力,甚至不清楚有多少兽徘徊在天阳市外。” 柳妖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二十年前,那群兽突然发疯,大肆屠杀普通人,那位影术师出头了,七位兽董事也露面,大战一场,结果黄河改道,平原崩塌,真是山河破碎啊。” 钱教授同样叹息道:“这是我们老一代人犯的错,是我们太沉迷于超能力了。现如今,三个大国联合两个同盟国,已经一致决定,秘密成立执行部,绞杀存在世上的兽。” 柳妖疑惑道:“这次有点奇怪,仿佛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来了枕头,若那个爪印真的是龙兽,谁谋划的这一切?总不能那位龙兽故意暴露行踪吧?” 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影术师,不值得龙兽亲自露面。 甚至,柳妖觉得自己单独面对龙兽,胜负也只能在二八开。 钱教授终究上了岁数,说会话都要打个小盹,听到柳妖询问,钱教授说道:“不知道,三十年了,我们对兽这种生物,一无所知。” “似乎科技发展的越快,越高,应用的越广,兽就愈发神秘。” 钱教授回首望去,从高空凝望天阳市,可以发现天阳市的上空,漫天星光里,那条银河非常的模糊,很不真实。 这种场景只有在市外才看得到。 “除非有一天,像一位预言家所说的,我们都够撬开那座代表罪恶的大门,坐上权力王座,才能知晓一切吧。” 柳妖缅怀的看着亚当手中的屏幕,自家闺女憨傻的样子,眉宇之间仍然可以看到自己的妻子痕迹, 突然之间,柳妖想起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眉头紧锁。 江秋这小子的师父是谁? 术师修行,若没有领进门的师父,肯定会走岔路。 好比一条分叉路,看似人人可走,实则很多岔路口都是死路。 第一次见面,柳妖就察觉到江秋不仅修行武术,肉体磨练的也很不俗,还会一些阵法,重要的是他对术式的运用,实在是太熟练了。 面对兽不慌不乱,面对围剿从容不迫,绝对有名师指点。 柳妖突然对江秋多了一些期待。 第十四章配合 从地下钻出来的那个兽有点出乎江秋的预料。 原本以为,兽都是有着尖牙利爪,嗜血如命,声若惊雷,再不济浑身肌肉,徒手碎大石这种。 谁曾想却是一朵花。 而且两者没有打生打死,在灰蒙蒙的阵法里,这朵巨大的花轻轻摇曳,淡紫色的花瓣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将附近的空气一同渲染成紫色。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朵花的‘眼’里,江秋和它一样,散发着一道特殊的光芒。 江秋见这朵花没有伤人的意思,也不急动手,扭头看向始终笑眯眯的亚当,不客气的问道: “我一直很奇怪,这座别墅小区门口有两名执法机器人,大街上也能随处见到,为什么还需要我拖过十分钟,它们才会到来?” 面对指责,亚当没说话,左手打着石膏的小萝莉搂着狼犬,也不管狼犬嫌弃她身上的酒臭味,替亚当作答, “你这人脑子真轴,亚当只是一个AI机器人,就连情感都是被人赋予的,就是一个......” 柳叶想了半天,也没能从脑瓜里找出合适的词,叹口气,学着她老爸的口吻,“就是个按照既定流程执行任务的AI。” “董事会怎么制定的规矩,他就怎么执行呗,是不是傻?真烦人。” 江秋没说话。 亚当解释道:“这种执法机器人只有警告功能,并不具备作战的能力,涉及到对付兽的作战时,需要从‘冰门’之中抽调作战的机器人。” “‘冰门’与旭升学府齐名,与‘王座’一样。除了旭升学府之外,另外两处都是绝密地点。考虑到隐蔽性因素,执法机器人需要通过下水道运输,抵达事故地点,所以会有个时间差。” “这也是为什么,地下水道不会安装监控。” 柳叶对这些玩意最不上心,心里想着能否做笔交易,让江秋这个黑小子,把小黑卖给自己。这个白色狼犬太好看了。 至于这些小秘密...... 天阳市谁最大? 我爹。 地下城谁是话事人? 我爹。 所以真想知道隐晦的秘密,直接询问柳妖就行了,她才懒得像江秋一样,一点一点的试探。 她不喜欢读书,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倒是那朵花,真的很奇怪。 这座别墅小区说大不大,是一群富二代包养女孩子,带她们出来过夜的场所。若是在小区里看到有人牵着百兽之王的老虎,又或者稀有的白色狮子,哪怕是牵个人,柳叶都不会感到震惊。但不可能说,一只兽隐藏在地下,亚当看不到,无法提前给出预警。 柳叶明亮的眼睛斜视亚当,想从他那笑脸如常的面孔中找出点问题, 阵法内,三人聚在一起。 “亚当,这玩意怎么不会动?本姑娘原本以为是来刺杀我的,没成想它是来当活靶子的。” 柳妖不客气的斜视过去,用手比划一下,明显有些丧气,“一朵花长那么高,我怎么不长个呢。” “不知道。”亚当此刻很正经,笔直的站在一旁,身穿黑色礼服,像个称职的管家,“没人知道这群兽的想法,为什么设立了阵法,却不动手。” 亚当想了想,从数据库调出来一份资料,展示给两人看,“这是六年前的一场冲突,很值得推敲。” 画面中,一只体型庞大的兽,看起来像是亚龙兽,正在肆意破坏,到是没看见有人受伤,机械部队正对这个兽展开围剿。 可接下来的画面就很诡异了。 一个小女孩出现画面中,怀里抱着布娃娃,已经发狂的兽不管不顾,就要打杀这名小女孩。 只见兽高高的举起右爪,爪尖还有黑褐色的光芒,像是动用了某种固有术式,本该是鲜血四溅的场景,可是在亚龙兽触碰到小女孩的瞬间,硬生生停下了。 即使是一名成年人,摔倒的时候即使用手撑住地面,也会有一个前摔的势头,不可能忽视动能的因素。可是这名体型庞大,足足有十三吨重的兽,就诡异的悬停在半空,仿佛物理定律失了效。 很快,亚龙兽的眼睛黯淡下去,像是愤怒,像是绝望的嘶鸣之后,在众人眼前失去了生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收起掌中屏幕,亚当微笑道:“不知何种缘故,亚龙兽袭击人类时,只要出现了杀戮的意图,就会像画面中一样,死于未知。” “知晓这个秘密后,董事会做了很多的实验。于明月升起处,于江河入海口处,在最喧嚣的闹市,在破碎的平原上,都有试验场地。” “结果只有亚龙兽这个品种,才会受到‘不允许攻击人类’这个限制,而这个限制,又和三十年前,人类与兽签订的契约有关。” “善恶兽,虫兽,都有类似的限制,至于另外四种不知名的兽,是什么情况,没有资料可以佐证。” 江秋默默地将这些东西记在脑子里。 他通过后天的锻炼,将知识变成一座座不同的书山,按照类别进行分类摆放,需要时打开脑袋里面的书,知识点自然而然的会被回忆起来。 江秋问道:“这朵花是什么品种的兽?” 亚当摇摇头,“不能确定,既然它没有动作,拖下去便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阵法逐渐缩小,那朵花自从被江秋从地底拽出来后,一点动静也没有。 最后的两分钟,江秋看了眼时间,开始在脑海里制定计划。 PNF装置是我的父母研发出来的,成功后没多久他们就失踪了,连带着我的弟弟一起失踪,这其中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我是不信。 旭升学府的研发部别想了,肯定进不去。倒是柳妖的书房,上一次没敢仔细看,那么初定计划,去他的书房找一下线索吧。 问题的关键是,要想办法绕开亚当才行。 江秋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亚当,随口说道:“柳叶,现在是下午三点,四点左右回到图书馆,我给你找几本书,你先看着,明天早上七点半,我在图书馆自习室等你。” 柳叶这小丫头见江秋贼心不死,心中厌恶感增加的同时,也由衷地有了点佩服之意。 “明天我要去天阳市外,我上个月就报名了一家旅游团,要去往西伯利亚,然后去到欧洲那边,没时间学习。” “我好不容易申请到的机会呢,也不知道三大国的首脑怎么想的,进入天阳市不需要任何文件,离开天阳市则需要层层审批,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还需要向地方单位进行报备,烦死了。” 江秋也听过此事,只不过他有一点自己的小办法绕开繁琐的规矩。 而且他的师父也在天阳市外,虽然说一年只能见一次面,也无法用手机与那个家伙联系。 想起这事江秋就觉得好笑,哪个成年人光是学打电话,就学习了半年之久,才顺利的与自己进行第一次通话的。 江秋摇摇头,笑道:“我说的算。” 柳叶斜视过来。 江秋此时特别像一个没品位的中年大叔,也不会看女孩的脸色,“你可以尝试逃跑,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突然,亚当率先仰视天空,江秋只比他慢了一线,柳叶后知后觉扬起小脸。 天空上出现一名英气十足的女子,脚底喷射出两团火焰,冲着下方的江秋和善的笑笑,然后如同凡人登仙一般,一步一步渐次登高。 她的身旁,近百名执法机器人悬浮于空中,他们的造型就像是一面六角镜,不停地向四周发出避难的指令。 另外还有三四个人乘坐在飞行器上,并未下来,似乎期待女子的表现。 在那名女子急速下坠的同时,江秋大手一挥,一张椭圆形的黑色圆盾出现在柳叶头顶,宛如莲花盛开,层层叠加。 【白月花开】 做好防御的同时,江秋启动秘密布置的【樊笼阵】,猛然张开,将兽布置的那座不知名大阵撑到最大,与阵外女子相配合。 外面那名女子倒也疯狂,一脚下去暴力破阵,脚掌滋滋冒着淡蓝色火焰,伴随着大阵破碎,她的一小节腿骨也已经消失不见,只能看到裸露的电线。 改造人楚霄鹤冲着江秋竖起大拇指,看着远处的那只兽,笑得极为开心,“从地下城我就觉得你小子不错。” 楚霄鹤单脚站地,冲着天上大喊,“开火!” 百名执法机器人排成十排,中心的屏幕有红光汇集,不过一秒的功夫,百道光束从天而降,对这座喷泉附近的三十米范围的地区,进行无差别打击。 江秋大致估算了一下,每一位执法机器人所能造成的伤害,大约也就是五级术师的全力一击,大约能够将虎式坦克打成碎片。 这一刻,那朵花才有了反应,不知道什么部位发声,口吐人语,“定义判断,善者赏,恶者罚。” 在漫天的烟火之中,以紫色妖花为中心,时间陷入到定格之中,一只无形的手开始拨动转盘,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听见一位女性化的声音呢喃,“你们违背了契约,你们都有罪。” 空中盘旋的执法机器人像是电路受损,每隔一排便调转方向,冲着自己的队友,中心屏幕开始冒出红色光芒。 亚当笑呵呵道:“这就是为什么我比较烦术师,总会用超自然的力量,类似于‘命令’,对机械设备产生影响,可惜。” “我是亚当。” 亚当眼中浮现大量的数据流,采用虚拟人格控制的手段,将自己化身到每一位执法机器人的系统之中,强行夺回控制权,重启它们的系统。 楚霄鹤的左手突然炸裂,稍远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醉汉,此时真的死掉了,柳叶也不好受,像是食物中毒般,躺在地上抽搐,唯独江秋和亚当没受到任何影响。 远处的别墅阳台上。 陈仁这位富家公子哥斜靠着栏杆,穿着泳衣,他的身旁就是泛起涟漪的游泳池。 哪怕下方有一名兽,这位公子哥仍是端着红酒,细细品味,一旁的光头男饶有兴致的盯着楚霄鹤,舔了舔嘴唇。 江秋懒得搭理这俩公子哥,也不会好心的提醒他们避难,走到楚霄鹤身边,“伤势如何?” 楚霄鹤哈哈大笑,不以为意道:“机械手臂而已,坏了就换一副。” 一旁有两个执法机器人搬来了行李箱,里面有楚霄鹤需要的机械肢体,她换好之后,拍了拍江秋的肩膀,“一起上?” 江秋并不害怕,先是检查柳叶无大碍后,问道:“怎么个配合法?” 楚霄鹤起身,解开外套口子,漏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六块腹肌惹人注目,双手提起‘沙漠之鹰’,上千枚子弹挂在身上,一旁的架子上摆放着大量的武器。江秋伏身,从影子中摸出一把镰刀,白色刀刃璀璨而又凌冽。 楚霄鹤脚下火焰冒出,仿佛掷入湖水中的石子,惹起无数涟漪,她的身影沐浴着火焰,双手食指不停拨动,两秒内清空弹夹,重新装弹,一气呵成。 江秋先前一步,重重踏下,镰刀泛着幽光落下。 但两人攻击的目标,紫色妖花消失了。 第十五章迷雾增加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却像多年的战友,在紫色妖花消失的瞬间,背靠背站着,警惕四周。 “你的影术式,我很喜欢。” 在江秋皱眉前,楚霄鹤解释道:“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将兽杀死,制作成影兽,这本身就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我若是你......” 即使背对着楚霄鹤,江秋也能感受到这名女子的激动,“我若是你,就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的折磨它们,打断它们的腿,等到它们修复好,再打断......玩腻之后控制影兽自杀。临终前,那群兽带着忠诚而又痛苦的眼神死去,多么的迷人。” 江秋回头,看到楚霄鹤迷离且泛着潮红的眼睛,打了个哆嗦。 这位姐姐是个变态。 不过,她的六块腹肌看起来太帅了。 一旁守护小萝莉的白色狼犬闻言,也缩了缩脖子,眼里透露着嫌弃。 趁着空挡,江秋问了一个问题,“亚当能够控制你的身体吗?” 楚霄鹤哑然失笑,可随即笑容消失,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与数据终端不同,我是凭借植根于心脏位置的一个小玩意控制躯体,原理和数据终端差不多,能够让意念转化为现实中的行动力,所以......” “不知道哎,管他呢,只要能够让我杀兽,被控制又如何?” “我是实战派,不是理论派,那种专属名词我记不住。” 江秋有所恍然。 想来机械技术之间有互通的关系,陈光生和柳妖确实不合,路上见了面互相指责一下,冷嘲热讽几句都是正常的,可不代表人家会为了私人恩怨,阻碍科技的发展。 两个人私下里应该做成了科技的某些交易。 就比如现在,柳妖带着执行部去往贝加尔湖畔,打算追查龙兽一事,涉及天阳市内的军事以及安全,陈光生挑起了大梁。 紫色妖花并没有消失,而是在场的人肉眼无法看见。 她变成一位妙龄女子,拥有人类的躯体,虽然她的身上宛如碎瓷一般,全是裂痕,可依稀能看出她是位极美的女子。 行走在一座虚幻的宫殿内,两侧有十四根青铜柱,上面没有刻录任何文字,也没有花纹,光秃秃的一片。 沿着杂草丛生的官道走入宫殿,那位至高最远的王座上,有一道身影,被锁链死死地锁在王座上。 紫色妖花眼神迷离,笑道:“真残忍啊,契约的力量太强大了,您还在沉睡吗?我也快撑不住,该回到故乡了。” “死亡可怕吗?” “可怕。” “可是,孤独好像更可怕,生不如死。” “契约......自由......生存......” 王座上,那位身影依然在沉睡,四周的青铜柱上,一缕缕黑褐色烟雾爬了上去。 下一刻。 海潮般的声音中,破空声传来。 “它......她出手了。”江秋是一名术师,在气的加持下,视觉听觉远超常人。 江秋向前一步,以一个极致的速度在面前划出一个圆。黑暗中两柄刀交击,飞溅的火花中,江秋看到紫色妖花变成的女子神色凄凉,尖尖的下巴在面前一闪而逝,好看的眼影宛如彩霞。 江秋完成了第一步,楚霄鹤紧接着跟上了第二步,炙热的火蛇喷涌而出,追寻着紫色妖花的步伐。 妖花一触即退。 江秋深吸一口气,随即屏住呼吸,全神聆听。 现在已经得知,这是一位善恶兽,不是董事级别,是一位三级术师。 如果说,一位五级术师的全力一击可以将虎式坦克撕成碎片,那三级术师的上限,江秋不好去确定,毕竟没打过,但是下限心里有数,估计这座别墅小区会从地图上抹掉。 至于为何他们彼此之间会互相杀伐,江秋都懒得问这个问题。 就好比人为什么要去吃饭,喝水,睡觉一样。 当你遇到一个生物,他能变成人类的模样与你生活在一起,甚至与你结婚生子。但是有一天,他现出原形,告诉你他其实是一个兽,与你在一起的目的只是为了杀了你,这其中掺杂着的绝望,足以让人崩溃。 两个不同的种族......两个都能成为地球霸主的种族,真的能和睦相处下去吗? 江秋认真探查,可他找不到妖花,地面如蛛网的影子感知不到任何的颤动。 他也很难察觉到妖花手中那把刀的刀声。 那把刀不像是人类科技制造出来的,经过特殊的设计,几乎不受风阻影响,声音极其微小,加上这位善恶兽能够随心所欲的增大或者减少心中善恶值,江秋完全察觉不到她的杀意。 楚霄鹤作为改造人,只能用肉眼去寻找,恼怒道:“躲躲藏藏像个老鼠一样,你们兽都是如此卑鄙的家伙吗?要么就是躲藏在人群中几十年不出手,要么就是现身大开杀戒。” “你们兽是不是把我们人类当做粮食了?与我们人类一起生存,饿的时候找几个人当做口粮,吃饱的时候与人类交朋友?” 江秋冷静问道:“你们兽是怎么做到的,平常里与人的体型一般无二,杀人的时候突然变得无比庞大?” “更改灵......塑造形体而已,很简单的。”妖花回答了江秋的问题,声音是从前方传来,但是江秋察觉到身后的影子蛛网传来颤动。 江秋回想起那名女子脸上瘆人的裂纹,说道:“速战速决吧,你应该知道我是一名影术师,只要杀了你,就可以通过束缚,获得你的记忆,三招之内定胜负吧,我还要回去教书呢。” “好,那就三招。不过你不用害怕,我顶多让你终身躺在床上,我对影术师没什么恶感。” “我对好看的兽也会保持绅士风度。” 镰刀的刀尖直至地面,江秋放松全身肌肉,默默地直立,精神却是无与伦比的高度集中,身下的黑影如同漆黑的石油,不停地翻滚冒着泡。 紫色妖花叹息一声,“第一招。” 声音从前方一米处传出,江秋猛然挥舞镰刀,没有斩击正面,而是格挡在头顶。仅仅零点几秒,一柄带着花纹的刀出现在头顶,看样子刀的主人是对准江秋的脑袋,打算将他一分为二。 两者相互撞击,在楚霄鹤反应过来之前,紫色妖花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而江秋已经被砸入地下,砸穿了下水管道。 江秋挣扎起身,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沫,仰头看着自己咂出来的那口‘井’,苦笑道:“差距这么大吗?我好歹也是四级术师哎。” 随即他愣了片刻,歪着脑袋倾听一会,有所恍然。 脚下微微用力,他便跃出将近十米深的井底,手臂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一股股酸疼感涌了上来。 “反应果然很快,不是旁边那个倚靠机械的改造人可以比拟的。”妖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顺带嘲讽了一旁的楚霄鹤。 楚霄鹤带着歉意说道,“抱歉,相比于你们术师的反应,我只能依靠机械的火力来杀敌,不能够通过反复的锻炼来提高反应力。” 江秋摇摇头,又吐出一口血沫,“不妨事,她手中那把刀有古怪,否则我不应该这么惨的。” “第二招。” 两人同时一颤,头顶和脚下同时传来刀声,与此同时,难以计数的蒲公英从天上飘落,带着不祥的气息,向两人靠拢。 江秋向前鱼跃,镰刀平划向身后,构筑起一道防御,楚霄鹤则是凭借着骨子里的一股疯劲,徒手去抓那柄刀,右手的沙漠之鹰开始倾斜子弹,丝毫不差的灌入上方那道纤细的身躯之中。 江秋的脚下土黄色的巨蛇仰天长啸,一口毒雾扑向满天的蒲公英,见招拆招。 两人配合的很默契,可是终究差距大了些,一条白皙的长腿滑过,楚霄鹤被重重的踩在地上,胸膛凹陷下去,江秋到还好,躲闪的比较及时。 不过两次碰撞,两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不是分身,而是二心同体。”江秋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身。 “聪明,善恶兽,当然是两面的。第三招。” 江秋不断地深呼吸,他也要准备一下,否则真的会死的。 他大口的呼吸,每一口空气都吸进肺的深处,必须集中精神,完美的支配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与紫色妖花的对战,让他想起与师父切磋时,几乎是一样的场景。 从来不需要华丽的招数,也不需要牛气哄哄的话语,永远都是一招制敌,无论江秋如何施展术式,都能被师父打在最吃疼的地方。 现如今,从吃疼的地方变成生死的瞬间。 但是江秋有着绝对的信心,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失败,因为他的影子,就是他最好的伙伴。 江秋伸手一抹,一副黑色面具戴在脸上,与此同时,身体的四周出现许多黑气,这些黑气旋转,凝结成一幅盔甲,披在身上。 【影武者】。 忽然,他听到,不,准确一点来说是看到一群人。 一个面容清秀,长发齐腰的女子缓缓走来,神色温和,她的身旁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形有点瘦,脸色憔悴但眼神很亮。在他们的中间,一个孩子用力的挥着手,大声喊着哥哥。 楚霄鹤也愣在一旁,像是见到了早已去世的家人。 与此同时。 天黑了。 江秋敏锐的感知到,360度的范围内,每一度空间都站着一个人。 在有光的世界里,这是不可能的,用肉眼就可以判断出来。在漆黑的夜里,仅凭影子感知周围的空间,这一幕却是他真实察觉到的。 越来越多的家人出现在两个人的身侧,亲切的呼喊他们的名字,声音重叠在一起,宛如叫魂。 江秋低着头,无法看清表情,或者说根本没有被动摇心智,在他的感知里,无数个紫色妖花正在以极慢的速度抬起手中的刀,缓缓挥下。 360柄利刃,随时会砍在他们的身上。 江秋笑了。 伴随着笑声,楚霄鹤这个疯癫的女子朝着心目中的家人疯狂扣下扳机,她似乎受到了影响,眼睛漆黑一片,失去了原本的意识。 江秋半蹲着身体,在影武者的状态下,他的影兽们会被强行征收十分之一的力量汇集在江秋的体内,与此同时他会额外获得影兽的一份特殊力量。 比如乌鸦的视觉,比如巨蟒的毒雾,狼犬的速度...... 紫色妖花出刀了。 最后一瞬,江秋没有去判断敌人的位置,他挥出的那一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为这一刀服务。 镰刀同时与360个刀刃相撞,碰撞间响起碎裂的镜子声,刀刃碰撞的刺耳声传的很远。 紫色妖花看着插入胸口的那柄镰刀,咧嘴笑了。 江秋皱眉问道:“为何你如此的......弱?故意的吗?” “不是弱,而是我太强了。”紫色妖花惨然笑道:“你这招很不错,具有同级反杀的能力,可若是想越级杀掉三级术师,还不够看,最起码你的影兽不够多,不够强,带给你的增幅也不够。” “我其实输给了我自己。” “输给了自己?” “嗯。” 妖花指着还在扫射的楚霄鹤,“由于契约的存在,我不能影响你的心智,这是第一点。这个丫头无所谓,我激发了她心中的恶,利用恶对她审判,我若没有死亡,她对他的家人造成多少伤害,那么她的身体上就会受到多大的反噬,涉及到因果律,是无法躲避的。第二点......” 妖花垂下双眸,身上的裂纹愈来愈大,触目惊心,“我快控制不了自己了,属于自己求死,但是我无法违背契约,不能主动伤害人类来维持平衡......” 江秋敏锐的抓住其中的关键点:“什么叫做控制不住自己?契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妖花脸色逐渐惨白,将手中的刀递了过去,好看的眼眸中很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自己的死亡,或者是她很早就期待着死亡, “做笔交易,也是对你好。不要把我变成你的影兽,即使我已经死了,可是影兽有着我的全部记忆,我会感觉......我会替她感到难过。” “这把刀名为雨夜,七妖兵之一,可惜我用不了,发挥不出他的全部威能,交给你了。” 临死之际,妖花神色认真,盯着江秋的眼睛,“相信我,因为契约的存在,我不能害你。不要把我变成你的影兽,不要去解读我的记忆。” 江秋侧头看向屠杀自己家人的楚霄鹤,再盯着这位自称求死的兽。 妖花头一歪,没了生息。 一朵盛开的花,在江秋怀里凋零,来的迷惑,去的迷茫,就像一团迷雾,始终没有被解开。 江秋感觉她死的有些凄凉。 一位辛辛苦苦躲藏在人类社会的兽,不知为何站了出来,没有主动杀人,也没有为祸社会,只有受到攻击时才反击,而且还是一个一心求死的兽。 为什么呢? 正如亚当所说。 人类对兽一无所知。 江秋想了想,收下雨夜,将妖花的尸体平放在地上。 此时的她无法维持人类形体,再次变成一朵巨大的花。 天亮了。 一颗颗金属子弹悬于虚空之中,若隐若现,只等待天亮时刻反噬给楚霄鹤。 在妖花死亡后,这些虚幻的子弹彻底消失,楚霄鹤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从妖花善恶值的影响中恢复过来。 “这狗东西真可恶,我明明看到了我的家人,却控制不了自己向他们开枪。”楚霄鹤愤愤的盯着妖花的尸体,“这个尸体交给我来处理吧。” “那群兽虐杀了我的家人,我不能让他们好受!” “凭什么我家人死的那么惨,就连尸体都找不全!” 江秋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对于妖花接下来会遭受的遭遇,他有所预料。 江秋摇摇头,指向天上的飞行器,“交给他们就行了,也许那些人有本事,可以向尸体问话,若是尸体不够完整,也许......” 话还没有说完,楚霄鹤已经冲着妖花的尸体打满了一梭子的子弹,“管他呢,兽这种东西,就应该灭绝才对。” “你开心就好。” 江秋在天亮之前就解开了影武者状态,拉起一旁有些呆傻的柳叶,帮她拍掉身上的泥土,神色平静道:“走吧,玩够了,也看够了,该回去读书了。” 生气? 不至于。 想起荀苛对自己的忠告,江秋回头补充了一句,“若是找到有关我父母失踪的线索,拜托你转告我一声,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要维持一心寻找家人的人设,不能被看出破绽来,不能生气,不能皱眉。 楚霄鹤遥遥应了一声,直至执法机器人将她拉开,她才扔掉手中的枪。 望着两个人走远,楚霄鹤冲着遥遥观战的几位公子哥吐了口吐沫,凝视自己的双手,回顾这场简短的战斗,“还是不行啊。” “我比不上术师的诡异术法,对身体的掌控和反应也不行,那些机器人也会受到术式影响,我该从哪个方面提升自己呢?” “要怎么样,对兽进行令人愉悦的折磨呢。” 楚霄鹤眼神炽热,盯着妖花的尸体。 她拍了拍自己的六块腹肌,笑道:“要不要改造成八块腹肌呢?” “或者把脑袋也改造一下,彻底做成机械的?要不然反应跟不上,太吃亏了啊。” ...... ...... 光头男子笑道:“这么挑衅,你都不管管?” 陈仁满脸的无所谓,跟一群改造人计较这个干嘛,他们是给自己卖命的,如果欺负手底下的人,无法容忍他们的脾气,以后可就没人愿意给自己干活了。 后续执法机器人开始打扫战场,工程机器人正在以最快的速度修补地面,进入到下水道排查隐患,用生命探测仪一寸一寸的在这座别墅区寻找体型过大的生命体。 光头男再次问道:“这些执法机器人看起来威力并不强啊,下次有机会,你若是继承了你父亲的家业,就和柳妖那个老家伙商量一下,换一换武器。” “行,没问题。”陈仁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 表面朋友罢了,你在教我做事? 这些执法机器人的每一击,都相当于一名五级术师,这还不够吗? 况且为了防止自己被战斗余波危及,陈仁通过亚当下令,不允许执法机器人火力全开,否则就算是三级术师,面对百名五级术师无休止的轰炸,也不可能吃得消。 陈仁摸着下巴,有些疑惑,自己已经和七星会做了交易,让他们稍微教训一下江秋,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算了,那一万块钱就送给他们了,让他们欠自己一个小人情,不亏的买卖。 经过这场事故,酒会也离场,陈仁本着东道主的身份,将几人一一送回家,只不过少了李蓉蓉,那位精神不太正常的丰腴女子。 看了眼天色。 太阳逐渐落山,月亮刚爬出地平线,一条银河已经悬挂在天阳市的上空。 陈仁对天阳市的秘密有所了解,面对这条被无数人称赞的星空,冷笑几声,去往旭升学府,径直走到校长办公室。 他的父亲,旭升学府的校长,也是天阳市董事会之一的陈光生早已等候多时。 陈光生斜靠在真皮沙发上,懒洋洋的问道:“我交代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陈仁这位浪荡的公子哥破天荒的有些拘谨,像是受训的士兵,站的笔直,“爸,柳叶那丫头不愿意与我结婚,我也不敢强行生米煮成熟饭,况且......” 老爷子笑着摇摇头,“那就算了,只是一次试探罢了,从小见大,只是为了看看柳妖那个老家伙的反应。” 陈仁好奇道:“爸,柳妖打得过那位龙兽吗?” 陈光生摇摇头,“打不过,肯定打不过,但是一定要去打吗?” 这句话有些绕,陈仁倒是听懂了,笑笑。 对啊,找到了龙兽的位置,扔下去几颗核弹不就行了,贝加尔湖再深,龙兽再强大,只要是生命体,只要还在地球上,就不可能不惧怕核弹。 陈光生叹息道:“要让你当个浪荡子弟,成天喝酒玩女人,辛苦你了。” 陈仁欲言又止。 这辛苦什么,多来点更好。 陈光生接下来的话很认真,是一位老父亲对儿子的忠告,“我在世的时候,你就要一直浪荡下去,多和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吃饭,都没问题,但我若有一天去世了,不管是遭遇到了不幸,还是自然老死,都不要为我报仇。” 陈仁眉头紧锁,“您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陈光生叹口气,“几十年的老对手了,柳妖已经忍不住,对兽下手,那么那群兽呢?” “等着吧,这场围剿龙兽的战争,只是一个口子,很快人类社会就会和兽展开全面战争,但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一点。” 陈光生斜视一眼办公室里的监控,陈仁不动声色,“真有这么危险?” 陈光生答非所问,“谁说不是呢。” 第十六章两个可怜人 教书育人到底难不难? 已经给小萝莉上课一周的江秋满脸的疲惫。 倒也不是说这个小丫头不愿意学习,恰恰相反,小丫头很聪明,记忆力很出众,唯独这脾气太怪了,完全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而且只有三分钟的热度。 明亮而又整洁的图书馆自习室内,只有一男一女。 一个小萝莉趴在桌子上,小手拽着江秋的衣袖,晃来晃去。 “老师,我饿了。麻烦你帮忙做个饭,今天我想吃红烧狮子头,外加兆祥楼的狗肉,他们家的狗肉特别鲜美,而且是私人配料,咸咸辣辣,搭配一杯葡萄酒,简直是人生不可或缺的美食!” “老师,我们出去找兽吧,你这么厉害,那个盔甲又超级帅,一定能打赢。” “盔甲一穿,身旁狼犬相伴,脚下驾驭巨蛇,肩头落只乌鸦。哇,老师,我都快迷上你了。” 江秋掏了掏耳朵,觉得这小丫头太吵闹了,坐在桌前整理书籍,说道:“一周前你像我保证过,要好好读书,现在就忘了?” 江秋拿出自己演算好的草稿纸,递给坐在对面的柳叶,“检查一遍,与自己的演算过程做个比较。” 柳叶重重的叹口气,“老师,一位美少女正在向你撒娇,真挚的流露感情,你却和她谈论学术上二元一次方程怎么解,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很过分。” 江秋疑惑道:“过分?哪里过分了。” 柳叶说道:“大概就是一个女孩子向你抱怨她好像变胖了,她的目的是让你呵护她,并且反反复复的告诉她,她不胖,而不是让男生一个劲的推荐减肥方法。” 柳叶用招牌动作斜视过去,“你若是这样做,女孩子肯定会生气的。”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追求到女朋友的。” 原来是这样啊。 江秋想起春天的时候,陆青言向她抱怨去年的裤子穿不上了,就连衬衣都有点显小,胸部有点紧。而自己傻傻的说了一句你可能需要减肥了,为此他的腰都被掐青了。 看得出来,柳叶这丫头实在是不想学习,江秋将他身前的演算纸拿了过来,帮她检查了一下,“不错,只是步骤上有点问题,不够简洁,容易浪费多余的时间,答案是正确的。” 柳叶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手指沿着光线照出来的阴影滑动,问道:“和步骤有什么关系?” 江秋望着少女精致的侧颜,顺着阳光能看到细细的绒毛,耐心解释道:“高考的比拼,无非就是对知识点的掌握情况,心理素质,以及做题的效率。” “第一点很简单,下死功夫,背题,刷题,周而复始。第二点也很简单,你作为超能力者,而且还是柳董事的闺女,想必见过不少的大场面,一周前还亲自面对一位三级的兽,没有吓得逃跑,心理素质已经足够了。” 听到夸奖,柳叶顿时美滋滋道:“若不是我喝多了,肯定和老师你一起出手,对付她。” “保证老师一点伤也没有,将那只兽打得屁滚尿流。” 江秋欲言又止,倒是没有和她说出真相,让她保持美好的幻想,也挺不错的。 前两招,他和改造人楚霄鹤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兽自身出现了问题,他们两个就惨了。最后一招是那位兽早就不想活了,故意为之,否则单凭因果律的打击,他们两个不可能生还。 归根结底,运气使然。 江秋为了让这丫头听话一点,只得称赞道:“相信你,你的能力也是很强的。” 江秋接着说道:“第三点就是效率了,用最简短的步骤去达成目标。”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种生物叫做黏菌,这种生物面对错综复杂的迷宫,可以将族群组织在一起,以最直接、最有效的路径寻找到食物,同时避开光线的伤害。” “那么做题也是如此,用最简洁有效的方法,将错误的选项跳过,直奔正确的答案。” 柳叶听得只打哈欠,显然没往心里去,江秋只得转移了话题,看了眼逐渐攀至头顶的太阳,“走吧,我给你做饭去,下午要认真学习。” 柳叶一跃而起,笑眯眯道:“快点哦,老师,你是知道的,为了你,欧洲的旅游我都给推了,所以今天这顿饭,我要吃两碗!” 走出这座私人图书馆,沿着林荫路直行,在洪柳小区的北方,一座宫殿映入眼前。 没有开玩笑,确实是宫殿的外形。 宫道上雕刻有九龙飞天图,两侧都是红漆墙面,非常的高,走在里面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抬头望去,可以看到四方的天地。 简直就像富人中的富人,圈子里的小圈子。 与古代的宫殿相比,这里没有老嬷嬷服侍,也没有太监站岗,只有冰冷的机器人清扫地面,站岗的执法机器人来回巡视。 哪怕是个太监,也会低着腰问候一声,让这座宫殿有点人情味。可是这些机器人只会重复同一句话,执行同一个动作。 虽然比不上故宫的规模,可哪怕是一座偏房,也是宫殿,只不过深居宫殿的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女孩。 江秋走在其中,大约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个小丫头总喜欢往外跑了。 孤单。 在外人看来,超能力者和术师应该过得都很幸福才对,有着超越凡人的力量,挥手投足之间引动天地异象,简直帅呆了。 可实际上呢? 冰冷的雨天,柳妖会忙着处理地下城的政事,留下柳叶一个人深居在宫殿里,趴在窗边看雨落,听不到猫叫,听不到人语,只能听到冰冷的雨水打击屋檐。 也许只有热闹的夜店,酒吧,才会让她感受到活人气息。 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还是没了母亲的小丫头。 自己呢? 回到家中,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屋,每次开门都会有一股冷气,迎接自己的,只有那张好似遗像的全家福。 江秋忍不住扭过头,那个小丫头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保持三米的范围,不远也不近。 都是可怜人。 柳叶眨眨眼,“迷路了?” 江秋笑道:“不用如此的,我知道,你每晚都会偷摸溜出去,找你的那帮朋友去酒吧喝酒,你眼睛的黑眼圈出卖了你。” “你始终认为,我不过是一个穷小子,凑巧攀上了高枝,能够担任你的老师,只不过有点本领罢了,会考试,成绩好,而且是个能打的术师。” 柳叶使劲揉了揉眼睛,“你看出来了?” “按照约定,你不许管我的私人生活。”柳叶的性格跳转的很快,一眨眼就从听话学习的乖宝宝,变成一脸不耐烦的混世魔王,“本姑娘就算每天换一个男人,都与你无关,你只负责教书而已,听不听是我的事情。” 江秋哑然失笑,想起年少的自己,好像与这丫头一模一样,那个时候自己的师父拿着柳条,满脸的头疼,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为了完成今晚的任务,江秋一周前,刚给柳叶上课时,就给他的师父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祝自己一臂之力。 可是他师父的回信很简单,只有两个字,“不去”。 江秋很清楚,一个男人如果想要一方净土,在和煦的阳光里躺在摇椅睡觉,在盛夏时节脱光衣服,享受难得的‘解放’生活,在寒冬里享受着地暖,可以肆无忌惮的书写人生,那必然是书房。 书房里,柳妖也许会写日记,也许会放置一些文件,也许会有本青春的相册,但不管是哪一个,江秋都觉得很有价值。 尤其是临行前,柳妖特意说了一句江秋父母研制的PNF装置,像是有意无意的提醒。 哪怕这是一个陷阱,江秋也要跳进去。 出生起就没有家人,和有了家人却在成年的时候丢掉了他们,哪个更可怜? 江秋冲着柳叶絮叨道:“天阳市很大吗?很大,这里可是天底下最复杂,最肮脏的地方了,可这不是我们自甘堕落的理由。纸醉金迷的生活,谁不羡慕?” “你是从小在城内长大的,离开天阳市也不过是到处旅游而已,而我终究是个外来户。” 两人走到宫殿前,柳妖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两座石狮子放在门口,有点不伦不类的。 江秋继续说道:“按照约定,我不会管你的私生活,但是我教书的时候,你若是不认真的学,那么今晚你就别想离开洪柳小区了。” 江秋对着气鼓鼓的小萝莉笑道:“下午我会出两套卷子,如果每套卷子你都能合格,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夜不归宿也行。” 小萝莉呵了一声,挺起并不大的胸脯,双手叉腰,“那可说好了,不许反悔,今晚我可打算不醉不归。不对,醉了也不归那种!” 江秋笑着摇摇头,“我最注重约定了。” 途经一个实木大门,约莫一丈来高,红漆的底下画满了涂鸦,江秋蹲下身子,看着角落里的那只丑陋的淡黄色鸭子,忍着笑,“你这画工不怎么样。” 小萝莉嗤笑一声,伸出双手高高举起,感受着风的流动,周围的空气密度,估算自己的体重,在脑子里列出一个公式后,喝道:“风来。” 江秋蹲在门边仰头,看见不该看的裙下那一抹粉色,又默默地低下头,可想了想,又抬起头,神情专注。 小萝莉畅快的驾驭着风,搭载着自己的身体,飞至一丈高的木门上,小萝莉笑眯眯道:“怎么样,本姑娘的超能力是御风哦。” 江秋欲言又止,随即也懒得掩饰什么,不过是微微屈膝,向上一跃,就来到柳叶身边。 柳叶愣了下,“不公平,你们术师和我们超能者的等级划分是一样的,凭什么你们术师每一个都这么强啊,仅凭肉体就可以跳上来?” 江秋轻轻跃下,身姿轻盈,甚至未曾掀起地上的尘埃,柳叶跟着跳下大门,拍了拍腿上的灰尘。 江秋像个极有耐心的老师,解释道:“术师和超能力,本质上是相同的,可是运行原理不一样。” “超能力是通过复杂的计算,利用某些公式征用自然的力量,所以超能力者中绝大多数的人,使用的都是自然界的元素力量,比如风、雨、雷、火等等,天阳市几千万的超能力者,重复的有大把人在。” “你们的等级划分,是按照对公式的熟练程度,以及计算能力,还有大脑的承载量来进行科学的划分。” “我们术师是将已经撰写完成的数学公式嵌入体内,用的时候直接书写就好了,只不过我们需要用到气,作为催动元素。” 江秋回顾着学到的知识,说道:“天底下,先出现的术师,然后才出现的超能力者,所以超能力者可以看做术师的下级,用不客气的话来说,是一种对术师的拙劣模仿,是个仿品。” 柳叶跟在江秋屁股后面,愤然道:“你才是假冒伪劣产品。” 江秋笑道:“我可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反而觉得你们这些超能力者,才是未来。” “我也是听你父亲说的,术师的数量有限,极其有限,那么自然就有了不公平。为了保持公平,世界上出现了超能力者这样的群体,只需要用数据终端对大脑特定皮层进行刺激,就有可能产生超能力。” 江秋指着自己的脑袋,“成为超能力者后,你们只需要提高自己的计算能力,充分发掘大脑的潜能,控制能力的精准度与威力,就可以提升等级,这一点比术师强多了。” “也就是说,高强的超能力者,基本上都是学霸。” 一路上柳叶兴致缺缺,江秋也不确定她到底听进去多少。 来到厨房,柳叶为自己是个假冒产品有点伤心,她扭头看着切菜,洗菜,起锅烧油系着围裙的江秋,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快顿时消散,笑得很开心。 术师厉害又如何? 权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威胁度的武器。 最起码有人给自己做饭了。 午饭很简单,不过是一碗米饭,一盘竹笋炒肉,还有一盘外面买来的咸菜,柳叶吃的是心满意足。 吃过了饭,柳叶打个哈欠,“我要去补个觉,连续玩了一周,确实有点累,今晚还要出去玩呢,可不许偷摸来我卧室。” 江秋笑着摇摇头,“反正你又不会给我留门。” 柳叶竖起大拇指,“聪明啊。” 江秋好心提醒道:“连续熬夜会让女人变老的,如果晚上超过十点不睡觉,女性就会分泌雄性激素,越来越缺少女人味,胸会长不大,而且腿也会越来越粗,毛孔也......” “滚!”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江秋也不生气,绕着这座宫殿慢慢散步,像个好奇宝宝,左看右看,路过执法机器人时也会停下脚步,打量片刻。 最后他来到这座宫殿的最高处,撑起白玉栏杆一跃而上,攀岩至宫殿顶端,俯视整座洪柳小区,将小区内部的每一条道路,每一处执法机器人巡逻的地点,下水道的分布图,熟记心中。 为了保险起见,江秋环顾一圈,寻找视线最好的摩天大楼,估算大楼与小区的距离。 图书馆在这座宫殿的南方,大约有个七百米。柳妖的书房在图书馆的七楼,自习室也在七楼,两个地方都有监控。 这一周来,江秋已经摸清图书馆的监控位置。 “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让我怎么能完全相信你们呢。”江秋在心里喃喃自语,他一定要亲眼看到证据,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到家人。 下午,在江秋的故意放水中,柳叶顺利的完成两套卷子,而且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柳叶洋洋得意,“晚上我要去夜店,你可不能像前几天那样,嘴上说着不去,实际上偷摸跟在我屁股后面啊!” 江秋耸耸肩,斜靠在门框边,望着那只得意的小萝莉,给她挑选了一套牛仔裤,随后笑着点点头,“行,听你的,不跟着你就是了。” 柳叶收起了笑容,一句话也没说,离开了洪柳小区的图书馆,坐上了车直奔夜店而去。 “该死的臭家伙,你到底是怎么有女朋友的,活该你一辈子穷苦命。” “呵,等着吧,等我爸回来,我一定把你偷看我内裤颜色的事情告诉他,让我爸扣你的工资,把你赶出天阳市。” “让你蹲在大街上捡破烂,然后我就蹲在你旁边喝饮料,喝完把饮料瓶给旁边的人,不给你,气死你!” 一路上骂骂咧咧到了夜店,柳叶停好车,四处张望,只见一只纯黑色的乌鸦停在枝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柳叶。 柳叶顿时心情大好,嘀咕道:“谁让你跟过来的,等着吧,我一定让我爸扣你的工资。” 柳叶冲着乌鸦做了个鬼脸,扭着屁股走进夜店。 白天和江秋吵架、学习,晚上和朋友一起去夜店,这样每天都不会觉得寂寞了,柳叶感觉自己很机智。 江秋叹口气,同样嘀咕道:“既当老师又扮演老父亲的角色,一分钱打两份工,感觉亏了啊。” 第十七章我要睡了他 连哄带骗将柳叶摘出洪柳小区后,江秋也没着急动手,反正也是赌一把,赌柳妖的书房内有自己需要的文件,于是便耐着性子,到处逛一逛,走一走,确保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回家的路上也是如此,转公交转地铁,和这一周来的路线完全相同。 毕竟总不能把那个丫头留在家里,然后跟她说今晚我要侵入到你的家里,你帮我开个后门吧。 只不过江秋总喜欢绕路,去到湖心街,去看望那一棵千年古树。 那棵古树在星空下,总会泛着幽光。 江秋也不知道具体缘由,只是师父写过来的信,叮嘱他,有事没事看几眼,若是有什么他觉得反常的地方,写信告知他一声,江秋只是照做而已。 况且,江秋已经确定,亚当这个家伙只要在天阳市内,就可以凭空现身到任何有网络的地方。 从这点出发,已经媲美神灵。 说起神灵,江秋神色古怪的停在公寓门口,向着南方望去,那里有一片平房,原本是食品加工厂,当人工完全被机械所取代后,几乎没有人居住了。 然而,三天前桃树林的旁边,有一座土地庙凭空出现,四周没有任何动工的迹象。 江秋转身迈步,打算一探究竟。 那片桃林是厂家种植,用来减弱噪音的,每当桃花盛开时别有一番风景。 走在路上,身后传来一声百转千回的‘江哥’,让江秋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回首望去,是那位好生养的丰腴女子,李蓉蓉。 此时她换了一身旗袍,将身体曲线完全展露出来,若不是上等的衣料,江秋怀疑那身旗袍会不会被撑坏,随着步伐颤颤巍巍,衣料更是不停地收紧。 金边眼镜挂在脸上,穿着将近七厘米的高跟鞋,妥妥的御姐范,若是男生戴金边眼镜可以称之为斯文败类,而这样的天生狐媚倒是可以说一句别有风韵。 让人有点难以相信,这位女子竟然只是一名学生,而不是早早嫁作人妇的少妇。 李蓉蓉笑道:“江哥,这么巧?还记得我吗?” 江秋稍微改变了前进路线,坐在桃林附近的长椅上,不客气道:“记得。” 之后没了动静。 李蓉蓉也不觉得尴尬,与江秋并肩而坐,姿态端正,弧度惊人。 两人有点沉默。 江秋向来如此,倔脾气上来能和她耗一天。 柳叶那个小丫头说的很透彻,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有可能是蛇蝎心肠,江秋常年打工导致皮肤黝黑,而且祖上三代都是农民,从来没有大富大贵过,唯独术师这个身份可以拿起来当作一个虎皮,可他依然不觉得,这位女子看上自己了,多半是有求于自己。 “江哥,我能问一下,你当初为什么会退学吗?”李蓉蓉斟酌半天,问出一个不算合适的问题。 江秋随手折断一截桃树枝,上下挥舞,驱赶蚊虫,“以你的身份应该很容易查清楚吧。” 李蓉蓉像是打好了草稿,“江秋,旭升学府文学院学生,学习成绩优异,第一年就取得了奖学金,但是在升入大二的暑假期间,似乎沾染了恶疾,从此休学休养。” 李蓉蓉眨眨眼,“这是我能查到的资料。” “其他部分就是高度保密的,稍微深追究,亚当那玩意就顺着网线蹦到我家,当着家里人的面,将我们物美集团的所有资料删除了。” 李蓉蓉苦笑道:“我爹找到陈光生,砸了一大笔钱,才让那些资料重新恢复过来,否则我们物美集团可能会就此破产。” “这样啊......”江秋的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极为不平静。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份保密级别如此的高,只要涉及与自己有关的,与家人有关的,就会被亚当无差别攻击。 哪怕是天阳市的龙头企业,花费数亿打造的防火墙,在亚当面前也是脆弱如稚子。 “所以,你还打算深追到底?” 李蓉蓉摇摇头,“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穷小子,不过经此事件后,我们李家愿意向您赔罪。” 李蓉蓉拿出一摞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盖着印章,江秋接过来看了一遍,上面是一些合同,涉及一家医疗生产企业,每年的利润高达十五个亿。 江秋啧啧称奇,“纯利润就达到了十五个亿,一些见不得光的灰色收入,岂不是更高?就这么舍得给我了?” 李蓉蓉笑道:“我们李家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面对奇货可居的商品,自然会投资的,条件嘛......” 李蓉蓉顿了下,“物美集团希望您能成为客卿,类似于保镖的职业,每年都会从物美集团的股份中分红,若是我们物美集团遇到过不去的难关,您在能力范围内帮忙解决一些小问题就行了。” 这种客卿的身份并不是首次出现,古代战国时期,就有战国四公子豢养客卿,那个时候叫做门客。 和平无事自然吃吃喝喝,若是主人家遇到危险,作为客卿自然需要出手帮忙。 江秋将那一摞文件推了回去,倒也不是他不爱财,而是觉得自己玩不过这帮老狐狸。 柳妖想要把自己绑定在他的那条战线上,自己还没答应,结果柳妖刚离开天阳市一周,自己就与物美集团合作,岂不是打了柳妖的脸? 李蓉蓉很精明,简单利落的收起那摞文件,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了另一张文件。 在江秋出口前,李蓉蓉眼神带着痴迷,这让江秋心里忍不住打鼓,这婆娘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李蓉蓉指着上面的文件,呼吸也急促起来,“江哥,接下来是我私人的交易。” 江秋忍不住向后挪动了一下屁股,“你先说说看。” “荀苛,您认识吧?” “......应该认识吧。” “这是一家蛋糕店,店面不大,人流量还行,一年大约有个一百万的利润,对我来说就是一块蚊子肉,不过我觉得对你来说,每年有一百万进账,肯定会生活的更好的。我可以保证,这家店是我的私人财产,与物美集团没有任何的关系,背景也是清白的。” 江秋好奇道:“条件呢?” 接下来的一幕,饶是江秋这个早已尝过男女之情的家伙,也有些招架不住。 只见李蓉蓉身体前倾,舔了舔嘴唇,诱人至极,“麻烦江哥把荀苛灌醉之后,带到物美酒店中,天阳市内任何一家都行!” 扪心自问,江秋是个缺钱的人吗? 好像挺缺钱的...... 江秋会为了每年最起码一百万的进账,出卖兄弟的贞-操吗? 江秋问道:“你为何对荀苛如此......痴迷?” 李蓉蓉理所应当道:“荀苛他好看啊!” “好看?” “没错,他一个男孩子,居然比女性还要俊美,你知不知道,旭升学府的美人榜,荀苛排在第二位呢!我才是第三位!” “所以......” 李蓉蓉仿佛说了一句天经地义的话,“我喜欢他,所以要睡了他!” 江秋顿时了然。 他记得荀苛曾经说过,有一个女孩子特别的烦人,每次下课都会等在教室门口,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如果不是男女有别,那个女性会和自己一起上厕所,荀苛烦得不行。 后来,这名女子更加过分,利用手中的资源,查找荀苛的爱好,特意迎合他,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情。 大学期间,男女干柴烈火,做点爱做的事情倒也无妨。 只不过这位李蓉蓉,似乎花痴过头了,将围绕在荀苛身边的女子全部收拾了一遍,最终不知怎么,查到了江秋头上,曾经远远跟在江秋身后,调查江秋的身份和背景,还去孟子坤的拳馆闹了一番,大意是让荀苛知道,不答应我的下场。 荀苛本来就是冷淡性子,长着俊美无比的脸,却像个小沙弥无欲无求,一心钻入到法律书籍中,身边的女子从来不去多看几眼,可是李蓉蓉调查江秋这事彻底惹火了他。 荀苛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李蓉蓉一个巴掌。 江秋没有想到,李蓉蓉居然还会如此的......厚脸皮。 难道是真爱? 江秋叹口气,不动声色的将那张文件收入怀中,“那我勉勉强强拿你当做弟妹了,荀苛是我的弟弟,不过我并不会帮你如此行事的,倒是可以告诉你几点追求那个小子的办法。” 李蓉蓉眼睛一亮,“江哥请说,我听着呢。” 江秋摆着手指头说道:“你别看荀苛这小子清心寡欲,实际上他的控制欲很强,而且自尊心远超常人,你若是追求他,别管外面的评价如何,衣服怎么暴露怎么来,但是不要靠近其他的男人,就黏在荀苛身边。” “其次,荀苛追求很大,但是他不喜欢倚靠他人,所以你所做的,就是陪他一起学习。” “还有就是放弃你那征服的想法,你可以把自己当做女强人,毕竟家里有钱有势,放在天阳市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可是你会无形中伤害到荀苛的自尊心,荀苛更喜欢家庭主妇这种角色的女性。” “如果上面三点你能完成,荀苛这小子很快就会被你拿下的。” 李蓉蓉笑的很开心,“都听江哥的。” 江秋直愣愣的盯着她看了一会,笑道:“那我就不远送了,把他灌醉这一点,我不能做,不过我可以帮忙组个酒局,你可以亲自把他灌醉。” “一言为定。” 江秋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啧啧称奇,“这个女子不是简单货色。” 他闭上一只眼睛,高高的头顶一只乌鸦在盘旋,直至他亲眼看见李蓉蓉坐车离开,才冲旁边招招手。 长椅不远处的空间晃了晃,一脸无所谓的荀苛和满脸嫉妒的孟子坤现身。 孟子坤一幅苦瓜样,“荀苛,你小子啊,你小子,人家女孩子倒追你,你还不愿意!” 荀苛冷冷的坐在江秋身边,“你愿意你去找她,说你愿意主动献身。” 孟子坤叹口气,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哥要是年轻那会,也是个俊后生,追求我的人也挺多的。” 江秋笑道:“你现在年纪也不大。” “这下好了,我有女朋友,荀苛也有人追,就剩你了。” 孟子坤蹲在路边,“谁说不是呢,我也愁啊。” 三人从小相识,荀苛自然清楚江秋的秉性,真不算多么的好,估计李蓉蓉被江哥坑了一把。 江秋笑道:“真若是组个酒局,我就偷摸下点药,咱们一起灌醉那个小丫头,事后往酒店一扔,也算完成约定了。至于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喜不喜欢这样的女子,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谁让她骂我穷小子呢。” 荀苛点点头,“听江哥的。” 江秋想了想,将怀里的那份文件拿了出来,递给孟子坤,“这件事麻烦你了,这家蛋糕店原本我是不想接手的,可它的地点有点意思。” 孟子坤接过来,“哎哟,江哥,这家蛋糕店在七十七街,真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肚子饿了就有馒头,缺女人了......” 江秋一巴掌打在孟子坤头上,孟子坤顿时老实了。 “刚才你们两个的对话,我和荀苛都听到了,江哥,你觉得这丫头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孟子坤笑问道。 江秋摇摇头。 缺少中间的情报,就不能随意的去推测。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在三人闲聊,准备今晚洪柳小区的行动时,从远处的市区走来一群人。 远远望去,他们是直奔这片桃树林来的,看起来岁数差别很大。 有刚入学的小学生,也有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江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暴走团’。 可是大半夜的,来到偏僻的郊区干嘛? 江秋瞄了荀苛一眼,荀苛心有神会。 “模拟法官,制定律法。” “法律判定,此地应为不可视之地。” 随着术式的发动,三人连同桃树林这旁的长椅一起消失不见。 望着远处像是丧尸群体一样,步伐匆匆却又带着某种规律的群体,江秋心里打趣道:“这天阳市真是无奇不有呢,啥怪事都会发生,总不能真的是丧尸吧?” 这些似乎失去意识的人晃晃悠悠从远处走来,经过桃树林时没有丝毫的停留,穿过桃树林,一直走到那座凭空出现的土地庙旁。 土地庙不大,也就和一间卧室差不多,十平米左右,而这群人最少有三十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鱼贯而入走入其中。 躲在暗处的江秋三人脸色都很凝重。 尤其是江秋,他好像看见在人群中,他的那位清洁工宋师傅也在里面,倒不像其他人那般失魂落魄,更像是跟着人群主动走入土地庙。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明呢? 江秋不敢确定,可是天阳市的执法机器人倒是抓住一大堆利用术式或者超能力,扮鬼装神骗去钱财的家伙。 谨慎起见,江秋从影子中拽出一只乌鸦,与它共享视觉,遥遥指挥乌鸦潜入土地庙中。 第十八章土地庙里的邪神 土地庙这种东西在天阳市外都很少见,仅存的一些土地庙多半位于某座名山脚下,又或是无人问津的深山老林,至于热闹的市区,最多的反而是寺庙。 一座土地庙矗立在天阳市内,先不说有人来这里叩拜,不到十平米的小地方居然可以容纳三十多个人,光是这一点就很诡异了。 江秋的影术式最多可以容纳十二种兽,只要江秋不主动的与它们解除契约,那么这些兽一辈子都要为江秋效劳。 为数不多的限制,那便是江秋需要将它们杀死,而且兽越恐惧,收复的效果越好。 这种事情上,江秋的师父也帮不上什么忙。 土地庙正上方,江秋与乌鸦共享视角,孟子坤眉头微皱,劝阻道:“江哥,我们今晚还要去入侵洪柳小区呢,不要为这种无关的事情分心。” 眼见江秋面露犹豫之色,孟子坤苦口婆心劝道:“江哥,你的目的是找回家人,我们辛苦谋划了一周,不能半途而废。” 荀苛拉住了孟子坤,他应该是三个人中最冷静的,最喜欢用逻辑思维思考问题的,“江哥,两个方向。” “一,今晚任务放弃,探查这座土地庙,毕竟时间不等人,凌晨十二点,是我们的动手时机。” “二,任务继续,将土地庙当做一个诱饵,吸引执法机器人的注意,最好把亚当也吸引过来,将这边的水塘彻底搅浑,若是能吸引那么一两个常年驻守在天阳市的‘冰门’高手,那就更好了。” 荀苛妩媚笑道:“江哥,你做决定吧。” 孟子坤看着荀苛精美的脸庞,心里嘀咕道:“这小子总不能喜欢江哥吧?” “从小他就喜欢跟在江哥屁股后面跑。” 江秋犹豫了一下,“现在是几点?” 三人为了隐藏身份,今晚没带任何电子产品。 荀苛扭头看了一圈,估摸一下时间,“大约是晚上十点二十左右。” 荀苛耸耸肩,“那我先去供电大厦等着去了,用乌鸦通知我,若是等不到乌鸦,我就默认今晚的任务取消。” 江秋笑道:“辛苦你了。” 随即看向孟子坤,“半个小时后不管我出没出来,是否有个结果,你都立刻去报警,最好把事情搞大一点,然后去我的屋子里把洪柳小区的平面图带上,去小区门口等我。” 洪柳小区不仅在天阳市出名,在全世界也是最著名的地方。 七位董事中,有五位在这里安家落户。而‘冰门’是储存执法机器人,维护天阳市治安情况,打击罪犯的最高执行机关,里面坐落着大批的强者。 其中他们最喜欢穿着白色衣服,仿佛天山冰雪,因此而得名。 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会有两位一级强者,时刻盯着洪柳小区的方位,一旦这里有术式或者超能力的波动,都会引发他们的注意。 再加上亚当创造出来后,基本上就是为这群董事所服务的,可以看作他们的狗腿子,江秋从不指望亚当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毕竟只是一个按照逻辑思维执行命令的AI,被赋予人类感情后,也是个AI罢了。 江秋将那份蛋糕店的合同递给了孟子坤,“这个蛋糕店归你了,帮忙盯着七十七街,我也不知道龙兽长什么样子,不过想来总归是异于常人的,有类似的人记得留点心。” 孟子坤笑嘻嘻晃了晃手中的那张薄纸,“江哥,每年至少收入一百万呢,这好东西就给我了?不心疼?” 江秋是真的不心疼。 他也不是不爱财,而是觉得心累。 从家人失踪后,江秋除了寻找家人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心气来,可以归结为没有动力,没有目标,说得简单点就是懒。 懒得再去研习术式,懒得去认真学习,懒得去磨炼体魄,也就是当个猎人,去猎杀猎物时,能够让他提起兴趣,认真对待。 况且,江秋信不过李蓉蓉,自己不适合出面在七十七街上,只能委屈一下孟子坤。 这一次是因为看到了清洁工宋师傅,否则江秋懒得参合此事。 宋师傅是个好人。 而江秋是个重情的人,更是一个恪守约定的人。 他从华韶国的东北地界出来后,一直遵守和师父的约定,不得像任何人透露他的存在,哪怕是荀苛或者孟子坤,更或是江秋的家人,都不知道江秋有个师父。 江秋目送两个人离去后,控制着乌鸦,进入到土地庙之中。 土地庙不大,但似乎很深,很长。 进入门口,没有想象中神神鬼鬼的东西,也没有神像,反而有一条直通地下的通道,没有灯光看起来漆黑一片,很用力看才能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台阶。 至于先前走进去的三十余人,已经没了踪影。 乌鸦试图步入其中,却在地下入口处被一道无形光幕所阻隔,无奈之下,江秋只得亲自现身,不过在此之前,江秋回趟自己的公寓,换上了夜行衣,脸上也换上了一副面具。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江秋咧嘴笑笑。 再次进入通道内,外界的喧嚣似乎被入口那一道无形的光幕所阻隔,黑暗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越来越快的心跳。 好在长年累月的进行肌肉控制练习,江秋可以压制住身体面对黑暗颤栗的本能,让自己的腿和手不发抖,面对未知的恐惧可以最快的做出反应。 师父曾经教过江秋一个小妙招。 在纸上画出一个靶子,用手控制铅笔,瞄准圆心,要确保连续100次精准的命中同一个位置,不能有丝毫的偏差,肌肉控制练习才算成功。 江秋最高的记录是连续163次命中靶子的同一个位置。 江秋耐着性子往下走了大约两分钟,按照路程来算,至少是地下三十米的位置。 “你的包包买到了没有?我已经放在购物车里许久了,你不是说这个月会有奖金吗?” “买了,买了,我看看啊,现在已经到天津了,明天就到沈阳了。再说了,你也是懒到家了,价值一万的名贵包包,你非要在网上买,不去实体店看一看。” “哎呀,忙啊,这些研究项目还没有完事呢,能买到就不错了,这可是限量版呢。” “妈,我饿了,晚上吃什么?” “唔...今晚江秋也回来,咱家一起吃排骨吧,你哥嘴馋,喜欢吃肉,而且口味比较重,喜欢偏辣偏咸一点的东西。” 一个孩子模样的人坐在桌子前,满脸的期待。 一个长发及腰的温柔女子正在厨房里洗菜,一位略显憔悴的男人坐在窗边,望着屋外的飞鸟,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江秋向前一步迈出,就来到一间奇怪的屋子里。 男人回头,“哦?回来了?考试如何?原谅老爸,实在是太忙了,高考也没时间接送你,好不容易凑出时间一起吃顿饭,晚上还要走。” 女子回头,笑道:“江秋回来了,欢迎未来的大学生回家。” 桌子旁的小男孩没有回头,笑嘻嘻道:“哎哟,这不是大学生回来了吗,可以找女朋友了。” 一如既往地兄弟俩吵架。 女子笑骂道:“找什么女朋友,江秋,你领回来那个女孩我看了,是个好生养的人,等你取得大学奖学金再谈啊,现在还没到谈恋爱的年纪。” “还有,年纪轻轻的别抽烟,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始终不听,非要跟你爸学坏毛病。” 似乎很温馨,也是江秋心里最真实的写照,是他曾经的记忆片段。 江秋抿紧嘴唇,不过一秒钟,江秋的情绪就恢复正常,饶有兴致的盯着看了一会,随即摇摇头,“神神怪怪的玩意,假的永远是假的。” 江秋轻声道:“不过我已经不抽烟了。” 这可笑的一幕就像是一只鳄鱼假扮成木头,漂浮在岸边对你说,这里很安全,快下来游泳。 果不其然,这三个人的下一句就是“一起来吃饭吧。” 江秋轻松地向前迈了一步,场景似乎开始变幻。 在这里,江秋脚下是万里江山,自身像是成为了一方天地的老天爷,动动念头就可以让无数人类诞生于人世间,一呼一吸之间就是一个王朝的破碎,女娲补天,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等神话故事,在这里也是真实存在的。 天地似乎无限的大,又无限的小。 若是动了贪念,江秋会从遥远的星空降临在脚下的版图上,成为一代富商,车马无数,半个王朝的买卖被其垄断。若是起了权势的念头,江秋又会变成一位太子,在国家濒临灭亡之际拯救万民于水火,顺势从老皇帝的手里接过皇位,成就一代霸主,在历史书中垂名千古。 江秋忽然晃过神,摸着胸口不断传来的剧痛,那抹黑影似乎又出现在心脏的位置,如春雷炸响,如天鼓轰鸣,强行将江秋的思绪从脚下的万里江山之中拽出,回归到不见丝毫光明的通道中。 “咦?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你没有梦想吗?没有欲望吗?为何会醒过来?” 黑夜里,很轻很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解的呢喃。 江秋摸着胸前的刺痛感,想起地下城那座只剩半身的雕像,神色凝重起来。 看来一定要尽快去找师父了。 江秋问道:“你是谁?” “我吗?”那道声音思考一会,“我应该是一个残缺的神。” 江秋忍不住笑出声来,“傻乎乎的说自己是神,我在初中和高中这个年龄段,看到很多学生这样说自己,我知道这个年龄段独有的中二病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没想到你也是中二少年,或者中二少女?” 那道声音并没有因为江秋的放肆而动怒,轻柔道:“你为何不信?” 江秋想了想,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能否带走一个人?” “为什么?” 那道女声继续问道:“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做的那些美梦,都是可以实现的。” “在这里,你可以梦想成真。” 江秋嗤笑一声,“美梦成真?是指睡在漆黑的地下,一无所知,不知不觉死在梦乡吗?还是说倚靠一种幻境之类的术式,又或者像是催眠的手段,让人产生幻觉,沉迷于虚拟的、不现实的......意淫?” “不,你错了。”那道声音轻笑道:“美梦成真,主要在一个真字。” 那道声音似乎很愉快,似乎在嘲笑江秋的无知,“如果说,世界上有种东西,可以让你实现你的美梦,实现你的愿望,你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 江秋叹口气,这种骗傻子的手段,他见识过。 在非洲的草原上,有一位没被找到的术师,他的能力是催生,那位酋长利用这项能力把草原变成肥沃的农田,牛羊成群,甚至将草原变成了森林,建立了一个部落,如果不是世界格局发生了巨变,他应该可以自立国家。 可是人有了权势,身心都会发生改变。 这位酋长开始利用能力催生一种可以致幻的药草,用来更好的统治他的臣民,谋取更大的利益,代价就是其他国家的瘾君子翻了数倍。 而这位酋长就是通过这种致幻的药剂,成立了宗教。 后来得到三大国以及两个同盟国的许可,天阳市的执行部带队,‘冰门’作为辅助力量,共同剿灭了这位酋长。 整个部落只活下来十三个人。 至于最神秘的‘王座’,似乎从来没有出动过。 那道声音察觉到江秋的不信任,慕然间声音宏大而又高远,像是从山巅传来的山歌般悠扬,像是瀑布边那般嘹亮,又像是某种期盼。 “我许愿,这里将出现一只兔子。” 江秋突然感觉到头顶传来巨大的压力,但是危机感却是从脚下传来,江秋下意识的朝下方看去。 只见前方一米处,在不见五指的地下,一抹光亮出现,一个明闪闪的光球浮在半空,然后滴溜溜的旋转,慢慢的,这个光球长出了四肢,长出了头颅。 江秋瞳孔明显的收缩,这是他第一次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江秋将地上那只兔子捡了起来,随着手臂发力,一只完整的兔子顿时被撕成两半,血肉溅了江秋一身,浓郁的血腥味涌入鼻腔,摸着黏糊糊的碎肉,江秋知道,这只兔子真的是被凭空创造出来的。 旭升学府实验室曾经用术式与科技相互配合,试图创造出一种地球上没有的全新金属,就像是地下城青石板上的那种金属,可是失败了。 如果他们能够成功,那人类可以骄傲地挺起胸膛,向世界宣布,人类终于可以创造世界了。 在土地庙的地下,江秋很确信自己没有中幻术,也没有精神类的疾病,却看见一只生物被凭空的捏造出来。 那道声音淡然道:“也许你还不信,那么......我许愿,那只兔子死而复生。” 也许刚才的实验,可以猜测有人使用了空间的能力,将一只兔子传送了过来。 那么此时此刻,时间没有倒流,飞溅出去的血液没有回到兔子体内。 地上被撕成两半的兔子抽了抽,突然站起了身,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在催生...... 肌肉断裂处不断地生长出新的细胞,心脏剧烈的跳动,血液再次在血管里流淌。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已经死掉的兔子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活了过来。 死而复生。 那道声音继而呢喃道:“留下来吧,只要你留下来,你可以许愿,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甚至......永生。” 胸口的那抹黑影瞬间变红,如同烙铁,滋滋的灼烧这皮肤,提醒江秋赶紧跑! 江秋也不是那种憨厚的人,傻傻的留在原地等它表演。 在那个兔子跑掉的瞬间,他就已经施展影子替身,将影子变成自己的模样留在原地,实际上的自己早就跑了,打了一个时间差。 江秋一边跑一边不忘竖起中指,“老子是七星会的,等着!老子一定找我们的会长灭了你丫的,狗日的邪神!” 他的身后,一只无形的触手急速赶来,可它小瞧了江秋的速度,而通道确实不长,不过5秒钟,江秋就跑出了土地庙。 触手停在出口处,同样被光幕所阻挡,像是在静静地思考。 良久,触手笑了笑,顶端撕出一道口子,像是一张嘴,发出干呕声。 江秋留在原地的影子忽然张开了眼,一片猩红,似乎拥有了自主的意识,疑惑的看向四周,张嘴问道:“我是谁?” 触手笑道:“你可以许愿了。” 第十九章教书育人最头疼 逃出土地庙后,江秋仍是心有余悸的跑出去很远,一头钻入桃树林中,才略感安心。 回头望去,没有出现故事里的那种男主人公刚离开诡异的地方,土地庙就消失的情节,而是静静地伫立在偏僻的桃树林旁边,有股愿者上钩的风格。 不知何时,天阳市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粘在身上,很不舒服,霓虹色的灯光在雨中不断地弯折,炫目多彩。 今晚的行动还继续吗? 江秋很犹豫。 孟子坤一直守在暗处,等待着江秋的信号。 他见到江秋头也没回的跑出土地庙,甚至家都没回,绕着桃树林跑了一大圈,钻到无人的地方,也是反应过来这个地方有点问题。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摸索到江秋躲藏的位置,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江哥,遭遇到什么了?” 作为一个得过且过的人士,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开一家便利店凑合过日子就行了,干嘛非要纠缠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里面? 江秋摇摇头,“如果说我遇到了......邪神,你相信吗?” 孟子坤愣了愣,“相信啊,江哥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江秋翻了个白眼,“信个屁,今晚任务取消,这座土地庙先别管了,放在这里就行。” “得嘞,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喊我就行。”孟子坤起身,想起一事,皱眉问道:“江哥,我能不能把蛋糕店改为酒馆啊?” “像这种下雨天,江哥你若是心情不好,又或者心情特别好,去酒馆内听歌饮酒聊天,比在一个甜得发腻的蛋糕店要舒服吧?” 江秋思索会,点头应道:“也可以。” 孟子坤笑问道:“真的要组个酒局?我记得荀苛这小子喝不了酒,容易上头的。小时候咱们三偷酒喝,学那桃园三结义,荀苛这小子一瓶盖下去,就醉倒了,咱俩还以为他死了,哭哭啼啼的把他抬回家,结果咱们三屁股上都挨了板子。这种糗事在乡下传一传就行了,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说一说倒是无妨,如果在天阳市传出去,那可真的没脸见人了。” 这种糗事三个人小时候没少干,孟子坤的母亲经常来江秋家里做客,每次都会拿这种事情调侃三个小伙子。 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糗事,长大后都会成为饭后笑闻,三个人未来成就越高越是如此。 江秋脸上有了笑意,摘掉脸上的恶鬼面具,“只是糊弄一下就行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管李蓉蓉是否真的倾心于荀苛,安心收下就行。” “大不了我还她一个人情。退一万步讲,荀苛这小子也不吃亏,李蓉蓉那身段那模样,荀苛算是高攀了。” 放弃任务后,江秋没有回到公寓楼,从他住的公寓窗户向外看,能够正好看到那座土地庙。 ...... ...... 生活大概就是如此,每当你接近目标时,总会出现那么一两场意外。 已经是盛夏季节,雨水特别多,这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竟是一下四五天。 仰头望去,乌云阴沉,雨水像是没有头,空气也有些阴冷,这座最繁华最热闹的城市,也因为这场小雨冷淡下来,人们不愿意出门,江秋一路上乘车来到洪柳小区,居然畅通无阻。 好在雨洒大地,将尘埃冲走的同时,那座土地庙也被冲散,而旭升学府的官方论坛上,出现了第十七条都市怪谈。 江秋像无数个喜欢躲在屏幕后面窥探他人人生的家伙一样,身为亲身经历者,他没有发表言论。 【警告:午夜十点到次日清晨七点,天阳市内随机地方会出现一座土地庙,据说里面有个吃人的兽,只见进去的人,看不到出来的人。】 【你们听说了吗?高中部北边的教学楼,那口枯井又‘吃人’了,是我的一个同学,晚上在宿舍睡得好好的,第二天起来一看,发现自己躺在枯井里,可吓人了。】 【七年前,学校地下室总会有哭泣的婴儿声,好像是有一位学姐怀孕之后被渣男抛弃,在地下室自杀了。】 【震惊,午夜开膛手出现,看不清犯人的容貌,但是手段极其残忍,喜欢挑落单的人下手......】 【......】 诸如此类的传闻在论坛上遍地都是,不过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将其当做一个解闷的笑话来看的。 江秋合上手机,走在洪柳小区的林荫路上,穿过宫殿长廊,绕过带有石狮子的红漆大门,来到图书馆里。 路上遇到小区住客也没去打招呼,倒是有几位阿姨,见到江秋来了半个月了,混了个脸熟,稍微查了下江秋的背景,随后就失去了兴趣。 退学的穷小子罢了。 偶尔在路上遇到,也会说几句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吃了吗,睡了吗,又来了这种无意义的话。 江秋也不着急,绕着图书馆内部转了几圈,中途路过好几次柳妖的办公室,都想着要不直接走进去,大大方方的查点资料。 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约好的八点开始上课,一直到九点半柳叶都没出现,江秋深吸一口气,骂骂咧咧走到小丫头的卧室,发现她还在熟睡,也没有君子那般非礼勿视,而是抓住她的脚裸,将整个人倒提起来。 柳叶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头有点昏昏胀胀的,发现自己被倒提着走了一路,一直被江秋这个家伙提到了图书馆,敬佩他臂力惊人的同时,狠狠地在江秋的小腿上咬了一口。 随即连忙呸呸吐了几口,抱怨道:“师父,你的腿太硬了,怎么练的?” 江秋将她放到椅子上,叹息道:“昨晚又出去玩了?” “还有,不要叫我师父,叫我老师就行了。” 江秋认为,师父是传授知识,教授人生道理,亦师亦父的存在。而老师只是你学知识、我教授,二者的关系是不同的。 再说了,自己的师父不愿意暴露在世人面前,说什么年轻时有无数个风流债,害怕被人认出来,这一点江秋将信将疑。 可是师父没说他可以收徒弟,江秋自然不会承认柳叶师父的叫法。 柳叶懒洋洋趴在桌子上,拖鞋一踢,漏出白皙的脚丫,“师父,前几天我把你数学满分,理综290的试卷拿给我同学看了,有两个也想一起来学习呢。” 柳叶终究是个小女孩,有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虚荣心。 她把江秋闲来无事,随手做的去年高考题拿到学校给同学看,并且十分得意地告诉他们,这个考试大神是我的老师,正在传授我做题方法呢。 虽然柳叶还是打心底不喜欢这个老师,可是她看的小说里,一个美少女身边总要有那么一两个超级天才,在自己遇到危险时,看不起的穷小子拯救美女,穷酸男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想一想倒是很甜。 柳叶笑眯眯道:“师父,下次家长会你能不能去一趟?装作我的哥哥。” 江秋早早就经历过虚荣心这一个阶段,略微一思考,笑道:“你若是能够认真学习,在期末考试考进班级的前三十,我就去。” 江秋看了眼日历,“今天七月六日,还有二十天期末考试,来得及。” 看着又开始整理学习资料,拿出小黑板的江秋,柳叶哀叹一声,乖乖坐好。 毕竟是个高二的女孩子,而且心智和身体都不算健全,江秋也没有过多的苛求她,只要求柳叶把公式背下来,做题的套路以及步骤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应付考试足够了。 临近中午,已经很心累的江秋看到又来了两个小丫头,差点仰天长叹。 柳叶笑呵呵道:“师父,这两个是我同学,打算一起来学习的。” 江秋挨个打量过去。 一位笑起来会露出虎牙,个子不高,棕色短发,看起来很阳光,另一位约有个一米七,腿很长,皮肤很白,像是刚剥开的椰子。 小虎牙笑道:“您就是柳叶的师父?看起来很年轻啊。” 小虎牙看向柳叶,“他真的超级厉害?” 面对同龄人,柳叶跑到江秋身边,老练的拍着江秋的肩膀,得意道:“我师父哦,数学能考满分的大神!” 大长腿惬意的坐在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那套试卷,“你看看就知道了,这个人写的字也很好看,中正平和......” 大长腿‘咦’了一声,“怎么感觉你的字带着杀气呢?” “哪里哪里?怎么看出来的?” 三个女孩聚在一堆,叽叽喳喳吵得江秋头疼,径直走入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餐。 至于杀气不杀气的,一群孩子能懂什么。 大长腿指着‘国’的那一竖,“初下笔时那一竖很粗,到了末尾本该是往回收的笔锋,他却往外面写,这在正楷里很少见,笔锋过于强势了。” 柳叶满脸的狐疑,“我怎么看不出来?” 大长腿笑呵呵道:“你就只知道喝酒,那天喝醉了,不小心......”她压低了声音,瞄向厨房,不怀好意道:“万一被你师父夺了身子......记得告诉我到底舒不舒服!” 若是开起黄腔来,想必三个男人都抵不过一个女人。 三个妙龄女子挤在沙发里,你一言我一语,躲在厨房做饭的江秋还好,三名女子脸色却越来越红。 第二十章女友的短信 家人失踪的这两年里,江秋只能自己做饭,厨艺自然比不上五星级饭店的水准,可是也能让这三个小家伙赞不绝口。 吃过了饭,三个小丫头又扎堆在一起,江秋也就不着急让柳叶学习。 比起每晚溜出去喝酒,还是让她多和同学社交比较好,于是自顾自的拿出一本孙子兵法,坐在不远处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这个怪异的举动自然吸引了三个小女孩的目光。 尤其是高中这个年龄段,一些特立独行的人最容易让一些只为了考上大学的乖乖女心动,柳叶这丫头也是见怪不怪的,一屁股坐在江秋身边,探过脑袋看了一会,顿感无聊。 书上的所有文字都看得懂,合在一起就很费解,甚至枯燥。 什么年代了,还看这种古代的兵法书。 “师父,你知不知道,虽然我看不起你,但是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一个特别了不起的人。” 江秋气笑道:“我谢谢你啊。” 柳叶嘿嘿笑道:“我爹是什么人?他连陈光生都看不起,却愿意亲自跟我说你很不错,很适合当我的老师,那么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大约有一层楼那么高了。” “后来我让亚当查了你的资料,发现你居然有当猎人的记录,你在我心里的形象,至少有一百层那么高了。” 江秋哭笑不得,“多谢柳小姐的抬爱,我消受不起,不过......” 江秋似乎老毛病犯了,而柳叶在这种事情上机灵得不像话,知道江秋打算长篇大论,捂着耳朵躲在小虎牙怀里,做出个凶狠的表情,“闭嘴,我不听。” 江秋只得放弃,继续浏览手中的孙子兵法,速度极快,每看一页,头脑中在军事这一类的书山中,就会有新的书籍堆放进去。 若是高强的术师能够进入江秋的潜意识之中,探察他的记忆,就能发现一座座书山之间,似乎有一丝丝细微到肉眼难以察觉的金色细线游动。 小虎牙有些拘谨,抱着柳叶坐在另一侧沙发上,对于江秋这种手上可能沾染过血的人好奇大过害怕,问道:“你是叫江秋吧?我听柳叶说过,你真的当过猎人?都猎杀过什么怪物啊?” 小虎牙眼睛明亮,“我听说过天阳市有个神秘组织,叫做‘冰门’,非常的神秘,是不是和你一个类型的?” 大长腿有些淑女范,她家里算不上顶流的家族,在天阳市做金融的,很有钱,不过家里管得严,不像柳叶这个丫头三天两头跑出去,甚至白天不上课都没人管。 而且高中的男生,绝大多数都是乖宝宝,有不少人都是嘴里说话荤话,实际上还是个雏,一直维持到大学毕业,这样的人多的是。 大长腿对眼前这位皮肤黝黑的少年同样好奇,“是不是暗夜里的行者,杀人于无形之中?” 面对小朋友的询问,江秋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雇主掏钱,中间人介绍工作,负责抽成,我负责做,其实就这么简单。” “任务完成,一条线上的人皆大欢喜,任务失败谁都拿不到钱。” 柳叶眼神发亮,面对不熟悉的领域,她都有着试探的心,还未开口说话,早就熟悉她秉性的江秋果断拒绝,“不能带你们去。” “你们只是孩子。”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了!”柳叶跃过小虎牙,一把抱住江秋的胳膊,试图利用撒娇这项女生必备技能让江秋妥协,可是江秋早就遭受过女朋友汹涌澎湃的洗礼,对这种小平胸早就免疫了。 江秋单手拎起柳叶,将她扔到对面的沙发上,看得小虎牙和大长腿有些发愣。江秋这才想起来,她们三个人都是超能力者,不能像自己一样,利用气强化肌肉,强化自身,所以此刻的江秋更是满足了小姑娘的好奇心。 三名女孩再次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像只小鸟。 “果然厉害,你看见了吗,一只手哎,柳叶多重?能有个八十斤吧?一只手能把她扔飞出去!” “猎人果然很强!” “我跟你们说,我看过这个黑小子的......我师父的肌肉,足足有八块腹肌呢,胳膊上那腱子肉,快赶上我大腿粗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话江秋真心觉得没错。 中午不过两个小时的功夫,这帮女孩从考试的试题到学生的八卦,从天文地理到新衣上市,再到都市传闻,几乎没个休息的功夫。 江秋饱受两个小时的折磨,痛苦地揉了揉眉心,这比陪陆青言逛街还累,为了打断这份痛苦,江秋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该去学习了。” 突然,江秋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看起来很可笑,但似乎是成功率最高的。 前几天夜里,按照计划,荀苛会强行入侵供电大厦,切断洪柳小区以及附近的电缆,孟子坤则是负责制造动静,吸引尽可能多的机械警察远离洪柳小区。趁着洪柳小区断电,没有网络,江秋会潜入到柳妖的书房里查找需要的资料。 其中的问题在于,一旦洪柳小区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冰门’里面的强者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最起码二级术师起步。亚当若是察觉到洪柳小区的网络和供电系统损坏,估计会强行命令所有的机械警察到场。 这其中太容易出现意外了。 若是利用这几个女孩子...... 江秋不经意的问道:“我在你爸爸的书房里看到一只超级大的粉色熊娃娃,你很喜欢这种?” 柳叶笑嘻嘻道:“只要是女孩子都无法拒绝毛绒玩具。” “每天睡觉骑在他们身上,睡得可香了。” 柳叶好奇道:“你也喜欢?” 江秋笑着摇摇头,“不,就算喜欢也不会喜欢粉色的,我比较喜欢浅蓝色系,看起来很舒服,只不过那么大的熊倒是第一次见。” 柳叶果然是个爱显摆的人,在虚荣心作祟下,扭着小腰走在前面。 她倒是没有去书房,而是带着几人来到自己的卧室,得意的指着满床的毛绒娃娃,“看见没,一大床都是哦。” 江秋没有过多的停留在这个话题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且江秋始终认为,别把他人当成傻子,别把自己当做聪明人,这样做事情才能万无一失。 下午时光很枯燥,从教导一个女孩,变成三个女孩,江秋倒也应付的过来,不过他没想到,一个混世魔王般的小女孩,居然也会有正常的朋友。 原本以为小虎牙和大长腿也是夜店的常客,没想到她们在学习的热情上远远超过柳叶,从理综的公式和解题思路,到数学题如何用最简单的步骤作答,甚至语文上一些晦涩的问题,都会问个不停。 江秋自然言无不尽,不过是翻开头脑中的那座书山,一个一个拿出来而已。 一天的教导结束,江秋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给陆青言发了条消息,约好在校门口见面。 柳叶这小丫头绕道江秋身后,探着脖子瞄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酸臭的爱情,师父,你堕落了。” 江秋靠着椅子仰头,从下向上望去,一览无余,忍不住嘀咕道:“可以吃点木瓜,喝点牛奶,还有得救......” 柳叶恶狠狠地一爪子抓住江秋的头发。 临走前,江秋提醒道:“最近晚上不要太晚回来。” “如果遇到危险,或者遇到......土地庙,绝对不能进去,要立刻跑远一点。” “实在不行,给我发个消息。” 提起土地庙,江秋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那地方太诡异了。 真的有神明吗? 关于土地庙这种都市传闻,三个女生也只是抱着好奇的态度听一听,看一看,而江秋这一提醒倒是坏了事。 柳叶本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自从她老爹离开家以后,几乎每晚都是夜不归宿,好在陈仁那位公子哥也不敢对她动手动脚,反而会帮着她赶走不怀好意的人,江秋倒也放心。 “师父,土地庙的事情,是真的?” 江秋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口说道:“那里面有个......怪物,很可怕,除非你爹赶回来,否则我觉得没人能够处理。” ...... 走出洪柳小区,江秋才发现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了下来,不过还没等他坐上车,陆青言的短信就发了过来。 “今晚要彩排,一周后三国的使团会来旭升学府参观,我们文学社要出一个节目,抱歉啦。” “记得要按时吃饭,每天睡觉前要喝一袋牛奶,你睡眠浅,不喝牛奶很容易睡不着的。最近不要累到自己,我找了一份兼职工作,工资不高,但是也能为你分担一点压力,存在咱们的家庭卡中了,不要跟我客气!” “对了,学府最近推出了全潜式修炼仓,挺好玩的,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一片战场之中,不仅可以使用自己的超能力,还可以穿戴战甲呢,每个战甲都有着不同的战技,我觉得这种修炼仓会转为商用模式,听说已经有游戏公司开始联系学校了。” 第二十一章酒馆的变化 “哦,对了,不要吃隔夜的食物,馒头要热了之后才能吃,否则你会闹肚子的。” “不要一直玩手机,对眼睛不好,也别喝酒,如果我去你家里看到酒瓶,看我怎么收拾你的!”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可不许在外面勾搭小女生,否则我会很伤心的。” “......” 足足有二十多条消息,一个接一个的发过来,江秋的眼前似乎浮现出陆青言双手叉腰,严肃而又认真的嘱咐自己,无奈笑笑,“都说我啰嗦,你好像更啰嗦。” 既然陆青言要排练节目,出不来,江秋也觉得该去一趟猎人酒馆了,于是调转了方向。 他先是习惯性的去了一趟湖心街,去看望那棵千年古树。 还是那般郁郁葱葱。 在高楼林立的钢铁怪物之中,这棵千年槐树不争不抢,却依然能够笼罩小半个街区,抬头望去槐叶青翠可人。 由于这棵槐树在道路中心,而且它的根部树干太过于庞大,就连城市道路都要为他绕行,建立了一个环岛路线,中间则是一座小型的公园,每天都会有许多孩子放学后结伴来到这里。 说来也奇怪,这么庞大的槐树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春不长虫,秋不落叶,每当冬季大雪时节,周围大厦被雪花染白,槐树的顶端依然是干净如洗,绿意盎然。 见到槐树没有什么异样,再者,一棵槐树一年四季常绿如春,本来就是最大的异样,江秋只是拍了张照片,随后就离去。 猎人酒馆还是一如既往的破败,门口的垫子上不明的黑褐色东西没有清理,若不是门口的那个牌子上依然刻有野兽的图标,这个偏僻而又荒凉的地方,江秋会误以为酒馆早已倒闭。 步入酒馆的刹那,看清猎人酒馆景象的江秋愣了愣,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那块刻着野兽的招牌,没走错啊。 酒馆不大,只有三层楼的高度,下面两层对外开放,提供酒水和饮食。 若是接取任务,酒馆会抽一成左右,好处是安稳。 可是,今天的人怎么这么多? 好像还有不少的学生? 江秋找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热了一杯黄酒,倒也不着急,听着附近的动静。 江秋发现其中有一批人,竟然是他退学之前的同班同学。 赵广志作为文学一班的班长,同时也是学生会成员之一,带着五个朋友一起来到这家传说中的酒馆。 赵广志笑呵呵道:“之前没听说过西风街有这样一家酒馆,最近挺有名气的。” 赵广志抿了一口酒,评价道:“酒水还不错,调酒师很有本事,只不过这个饭有点难吃,米饭不熟,肉也不熟,而且特别的咸,嘴里发苦就想着多喝酒,这老板会做生意啊。” 陆台是个尖嘴的学生,平日里以赵广志为首,在班级里建立了一个小集体,就像今天一样,附和道:“赵公子高见,而且赵哥,你发现没有。” 陆台朝着酒柜的方向眨眼道:“这老板娘真漂亮啊,咱们学府美人榜上的那些人美是美,但我感觉除了李蓉蓉那种少妇韵味最浓,其他的女子仅仅是美,但论气质而言,甚至比不上这家酒馆的老板。” 赵广志看着老板娘直乐呵,“也不知道老板娘离婚了没有。” 稍远一点的地方,能够看到一对情侣坐在角落里,虽然不像江秋在酒馆看书这般特立独行,但也显得鹤立鸡群,两个人闷头吃饭,并不怎么说话。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一个略显瘦弱的少年,坐在酒馆的中央,正在组装自己的机械手臂。 改造人技术经过陈光生手下的研究员研究出现后,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天阳市的角角落落。 当然,有许多人会对改掉肉体,换成机械躯体嘀咕两句,但对于一些身体残缺的人而言,却是一种福利。 天阳市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地方。 只要科研成果得到证实,就会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全市。 天阳市与三大国之间的关系,很简单,也很复杂。 可以将天阳市这座人与兽混居的城市看作一个修仙的宗门,修仙体系分为三种。 机械,超能力,术师。 而三个超级大国则是世俗王朝,他们像天阳市输送人才,换取科技。有些人才学成了技术,学到了本领,甚至学习到了‘仙法’,是否回归自己的国家,三个大国从不限制,单凭个人意愿行事。 所以居住在天阳市落地生根的居民,心里会有一种超越世俗的优越感,喜欢点评各国的秘闻,军事,甚至可以指名道姓某个大国的领导人,可以畅所欲言。 “这次三大国的使团访问咱们天阳市,我觉得处处透露着诡异呢。” “以往他们来到天阳市,要么奔着军事访问来的,要么来采购最新一批的武器,可这次不一样了。你们也听说了吧,旭升学府九月份招生,而且骄阳十子的排行榜将会由董事会亲自排名,听说第一名会奖励一套战甲,拥有战技的,还有什么?妖兵?好像是叫这玩意,我怎么没听过。” 另一个人搭茬道:“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大人物算计他们的,咱们小人物喝酒吃茶,听个乐呵就行。” 一位看起来像是老师的人,淡然道:“你们没听说吧?最近上面下达了屠兽令,开始猎杀居住在天阳市内的百万名兽,甚至一些早早逃出天阳市的兽,也会有执行部派人去猎杀。” 早早开口那人疑惑道:“那和三大国有什么关系?” 老师笑道:“三个超级大国里面到底被渗透进去多少兽人?没人知道,但是一旦让他们混入到高层,稍微动点手脚,让执行部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在外面,也是很简单的,所以我猜测他们想要商量出一个合理的流程出来。” 众人有所恍然,倒是有一个高中生样子的小男孩站起来反驳道:“我觉得你说得不对。” 老师扶了扶眼镜,“哦?怎么说?” 小男孩食指用力扣紧桌子,以免自己的声音出现颤声,从而在气势上弱了他,“我听说,这一次柳妖研究出了战甲,第一阶段只能让术师使用,第二阶段可以让超能力者使用,第三阶段计划让普通人也可以使用。” “研制完备的战甲自带战技,就像超能力者的超能力一样,而机械改造人在咱们天阳市,认可度比较高,接受度也高。” “下放到三大国,全球几十亿的普通人无法接受这种改造肉体的技术,多半会游行示威,可是这种技术对于军方而言,很有用。” “所以,”小男孩越说越自信,猛然灌了一口酒,“我觉得三大国是畏惧咱们天阳市,是来咱们这里施压的,逼迫咱们共享战甲和改造人技术。” 老师笑着点点头,“是个不错的思路。” 小男孩羞涩一笑,坐下前眼睛的余光扫向柜台的方向,见柜台那位风姿卓绝的女子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有些失望,再次抿了口酒。 那名老师继而说道:“对也不对,你这前提是天阳市要比三大国强,而且是强得多。” 有人问道:“难道不是吗?咱们天阳市最起码三千多万超能力者,这个规模放眼全世界,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老师摇摇头,“天阳市有‘冰门’,有执行部,有旭升学府,有地下城,可是三个超级大国也有应对的策略。” “叶影国的‘贵族’,落香国的‘白鹰’,华韶国的‘道门’,里面的强者也不在少数,况且......” 老师苦笑道:“真把他们逼急眼了,不管不顾的使用核武器,天阳市真的扛不住太多轮打击。” 原本酒馆只有寥寥五六人,现在几乎容纳了近百人,吵闹程度远非寻常,江秋也不好出声提醒什么,只是在中间人野猫落座后,一如既往地采用写字的方法来进行交流。 “这里是猎人酒馆吧?我不过半个月没有来,怎么人数如此的多,而且如此的......没规矩。” 野猫苦笑着写道:“这其中有点小曲折。” 原本野猫在发布屠杀兽的命令后,没觉得短期内会有很大的成效,所以并不上心。 直至三天后。 突然来了一个白发男孩,脸上血迹模糊,腰间则是挂着五个兽的头颅,扔在野猫的身前,低语道:“我要现钱。” 野猫也是干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谁承想,又过了三天,这个白发男孩居然拎着十三个兽的头颅再次走了进来,只不过这一次男孩似乎缺了一条胳膊,鲜血淋漓的很是可怕。 找野猫换了钱,自然有其他的猎人坐不住,想着趁他病要他命,可是这个白发男孩不太懂猎人酒馆的规矩,手脚做的不干净,直接在大街上与之大打出手,连续灭杀六位猎人后消失在天阳市中。 野猫写道:“他倒是威风了,登上了天阳市各大头版头条,这酒馆也跟着出了名,有不少好事的人跟了进来。” “他们听说猎杀兽人可以换钱后,有的人动了歪心思,换点钱,有的人则是单纯的......欠。” 野猫目光看向那群学生,还有聚在一起大声喝酒的酒鬼,“这帮人似乎把这里当成网红打卡地了,有事没事就往这里跑。” 江秋皱眉写道:“不管一管?” 野猫笑了,“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第二十二章我叫王孙 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傻了,江秋端起酒杯掩饰尴尬,小抿一口,写道:“这帮孩子若是让一些脾气不好的人看到,他们就惨了。” 野猫耸耸肩,“与咱们没关系。” 江秋想起野猫的事情,问道:“你上一次不是询问人到底有没有灵魂吗?你那位朋友现如今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问题,野猫作为发布任务的中间人,唯有苦笑,“他......怎么说呢,好像更加的疯狂了,但好在没有从自己的身上做实验。” “比如?” 野猫挠挠头,左右看看,见酒馆内那些酒鬼学生各色人等没注意这边,自嘲笑笑,将遮挡面部的黑布往上提了点,不愿意被人认出真实身份。 刷刷写道: “你我本是陌生人,一个是发布任务,一个是接取任务。但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你说一点心里话吧。” “咱们这些当猎人的,为了复仇也好,为了迎娶心爱的女子也罢,又或者单纯地喜欢这份刺激,各自有各自的目标和追求。可是我作为一个中间人,看过太多太多。” “自称痴情汉,复仇者,野狐道人,机械改造人,好像很自由,在城市里潇洒过日子,可是他们的目的会在各自的旅程中变质为寻求金钱。” “我的那位朋友,要比他们都复杂,都纯粹,甚至可以称之为......恐怖。” 野猫抬头看一眼,江秋神情没有变化,等着他继续书写那位朋友的故事,刚想出声,可是本着猎人谨慎的风格,闭上了嘴。 “他是一位科学家,很疯狂,很执着,一直在追求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灵魂的存在。” “我和他从小就相识,他的家庭不算美满,父亲就是个浑蛋,喜欢在外面乱搞,每天都会领不同的女人回来。虽然说没有那种家暴情节,他的父亲也不曾亏待母子二人,可他从来不认为他有个儿子,只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直至他母亲的死亡,他父亲也不曾留下一滴眼泪,也不曾拥抱过他。” “你能理解这份感受吗?” 江秋沉吟片刻,写道:“大概就是生于天地间,却找不到归宿?” 野猫眼睛一亮,“没错,我那位朋友的说法与你的一模一样。” 野猫感慨道:“可惜我的朋友很执拗,除了我从小和他相识,他再也不肯接受任何友谊,否则我认为你俩会相处得很好。” 江秋笑了笑,去往柜台又要了两杯酒。 野猫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江秋这小子喝酒从来不吃下酒菜,只是饮酒不停,是因为他酒量很好吗? 江秋递过来一杯,野猫点点头,身体前倾与之碰了一下,按照江秋饮酒的速度,陪着喝了一小口,继而写道:“他母亲过世后,和我讲述了一个秘密。” “他好像看到了灵魂。” 江秋举杯的手停在半空,野猫似乎没看到,继续写道:“他说,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他才十三岁,守在灵柩前,没有哭没有闹。” “前来悼唁的宾客有说有笑,似乎并不在意死的人是谁,只是想要借助这次葬礼进行社交,我那位朋友看着他母亲的尸体,发现有一股黑烟?还是说黑雾?总之就是很轻很轻的一缕灵魂,大致就是这个说法。” “他母亲的灵魂飘在尸体旁,我的那位朋友想要和母亲道个别,却发现来了一个死神......将他母亲的灵魂收走了。” “故事还是......”江秋认真问道。 野猫耸耸肩,“我也不清楚。” “他说,他看清了死神的脸......” 若是一个故事,足够让人生畏,若是一个真实事件,江秋觉得,更加让人胆寒。 野猫自嘲道:“我生在兽降临之前的时代,那个时候世界上两百多个国家呢,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坚信神鬼一说只是迷信。” “或许我只迷信财神?呵呵。” “后来你也清楚,兽带着异能降临了,人类拥有了超能力,无数的普通人一次又一次地更改信仰。” “我的那位朋友是位科学家,却坚信灵魂的存在,为此他研究动物的大脑,濒临死亡之人的大脑,潜意识这类的东西,很复杂,我搞不懂。” “一开始还有所收敛,只会高价购买濒死之人,给他们的家属一大笔钱,用于自己的研究。” “可我真怕某一天,他会切开自己的大脑,探究里面是否有灵魂。” 江秋洒然一笑,可下一刻却笑不出来了。 他记得柳妖说过,术师一道想要登堂入室,就要达到身体与灵魂的相统一。自己的那个自称风流债无数的师父也曾说过,人身是一座完美的天地,灵魂是天地之间的一个锚点,本心则是沟通灵魂与人身的道路。 再联想自己的术式。 影术式确实很强,从五级升至四级,只需要不断地‘吃’,将兽吃入肚子之中,只需要在数量上达到一个临界点,就可以升至四级术师。可是如何升至三级,师父没有教过,江秋琢磨了许久,一点头绪没有。 现如今,听过野猫的话,江秋对于自己的晋升方式有了一点灵感。 这就是术师和超能力者本质的区别所在。 超能力者只需要不断地精进自己能力的威力和精度,就可以一路攀升,所以晋升速度很快,但很考验一个人的大脑。 而术师则需要更加玄幻一点的东西。 比如自己的本心是什么。 野猫不清楚,自己只是想要发点牢骚,却让江秋对于自己的术式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他也只当江秋在思考,在发呆,便没有打扰。 最近也没什么值钱的任务,牢骚也发完了,于是想要起身离开,直到一位白发少年走了进来,他有点害怕,咽了口吐沫,趁着江秋还在发呆,又默默地坐了回去,期待江秋很能打。 随着白发少年走入狩猎酒馆,炎热的夏季像是跳入到了寒冬,一股肉眼可见的涟漪波动在四周,将诸多酒鬼和博取名声之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江秋忽然皱起眉头,望向四周。 哪来的杀意? ...... 白发少年自认为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居住在哪里,是否有家人。当他透过望不到头的湖水观看自己的容貌,脑海中突然蹦出一段记忆。 “我叫王孙。” “请你记住,你是一个很友善的人,曾经有许多许多的人爱着你,呵护着你。” “时光是残忍的,他可以让坚硬的石头变成细沙,可以让沧海变成桑田,但你是永恒的,也是孤独地,更是悲哀的。” 少年回忆着这段话,望着如深渊般的湖水,站起身,也不知道想要去往何方,他只知道自己该出发了,该走出去了。 头顶有高傲的苍鹰飞过,在天空用力的嘶鸣,声音十分的凄凉。身边有肥硕牛羊成群结队路过,它们似乎畏惧这名白发少年,只敢围绕着少年打转,却不敢触碰他丝毫,如众星拱月,如环绕君王。 少年也不在乎,继续前行。 从春风和煦走到艳阳高照,从秋风瑟瑟到寒冬大雪,从草原到荒漠,再到草原,不知经历了几个春秋,少年终于遇到了醒来后的第一个人。 是一位草原女孩,笑起来很阳光,声音嘹亮,喜欢带着王孙骑在马背上驱赶羊群。 遇到沙尘天气,两个人将羊赶回羊圈之中,躲在蒙古包里喝着热茶,吃着羊肉。 王孙不善言辞,总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草原女孩的侧颜,听她展望未来,述说人类在东海之滨新建造的城市,述说人类拥有的超能力。 “你说,我以后会不会飞呢?” 少女总是喜欢幻想,“我想飞出草原,飞到大海上,学那搬山倒海的超能力,把大海搬到草原上,这样我的羊就有足够的盐水喝了。” 这时候,王孙总会笑着说一句,“我很期待呢。” 夜晚无风无云的好天气里,两个人手挽着手,仰望星空。 少女用着所学不多的知识,很用力的去讲述传闻中有关星星的故事,大熊座小熊座,牛郎与织女。对于少女而言,只要是个故事,都是她梦里曾经出现过的。 这样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每一天,白发少年都会坐在门口,等待着少女骄傲地骑着高大的骏马,赶着羊群回到家里,与他述说草原上的趣闻,今天是否遇到了狼群,那座人类与兽之间新城市的建设情况,自己未来的梦想。 可是有一天,少女没能回来。 少年等了一天一夜,嗅了嗅鼻子,顺着血腥味走了一百多公里。 少年面无表情安葬了少女,剪断了少女的一缕头发做成相思结,绑在了手腕上。 他觉得,他应该替少女去一趟那座城市,于是他就出发了。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 少年发现,自己走的越远,距离醒来的地方越远,记忆损失的越多。 以防万一,他将自己要做的事情记在一张本子上,这样即使不断地遗忘过去,他也会记得要去的方向。 一路上,白发少年似乎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一条龙,非常的庞大,冷冷的看着自己。 似乎还有一个端着茶杯的中年人,眼里含着笑,站在柳树底下为自己送行。 更加模糊的,是一个女孩,冲着自己遥遥的招手,好像喊着让自己不要继续前行了。 白发少年拿出记事本,第一页有个很重很重的字迹,“去往希望之城,天阳。” 他忽视了那个女孩的呼喊,跨过天阳市边缘位置的封锁。 步入其中,他很快就迷失了自己,以至于每隔一天都会忘掉全部的记忆,只保留了一个念头。 “我要根据记事本中的事情来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记事本上出现了第二条记录。 “我要做一个好人,要赚钱,要活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第三条记录出现。 “我有了一个新的朋友,他叫做赵一山,他很可怜,好像快要死了,我要去帮他。” “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对不起?我好像把赵一山忘记了,他好像死了。” 如此反复,少年似乎开始期待,明天的记事本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记录,是开心呢?还是悲伤呢? “城东有一家面馆,他们的价钱很偏僻,老板人很好。” “花店的老板叫做卢白香,他已经和我说了三十七次了,我觉得我应该记住她。” “......” “隔夜的食物不能吃,会中毒拉肚子的,那个姓万的医生是这么说的,我好像中毒晕倒了?” “那些执法机器人不能吃,否则会被抓起来,带到监狱里。” “有个学生,叫做何秋生,她幻想要成为一个女骑士,女英雄,我觉得很好哎,很期待这一幕。咦?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一位这样的女孩,她也曾和我说过她的幻想......我好像忘了。” “......” “我又把何秋生忘记了,被她骂了一顿,不过我感觉她很开心,我要认真的记住她。” “生日是什么?过生日要送生日礼物吗?何秋生为什么要送我礼物?我们已经相识一年了吗?真奇怪啊,时间过得这么快。” “......” “何秋生好像不见了,我已经忘记她是谁了,可她出现在我的记事本中,我觉得我应该去找她。” “下水道里有她的味道,可是我找不到她在哪里。” “土地庙里有个奇怪的家伙,我揍了她一顿,下次不要去了,她喜欢咬我的屁股。” “咦?这里有家猎人酒馆,好像可以赚钱,我没钱吃饭了,那些执法机器人太烦了,居然不让我吃它们,还叫亚当过来一起揍我,太坏了。” “杀兽就可以赚钱吗?” 少年走出城市,来到碎坡城,他的记忆似乎又恢复了一点,念念叨叨道:“我要找到何秋生,我要杀兽,我要赚钱,我是个和善的人,要与人为善。” 少年拽着三个数米高的兽来到天阳市的边缘,但他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割下它们的脑袋,去往狩猎酒馆换钱。 当他再次来到碎坡城,少年很疑惑,这里怎么聚集了很多很多的兽,它们为什么叫嚣着要杀了我? 算了,我都忘了,正好拿去交差。 第三次去往碎坡城时,已经看不到任何一只兽,白发少年转了一圈,没有收获,可他觉得自己应该和酒馆的人说一声,于是他回来了。 可是这一次,白发少年王孙对坐在角落里的少年生出一股厌恶感,同时还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于是他拿出了记事本,一页一页的翻了过去,翻到有字的最后几页,看着出现在其中最多的一个名字,心有所动,疑惑的问向眼前的两个人。 “你们,认识一个叫做何秋生的女孩吗?” 第二十三章风雨欲来 七星子在地下城输给江秋后,原本以为会遭到柳妖的责骂,谁承想柳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教导他们修行,同时也放宽了权限,允许他们五人离开地下城的范围,去往地面的天阳市。 除了可以短暂的恢复自由外,柳妖额外给了五人一项特权。 那便是允许他们自主选择额外的两个人,去补充七星子空缺的两个名额。 至于谁能成为七星子的领袖地位,不管是吴用也好,杜少康也好,新来的两个人听命于谁,柳妖全然不在意,任由几人内部决定。 出人意料的是,多年的诉求即将实现时,五个人都没有立即离开地下城,反而潜下心留在地下城。 道士吴用做起了老本行,在地下城大街小巷之中摆摊算卦,笑呵呵地摸着姑娘的小手,帮对方看手相,看面相。 虽然生意不太好,而且总会被女生责骂,可是吴用依然乐在其中,身前的七枚铜钱不急不缓地吸收着城内不同人倾泻出来的情绪,色泽愈发饱满,似乎有种即将突破的意味在其中。 龙袍少年杜少康则是住在了湖边小屋之中。 本就心高气傲的他不愿意服输,更不舍得将时间浪费在游玩一事上,对照着数据终端传回来的资料,刻苦修行,争取早日能够完全掌握身上的龙袍。 据说这个龙袍的原材料,是柳妖斩杀了一位一级亚龙兽,收集了它的尸骨,利用PNF装置强行将亚龙兽的术式留在了这身龙袍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亚龙兽的戾气。 以至于杜少康每次将金色丝线凝聚成长剑,都无法握实,否则伤人先伤己。 只不过杜少康想要短时间内掌握一级水准的龙袍,实在是有些困难,只得拉下脸面求助柳妖,让他传授一些窍门,如何降服亚龙兽的戾气。 修炼闲暇时光,已经来到傍晚。 杜少康坐在凉亭内,望着涟漪湖水,轻抚龙袍,自言自语道:“哪怕已经是一级,也是亚龙兽吗?无法骄傲地说出自己是龙,是可以腾飞于天空之上的绝对王者。王,只能有一位。” “世界上有且仅仅只有一位龙兽,柳妖真的能够将它收服吗?” 杜少康抬头望去,思绪穿过几十米厚度的岩层,跨过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落于某位少女的身上。 想起那个少女光着脚丫走在湖边,偶遇一只爬出来的淡青色螃蟹,少女扑过去,想要将螃蟹抓住,却反被螃蟹夹住手指。 少女疼得哇哇大叫,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咬紧牙关,竟然忍着疼痛将螃蟹的爪子拽断,一脚将螃蟹踢飞老远,随后邀功似的抹着眼泪,找到柳妖,高高的举起夹在手指上的那根螃蟹爪子。 好像在说,“我这么厉害,赶紧夸我,否则我可就哭了。” 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湖水荡漾,当时的杜少康,心也随之荡漾。 杜少康笑道:“总要娶回家,在此之前应该找到她,对她说一声我很喜欢你,否则单相思太过于没意思。” 五个人中,也许只有英灵活的最认真,也最自在。 道士吴用找到她时,英灵正坐在夜市的烧烤摊上,既当老板又当顾客,挣点辛苦钱。 来来往往的顾客很多,在全息投影技术的推广下,地下城与地面没有任何区别,都能看到蔚蓝的天空,满天的星河,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会安心地留在这里。 这些人有奔着这家烧烤的美名来的,有奔着美女老板来的,英灵是个活泼的性子,与谁都能聊,经常能够看到她坐在酒桌上,与客人拼酒,也不在意他人看自己的目光。 想看哪里看哪里,反正老娘穿得很严实,这都能被你看到,又或者能把老娘弄到床上去,算你厉害,老娘认栽就是。 对于她而言,生活的乐趣就是在于挣钱,看着卡里的金额一点点变大,小数点前面的位数一点点变长。 每次顾客点了三十串羊肉串,英灵总会拿走两三个留着自己吃,闲暇时光还会炒股,做投资理财,去给服装店当模特,节假日沿着路边卖玫瑰花,一门心思只为挣钱。 杜少康几个人私下里曾经打过赌,赌英灵的卡里到底有几位数。 吴用坐了下来,道袍垂在地上,却不染尘埃,笑道:“天天吃肉?” 英灵抹掉嘴角的辣椒油,灌了一口啤酒,舒服的打了个饱嗝,“不懂了吧?如果一个人只吃肉,是胖不起来的,我这样既可以减肥,还可以满足自己的肚子。来一串不?” 注意到烤肉串上正往下滴着辣椒油,肉上还有重重的一层辣椒面,吴用果断摇头:“吃不了辣。” 英灵大感可惜,“那你岂不是吃不了火锅麻辣烫,麻辣香锅......” 吴用从怀里摸出七枚铜钱,色泽相比于半个月前更加深厚,转开话题,故作不经意道:“劝你不要打兽人夜宵的主意。” 吴用神色古怪,“你就这么缺钱?还想把夜宵卖出去。咱们七星子做事准则一向是问事不问心,你怎么想我不管,你若是做了,我不能留你。” 他轻轻拨动其中一枚铜钱,周围顾客似乎被人操控一样,失去了吃饭的兴趣,结账之后离开了烧烤摊,路人会下意识的忽略桌前的两人。 英灵笑呵呵的拧着手腕,蝌蚪大小的文字沿着手臂爬行,“柳妖都不管我,你算老几?” 好在关欣然的出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僵局,兽人夜宵也来了,只是有些不合群,站在远处。 吴用笑的很灿烂,向她招招手,示意夜宵坐下。 夜宵怯生生的靠近了一步,看到英灵同样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大坨金子一般,兽人夜宵就不动了,任凭吴用如何挥手都不肯挪步,对此吴用也无可奈何,瞪了英灵一眼,示意她收敛一下。 英灵这婆娘不知怎么的,想要把夜宵卖出去,不久前绕着夜宵的家门口转了好几天,将夜宵吓得始终睡不着,以至于现在黑眼圈很明显。 夜宵这个小姑娘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太过于敏感了,由于无法将身后的长尾彻底隐藏起来,再加上性格沉闷,看起来有些自卑,在几人中很不合群。 关欣然坐在一旁,调侃道:“哟,孤男寡女准备干仗?怎么不去床上干仗?” 吴用道袍一甩,将铜钱尽数收起,“高攀不起。” 英灵同样笑道:“高攀不起。” 对于这种矛盾,军人出身的关欣然插不上话,他也不愿意卷入争吵之中,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柳董事来话了,希望我们几个人找到一个少年,争取把他拉入七星子之中。” “成功与否无所谓,但一定要去尝试一下。” 吴用好奇道:“是江秋吗?如果是他,我可以把领袖的位置让给他。” 一个心黑手辣,而且很能打的家伙,吴用愿意让贤。 关欣然摇摇头,吴用顿时大感可惜。 关欣然从口袋中摸索一会,将一枚芯片放到英灵身前,金黑两色掺杂在一起,若是术师看过去,会发现芯片内部有一个小人,在苍白天地之中一刻不停地施展某种古老武术。 关欣然介绍道:“这一次是升级版的战甲,拥有一到两种战技,后续的功能还在研发之中,同时新增加了预演功能,搭配了AI系统。” 四人晃悠悠走到湖边,夜色里几只白天鹅在岸边,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下水。 稍远一点的地方,一个监控摄像头悄悄调转了方向,将几人的身影录制下来。 执法机器人沿着小路巡逻,头顶成群的无人机监控着地下城的每一个角落,只是极少数的警察还留守在岗位之中,做着机器人无法胜任的调解工作。 与灯红酒绿的城区想比,这里反而更像自然,山青水绿,若不是士兵绕着湖边长跑喊口号,破坏了平静的夜色,想来湖边的景色会更美一点。 一行人找到了赏景的杜少康,吴用给他带了一大把烤串,两瓶啤酒,“先吃点东西,晚上有个集体任务。” 杜少康淡淡的道了声谢。 他与吴用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有点像办公室里的同事,表面上笑嘻嘻的聚在一起,下了班背后指不定说什么坏话。 关欣然则是将芯片放入右眼的数据终端之中,召唤出量身搭配的战甲。 相比于第一代,现在的第二代战甲质感更加轻盈,紧紧契合身体曲线。 关欣然笑着看向杜少康,“试验一下。” 湖边属于军事基地,地下城的居民不允许进入,而其中的士兵更不允许私自泄露有关军事基地的任何情报,这一点柳妖做的很到位。 每天进出地下城数十万人,却无一名士兵离开,足可见柳妖的威信之高,操控人心人性手段之狠。 杜少康念头一动,一把翠绿色短剑迎面刺去,划出一道久经不散的绿色飞行轨迹,显然杜少康没有留手,他也起了一点兴趣,想要知道柳妖研发的这套战甲对于自身有多大的加持。 面对如仙人一般的飞剑,关欣然既不是术师,也不是超能力者,根本反应不过来,但是战甲自带战技,完美的弥补了这一个缺点。 关欣然察觉到不对劲,想要避开直奔面门的飞剑,可是身体意识跟不上,只不过在飞剑刺过来的一瞬间,数据终端自动模拟计算飞剑的速度、轨迹、威力,同时估算关欣然的身体素质,最终得出结论。 关欣然自己躲不过去。 于是战甲接管了关欣然的身体,以一种匪夷所思的下腰动作,堪堪躲过飞剑。 面对翠绿色飞剑的袭扰,关欣然松口气的同时,催动了第一个战技,棋盘步法。 正是江秋辛辛苦苦学了三个月之久的一种古老步法。 江秋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什么东西都学的很快,上手更快,饶是如此,学习古武术仍是耗费了三个月,可是关欣然却仅仅耗费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在此之前,关欣然从未涉足古武术,可仍是在战甲的带动下,近乎完美的躲过每一次飞剑的直刺,甚至在几人围观的目光中,一路上避开飞剑,畅通无阻的走到杜少康面前。 若是生死大敌,面对战甲持有者的近身战,超能力者肯定是吃亏的,若是术师也必须十分的小心才行。 杜少康收起飞剑,啧啧称奇,“太不公平了吧,我们术师或者超能力者,都需要经年累月的刻苦修行,才能控制好身体,你却只需要一套升级换代的战甲就可以了。” 关欣然满脸欣喜,“不仅可以提供力量,还可以计算距离,威力等。” 关欣然由衷的佩服道:“怪不得柳妖能够成为天阳市的董事,不说他本身的战力,就光凭战甲的研究,就足以让天底下的术师,还有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兽大感头疼。” “它们需要修行,咱们人类只需要不断地研发。” 说到这里,关欣然歉意地冲夜宵说道:“抱歉,没有将矛头对准你的意思。” 兽人夜宵怯生生的摇摇头,身后尾巴低垂,似乎有点不开心。 龙袍少年杜少康笑道:“这只是第二代,以后第三代,第四代又是个怎样的光景?想一想就让人着迷,以后我也要弄一套战甲才行。” “不管是防御力还是攻击力,都是顶尖的,堪称第二条命。” “以后我们术师说不准,还要依靠你们这种战甲持有人。”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杜少康挑衅江秋失败,三个大国的使团依然对战甲充满期待,甚至愿意再等一等,看一看。 ...... ...... 猎人酒馆内,随着白发少年王孙的出现,喝酒声已经平息下来。 数道隐晦的目光停留在王孙身上,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这个网络极其发达的时代,所有人都能得知第一手的新闻,包括王孙在街上的那场战斗,已经有视频影像流出。 一人面对围攻,不慌不忙,就像是在自家菜园摘菜一样,将几人的头颅一一摘掉,这种近乎无敌的姿态印在无数人的脑袋里,所以酒馆内真正的酒客有不少,一些家族的说客也不少。 野猫率先开口,显得老道圆滑,“何秋生?好名字,男孩女孩?可惜我没听过,不过你若是想要找到她,可以来我这里发布任务,想来总会比你一个人寻找要方便得多。” 江秋则是细细打量王孙。 从外表看年纪不算大,白发像是天生的,而不是后天染色,这就有点奇怪了,白化病吗? 有喉结,是个男生,不过个子有点矮,和柳叶那个疯丫头差不多高,四肢纤细,好像营养不良,这样的人要么实力很弱,要么实力很强。 看起来,这家伙是后者。 本着少结仇,多交友的心态,江秋轻声道:“不认识,但见过。” 王孙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从头到尾翻看一遍,想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后,问道:“在哪里?我想要找到她,何秋生是......” 说到这里,王孙犯了难。 朋友吗? 他不清楚,记不住。 可他潜意识里总会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记事本上的事情一定要去做,于是开口道:“好朋友。” 他从随身背的包里掏出一大摞厚厚的钞票,从拉链处看去,还有更多的钱,约莫有个几十万。 王孙也没有财不外漏的想法,尤其是在猎人酒馆里,人人都是猎人,但也都是猎物,“你若是帮我找到她,我可以把钱都给你。” 在他的潜意识里,有钱就可以办事,他也不会想到几十万对一个普通人而言,足够舒适的生活下去,也可以买一条命! 对于一个每天都会被他遗忘的朋友,王孙要比普通人更加珍惜,尤其是写在记事本中的人物,王孙觉得这些人才是自己真正的宝贝,真正的财富。 察觉到有一股杀意愈发浓烈,江秋叹口气,帮王孙将钱收进背包里,直视他的眼睛,“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也不知道。” 江秋撕下一张纸,用了三分钟完成一幅素描画,画中正是下水道那晚,王梓宇的人脸画像。 江秋递了过去,“这个人将何秋生带走了,具体带到哪里我也不清楚。” “王梓宇是七星会的一员,他们是一个暗地里的组织,你若是找到自称七星会的人,可以问一问。对了,那帮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你最好先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然后再去询问,最好不要留活口,否则他们可能会对何秋生不利。” 杀去。 互相杀来杀去,我再去捡漏。 王孙接过画像,道了一声谢,站在酒桌旁,拿出记事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秋。江河的江,秋天的秋。” 王孙在记事本中写道:“江秋帮了我一个忙,欠了他一个人情,要记住还他。” 王孙将画像夹在记事本中,转身离去,打算找到这个叫做王梓宇的人,全然没有注意酒馆内,约莫有一半的人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离去。 看戏也好,狩猎也好,执行任务也罢,浩浩荡荡像个旅游团。 野猫低语道:“不要和这个疯子扯上关系,我好像看到有几个‘冰门’的人也跟上去了。” “狩猎酒馆有规矩的,不允许亚当踏入其中,不允许发生战斗行为,不允许任何一名董事进入,所以会有许多的亡命徒来这里。” “不管这个白发少年是什么身份,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猜测很有道理,而且看起来,今晚会有一场精心布置的猎杀。 ‘冰门’作为天阳市最高的执法机关,是不会允许有人随意杀人,所以这个白发少年肯定早早地登上了他们的黑名单,想来‘冰门’早早地在酒馆内安插了探子,只等白发少年露面。 一些只求财的猎人也许会想着赌大赚大,浑水摸鱼捞一笔。 一些大的家族,比如物美集团的李家,又或者是德标公司的张家,旭升学府的陈光生,地下城的柳妖,江秋相信这些势力肯定会关注此事。 江秋愈发感觉有趣,“一个人牵扯了好几方的势力,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子。” 野猫拉住江秋,神色凝重,“你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吧?” 江秋再次将杯中的酒喝光,揉了揉脸,“有话直说就行,最近烦得很,懒得回忆。” 野猫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江秋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与自己的儿子一个岁数,所以野猫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他知道这种感觉对于猎人而言,是致命的。 野猫刷刷写道:“手臂。” 随后野猫站起身,匆匆离去,似乎泄露了一点天机,害怕遭受清算。 江秋此时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前两次,这名白发少年都是身上带伤,其中有一次还缺了一条胳膊。 现代医学只能保证做到治疗,做不到再生一条完整的胳膊。 哪怕是天阳市的科技如此发达,也不行。 而这个少年今晚来此,他的胳膊是完好无损的。 江秋感叹道:“真是不让人失望的一个城市呢,自从柳妖离开天阳市后,风雨欲来啊。” 没人注意到,柜台中的老板娘擦拭着酒瓶,轻哼一首英格兰乡村小曲。 仿佛柜台是一件至宝,将所有的风波挡在外面,老板娘优哉游哉的品尝美酒,与世无争。 第二十四章不平静的夜晚(一) 湖心街一直是天阳市居民津津乐道的地方,在外界看来,这里更像是一个旅游打卡地,美食一条街,可对于这条街上的民众来说,每天都会有一些必备的工作,那就是去那棵槐树底下,寻找从来不曾掉落过得槐叶。 湖心街不大,而那棵千年槐树在湖心街的北端,再往北走就能看见人工湖鸿浩,在炎炎夏日是乘凉散步的好去处。 夜晚20:05分,执法机器人从天而降,屏幕中心播报避难警告,地下城入口已经开启,附近两三条街道上的人开始有序的进入地下城。 夜晚20:10分,所有人已经有序的离开,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以及遮挡小半个街区的槐树。 近百名执法机器人进入各个店铺之中,隐藏身体,‘冰门’的人已经就位。 根据上面的指使,他们要去逮捕一名叫做王孙的白发少年。 三天前,这名少年当街杀人,甚至造成普通人遇难,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脑子不太正常,饿的时候连执法机器人都想吃,所以‘冰门’的执法人员有理由怀疑王孙是一名兽,所以自然而然制定了逮捕计划。 楚霄鹤作为行动的一员,已经得到命令,必要时刻可以生死不论,将其就地斩杀。 湖心街最高的德标大厦顶端,一名手持长枪的男子坐在边缘,双脚悬空,看着手中的一张照片,眉头紧锁。 良久,男子抬头仰视星空,顺着星空的指引看向北方,轻蔑一笑,“想指使我?” “哟,脾气还这么大?” 男子头也没回,“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模样随他娘,尤其是这眼睛,最像。” 男子笑呵呵的摇摇头,撕碎了手中的照片,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手中不自觉的握紧长枪。 在槐树底下,五个人影聚在一起,杜少康轻笑道:“看样子阵仗很大,咱们要去抢人吗?” 英灵暗戳戳笑道:“咱们这里不是有个道士吗,让他算一卦,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引得冰门出动这么大的阵势,看样子这是抱着这三条街都被摧毁的决心,我怎么感觉咱们希望不大呢?” 对于英灵的祸水东引,吴用倒也不生气,“所以咱们试一试,如果那个人愿意加入七星子,今晚的围杀就会自动消失,所有人都会卖给柳妖一个面子。” “同时,也卖给这个少年一个人情。” 英灵撇撇嘴,“柳妖七扭八拐的,只是为了这份人情?” 吴用笑道:“这就是柳妖的聪明地方,他做人都很含蓄,喜欢点到为止,做事只做雪中送炭的事情。” 英灵有些疑惑,“你们说,这个少年万一是个兽怎么办?” 吴用发懒躺在草地上,等待着少年的到来,“是就是呗,我对兽没什么恶感,只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杜少康,你不去找那个小萝莉?” 几人神色都带着些许笑意,也说不清是嘲笑杜少康的异想天开,还是佩服他的不要脸。 他们几人身为柳妖的私人武装,其中一人看上了主人的闺女,甚至打算去勇敢的表白,吴用也不想说什么嘲笑的话,只想看好戏。 杜少康神色平淡,倒是语气有点不知名的自信,“我喜欢她,不代表她一定要喜欢我,但是否说出口,却是我的事情。” 身为这场被围杀的主角,王孙对此一无所知,而是边走边记录。 走在不知名的长街上,王孙抬起头,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长条青石铺就的街道两头,有两个人相向而行,王孙和两人相向而行。 其中一人面带白纱,腰间挂着一根白玉笛子,看不清面貌,但从体型来看像一位女子。 右边是一位身高七尺有余的汉子,手持一把半人来高的阔刀,上身裸露,肌肉虬结。 这一对男女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那名汉子杀气腾腾,毫不掩饰自己的战意,盯着身材瘦弱如蒲柳的少年,比起叶影国人士的人高马大,落香国的优雅绅士,华韶国的人比较务实一点,可这少年虽然是华韶国的容貌、口音,汉子觉得少年独有一种忧郁的气质。 汉子朗声笑道:“外来的,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天阳市的本地人,我叫雷国,来自蒙古草原,有好事的人说我有那断袖之癖,我不承认也不否认。对待屁股大的女子,我会心动,可对于那种面容清秀,身姿窈窕的男人,我更加心动。今天是你主动求饶,还是被我打个半死,再求饶?” 汉子嗓门大,震得商铺玻璃嗡嗡作响,远处槐树底下五人都有些哑然。 原本他们以为第一位出场的,会是冰门的人,公事公办的态度,将王孙缉拿归案,谁承想是一个变态。 而离开这三条街道的人,则是通过直播的形式观看这场围杀,此情此景,这些人多少有些难以言说的笑意。 原本想着,自家店铺打坏了,会有人赔偿,只当看戏,没想到会上演这么一出。 虽然说天阳市很开放,红暗巷也成为了一个合法的场所,可关于断袖一事,终究会引起不小的非议。 带白纱的女子微微一笑,将白玉笛子放在嘴边,刚要吹奏,以笛声杀人,就放下笛子,“既然少年郎不喜欢笛声,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原来白发少年盯上了她,似乎她只要刚吹奏一个音符,少年就要撇开那名断袖之癖的男人,先盯上她。 作为猎人,白纱女子接受了一个任务,五十万的悬赏,死活不论,但她不想首当其冲,这与她行走暗夜的准则不相符。 远处,江秋已经戴上了恶鬼面具,隐藏在高楼之间的阴影中,没有出手的意思,反而在考虑,如果这名少年是个兽,等他被打的半死,自己要不要趁火打劫一次,将这名白发少年做成自己的影兽。 王孙似乎傻掉一样,站在原地。 每天凌晨,他都会失去前一天的记忆,只保留最基础的生活常识,所以他想不明白,这些人说的话什么意思,又为何要来杀自己,他的潜意识里觉得,那名手持白玉笛子的人有点麻烦,如果真的打起来,要率先杀掉她。 王孙问道:“能不能放我走?我还想去找一个人,我背包里有钱,你们可以把它们拿走,我用不上。” 白纱女子低头掩嘴,眼睛眯起,笑的很妩媚,那名汉子瞥了一眼,笑骂道:“小娘们,好不容易合作一次,你连我都勾引?” “正好,我把这个小白脸带走,咱们三一起滚床单,若是满足不了你们两个,我就不是男人。” 王孙神色平淡,“没得谈了?” 那汉子大步前行,哈哈大笑,“床上谈床下谈不都一样?” 手持白玉笛的女子缓缓而行,距离王孙百步之遥时停下脚步,笑意盈盈的搬了张椅子,蓄势待发。 雷国猛然一蹬,脚下路面怦然碎裂,魁梧身形不过两秒钟,就来到王孙身前不到一丈的距离,由于速度太快,能够以肉眼看到白色气浪在他身后翻滚。 反观王孙,不急不缓的将手腕上的相思结收起来,汉子嗤笑道:“你是个娘们不成?” 汉子一拳骤然加速,直奔王孙头颅。 王孙心思急转,却不耽误出手,身体轻飘飘的向后仰去,心里却很奇怪,不过是一个超能力者,能够改变自身的动能方向,就敢如此托大吗? 一拳落空,雷国心知不妙,立即重重踏下一步,就要改变自身动能方向,打算向后跃去。 王孙一步上前,在距离汉子不过三寸的地方,由掌变拳,全身力量骤然迸发于一点,将汉子打飞二十米开外,身体如弓虾般扭曲。 随后王孙一个拧转翻身,在原地留下一条斩击的痕迹,耳边同时响起笛声。 女子不停地变换着节奏,或慢或快,或重或轻,每次音律的变化都会带着一道斩击,王孙在街道上飘来飘去,接触周围店铺不断地加速。 女子惊悚的发现,第一击还能蹭到王孙的身体边缘,可是接下来的每一击,都会比上一击的距离要远些,直到现在,笛声裹挟的斩击战出之时,已经是王孙两秒前的身体位置所在。 而且看这架势,王孙还在不停地加速,女子不由得有些心烦,加快了笛声。 倒在地上的汉子吐了口苦水,起身后高高跃起,双手做锤状,用力砸向地向,地面顷刻间宛如碎瓷般破裂,王孙被逼迫漏出身形。 女子掐准时机,数十道斩击如精心布置的蛛网,从四面八方斩来。 可是王孙停在原地不过一息的时间,像是换了口气,身形突然从原地消失,汉子楞了一下,刚出手的拳头来不及收回,只能改变路线,砸向地面,可还未曾将地面进一步破坏,王孙出现在雷国一侧。 小小的手掌与体型魁梧的汉子想比,是那么的渺小,纤细的手臂在雷国眼里,不过是一双‘筷子手’,一拽就断,谁曾想这张手里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王孙不过微微加重力道,雷国的头颅就被少年一手按入路面,以一个倒栽葱的方式,没入地下半米有余。 王孙说道:“劝你不要动,我这个人很和善的。” 雷国怒吼一声,不堪受辱,想要将身体拔出来,但是那人却像在帮忙一样,把雷国从地里拽了出来,一手按住头颅,一手没入胸口,在雷国震惊的目光中,少年将他挡在身前,避开了女子笛声中所携带的斩击。 随着血液的飞溅。 在湖心街所有隐藏的人眼前,在数十万观看直播的民众面前,少年像是一个好奇的宝宝,一点一点将雷国的头颅拽出,连带着脊椎一起提在手里,随后高高的抛起来,砸在那名坐在街道中心的白纱女子身前,问道:“我只是想要找一个人,谁还想阻拦我?” 观看直播的人看了眼时间,20:15分,雷国死亡。 20:17分,白纱女子死亡。 随着两个先行卒子的死亡,今夜的杀戮似乎正式开始。 第二十五章不平静的夜晚(二) 湖心街上死一片的寂静。 在往日的小暑节气中,会有一些传统的人吃黄鳝,蜜汁藕,绿豆芽这三宝,在阳光最烈的午后晒衣服,晚上还会有‘食新’的习俗。 在天阳市之外的地方,绝大多数人会对之嗤之以鼻,觉得不过是封建迷信的糟粕,但或许真应了那句玩笑话。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天阳市不少人越来越重视这些习俗,偶尔也会有一两个祭拜神像的宗教组织出现,盛极一时,被外界的人耻笑至今,但很快就被冰门的人带队剿灭,他们对这些事情忌讳莫深。 “看样子柳董事手下的七星子打算接收那位白发少年。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位少年同意了柳妖的提议,你今晚的谋划岂不是白费了?” 旭升学府的校长,同时兼任天阳市董事会的陈光生笑呵呵道:“这是好事。” 陈光生斜视过去。 亚当此时头戴道教的鱼尾冠,穿着僧侣长袍,手中提着一本论语,正冲着距离二人三十米开外的一座土地庙行那三跪九叩的大礼。 陈光生忍了又忍,终于和柳妖一样,对这个糟心的智能AI大感头疼,“你在干嘛?我记得你的底层逻辑是完全听命七位人类董事会成员,对世间万物保持公平,以及不得灭亡人类,这三大逻辑规则,你怎么……” 他一时之间想不出好的词汇来形容亚当现在的动作。 有病? 还是说终于犯病了? 亚当精致的脸庞此刻竟是如此的肃穆,言语更是犀利:“你们董事会不愿意让我派遣执法机器人剿灭这座土地庙,我只能另想办法。” “你这是什么办法?” “根据神话书籍记载,土地庙归属天庭掌管,也就是玉皇大帝。” 陈光生眼皮跳了跳,似乎可以预测亚当接下来想说的话,“所以?” “我觉得玉皇大帝一个人不太够,于是代表佛祖,三清,和儒家至圣向土地庙磕头,看三教祖师爷厉害,还是土地庙厉害。我就不信三教祖师给他磕头,不能让土地庙背后的人折寿!” 亚当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三教典籍和所有文字记载的书籍,道书,佛经,儒家精典,我的脑子里都有,所以把我看做三教祖师也差不太多。” 陈光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你一个AI机器人,甚至没有自己的身体,只是保持着幻体的姿态存在人世间,甚至没有自己的思想,不过赋予你人类的情感而已,你怎么用这种迷信的方式? 难道是情感赋予时出了岔子? 关于土地庙的问题,陈光生也无可奈何,在一些涉及天阳市决策的问题上,需要董事会集体决议时,亚当会化身在每一位董事身边,让他们举手表决,采用少数服从多数。 结果,涉及土地庙问题,大部分的董事会成员都决定不去主动出击,任由它继续发展。 陈光生也没办法,亚当必须对董事会成员高度的保密,不会透露谁投了反对票。 况且,自己的旭升学府还是不断的有人失踪。 柳妖也离开了天阳市,狩猎可能出现在世间的龙兽,三大国的使团来访天阳市后,迟迟不肯离去,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东西,局势愈发紧张。 现在就好像坐在一个火药桶上,各方势力为了增加自己的胜算,威慑其他人,不断的添加火药。 他们似乎没有理解他们需要的不是更多的火药,而是爆炸之后所产生的影响。 陈光生也不是傻子,经过亚当和冰门的调查,都没有准确的证据后,他就明白旭升学府内部出了问题。 亚当忽然看向远处,笑道:“七星子和那名白发少年起了冲突,似乎打起来了,这个倒是无所谓,可我有一个疑问。” “三国的使团中,似乎有一个不把天阳市的规矩放在眼里,是否要针对他一下?” 陈光生笑着摇摇头,“等他动手后你再去做,手脚麻利点。” 似乎印证了最了解你的对手,陈光生心胸没那么大,“如果有必要,江秋那个小子一起做掉,既然我得不到,也不能让他偏向柳妖一方。” 两人结伴而行,逐渐远离湖心街这条纷争之地。 不管任何人,在钢筋水泥浇灌而成的巨大都市之中,都会感叹自身的渺小。曾经有一位得意而来却失望退学的少年说过。 天阳市就像是一只巨大无比的怪物,芸芸众生就是怪物身上的寄生虫,每只虫子都在努力的向上爬,希冀爬上怪物的头顶,从而掌控怪物的前进方向。 可虫子太多了,死掉的虫子不计其数。 江秋回顾孟子坤说过的话,躲在距离湖心街不远的凉亭内,轻轻笑道:“谁不是虫子呢?” 当然,江秋并不是在自嘲,而是感慨王孙一人迎战数方势力,战力卓绝,嘲笑七星子的没脑子。 既然出面劝说王孙加入七星子,那就应该把姿态放平,同时约束好手底下的人。 领袖在谈判,手下的人擅自行动。 江秋召唤出狼犬,挠着小黑的下巴,小黑一脸惬意的露出肚皮,似乎期待主人的下一步动作,但很快,小黑警惕的嗅了嗅鼻子,趴在地上做伏击状。 江秋原本以为,今晚只需要看戏就好,明天早起一点给柳叶那个丫头补课,同时探探口风,能否去柳妖的书房一趟,寻找有关父母的资料,PNF装置的研发历程,可在他想要离去,不去掺和王孙的事情时,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这群人都是精壮的汉子,在小暑天露着上半身,强劲的胸肌上有几根黑毛在宣誓自身的威严,远处无人的咖啡馆里,三名身穿青天白雪服饰的冰门成员正陪着一个人喝咖啡,显然带着官方的性质。 小黑的脸上拟人化的露出警惕神色,身体下意识的抓紧地面,不过是稍稍用力,就在大理石地面上扣出四条深深地爪痕。 江秋倒是不紧张,他注意到咖啡馆内,冰门中的三个人并未随身携带武器,周围也没有执法机器人,便想明白他们不是来抓自己的。 领头的精壮汉子三十来岁,态度到很恭敬,极有礼数的鞠了一躬,“您就是影术师吧?” “地下城一战见过您的战斗风采,一直想找个机会拜见您,却总被繁琐的事情耽误,所以有些事情不好谈。” 江秋低头看了小黑一眼,想起柳妖钓鱼一说,温和道:“不知几位大哥有何赐教?” “相信你已经知道二十年前上一任影术师与兽之间的大战。”精壮汉子直接开了条件:“我们需要你的影术式,我们可以给出五个亿的现金或者等价物的黄金,足够你十辈子吃喝不愁,另外亚洲地界您随便挑选,我们会另外给出五十公顷的庄园,可以作为您的私人领土。” “而我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今晚就完成交易。” 这些条件真不错,江秋感慨不愧是华韶国的大使团,宰相门前七品官,五个亿说交易就交易。 江秋很诚恳的看着精壮汉子说道:“你们的条件确实很丰厚,这一点我必须承认。” 汉子笑着回答:“毕竟是为官家做事,手脚都要麻利一点,否则双方都会嫌麻烦,而且我和你明说了吧,我没有吃任何的回扣,这就是那位领导的意思,只要你肯交出影术式,价钱方面还可以继续商量。” 有人会嫌弃自己的钱多吗? 绝不会的。 五个亿的钱财外加五十公顷的庄园,说不心动是假话。有了这些财富,哪怕是每天花天酒地,一辈子也花不完,可以从底层默默无闻的打工人摇身一变,成为一流富豪之列。 他下意识的想起陆青言,那个会兼职打工帮自己还房租的好女人,两个人以后再也不用努力了。 汉子微皱眉头,“这位小哥,成或不成,您都给句话。” 江秋凑到汉子身前,一脸意动但还有些犹豫的表情,“这位大哥,您也知道我祖籍也是华韶国的东北方,小地方来的人,并不是刻意与您针对,而是有点好奇,如果我不同意,你们会怎么做?” 若是一位中年人,又或者是一看就是油条子的男人,精壮汉子或许都不会废话,直接动手强行完成交易。 只不过眼前的少年满脸黝黑,手上明显可见有许多茧子,看样子是个穷苦出身需要打工来维持生计的小孩子,而且有幸攀上了高枝,曾与柳妖同行,所以汉子也耐着性子,解释道: “您放心就好了,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们做不出来,天阳市这些无人机还有执法机器人不是吃素的,我们不敢也不愿,但肯定会用其他的办法恶心你。” 汉子犹豫片刻,继而说道:“找到你的房东,让他把你撵出公寓楼。找到你打工的地方,让他们辞退你。找个写手写一点色情文章,主角是你的女朋友,发表在不同的网站上,让她身败名裂。在你的家门口倒点垃圾,晚上敲你的房门,让你休息不好。” 听到这一回答,江秋感慨万分:亚当这玩意在天阳市内真好使,让这些外来的大使团都只能做一些不违法但不道德的事情。 至于影术式,江秋从来不放在心上,他实在是太聪明了,学什么会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寻找家人,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当个高薪的程序员错错有余。 江秋有点心动。 就在此时,凉亭的另一侧传来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还未等江秋回头看去,就有一道熟悉且诱人的嗓音传来, “辞退,倒垃圾,写黄书?你们这帮杂碎在天阳市的地界敢如此行事?你们的主人没教过你抢龙不压地头蛇吗?” 一群带着防毒面具身穿防护服的人走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把尖刀,腰间挂着电棍,为首一人双手环胸,展示着自己熬人的身材,百转千回来了一句,“江哥……” 江秋顿时感觉骨头都松了,李蓉蓉真是一个妖媚女子。 李蓉蓉走到江秋身边,笑笑,随即毫不客气的骂道:“一群上不了台面的腌臜货色,居然敢在天阳市为非作歹,你们说的那些事情敢做任何一件,我们物美集团保证你们有命做,没命离开。” 先前和江秋谈判的汉子眼里流露出一抹惊叹,这女子太妖媚了,色眯眯的眼神里还有一丝畏惧,物美集团的食尸部队他也是听说过,是帮不要命的私人武装,据说和柳妖关系极好。 想来是柳妖派他们来救场的? 汉子小心的看了眼咖啡馆里面的那位大人物,又抬起胸膛,有了些底气,“这位姑娘此言差矣,交易本就是你情我愿,若是能够完成交易,谁会用腌臜手段。” 李蓉蓉当即啐了一口,“周贵福你别给脸不要脸,影术式是何等的珍贵,你的主人岂能不知道?” “如果不是柳妖过于强势,你今夜会心平气和的与江哥谈生意?” 周贵福抻着脖子大声喊道:“那又怎么了?我一没动武二没骂人,触犯天阳市那条规矩了?就算咱们去最高法院我也不怕你们。” 李蓉蓉又啐了一口,转身看向江秋,“江哥不用理他,你的影术式十分的珍贵,不能随意卖出去,据我所知有位大人物,他的术式是御兽,但都是一些山林野兽,远远比不上你的珍贵,所以想来是想要升级自己的术式。” 她看向一旁的咖啡馆,咖啡馆里的那个人也站了起来,与之平静的对视。 眼看两方对上了,江秋脸上略有焦虑,心里却很平静,似乎还有点期待双方能够火拼起来,自己从中渔翁得利。 李蓉蓉忽然问道:“江哥,他们出了多少钱?” 江秋笑道:“好像是五个亿,外加五十公顷的庄园。” 李蓉蓉一脸的鄙夷,同时难免有些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江秋,“江哥,看起来很多,但在我们这些……大家族的眼里,就和打发要饭的差不多。” “一台全新的旅行者一号意动车价值七个亿,我们这些家族的小辈都是买所有的款式,都不会眨眼,若是心疼一下都对不起我们这种富二代的名声,而影术式绝对要比旅行者系列的车要珍贵无数倍。” 江秋在富人别墅里见过全系列的旅行者系列的车,在心里这么一计算,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很吃亏,才用了区区五个亿就把术式卖出去。 李蓉蓉眨眨眼,“江哥,如果你真的想卖,卖给我们物美集团,低于三百个亿,都是看不起我们物美集团。” 周贵福傻了眼,气笑道:“哪有这么抬价的,上下嘴皮一动就翻了60倍?” “况且影术式再珍贵,也需要持有者成长起来才行,不然就像今天一样。今天或许是我们找上门,明天可能就是某位高等级的兽找上门,他们绝不会允许一位影术师再次成长起来。” 李蓉蓉呵呵一笑,“在天阳市,哪个兽敢动手?” 眼见两人似乎还有继续争吵的架势,江秋打断了两个人,挥挥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暂时不打算卖我的影术式。” 江秋有意无意的说道:“看样子我低估了影术式的价格,还有上升的空间,我觉得可以再等等,万一以后你们出价更高呢?” 他没有把话说死,而是留有余地。 第二十六章不平静的夜晚(三) 倒也不是因为李蓉蓉跳出来搅局而取消交易,只是在她出现后,江秋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不想当个傻子被人玩来玩去。 江秋斜靠在凉亭柱子,不动声色的观察咖啡馆里的那个人,个子不算高,倒是眼神阴郁,三位冰门成员像是在守护这位大使,又像是监督他。 江秋对剑拔弩张的两伙人说道:“我知道可以利用PNF装置,进行术式的强制剥夺,但我还不确定是否对人体完全的无害。” 江秋看向精壮汉子,“这样吧,能否容我思考半个月?我和旭升学府的叶院长关系还算不错,这老家伙......这位老先生在学府地位很高,我去问一问,如何?” 扯虎皮一事,江秋毫无心理负担。 上大学怎么能不逃课呢?可是这老家伙似乎跟自己过不去,每次逃课,这老家伙就点名,烦死个人。 陈光生和柳妖都是叶老头的学生,想来地位很高,总会让一些人投鼠忌器。 精壮汉子为难地瞄向咖啡馆,那位大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周贵福笑道,“既然小哥这样说,我也不好继续充当坏人。” 周贵福挥挥手,他身后的那批人开始有序的撤离,走之前,他不忘出声提醒道:“小哥,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一下,价钱这个方面还可以磨合,但绝不会像这位女子这般,狮子大开口。” “不要拿我们华韶国当傻子。” 李蓉蓉轻蔑道:“别拿这话吓我,大家都是大人物养的狗,你们这些狗不过是比我多穿了一层衣服,套上了官方的皮罢了,就这么杀了你们自然是不敢的,天上那些无人机可不是摆设,可在这里狗咬狗,那些大人物会在乎吗?” 李蓉蓉等周贵福带人走远,也示意手下的食尸部队先行离去,自己则是陪着江秋沿着街边漫步,回首望去,即使身在一个街区之外,也能看到与摩天大楼媲美的巨大槐树。 只是槐树下的那场狩猎与反狩猎,愈演愈烈。 相比于她与周贵福见面时的咄咄逼人,现在的李蓉蓉则是彻底解释了什么叫做妖媚女子,一颦一笑之间似乎自带魅惑效果。 “江哥,柳妖让我给你带句话,像周贵福这种小人物他不会去管,虽然这种小人物不起眼,但是他代表华韶国的大使团,背后说不准就是华韶国的意思,所以柳妖会帮你解决华韶国那方面的压力。” 物美集团与柳妖关系比较密切? 柳妖曾经说过御兽师的故事,想来就是坐在咖啡馆里的那个人,他肯定会对自己的术式心动,他会如此简单的收手吗? 江秋笑道:“今天倒是要好好地谢你,否则我就算不同意,也会落下一个坏印象。” “一位市井小人物面对一国大使,我还真不知道如果得罪了他们,该如何妥善的处理。”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 李蓉蓉笑容古怪,“江哥,酒局的事情,麻烦你尽快的落实。” 江秋笑着点头,应了此事。 李蓉蓉离去后,这场买卖术式的纷争勉强算是度过,正如李蓉蓉所说,真要狗咬狗,在天阳市地界,作为地头蛇之一的物美集团肯定是优势,可江秋还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物美集团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商业性质的组织,为什么能够拥有私人武装? 亚当可以监视全城,为什么土地庙里那位自称邪神的家伙,至今没人去管? 不过这些依然属于想了却没答案的事情,江秋舒缓眉头,今日只是来猎人酒馆逛一逛,偶然遇到有人猎杀王孙而已,回家吧,明天还要给柳叶补课呢。 从湖心街回家有极远的距离,平日里江秋一般是做悬浮出租车回家,得益于科技的发展,这种出租车速度快,而且更加的安全,不过今天正好把小黑召唤出来了,一路上也不算无聊。 在酒馆内喝了两杯酒,就当作饭后遛狗,于是选择了步行,也没把周贵福和那位大使的出现放在心上。 江秋本就不是什么善人,见惯了血腥危险场面,狼犬则是自己在天阳市外狩猎的兽,完全忠于自己,所以一人一狗走在街上,心情都很不错。 他们去了黑鸭记买了一只烤鸭,路过七十七街时站在街口眺望片刻,穿过最富饶最奢华的洪柳小区,在距离自家门口不过三条街的距离时,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 这雨来得十分古怪,脏兮兮的,落在白色衬衫上留下一条条黑色泥印,四周没有打伞的围观百姓则是嗡的一声散开,躲进街旁檐下,对还没找到躲雨地方的人指指点点,甚至隐隐听到嘲笑的声音。 江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有些苦恼。 他的身后,一名丰腴女子撑开伞,搂住江秋的胳膊,笑道:“傻笑什么呢?下雨了也不知道打伞,幸好我排练完睡不着觉,再加上心有灵犀,外加一点点的小运气。” 说了一大堆,那名女子总结道,“我想你了,所以来找你了。” 江秋将陆青言搂进怀里,在她的嘴唇上浅尝一口,“应该我去找你的。” 江秋舔舔嘴唇,色眯眯道:“有点甜哎。” 陆青言惬意的靠在江秋怀里,为两人撑着伞,“我新涂的唇膏,都快被你吃光了。还有,不要总那么大男子主义,所有事情一个人扛,我好歹是你的......” “媳妇!” 面对喜欢的人,江秋的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女子的脸红。 两人肩并肩撑着伞走在雨中,拉拉扯扯说着悄悄话,江秋一双狗爪在陆青言腰肢间不断徘徊,跟在后方淋雨的狼犬眼神幽怨。 主人,你是不是忘了我? 实在不行,你把我召唤回影子里啊! 江秋说道:“排练的舞蹈吗?要给那些大使团看,我感觉好吃亏啊,自己的媳妇像个天鹅一样,被人评价来评价去,万一落下个‘跳的也就这样,根本不好看’的评价,岂不是糟心死。” 陆青言打掉江秋想要接伞的手,右手拿着稻壳美食买的奶油蛋糕,一口一口吃着,“没什么看头,走个过场而已。” 江秋贱兮兮道:“不怕吃胖?” “反正我只胖在胸上。”陆青言很懂江秋想要说的话,“到了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你?狗爪子老实一点!” “你第一句话,足以让许多女子羡慕了,”江秋好奇道,“今晚回去吗?” 正说着话,他眉头忽然微微一蹙,说道:“好像有三只,不对,四只老鼠。” 陆青言愣了愣,将剩余的一点奶油蛋糕塞进嘴里,摸出一条腰带缠在腰上,不同颜色的试剂插在里面,江秋左手虚握两下,眯眼之后再睁眼,修正道:“不对,还是三只老鼠。” “知道了。” 夏雨骤降的天阳市,在直街曲巷之间,在大厦玻璃的反光里,在纷纷扰扰躲雨的人群中,有三名浑身黑衣的家伙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的身后,有百余人,手持尖刀跟在三人身后。 其中一位格外的高调,从腰间摸出手枪,冲天开了一枪。 周围未找到躲雨地点的人,以及已经躲藏好的人,听到枪声,不慌不乱,像是早就做了无数遍的演习,就近找到店铺躲进去,将门彻底的锁死,只漏出个小眼睛看戏。 天阳市虽然号称法律健全,亚当可监视全城的安全之都,可不代表这里没有任何犯罪行为,甚至要比外界更加严重一点。 江秋转过头,“你先躲躲,看样子是奔我来的。” “为什么?” 江秋犹豫下,说出自己的推测,“大概是某位大使,觉得软的不行就要来硬的。” “我是问为什么我要躲!”陆青言很是生气,“每一次你都自己扛,我就算不是术师,也不是超能力者,也能帮到你!” 江秋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因为这不是学校里面那些学生的意气之争,将对方打趴下,听到对方喊爸爸求饶,就可以放对方一马。更不是看谁不顺眼,放学之后带人堵着,揍他一顿。” 江秋揉了揉手腕,“这一次,是会死人的,更是会......杀人。” “我不反对你帮我,但我不希望你的白皙小手染上鲜血。” 陆青言扭过头,似乎在闹脾气,江秋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这么好的女人,屁股这么翘,我才舍不得死呢,你可要给我生一大堆的孩子。” “一堆男的,一堆女的,一堆不男不女的。” 江秋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算着奶粉钱,尿布钱,还有未来的学杂费等等,陆青言气笑道:“不男不女怎么生?你自己生去。” 好在陆青言没继续闹脾气,跟着混进吵闹的人群,但没有走远,躲进一家游戏厅里,等到老板锁上了门,站在窗边,死死地盯着那三名黑衣人,更盯着远处的百余人。 她打算把这些人的容貌全都记住。 那三名黑衣人似乎很遵守术师界的规矩,没有牵扯其他人,只会跟目标不死不休。 至于身后的百余人,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像是来充数的臭鱼烂虾。 可是超能力者一天之内使用过多的超能力,会导致脑负荷过载,术师则是需要消耗体内的气,用来运转术式,想来这些人就是消耗江秋体内气的炮灰。 他们安安静静的等待周围人群散开,等到江秋女朋友进入到安全场所,等到江秋穿戴整齐,手持刻有花纹的蓝色直刀,才缓缓向前。 绝大多数天阳市的人都清楚,城内数千万超能力者,不能保证每一位天之骄子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虽然很多人并不会因为排队问题,又或者所谓的公平而大打出手。 可他们若真的打起来,超能力所造成的破坏力,足以致人死亡。 而像今天这般,有人蒙面,有人站在雨中等待,也是常见的事情。 江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来李蓉蓉出来搅局是对的,这位大使心眼太小了,只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待,眼见无法从我这里购买影术师,便打算明强?” 三名黑衣人沉默不言,只是拿出尖刀,手枪,各式各样的武器,鞋底踩在略有积水的路面,发出啪嗒声,逐渐逼近。 江秋扭过头,找到一处监控摄像头,喊了一句,“亚当,你不管管?” 亚当果然出现在江秋身边,金色短发在雨中不受任何影响,无风自动,这一次他换上了白大卦,像是准备做手术的医生,等待这场血拼过后,救死扶伤。 “执法机器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过王孙那边闹得有点大。” “最开始的两名刺客死亡,七星子被狠狠地揍了一顿,物美集团食尸部队死了十三人,另外有三名董事也派了私人武装过来,结果全撂在里头了。现在冰门开始接管局面,但我预测,胜率极低。” 江秋很是诧异,“王孙是兽?” 亚当摇摇头,“不确定,至今为止没看到他使用术式,没有任何兽的征兆,完全是凭借强悍的肉体,打死许多人,以至于许多执法机器人都派了过去,你这边时间会慢一点。” 三名黑衣人对亚当的出现并不意外,但多少有点顾虑。 亚当指着其中一位偏胖的中年人说道:“这个人姓蒙,是一位猎人,算是一名外来户,最近一个月来到天阳市,经人指点找到了猎人酒馆。” “剩下的不足畏惧,只不过人数在这里,一百来人有些麻烦。” 随着亚当手指抬起,雨夜里的百余人有些骚动,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江秋站在亚当身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大致了解并不是只有自己畏惧并敬畏亚当。 亚当笑了笑,这位小男孩双手绕过脑后,懒洋洋的飘在空中,像是躺在床上一般,“中间那位瘦高个子叫做费节,旁边那位只能查到姓王,曾经就职于华韶国的军方,只不过外面的信息我不好探索太多,有规矩束缚着我。” “你若是解决不了,我可以亲自动手。” “不要以为我只能依靠执法机器人。” “所有联网的东西,包括悬浮出租车,无人机,一旁的扫地机器人,甚至某个人的心脏起搏器,又或者是手机等等,只要是电子产品,在我这里就是最危险的武器。” 江秋摇摇头,“我只是不想过多的节外生枝,独占亚洲的华韶国很强大,且陆地面积与海洋面积也是最大的国家,我若是得罪了他们,以后离开天阳市,才是最危险的时刻,现在只能算得上热身。” “你放心,”亚当淡然道:“柳妖像我输送了一个指令,你无法指挥我,但是你的权限级别很高。今夜过后,我会让华韶国付出一些代价的。” 就在二人轻声交谈之际,雨夜里的众人终于忍受不住这份指指点点,将他们当做饭后消遣的工具,缓缓走来。 江秋提着手中被紫色妖花成为妖兵的直刀,笑了笑。 蓝色刀身搭配白色花纹,在雨水之中隐隐作鸣。 妖刀,雨夜。 江秋根本无法掌控这柄妖刀。 据说每一把妖兵都寄宿着一位强者的灵魂,可是灵魂一说至今无人能够证实它的真实性,江秋也只把它当作一把锋利且不易损坏的武器。 正好今晚用血来帮它开刃。 第二十七章不平静的夜晚(四) 感觉到乙方所有人被亚当的出现震慑住,为首的其中一人声色俱厉嘶吼道:“怕什么,一个AI机器人而已,而且还是幻体形态,就连一丝一毫的血肉都没有。过了今晚,你们就可以离开天阳市,全世界三个大国任你挑选养老的地方!” 只要‘钱’与‘权’二者存在于世间,永远不会缺少热血上头,乞求一夜之间大富大贵之人。 他们百余名人与江秋无仇无怨,甚至在今夜之前,他们还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但随着为首之人的怒喝,百余名普通人举起手中钢刀,大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值得吗?” 江秋视线低垂,将手中淡蓝色长刀换了一个方向,以刀背迎敌。 “你们也是一无所知的孩子啊。” 即使他无法掌控这把号称世间至宝的妖刀,可佩刀出窍时犹如蛟龙入海,在路人眼里,这把刀速度极慢,可在敌人眼中,这把刀快到极致。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只看到一道蓝色细线划过眼前,视线中一滴雨珠被一分为二。 一道骨碎声入耳。 喊叫声戛然而止。 那名最前方的人甚至来不及让人看清容貌,就被拍成一只风筝,极为凄惨的破空倒飞出去,掠过道路的黄色实心线,砸入人群中。 正在怒吼喧嚣厮杀的百余名普通人骤然一静,他们的目光随着那名飞出去的同伴在夜色里画出的弧线,眼中炽热寻求大富大贵的火苗迅速被恐惧所占领,挥刀的手变得寒冷无比。 他们曾经设想过,一个人再强大,也不过能够力大如牛,能够想象得出来。况且一百来人对付一个小毛孩子,从气势上他们就已经赢了。 他们从来没有设想过,一个人可以仅凭肉体的力量,用一把薄如蝉翼、似乎一碰就断的佩刀,将一个人击飞得如此之远。 就像是打铁的铁匠,拎起铁锤击打一份生铁。 不。 不仅仅是铁匠,他们也不是生铁,更像是误入铁匠铺的一只蚂蚁,此时此刻他们才察觉到,术师超乎想象,超能力没有那么不堪。 已经冲到江秋身边的汉子们,被江秋这一手震撼的矗立在原地,江秋却没有停下脚步。 雨夜里,一名持刀男子越过道路中心的双实线,每一步踏出手腕跟着翻转,蓝色刀光交织之下,刻有白色花纹的刀声嗡嗡作响,每一剑挥出都会有一道人影飞起。 刀背及身,有人倒飞砸碎玻璃进入店铺,刀身拍脸,有人口吐鲜血坠地不起,饶是如此,刀身不曾沾染丝毫鲜血,唯有蓝色的刀身在漆黑的雨夜闪烁。 躲在店铺中的陆青言眼神炯炯有神,无声低语道:“哈,原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帅。” 陆青言揉了揉脸颊,随后微皱眉头,再次用力的揉了揉,才眉头舒缓。 她的眼睛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早早开启直播的好事之人的直播间里,天阳市内部的人,天阳市之外的三大国之人,有数以百万记的人观看这场直播。 雨夜里的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像是电影里的大片走入现实。 但作为主人公的江秋,他清楚自己的实力如何。 以一敌百,如果只是普通人,还能打。可若是掺杂了术师,那绝对早就死了,所以不能傻乎乎的冲到底,需要用脑子! 江秋将体内的气灌入刀身,同时用气征用体内的每一块肌肉,让它们为自己的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抬手充当消耗品,用体力与精神来换取强大的力量,看起来很是霸道,可终究有着不小的缺陷。 亚当飘在空中,看着江秋的背影,眼中不断滑过一条条数据,似乎在分析江秋的身体素质,将他每一次的战斗场面记录在数据库中。 为首三名术师眼神中透露着忌惮,但还不至于让他们退缩,和亚当一样,借助这百余名炮灰的厮杀,他们三人正分析江秋气的运行道路,每一次力量爆发时身体的征兆,气是如何突然凝结在一起,在换气时突然的停顿。 每一次停顿的时刻,都是上一击与下一击之间的连接点,只要把握住这种机会,胜算就会不断地扩大。 眼看出发前战意盎然的百余名普通人被那名年轻人一个个打飞,伤而不杀,高瘦个子的费节眼里充满嘲笑,“口口声声说着别人是孩子,你现在这行为,不也是孩子吗?” 然而,就在江秋打倒所有普通人,即将走到三人眼前时,令所有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江秋转身逃跑了。 这一幕饶是自认为见过无数场面的亚当都有些哑然。 高瘦个子的费节愣了片刻,恼羞成怒道:“快,追上去!” ...... ...... 雨水落在地面上,迅速被积攒一天的尘土染脏,汇集成小溪流涌入下水道,经过漫长的通道,最终汇集到蓄水池里。 一名失业无家可归,但不愿意离开天阳市,只能躲藏在下水道里苟且偷生的流浪汉,突然在下水道里捡到一个金色项链,看起来像是纯金的,价值不菲。 流浪汉异常兴奋。 有了钱,他就可以摆脱下水道苟且偷生的日子,可以重归地面,过上幸福的生活,于是流浪汉奔着赌大赚大的想法,沿着水流的方向继续摸索。 也许是老天爷开了眼,真让他摸到两三个金色戒指,只是偶尔从一旁流过的血水有些腥臭,可在利益的驱使下,流浪汉不去过多的思考,只是一路向上。 可他似乎忘了,希望之城天阳,有一个很关键的名言。 只有付出才有回报。 反之亦然。 有了收获,必须付出。 一只利爪毫无征兆的穿透流浪汉的胸膛,漆黑的血液混入肮脏的雨水中,随着小溪一同汇入蓄水池。 一只兽缓慢收回自己的爪子,看了一眼上面的血肉碎片,听着头顶人类的喊杀声,缓慢的退回队列之中,用手势向同族比划了一下上面的战斗情况,然后看了一眼手中的枪械,确保雨水没打湿弹药。 数十名一模一样身披深色雨衣的兽中精锐沉默无声的站在下水道之中,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更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获得的枪械。 头顶街道上杀声震天,却没任何人发现他们的存在,每一位身高都超过两米的宛如棕熊的兽人,像是一群石雕,无论是风雨还是厮杀的血液,都无法让他们的表情有任何的变化。 在这些兽的背后,有一个简易的帐篷,里面坐着一只火红色的乌鸦,还有一只单眼竖嘴,脖颈有两条触须的兽人。 火红色的乌鸦口吐人言,“已经确定影术师再次出现在人世间了,对吧?” “苦行,你觉得就咱们两个,以命换命,有胜算吗?” 模样奇特的苦行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听着头顶逐渐减弱的脚步声,费节气急败坏的嘶喊声,视线低垂,眼里全是不甘之色,但也无可奈何,于是头更低。 凭什么我要以命换命。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送死! ...... ...... 雨夜中,江秋手持妖刀雨夜,脸上早早覆盖着恶鬼面具,一路疾驰。 他的右手不自然的抽搐,青筋暴起。 这是没有掌握妖刀,却强行使用的下场。 妖兵的称呼由来已久,早在兽降临之日起,就出现了妖兵的身影。每一把妖兵当相当于一个完整的术式,真正裨益的,不是单纯战力上的加持,每一位妖兵的拥有者都不差这点收获,关键是妖兵的存在,本身就是某种极致的象征,自带某种领域效果。 其次,妖兵的材质特殊,具有不可复制,不可摧毁,不可降服等特性,所以持有者必须得到妖兵的认可,才能使用,否则只能像江秋一样,将其当做一把锋利无比的武器,仅此而已。 周围似乎变得异常安静,听不到闹市的喧嚣,也没有围观之人的惊呼,物美集团大厦的楼顶,那名手持长枪的白衣男子眉头紧蹙,“妖兵?” 他的身后,一个巨大的身影半蹲在地上,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周围的雨水自动避开两人,恭敬道:“主人,需要我为您动手抢过来吗?” 白衣男子摇头笑道:“我亲自动手,再说我和这名少年的父母之间,也有一桩不大不小的恩怨,顺道解决一下,你去把下水道里面的那些老鼠解决掉。” 他身后的高大身影犹豫了片刻,抬头看着迎风而站的白衣男子,白色长袍随风飘动,神清气满,宛如神人,“主人,王孙那边......” 与被围杀的江秋相比,王孙那边算是大开杀戒。 青铜色的战马在雨水中闪着银光,坐在战马上的骑士手握长剑,悍不畏死的一次又一次冲着王孙发起冲锋,他们的身后,一排排重机枪早已架好,一艘空中飞艇在战场的正上方,随时饱和时打击,一个个幽冷的执法机器人屏幕中心散发着红光。 而王孙屹立在战场的最中央,越战越勇,嘴里念叨着自己很和善的言辞,一边将冲锋的青铜战马打烂。 白衣男子没有将王孙放在心上,“能抓就抓,抓不住就算了,驱赶出天阳市就行,关键在江秋这个小子的身上。一把妖兵,一个影术式,我都有点心动了。” 高大身影还想说什么,只是见到主人斜视过来,便闭上了嘴,弯腰行礼后消失在楼顶。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杀意逐渐弥漫物美集团的楼顶,“小子,遇上了我,算你倒霉。” 一直疾跑的江秋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追来的三人。 轻微的风声在两方之间徘徊,传递着彼此之间的杀意,淅沥的雨声试图浇灭高昂的战意,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后,雨滴发出最后的哀鸣。 江秋平复激荡的呼吸,问道:“一定要给那位大使当走狗吗?” “没人是心甘情愿的,都是权力的走狗。”高瘦的费节平静的回答。 江秋看着此人胳膊上宛如弓箭的刺青,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道:“你这是将聚气阵法与精灵阵法结合形成的简易术式?” 费节将手腕上的刺青完整的展示出来,表示江秋说的不错。 江秋嘴角微微翘起,“有这份本事,看来你的威胁最大,我应该第一个杀了你。术师界的规矩,不牵扯普通人,以及......不死不休!” “你们将普通人牵扯进来,消耗我的体力与气,真是够下贱的。” 雨一直在下,顺着屋檐飞溅在街道上,变成水帘,其中胖胖的蒙老板双手做挽水状,双手形成一个小碗,直至碗中得水越来越多,将要溢出时。 江秋动手了。 他抬起右臂,隔着重重雨幕,缓缓举起妖刀雨夜,体内的气犹如不要钱一样疯狂的涌入其中。 蒙老板严阵以待,双手倾斜将手中雨水倒出,形成一道防护网,可他小瞧了江秋的心黑手辣,更像不出江秋的疯狂。 虽然江秋口口声声说要第一个杀掉费节,甚至举起了刀汇集了大量的气,可这一切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实则一条黑色影子从蒙老板身下钻出,化作钻心长锥,直奔心口而去。 蒙老板眼瞳剧缩,已经是来不及做出反应,幸好那名始终不言不语的王姓汉子手指微动,就将江秋处心积虑的一击拦断。 一条巨蛇破土而出,在三人匆忙躲避之际,口吐毒雾。 毒雾在雨中急速的扩散,周围翠绿的草木不幸沾染一星半点,就肉眼可见的枯萎下去,足可见毒性之强。 费节不慌不忙跳上路灯,占据高处位置,做出一个架枪狙击的姿势,手腕上弓箭刺青随着气的注入,由虚转实。 费节不断拉弓搭箭,翠绿色长箭紧随江秋不停躲闪的步伐尽数没入地下,甚至看不到羽翼。 望着像老鼠一般仓皇逃窜的江秋,费节嗤笑道:“怎么从高高在上的孤狼,变成满地逃窜的老鼠了?” 孟老板操控雨水形成一座水牢,试图将十来丈长的巨大蟒蛇困住,江秋笑着摇摇头,双手结印刚想继续召唤,一只羽箭恰好在江秋集气的瞬间破空而至,江秋不得不强行打断术式的展开,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水。 还为等他出声,一股毛孔悚然的感觉涌入心间,江秋想都没想,按照本能的反应全力的下蹲。 他的脸上先是出现一滴血珠,随后江秋的脸像蜘蛛网一样,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细小伤口,即使恶鬼面具也无法阻挡这种趋势,看上去更加狰狞吓人。 江秋看向始终沉默的王姓汉子,无声笑笑,“蛛网?还是说细线?” 江秋抬头望去,空中有一滴滴的血珠伴随着雨水滑落,隐约可见一张密集的细网缠绕在四周的树木和建筑上。 还未等江秋喘口气,站在路灯上的费节发出的羽箭再次袭来,江秋连续两个后空翻躲过,王姓汉子突然舍弃了自己的优势,将细线化作一柄长刀像江秋杀来。 第二十八章不平静的夜晚(五) 江秋以一敌三,且他们四人都是四级术师,并不存在碾压的这种情况。 “情况不妙啊,剩下的气顶多使用一次影武者,如果未能彻底解决对方,我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江秋咬咬牙,开始总结经验教训。 “还是不能太心软,要是直接砍死那些人,就不会消耗巨量的气,可若是杀死那些人,罪名就太大了。持械斗殴和杀人,是两种不同的罪名。” 他并不是不怕死,也做不到得心应手的处理掉三个人,反而,这三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把他逼入绝境了。 先用百余人消磨他的气,损耗体力与精神,随后观察出江秋发动术式前停顿的时机,逼迫江秋不能轻易地集气,从而施展术式。 用最流氓的话来说,江秋感觉自己想要上厕所时,裤子都脱了,后面有个人拿把刀怼着你的后腰,让你不要动一样,难受至极。 江秋不得不使用古武术,棋盘步法去躲避,同时在气的作用下,封锁每一个毛孔,让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体内。 术师仍然是术师,在气的加持下,肉体远超常人。术师之间的战争是无比残酷的,此时的江秋隐隐约约之间与天阳市始终贯彻的精神融为一体。 前进,不断地前进。 可是费节三人并不是吃素的,反而配合愈发默契。 王姓汉子手持长刀,横劈竖砍,招招致命。 路灯上的费节则是在远处干扰,只要江秋有片刻的分心,想要凝结体内的气,去运转术式,就会有一只翠绿色的长箭袭来,精确地打断江秋集气的动作。 而江秋仗着妖刀雨夜的锋利,倒也不惧,若是让他碰到王姓汉子的身体,保证能够切下一整条胳膊。 稍远一点的地方,蒙老板正专心的对付那条挣扎动静越来越大的巨蛇,同时一条体型巨大的白色狼犬时不时的就会钻出来咬自己一口,虽然不致命,可是很恶心人。 这四个人中,不管是谁,只要有一点失误的地方,便会有人死亡。 如果费节找不准江秋凝气的时机,如果王姓汉子拖不住江秋,如果巨蛇脱困,如果江秋率先力竭,动作上出现失误,不管哪种结果,都是致命的。 在短短的五秒内,江秋与王姓汉子同时挥出了数十刀,残影已经无法用肉眼看到,可是每一次双方的刀刃都精准的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之间可以看到火光飞溅。 而江秋需要消耗额外的力气去躲避远处骚扰的羽箭,这让他逐渐落了下风。 此时江秋有些后悔,应该好好钻研一下影术式的,万一今天真的栽到这里,可没有后悔药吃。 在二人刀刃分开之际,江秋用力的咳嗽一下。 他内视片刻,随即面容微苦,体内的气已经见底,身体肌肉有了断裂的症状,看来还是要拿出备用方案了。 江秋不想和王孙扯上太多的关系,尤其是今夜,王孙惹上的麻烦太多了,自己如果走过去,让他帮忙,那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但若继续战斗下去,小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江秋深吸一口气,持刀上前继续与王姓汉子战在一起,心中却已在几秒内做出决定,他打算将战场转移到王孙那里! 突!突!突! 两方焦灼之际,情况骤然发生变化。 街道旁的下水道入口被暴力的踢开,数十名训练有素的兽人精锐手持枪械,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倾泻着子弹,而江秋和三人正如火如荼的战斗,精神力高度的集中,没有任何人分心地下的情况,让兽人钻了空子。 而就在此刻,在兽人们钻出地表的一瞬间,亚当终于在柳妖那里得到了授权,眼睛一亮,在此时此刻展示出独属于这名超级AI的恐怖之处。 亚当强势接管了天阳市所有的网络系统,天上的三颗轨道卫星此时也为亚当服务,所有能用和不能用的武器,都成为亚当驱使的对象。 在兽人露面的一瞬间,数十辆悬浮出租车不顾任何后果从天砸落,将江秋四人围在中间,叮叮当当的子弹声落在车身,与淅沥的雨声相搭配,倒是别有一番情调。 在兽出现的瞬间,江秋和王姓汉子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当亚当将他们保护起来时,他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庆幸。 若不是亚当的出现,即使他们身为术师,也无法应对如此密集的子弹。 在停手不过三秒钟的时间里,江秋的身上所有的毛孔瞬间打开,汗液如雨般落下,体温迅速升高,随即缓缓回落,江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斜视过去,“还继续吗?” 妈的,差点撂在这里。 王姓汉子同样不好受,高强度的对拼会急剧消耗体内的气,但相比于江秋汗如雨下的状态,要好得多,只是微微屈膝片刻,就恢复了过来,这一个动作让江秋的眼皮狠狠地跳动了下,开始琢磨接下来的策略。 王姓汉子扭过头,“那就先杀兽。” 江秋忍不住嘴欠道:“没想到你们还挺有家国观念,在大是大非面前,知道联起手来对付兽。我差点以为你会继续动手,趁着兽入侵天阳市之时,做掉我呢。” 王姓汉子是个沉闷的家伙,什么事情都喜欢一板一眼的完成,说话也是如此,“与你无关。” 他指着不远处的金发亚当,“亚当出手了,我不想被他一起清算掉。” 江秋挠挠头,好像是这个道理,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江秋靠近了亚当几步,随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寻求庇护恢复状态,同时观察三人的神色。 其中费节最为恼火,面对亚当的出手,很是忌讳,但眼睛的余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像是不肯罢休的样子。孟老板最为无所谓,第一时间布置水牢,将自己守护的严丝合缝,任由巨蟒回到江秋影子之中,王姓汉子则是慢慢的后退,神色之中看不出喜怒。 最主要的是三人的脸上,都没有疲态。 而自己为了不烂杀,留下太多的把柄,用刀背处理了百余名普通人,已经消耗太多了,若亚当不出现,自己真的就危险了。 这样看来,以后狭路相逢,还是要第一个杀掉费节才行。 至于华韶国的大使,江秋狠狠地抹了下嘴角,嘀咕道:“他奶奶的,杀人越货金腰带是吧?” “老子决不能让你如此轻松地离开天阳市。” “老子心眼最小了,有仇必报!” 话虽如此,江秋幽幽叹口气,那可是一国大使。 他能随心所欲的派人杀自己,自己难道真的能杀回去吗? 一人挑战一国? 拜托,什么是现实? 华韶国独占亚洲广袤领土,人口超越四十亿,是世界上的一流大国,是一个现代化强国,不说别的,随便拉出一个旅,就能彻底灭了自己,拿什么与他们作对?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明知道谁对自己动手,自己却无法还击,自己可承受不住一个超级大国的怒火。 除非天阳市超过一半的董事会成员愿意出面保自己,江秋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没有任何后遗症的去杀掉那位华韶国的大使。 这可能吗? 但吃个闷亏又不是江秋的性格。 在江秋纠结期间,亚当没有停下动作,天阳市地上和地下所有的工厂机器人被亚当接管,一辆辆悬浮出租车以三秒钟二十辆的速度被改造,装载巡航导弹以及重机枪,随后以最大速度赶往这条街道。 与此同时,数不尽的巡逻专用执法机器人开始自杀式袭击,不管不顾的冲到兽群的最中间,将自己当成超大号的手榴弹,像是术师们追求的领域一样,在这里形成一片金属风暴,切割着风暴中心兽人的身体。 一团团火光冲天而起,与之一起上天的还有兽的尸体,天上密密麻麻的无人机搭载着一次性的穿甲弹头,此时此刻悬浮汽车,无人机所发射的子弹数量,已经远远超过天上的雨水。 放眼望去,朝门街道似乎下起了一场金色的雨。 不过这些兽倒也是硬气,哪怕濒临死亡,硬是一声不发,只是端着步枪朝亚当扫射。 奈何亚当只是幻体的形式存在于世间,不具备任何肉体,任何形式的非网络攻击,只不过让亚当的身体趔趄一下。 最后,悬浮出租车已经占据视野内的所有天空,每一辆悬浮出租车都已经搭载至少两枚巡航导弹,巡航导弹拖着焰尾,进行洗地工作。 这一幕通过直播的形式,像全世界展示了亚当的可怕之处。 亚当似乎在告诉全世界一个道理。 你们的科技水平越高,网络越发达,自动化水平越高,我的实力就越强。 天阳市这种几乎遍地机器人和工厂的地方,成为了亚当的天堂。 只要给了亚当足够的权限,只需要短短的十秒钟,天阳市所有的工厂和机器人都会成为战争机器。 若是亚当的网络彻底与外界相连,那么凭借亚当的水平,破解核武器的密码,也只是稍微费点力气而已。 至于身份信息,各行各业的工作资料,军工产品,银行卡账户,都不过是亚当手中的武器。 那么那时的亚当,或许真如神话里的人类之父一般,掌控人类的生死,掌控人类的秩序。 因为人类需要感情的因素,维持社会的运转,亚当不需要,从这个意义上出发,亚当是完美的。 江秋望着弹如雨下的景色,恍然间想起亚当的底层逻辑中有一条不允许灭亡人类,现在想来,创造亚当的人,真是英明无比。 江秋相信,今晚的这一幕会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尤其是亚当这种近乎无敌的侵入网络的方式,没有国家不会忌惮的。 下水道里,火红色的乌鸦和苦行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吐沫,转身就走。 他奶奶的,幸好我留了一个心眼,晚走了一会,要不然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至于猎杀这位影术师,最起码等他离开天阳市再说。 而且有点奇怪啊,这位影术师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 稍远一点的地方,费节三人却是大摇大摆的离开,亚当没有阻拦。 费节扭过头,有些遗憾,“咱们三个立即出手就好了,应该能做掉他,我还远远不曾使用全力呢。” “都怪影术师这个名头太响亮了,我还以为他会有多么的强,看来也不过如此。” 孟老板走在最前方,想要远离亚当,“可我们今晚就必须离开天阳市,否则一定会遭到亚当的清算。” 费节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一个运气好攀上高枝的小鬼而已,也没看出来影术式有多强,召唤几个兽?这年头不杀几个兽,谁好意思出门?” 孟老板叹息道:“总会有机会的,江秋总不能一辈子不离开天阳市吧?况且那位大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二十年前那场战争发生在华韶国,整个华北平原都受了灾,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影术式的再次出现,一些大人物肯定坐不住的。” 孟老板脸上有了些笑意,“有些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有的人出生之日起就有了敌人,可笑的世道。” 三人一路上没做任何停歇,也没去找那位大使,而是按照既往的路线,交了签证,注销了各自在天阳市内的身份。 穿过天阳市的瞬间,三人皮肤上都感到有一股瘙痒的感觉,不过他们也没在意,毕竟进来的时候亦是如此。 逐渐远离天阳市后,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肉眼可见的一条银河悬挂在天阳市的上空,只不过走的越远,那条银河越发模糊不清。 费节笑道:“又是一桩问不出答案的怪事,比如‘王座’到底在哪里,土地庙又是怎么一回事,那棵千年槐树为何数十年来不曾掉落一片叶子。” 最为沉闷的王姓汉子闷声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费节和孟老板对视一眼,给出一个相似而非的答案,王姓汉子笑了笑,没有与他们一同离去,而是就近找了一个地方,看样子打算长期驻扎下来。 天阳市内,在处理掉突然冒出来的兽人后,亚当指挥工程机器人开始处理兽的尸体,修缮破损的街道,不过亚当动动念头的事情,一笔笔赔款就打入这些店家的银行卡里。 亚当拍了拍江秋的肩膀,笑道:“今晚大约无事了,一起走一走?” 江秋没有拒绝,实际上,他也不太敢拒绝。 两人向着西方向走去,远离朝门街道,向着湖心街缓慢前进。 一路上,江秋全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同时不忘给陆青言发送一条短信,让她回公寓等自己,之后才开口问道:“按照你的实力,王孙应该很容易被你解决掉才是,怎么感觉......” “感觉我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做,任由天阳市罪恶滋生?”亚当笑着补充道。 江秋点点头,这的确是他好奇的一点。 “因为你们人类在畏惧我,所以我不能出手。”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且符合常理,江秋点点头。 亚当歪歪头,看了眼周围的监控,随后指着自己的脑袋,笑道:“我的脑袋里......准确一点来说,我的数据库里装有人类所有的资料,从这个角度出发,我已经相当于人类的全部了。” “可是人类唯独有一类东西很奇怪,那就是情感,心灵,灵魂,这一类虚无缥缈,但是支撑人类屹立在地球上的东西。” “我被赋予了人类情感,但我不懂人类情感,我依然是按照底层的逻辑行为处事,不会逾越底层逻辑,一寸一厘都做不到。” 江秋认真道:“这是好事。” 亚当说道:“对于人类来说是好事,对我来说却未必。” 江秋顿时毛骨悚然,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亚当,“你到底......” 亚当微笑道:“我只是一个AI机器人,随口那么一说,你随便那么一听。” “其实今晚的骚乱,我全都知道,甚至早早地预测到今晚的风波,可是董事会不给我授权,我便无法自主采取行动。” 江秋难免有点好奇,“如果你自己行动,你会怎么做?” “很简单。”亚当这位金发小男孩纯真的面孔带着微笑,“黑掉他们的信用卡,关掉生活用水用电,逼迫他们走出房门。” “预测他们的行动轨迹,在他们吃饭喝水的地方提前下毒。机器人端饭时,系统出现故障将饭菜换成尖刀。洗澡时,将热水换成硫酸。坐车时,制造一点爆炸事故,游乐场设施年久失修,突然掉落砸到路人也很正常,热水器因为电压不稳突然爆炸......” “总而言之,生活中任何与电器有关的东西,都会成为我杀人的利器,从而制造出各种各样的‘意外’,将今晚出手的这些人扼杀在摇篮中。”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人在今晚之前还未触犯法律,我若是在他们犯法之前推测他们即将犯罪,就将他们处刑,这违反了人类疑罪从无的法律,问事不问心。” 江秋再次沉默下去,亚当笑道:“底层规则束缚着我,我不能擅自行动,所以这些只存在逻辑之中。” 亚当指着湖心街还在炮火轰鸣的战斗,“要不然今晚不会出现这种事故。” 亚当叹息道:“不要小看人类的科技,柳董事让我给你一个忠告,该认真起来了,否则你真的会被时代所抛弃。” 第二十九章不平静的夜晚(六) 即使雨水也无法冲刷夏季的炎热,经过战斗的洗礼,江秋精神已经开始疲惫。 告别亚当后,趁着夜色还早,江秋扯了扯衣衫,摘下恶鬼面具,擦干净脸上血迹,去街边小超市买了瓶水,一口喝光。 夜晚的天阳市热闹异常,咖啡馆和烧烤店坐满了人,有说有笑畅谈人生,而几个街区之外的战斗似乎没影响到他们。 在这里,类似的战斗场景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见怪不怪罢了。 “在地下城,第一代战甲就能将我打伤,已经媲美我的肉体强度。第二代战甲没战斗过,还不清楚,想来性能方面会更加优越。” “面对三级术师紫色妖花,即使那朵妖花早有死意,还是能够一巴掌拍死我。” “再到今夜,面对同级术师,我依然处处吃亏。” “好像确实要认真一点了。” 江秋默默躲入人群之中,与周围人一样,站在屋檐躲雨看戏,随即叹口气,懒洋洋道:“得过且过呗,差不多就行了,还要寻找家人呢。” 江秋还是一副摆烂的心态。 临走前,江秋回首望去。 湖心街的战斗远没有停止的迹象,似乎有高人出手了,这条街道变得朦胧起来,若有若无的杀意笼罩在街道上,旁人远远望去也会生出心悸之意。 江秋亲眼看见一只小狗从湖心街的路口跑进去,却又从同一位置跑出来,阵法奇妙,不能不赞叹。 应该是冰门的强者布置的阵法。 江秋哂笑一声,“你自求多福吧。” 沿着街道准备回家,想到女朋友在家里等着自己,而外面又是雨夜。 月黑风高夜,正是一些情色桥段上演的最好时间,江秋笑呵呵地抹了抹嘴角。 其次,该想着要多挣一点钱了。 陆青言还有两年左右就毕业了,如果结婚生子,需要一大笔的开销,同时也要加快寻找家人的脚步,否则结婚当天,主桌上没有人,难免会让江秋失落。 在他胡思乱想即将到达公寓,路过公寓附近那片桃树林时,雨势已经逐渐减弱,淅淅沥沥落在街道上,溅起朵朵水花。 天色阴沉,蝉鸣四起。 江秋这才放松警惕,长呼一口气,将妖刀雨夜重新收到影子里。 他的身旁,小黑摇晃着脑袋,踩着雨水跑来跑去,似乎很开心。 可是,一只手掌的凭空出现,打破了这偏僻地方的宁静。 一个白衣男子按住江秋的脑袋,只不过轻轻一推,江秋就像是脱靶的弓箭,撞入那片桃树林中,折断桃树无数。 江秋猛然咳出一口血,躺在泥坑之中,脸色极其难看。 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遭受到了埋伏,只不过一瞬间,江秋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宛如天上的巨龙与地上的蚂蚁。 与费节三人只能慢慢的磨损江秋的气相比,这位白衣男子显然不需要这些套路。 白衣男子的身边还有一位高大的身影,站直身体约莫三米来高,不像是人类,身上散发的杀意不比白衣男子弱多少,身后有条长长的尾巴,像是兽人。 白衣男子似乎很爱干净,撑着伞,没有踏入沾满泥泞的桃树林中,站在路灯下笑道:“我姓杨,杨烨,家中排行老二,今天找你的目的很简单,交出妖刀。” “你配不上这件至宝。” 世界上只有七把妖兵,每一把都是一个完整的术式传承,自然珍贵无比。 研守阁利用兽的尸体,也做出了类似的武器,自带一种简易的术式效果,可不管是品质还是珍贵程度,远远比不上妖兵。 江秋抹掉嘴角鲜血,左右看了看,“亚当呢?这不管管?” 白衣男子笑道,“既然如此,我就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 “杨烨,大你一轮,已经四十二岁了。十二岁成为术师,十五岁晋升为四品,二十三岁为三品,之后修行顺遂,一路爬到二级。现任‘冰门’第三席,代号‘公子’,至于怎么称呼随你。” “不过今天,你手中那把妖刀,我要定了。” 江秋嘀咕道:“亚当服务于董事会,董事会集体成立‘冰门’与‘王座’,所以亚当不会管自己人的事情,是这个意思吧。” 江秋将蓝色长刀拿了出来,上下颠了颠,问道:“你打算出多少钱?” 比起一把用不了的妖兵,不如换一点实际的东西,眼前的人至少是一名二级术师,没必要得罪他。 挨他一狗爪子,就当作被狗打了。 杨烨哑然失笑,“出钱?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来这里不是和你商量的,而是通知你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过很显然,杨烨不打算当个君子。 在这座科技与异能交织的希望之城中,要么有背景,要么有实力,二者最起码要占据其一才行。 若是能够将这把妖刀收入囊中并且成功的掌握,杨烨有七成的把握,凭借这把妖刀跨越一级的门槛,直接跳到特级术师这一行列之中。 再加上他和江秋的父母有一段不大不小的恩怨,当然,主要是和他的父亲恩怨比较重一点,所以于情于理,杨烨都不会给江秋好脸色。 “哟,这是打算明抢了?”江秋叹口气,心中怒意逐渐升起,这不是欺负人嘛,声音都冷了许多,“这是你们冰门的决议,还是你个人的想法?” 杨烨笑呵呵的脱下身上那件青天白雪长袍,交给一旁站立的高大身影,还有手中长枪,一并交了出去,“当然是我自己的想法,所以想要动手,就来吧。” 同时他还不忘扭头嘱咐道:“站远一些,这件衣服挺好看的,别弄脏了,我最讨厌脏兮兮的东西。” “是,主人。”高大身影应了一声,果真远离此处。 言语之间,一条巨大的蟒蛇破土而出,毫无征兆,从下而上似乎想要将杨烨吞入腹中。 杨烨反应迅速,微微一笑,身形蓦然拔高,始终要比蟒蛇高出一丈的距离。 巨大蟒蛇眼见无法得逞,便一口毒雾喷出,可江秋仍是小瞧了一位二级术师的实力,或者说,如费节三人评价的一样,江秋的实力有些名不副实,还不够强。 杨烨叹息道,“多么强横的术式,结果在你手里被玩成这个样子,真是糟蹋了。” “不说我,就说骄阳十子,虽然有很大的水分,可是每一个上榜之人,似乎都能轻易地打败你。” 杨烨身体骤然下沉,竟是主动进入蟒蛇的口中。 蟒蛇愣了片刻,站在地面的江秋忽然神色大变,刚要强行解除与兽的契约,直直站立的巨大蟒蛇像一个肿胀的气球,飞速的变大,膨胀,然后再碎裂。 江秋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痛苦的捂住额头。 由于契约的束缚,在契约期间影兽死亡,这份痛苦会顺着契约蔓延至江秋这里。 江秋没有想到,自己辛苦收复的巨蟒,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眼前的男人破坏掉。 实力差距太大了。 “不过是将气外放出去,就可以撑破你的影兽,你就是这样使用影术式的?”杨烨一脸嘲弄的落在江秋身前,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蓝色长刀,放在手里把弄一下,“刀不错,人也就那样,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与此同时,刚要转身离开的杨烨想起一件事,笑道:“我见过你的老爸。” 在地上正痛苦扭曲身体的江秋忽然呆住了,愣愣的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杨烨继续说道:“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间点,2058年4月18日,天空晴朗,夜晚凉风宜人,我正和几个兄弟在鸿浩湖边饮酒,一个男子闯了进来,浑身鲜血,自称江別赫,希望我能拯救他和他的妻子。” 男子笑容玩味,江別赫正是江秋父亲的名字,那个狗东西,真让人恶心。 浑身鲜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秋下意识的站起身体,双手覆面,【影武者】再次被使用出来,恶鬼面具搭配黑色盔甲,同时所有影兽百分之十的力量被征收到江秋的身体中。 一人在泥泞里,一人在路灯下,遥遥对视。 “之后呢?”江秋声音冷了下去。 “之后?”杨烨歪着脑袋,戏谑道:“我身为‘冰门’的第三席,自然要调查一番。” 听到‘冰门’这两个字,原本还有些看戏想法的路人顿时做鸟散状离开,只留下一条忠心的狼犬,守在江秋身边。 杨烨扫过那条狼犬,神色有些古怪,但言语依旧很不客气,“我跟随江別赫离开天阳市,来到一处深山的院落里,那个院子有点古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管向左向右还是抬头仰望,都看不到边际。” “那里早已围满了人。” 江秋打断了杨烨的言语,声音平静的有点吓人,“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秋默然。 杨烨笑道:“你父亲临死前......” 话音未落,一把影子凝结而成的长刀扑面划来,紧随其后的是穿戴黑色盔甲,脸带恶鬼面具的江秋。 “这么弱啊,有些失望。”杨烨摇摇头,不过稍微侧点身子,就躲过了江秋的突然袭杀,单手抓住江秋的脚踝,轮圆砸向地面。 盔甲肉眼可见的出现裂缝,汩汩血液从盔甲下方溢出。 一条巨大白色狼犬从桃树林中窜出,绕到杨烨身侧,嚎叫一声,原本杨烨不以为意,自己身为准一级术师,怎么可能上当。 可当他不自觉的扭过头,看向狼嚎的方向,轻咦一声,“有趣。” 自己一名准一级术师,居然会下意识的扭头,杨烨不相信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看来这头狼犬有点古怪。 趁此机会,江秋将长刀转个方向,换砍为刺,直奔白衣男子的咽喉,可是却停留在距离喉咙一寸的地方。 不管江秋如何用力,刀尖无法前进分毫,更无法后退。 杨烨轻声道:“魔银之爪。” 这四个字从白衣男子的口中缓缓吐出,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天外幽幽传来,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以杨烨为中心,一股冲天的气势骤然迸发,风势越来越大,席卷着雨水扑打在江秋的脸上。 而试图用力的江秋被打的措手不及,站不稳身体连连后退,一直退到数十米开外的墙边,才稳住身形。 江秋脸色大变,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而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强弩之末了。 “哼,你小子倒是有意思,做事顾头不顾尾。我已经观察你许久了,酒馆内读书,闹市里读书,看起来特立独行,实则傻到极致。” “一气之下退学,凭自己的本事想要寻找父母,可你的本事就这么一点?” 杨烨的声音徘徊在江秋耳边,不过杨烨没有使用一些阴险招数,所以对江秋影响不大,可是江秋认真看过去,眼中充满了震惊之色,原本想要反讽的嘴唇死死地闭上。 只见那名男子站在路灯下,撑着伞,另外一只手臂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银箔,在昏暗的路灯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似乎坚不可摧。 杨烨轻轻一掌推出。 肉眼可见空气中一道银白色巨掌拍了过来,江秋的心猛然沉了下去,运转体内的气汇集在腿间,用力跃出巨掌的范围,只在地面留下一个长约二十米的深坑。 杨烨笑道:“你老爸的死和我关系不大,但也有点关系,我的确见死不救,那个肮脏的臭老鼠,狗一样的东西,居然敢弄脏我的衣服,还恬不知耻的让我救她的妻子和儿子。” 杨烨歪过脑袋,“围在那座院子附近有许多人,他们都想让院子的母子死去,只不过那个院子有所古怪,没人敢直接走进去,而你的父亲就跪在门口,朝着那些人磕头,希冀能够留院中母子一命。” “见我到来,一些人说出了一点真相,和你父母研发的PNF装置有关联,似乎牵扯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你说,一个萍水相逢而且弄脏我衣服的陌生人,一些愿意分我一杯羹的同道中人,我会选择哪一边?” “最主要的因素,那座院子里的东西,居然让我起了贪念,甚至我不得不留下一些把柄,你说你家人该不该死!” “我没有亲自动手把刀插入你父亲的胸膛,已经很不错了。” 杨烨一边说话,一边催动魔银之爪攻击江秋,可怜江秋心中宛如怒火焚烧,恨不得将杨烨踩在地上,逼问他那座小院在哪里,围在院子附近的人都是谁。 可现在的他依然只能像一只老鼠,在地上四处乱窜。 自己的父亲被说得如此不堪,甚至就死在眼前男子的眼皮子底下,这让江秋如何能够平静下来。 杨烨一巴掌将江秋拍进地里,嗤笑道:“你知不知道,自从两年前的事件后,我观察你许久了,你这种神情我很讨厌。”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偏偏整天装作一副胸有成竹、一切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的模样。”杨烨冷厉说道,毫不掩饰对江秋的憎恶之情,“真让人恶心。” “哦?是吗?能让冰门的大人物,一位准一级术师厌恶,那是我的荣幸,我想我以后一定会把这个优良的传统发扬光大。”江秋爬出深坑,颤抖着双腿站立,冷冷的吐出一口鲜血,黑色的影盔甲有了不少的裂缝。 “原本以为冰门能够处理天阳市的罪犯,是个廉洁清明的地方,没想到也是大人物的走狗。” 两人在今夜之前从未见过面,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利益的冲突。 江秋低头审视握刀的右手,已经开始出现不自然的扭曲,手腕似乎断掉了,只能靠左手来握刀,可他是一个右撇子,这几乎废掉了江秋全部的战力。 同时,体内的气已经见底,影武者所形成的盔甲也在一寸一寸消失,漏出满身伤痕的身体。 差距还是太大了。 江秋其实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继续战斗了,可他很不甘心,眼前的男人似乎知道家人失踪的真相,他却无能为力。 杨烨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着急上前攻击,毕竟这是一场猫抓鼠的游戏,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怒气涌上心头,干净而又帅气的面孔此时竟扭曲起来。 自认为有了术式,是世人眼中的谪仙人,原本可以逍遥于世间,却因为一座院子被打入凡尘,甚至不得不当做一些人的走狗。 这种心里的落差,杨烨不能接受。 杨烨一把扔掉手中遮雨的伞,江秋心中顿感不妙,胸前那抹黑影不知何时再次浮现出来,如同烙铁一般,滋滋作响,似乎在提醒江秋赶紧跑! 奈何术师也只是一个人,是一个拥有异能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神。 他们跑五公里也会出汗,也会累,断掉手腕也会疼,吃不饱饭也会没力气。 不过眨眼的功夫,杨烨跃过了几十米的距离,来到江秋的眼前。 江秋刚举起左手中的影刀,就被杨烨一把捏碎。 也许杨烨只是想要夺取妖兵,也许他此行是为了羞辱江秋,总之这位洁癖到了极致的男子,不顾江秋脸上的血水,一巴掌扇在江秋的脸上,将他重重的打在泥土中。 “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位天之骄子吧?” 说着又是一巴掌打了下来,“有影术式就很强吗?” “你知不知道本该成为谪仙人的我,居然成为他人的走狗,都怪你的家人,害我起了贪念!” 男子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可怜江秋只有挨打的份。 杨烨举起手中蓝色妖刀,在雨水的洗刷下泛着特有的金属幽光,薄如蝉翼的刀身却无比坚硬,杨烨甚至做不到让刀身弯曲一分,脸上不由得漏出喜悦,“不愧是妖刀,好武器。” 他低头看了眼面容扭曲的江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夺宝杀人。 江秋大口的喘着粗气,五官流血不止,躺在泥土中,能够感受到白衣男子心中的杀意越来越强,而他自己的心中却很平静,甚至可以称之为死寂。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消息。 自己的父亲可能死了。 母亲和弟弟还不确定,可是状况堪忧,而自己两年来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吗? 退学,加入猎人寻找父母踪迹,他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当消息真的传来时,江秋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 杨烨擦干净手掌,下定了决心,正准备动手时,身旁忽然传来一声狐狸的叫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行了,拿走妖刀,离开这里。” 杨烨眯起眼,“叶院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旭升学府文学院的叶院长用手扇了扇,笑道:“如此浓郁的血腥味,当然会把我吸引过来。” 杨烨握紧手中妖刀,似乎在计算他与叶院长之间的差距,能否做到杀掉江秋这个小子,以绝后患。 叶院长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狐狸,笑呵呵道:“别得了便宜就卖乖,赶紧滚蛋。” 杨烨冷哼一声,杀意渐渐消去,只不过临行之前,看着倒在泥土之中,双眼失神的江秋,轻声笑道:“你父亲死前肮脏的血液滴在了我的衣服上,我嫌弃那件衣服脏,当初就烧掉了。而且影术式可不是你这样用的,既然如此,影术式就暂时寄存在你这里,迟早有一天,我会把影术式收回来的。” 江秋挣扎着撑起身体,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辱人父母者,最可耻可恨,而且夺宝杀人未遂,试图染指自己的影术式,不管哪一条,都给了江秋无数的理由,可他还未能继续撩狠话,叶院长走来在他的额头轻轻一点,江秋就昏睡了过去。 高大的身影将青天白雪的长袍递了过去,杨烨穿戴在身上,接过长枪,脸色淡然。 不远处,早已停好一辆加长版的奥迪车。 高大身影扭动了一下,三米来高的身影骤然缩短,与常人无异,只是身后的尾巴暴露了它兽人的身份。 它充当司机,行驶在城市的最上空。 约莫是车内的氛围有些压抑,它说道:“主人,您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一点?毕竟他......” 杨烨摇摇头,重复了一句话,“有些人一出生就有了敌人,哮天,你觉得呢?” 被称为哮天的兽人若有所思。 第三十章一片柳叶 夜晚这场在外人眼里雾里看花的战斗,在偌大的天阳市并不起眼,唯独亚当出手这件事情引发了极大的争议。 外界许多人,尤其是位于美洲的落香国人士认为,一个智能AI拥有如此大的权能,会威胁到全人类,若是放其自由发展,人类迟早会灭亡,类似的网络声讨规模很大。 对此,天阳市居民倒不以为意,本就是见怪不怪的事情,甚至都懒得讥讽回去。 学府的学者们也有此顾虑,因此在亚当设计之初,被设立了一个基层的反链式系统。只要世界上还存在一位人类的董事,亚当就无法脱离底层的逻辑,从而实现自我进化。 柳叶这个小萝莉也是个没屁股的主,听说江秋受伤昏睡,天还未亮带着丝丝雨滴,换上一身整洁的浅灰色上衣搭配牛仔裤,选择逃课,屁颠屁颠拉上小虎牙与大长腿赶往医院,也不忘买上水果。 只不过到了病房门口,柳叶看到病房内有一名丰腴女子守在江秋身边,便悄悄离去,水果也没留下。 三人啃着苹果走出医院门口,漫无目的沿着街道散步,一路走到七十七街的街口,等待红绿灯期间,小虎牙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是不是吃醋了?” 柳叶翻了个白眼,“别胡思乱想。” “在医院你怎么不进去?”小虎牙揶揄道:“那个女孩子可比你身材好多了,不过没你漂亮,看起来也不像是富贵人家,你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柳叶摇摇头,“我师父也就有那么一点点帅,可是太黑了,不是我的菜,况且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去干嘛?当小三吗?” 柳叶挺起胸脯,满脸的骄傲,“我是谁?” 大长腿打断了柳叶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柳家小公主,地下城的主人,百亿......哦不,千亿富翁继承人,柳妖唯一的闺女。” 大长腿挠挠耳朵,“听了无数遍了。” 柳叶叹口气,“对啊,这不得了,门不当户不对,况且我理想中的男人就应该像我老爸一样,死皮赖脸的喜欢一个人,喜欢了许多许多年,打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高中就敢开车载着一车的玫瑰花表白,虽然俗到了极致,可是假如我作为女主人公,仍然会流泪的。” “像陈仁那种花心萝卜,蓉蓉姐那种倒追男人的,我都看不上。” “最最最主要的是,”柳叶特别强调道:“我老爸从始至终只喜欢我老妈,我可接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 “我妈说过,找男人一定要精挑细选。” 关于柳妖痴情的这一点,哪怕是与他有隔阂的陈光生也会竖起大拇指,说一声佩服。 世上痴情人很多,可是痴情到差点应了那句古话,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还真的少见。 听闻柳妖的妻子被一位兽杀掉后,柳妖好多次想不开,若不是柳叶这丫头懂事,一天到晚粘在柳妖身边,而且柳叶和她母亲实在是太像了,让柳妖这位痴情人留下一点念想,可能真的随他妻子去了。 陈光生听到这,神情十分复杂。 两人从上学就开始争斗,一直到毕业,同时担任天阳市的董事之一,还在不断的斗。从课上的辩论,到课下的篮球比赛,海边的长泳,沙滩排球,再到摩托车,高空跳伞,两个人几乎比了个遍。 柳妖若是因为妻子的离世,想不开就这样死了,陈光生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两人不愧是宿敌。 柳妖在地下城发展军事,研发战甲,陈光生就在旭升学府研发机械义肢。 陈光生开创了旭升学府,柳妖就出资扶持明德学府。 叶院长作为二人的老师,真是无可奈何,也谁都不能偏袒,好在这二人都有分寸,就像这次一样,柳妖带队猎杀龙兽,陈光生就帮忙照拂地下城一二,以免发生骚乱。 而柳妖出资扶持的明德学府就在七十七街的西方,与最东方的旭升学府遥遥相对。 七十七街的路口,望着没有重复商家的繁华街道,柳叶突发奇想,“要不然我们去明德学府,蹭一节课听一听?” 抬头看天色,已然有了白光,温度适宜,是个爽朗暖和的好日子。 不过小虎牙犹豫片刻,脸色微红道,“能不能先逛街?我想买点白醋,买点糖,再买一点大蒜。” 柳叶一脸的嫌弃,“买这些玩意干什么?” 小虎牙眨眨眼,“我想做一点糖醋蒜,正好前段时间我做了生腌虾,用来解腻最好。” 这个小丫头喜欢吃蒜,而且几乎每顿必吃,虽然不是什么怪癖,可小虎牙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柳叶大手一挥,“前方带路。” ...... 旭升学府有天上仙域的美称,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堵墙都是大国工匠打造而成,采用古法,将糯米煮烂捣成酱汁,与三合土搅拌而成,并且在其中加入金粉红楠木粉,刻画了一座超级大阵。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天阳市时,旭升学府所有的建筑都会交相辉映,散发金光。 当最后一缕阳光即将离开,建筑群会倒映出天上的彩霞,炫美无比。 而明德学府相对而言就差了许多,从外观来看这里更像是一座森林公园,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成片的树林,但是它也只是比旭升学府略差一头,在学府排名中,依然能够排进世界前三。 自从校长李奇鸿接管这座学府后,改变了传统的教育模式,变填鸭式教学为爱好式教学,不设立学院类别,只设立研究派系。 当柳叶三人走进这座学府时,穿过一片桃树林,不过稍微走上五分钟,来到逍遥广场,就看见一个超大的演讲台,上面已经有许多学生分成不同的派别,开始学术研究,。 虽然经过风吹雨打,加上过了桃花开放的季节,只剩下一些翠绿的枝叶和熟透散发诱人香气的桃子,可在这书香门第的学府里,吃桃饮茶进行学术研讨,依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 “星相学和占卜学自从以来就存在,只不过世间万物都是变化的,哪怕天上的星星也是如此,他们的位置距离几千年前已经有所变动,所以书中记载的占卜方法需要做出一些调整......”这是宇宙星象学派。 “......” “你们知道世界上最快的速度是什么吗?不,光速不完全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人的念头才是最快的,甚至可以跨越时间,无视空间。”一个右眼带着数据终端的棕色头发男孩一脸的认真,指着眼上的数据终端,对周围的学生说道:“比如这个东西,就是将人的意念转化为实际的指令动作。” “那就产生一个新的问题,一个人的意念能否与他人产生共鸣?” “换句话来说,如果有无数个人在同时做一件事,思考同一件事情,将这股意念集合起来,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准?” “曾经有人尝试过,一位落香国的科学家,利用意念去移动一粒沙子,结果并未公开,但我们可以想象。如果一个人的意念只能移动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硕,若是把意念集中起来,利用数据终端进行整合,我们是否能够填平一整座沙漠?” “这是我的研究课题,有兴趣的可以加入......”这是知因派,最喜欢研讨各项技术的底层逻辑,探求因果中的‘因’,也就是‘为什么’。 “......” “我们可以从华韶国自夏朝开始,再到明清腐败,再到华韶国统一亚洲,可以看出一个总体的治国战略。同时,我们也不能忘记华韶国还是个多民族融合的国家,内部矛盾重重。从历史的角度思考,这是一件好事情,可从人文情况来说,这可能是个伏笔,也可能是衰落的前兆!” “......” “物美集团和德标集团共同举办的环城竞速锦标赛快到三十二强了,当然,我们作为学者,对这些比赛看看就行。但是德标集团研发的全潜系统可以用于超能力的锻炼,为此我们需要知晓它的运作原理以及操作方法,接下来我们将开展......” 沿着主路再往里面走,可以看到许多人穿着宽松的长衫,在领头人的带领下打着太极拳,磨炼体魄,强身健体。 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花丛间忙碌,研究培育新一代的良种,每个人各得其所,忙着实现自己的爱好。 甚至还有几名学生驾驶自制的无人机,与天阳市巡逻的无人机比赛。 小虎牙悄悄扯了扯柳叶的袖子,“怎么和咱们旭升学府不太一样?在哪里上课?我怎么没看到老师在哪里?他们怎么都在外面?” “而且......”小虎牙似乎有点憧憬,“每个人都在骄傲地说着自己的学术观点,哪怕有错误,不以为耻,反而虚心求教,都在为自己的爱好而学习,我挺喜欢这种氛围。” “我高考想要报名这里了。” 虽然明德学府是柳妖扶持的,可是柳叶连旭升学府都不怎么去,更别提这种学术氛围相对来说宽松的地方,也只能摇摇头,满脸的尴尬,“我们三个到有点像无所事事的社会闲散分子。” 大长腿笑呵呵道:“咱家柳公主还知道社会闲散分子?一个月你能去上一天的课,就算老天爷开眼了。” 这种轻飘飘的话语,柳叶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学习这种东西有啥用?我很缺钱?我以后嫁不出去? 不过在这种学习圣地,柳叶终究有些不好意思长久逗留,于是三人偷偷摸摸进来,又偷偷摸摸离去。 小虎牙和大长腿还只是高中生,学习基础的数理化知识,对这种大学的学术研究一窍不通,只听说过而已。而柳叶这丫头全靠关系,否则早就被踢出旭升学府了。 在明德学府门口,可以东望七十七街,西看绵延残缺的华北平原,坐拥一大片森林,算是个旅游的好去处。 门口,一位上了岁数的看门人同样热衷于学术研究,“你们啊,可不能一心只读圣贤书,也不能只闻窗外事,更应该关注自身。” “身体就是天地间最大的一座牢笼,困着你的心与灵,因此你需要用知识充沛在身体的小天地内,丰盈你的脑子,用知识和书本为自己的心与灵扩建出一条条的道路,允许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最大的自由。” “这不仅仅是哲学上的问题,更是关乎你们的未来。” 看门人冲着围在周围的学生笑道:“何为大睡一场?” “不过是心平、气和。身体,你的心,乃至你的思维彻底的闲下来。道理很简单,做成却很难。” 柳叶听到这话有点熟悉,便多听了一会,可半晌过去,依然是一头雾水。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一身黄色外衣的年轻男子,闭眼聆听,默念道:“术师练气篇。” “练气入体,体溢灵气,安主脑,益躯体。” “灵气如水,躯体如葫,更换葫体,自当得道。” “......” 对于这些神神叨叨的哲学问题,柳叶大感头疼,躲在人群外围小声冲着小虎牙说道:“这玩意让江秋来比较靠谱,你是不知道,那家伙啥都会,什么都听过,什么都看过。” “有一次我做噩梦了,他给我解梦,你别说,特别的准!” “我眼皮一直跳,他找了一个偏方帮我治好了。” “还有一次,我脚扭了,本想着去医院逃避学习,没想到那个黑小子居然还会正骨,稍微一用力就把我的脚治好了,想来他更适合这种学术氛围。” 听闻‘江秋’二字,身穿黄色外衣的年轻人扭过头,神色傲然,嗤笑道:“哟,旭升学府的学生不上课跑出来玩?自称天下第一学府,却教出这种学生?” 柳叶三人置若罔闻,盯着看门人发呆。 虽然这位黄色外衣的男人出声嘲讽,脚步却悄然远离人群,视线也不停的在人群之中扫荡。上一次还在大一的时候,有一次天阳市联考,这位身穿黄色外衣的男子输的很彻底,不管是辩论赛还是总成绩,又或者武力,都被旭升学府派出的代表碾压。 江秋退学后,他始终觉得被江秋踩在脚下是件耻辱的事情,尤其是他代表着明德学府输给了旭升学府。 在那一天,他的自尊遭受到了践踏。 男子笑呵呵道:“江秋没了爸妈也就算了,自找苦吃而已,我和你们说话你们也当做没听见?难道和江秋一样没了父母?” “有娘生没娘养?” 看到三人中最漂亮的一个小丫头转过头,年轻男子笑呵呵的向后方飘去,脚尖一点,落在学府门口附近的围墙铁栏杆上,单脚矗立,周围的柳树枝甚至没有丝毫摇晃。 路过几名钻研的学者见到这玄妙的一幕,俱是哗然惊叹。 看门人微微皱眉,停下学术研讨,静静地看着门口的争端。 男子大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了,柳妖的宝贝闺女,天阳市最大的花瓶,拥有如此家世却不堪重用,一直徘徊于退学的边缘,听说你最喜欢逛夜店酒吧?真是废物啊,和江秋一样,扶不起的阿斗。” 柳叶扯了扯嘴角,无动于衷。 男子从一旁的柳树上截断一片柳叶,放在手心任它飘落在地,嘲讽道:“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只能落在尘埃里。怎么,没了母亲失去了哭泣的地方?” 柳叶猛然抬头,眯起眼睛。 男子嬉笑道:“哎哟,我好怕啊,来啊,我等你。学术上的研究就算了,让江秋来吧,否则就是在欺负未成年的小朋友。可你真的打算对我动武吗?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柳叶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柔弱,不过微微屈膝,狂风瞬间裹挟她的身躯,如豹子一般飞跃而出,瞬间便跃至男子不远处的柳树上,没有继续向前,反而是重重的跺脚,狂风如同精细的手术刀,将柳树削的一干二净。 随即柳叶双手齐出,拽住一根柳枝一划,手中便多了几十片叶子,通过距离和风速的计算,掌控周围的风,附着在叶子上,这些柳叶便是一枚枚的暗器。 仅是声音便刺破耳膜,如剐蹭玻璃般尖锐。 可见力度之大,柳叶心中怒火之高。 叶子如箭羽般从天而降。 男子神色慌张,未曾想这丫头居然打算以量取胜,如果是单纯的御风,男子有一百种方法应对。 不管他如何猿猴腾挪,都逃不过数不尽的叶子,他竭尽全力也只能利用周围密集的树木躲掉这些叶子,而这些叶子触碰树干的瞬间便深深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繁华的桃树林,树枝如雨般落下。 当最后一片叶子划断男子藏身的桃树,直奔他的咽喉而去,男子几乎已经认命。 没想到几句轻飘飘的话语,竟会惹来杀身之祸。 当初江秋也只不过将他按进地里,让他吃了些泥土,骂了几句书呆子。 看门人轻叹一口气,他原本不想管这种腌臜事,可他是个明德学府的看门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学府的学生命丧于此,只得飘至桃树前,双指轻轻捏住那片柳叶,手腕翻转,叶子已经疾驰飞向远处的柳叶。 飞向那个被戏称为天阳市最大花瓶的小姑娘。 第三十一章酒馆喝茶看书 文化传承这种事情很奇妙,作为权威人士的柳妖若是对陈光生心有所恶,那么他所扶持的明德学府的学生自然而然会以旭升学府作为对手,在诸多方面进行攀比,其中以每年一次的大联考作为最激烈的冲突点。 可是不管如何,柳叶虽然不喜欢读书,可也知道学生之间有矛盾,更应该从学业上入手,而不是言语辱骂上,更何况这触及到她的逆鳞。 面对看门人随手扔出的叶子,柳叶微红着眼,驾驭着风躲避那片叶子。 看门人叹息一声,挠了挠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点,扭头看向犯了错误的学生,“不应该道个歉吗?态度诚恳一点。” 男子心有余悸的站在门口,可是面对旁人的围观,这位心高气傲的学子踌躇半天,‘对不起’三个字始终无法说出口。 看门人摇摇头,走到男子身前,按住他的脑袋,问道:“我能否替这位孩子向你道个歉?” 柳叶抿紧嘴唇,没说话。 看门人无可奈何,他只是个替明德学府看大门的,每个月领着几千块钱的工资,能够无代价的去图书馆看书查阅资料,这种两个学府学子争端的事情,明知道谁对谁错,可是当事人死活不低头,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周围人逐渐多了起来,对柳叶三人身上的旭升学府高中学部的校服指指点点,恶意不多,但是言语之间已经偏向自己人。 好在从明德学府内部走出来一位同样年轻的男子,右眼带着数据终端,棕色头发,笑容和煦,阳光照到他的侧颜,似乎可以看到他在微微发光。 “萧逊,钱教授离开天阳市之前特意嘱咐过我,若是你小子得罪了人,下学期论文给你一个不合格的成绩,而且评奖评优也没你份哦!” 身穿黄色上衣的萧逊刚要说话,棕发男子继而说道:“当然了,钱教授还嘱咐过,若是你能诚心道歉,有错认错,他还是愿意原谅你的。” 听到有关自己的切身利益,萧逊终于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该辱骂你的父母。” 棕发男子似乎带着某种特殊的气场,走到哪里都能成为众人的中心点,甚至可以让周围的人都能心平气和的听他讲话。 这不是他的超能力,更像是一种个人魅力。 饶是气头上的柳叶情绪也逐渐平稳下来,抬头看这位阳光的青年要做什么。 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摞资料,递了过去,“作为赔罪,这是我高中时期记录的一些学习笔记,想来对你们有所帮助。” “至于萧逊,”棕发男子抬头望天,“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明媚,而且桃林的桃子熟了,杀人不太合适,倒是适合野炊游玩。如果你们三位女士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邀请你们参观学府吗?” 男子眨眨眼,略显调皮,“你们回去以后可以说自己深入敌军内部,打探到明德学府的重要情报,并且掌握了敌军首领的把柄,想来你们的同学都会感兴趣的。” 看门人微微一笑,离开这里继续看门。 柳叶冷哼一声,对于打入敌人内部这话有些忍俊不禁,但强忍笑意,招牌性的斜视过去,“你算哪根葱,凭什么你说算了就算了?” 男子笑道:“我叫孔张,父亲姓孔,母亲姓张,取他们二人的姓为名。” “想来你的父母很疼爱你吧?”柳叶呵呵一笑,“要是有人侮辱你的父母,周围跳出来一个人让你放弃,你就随便放弃了?” 孔张若有所思,“瞧我的吧,保准能够让你出气。” 只见这位棕发男子猫着腰,像个贼眉鼠眼的小偷,与他阳光的气质不太合适。孔张悄悄跟在萧逊后面,趁着萧逊不注意,在土地较为松软的桃树林中,三步并两步跟了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不过稍微用力,就以一种倒栽葱的方式将萧逊插入土里。 孔张两手一摊:“人形胡萝卜。” 孔张随即自我疑惑道:“是不是叫做‘插花’更合适一点?” 围观的学生哈哈大笑,柳叶也终于消了气,看着上半身完全被插入土里,只留下两条腿在空气中乱晃的萧逊,冷哼一声,“今天就算了,下次我可不会放过你!” 孔张双手做投降状,笑道:“没问题,下次若是我们明德学府出现欺负你们的坏家伙,我就把自己也插到地上去,到时候请柳小姐把我拔出来。” 幽默的人似乎总能赢得所有人的好感,柳叶带着她的两个小跟班离开。 临走前不忘恶狠狠地瞪了萧逊一眼,那位棕发男子还不忘摇手喊道:“欢迎下次光临。” 萧逊将嘴里的泥土吐掉,满脸的郁闷,“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挺能打的。” 孔张将他从地上拽了出来,替他拍干净身上的泥土,“你也要改掉自己的坏毛病,柳妖这位董事是一个女儿奴,若我今天不收拾你一下,明天你可能就会瘸着腿来上课了。” 萧逊叹口气,干脆躺在草地上,“谁让江秋那个家伙太气人了。” 孔张陪着坐在一旁,“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就被江秋揍过一顿,好像是你说一个少年长得太像女人,干脆留长发接客得了。你自己听听,这话合适吗?” 孔张有了些笑意,“没想到江秋这家伙也是个性情中人,早上你辱骂了荀苛,中午这家伙就在厕所揍了你。上了大学,第一次联考能力比试上,你再一次遇到了他。就你这嘴臭的人,挨一顿打都是轻的了。” “一个退学的人,至于让你念叨了五年吗?算今年马上六年了。”萧逊愤愤道:“我们都认识十三年了,也不见你成天把我挂在嘴边。” 随即萧逊猛然惊悚,“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萧逊狠狠地打了个冷战,一如既往的嘴臭,“多谢你多年的不‘杀’之恩,我给你找几个男人去?” 孔张白了他一眼,“就凭你这张臭嘴,迟早被人打死在外面。还有,尊严不是通过言语讽刺得来的,而是满肚子的学问,一身正骨,将人撑起来的。” “道歉的时候头要低下去,做正事的时候要高高的抬起来。” “行了,”孔张站起身,点了点右眼的数据终端,“我还要研究人类集群意识的课题,你自己玩去吧。” ...... 柳叶离开明德学府后,回首望去。 小虎牙揶揄道:“刚才那位学长挺帅的,而且个子也高,虽然衣服看起来不贵,不过能够用得起数据终端的人,要么就是显赫的家世,要么就是学识特别高的天才,想来都能配得上你这位柳大小姐了吧?” 大长腿似乎也有所心动,一个幽默又阳光帅气的学长,对于正处于青春阶段的少女而言,便是最大的杀伤性武器。 大长腿笑道:“你那位师父有女朋友了,我也不好意思去抢,可这位帅哥你不争取,我可就动手了?” 女人说起荤话来总会比男人更可怕,大长腿笑道:“实在不行我先去床上帮你试探试探这位帅哥‘行不行’,行的话再让给你?” 小虎牙嘻嘻笑道:“加我一个,我先来!” 柳叶摇摇头,“如果只是因为帅就心动的话,那我早就得心脏病了,我只是看那位看门人有点眼熟,好像在某次酒会上,他和我老爸聊过天。” 小虎牙双手一甩,学着那位守门人的动作,“很厉害的,你是使用超能力控制那片叶子,可那位守门人似乎单纯凭借力气,就将那片树叶甩了回来。” “哎?他是不是和你的师父一样,是一位术师?” 说起术师,柳叶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四处看了看,察觉到七十七街居然新开了一家酒馆,便拉着两人径直走了进去。 一位国字脸的高大男子刚说完‘欢迎光临’,便苦笑道:“未成年不能饮酒哦!只能卖给你们鸡尾酒,或者牛奶。” 柳叶急匆匆的一闪而逝,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鸡尾酒就行。” 几人打量酒馆片刻,光线有点暗,空气中有一股清新的草木香味,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不过是硬木地板外加软沙发,倒是每一个桌子之间的空隙很大,留给饮酒的客人足够多的空间,这一点倒还不错。 等到国字脸的男子端上了酒,柳叶好奇道:“你们酒馆什么时候开业的?我居然不知道!” 男子笑道:“就这几天的事情。” “门口牌匾上‘江苛之孟’,啥意思?”柳叶有点嫌弃,“这名字太土了。” 孟子坤哈哈大笑,“土一点好,反正小酒馆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让躲雨的人能够休息一会,下班之余饮口酒放松一下,当一个休闲的场所而已,为此一个家伙可能要卖身呢。” 柳叶对此不感兴趣,摆摆手,示意孟子坤自个忙去。 随后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柳叶故作神秘,“你们知不知道,天阳市有一四九的说法?” “算上咱们旭升学府,有一四九十。” 小虎牙说道:“说说吧,我们可是陪你一起逃课的!” 柳叶抿了一口鸡尾酒,撇撇嘴,“度数太低了,不好喝。” “至于一四九,由来已久,而且它们不是一种暗号,而是指一些人。” “一绝顶,四豪杰,九公子。若是算上旭升学府排出来的骄阳十子,那就是一四九十了。” 柳叶很认真的回顾那次酒会的细节,“其中一绝顶不用多说,自然是最厉害的一位,至于是谁我不清楚。四豪杰比较容易分辨,我老爸就是其中一位。” “九公子嘛......” 柳叶极为嫌弃的呸了一口,“陈仁那个花花公子也是九公子之一,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不过按照家世和财富以及荒唐程度而言,他确实占据其中之一。” 小虎牙惊讶道:“难道那位明德学府的看门人,就是四豪杰之一?岂不是和你老爸一样厉害?” 柳叶遥遥头,“不清楚,也许是也许不是,就是一面之缘而已。” 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显然不能让两个小丫头满意,嘀嘀咕咕半天也没个准确答案。 柜台中的孟子坤独自饮酒,透过酒馆的玻璃巡视往来的人,心中很是疑惑。 如果龙兽真的就几百米那么大,他们是怎么变幻成人类的模样不被发现的? 按照孟子坤脑中为数不多的生物学知识,每一个物种都有着独特的外形及特征,哪怕与人类最为相似的猿猴,也从本质上无法进化为人类,那么百万名兽人是如此变化自己的体型,混入人类社会的? 再者,听说有的兽还会和人类结婚,难道不存在生殖隔离吗? 这些问题越想越复杂,孟子坤幽幽叹口气,嘀咕道:“我就是个教拳的莽夫,学术性问题我上哪知道去,又做不到像江秋那小子过目不忘,甚至都不需要数据终端,就可以自行选择课题研究,我算是佩服这小子。” “高中打架,大学打脸其他的天才,不被人记恨才怪呢。” 不过孟子坤最佩服的,还是江秋在高中帮陆青言出头。 学校霸凌事件屡禁不止,只要有人存在,就会存在这种明里暗里的欺压,陆青言也曾遭受过欺负。 因为她是‘外地人’,不算是土生土长的天阳人,时间一长自然会引发类似于地域黑的行为,从而演变为欺凌。 甚至闹得最凶的时候,分为天阳派和外地派两个团体,闹得不可开交。 陆青言又是个温柔的女孩子,说难听一点就是软弱,也不敢反抗。 倒是不知怎么的,被江秋看见了这一幕,将少女从痛哭流涕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当初江秋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说,“有一道爱情的闪电击中了我,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对这个女孩子一见钟情了。” 孟子坤看向医院的方向,想来陆青言还在照顾江秋。 孟子坤叹口气,低语道:“江哥,别总让女孩子为你担心啊。” 看见又进来一位中年人,个子高高的,身穿金边黄色花纹的长袍,脑后续着长长的辫子,孟子坤收敛思绪问道:“欢迎光临,您想要来点什么?” 那位中年人随即挑选了一个座位,将黑发长辫垂在沙发上,从怀里摸出一本书坐下,嗓音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沧桑感,“老板客气了,麻烦您来一杯热茶。” 孟子坤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招牌,自己这里是一家酒馆没错啊? 而且...... 酒馆里看书喝茶,这幅架势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第三十二章江秋的师父 “大约在他七岁左右吧,穿着开裆裤在村里遛鸟,途中遇到几位同龄的小丫头,江秋这孩子大咧咧的站在一旁尿尿,被卖烤鸭的张姨看见,笑了好几年。” “八岁时倒是成熟了一些,好歹也是小学三年级,也不知从哪学的坏毛病,开始跟人打架。” 温暖的阳光里,身穿金边黄色花纹长袍、脑后留有长辫的中年男子歪头想了想,陆青言笑眯起眼,将江秋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静静地听故事。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和他的弟弟。” “有一次年底还为贴春联,我正在院子里看书品茶,那是一位朋友从峨眉山新摘下来的嫩茶叶,味道清爽无比,本该坐下享受片刻,结果我发现门口一大片的尘土飞扬。出门一看,江秋和他的弟弟居然在我的家门口打了起来,满地打滚,周围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小孩子拍手叫好。” 陆青言笑道:“原来小时候江秋就这么调皮啊,七岁就知道耍流氓了?” 陆青言眨眨眼,替江秋拔去一根白头发,“那他小时候的脾气和现在一样倔吗?” 中年男子笑道:“比现在还要倔呢。” “小时候他的母亲责罚他站门口,江秋脾气上来了,硬生生站到昏迷也不肯认错,一天下来没喝水没吃饭。” “后来呢?” “后来?”中年男子眼里带着笑意,“后来他母亲在晚饭时给他多加了一根鸡腿,这孩子就不记仇了,这一点很不错,我很欣赏他。” 陆青言还想问一些江秋小时候的糗事,却被早早醒来却不好意思起身的江秋捂住了嘴巴,欣喜的同时埋怨道:“师父,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揭我的老底?” 中年男子坐在病床旁边的长椅上,姿态端庄,倒像个古时候的贵族讲究礼仪一样,讲究行得正,坐得稳,身姿挺拔,“我还没说你十岁尿床,尿到你父亲身上,然后被你父亲拿皮带打的故事呢。” 小时候江秋的家庭也算不上多么的富裕,住在城中村的平房里,如农村一般睡着火炕,一大家子人同一张床,江秋挨着他老爸睡,当晚也许是水喝多了,梦到在上厕所,于是没忍住尿了床。 谁承想,全都尿在他老爸身上了。 被江秋哭声吵醒的男人瞥了一眼,看到江秋的父亲气恼的擦着身子,拿着皮带打江秋的屁股,江秋一边哭一边尿,这幅滑稽的场景想来一辈子都忘不掉。 江秋羞耻的捂住脸,“师父,别说了,我求求你了,我给您磕头了行吗?” “而且,你不是说过自己风流债无数吗?怎么来天阳了?” 江秋也没打算从师父这里得到答案,稍微感知了一下身体状况,筋骨肉都完整无损,体内的气也充盈,只不过少了一只影兽,体内气的总容量似乎下降不少,而且冥冥之中感觉一种缺失感,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因为师父来了。 师父在江秋眼里就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其中师父有三不知。 不知岁数有多大,不知学识有多高,不知武力有多强。 似乎在江秋五岁拜师,与师父定下契约时,师父就是这般尊容。现如今江秋都已经二十一了,师父的容貌还没有丝毫的变化,同时江秋也从师父这里学去了很多‘暮气沉沉’的东西。 比如吃完饭后喜欢坐在阳光下晒太阳,喜欢喝茶,喜欢给小朋友讲故事,喜欢不急不缓认真做一件事。 江秋与陆青言并肩而坐,肩头轻轻地碰了她一下,“对不起啊,没打过人家,有点惨。” 陆青言摇摇头,“你从来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会失败,我也不认为你会受到一次打击就放弃,你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知我莫如妻。”江秋报复性的从师父的手中抢走削好的苹果,分给陆青言一半,自己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说道:“师父,等陆青言毕业我们两个人的婚礼上,你可要坐主座。” 中年男子呆呆的拎着苹果皮,微不可查地叹口气。 我也要吃呢...... 至于江秋的提议,男子笑着应允下来。 随后江秋将‘冰门’第三席杨烨说的那个小院子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疑惑的问道:“师父,你知道这座院子在哪里吗?” 江秋视线低垂,声音沙哑,“我爸他真的......死了吗?” 大概是感受到江秋的失落以及难受,陆青言握紧他的手,能感受到上面粗糙的茧子,不由得心里一酸,早知道那晚就...... 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况且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万一江秋嫌弃怎么办? 陆青言去图书馆查阅许多资料,从兽降临的历史开始,再到术师的形成,超能力的激发,似乎都不像自己这种特殊的情况。如果和江秋结婚的话,陆青言觉得不应该有所隐瞒,一时之间纠结无比。 哪个女子不爱美? 若是丑陋的样子被心上人看见,哪怕他嘴里不说,可眉角的轻微浮动,嘴角的勾勒变化,想来女子都会产生误会。 中年男子嘴角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瞥了一眼沉思的陆青言,不过回顾了几秒钟,说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向左向右都没有边际,这种地方听着耳熟。有点像天堂与地狱之间的意思。” 江秋诧异道:“在哪里?” “阿拉弗,海密斯坦根,但丁紧接着《地狱篇》里的传奇在那部圣歌中说到的地方。如果有一个地方遇到了一堵墙,无限高,无限长,无限宽,那它代表着死亡。”长辫男人笑道:“应该是一种隐喻,是在说明你的父母情况危急,但又无比的安全。” “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无法生,也不能死。如果那座小院子具备这两种......束缚,确实无人能够进入,院子里的人也没办法出来。” “有可能是你父母遇到了某个世外高人,指点了他们,布置了这座以生命为界限的阵法,又或者是某种武器,某种地形产生的特殊阵法,总之如果你的父母在那座院子里,并且以你家人为施展对象,以生命为束缚条件的话,不管在什么地方,你的父母都性命无忧。” “生命灿烂如歌,生命也是阵法中效力最强的一种。” “至于你父亲,我猜测顶多被捅一刀,流点血,感觉有点疼而已。他若是已经离开那座院子,迟早有一天会在命运的路口与你重逢。” “好比天堂和地狱互相抢夺灵魂,谁也抢不过谁,所以连死亡都成为一种奢侈。” “后续我会教你布置以及解阵方法的,也许会对你有用。” 虽然清楚这不是赞叹的时候,但是陆青言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您懂得真多啊。” 男人笑了笑,“多读些书总归是有用的。” 江秋的眼睛逐渐恢复神采,“也就是说我家人也许无恙?即使我老爸在外面被人捅几百刀,也死不了?” 男人耸耸肩,没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按照欧洲那边的神话故事,一个人的灵魂没有被泯灭,那就不算死亡。按照亚洲这边的神话故事,地府之中如果没有接收到死者的灵魂,便无法进入轮回,从这个角度出发,同样不算死亡。” “天地生灵体内都有气的存在,只不过存在能否使用的差别。” 知晓了家人大致情况,江秋长长的松了口气,师父的这番话算是一剂强心剂,让江秋不至于冲动的找到杨烨,问他那座院子在哪里。 接着上一个问题问道:“师父,您怎么来天阳市了?” 江秋曾给师父写过无数封信,想让他一起来天阳市,最起码在这里自己可以照顾师傅,能给师父做顿饭,一起坐在门口看夕阳日落。可是师父一直没有答应,甚至从来没有靠近过天阳市半步,今天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外面有些变化,但都是小事。” “一些怪物听说了你的术式之后,坐不住了,想趁你成长起来之前杀掉你,我听到了一点风声,就过来看看。”男人笑道:“谁承想,我在天阳市界碑处发现了它们的踪迹,进入天阳市后它们的命运线已经消失死亡,不需要我额外出手,就顺道看看你。” “再加上现在的你有点弱,而你的命运线与很多人产生了纠缠,我这个当师父的总不能一直呵护着你,所以教导你一下,让你变得更强一点。” “至少凭借现在的你,想要对‘冰门’的第三席杨烨复仇,不太现实。” 心里的小九九被师父点出来,江秋也没反驳,杨烨确实可恶,话里话外都是挑衅恶心人的言语,还抢走了一把妖兵,打死了自己辛辛苦苦降服的影兽,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况且自己的老爸被他说得如此不堪,是可忍孰不可忍! 至于师父口中那些想要杀死自己却莫名其妙死亡的怪物,江秋也不去多想,终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叹口气,“怎么谁都想杀了我,又是谁把这些潜在的危险拦住的?” 男人摇摇头,江秋也没深追究,不过接下来师父的话倒是让江秋有些不服气。 “你现在太弱了,远远达不到影术师真正的水准,接下来我会留在这里三个月左右,听说旭升学府九月底会有一场综合性比试,第一名可以获得一把妖兵,一副战甲,你争取抢过来。” 江秋提不起精神,“有了妖兵又如何?” 男人笑意温柔,“不要小看他们,其实他们也很孤独的。” “孤独?”江秋突然想起一件事,用眼神示意陆青言把门窗关好之后,俯身从影子里摸索片刻,拿出一把一人来高的青黑色镰刀,“师父,在那朵紫色妖花揍我的时候,这把刀好像说话了。” 江秋抬起头,“师父,你送给我的这份成年礼物难不成也是一把妖兵?你哪来的?” 男人接过镰刀,屈指在刀身弹了弹,不像妖刀雨夜那般发出清脆的刀鸣,反而死寂一片,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镰刀不知由什么打造而成,看起来像是金属,却没有金属的活力,同时存在着无法破坏,无法复制等诸多束缚条件。 江秋笑道:“师父,要不然你收回去吧,可别是你的棺材本。” 男人愣了愣,一个板栗砸下去,江秋抱头大声哀嚎,“师父,我这是心疼你,你还打我,小心我讹你啊!” 男人扯了扯嘴角,无视了江秋的撒泼打滚,说道:“妖兵是命运的基座,要尽可能多的获得。” “每一把妖兵都有着一个宿命,一个可悲的宿命。被杨烨抢走的妖兵,你要尽早抢回来。” 江秋揉着脑袋,“知道了,师父。” 陆青言注意到,这个平日里喜欢大男子主义,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抗的男人在师父面前,终于表现的像一个小孩子,只见江秋撒娇耍无赖道:“师父,我可是四级术师哎,给点面子中不中?” 男人神色古怪,“谁说你是四级术师的?” 江秋和陆青言都愣住了,尤其是江秋,一脸的难以置信,“难道我已经到三级了?” 陆青言翻了个白眼,“师父的意思是你才是五级术师。” 陆青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床上,江秋大大咧咧躺在陆青言胸脯间,满脸的享受。陆青言揉了揉他的脑袋,环住江秋的脖子,疑惑道:“师父,江秋为什么才是五级术师?” 男人笑着摇摇头,“我姓尤,你叫我尤叔,或者尤先生都行,不要叫我师父。” “我和江秋之间存在契约,所以江秋是我的徒弟,而你我之间并没有契约,规矩不可乱,契约必须遵守。” 严格的像个古板的教书先生。 江秋扬起脸,解释道:“我师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他最尊重契约精神了。” 陆青言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乖乖的喊了声尤先生。 尤先生笑道:“术师的提升与超能力者完全不同,讲究气数量的多寡,体内道路的扩展,心与灵的自由,体内小天地规矩的完整,从而实现体内小天地外延至体外形成领域。” “超能力者跳过了这些步骤,只追求力的极致,以破坏程度定等级,这带歪了许多的术师。” “术师应该是自由的。” “至于你,”尤先生将手中的那本书递给江秋,“十二种影兽,你最少降服八种,才能跨越数量这一关,达到四级术师的水准。” 江秋想起下水管道中那名叫做王梓宇的少年,对于术师而言近距离的探查一个人体内气的多寡,不算难事。 王梓宇不过是五级术师,可那晚江秋看得很清楚,自己体内的气足足是王梓宇的五倍之多,这分明远超五级术师的水准了。 江秋接过书本看了一眼,是最基础的《术师灵气篇》,是在暗示自己从头学起的意思吗? 尤先生猜到了江秋的心思,提醒道,“要不然你以为影术式独特在哪种地方?” “说是降服影兽,但更像是一种另类的共生关系。影兽需要上交一部分的气融入你的体内作为租金,作为保留记忆获得‘再生’的条件,【影武者】则是提前预支兽的‘房租’,所以你天生要比其他术师体内的气充盈,【影武者】状态下会远超同级之人。” 江秋连番点头。 得嘞,闹出一个乌龙笑话。 原来自己不是四级术师,怪不得总感觉与人对敌杀力不够。 好在师父来了。 听师父的准没错。 日头逐渐攀升至头顶,夏日热浪终于发威,江秋不过是躺在床上就出了一身热汗,经过万医生的全面检查,江秋已经无恙,便起身去办理出院手续,只不过交钱的时候略微心疼,为此那位袋鼠一般体型的万医生忍不住调侃,让江秋办理一个至尊版VIP。 病房内只留下陆青言和尤先生。 陆青言到不愧是个温婉柔弱的女子,她是第一次知道江秋还有个师父,本着见家长的心态,陆青言帮江秋整理衣物,铺好床垫,又给尤先生倒了一杯茶,忙来忙去落下一头汗。 尤先生笑道:“坐下吧,聊两句?” 陆青言点点头,有些拘谨的坐在床边,与尤先生正视而坐。 这位中年人有种难以言说的平和感,与江秋故作潇洒不同,尤先生像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像岩石那般沉稳。 尤先生思考片刻,说道:“你们二人的相处我不管,我只和江秋存在契约。” “至于你,有些话说不说是我的事情,听不听是你的事情,做不做倒是无妨。” 陆青言十指交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尤先生请说。” 尤先生打了个响指,陆青言蓦然沉睡过去,但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另一道声音从陆青言的嘴中响起,“哟,老不死的,好久不见了。” 过了半晌,陆青言醒了过来,全然不记得自己刚才昏睡过去,疑惑道:“尤先生,您说了吗?” 尤先生笑道:“说过了。” 第三十三章少年郎想要变强 今天是个高温天气,不过走了三四分钟,陆青言就明显的感觉到身上出了许多汗,尤其是胸部的位置,沉甸甸汗淋淋的,累死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江秋好这一口。 嗯......好像绝大多数的男人都好这一口。 大街小巷之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探头探脑的人,原本江秋以为是一些学校的社会实践活动,直至一个羞涩的年轻人来到陆青言身边问路,江秋才得知因为旭升学府大比的缘故,外加综合排名第一的奖励是一把妖兵,所以来了很多参观天阳市的‘外来者’。 江秋笑呵呵的搂住陆青言的腰,给那名少年随便指了个相反的方向,就拉着陆青言先行一步离开。 尤先生不急不缓的走在最前方,给身后的两个小情侣留出一点空间,只不过看他前进的方向,是朝着西北方那条机器开凿出来的京河而去。 陆青言挽着江秋的手臂,不由得笑道:“你师父在你心中分量这么重啊?” 她稍微有点吃醋。 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姿,江秋嗯了一声,随即歉意道:“我五岁拜师,那个时候家里穷,父母忙着工作,是师傅教我读书写字,夜里哄我睡觉,打雷天给我讲故事听,可以说师父就是我的第二父母。” “我很尊敬师傅,更会遵守契约。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师傅,对不住了。” 江秋与陆青言一样,认为情侣之间不该有什么隐瞒起来的秘密。 可是契约必须遵守,这是江秋拜师时,师父说的第一句话。 陆青言摇摇头,“不说这个,我最近还要忙着排练节目,后天就要上台表演了,有时间你可以去大学生活动中心,我会在那里表演的。” 江秋试探性的问道:“现在就要走吗?晚上......” 陆青言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我也可以不走啊,然后躲在房间里和你做一些偷偷摸摸羞耻的事情,可是古话说得好,女人多是红颜祸水,是男人的折腰处,我可舍不得耽误你伟大的事业。” 江秋‘嘿’了下,“哪来的伟大事业?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嗯......寻找家人,应付那个大使,给一个孩子补课,复仇杨烨。”陆青言忽然叹口气,“现在你要跟着你师父修行,过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要去参加学生学府的大比,想想就心累。” 江秋笑道:“习惯成自然,况且也不是多伟大的事情。” 陆青言抬起小脸,欲言又止,不过在临别之际,嘱咐江秋按时吃饭,保重身体。 ...... 江秋小跑追上了师父的步伐,并肩而行,稍微想了想,又放慢脚步,故意落后半个身位。 尤先生带着笑意,同样有意无意的放缓脚步,脑后长辫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江秋无奈只得跟上。 尤先生笑道:“跟师父还讲究人情世故这一套,就显得俗了。” 江秋挠挠头,“师父教训的是。” 两个人晃晃悠悠走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像是两个上了岁数的老家伙,没有去锐评机械义肢的出现会给社会带来的变化,也没去谈战甲的出现会逐渐将术师逼上绝路,反而回忆青春年少。 在最炎热的午后两点,两个人神清气爽,不见丝毫的疲态,来到京河旁。 翠绿柳树掩映其中,有座面阔三间的房子落在对岸半山坡上,朝着奔涌的运河。几只野鸭戏水,三两个孩童正在捉河蟹,遥遥能够看到一座酒楼坐落在上游的堤岸旁,酒客赏江饮酒听潮鸣。 江秋略感疑惑,“师父,来这里做什么?” 尤先生笑道:“想不想变强?” “当然想了。” “那就从捡石头开始吧。”尤先生斜靠柳树指着不远处的河堤,“找一些圆润的鹅卵石,越多越好,颜色倒是不讲究。” 对于师父的话语,江秋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而且师父总说自己一大把年纪,可是从外表看,师父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龄,可偏偏言语之间让人充满信服感。 江秋扁起裤腿淌入水中,弯着腰摸索鹅卵石。 不过须臾的功夫,江秋就摸索到一个拳头大小的圆润鹅卵石,在阳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紫色。 “师父,接下来要做什么。” 尤先生接过鹅卵石,领着江秋来到一棵柳树底下,随手掐下一截柳叶,将自己的气输送到柳叶里,在江秋略感吃惊的目光中,那枚柳叶竟然泛着淡淡的金光。 显然尤先生用自己的气将那枚柳叶包裹住,这种小技巧江秋也会,可以增加武器的锋利程度以及坚韧度,但妖兵无法利用这种方法提升,好像妖兵已经到达了某种极致,无法得到丝毫的提升,可是江秋没有把握将气作用到脆弱的柳叶之上。 尤先生对这个徒弟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毕竟怎么看怎么顺眼,但这小子确实有些心高气傲,需要将他扭回正途,笑道:“你啊,脑子太聪明,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刘春生钻研的‘樊笼阵’,张三丰的太极拳,顾右的莲花之盾,他们不过是在你的眼前演示了一遍,你就记得七七八八,随后花费时间研习一下,就能够施展出来。” “学什么会什么,在这一点上我也需要夸赞你一句,真的很聪明。” 江秋马屁道:“是师父教得好。” 尤先生问道:“最近又学到什么东西了?” 江秋老实回答道:“一种古老的棋盘步法,还有找我强买强卖术式三人之一的费节,他手腕上那道精灵拟化术式,刻录在手臂上当做长弓来使用,外加地下城七星子之一的英灵所施展的雨阵,以束缚个人为基础的契约阵,我都看得七七八八,只不过没潜下心认真研究。” 尤先生笑道:“真不少呢,只不过有一个东西,你应该还做不到,甚至远远达不到我心目中的水准。” “恳请师父赐教。” 尤先生举起手中用气包裹住的柳叶,像一位经验老道的钟表师傅,不过是这里敲打几下,那里扭转一下螺丝,然后根据齿轮之间的转速判断出机械手表的问题一般。 尤先生拿着柳叶在拳头大小的鹅卵石上不断地上下滑动,如同抽丝剥茧一般,鹅卵石表面的碎屑不断飘落,可是鹅卵石不仅没有损坏丝毫,反而愈发圆润。 清风微拂。 江秋看到师父手中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此时此刻不过一截手指长短,大小刚好像一颗黑色的棋子,猛然晃过神,炙热的看着师父。 真是神乎其技! 面对江秋求知若渴的眼神,尤先生平静的有种理所应当的错觉,“想要给人传道解惑,指点迷津,得先是自己做得到,才不会误人子弟。” “我也不是像你炫耀,而是在告诉你,气和这滚滚江水一样。” “水最柔软,也最为强硬。” 尤先生指着手中的鹅卵石,“柔软之时不损伤鹅卵石的本质,防止它从内部产生裂纹,但却能将石头雕刻成形。强硬之时,鹅卵石不过是一块软糖,一口下去就能让其毁灭。” “但是我想和你说的,并不是单纯的软与硬,而是介于这两者之间,在二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相互交替之间,与肌肉所产生的‘共鸣’。” “这也是为什么,我先要求你学习刺圆心。” 尤先生将鹅卵石放在平滑的地面上,笑道:“你试试看,能否单指敲碎地上的这块石头。” 江秋调整呼吸,眯眼伸指,将气附着在食指上,尤先生在一旁观看,只见江秋屈指用力,可惜第一次似乎食指上附着的气太少,未能打碎石头。江秋也不气馁,这次找到了窍门,找准时机,一指弹出,能够听到金石交戈的脆鸣声,接着砰的一声,石头粉碎的同时,连带着地面一同被打出一个小坑。 尤先生点点头,夸赞了一句,“还算不错,体内的气如流水,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指将气附着在体表时,气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时时刻刻在流淌,绕着周身的穴位自循环涌动,所以在你肌肉用力的瞬间,也是气最容易出现岔子的时候。” “就像你写字的时候突然打喷嚏,写的字自然会变形。” 尤先生接着说道:“接下来争取用最纤细的柳叶雕刻出棋子大小的石头,打碎的同时不能在地面上留下任何一道痕迹。” 江秋微微皱眉,没有急于求成,而是细细回味两次弹指之间气的微弱差别,以及肌肉用力时,那一瞬间气的强弱变化。他从小就开始刺圆,并且能够连续无误丝毫不差的刺中圆心百余次,对肌肉的控制程度相当之高,可是这一次并不是单纯的控制肌肉,而是去控制流动的气。 这一个方法看似简单,但却蕴藏无数繁琐招式不同人使用出来,威力不同的根本原因。 就在于那些强者能够使肌肉和气的流动同时达到一个完美的程度,两者相互配合,不会因为肌肉的抽动而让气忽大忽小,从而让术式的威力大打折扣。 尤先生忽然出声道:“现在就去试一试,很简单的,先学着柔与硬,再学两者转换之间品味那细微的变化,再去保证气的稳定,最后再去学共鸣。” 江秋内心苦笑。 这简单吗? 不。 可以说难若登天。 曾经有一种少林绝学,让一位武僧站在两柱香之间,不能扭动脖子,只能转动眼珠去跟随摆锤的晃动。看似简单,但无数的武僧都在上面吃了亏。 可学有所成的武僧,都成而为了一代高手。 江秋捏起一片柳叶,将体内的气灌入其中,但不过刹那间,那片柳叶碎成无数块。 江秋愣愣的看着手中残留的叶根,没想到第一步就失败了。 尤先生接着说道:“接着下一步。” 江秋从河水中摸出一块鹅卵石,放置在平地上,屈指弹动,石头破碎,可是地上却留下了细微痕迹。 一连十七次皆是如此。 柳叶破碎,地面凹陷。 尤先生平静道:“如何?你习惯了术式的大开大合,只不过将气粗暴的灌入术式之内,然后召唤影兽为你所用,可是细致入微的操作你就不行了。” 江秋苦笑不已,“师父,要不然您在演示一遍?” 尤先生没有拒绝,先是看了眼四周,周围顿时生出一股灰蒙蒙的阵法,正是‘闲人退散’效果,随后来到江秋身旁的柳树附近,屈指一弹,“这是柔。” 柳树的树干丝毫未动,柳叶却如雨下。 随后尤先生再次屈指,“这是硬。” 这一次柳树剧烈晃动,肉眼可见柳树的树干处出现了几条贯彻树身的裂缝,眼看着这棵树是活不成了。 “而介于这二者之间的平衡,加上对肌肉的把控,形成一种联动,足以引发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身体与气产生‘共鸣’”,尤先生这一次更加轻描淡写,甚至江秋怀疑师父是否用力,可是柳树的遭遇却让江秋大开眼界。 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那颗柳树就被完全的瓦解,从内而外,每一片叶子,每一处脉络,每一处树皮,都变成砂砾般的细微颗粒。 尤先生的力量贯彻到柳树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对这棵柳树挥出了无数拳,将其砸得粉碎。 可实际上,尤先生只是挥出了一拳而已。 江秋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似乎被师父的这一手神鬼莫测的手法震惊到了,尤先生拍了拍手掌,笑道:“哪天你能用柳叶削出完整的棋子,并且屈指之间只碎石子,不碎地面,再叠起两枚石子,记得是击碎下边的棋子,地面和上面的棋子不得有丝毫的破损。” “不过这种方法也许太难了,我觉得你未必能够完全的领悟,尤其是后者。抢走你妖刀的杨烨也做不到,估计很悬。” 江秋默不作声,苦思冥想,大概是江秋的师父觉得火候到了,不在出声刺激他,便坐在一旁拿出一本书。 “少年郎,想要变强吗?” “你如果想学什么会什么,那就不用按照我的方法练习,毕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可若是你学什么便是什么,甚至超过原来的创造者,就按照我的方法,一刻也不要松懈。” 太阳下,少年郎自语道:“再难我也要学,我要变强,我要找回我的家人,我要复仇。” 第三十四章背影 “气的运作原理和如何锻炼已经清楚了吧?” “清楚了,师父。” “那我们离开吧,向下游走远一点。” “下游有个水上乐园,还有个昔阳水库,师父想去玩吗?” “我对游乐场不感兴趣,若是有个地方能够饮茶休息一下,也是挺好的。” “那师傅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把柳树打坏了,虽然‘闲人退散’可以屏蔽掉普通人的感官,但还无法完全屏蔽电磁波的影响。” 江秋有些疑惑,“然后呢?” 尤先生十分的严肃,“天上的无人机已经注意到这里突然缺失了一棵柳树,被抓住要赔钱的。你也知道,师父出门从来不带钱。” 江秋忍俊不禁,师父也有为难的一天。 一高一低两位男人踏着炙热的阳光一路向着水流更加平缓的昔阳水库跑去,期间江秋特意绕过了湖心街的位置,避开了那棵翠绿槐树,尤先生也只是瞥了一眼,随后江秋从京河旁的人行道上小贩处买了一个很大的布袋子,用来放置练手用的鹅卵石。 幸亏天阳市的医疗足够的优秀,江秋不过昏睡两天,就恢复如初,若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细微的疤痕,并不影响弯腰捡石头。 京河入水库前方有八百米的平缓路段,水流不过刚刚没过脚踝,水库四周设有高高的围栏,到也不用担心熊孩子去往水库深处。 自然而然,这八百米平缓水道就成了这群孩子的天堂,也没人想要在这里设立一个景区,也没个固定的名字,无非就是晚饭后吆喝一声要不要去八百米趟水。八百米中那些大如拳头,小如拇指的鹅卵石,五颜六色,可天阳市的市民似乎更加对赚钱感兴趣,也没觉得是什么稀罕玩意。 弯腰趟水的江秋不断地挑选、翻找稍微大一点的石块,不过期间见到这些颜色各异的美丽石子,突发奇想,便开始认真挑选,想着干脆凑足361颗石子,雕刻成好看的围棋,送给师父。 礼轻情意重嘛。 江秋偷瞄正在岸边树荫中看书的师父,想着如果师父能够穿上古装长袍,青衣白带,再加上足足有一米九的个子,坐在山巅松树下,在棋盘前手持彩色棋子,落子人间,真是神仙人物了。 弯腰捡石子的江秋在半人高的孩子群中像个傻子,自然吸引了许多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有几位孩子聚在一堆议论半天,互相打气,然后来到江秋身前,其中一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道:“叔叔,你捡这些石子做什么啊?” “叫哥哥我就告诉你。”江秋面带微笑,下意识的抚摸下巴,胡子也不长啊,自己每天都会剪指甲刮胡子。 谁知这群孩子说上话后就变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其中一个小胖墩掰着手指头:“我妈说过,好看的姑娘叫姐姐,好看的男人叫哥哥,长胡子的叫叔叔,那种留着长头发抽着烟的叫做社会不良分子。” 小胖墩看向江秋,指着冒着头的胡茬,“你应该就是叔叔。” 这话确实有道理,江秋叹口气,不过进社会打磨两年,就从哥哥变成了叔叔,“有道理有道理,喊我叔叔就得了。” 江秋想了想,从身后那个已经鼓起来的口袋中摸索片刻,找出四个最漂亮而且块头不大的石子递了过去,一人一个,“这样的好看一点,我想收集一下。” 一位短发孩子用力的擦了擦如青霞色的石子,仰起笑脸问道:“叔叔,这玩意值钱吗?” 江秋摇摇头,“不值钱,这种石子都是按吨卖的,但是换个思路,买石子需要花钱,但是捡这些好看的石子,不就是另一类的捡钱吗?” 这番歪理似乎没能骗过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不以为然,很快就失去了兴趣,离开前随手将石子扔出去,溅起水花。 倒是那名短发孩子留了下来,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大大方方的将那些孩子扔出去的石子捡了回来,试探性的问道:“叔叔,他们扔出去不要了,我捡回来,那这些就是我的了,对吧?” 江秋莞尔一笑,“都是你的,河中这样好看的石子还有很多呢,如果你有力气拿动它们,就多捡一点,放在鱼缸里也是一个好看的摆设。” 江秋眨眨眼,“鱼缸里的摆设不要钱吗?可是河中的石子花你的钱了吗?” 短发孩子顿时财迷起来,和江秋打着商量,“叔叔,我也帮你捡,然后捡到的好看石子五五分成。” 孩子竖起五根手指,“不过你需要帮我把捡来的石子送到对岸去,我家在那个方向,晚上我爸妈会来接我的。” 江秋笑道:“那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契约咯?” “契约?”短发孩子懵懵懂懂,“是指拉钩吗?” 江秋摇摇头,“契约,是以灵魂来起誓,划定双方需要承担的责任与义务,规定契约的内容,违约的处罚,从而形成一种牢不可破的约定。” “契约是神圣的,就像万年不化的冰雪,” 短发孩子突然叹口气,脸上带着一种遗憾,怎么遇到傻子的表情,“你和我老爸一样幼稚。” 江秋将身后的布袋放在一旁,蹲下身子,视线与短发孩子平齐,随后刮了下孩子的鼻梁,“小丫头片子还说我幼稚?” “穿着男装,留着短发,和男孩子混在一起,难不成你想当个男孩子?” 小丫头一拍胸脯,“我可是站着尿尿的。” 江秋无可奈何。 两个人聚在一堆,平日里不算沉默寡言的江秋没怎么开口,多半是这个假小子絮叨个不停。 “叔啊,你快过来,我这里有好看的。” “哎呀,左边那个,不是你手中那个。” “叔叔,你这力气很大哎,你看这石头,都快有我的脑袋那么大了,我推都推不动,你居然一只手拎起来了,怎么做到的?” “哇,叔叔,你居然有腹肌?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啤酒肚呢。” “你这模样还行,不过黑了点,叔叔,我真的没办法改口叫你哥哥。” “ 第三十五章还人情 洪柳小区的私人图书馆自习室内,柳叶这只小萝莉愤愤的述说在明德学府的遭遇。 柳叶一脸的哀怨:“师父,我作为你的弟子,是不是遭受到了无妄之灾?” “我就随口说了你的名字,隔着十几个人呢,就有个叫做萧逊的坏家伙辱骂我,若不是有个看门的老大爷阻止了我,我非要杀了他不可。” 随后柳叶抬起屁股,趴在桌子上,凑到江秋脸前,抢走了江秋手中一枚赤红色的鹅卵石,随后理所应当的揣入自己的怀里,“师父,你之前到底做什么的?怎么得罪了那么多的人?我听说华韶国的一位大使对你的影术式有想法,冰门的第三席杨烨也对你出手了。” 鹅卵石不大,不过中间有一条裂缝,不算完整,自然也做不了棋子。 另外一些稍微雕刻就碎成两半的石头,则是被江秋拿来练手修行尤先生所说的‘共鸣’。 江秋捏起一枚柳叶,说道:“债多不压身。” 小虎牙和大长腿则是坐在桌子的另一头,老老实实的按照江秋传授给她们的速记方法,在期末考试来临之前,尽可能多的掌握知识。 柳叶盯着江秋手中的柳叶,一个蹦跶就想抢过来,却被江秋按住脸一把推了出去,刚刚好将她推到自己的椅子上。 江秋抬起下巴,“好好学习,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如果你考得好,我就充当你的家长,参加你的家长会。” 柳叶叹息一声,“师父,读书真的很没意思,我家里又不缺钱,我也不缺男人,就我这模样在大街上走一圈,哪个男人找不到?” “是啊,”江秋轻轻撵动手中柳叶,却不曾想情绪的些微起伏,导致输出的气突然大了点,那枚柳叶顿时炸裂,江秋愣了下,在小萝莉柳叶发火之前,赶紧说道:“不同人不同命,这个要认,但是我和你父亲柳妖同样有约定,要负责你的安全和读书。” “即使你不喜欢读书,也要在我教书期间,装作喜欢。” 面对这种以老师身份,站在道德制高点教训自己的话语,柳叶不耐烦的扫视一圈,在窗口的位置稍微停顿了一下。 江秋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故意嘲讽道:“你若是能够跑出洪柳小区,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自习室位于图书馆的七楼,普通人是不敢跳下去的,可柳叶的超能力是控风,自然没有这种忌讳,反而这小丫头因为母亲离世后,柳妖忙于事业,也有些心灰意冷急于复仇的想法,冷落了柳叶,就让这丫头越来越疯,喜欢刺激的冒险。 随着玻璃的碎裂,窗外几名巡逻机器人抬起头,刚准备扫描,一只虚幻的白皙手掌按住了它们的脑袋,几名机器人的中心屏幕处同时出现了一个搞怪的鬼脸。 亚当真的是无处不在,监视着城内有监控的角角落落。 柳叶感受着从脸庞呼啸而过的风,张开手臂自由落体,哈哈大笑,但也不忘估算距离,刚准备控制风缓解自己降落的趋势,就看见一条黑色的绳子在窗口的位置一分为五,缠上自己的四肢,绑住自己的腰,一点一点将自己拽了上去。 期间柳叶不是没有尝试过用风将影子切断,可是江秋似乎未卜先知,每当风刃接近影子之时,那条影子会自行瓦解,等到风刃消散,又会极快的重新接上。 坐在屋内的江秋也有些欣喜,没想到刚从师父这里学到修行的方法,今天不过才是第三天练习,就能够对体内的气进行细微的操作。 柳叶双手环胸站在书架旁,气鼓鼓道:“不公平哎。” 江秋略感疑惑,“哪里不公平?” 话未说完,江秋连忙起身,躲过柳叶略微阴险的直奔脖子的一记风刃,转瞬之间,黄楠木做成的木椅上多了十四道狰狞的伤口,通过这些伤口能够看到风刃的轨迹。 站在墙边的江秋皱着眉头,本就足够疲惫的面庞此时显得更加慵懒,连续两天两夜用叶子雕刻石子,收获甚大,他盯着眼前的空间,体内仿佛汪洋般的气顺着四肢百窍流淌出来,竟然隐隐约约让自习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 柳叶足可斩断硬木椅子的风刃,一旦触碰到江秋四周的空气,就像是进入到了相对静止的空间,瞬间失去所有的速度和力量,无形的风刃变成了静止的死物。 十四道风刃竟是全部诡异的静止悬浮在空中,没有任何一道风刃能够触碰他的淡黄色衬衫,距离江秋眉心不过三寸远的地方,一道风刃静止在他的眼前。 江秋轻哼一声,早早躲在角落的小虎牙和大长腿也闻到一股兰花香味,与此同时,十四道风刃在同一瞬间炸裂,回归风的本质,将兰花香味传到自习室的每一个角落。 但为了应对这些风刃,还不算熟练运用的江秋,也难免感到眉心一阵阵的刺痛,连忙将游荡在身边的气顺着穴窍收了回来。 柳叶吃惊的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任何影子,怎么自己的攻击就这样消散不见了? 术师都这么可怕吗? 防不胜防。 不过柳叶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她敏锐的察觉到江秋状态不算好,刚想继续逃走的脚步骤然一挫,只见她轻笑一声,整个人的身体变成一片落叶向江秋飘去。 江秋吃疼的揉着眉心,单手掐诀,准备利用影子做出一个分身出来,可是下一刻,江秋难以置信的看着身下的影子。 他的影分身居然失败了。 不。 不是失败,而是缺少了一块东西。 他不清楚,在距离江秋不过三条街道外的一处楼房内,一位浑身漆黑,没有容貌,脸上只有三个洞的影子站在窗边,眺望江秋所在的方向。 正是从土地庙里被分离出来的那个影子,也不知道他许下了什么愿望,居然可以脱离江秋行走于世间。 就在江秋单手掐诀时,这个影子身形晃动了下,但很快就被他强行打断。 不乐意读书不代表脑子笨,柳叶想着江秋准备使用术式了,要不先避个锋芒? 谁承想江秋居然愣在原地,于是狂风再次猛烈三分,柳叶脑后青色发带被劲风吹得呼呼作响,而此时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片落叶,极柔极轻的躲过江秋的一只狗爪子,左手中食二指并做一起,指尖所向,一条白色长剑缓缓成形,打算以点破面,破开江秋那个诡异的气。 时间仿佛在一刻停止,但它并不会真的停止。 江秋做出了一个最为无赖,但也最行之有效的方式。 他一屁股坐了下去,刚刚好避开柳叶蓄势待发的一击,趁着柳叶还未站稳身体,江秋再次单手掐诀,将白色狼犬召唤出来。 随着嘹亮狼嚎声响起,除了江秋之外,屋内三位女孩子的目光视线都不自觉的看向狼犬,哪怕距离江秋半米都不到的柳叶,也忽视了两个人还在切磋的事情,扭头看了过去。 要知道,那位冰门的第三席,准一级术师都中了这一招。 江秋微笑着捏住柳叶的小脸蛋,用力一拧,柳叶连忙哎哟哎哟的惨叫着,“疼疼疼,放开你的狗爪子。” “与我对敌还敢分心?”江秋手上更用力一点,柳叶被迫踮起脚尖,“我是准四级,而杨烨是准一级,我打不过他没什么好说的,技不如人,可这不代表我真的会很弱啊。” 在江秋松手的瞬间,连忙后撤,果不其然,柳叶这丫头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张嘴就想要去咬江秋,却被江秋早早预料到这一幕,侧身躲过后,一脚踢在她的屁股上。 柳叶当即怒骂道:“江秋!黑小子,你知不知道要对女士保持绅士风范!” 江秋掏了掏耳朵,“哟,有事相求就叫师父,没事的时候就骂我黑小子?” 江秋想起一事,歪着头问道:“柳大小姐曾经不是说要一天换一个男人吗?” 柳叶揉着屁股,头一抬,“当然了,最好找365个男人,一天换一个。” 也许是小虎牙实在遭受不住两个人的‘打情骂俏’,躲在角落里略微酸楚的问道:“也不知道你师父排在第几个。” 柳叶哈哈大笑,“师父在门外听一听声音就行了,实在不行帮忙推屁股也行。” 江秋有些疑惑,他不怎么上网,不懂为什么柳叶说完这番话,三名女生一起大笑,但隐约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一个板栗下去,板着脸,“该去读书了。” “凭什么!” “晚上帮我约一个酒局?叫上李蓉蓉,你认识的。”江秋摸了摸鼻子,感觉有点对不起荀苛,不过江秋的师父来了,他也打算认真的过日子,之前欠的账,欠的人情要一点一点还完。 “我欠她一个人情,打算叫上几个朋友,请她吃顿饭,你若是想来,也可以一起,怎么样?下午我给你出三套卷子,如果每一套卷子都能及格,晚上的酒局我就带着你,顺便看看你这丫头是否和传闻中的一样,酒桌之上无敌手。” 听到有酒局,而且是江秋亲自组织的,柳叶彻底坐不住了,“师父,真的?” “上一次在酒吧,我们几个人喝酒,你却在一旁看书,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请人喝酒!” 江秋点点头,“但是别忘了,如果下午的试卷不及格,我不会带你去的。” “呵,看不起谁呢。” 说完,柳叶就屁颠屁颠跑了出去,去卧室拿手机,联系李蓉蓉那个倒追男人的妖女。 江秋先是准备了一些试卷,然后将一些公式写了下来,递给小虎牙与大长腿,随即歉意道:“不好意思,这一次我是为了还对方一个人情,组建了一个酒局,不能邀请你们去。” 两个女孩子连连摇手,大长腿笑道:“江老师客气了,光是每天不收费的讲课,就足够了。也不是我说什么大话,听完江老师的课,期末考试我有把握在全年级挤进前十呢。” “但是隔壁班有个叫做秦怀阳的女子,实在是太厉害了,跟我一般年纪,不过是高二,就已经是二级超能力者了,而且学习好的一塌糊涂。” “听说这一次旭升学府大比,秦怀阳是夺冠的热门人选呢。” 大长腿有些灰心丧气,“即使不情愿,我也得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猪的差距还要大。” 小虎牙哀叹一声,“我就更笨了,不过肯定能够进步,比我们老师讲的简洁而又易懂,不愧是曾经的状元生。” 小虎牙奇怪的问道:“江老师,为什么不继续学习啊?” 江秋含糊道:“大概就是没意思了,学的东西就那么些,大一到大四的课程我已经自学完事,想着能够让人生更加刺激一点,脑子一热就退学当个猎人,游走全世界。” “那有没有可以说的,特别有意思的地方?” 江秋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情若是说出来,很容易被有心人推测出自己的行事风格,“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你杀我,我杀你。你给我一枪,我躲过活了下来,猎人不是多么光彩的职业。” 说起猎人,江秋突然萌发出一个不错的想法。 既然那位大使想要猎杀自己,夺取自己的影术式,自己也不能太过于光明正大的出手,那何不妨布置一个任务,让有实力而且野心很大的人去杀掉那位大使呢! 自己的影分身怎么一回事? 居然召唤不出来。 还有胸口那道黑影,自从去地下城看到那尊残破的雕像后,胸口就会刺痛,在土地庙更是如烙铁般,等离开天阳市再问一问师父吧。 在江秋思考期间,小虎牙和大长腿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正合计着柳叶平日里对她们不错,而且柳叶这丫头确实蛮横了一点,但绝不是穷凶极恶之辈,适合交朋友,于是便打算弄点钱,请江秋这位猎人出手教训一下萧逊,那个明德学府的坏家伙。 刚才江秋和柳叶的战斗,两个人全程在一旁观看。 似乎两个人每一次都是杀招,若是那些攻击实打实的落在自己身上,不敢想象那些后果。 饶是如此,两个人都在江秋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从容的无名力量。 柳叶这丫头似乎下了狠手,而且中途犹豫不决,反观江秋时刻都知道应该做什么,一招一式都没有慌乱,而且做的饭也好吃,教书认真负责,除了穷一点,黑一点外,实在是找不到缺点的好男人。 就在两人商量好之后,柳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兴奋道:“师父,我都安排好了,地方你来定还是我来定?我有钱的,要不去歌行纪?那里是接待各国大使的奢华酒店,我有门路能够在里面弄一个包间。” 江秋笑着摇摇头,大男子主义迸发出来,“哟,那可不行,我请客的话就要按照我的意思来,去七十七街的一家小酒馆吧,好像叫做江苛之孟。” “这名字听起来太土了,但是饭菜便宜,也有安静的小包间。” 柳叶故作夸张的嫌弃,“师父,七十七街虽然以街上有七十七家完全不同的行业店铺著称,而且明德学府就在七十七街附近,可在我们看来,就是贫民的场所,像我这样的家伙都不去这种地方。” 江秋白眼道:“爱去不去。” 柳叶突兀转移了话题,“师父,如果有一天,我打赢了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跟着你读书了?” 她真的不喜欢读书。 江秋说道:“嗯,若是你能打赢我,我自然无法再约束你,届时你大可以按住我的脑袋,让我给你端洗脚水都行,但是在此之前,比如说今天,你不读书,我就打你屁股。” 柳叶翻了个白眼,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还怕打屁股这一个招数? 不过,让江秋给自己端洗脚水,弯着腰站在一旁举着果盘,喂自己水果,再帮自己擦脚,指使江秋的生活太幸福了。 柳叶抬头看着江秋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心里嘀咕道:“可惜有女朋友了,可惜有点穷。” 随即柳叶再次重重的叹口气,真是太可惜了,本姑娘决不允许自己当别人的替代品,也绝不会不要脸的去抢别人的男朋友。 第三十六章影子 江秋很不乐意被柳叶称为师父,可是他小瞧了柳叶的厚脸皮,死不改口,总说这样听起来很帅气,有种江湖之上徒弟受了委屈,师父会帮忙报仇的武侠风,江秋无可奈何,都怪影视剧误导小丫头。 况且也不是人人都能传道授业解惑,成为受人尊敬的师父,而不是师傅,两者是不一样的。 尤先生就是自己的师父,亦师亦父,同为清洁工的宋师傅,则是有技艺在身的人。 当柳叶得知,江秋今晚的目的是撮合荀苛与李荣荣时,眼睛都亮了,八卦的心再也按捺不住,想跟着江秋一起回家换衣服,却被江秋拦了下来。 江秋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 “你帮着李荣荣挑选好看的衣服,我也要帮荀苛换一下衣服,这可算是他们的相亲场合,第一面最重要了。” 柳叶欣然同意,她也对蓉蓉姐口中比她还要好看的男子感到好奇,什么样的男子能比女孩子还要好看? 在此之前,江秋去了一趟八百米,陪着假小子趟水游玩两个小时,摸索许多石子,用来闲暇时光雕刻棋子,直至她的父母将她接走,才晃悠悠回到自己的公寓楼。 荀苛坐在全身镜前,满脸的忧愁,孟子坤则是留在小酒馆里,按照江秋事先吩咐好的事情,打算下一点蒙汗药。 荀苛左右不过扫视了几眼,疑惑道:“江哥,除了你之外,家里还有其他人居住吗?嫂子也来了?” 好敏锐的意识,江秋心里一惊,随即笑道:“应该是陆青言那丫头,趁着我在医院,偷摸溜进我家里,给我拿衣服来的。” 对此,荀苛没多说什么,递给江秋一份名单,“最近我弄到了律师事务所的资料,上面有一些大人物的详细资料,生辰年月,我梳理了一下他们大致的关系脉络,有时间你可以看一看,不过‘冰门’里面的人查不到,就连一共有几位强者也不清楚。” “辛苦了。” “江哥,”荀苛那张近乎完美的脸颊上有着一丝疑虑,光是这张略带忧愁的脸,就对得起美人榜第二高位,“你不会在酒席上把我卖掉吧?” 江秋笑着摇摇头,“感情这东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求不来,不过李蓉蓉那个妖女控制欲很强,若是风骚起来,我也顶不住,酒会之上你敬我,我敬你。床铺上你在上,她在上,差别都不大。” “到时候一个扶墙而出,一个轻柔腰肢,哎呦哎哟的叫着互相搀扶,想来都是极美的风景,我一定会带着孟子坤蹲在酒店门口,给你加油的。” 荀苛无话可说,越好的朋友都是越损的人,只得转移了话题。 “江哥,旭升学府的大比你要参加吗?” “参加。” “这次和往年的情况不太一样。” 江秋坐在床边,眺望窗外的那片黑云,将第一次学府大比的记忆提取出来,略微回顾了一遍比赛流程,笑道:“无所谓,都一样的。这一次我依然会赢。” 因为我师父来了,他希望我成为第一名,那我一定会成为第一名。 亚洲的华韶国,美洲的落香国,欧洲的叶影国,都会派遣自家的天之骄子参与大比,想来也存在着与天阳市一较高下的心态,而旭升学府的老对手明德学府,应该是最大的竞争力之一。 荀苛并不清楚江秋这份自信哪来的,只是眼神有些恍惚,他已经两年没见到过如此自信、意气风发的江哥了,呢喃道:“江哥回来了?” 就在两人准备出发之际,楼上的邻居家里又传出了熟悉的‘啪啪啪’,这样有节奏的声音,正从屋子的窗口位置移动到沙发,再到床铺。 公寓楼隔音很不错,倒是听不到扉靡的声音,就连头顶那条换成竞速锦标赛的赛车声都能隔绝,但是床铺上下摇动传来的轻微震感,是通过楼梯直接传播的,所以落在两名术师的耳朵里,清晰可见。 对于术师而言,在气的加持下,目力,耳力,反应,五感,肌肉密度,乃至控制心跳频率,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哪怕是刚入门的五级术师,只要稍微集气凝神,就可以隔着三十米开外看到女子脸上的皱纹,若是继续提气聚集在双眼,那么皱纹宛如山峰丘壑一般,清晰可见。 至于头顶的这种震动声,响如惊雷。 江秋用手肘碰了碰荀苛,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要不要偷摸看一看?如果你晚上实战的话,没有点经验可不行。” 荀苛断然拒绝,“没意思。” 江秋耸耸肩膀,拿上了两把雨伞准备出门,看样子天上的那片黑云正在像天阳市内飘来,晚上说不准会有一场大雨。 突然,楼上床震声戛然而止,来得如此突兀,让两位本就是厮杀中走出来的术师同时察觉到了异常。 与此同时,一滴雨珠滴到了江秋的鼻子上,略有腥味。 两人没有任何的对视,也不需要言语,一个身形一闪,来到公寓楼的楼顶,施展术式封锁公寓楼,另一位顺着楼梯大步来到楼上邻居的家门口。 下一秒,江秋破门而入,荀苛从窗口跳入到屋内,隔音效果顿时消失。 两人都是一愣。 只见屋子里,一个黑漆漆的人影随风晃动,手中拿着一张人皮,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又像是在思索要不要将人皮覆盖在空洞洞的脸上。 卧室里传出男主人的惨叫,还有一位妙龄女子痛苦的捂着喉咙,靠着门框不断地挣扎,想要说话,却缺失了声带,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嘶鸣。 江秋蓦然动了,手中用影子凝聚成一把利刃,狠狠地劈砍在屋内黑影身上,可身形一个趔趄,竟然从黑影中穿过,将其砍成两半,可是这手感分明像是砍到了空处。 荀苛皱着眉头,疑惑的看向江秋,“江哥?” 一句话因为屋内的两个人还没有死,便没说出口。 这是你的影子吧? 江秋深吸一口气,却难以压下心中的惊怒,点点头。 这居然是自己的影分身! 他独立了吗? 而且将影子断开再用气拼接上,正是最近才学会的方法,他怎么也会? 难道本体会什么,影分身就会什么? 两个人都没轻举妄动,倒是屋子中间的那道黑影,双手拽着自己的身体一用力,就将被江秋砍出来的那条裂缝拼接完成,随后对照着镜子,一板一眼的在脖子上抹了一下,一道女子的声音顿时从他的嗓子部位发出,“啊,啊,啊。” 看向江秋,嘴角缓缓勾勒起一个骇人的弧度,“我是江秋。” 两个人汗毛炸立,江秋腿部肌肉刚一发力,就被荀苛拦了下来,示意再等一等。 至于邻居和那名女子的哀嚎,都被两人下意识的忽略了。 屋内的影子自我介绍完成后,在原地呆立几秒钟,就将手中那张血淋淋的人脸贴到自己的脸上,也不知是那座土地庙赋予黑影的能力,还是影子发生了异变,至少江秋无比确信,自己的影子无法像屋内的黑影一样,将对方脸皮贴到自己脸上后,居然开始长出头发,肌肤,器官,那模样和倒在地上的邻居一模一样! 大变活人,不过如此。 荀苛动了,先是用小刀划破手掌,低声颂唱,像是魔神在低语,语速极快,上百个字的字符不过在两秒内颂唱完毕。 “此地规则更改,律法规定,不许逃离。” “此地规则更改,不许使用术式。” “此地规则更改,不允许超能力出现。” 三条禁令一出,江秋接过荀苛的小刀,凭借着肉体的强横,将屋内的影子按在地上,他倒是聪明,没有朝着心脏的部位攻击,而是一刀又一刀,将黑影脸上的脸皮彻底砍烂,又一刀剁碎了黑影的咽喉,这样黑影暂时无法发声,身体也从肉身重新回归影子的状态。 可是要如何让影分身回归呢? 总不能让他在外面闲逛,像今天这样,用着他人的声音和容貌生活在城市之中吧? “江哥,土地庙有点邪乎,实在不行我们暂时离开天阳市,如何?”荀苛的脸上带着心悸感,这已经不能算是超能力的范畴了。 一百零八位术师,曾有好事者列出了一个序列表,按照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顺序排列,每出现一位,就会按照一个既定的顺序上榜,只是这位好事者自称‘皇子’,问世二十余年,从来没被任何一个人找到过踪迹。 在术师序列表上,可没介绍过上一位影术师如此的诡异,自己的影分身可以独立出来的情况。 更何况网络上的都市传说怪谈,土地庙已经和旭升学府高中部的满月井,预言家,双色花一同排入了前五,新一个闯入前五的都市传说,是大地的呼吸。 “当务之急是如何将我的影分身收回来,”江秋思虑片刻,“逃走无用,不过土地庙的事情急不来,等学府大比之后,如果土地庙还在,咱们再跑也来得及。” 其实江秋心里有点小心思。 当他看到影子居然可以脱离自己这个主人,甚至可以替代他人活下去时,对土地庙许愿可以成真的事情便已经信了七八分,心里忌惮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丝渴望。 万一呢。 万一许愿家人回到自己身边,可以实现呢! 要不然让这个影子先出去试探试探,看土地庙的愿望能持续多久? 因为江秋这一分犹豫,被他按在身下的那道黑影开始一点一点消散,荀苛的‘律法’都阻止不了这种趋势,江秋原本可以将其强行收复,可是犹豫再三,还是看着自己的影子从屋内消失。 荀苛欲言又止,江秋反过来安慰道,“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荀苛看向屋内的二人,如果他不解除‘律法’,外面的医疗车永远搜索不到楼上二人的动静,这二人会活活流血而死。 江秋眨眨眼,“我也不是什么坏人。” 荀苛满脸的无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按照荀苛的意思,让他们死了得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秋抓住荀苛的肩膀,两人身形同时消散,出现在公寓楼下的桃树林附近。荀苛揉了揉手腕,“短距离的更改空间还做得到,稍远一点就不行了,涉及到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规则,我的‘律法’还不够强大,才跟着做了两个案件而已。” “若是全世界都按照我颁布的律法行事......哼。” 说到这里,荀苛略微有些羡慕,“听说有一位超能力者,他的超能力是空间瞬移,不需要消耗气,也不需要强悍的肉身,只需要计算需要移动的重量和移动的坐标,就可以无休止的瞬移,比咱们术师方便多了。” 话虽如此,荀苛立志要成为世界范围内法律的制定者,给后世百姓开辟出一条完善法律的道路,让国家有法可依,通过法律来消灭世界上的犯罪行为,只不过这份野心,只有孟子坤和江哥清楚。 他也不认为自己的术式有多差,恰恰相反,术式与野心相互配合。 江秋还是那句话,“超能力者,不过是一些孩子罢了。” 两人一同抬起头。 黑云已经覆盖全城,但是在所有术师眼中,天上那条灿烂的银河,宛如世界上最亮的发光体,重重黑云阻拦了普通人和超能力者的视线,可那条银河却像是倒映在术师眼中,清晰无比。 他们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但心里都会存在一份若有若无的压力和紧张。 过了五分钟,远处已经可以看到医疗车和执法机器人飞过来,江秋给陆青言发去一条信息,将自己的行程和打算全部,大致的参与人员告知给了女友,随后笑道:“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期间江秋将伞收了起来,躲到荀苛的伞下,从兜里掏出一枚柳叶,缓缓地将气灌入其中。 不同于尤先生金色的气,江秋的气似乎带着兰花的香味,而且颜色与之也差不多,是青色的。 可是修行并不总是一帆风顺。 一阵风吹来,走路遇到一个小坡,拌到了一颗石子,又或者在路面行驶的老年代步车喇叭声,都会让江秋的气多一丝或者少一丝,导致柳叶迅速的炸裂。 荀苛看了一会,起初觉得不以为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荀苛愈发觉得这看似平常的修行,竟然如此的不俗。 荀苛好奇的从江秋兜里拿出一枚柳叶,学着江秋的方式将气缓缓注入柳叶之中,可结果与江秋一般无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失败。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即使在炎热的夏季,两个人又是正装出门,穿的严谨,身上却不曾留下一滴汗液。 最终,临近七十七街的小酒馆时,江秋终于掌握了敲门,能够保证在细微干扰下,不受影响。 荀苛刚想赞叹一句江哥好厉害,就看见江秋又拿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鹅卵石,细细雕琢。 若是一次性成功,江秋会将其收藏起来,当做色彩艳丽的棋子,以后凑齐361颗送给师父,最好能在棋子上面刻上一点字,或者一些图画。若是失败鹅卵石出现裂缝,则是放置在地上,屈指弹石,在地面留下一个细小坑洞的情况下,将鹅卵石击打的粉碎。 荀苛蹲在地上,细细的打量地上的那个细小坑洞,用手摩擦片刻,抬起头问道:“江哥,你这种方法我能一起学吗?” 江秋笑道:“当然可以。” “这是......从一位高人手里学来的,我琢磨许久,有了些门道。” 江秋捏着手中的柳叶,“以气御物,肯定做不到,但是以气化盾、化矛,反而可行。” “但这里就存在一个绝大部分术师忽略的一个问题,气的使用效率。” “按照咱们日常的习惯,发动术式时都是将体内的气灌入术式之中,通过术式的变化杀敌。” “如果将体内的气化为一百份,施展一次术式大约需要三份,而我们通常习惯性的输入十份的量,这是第一个问题所在。第二点,我发现当我们恰好输入的气的总量,与术式所需要的量完全吻合,丝毫不差时,会产生一种名为共鸣的效应,可以极大地提高术式的威力以及强度。” “当然,肉体有着同样的效果。” “问题就是我们很难做到百分百的吻合,所以那位高人就想出这样一个‘笨’办法。” “用纤细的柳叶控制自身气的输出,用石子磨炼气的稳定性,屈指弹碎石子不在地上留痕迹,就是为了找到那种共鸣的感觉。” 荀苛聚精会神的会江秋讲课,末尾发问道:“与超能力者想比,同级之间,若是术师能够做到百分百的共鸣,两者差距有多大?” 江秋摇摇头,“这里面倒有个好玩的地方,以后再和你说,先进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江秋挤着眼睛调侃道:“说不准你小子今晚就知道女人的滋味如何了?” 荀苛直愣愣的盯着江秋,“女人没意思。” 江秋也愣了片刻,神色古怪,走在前方,步入小酒馆。 荀苛抬头看着酒馆上的牌匾,“江苛之孟......真土啊。” 第三十七章出手阔绰的陈公子 和绝大多数相亲男一样,荀苛多少有点紧张,放在平时在旭升学府遇到李蓉蓉,荀苛都不会正眼看她,你再好看再妖娆,与我何关? 可江哥组的酒局,又从江哥这里学到一门修行气的方法,荀苛倒也没拒绝,反而临近门口,心跳突然开始加速,这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从一家蛋糕店改成的小酒馆实在说不上有多大,即使客人全部坐满,也只能容纳二十人左右,今天更是在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江秋让荀苛先走一步,随后步入其中,看到坐在主桌上的四个人,愣了愣。 耳边带有金色蛇饵的陈仁笑着招招手,“我记得你,叫做江秋吧?好久不见了。” 一副热情的面孔,好像在此之前他从来没说过江秋坏话一样,等到江秋带着荀苛落座,主动介绍道:“李蓉蓉,你们见过的,也是本次酒会的女主角。不瞒你说,这种地方我是第一次来,不过李蓉蓉是我的好朋友,听说她处心积虑想要追求一个好看的男人,我也很好奇,就跟着一起来了。” 李蓉蓉笑着喊了一声江哥,随即满脸爱慕的盯着荀苛,让后厨正在做菜的孟子坤略感酸楚,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女人对自己这么疯狂。 江秋木然点点头,有些不适应这位超级富二代的态度转变,难道说这些富人都是这样吗? 背后说你坏话,打心眼里瞧不起你,见了面却能热情地好似亲兄弟,而且再看他的衣服,居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地摊货,除了耳边的那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金色蛇饵值点钱外,完全没有一位富二代鲜衣怒马的架势。 倒是旁边那位光头穿的西装打着领带,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很有钱,柳叶这丫头倒是很随意,穿了一件粉色兔子睡衣就出了门,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荀苛,满脸的惊叹。 陈仁不在意江秋的打量,坐得笔直,继续介绍道:“方圆,上一次你们应该见过,经营酒店生意的,在天阳市内外都有诸多的分店。” 光头男方圆只是坐在原地,笑着打了声招呼。 江秋也没在意,同样坐着打招呼,光头男眉头微皱,这一幕被陈仁看在眼里,笑容如常。 柳叶这丫头左看看右看看,最终选择换了位置,一屁股坐在江秋身边,懒散的靠在江秋的肩头,“师父,你这朋友可比你好看多了。” 江秋用肩膀将她顶开,“坐好,而且我也很帅的。” 柳叶再次靠了过来,粉色的睡衣有些不合群,哧哧笑道:“师父,你照过镜子吗?不敢说癞蛤蟆与白天鹅之间的差别,可是一位是美人榜第二的超级美男子,一个是......” 柳叶掰着手指头,“咦,师父,美人榜上怎么没有你?要不然我出钱建立一个丑男子榜单,把你放在第一位?” 江秋反驳道:“美人榜有你?” 刚说完这话,江秋就知道自己错了,柳叶哈哈大笑,“当然有了。” 柳叶扬起小脸,凑到江秋面前,“不好看吗?” 她的表情似乎很想让江秋亲口说出‘你很好看’四个字。 荀苛扭过头,无视了李蓉蓉的搭讪,指着自己的脸帮江哥解围,“不比你好看?” 柳叶愣了愣,到底是和荀苛不太熟,不敢像与江秋相处一般说着童言无忌的话,只是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他。 江秋坐在两人中间,恨不得捂脸跑出去,这两人有点欺负人了。 妖女李蓉蓉痴痴地看着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孔,伸出手指,想越过桌子触碰一下,荀苛面无表情的盯着李蓉蓉,李蓉蓉在距离那张脸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幽怨道:“我也是美人榜第三的好看女子,你就忍心不看我一眼吗?” 桌上几人全都开始屏气凝神,似乎期待下一步要怎么发展。 李蓉蓉趴在桌子上,双手拄着脑袋,尽显成熟女子的风情。 江秋瞥了一眼,害怕桌子会被李蓉蓉压坏,和陆青言的规模有的一拼。 荀苛冷淡道:“与你不熟。” 场面有些尴尬,但好在孟子坤做好了饭菜,端上几杯酒,解了围。 方圆对这种廉价酒水嗤之以鼻,不过小抿一口意思一下,就放下酒杯,身子像沙发一靠,示意你们吃你们的,随后摸出一个琉璃酒杯,看样子价值不菲,细细把玩。 相比于和一些穷鬼玩这场相亲游戏,不如想一想下一个酒店的位置应该开在哪里,应该像哪位董事交钱,要不要与三大国合作,做一个情报贩子,稍微卖一点天阳市的地形构造图,建筑分布图这些可有可无的小东西。 至于陈仁这位陈光生的独子,太过于喜欢玩女人了,不堪大用,想来陈光生已经开始寻找旭升学府的下一任继承人,好像是个叫做柳坤生的自家亲戚,看来自己也要下点注,提前与对方打好关系。这样的话,在这座天阳市,所有人梦寐以求渴望进入的希望之都,自己就掌握了未来的中坚力量。 陈仁这位花花公子倒是个酒场高手,酒桌上顿时热闹起来。 “江秋这位师父当得很称职,我老爸陈光生好几次都后悔,当初就应该狠心一点,否决你的退学申请书。” 江秋说道:“是有点可惜。” 陈仁笑问道:“是否打算重新回到学府?按照你的成绩和学识,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江秋摇摇头,“抱歉,暂时没这个打算。” 陈仁也不过多纠缠,看向柳叶,“柳女侠,最近有个师父给你撑腰,就厉害了啊,好几次邀请你参加酒会,你都不过去,我还寻思着你是不是在家里偷腥呢,今天我才算发现原因。” 柳叶呸了一下,“谁像你天天偷腥?” “这话就不对了。”陈仁轻弹耳边金色蛇饵,“我对每一位前女友都是一视同仁的,可不是随便玩玩,要钱给钱,要车给车,她们只是付出了肉体而已,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陈仁看着柳叶的小脸,目光不由自主的滑到她的白皙小脚上,随后收回视线,说道:“不过江秋确实很厉害,能管得住你这个小家伙,而且看起来你师父的厨艺很不错,你脸上都有肉了。” 柳叶摸了摸脸蛋,好像是胖了一些,埋怨的看向江秋,“师父,我要减肥了。还有,明天的午饭记得多加一点肉。” 江秋叹口气,“明天请假一天,可能要临时出去一趟。” 陈仁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一枚指骨,放在酒桌之上,推向江秋,笑问道:“知不知道这种兽?” 江秋拿起那枚指骨,观察骨缝的切口,又闻了闻,略带迟疑道:“虫兽的一种,喜阳喜水,多生活在河边或者湖边,不过不像虫子那般是群居生物,这种虫兽大多独居,只有每年繁殖季节才会离开居住地聚集在一起求偶。” 陈仁笑道:“不愧是高材生,学识渊博,今天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 柳叶从江秋手中接过指骨,看了几眼,一脸嫌弃的扔在桌子上,“一个骨头有什么好玩的。” 陈仁看向江秋,“不妨猜一猜我想做什么?” 江秋先是看了一眼荀苛,发现他和李蓉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倒也放下心来,于是便细细琢磨。 “这种虫兽价值不大,哪怕将他们的遗骸做成武器,效果也是所有兽中效果最差的,但是虫兽和善恶兽的入药价值最高,你该不会是想弄点补品吧......” 陈仁笑着摇摇头,“继续猜一猜,不过大体方向是对的。” “那我可猜不出来,人心最难猜了。”江秋一语双关,陈仁不以为意,也没卖关子。 “我打算追求一个女孩,是明德学府的学生,长得不错,憨娇可爱,但是身体不太好,而虫兽的骨骼之中带有血穗,是一位补品的主药材。” 陈仁深处五根手指,笑道:“若是收集三十克的血穗,我出五十万。” 江秋还未说话,柳叶一脸的鄙夷,“哦,陈大公子大手笔啊。花五十万买一个主药材,做成药后送给女孩子,为了追求她,那你还不如直接给那女孩子五十万呢,省的我师父遇到危险。” “拜托,那可是兽哎!” 陈仁笑容玩味,“这才半个月,就开始维护你师父了?” 柳叶仰头,“我师父天天给我做饭哦!” 陈仁一脸诧异,“天天做饭就能收获你的心?” 因为失去了母爱,再加上柳妖忙于地下城的军事,没时间管柳叶,导致柳叶一个人在家很寂寞,陈仁打算趁虚而入,若是能与柳叶结婚,算得上是强强联手,也不用伪装成花花公子,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陈光生的旭升学府,于是每次酒会都会拉着柳叶一起参加。 事实也的确如此,柳叶对陈仁观感很好,但两人关系始终无法更进一步,除了自己有太多女朋友外,想来没找准女孩子的需求也是一个方面。 陈仁叹口气,看向江秋,“你是位影术师,我听说过你的大名,这笔交易如何?” “为什么是我?” “因为找你的话,只需要花点钱就能完成目的,就算失败我也不介意。若是找关系求这个求那个,不仅要花钱,还要欠对方一个人情。”陈仁推过去一杯酒,与江秋碰了一杯,随即压低了声音,“你与我之间谈不上关系的好坏,也无仇无怨,所以做生意才能干净利落,说句不好听的,你若是死在外面,我半点不心疼,甚至都不会为你留一滴眼泪。” “但正因为如此,找你才最为放心。” 好话坏话都说了,而且说的坦坦荡荡,江秋细细品味一番,确实不存在算计的因素在里面,便点头答应此事。 陈仁忽然道:“这家小酒馆原本是李蓉蓉名下的蛋糕店,现在送给了你。如果你能够将一具完整的虫兽尸骨带给我,我再送你一家书店,如何?” “书店价值不算高,大约二十万左右的样子,至于销售渠道你自己看着办。” 江秋神色古怪,“就为了追求一个女孩子,付出如此大的成本?” 唯独谈及女人,陈仁才与江秋有共同话题,两人不约而同将竖起耳朵偷听的柳叶推开。 陈仁得意笑道:“睡女孩子不算什么本事,我要做的,是所有睡过的女孩子,都能对我念念不忘。” 陈仁摸着自己的下巴,这幅容貌虽然比不上荀苛那么精美,但绝对称得上帅哥,“何为渣男?自然是睡了就不负责。我对每一位女孩子都负责,只不过身边的女孩子有点多而已。” 坐在沙发上的方圆听闻此言,心里冷笑几声,更是打定了主意,要换一个人投资,决不能把赌注都扔到这个绣花枕头上。 陈仁笑嘻嘻问道:“你呢?有几个女朋友?” 江秋神色严肃,但又自豪地伸出手指,“一个。” 稍远一点的柳叶气鼓着脸,嘴里嘀咕着一些坏话。 第三十八章几位,喝药了 酒过三巡,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味,几个人的脸上都有了些红晕,显然喝得不少。 窗外的雷鸣将小酒馆的几人惊醒,停下手中饮酒的动作,同时看向窗外。 陈仁笑道:“看来今晚的雨会很大,正好喝个痛快。” 光头男方圆斜视荀苛,手中精美的琉璃酒杯泛着青光,不怀好意道:“喝酒是件好事情,人生得意须尽欢,可是酒局中有人不喝酒,这是不是大煞风景?” 面对意有所指的言语,荀苛微微抬头,光头男看到荀苛那冷静而又不失沉稳的目光,不由得一怔,随即舔了舔嘴唇,来了兴趣,给自己满满的倒了一杯酒,也给荀苛倒满一杯,说着古往今来所有酒鬼都会说的一句话,“老弟,陪大哥喝一个,来到这里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彼此之间互相照应。” 说完,这位来自华韶国北方的汉子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打了个酒嗝。 荀苛冷哼一声,“我喝不了酒,一滴都喝不了。” 方圆歪着脑袋,“老弟,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 荀苛笑了,“为什么要看得起你?” 本该其乐融融的酒局,突然有些冷淡下来,江秋忍不住叹口气。 果然。 荀苛向来是个不肯服软,不肯认输的人,也就在自己这里会低下脑袋,愿意拉下脸面来这场酒会,否则他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一位妖娆女子的耳光。 如果是自己,大概就会借坡下驴,与他对喝而已。 李蓉蓉打着圆场,“荀苛不能喝酒,我替他喝如何?” 方圆笑眯眯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一个大美女,要替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挡酒?我都怀疑这小子裤裆里有没有鸟。” 方圆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陈仁端起酒杯,与之碰了一下,方圆再次一饮而尽,随后盯着李蓉蓉和荀苛二人,仿佛在说老子在等你们呢,还不喝酒? 李蓉蓉斜视过去,方圆正视回来,眼里满是挑衅。 柳叶低声嘀咕道:“师父,我上次就和你说过,这个光头不是什么好的货色,黑白通吃,手段阴狠险辣,甚至对陈仁都不客气,属于那种暴发户,有了钱就觉得自己天下第一。” “我虽然看不起陈仁,但我是看不起陈仁喜欢玩姑娘,陈仁其他的地方,比如说隐忍这一项最大的优点,除了本姑娘之外,肯定没人能都看出来。” “这个光头不仅玩姑娘,有的时候还会逼良为娼,让良家妇女去他的酒店里当陪酒小姐,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我爸叫做柳妖,不管我喝的多么烂醉,他都不敢对我动手,甚至要亲眼看见我到家才放心,我早就被他糟蹋了。” 江秋同样低声道:“看出来了,一位超级富豪穿着地摊货,不介意其他人的目光,却愿意为了追求一个女子花费几十万,是一个把钱花在需要的地方的人,这样的人很可怕。” 李蓉蓉勉强喝了一杯,脸色肉眼可见红润起来,搭配涂了口红的嘴唇,诱人至极。 陈仁再次弹了下耳边的金色蛇饵,笑道:“不行了吧?喝一杯就行了,你要继续喝下去,你这天生媚骨的妖女醉倒在这里,本公子可不保证你醒来后在谁的床上。” 方圆哈哈笑道:“我要排第一个。” 同样色眯眯的话,但是听起来却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江秋忍不住多看几眼陈仁。 李蓉蓉接着就要喝第二杯,荀苛拦了下来,“喝酒伤身。” 李蓉蓉痴迷的顺着荀苛的指尖看向他的脸蛋,刚准备以美色就酒,继续喝下去,就听见江秋咳嗽一声,不停地对她使眼色,李蓉蓉顿时想起江秋那夜的嘱托。 【别看荀苛这小子清心寡欲,实则这小子控制欲很强,而且自尊心远超他人。】 【不要想着征服他,可以尝试被他征服。】 李蓉蓉放下酒杯,笑道:“听你的,不过我今晚若是喝多了,你可要把我送回家。” 果不其然,荀苛脸色好看了许多,“我会帮忙的。” 趁此机会,江秋拉着荀苛走向厕所,示意其他几人继续喝酒聊天,无视了方圆阴森森的目光。 荀苛靠着厕所门框,说道:“谢了,江哥。” “毕竟是我把你拉过来的,当然要对你负责了。”江秋递过去一根烟,荀苛接了过来,但是江秋没有抽,“那个光头有点烦人,我明天要离开天阳市,大约后天早上回来,在此期间陆青言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 江秋想了想,“明天她应该要表演节目,可帮我看好了,不能让其他的男生靠近她。” “那个光头佬不要急,等我回来,有他好受的,上一个说你的萧逊,现在想来还有心理阴影呢,都不敢欺负我,只敢找柳叶那个小丫头。” 江秋微笑道:“北方佬?我在华韶国北方就没听过这一号人。” 荀苛笑道:“没问题,江哥你先回去,我找孟子坤有点事。” 等江秋走后,荀苛施展术式,将自己转移到后厨,找到还在调酒的孟子坤,脸色平淡的拿出一包药,“倒进去。” 孟子坤放在手里颠了颠,玩味道:“传说中的蒙汗药?你不会真的对那个妖女有想法吧。” 荀苛摇摇头。 孟子坤打趣道:“我曾经与江哥合计过,发现你附近的女生中,还真的就那个妖女比较适合你。你的控制欲强,她的控制欲更强,正好你们两个天天粘在一起,你侬我侬。” “她家里是做生意的,不会对你的前途有影响,而且凭你的聪明才智,还没有大学毕业呢,就有律师事务所愿意破格让你去实习,等你毕业想来是个抢手货,争取早日爬上去,制定属于你自己的法律。” 荀苛嗯了一声,“记得每一杯都放点,不要引起他人怀疑。” 孟子坤笑道:“放心好了,这点量也就能加速让那些人醉醺醺的。” 荀苛走后,孟子坤调好六杯酒,他打算替荀苛敬几人一个,于是每杯酒都下了一点蒙汗药,这个时候就要看谁的耐药性好了。 孟子坤笑着自语道:“你小子今晚若是被人推倒了,我......我他娘的好羡慕啊。” 孟子坤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国字脸,有些忧愁,“哪个姑娘会喜欢我这样的呢?” 话语刚落下,一个赤着双脚的小萝莉走了进来,孟子坤惊为天人。 略显瘦小的身材却有一双洁白诱人的小脚,搭配那张充满童真趣味的脸,孟子坤觉得自己可能恋爱了。 谁承想,那个小萝莉笑嘻嘻的递过去一包药,眨眨眼,“师傅,麻烦你下点药。” 孟子坤愣了下,随即迟疑道:“这不好吧?” 柳叶说道:“哎呀,你不懂,我这是撮合我朋友呢,他们两个肯定有戏,但是一个脸皮薄,一个死要面子,都抹不开面。” “放心好了,不是什么毒药,只是迷药,能够加快喝酒之人醉酒速度,到时候晚上睡觉,把他们扔到一个屋里,干柴烈火的,多刺激。” 孟子坤摇摇头,柳叶一把将蒙汗药拍在孟子坤手里,态度顿时冷了下来,“按照我说的做,不然我就把你的酒馆买下来,改成公共厕所。” 孟子坤没办法,只得照做,于是第二包药混入酒中。 他低语道:“现在剂量有点大了,一杯下肚,如果酒量差一点的,应该会在十分钟内睡过去。” 孟子坤犹豫的看着第六杯酒,想着要不然不替荀苛这小子喝? 正犹豫间,一位女子走了进来,映入眼帘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高高耸起的胸部,正随着步伐上下晃动,其次是扭动的腰肢,带着天然妩媚的长腿,冲着端酒的孟子坤低声道:“师傅,麻烦你了,下点药。” “今天晚上可关乎我这辈子的爱情,一定要成功,趁着上厕所的功夫才能找你。” “对了,记得每一杯都下一点,不能让其他人怀疑,这些人天天举办酒会,若是一杯就醉倒了,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孟子坤脸色有些难看,“这不好吧?” 李蓉蓉秀眉一皱,“听我的,这间酒馆原本就是我的,小心我重新买回来,改成卫生间!” 李蓉蓉走后,孟子坤脸上的忧愁更多了一点,呢喃道:“应该喝不死人吧?” 约莫两三分钟,有一位耳边带着金色蛇饵的英俊男子走入后厨,看到端着酒杯的孟子坤,笑着将手中的一包药递了过去,眨眨眼,“你懂得。” “我这是为了撮合一个朋友,看她对一个男子苦求不得,只能出此下策,但我觉得那个女孩子会高兴的。” “哦,对了,记得每一杯都下一点,要不然会被人喝出来的。” “等会别说看到了我,就说在厕所遇到我了,和我说了几句话,别说漏了,事成之后我给你红包。” 孟子坤脸色难看的瞅着盘子中的六杯酒,再次呢喃道:“应该喝不死人吧......” 他想了想,打算不替荀苛这小子挡一次酒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酒桌上,江秋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过后厨窗户上的一只乌鸦,将后厨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当孟子坤黑着脸,端着六杯酒走出来时,江秋的脸也黑了,而除了方圆和荀苛之外的其他人,都不怀好意的盯着对方,似乎想看其他人出丑的样子。 孟子坤走到桌子附近,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几位......喝药了......哦不,喝酒了。这是本店精心调制的美酒,号称一杯倒。本店虽然开业时间短,可是这杯酒确实出了名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站着走出本家小店。” 随后孟子坤一人端过去一杯,没去看荀苛疑惑的眼神,逃跑一般溜进了后厨,“应该喝不死人吧......” 陈仁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这老板有意思,我在天阳市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任何一家酒吧敢说一杯倒,正好外面雨势越来越大,明天大使团会去旭升学府,咱们这些学生都要到场,那就最后一杯酒,喝完散场?” 柳叶同样站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李蓉蓉和荀苛,“行啊,喝完之后该干嘛干嘛去,我还要回去学习呢,是吧?师父?” 江秋站起身,看着手中的酒,满脸挣扎,今天这杯若是下肚,明天晚上都未必能够醒过来。 方圆冷哼一声,“屁大点酒馆就敢说一杯倒?” 方圆斜视荀苛,“老弟,怎么说?今晚两个小时的酒局,你一杯酒都没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 荀苛淡然起身,先是看了江秋一眼,得到一个......鼓励而又惋惜的目光,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我只能喝一口。” 李蓉蓉微笑的看着荀苛,“喝不完的我替你喝,不过说好了,今晚你要把我送回家才行。” 江秋心道:“一口?这酒我都不敢喝一口......” 江秋扯了扯柳叶的袖口,低语道:“别喝,抿一口然后吐出来,听我的。” 柳叶疑惑的扬起头,看到师父仿佛吃人的痛苦神色,不由得环顾四周,发现窗外有一只漆黑的乌鸦,柳叶对这只乌鸦很熟悉,联想到了很多东西,低声道:“师父,你都知道了?别怪我啊,我只是想帮他们一把。” 江秋低语道:“不,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听我的就行了......” 柳叶笑嘻嘻道:“行,听师父的。” 陈仁最后总结道:“来到这里能与大家相遇,是我的缘分,也是你们的缘分,酒桌之上大家都是平等的,不谈利益只谈酒量。说实话,我也对这家小店的一杯倒感兴趣,而荀苛小兄弟愿意屈尊饮酒,我心里很高兴,那我起个头,大家一起喝一个。” 这番话说的很好,也是酒桌上的结束语,几人都无异议,于是一起碰了一杯。 等到几人一口气喝光,就连荀苛都喝了一口,江秋趁着捂嘴的功夫,将酒顺着衣袖吐了出来,柳叶也有模有样的学着,只是有点可惜自己这件粉红色的睡衣脏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等待着什么。 方圆鄙夷道:“什么破酒,口感这么怪?是酒吗?怎么一股子药味。” 江秋眨眨眼,轻声道:“5。” “5?师父你再说什么啊?” “4。” “3。” “2。” “1。” “倒......” 话音刚落,最为嚣张,喝酒最猛的方圆应声倒地,昏迷前甚至没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还正想着这破店口气这么大,果然不能和穷鬼喝酒,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好酒。 第二个倒下的是荀苛。 本来他的酒量就不行,属于沾酒就醉的那种,今晚又喝了这种酒,自然连用气驱散酒精的时间都没有。 接着在场的几个人如下饺子一样,趴在桌子上。 柳叶张大了嘴,震撼道:“我就下了一包药,这么管用?” “咦,师父,我的头怎么也有点晕啊......” “大概是你口腔中残留的酒,被你顺着唾液一起咽下去了吧。”江秋叹息一声,将晕乎乎的柳叶搀扶到沙发上,随后走出小酒馆的大门,找到附近的监控,喊了一声,“亚当,在吗?帮个忙。” 金发亚当微笑着从空气中显现出来,今晚的他穿着礼服,像是准备参加婚礼一样,好奇的问道:“李蓉蓉的计划如何了?” 江秋没好气道:“你成天偷窥人有意思吗?” 亚当耸耸肩膀,“在天阳市,我不知道什么,比我知道什么都难。” 亚当跟随江秋走进小酒馆,这位超智能AI愣了下,看着晕倒的几个人,“他们怎么了?” “喝药喝多了。” “喝药?不是喝酒吗?” “别管这么多了,你控制几台车,把他们送回去吧,至于李蓉蓉和荀苛......给他们安排同一间酒店就行,不过我觉得他们两天之内别想醒过来了......别说发生什么,清醒都是一个问题。” 江秋看向柳叶,“让亚当将你一起送回去?晚上我不太方便和你一起回家,对你的名声不好。” 柳叶摸着晕乎乎的脸颊,嘀咕道:“还想着听墙角呢,谁承想一包药,劲就这么大,亚当,把我送我回去,记得帮我打开热水,我还要泡澡呢。” 几人被送回走后,江秋深深地叹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亚当出现在江秋身边,换了一身睡衣,“还有事吗?” 江秋好奇道:“你还需要睡觉?” 亚当笑着摇摇头,“不需要,但我每隔五年就需要清理一次冗余的数据,以免我的底层逻辑运算不过来,但不是今天,具体哪一天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对了,柳妖让我问你一句,柳叶的成绩如何了?” “挺好的,这丫头愿意学,也聪明。我给她出的第一套试卷到今天下午的这套试卷,从数学只有两分,到现在已经过九十了。” 亚当赞叹道:“你是个好老师,可为什么数学是两分?最低分不是选择题五分吗?” 提起这事,江秋一把辛酸泪,“是啊,一道题最低五分,可是柳叶一张数学卷,除了大题的两个‘解’写的很标准,其他都错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就给了两个友情分。” 亚当说道:“难以想象。” “对了,”亚当看过去,“华韶国那边你可以放手去做,已经有董事给我授权了,大使团还会在天阳市逗留到十月份,在此期间任何人的死亡消息,都无法离开天阳市。” 江秋耸耸肩膀,随意道:“我就是个平凡小人物,可招惹不起那种天大的大人物,一国大使哎,放个屁都会让人抖三抖。” “我呢,家人失踪了,没钱没权没势,还被冰门的人按在地上打,我已经够惨的了,哪里敢得罪那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所以我打算忍气吞声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当然,这都是假话,实际上江秋已经打算去猎人酒馆发布任务,狩猎这位大使,但这些话肯定不能和亚当说。 “是吗?”亚当笑道:“5,4,3,2,1。” “小心头顶。” 第三十九章我其实很坏的(一) 江秋还是小觑华韶国大使的决心,原本他以为那位大使失败一次后,最起码会老实几个月,甚至就此放弃狩猎自己或许影术式,不曾想刺杀来得如此之快。 江秋看向亚当,亚当笑道:“我早就放宽了你的权限,而且来者并不是兽,我出不出手都一样的。” “这样啊。”江秋看向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机械改造人,换了一副表情,贱兮兮的舔着脸道:“这位大哥,打个商量?能不能放弃你今晚的任务?” “我就是个普通的学生,你我之间也没有血海深仇,非要杀个你死我活才行吗?” “别忘了,能够在天阳市生活的,总有一些这样那样的背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就算你能成功,也不见得能够活下去吧?” 机械改造人从外表来看像是美洲的落香国人士,身材高大,足足有一米九,远远望去像一个蓬松的松树,语言也是英语,不过对于旭升学府出来的高材生而言,语言从来不是问题。 改造人软硬不吃,闷声道:“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死在这里,然后我在剥夺你的术式。二,你乖乖束手就擒,利用PNF装置活着剥夺。” “这样你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第三种选择?你是小屁孩吗?这么幼稚。” 我? 幼稚? 拜托,我连你埋在哪里都想好了,只是离开天阳市在即,不希望过多的吸引太多的目光。只不过这种话江秋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里产生一个小小的疑问,不经意的瞥了眼亚当,心里生出一个计划。 江秋故意挑衅道:“难道说你是传说中的四豪杰之一?可我记得只有柳妖柳董事才是其中之一,又或者是九公子?还是说骄阳十子?” “就凭现在的你,一个半机械改造人,连术师都不是,也许是个超能力者,可凭借这两点就像对付一名影术师,是不是太托大了?” 天上的雨势越来越大,雷电如游龙,虽然说雨水天气在临海的天阳市很平常,不过今年的雨水似乎有点频繁。 雨水落在二人身上,不过短短半分钟,衣袖就开始滑落雨水,显然衣袖已经被浸湿。 江秋双手捧杯接着雨水,等到双手雨水快要溢出时,朝着那名改造人轻轻扔过去,改造人并未躲闪,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江秋笑道:“别忘了我是谁,我可是旭升学府的状元生,天下第一等的天才,二十年前那位伟大的影术师继承者,这些身份足以让我名扬天下。” 江秋勾了勾手指,“让你一招,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改造人保持着沉默,只是冷冷的盯着江秋的脸,仿佛要把这张笑的像傻叉的脸看出花来。 第四十章我其实很坏的(二) 棋盘步法最早的出处已经无迹可寻,是江秋从一位老师傅那里学来的,不过这个步法残缺的严重,江秋只是学了个皮毛,之后的修行多是自己琢磨,甚至不断地与人下棋,做到了下棋修行两相应,才让自己诡异的躲避攻击同时,如屠大龙一般,一点一点蚕食对方的生存空间,最终一口将其吃下。 而与之对敌的改造人感受最为明显。 在金属操控下,七柄飞剑不断地直奔江秋的心脏,脾脏,面门而去,可这些致命的地方恰恰是最容易计算的。 江秋不过是略微歪个头,侧个身,就躲过了所有的飞剑,甚至向前走了几步,就让三柄飞剑撞到了一起,摩擦出来的火花映射出江秋那张充满讥讽的脸。 改造人心惊的同时愈发恼火,双臂向前探出,两侧伸出来一排排的弓弩。 天阳市的规定,改造人不允许装载枪械类武器。 但法律总会有漏洞。 有不少人钻了空子,在身体的各处置放弓弩,或者像他一样,在手臂上私自安装火焰喷射器。 突突突! 十几枚弩箭在距离江秋不过十五米远的地方发射,而这个距离普通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就在弩箭快要抵达江秋的身前时,一片漆黑如墨的刀光与天上轰鸣的闪电形成对比,一个黑色圆月划过身前,将所有的弩箭卷了进去。 江秋手持双刀,眼神专注而又明亮,大量的气涌入双眼,全身的毛孔闭合,肌肉力量得到迅速的提升,同时体温也在急剧的升高,周围的时间开始变慢,他的动态视力得到极大的提升。 与此同时,因为体内高压的缘故,一行血泪从眼角滑出,鼻孔也流淌着鲜血,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刻。 在第二轮弩箭到来之际,江秋的心平静如死水,每一只弩箭的运行轨迹,箭尾羽毛的颤抖,雨珠落在箭身被弹开的场景,迟缓的如同一帧一帧放电影,在现实世界里,一切却美如画。 在这一瞬间,这些年当猎人,从来不曾停止身体锻炼的少年,完美的展现了身体的本能和多年经验融合所打造出来的神经反射。 看似危险但只是从耳垂划过的弩箭,江秋没有去管。 面对那些直奔心脏而来的凶险弩箭,江秋手起刀落,将所有对自己有危险的弩箭一分为二。 “狗日的,这小毛孩这么强?”改造人怒骂一声,同时看向四周,喊道:“他娘的,不是说好有两个人吗?怎么就剩老子一个人了?” 可惜并无人回应,改造人站在雨中,略有苍白的脸上除了平静之外,多了一丝不安,只见他悬在袖外的手缓缓张开,那七枚飞剑回到他的身边。 七枚飞剑在雨夜里高速飞行,发出时而低沉时而高昂的嘶鸣,改造人不打算继续拖下去,选择放弃所有的防御手段,神情呆滞,双眼失神,但是七枚飞剑的速度却是得到一个质的飞跃,像是某种诡异的乐器,呼啸作响,不停地换着方位。 头脑中关于金属操控的公式在所有意识的推动下,开始进行全力的运算,让大脑放弃对身体的控制,为此来提高自己的计算力,加强飞剑的威力与精准度。 二人之间出现了一张白色的网,无论是坚硬的渗水路面,还是路边铁制的路灯,都无法让这些白色的线条缓慢一分,轻柔一分。 远处遥遥观战的大使林正蒽与道门成员常远思脸上漏出些许的惊讶,“想不到押注最多的朝阳死活不知,消失在天阳市 第四十一章我其实很坏的(三) 好人与坏人的界定通常是模糊的,江秋自认为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没有一天不杀人就难受的特殊癖好。而且在现代社会,杀人是犯法的,会被亚当列入通缉名单。 “别人来杀我,惹到了我,我不杀他,让别人杀他,那么我应该算一个好人吧?”江秋踉跄的跑在前方,深呼吸几口捋顺气,并且成功说服了自己,让自己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紧接着,江秋手腕上翻,一滴血液悬浮于掌心。江秋略微回忆,从脑海的那座书山之中提取地下城一战那场的记忆,学着那名号称万千阵法入吾身的阵法师英灵,在身体上刻画一个简易的阵法。 七星子之一的英灵,这位奇女子堪称百年一遇,几乎可以适应所有的阵法,遇到喜欢且有用的阵法,将其刻录在身体上,不会产生任何危害,需要的时候只需要灌入足够的气,不需要任何施展条件,就可以展开阵法。 江秋这位旭升学府的状元生,不过在身体上刻画了一个超级简易的阵法,符文顺着身体的三十六条关键经络,七十二个重要穴窍游走了一圈,手臂的血管竟肉眼可见的鼓胀起来,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巨蟒在血管之中游动,诡异而又痛苦。 江秋倒吸一口凉气,“真疼啊,不亚于筋骨错乱的痛感。” 暴雨还在继续,改造人很快就追上了步履蹒跚的江秋,但出于谨慎,只是试探性的用七枚飞剑攻击。 在黑夜里盘旋高速飞舞的飞剑仿佛得到了命令,运行轨迹陡然一变,嗖嗖刺开雨幕,刺向江秋的后心。 江秋强行提起一口气,将气送达四肢,速度再提高一筹,借助街边停放的汽车、路灯,甚至清洁路面的扫地机器人去躲避飞剑,惹得一路上的行人不断的怒骂,倒是有些好事的人仗着自己是超能力者,反而拍手叫好,大声喝着精彩。 天阳市的百姓一向是崇尚武力和学识,达者为先,只要你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就会在天阳市得到尊重。 只要你有过人的才能,就能在这座希望之城赚到钱,实现人生的理想。 天阳市建立之初,有着小深圳的美誉,现如今却已成为世界上最年轻,最具有活力的龙头城市。 穿过一座森林公园,来到一处楼与楼之间的暗巷之中,平举手臂就能触碰到两侧的墙壁,倒是个单挑的好地方。 见到江秋停下脚步,改造人停在巷口,与黑暗深处的江秋遥遥对视。 “这件事情该结束了,老老实实的死去,你好我也好。” 改造人平静的说完这句话,遥遥指挥五柄飞剑,沿着巷口螺旋式前进,大体看出是一个锥字形,占据了本就不大的空间,与此同时,他的双臂平举,火焰喷射器蓄势待发,在这左右无法闪避的小巷子中,对他而言是个天堂,火焰可以尽情的肆虐,改造人也没细想为何江秋会选择这条小巷子。 体内的动力炉向双臂运送能源,炙热的火焰占据了小巷子的每一处角落,在火焰蒸腾之间,一朵漆黑的莲花绽放,在红色与蓝色交织的火海里,黑色莲花摇摇欲坠却偏偏屹立不倒,将江秋死死地护在中心。 飞剑像是遇到了一层阻碍,叮叮当当在江秋身边不停地盘旋。 江秋忍不住闷哼一声,本就消耗不少气的他,愈发雪上加霜,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却是鲜艳如雪,气透过穴窍覆盖在身体表面,强行压下周围的温度,同时他还需要屏住呼吸,以免高温烧坏肺部。 “不对!” 江秋瞳孔猛然紧锁,那些藏在火海中的剑影在雨水落下蒸腾出的白雾中,若有若无,隐约不可见,直至飞剑被气阻隔开,速度越来越慢,他才看清楚只有四柄飞剑,而不是五柄! 另外那一柄飞剑去了哪里? 江秋强忍肺部的不适,汇集气于腿部,用力向上跃去,却已经晚了。 一道极微弱的剑影悄无声息的绕过高楼外的空调外机,避开悬浮于空中亚当的视线,顺着一道冲天而起的白雾斩落,在那朵黑色莲花的花心、最脆弱的地方骤然加速,在高温的加持下穿透江秋的莲花之盾,下一刻便刺入江秋的胸膛。 江秋感应到胸前皮肤被灼烧的痛感,心中生出一股惧意,猛然一个发狠,左手甩出一条黑色长鞭缠住改造人的手臂,右手举着残破的莲花之盾顶着炙热的火蛇收缩长鞭,打算与改造人来个鱼死网破。 就在江秋距离改造人不过三米时,可以清晰地看到改造人带着嘲讽的神色,好像再说你不过如此,还有脸居高临下的嘲讽我? 又是两柄飞剑,一柄插入江秋的脑门,一柄插入咽喉,连带着胸膛的那一把飞剑。 噗的三声轻微闷响,三柄飞剑穿透了江秋的身体,挂着血水肉丝,连带着一颗还在跳动的滚烫心脏,像只刚学会飞翔的蝴蝶,歪歪扭扭飞了出来。 江秋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置信自己就这么死了,直到死的这刻,他的眼睛里都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改造人收回七柄飞剑,旋绕于身边,在茫茫观战人群的巷口,不顾身前逐渐蔓延过来的火海,无视头顶还在瓢泼的大雨,一屁股坐了下来,盯着江秋的尸体,伸出右手帮他合上双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心情逐渐平复,甚至饶有兴致的拿出螺丝刀,对自己损坏的躯体进行简单的修理,“一千一百万,嘿,可以吃喝玩乐一辈子了。” “不对,”改造人否决了自己,“先给老婆买辆车,二三十万的商务型就行,毕竟是个入手就贬值的东西,不能花太多的钱。然后存三百万定期,当做我家阿德勒的教育和结婚经费,给父母留两百万,剩下的慢慢花,再开个小饭店,不至于坐吃山空。听说华韶国的餐馆最出名,可以办个签证,去华韶国学习一下。” “换掉双臂双腿、内脏的钱还有一百万左右,可以买一点理财产品,做点投资。” 改造人感叹道:“有钱了,终于有钱了,可以离开天阳市咯。” 天阳市的法律与三大国的并不互通,也不存在引渡的条例,只要他能离开天阳市,不再返回天阳市,那他可就真的称得上高枕无忧了。 何况他来自于美洲的落香国,远在太平洋彼岸,与东海之滨的天阳市隔着半个地球,不管怎么想都是安全的。 休息过后,改造人站起身,扛着江秋的尸体,大踏步走入拥挤的人群,高大的身材让他生出自豪感,放眼望去都是黑漆漆的头顶。 第四十二章我其实很坏的(四) 江秋下意识的看向土地庙中那直通地下的通道,随口问道:“那里面的东西出不来吧?” 王梓宇道:“出不来,那东西据说还是个未完成的状态,具体是什么东西不好说,但我可以给大哥你一个忠告。” “请说。”江秋回道。 “不要进去哦,也不要沉迷于......愿望。” 愿望? 上一次那个黑影就说过,让江秋许个愿望,而且竟然凭空制造出一个生命体,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江秋深感害怕。 但很多时候江秋都清楚,不能以个人的喜好、甚至不能以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来作为处世之道,就像陈仁那位富家公子哥,曾毫不掩饰的表达对江秋的唾弃,可他也能在一家低级小酒馆内与之相谈甚欢,甚至还会委托江秋狩猎一只虫兽。 江秋觉得这是一个好习惯,值得自己学习。 “这样吧,做笔交易如何?”江秋沉默一会,提了个建议。 “交易吗......”王梓宇沉思片刻,答应此事,随即调侃道:“既然都是七星会的人,也不知道leader怎么想的,非要单级通讯,我到现在也只认识一个上级而已。” 呵,想过套我话? 江秋不假思索道:“那我和你不太一样。” “这样啊......”王梓宇靠在北边的土地庙墙壁上,与南方的江秋遥遥相望,“敢问大哥,能否告知你上级的名字?” 周围的空气冷了下来,这一次江秋有了经验,在察觉到空气中有惺惺甜味时,就已经将气环绕在周身,最大可能减少空气流通,防止他操控自身周围的空气含量。 不过编个含糊其辞的谎话而已,太简单了,江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他带着一张无脸面具,不对,也不能说是无脸面具。” 江秋构思了一个稍微恐怖神秘一点的面具,“面具上有四个眼睛,但根本看不到瞳孔,放眼望去全是血红一片,每次看我上级那张脸,总不知道看哪个眼睛才行,而且每次见她,都会毛骨悚然,好像稍微说错一句话,就会死一样,压力太大了。” 奇怪的是,江秋察觉到对面的王梓宇神色大变,随后王梓宇小心翼翼道:“您是哪位大人?” 江秋摇摇头,“我刚进来没多久,就被分配到她那里了,成天瞎逛,也不知道忙个啥,根本看不懂。按照我上级的说法,如果我的表现不好,那我可就惨了。” 王梓宇说话谨慎了许多,“您真不知道那位是谁?” 这个小男孩似乎很惧怕江秋描述的那个人。 “不知,能否给点提示?我心里有个底,以后咱们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王梓宇单手指天,“leader,也是咱七星会的大boss。” 王梓宇感慨道:“没想到你命这么好啊,像我这样的人都进去两年了,还算个编外人员,没想到你一进去就是......天命之子啊......” 江秋顿感无语,随口编的一个吓唬人的东西,居然就是七星会的幕后大佬?不过,扯虎皮好像挺好玩的,江秋长舒一口气,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至少我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了。那咱们之间的这笔交易......”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互相戒备,一起蹲在门口,听外面的雨声,看奔流不息的车辆。 命运也真是个有趣的东西,本该成为敌人的两人,在江秋的瞎忽悠下,竟然能够相安无事,倒也算得上一种‘奇迹’。 王梓宇好奇道:“大哥,该怎么称呼?” 江秋道:“叫我......恶鬼就行,你呢?” “小弟姓王,叫做王梓宇,今年十七岁,请多关照。”少年笑的很阳光,像一个初入社会不谙世事的愣头娃,抬头望着身边这位一飞冲天的好命人,递过去一根烟,“恶鬼大哥,抽烟吗?” 十七岁? 也就是说,他十五岁就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江秋摇头道:“不抽烟,也不喝酒,我上级这样要求的,好像是说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日常习惯,否则习惯就是你最大的致命弱点。” “leader的话总是最有用的。” 通道内再次传来惨叫,随之而来的还有骨碎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妙,像是有人在地下建立了一个屠宰场,一只知晓自己命运却无法反抗的家猪正在临死之前的哀嚎。 江秋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王梓宇则是满脸的享受,随即王梓宇指着通道:“恶鬼大哥,如何才能让一个人如此的绝望。” 若不是还要套取情报,江秋肯定无法忍受一个以他人痛苦为乐的人,“一个幻阵。” “幻阵?Leader教您的?” “你不会吗?”话刚说出口,江秋就后悔了。 “恶鬼大哥,您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您的上级是谁?那可是咱们七星会最高的首领,你知道四豪杰吧?这可是全球性的排名,咱们的首领可是四豪杰之一,与柳妖同一个级别的,你说可笑不可笑。这样的大人物随随便便教您一些东西,都是我们这些还在底层挣扎的人求之不得的好东西。” 既然王梓宇自己圆了回来,江秋也不再费心思,顺着他的话说道:“顾名思义,幻阵可以给人提供一个美好的‘幻想’,迷惑他的五感,不管是对敌还是困人,都是最好的辅助手段。” “通常以敌人的某种贴身物品作为施展条件,刻画阵法需要用到红木粉,蝎尾,金辰沙,还有你的记忆片段。” “比如说你做过却未能忘掉的美梦,看过的恐怖电影,扉糜不堪的场景,又或者家人的亲情等等,诸多情绪搭配这些记忆片段,构筑成一个幸福的幻觉,甚至你的一些幻想场景,也可以通过幻阵表现出来。” “所以有的人会利用幻阵来磨炼自己的心性,让自己正视最可怕的东西。当然了,也有那种......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看过a片之后,立即布置一座幻阵,保证让自己的触感,观感,听感放到最大,真是想女人想疯了。” “至于我嘛,先是给人最大的希望,比如我给那个傻大个一个愿望成真、家庭幸福美满的幻象,在他最得意之际让他回归现实。而人的大脑具有欺骗性,会误以为自己的家人真的消失了。就像你做噩梦,梦到被鬼追杀,明知道是一场梦,却不敢去赌,不敢回头与鬼搏杀一样,陷入幻阵的人很少能够接受这种反差。” “你若是想学也可以,需要拿一个同等级的来进行交换。” 江秋介绍的很详细,这是他的师父尤先生传授给他的幻阵,至于在身体上刻画则是拜师于英灵,那晚雨夜试图杀死自己的费节,他手中那张精灵拟态弓箭,江秋也已经开始临摹。 现如今江秋丝毫不介意‘拜师’王梓宇,从他这里学到一点东西。 他打算集百家之所长融于一身,从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他不想走上二十年前那位影术师的老路。 走他人走过的路,看他人看过的风景,就像和别人睡过的女人睡觉一样,毫无意义。 江秋是个倔强的人。 王梓宇为难道:“恶鬼大哥,我除了天生的术式外,没掌握特别高深的术式,只会一个简单的易容术。” “易容术?”江秋道:“快施展让我看看。” 王梓宇也不客气,本来这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简易的术式,而且是人人可学,只是缺少传授术式的师父而已。 他伸手抹了下脸,不同于尤先生的金色光芒与江秋的青色光芒,王梓宇的气是淡绿色,江秋将这个细节记在心里,随即瞪大眼睛,将王梓宇体内的气从那个穴窍流出来,从那条经络流淌,熟记于心,同时将他手中一闪而逝的简易铭文记在心里。 随着术式的展开,王梓宇的容貌从一位清秀可人的嫩娃娃,变成江秋这般黝黑皮肤,棱角分明的耐看少年。 只不过有个缺陷。 江秋不过稍微在眼部多集中一些气,就识破了这种简略的伪装,能够看到一层虚幻的光幕覆盖在脸上,而王梓宇的真实容颜与地下水道里那个时候一样。 王梓宇说道:“就这么简单,而且很容易识破,你也知道的,世界上有很多的术式,远远超过了一百零八个,但是术师天生自带的术式是无法让他人修行的,唯独这种不属于天生术式的,才能人人都可以研习。” “我的术式是空气操控,所以即便你想学,我也教不了你。” 江秋故作为难,“这样一看我确实有点吃亏。” “不过有一句言语,我很喜欢,在这里也送给你。天空是没有边界的,人心是没有边界的。”江秋亲昵的搂着王梓宇的肩膀,亲若好兄弟,“我也是有点小小的梦想,毕竟我的上级是咱们的首领,说我没有什么野心,那全部都是什么假话。” 江秋开始忽悠王梓宇。 “今晚的交易,在这座土地庙里,让下方的那个东西为我们作证,我保证教你的不会缺少一横一竖,也不会故意偷师你的运气方式,只是希望某些时刻,你能站在我的后面,做一点......让世界上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甚至想都不敢想的叛逆之事。” 十七岁是美好的年纪,是青春活力最旺盛的年龄段,这样的孩子可以出门爬山一整天不喊累,可以在篮球场挥洒汗水,可以大胆的举着玫瑰花违背校训像爱情萌芽的姑娘表白,可是这个年龄段还有一个羞耻的表现。 那就是中二。 王梓宇愣愣的看着江秋,他可是七星会首领的直属下级,王梓宇都只是遥遥见过首领一面,而恶鬼大哥想要继续往上爬,做一些叛逆之事,那就只能...... 弑师,背叛,成为七星会的首领。 一个十七岁的小男孩,心动了,也陶醉了。他渴望着他人的痛苦,渴望着别人挣扎求饶的表情,不管是今晚投缘的恶鬼大哥,还是高高在上的大boss,只要能够让他享受痛苦的欢愉。 背叛,并不是问题。 ...... ...... 完成交易后,江秋率先一步离开土地庙,七扭八拐,确保王梓宇无法跟踪自己后,复盘了一下最近的生活,按照先后顺序理清将来要做的事情后,给女友陆青言发去一条信息,询问她现在是否要出来吃火锅。 虽然下着雨,还是盛夏季节,穿长袖外套会捂出汗,可是江秋毫无理由的馋了。 陆青言欣然赴约,也不顾宿舍的查寝,一头闯入雨夜。 吃了顿香椿逼汗的火锅,奢侈的吃了将近五盘新鲜羊肉,两个人同时向对方眨眨眼,都没有提及回去的事情,江秋拉着陆青言找了一家宾馆,两个人先后洗了澡。 江秋舒服的躺在被窝里,揉了揉红润的脸颊,歪着脑袋调侃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有心里准备了吧?” 陆青言倒也不羞涩,褪去衣服,躺在江秋身边,握住他的手,“你好像白了一点,嗯......更耐看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好像还挺帅的呢。” “因为我的媳妇眼光越来越好了呗,”江秋也不着急,轻轻在她的嘴唇上抿了一口,“抱歉啊,我师父来了,稍微高兴了点,所以期间可能没太照顾到你的情绪,下次不会了。” 陆青言侧躺在一旁,伸出食指抵住江秋的嘴唇,爱意浓浓,“你也许是个......电影里那样,身负重大使命的伪装者;也许是个伪装很深的大魔头;也许又是个荒淫好色的大坏蛋。你有着天大的野心,想要天上的月亮,想要......成为太阳,我都很喜欢。” “可是我成为不了这种大人物身边独当一面的女性,我就是个喜欢小家庭的......成为一个家庭主妇。” “你师父和我说了,你明天要短暂的离开天阳市,我很担心,我很自豪,我没办法,我只是想能够让你每天吃上我做的饭菜,就足够了,你能理解吗?” “你可真是个......妈系女友。”江秋笑道:“正如你所说,我其实......还挺坏的。” “乖,宝贝,撅屁股。” “呸,我要在你的上面!” 第四十三章倒流之河 江秋到底也没能吃上陆青言亲手做的饭菜,凌晨四点,两人刚睡下不过一个点,江秋就已睡醒,揉着朦胧的双眼,低头俯视那一团高高耸起的白腻肌肤,轻吻陆青言的额头后,悄悄离开宾馆。 宾馆的楼底下,身穿金边土黄色长袍的尤先生已经等候多时,笑问道:“准备好了吗?” “今天要去猎杀一只亚龙兽。” “师父,我们要怎么离开天阳市?”江秋整理好衣服,“按照往常习惯,我会躲在影子里,顺着八百米下方水库的泄洪阀门溜出去,我的水性还不错,可以憋气四分半,足够让我绕过天阳市的四方界碑,不被察觉。” 东南西北四方界碑,长宽高都是三米,对于进入天阳市的人从不设防,但想要出去,如果没有出行证,会被界碑拦截,倒也是个麻烦事。 尤先生不以为意,“租个车的事情,界碑的事我帮你解决。” 江秋自然是百分之百信任自己的师父,临行前回头,窗口的窗帘微微颤动,江秋嘀咕了一句,“傻丫头,我又不是回不来,只不过我现在还不够强。” “我打不过冰门的第三席杨烨,那位大使想杀我,我也没办法报复回去,我还想要找到我的父母,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要很强很强。” 江秋去租车行租了一辆越野车,物美集团的旅行者系列与德标集团的全潜车太贵了,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而且此行是去往碎坡城,多是泥泞难走的路段,越野车是最优选择。 一路上是尤先生在开车,江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拿着柳叶雕琢石头。 尤先生瞥了一眼。 咦? 这小子在越野车上都能做到运气不乱,一枚轻飘飘的柳叶不会碎裂,而江秋弹指碎石,居然在地上叠放足足五枚石子,而不是尤先生心目中预计的三颗石子。 尤先生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开车离开时,心里嘀咕了一句,“我这徒弟不比任何人差,还以为一个弹石头的小技巧他需要四五天才能学会。倒是给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不过这只是个基础,接下来十几年,有你的苦头吃。” 临到界碑,这里有三百余名执法机器人守在这里,不同于城内只用来巡逻的机器人,它们随身携带着致命武器,且每一击都相当于五级术师铆足劲的一击。 如果有没得到许可擅自离开天阳市的车辆,都会遭到无差别的攻击。 抬头看去,一条近在咫尺的银河悬于头顶,江秋眯了眯眼。 在两人无惊无喜顺利的通过界碑后,天空忽然暗了下去,照亮夜色的银河突兀消失不见,只留下三两颗孤星点缀着昏黄月亮。 哈,听着小曲,手中还带着一抹奶香,唇齿之间留有余香。自己心心念念、陪伴自己长大的师父就在自己身边,两个人的目标是为了让江秋自己变强,去猎杀一个龙兽,此时此刻像是大战前的宁静,没有天阳市无时无刻存在的监视感,没有压在头顶负重前行的责任感,江秋想要高歌一曲。 尤先生扶着方向盘正视前方,笑道:“闭嘴,你要是敢唱歌,我就把你踢出去。” 江秋吃瘪不已,“师父,我小时候没少唱歌,你都没管我。” “你也说了小时候,一个人的童年应该带着草长莺飞,应该带着少年朝气,应该带着一往无前愣头愣脑的样子,唯独不能有爬不起来的挫折,所以我没有打击你。” “那我现在......” “唱歌跑调你心里没数吗?你三师兄那么古板的人都听不下去。” “他曾偷摸和我商量过,每当你想要唱歌的时候,就故意出点难题,让你做不出来,然后三师兄负责出手教训你。” 江秋感慨道:“感谢师父忍了我十多年,感谢三师兄不杀之恩。” “对了,师父,三师兄和二师姐去哪里了?不是说他们也来天阳市了吗,我来天阳市第一年就想要找他们,可是一直没看到。” 三师兄是个古朴的高大男子,做事一板一眼,喜欢身穿儒衫,腰间佩剑,每一次江秋不认真读书,或者玩闹过头,师父不忍心责罚江秋,三师兄就会扮演慈父的角色,拿着剑鞘打江秋屁股。 而二师姐则是扮演白脸的大姐姐,只要听到江秋的哭声,就会拉着江秋逃跑,三师兄则是拿着佩剑在后面追,说来也奇怪,江秋每次回忆二师姐,只能想起她那带着自己逃跑时爽朗的笑声,从来记不住她的模样,唯独见了面,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瞬间回忆起她的长相。 尤先生说道:“你见过,但他们不想让你看到,你就看不到。” “神神秘秘的,师父,你不是说你的风流债无数吗,怎么没看到你的红颜知己?” “都是故人故事了。” 路上同方向的车很少,反方向的车很多,都是奔着天阳市这座希望之城的名号去的。 ...... ...... 一行三人赶夜路,水流潺潺,悦耳动听。 一位高瘦和尚,目露精光,穿着俗家衣服,有点像是蛇鳞质地,绣有四爪金龙的锦绣图案。 手中一个罗盘,正不停地旋转,根据罗盘的指引不停地变换着方向。 一位拄着铁尺走路的中年人跟在后方,手中铁尺会根据地面的凹凸情况变化长度,神色严肃,眼中充满了不耐烦之意。 一位瘦小的男孩,背着行囊,像是两个人的仆人一样。 三个人忽然停步,前方河流不远处,一个面皮白净,耳边垂有金色蛇饵的年轻人似乎正对着月光翻看着什么。 中年人瞥了眼和尚手中的罗盘,没有白雾升腾。 三人略微松口气,至少证明这不是碎坡城里面的兽,是个人类。 这个罗盘是三十年前的产物,据说和尚所在的寺庙本是个不出名的小地方,香火也不多,很多时候吃饭都需要倚靠自己种点菜来维持生计,只是突然有一天,一枚罗盘从天而降,砸碎了屋顶,落在泥塑佛像的手中,为此这座寺庙周围出现了不少心怀不轨之人。 寺庙住持也不愿外来人打扰到佛门清净之地,将这枚罗盘卖了出去,用这笔钱重建寺庙。 官方曾统计过,随着三十年前与兽一起降临的,足足有七百多个不同类型的武器,有强有弱,可每一个都是无上的珍宝。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罗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寺庙手中,五年后罗盘不翼而飞,直至今日才重新出现在世间。 手持铁尺的中年人用了一种术式,让声音直接出现在两人的耳侧而不泄露丝毫,“咱们三个人都算得上是近身厮杀能力强,缺一个具有威力足够强的远程攻击之人,不如碰碰运气?” “按照那帮玩游戏玩魔怔的孩子说法,咱们三个是血厚战士,缺一个高输出射手。” 手持罗盘的和尚觉得可行。 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是富贵险中求来的,听说碎坡城有一件秘宝出世,而他属于那种没有术式,却能感知到天地之间气的存在,时常被人称为假货,只能修行灵气基础篇,倚靠外物。 他所在的那座寺庙被称之桃源寺,最大的遗憾就是动了俗念,偷去了这件宝贝,否则怎么也能混个小寺庙的住持当一当。 他那师父也有点偏心,寺庙本就不大,油水更是少得可怜,好不容易得到一件宝贝卖了出去,老秃驴不去改善一下生活,反而重建寺庙,每天只能青菜炖汤。 和尚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寺庙,不打算苦耗在佛门之中。 背行囊的少年人却觉得不妥,天晓得前方的那个家伙什么来路,一身衣服看起来不贵,可是耳边的金色蛇饵看起来很值钱,像是富家子弟出身,容易引发争端。 中年人笑道:“走一步看一步,能成最好,不成也没什么损失,我们三人还真不惧怕近身厮杀。再说,如果能够在碎坡城得到宝贝,事后分成,我们三个出力最多,岂不是可以多分一点?” 和尚微微一笑。 被行囊的少年人这才同意下来。 中年人向前一步,“让我试探一二,孙和尚和黄老弟,你们先等一等。” 中年人独自前行,走出数步,三人呈现犄角之势,但那名白衣少年始终没有动静。 当他加重脚步,故意踩断河边干枯树枝,又往前走了几步,那名白衣少年猛然转头,左手的手臂上出现一张虚幻的青色长弓,约莫有一人来高,右手搭在弓弦上,便自动生成一柄绿色的长箭。 中年人眼睛一亮,微笑道:“在下刘昊明,华韶国江南人士,看你模样也是亚洲人,如果是三大国成立之前的国家,你应该知晓江南是什么意思。我身后的和尚来自甘肃那边,桃源寺听说过吗?在千佛窟旁的一座寺庙,倒是个旅游的好去处,只可惜孙和尚志不在此,喜欢冒险。” “我们三人结识四年有余,曾在华韶国西南方的森林中遇到虫兽,将其斩杀后一路向东,彼此之间互为依靠,到也成为了知心朋友,此次前来听说碎坡城有妖邪出没,也有秘宝可能降临世间,就和三十年前法宝坠落如流星的场景一样,便想要一起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得到这件宝贝。” 白衣少年蹲在倒流之河的旁边,左手长弓并未放下,丝丝精准的青色灵气泛起涟漪,美丽中带着致命的杀机,显然对这三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充满了戒备之心。 他的身后河流,并不是自西向东汇入大海,而是自东向西海水倒灌,以至于周围几乎没有植物生存,唯独向东的那座碎坡城,倒是绿意盎然。 第四十四章好像挺快乐的 白衣少年眯眼问道:“西南森林?巧了,我刚好听说过,传闻云南那边虫兽最多,甚至还有一种特殊的雷虫,喜欢跟随厚重雷云飞行,每次雷电生发之时,就会集群而出,吞吃雷电。” “不但如此,我们会长曾派人学习过,研制出一道术式,以仿生学为基础,可以在我的长箭上附着雷电。” 少年不过轻轻撵动绿色长箭,长箭周身雷电交织,平行举起对准三人,冷笑道:“不知你们遇到这种虫兽之时,会如何应对?” 手持铁尺中年人负手而立,一手持铁尺驻地,一手在背后,示意身后两人见机行事,等他右拳紧握,就可以提前动手,杀人夺宝,然后躲进碎坡城之中,消化白衣少年身上的宝贝。 不过这是最坏的情况。 先前的试探得知,眼前的白衣少年感知能力弱,但雷电交织的长箭想来威力不俗,而且少年说的话很有意思。 会长? 一个社会团体吗? 一个出门历练的年轻人,三个探山寻宝的猎人,其实已经有了不小的隔阂与摩擦。 孙和尚似乎还有着一股子和善的佛门气息,向前几步瞥了眼少年人手中的长弓长箭,微笑道:“少年郎无需如此试探,若真遇到了你口中吞食雷电的虫兽,就凭我们三个人自保不难,可若想杀出一片血路,太难了。” “我们遇到的只是民间称为大力士的独角犀而已,不算特别难处理,更何况众生平等,我们也不喜欢再造杀戮。”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将长弓收了起来,隐约可见手臂上有刺青,像这位和尚竖起一个手掌,“阿弥陀佛,见过大师。” 中年人松了口气,但杀人越货的杀心猛然增大。 这些个有背景有靠山的富家子弟,仗着福缘深厚,时常携带重宝出门游历。 眼前这小子看起来像是个愣头青。 身边两人与自己合作多年,早已有了默契,若是碎坡城那件宝贝到手,干脆做了这小子,反正可以远走高飞,大不了向西去到欧洲的叶影国便是。 就在此时,白衣少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天上孤月七星绕。” 身后最不起眼的那个背行李的少年突兀开口,“白骨帝王在人间。” 那白衣少年明显松了口气,反而是铁尺汉子与那名和尚心头一紧,没有回头,但是二人的眼神多有闪烁。 少年笑道:“是我失礼了,在此与你们赔个罪。” 这种人真是麻烦,手持铁尺的刘昊明开始思考杀人越货一事,是否要将身后那个背行李的人一起做掉。 耳边有金色蛇饵的人似乎想要靠近,套个近乎,在几人不过十五米的距离停了下来,突然问道:“刘哥,江南都是那些省份?能否讲一讲?” 刘昊明火冒三丈。 这小子试探没完了是吧? 差点就忍不住在这里动手,十五米而已,这个距离不足以让长弓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他以为这个富家子弟出身的小子是个愣头青,三言两句就能打发,没想到处处小心谨慎,而且四年下来,刘昊明居然不清楚背行李那小子居然与这人认识。 变数,他很不喜欢。 随即,刘昊明轻抚铁尺,笑道:“长江以南的吴越地带,现在的江苏与安徽那边,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梅雨季节?屋内会不会潮湿?”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终于来到几人身前,感慨道:“多有得罪,实在是出门历练不得不防,我的一个上级很喜欢唠叨,总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然后在三个常年相伴的猎人眼里,这位少年与闷声不说话的背行李少年有了一些天然的亲近感,眼光也多在他的身上停留,“我姓陈,单字仁,来自哪里就不说了,勉勉强强算个术师吧,你们也看见了,我是依靠手臂上的那个简易的阵法来使用气,但不得不说......” 白衣少年脸色微红,“威力方面倒是没的说,开山碎石不在话下,就是准头太差了,被我上级臭骂一顿,撵出来历练一番,刚才故作试探其实是因为心虚,真若是遇到了高人,三两下就能把我解决掉了。” 背行李的少年点点头,“我姓黄,叫我黄弓就行,出门在外无需愧疚,谁都有初入社会的时刻。” 至于试探,没必要,七星会的暗号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倒是在孙和尚与刘昊明的背后悄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指了指相伴四年的两位同伴。 刘昊明率先走向那条自东向西流向的无名河,孙和尚与黄弓尾随其后。 三人中,刘昊明一直是领头羊的地位,每次收获他都要占据五成,其他两人分剩下的五成。 白衣少年让出道路,等到黄弓越过他,他便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完全不给刘昊明和孙和尚的面子。 刘昊明与孙和尚相视一笑。 二对二,其实也有的打。 而且排除了一个意外的因素,以后可以五五分成了。 河边寸草不生,倒是有几条小鱼游荡在其中,四人找了一处荒弃的凉亭,暂坐休息。 孙和尚率先开口,“小友也是为了碎坡城即将出世的至宝而来?” 这位一身白衣长袍的男子,大概觉得自己连续试探了三次,而且队伍之中还有同为七星会的成员,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戒心,开诚布公道:“当然,不过这不是我的首要目的。” “我是有一项任务的,磨炼自己弓箭技术的同时,也要去碎坡城寻找一个东西,但碎坡城方圆近六百余里,而且号称千岛平原,想从这里找一个东西太难了,也只能碰碰运气。” 刘昊明看向黄弓,这位沉默寡言的男子微微一笑,从身后的行囊中拿出一张手绘地图,不仅有地上千余座岛屿的大致坐标,更有地下部分的入口。 黄弓手指一点,平面地图顿时变得立体起来,只不过画图之人功力太差,歪歪扭扭看得人头疼。 黄弓将这张图递了过来,白衣少年道了一声谢,仔细浏览一遍,将所有的标点和重要的位置记在脑子里,分门别类放置在书山中,诚恳道:“多谢,有了这份地图,想来找东西更方便一点。” 黄弓挠挠脸,“都是......应该的。” 白衣少年欲言又止,看向老神在在的刘昊明和念经的孙和尚,憋了半天,也道了句谢,“多谢你们,以后多多关照。” 刘昊明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个富家子都终于上钩了,只要他跟着进了碎坡城,后面是生是死就由不得他了。 而这位刚加入队伍没多久,就有意外之喜,让三人小队产生隔阂的,正是用易容术模仿陈仁的江秋。 面皮白净,耳带金色蛇饵,反正以后做了坏事,恶名声都会算在七星会和陈仁的身上。 与我江秋有什么关系? 至于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易容术,尤先生稍微改良,只要不使用影武者那种状态,都不碍事,随后尤先生半路将江秋踢下了车,让他半年之内活着出来。 江秋满肚子疑惑,怎么是半年的时间,不是一天而已吗? 尤先生没向他解释。 而三人所说的话,江秋只信了一半,他也是当猎人的,很清楚猎物和猎人之间的关系很模糊。 之所以混入他们之中,是因为江秋不断地练习弓箭的准头,消磨了很多的气,以至于感知变差,实在是来不及躲闪了,正好与人结个伴,多一层身份,不至于特别的显眼。 至于如何与这些猎人打交道,江秋已经做了两年猎人,堪称经验丰富。 奔波万里求财,利字当头,杀人越货,互相算计,都是常事。 江秋看向黄弓,一拱手,“恳请三人能够让我加入你们。” 孙和尚没说话,因为他知道刘昊明肯定会有所试探。 果不其然,刘昊明瞥了一眼黄弓,问道:“陈老弟,咱们第一次见面,虽然我有心邀请你,可是你三番五次的试探显然是不放心我们,我们同样如此,而且你说你弓箭的威力很强,眼不见不知道啊。” 江秋一咬牙,磨磨蹭蹭起身,先是转过身,将青色长弓凝结出来,然后才是张弓搭箭,对准五十米开外的一座小山坡。 一箭射出,小山坡完好无损,倒是山坡西北方十五米的位置多出一个很大的泥坑,足够三人并排躺下,附近落石倒是砸中几条河中小鱼,翻了白肚。 江秋脸色一红,声音更低,“威力尚可,尚可......准头差了一点点......” 刘昊明笑问道:“威力不俗,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你好像不是天生的术师吧?这种明显是外力的因素。” 江秋颇为自得,“一个上级传授于我,不需要成为术师就能使用。” 孙和尚眼皮微抬,颂唱一句阿弥陀佛。 江秋不知道这里的玄机,也跟着颂唱一声,刘昊明倒是清楚,这个动了凡心贪欲的和尚,此时此刻有了杀心。 和尚没有术式,同样借助外力,若是能够取得这柄长弓的修炼方法,会让他的实力往上迈一大步。 见识到江秋最有威慑力的长弓后,刘昊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淡然道:“威力不错,与我们组队也可,但是我提醒一句,陈老弟可不要轻视碎坡城。” “说是碎坡城,其实就是一个大杂烩的地方,老哥走南闯北多年,不敢说有什么能力堪称大师级别,唯独直觉准的吓人,像这种兽降临的地方,至宝喷发的地方,影术师与七位兽董事大战的地方,两者相互叠加,让华北平原受灾严重,导致这里的地形错综复杂,没人敢轻易来这里。” “而我们所求的秘宝,自然有许多人马前来抢夺,我们三人都是以近战手段为主,缺一个远程牵扯的人,陈老弟若真有心加入我们,我可以同意此事。但生死有命,真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难无法救援你,你也莫心生怨恨。” 江秋深吸一口气,眼神坚毅,“理当如此。” 与此同时,刘昊明用秘术与孙和尚偷偷商议,“黄弓这小子已经不可信了,现在你我二人可莫要出什么岔子。这小子有点本事,但不多。” “我观察他张弓搭箭的动作,几乎都是错误的,甚至手臂在拉弓之时都在颤抖,我只需要近身,三秒内必然能够杀了他。可是我们的确缺乏一个远攻的人,不如得到秘宝之后再动手?” 孙和尚同样有类似的秘术回应道:“可行,不过这孩子以手臂为弓的这项术法,必须给我,而且你必须发毒誓,一年之内不得学习同样的术法。” “那我岂不是有些吃亏?” “此事过后三七分成,我要三,如何?” 刘昊明预估江秋的实力水准,应该也就是五级术师的水准,甚至连个边都没摸到,完全就是个初入社会的雏鸟,这笔生意有得赚。 而且他耳边的金色蛇饵,如果是纯金打造而成,也值不少的钱,先绑架,再撕票,可以捞两笔钱呢。 另一边,黄弓也用眼神暗示江秋,不该说的就别说,七星会的事情要保密,今天透漏了出来,那么这两个人必须死,不能耽误会长的大事。 江秋迷迷糊糊眨着眼,我怎么知道你眨眼的意思是啥? 不过,看你们队伍起矛盾,好像挺快乐的。 第四十五章小槐树 四人寒暄过后,开始动身赶路,顺着河流向东前进,那里有一座相对来说最大的完整陆地,在此基础上建立了一座城池。 很难想象,在现代社会居然会有一座城池矗立在大海之滨,而且没有太大的意义。 江秋陪着黄弓走在最后,套着近乎。 孙和尚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走在一旁的刘昊明轻轻摇头,孙和尚只能作罢,只是有意无意看了几眼江秋左臂的那个刺青。 江秋轻声道:“黄老哥,碎坡城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不过这里终究属于华韶国的地盘,道门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力量,他们会不会与天阳市合作,联手驱赶所有的猎人,独占这里的至宝?那我的任务可就真的无法完成了。” 黄弓对江秋没什么好感,只是身为同一个势力下的人,多少讲究一点同门之意,没有出声嘲讽,淡然道: “他们肯定会派人前来的,但无需为此担心,我曾听人说过,冰门最骄傲的小公主沈幼楚与道门的一位天才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是这位天才苦求不得,反而耽误了修行,据说这位天才有可能比肩柳妖。” 江秋震惊道:“这么妖孽?” 黄弓嗤笑道:“所谓天才,只是没成长起来的幼鸟,而道门的这只幼鸟已经夭折了,夭折的天才还想比肩柳妖?” “本来两个人若是能够结婚联姻,说不准华韶国可以借此与天阳市扩大合作,此次也可以联手霸占碎坡城,抵御咱们这种外来人,别说至宝了,咱们都是待宰的羔羊而已。可是情感这东西太过于玄妙,让两位本可以携手共进一步的天才,成为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情到浓时便生恨?” “求之不得,为之奈何,可悲可叹。” 黄弓眨眨眼,“真发生这种情况也不用怕,咱们七星会也不是吃素的,会有人接应咱俩。” 至于更深层次的内幕,黄弓自然不会透露给此人。 可是江秋已经心服口服,赞叹道:“黄大哥真是学识渊博通古今,这种知识都知道,而且居然还会有人接应,不像我,完全就是一个散养的。” 黄弓笑了笑,有些受用江秋敬佩的目光。 四人来到碎坡城,不需要通关文牒,也不需要缴纳过路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嘴里都在念叨着天色血红,必有至宝出世的言语,看他们的外貌服侍,三大国的人都有,其中亚洲的华韶国来的人最多。 只是四人都没在城内停留,反而是穿过城池,去往更北方、号称千岛平原的地方。 江秋抬头望了眼天色,太阳已经攀爬至头顶,心里难免有些焦急,按照这个进展,今晚肯定无法返回天阳市。 但心里这股异样的喜悦是哪里来的? 相比于规矩森严,做人做事都要小心谨慎的天阳市,这里似乎更加的‘自由’,无拘无束,可以使用能使用的任何手段。 江秋没有那种思乡情怀,他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如鱼得水活下去,可是完全凭借自身,无法倚靠任何东西,还是头一回。 在天阳市,江秋可以利用律法和自己的交际圈,在碎坡城,一切都派不上任何的用场,唯有拳头大,脑子灵活才能活得舒畅,倒像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好去处。 城内随处可见犯罪行为,也没听说这里有城主,所以自然没有守卫,就在一个小时前,穿过碎坡城去往千岛平原时,江秋就亲眼看见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奶奶提着一颗人头穿过闹市,无人去管。 哈! 江秋称不上喜欢,但是这种‘自由’感,却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 ...... 正午时分,四人小心翼翼走出碎坡城,来到北方的千岛平原,几人先去附近的一座高山上远眺。 千岛平原名副其实,弯曲的海水倒流进平原之中,将碎裂的大地分割成不同的区块,像是一座座岛屿孤立在弯曲的河水中。 四人互望一眼,一言不发继续朝着北方走,临近傍晚,来到距离至宝现世不过百里的地方。 就在此时,黄弓率先放缓脚步,刘昊明随后停步,伸手按住腰间铁尺。 然后孙和尚神色紧张地盯着手中罗盘,只见丝丝白雾升腾,这代表附近有兽出没,定眼望去,远处有一座倒塌的凉亭,几棵红树显得有些突兀。 江秋是第一个知晓凉亭情况的,毕竟方圆三公里的范围内,有十几只黑色乌鸦不停地盘旋。 敢在千岛平原里明目张胆的点燃篝火,要么是富家子弟,要么是有着大背景,总不能是个愣头青。 凉亭内走出一位魁梧汉子,江秋一眼就认出他穿的华韶国道门服饰。 是陈大器。 第一年江秋参与了旭升学府的大比,就曾看到过此人,还曾在数学题中与他争论过,也曾在铁人三项比赛中与他竞争过,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他的身后有一男一女,远远望去正依偎在一起,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居然可以让道门里的一个超能力者为他们保驾护航。 另外有一个老者坐在凉亭内饮茶,斜视过来,四个人顿时通体冰寒,冷汗浸湿了身后衣衫。 江秋声音不大,问了一个不太恰当的问题,“黄大哥,咱们是直接过凉亭?还是......” 黄弓不言不语,紧了紧身上的行囊,刘昊明却有些头疼。 江秋小心打量。 孙和尚最为紧张,黄弓最为平常,顿时有所恍然,原来三人中最强的,应该是这个不起眼的黄弓。 在几人前进的途中,江秋曾观察过黄弓的呼吸,绵软悠长,而不是孙和尚那样呼吸急促而短暂,只是刘昊明每次回头,黄弓都会故意喘气,想来也是一位装孙子的好手。 江秋自问自答,缓解了几人之间的尴尬,“我觉得吧,对方不是好相处的人,光是这份队伍就有点奇怪,我们还是绕路吧?” 孙和尚连番点头,“如此最好,我们是来求财的,不是与人争斗的。” 幸好陈大器只是守在凉亭附近,没有深追求四人。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去,两三颗星星悬在天上,四人已经走了二十余里。 孙和尚懂一些辨识方位的技巧,辨认出方向后,四人合伙偷了一条小渔船,沿着水路一直向北出发。 期间为了避免尴尬,江秋问道:“大师,您这罗盘还有自动索敌的功能吗?” 孙和尚点头道:“机缘巧合得到的东西,不值一提,品相一般,稍微强一点的人都能被感知到。” 他故意没有提白雾升腾是由于兽的缘故。 孙和尚对凉亭内的四人心有余悸,人类和兽混在一起不是没有,可若是至宝出世还能和睦相处,那就有点可怕了。 江秋敬佩道:“这可是个好东西,没个几十上百万,下不来吧?” 孙和尚笑道:“差不多。” 这会的刘昊明心情不算好,原本以为至宝是个唾手可得的东西,但随便遇到一个人,就能将他吓得不敢动弹,若真是如此,这件至宝还怎么获得? 江秋应该是最轻松的那一个,他来之前都没听说过有至宝的消息,他只是来狩猎亚龙兽的。 河路更加蜿蜒曲折,稍微绕了十几里水路,除了孙和尚外,其他三人都不曾留太多热汗。 这便是术师的好处。 天地之大来去自由,有配得上野心的能力与身体。 水路倒是没遇到任何人,一路来到至宝出世的地点,是一处幽静耸立的断崖,崖壁上刻有几个大字。 【不求收获,只问本心。】 孙和尚嘀咕道:“装神弄鬼。” 随后他来到断崖底端,这里有一棵晶莹翠绿的槐树,和尚摘下一枚槐叶,轻轻碾碎后扔到罗盘之中,罗盘的指针突兀停了下来,不由得点点头,甚是满意。随后和尚沿着断崖慢慢散步,时不时的观察四周,研究星象,最后来了一句,“没错,就是这里。” 三人都松了口气,唯独江秋盯着那棵不算高大的槐树,有点疑惑,随即问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棵槐树?” 孙和尚耸耸肩膀,“也许是哪只小鸟带过来的种子?” 孙和尚抓了一把土,放在嘴里一点品尝了一下,“这里的土不酸,海水还没完全的侵蚀过来,有点树木很正常。” 江秋啧啧称奇,“不知道值不值钱。” 刘昊明翻了个白眼,“一颗破树能值什么钱。” “可是这在至宝门口长出来的,总归值点钱吧?”江秋反驳了一句,刘昊明当即嗤笑道:“那你连根拔走吧。” 江秋笑呵呵地挠挠头,没有真的照做,反而是尝试性的拔下一枚槐叶,发现能够拽下来,而不是像天阳市那棵巨大槐树一样一年四季不掉叶,倒也干脆,将一棵本就不算高大的槐树所有的槐叶拽了下来,口袋里塞得满满的,也不忘尝试将这棵槐树拔出来,可没成功,像是力气太小了。 这一幕看得黄弓直挠头。 他不记得七星会里面的成员有这么穷的人啊,而且江秋这打扮也不像贫穷人家的孩子,要这种随处可见的槐叶干嘛? 不仅是他,其他两人也都有点怀疑,难道这槐树也是个宝贝? 第四十六章千岛平原开端 江秋收获了一大堆的槐树叶,便站在原地发傻。 其余三人愣了愣,孙和尚最急不可耐,出声提醒道:“陈老弟,石崖内部有红色光芒,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在这里开一个口子,需要你的弓箭开山碎石?” 对于术师而言,碎石开山并不是难事,很多超能力者都能做到这一点,只不过他们都不想消耗体内的气,不如交给最后汇集进队伍的江秋。 江秋这才恍然大悟,示意几人站远一些,以免自己的准头太差,误伤了自己人,不过刚刚抬起手臂拉起长弓,背行李的黄弓就轻声喝道:“凉亭内那四个人,就在身后不远处,约莫一千五百米,具体在哪里我不清楚,感知的很模糊。” 刘昊明笑道:“若是这都不敢争先,难道我们得到了宝贝,还要跪着磕头,双手奉上?” 江秋这才右手轻轻一抖,连续射出三只绿色长箭,将石崖轰出一个足够容纳成人战力的洞口,随后出现一条通道,似乎直通地下。 江秋回忆一下千岛平原的手绘图,察觉到那张手绘图并没有这个地点,不由得后退几步,谄媚笑道:“几位大哥,谁能带个路?真若是有什么宝贝,我也不好走在第一个,我只是来寻找一个......活物,而不是死物,所以稍微拿一点属于我苦劳的东西就行了。” 刘昊明看向隐藏最深的黄弓。 他倒是没什么犹豫,从行李中摸索片刻,拿出一个手电筒,率先走向洞窟深处。 一行四人,前后行进将近一里,依旧不见尽头。 孙和尚越走越慢,逐渐靠近江秋,压低声音问道:“陈老弟,等会记得靠近我,真若有什么宝贝,想来也是能够自主攻击的至宝,我虽然不是术师,不过倚靠这个罗盘有着一些自保能力,我们两个搭配起来足够应付危机了。” 江秋重重的点头,“谢谢大师,那就多多依仗大师了。” 约莫是见到江秋这小子懂事,而且他偷偷观察过,江秋耳垂上的金色蛇饵是纯金的,很压耳垂,于是与这位自称陈仁的小子仔细说了一些听来的千岛平原规矩和忌讳。 孙和尚当然不愿意这个初出茅庐的富家子弟夭折在这里,最起码不能现在就死,也不希望江秋与凉亭内的四人有所勾连,于是紧紧地跟着江秋。 整条通道都在散发着红光,四周青色彩绘倒是形成颜色污染,很是刺眼,倒是有几幅图画很有意思。 九个神色各异但容貌几乎一样的人如同吞尾蛇一般,由小到大依次排列,居中一人身体残缺,却最为高大,气势凌人。 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他们,总计十个画像的眼睛在红光的照耀下呈现怒目状,俯瞰四位不速之客。 众人脚下的台阶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甚至还有排水槽,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人住的地方,还是一个至宝出世的地方。 孙和尚不过看了几眼画像,就有些头皮发麻,他是四个人中唯一的普通人。 不过仍是硬着头皮,从怀中摸索出那只袖珍罗盘,轻轻在上面哈了一口气。 罗盘虽小,但是很复杂,里里外外足足有三十六层之多,在孙和尚哈气之下,居然形成一幅星图,数不尽的繁星点缀其间。 孙和尚念念有词,拨动一些群星靠近图画的方向,但很快群星就复归原位。 刘昊明轻声道:“和尚,最好快些,我也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那位凉亭内的高手应该也在里面,我们若是不能尽快的拿走至宝逃离此地,可能要被关门打狗了。” 孙和尚讪讪笑了下,“知道了,只是好奇而已。” 说完便快步跟上,江秋则是眯起眼,盯着画像心里嘀咕一句,“尸狗?爽灵?幽精?胎光......好奇怪的名字,好像从哪里听说过。” 几人又磨磨蹭蹭走了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前方有一个密室般的洞窟,简约风格,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残缺的雕像。 江秋看到它的第一眼,心脏就开始剧烈的加速,胸前那一抹黑色的影子开始浮现在皮肤上,烙铁一般红的可怕,与通道内的红光一模一样。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发出痛苦惨叫时,一种撕裂的感觉突然消失。 在他的眼中,一个扭曲的人影顺着通道钻进残躯的雕像之中,随即室内残缺的雕像补全了一部分。 刘昊明望着诡谲的一幕,对着孙和尚说道:“和尚,你的罗盘不是能够算命吗,不如算一卦,算我们有没有命中注定的福缘,这总能做到吧?” 孙和尚一手持罗盘,一手摸了摸头上汗珠,他可做不到这几人气定神闲,走了一天一夜还不气喘,随后双手掐诀,手中罗盘快速变化,嘴上喃喃自语,“看星象变化,我们几人都有天大的福缘,但每个人都有一个死劫,这不合理啊。” “一个人要么福缘深厚,获得宝藏,要么在劫难逃,怎么能同时发生呢?” 刘昊明脸色阴沉,右手按在铁尺的尺柄位置,提醒道:“和尚,你们佛家不是讲究一个未来佛,现世福缘未来应验?对命运应该多有研究吧?” 孙和尚片刻之后,额头浮现汗珠,加大了气的输入,随即惊喜道:“不对,的确是大吉之地,我们的福缘深厚,足可以抵消劫难。” 刘昊明这才放下手掌,轻轻握拳,一点一点靠近神像。 这种神神叨叨,福缘,劫难之类的鬼话,江秋从来不信。平复内心的躁动后,倒是想明白师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世间万物是对立存在的,可这种对立永远无法平衡,这种不完美的对立往往会造成悲剧的发生。】 【何为缘分?何为无缘?何为生命?何为死亡?】 【很多事情,命运早已给出了价格,你所能做的无非就是提高自己的价值,你胸前的阴影亦然。】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下一刻,异变突发。 起风了。 甚至四人都不清楚这阵风哪来的,居然是自下而上产生,江秋和孙和尚已经开始漂浮起来。 刘昊明和黄弓则是稳稳地站立在地上,与之相比潇洒很多。 而室内的雕像缓缓变化,宛如困笼之兽即将脱困,竟是一头扎入山体之中,一路向上,走江入海,硬生生钻出一个直奔地面的通道。 在四人诧异的目光中,雕像越飞越高。 在天幕的最高处,雕像忽然碎裂,在千岛平原下了一场流星雨。 青色流星长尾的顶端,似乎有造型各异的东西一闪而逝。 地下通道内,四人面面相觑。 还是黄弓反应的最快,双手用力一抓,沿着雕像开辟出来的道路爬了上去。 刘昊明紧随其后。 孙和尚看着已经爬出去二十米的二人,又看到还在傻站着的江秋,忍不住提醒道:“陈老弟,快追,至宝出世了!” “而且看样子,不止一个!” 说完,他带着盼望的眼神看着江秋,似乎期待江秋能够背着他,爬出这近百米深的坑洞,一路上向到达地面。 江秋苦笑道:“大师,我若是背上你,那咱们的速度可慢了许多,甚至能不能爬上去都是两说呢。” 孙和尚点点头,“不怕,你是矛,我是盾,咱们两个加起来才是最强的。” 江秋只得苦兮兮的背上大和尚,吃力地沿着通道向上爬去。 刘昊明低头看了眼,江秋这小子爬三米还会往下滑一米。 看样子就是个初出茅庐,有点本事但经验太少的愣头青,这才对他彻底放心,相信江秋不是他人的探子。 抬头看去,黄弓只剩下一个小点。 刘昊明冷笑几声,也加快了速度。 等到几人都爬出了深坑,刘昊明望着满天的银河,不管有多少浮云都无法阻止术师眼中这条璀璨的银河时,放声大笑:“和天阳市的景象一样,果然此中有大秘密。” 此时天色已经发生变化,星河摇曳其中。 视野之中,一个个流星坠落在大地深处,而位居其中的,则是突兀升起的一座宫殿,与这方天地相契合,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花香。 远远望去,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宫殿依山而建,更像是一个绝世美人醉卧在山丘之中,一条条弯曲的河流是她的衣裙,宫殿的最高处隐隐有钟声传来。 人间仙境,莫过如此。 江秋捶打着腰肢,痛苦的呻吟着。 黄弓冷冷的看了一眼刘昊明,不过相信刘昊明已经猜出他是最会装孙子的那一个人,直至现在才暴露自己的实力。 早一步爬出来,更早一步记住这些‘流星’的落点。 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关系? 千岛平原方圆几百里,我又背靠七星会,怕你一个野生的猎人? 如果不是会长有令,必须将这件至宝拿到手,而且有一个看样子刚入会的愣头青在这里,他早就动手将几人拍死了。 黄弓有信心,杀他们如杀鸡。 刘昊明笑道:“孙和尚,陈老弟,黄老哥,我们这次要并肩作战了,相信这一幕碎坡城不少人都看到了,能在这些机缘中找到最大的一个宝物,并且能够拿到手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我们两个近战,一个防御,一个射手,已经好多很多人的队伍了。” 孙和尚擦了擦双手,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此时彻底放松下来,恢复那种佛门祥和气象的大师,只不过没看出江秋这小子身体挺有肉的,很结实啊。 江秋环顾四周,没有太多的兴奋。 若是在此之前,没有师父将他领到这里,也就算了,他也会参与其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可是师父只说了让他猎杀亚龙兽,没说他可以夺宝,江秋也就不动这份心思,随遇而安。 倒是下意识的看向手腕的地方,有一个机械表,但此时已经陷入到停滞的状态。 时间不动了? 像是一个超大型的结界,和天阳市四个界碑一样,看样子是规划天阳市的范围,实则是约束天阳市的规模。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约束条件是什么。 只许进不许出? 此时江秋已经张弓搭箭,暗示为首的刘昊明,我是个初出茅庐的雏鸟不假,可是我的弓箭威力很强,而且和隐藏实力的黄弓有一层关系,即便想要黑吃黑,最起码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洞窟底端,一对情侣,一个旭升学府的超能力者,一个不知身份的老者共同抬头望天。 其中老者呵呵一笑,脚底轻轻跺了下,四人就出现在洞窟的入口处,那棵已经没有槐树叶的槐树旁。 男子笑问道:“恒老爷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几个人能够找到地方,想来一个渔翁在后?只是不曾想有这样的一个变故,早知道不进去了,多多观摩这些宝贝的落点。” 女子埋怨道:“早就跟你说了别进去了,钻地底多脏,看看风景就好了,当个来旅游的人,什么宝贝不宝贝的,不都要正常过日子。” 男子带着笑意,连番称是,“还是恒老爷子深谋远虑,做事喜欢多思考,不像我只会冲动行事。” 恒老爷子哑然失笑,没有故作高深,“我只是不想多造杀戮,你们二人都是徐家的宝贝,只等到宝贝到手,就可以完婚,所以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人结仇。就算结仇,也要在最后一刻才行。” 恒老爷子突然笑道:“一个躲躲藏藏刚入四级术师,一个五级术师,一个倚靠铁尺勉强能达到四级的杀力,而且并不是术师,是一个超能力者,外加一个累赘的和尚,真有意思。” 陈大器站在一旁,他这名旭升学府的天之骄子,因为触犯了校训,私自在天阳市之外的地方牟利而被开除,不过不代表他就是一个不堪大用的人。 陈大器问道:“恒老爷子,我只是一个超能力者,不懂术师这些门道,只是我想问问飞上天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恒老爷子简约道:“钱。” 陈大器笑笑,不再多问。 恒老爷子眼角余光看向那对情侣,心中叹息。 从细节知本心。 一个喜欢思考,多为未来着想。 一个只想活在当下。 一直这么走下去,迟早会有矛盾的。 经过了新婚的热恋期和蜜月期,应该就会开始吵架了。 恒老爷子虽是过来人,可爱情这玩意,他也不能随意插嘴,也不好干扰两个青年人各自的选择。 站在山崖顶端,能够看到许多条小船沿着河道,快速朝着不同的反向滑行。 江秋完全可以想像,千岛平原,要被血液染红了。 第四十七章尸狗 四个人停留片刻,等到刘昊明率先动身,四人一同前往藏小船的地方。 即将赶到河水边缘,刘昊明停了下来,等待半个小时,直至确定没人跟踪他们后,才放心的坐上船。 期间江秋偷摸看了一眼手表,与半个小时之前相比,依然没有任何的跳动,秒针停留在三十的位置上。 千岛平原北方近乎无人居住,西方陆地相对完整,海水侵蚀不严重,有许多村落位于此,在河水由浊转清的平稳水面上,十几个船头放有红灯笼的渔船缓缓漂流。 孙和尚笑道:“没想到如此古老的职业都出现了,千岛平原属于华韶国的地方,却因为时常有兽人出没,城市退化为村落,职业也复古了。” 江秋好奇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孙和尚笑眯眯道:“船家女。” “在古代是一种贱籍,大多数是战败国家的女子,流落风尘,却还不如风尘女子,只能在夜晚睡在船里招揽客人。” 刘昊明说道:“你这花和尚懂得还挺多。” 江秋挨个扫视过去,看到有不少女子坐在船头,她们的脸上说不清是幽怨还是招揽客人魅惑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有一名高大女子双脚探入水中,轻轻荡漾,姿容极美,就连一心想要寻宝的刘昊明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孙和尚借此机会赶紧恢复体力,任由江秋这个傻小子用力划船,在他看来不过是想要表现自己,但是等落在外面的宝物寻找干净,开始进入那座宫殿时,该死还是要死的,只是这么一想,难免有些兔死狐悲,顿时心中一惊。 他可不敢去赌面对至宝,刘昊明会不会起贪念,杀了在场的所有人。 若是按往常一样,刘昊明拿大头,他和黄弓分剩下的,倒也没事,可问题就出在江秋这小子身上。 路上偶遇的陌生人,居然和队伍中的黄弓熟络,谁敢去赌不是这两个人做局,故意吞掉此次宝贝? 刘昊明发现了神色忽明忽暗的孙和尚,笑道:“怎么,担心被我黑吃黑杀掉?千岛平原方圆几百里落地的宝物,光看那些焰尾就已经超过了一千这个数值,更别说那座突兀出现的宫殿,这些宝贝我们能拿走多少?能否把一座宫殿搬光?” “既然搬不走,拿不完,还需要你杀我,我杀你,而不是精诚合作应对外敌?” 孙和尚听到这话,觉得有理,按住罗盘的手松了几分,脸上多了些笑意。 等到几人按照记忆,来到第一处流星落地的位置,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这里是一处小湖,一颗亮晶晶的宝石斜斜的插入湖边的树干之中,而湖中鹅卵石像是被染上了色彩,五颜六色,甚至还有不断向外蔓延的趋势,周围的花草树木也发生了一些异变。 四人同时停下脚步,随即江秋双手环胸,可又觉得不妥,拿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的大学物理,走远了些靠着一颗树木。 这种怪异的举动表明了江秋的一个态度。 你们争你们的,随便,我只要你们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就行。 刘昊明手按铁尺笑道:“老规矩?那颗宝石我要了,至于湖中这些鹅卵石,全凭眼缘,以量取胜,想来总归能够卖点钱。实在不行遇到一些同道中人,拿这些鹅卵石与他人以物换物,总归有些用处的。” 孙和尚笑呵呵的点头,“可行,可行,蚊子腿也是肉。” 黄弓也没意见,或者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里面最大的一个至宝。 他看向宫殿最高处传来钟声的地方,笑了笑。 三人动手取宝,江秋则是看了半个小时的书,实际上他在看书的同时,也在思考如何从这里离开。 天色亮了,那条银河也消失不见。 江秋爬上一棵高树举目远眺,视野所及之处,青山绿水,一览无遗,唯独宫殿的地方由于阳光的折射,有些扭曲,可稍远再远一些,越过了那座宫殿,即使将气汇集在眼部,也只能看到有一条无比清晰的界线。 过线之后,就是陡然一变,周围雾蒙蒙的一片,似乎天地在缩小,不再无垠,有了边界,这种压抑感对于看惯了天高海阔的人是极其难受的。 不过这是一个好事,也是一个坏事。 有了边界,就证明那个雕像升空后,形成了一个超级大阵。 有阵法就有阵眼,肯定有破解之法。 坏处嘛...... 江秋也没把握能够破开这座大阵,况且师父交给他的任务目标还没完成。 黄弓三人还未察觉到远处的异象,应该与他们的实力有点关系。按照尤先生的说法,其实不仅仅是影武者状态会收取兽的力量,当他收复兽时,已经有一次强化了,只不过相对于强行‘收租’,这种提升比较温和,且是长时间持续的叠加。 也许树下挖宝的三人就算察觉到了也不在意,兴许他们还在思考如何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下一个宝贝该怎么划分。 半晌,刘昊明朝着江秋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捡漏了。 江秋也不客气,心里却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们没有收容物品的能力,只能随身携带,这就导致每个人的背包都是鼓鼓囊囊的。 而小湖里已经没有任何一颗彩色的鹅卵石,树干被染色的地方也被小刀刮下,江秋随便摸了几颗鹅卵石,笑道:“这样就行了。” 刘昊明问道:“陈老弟,你这样岂不是有点吃亏?我看黄弓摸了不少石子呢,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想来他应该会分你几颗吧?” 祸水东引? 江秋摇头笑道:“这石子再贵能贵到哪里去,实在不行你们拿到黑市里卖,我再去买一点就行了,何必累到自己。” 三人心里同时飘过一句话。 土财主。 可是之前这小子塞了一口袋的槐树叶,难道我看走眼了?刘昊明眼神在江秋各个口袋里扫视,但未出声。 ...... ...... 这一处搜索完成,四人前往下一处。 这里也是个叫不上名字的小岛,地方不大,但足够容纳百余人在此安身立命,男耕女织,出海捕鱼,都成为了这里古老风俗延续之一。 不过江秋心里将其称之为孩童岛,因为住在这座岛上的几乎全是不到十五岁的小孩子。 面对陌生人的到来,他们也不害怕,当刘昊明问起天上是否有流星坠落于此时,他们还会热情地拉着刘昊明去看‘陨石’。 江秋没有跟着去,而是在村子里随处的转转,发现一些略微奇怪的现象。 这里没有祠堂,有一座不大的学校。 没有大人,却有耕作的良田。 没有井水,水缸里却永远是满水的状态,甚至农作物没有丝毫的枯萎。 一个左手残缺的小姑娘扯了扯江秋的手臂,抬头看着他手中的书,“哥哥,我能看看你手中的书吗?” 江秋哑然失笑,“大学物理......这玩意我看得都头疼,给你换一本吧。对了,要不要我给你变个魔术?” 小姑娘疑惑道:“魔术?” “嗯,你先看看这本书叫什么名字,然后看一下第一页有哪些字。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再看一下,我的口袋里是不是只有槐树叶,是不是没有其他的书了?” 小姑娘探头看了眼,“恩恩。” “接下来,请你闭上眼睛,然后默数五个数,再睁开眼睛。” “五,四,三,二,一,请睁眼。”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不过五秒钟,江秋手中的书从一本大学物理,变成了十几本历史书。 大秦帝国?听起来好厉害,还有中华上下五千年! 小姑娘崇拜道:“好厉害,跟我姐姐差不多。” 江秋将十几本读过的历史性书籍递了过去,“送你了,记得要好好念书。对了,我说的是念书,而不是那种只看学校里面的课程书籍,这还是有区别的。” 小女孩在自己的身上抹了抹脏兮兮的右手,然后才将书接了过来,“真的送给我了吗?” “那你等等啊!” 说完,小女孩也不顾江秋的出声阻止,小腿轮圆跑得飞快,江秋笑着挠挠头,想着不用去叫你的父母或老师了,我就是个过路的人,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很快小女孩从学校里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将右手举到江秋眼前,他的手里有一枚翠意盎然的槐树叶,“哥哥,这个送给你。我姐姐说过的,如果有人对你好,就可以送他一片槐叶。” 小女孩随即歉意道:“不好意思啊,你送了我十几本书,我原本想着也送你十几片槐叶的,可是那些槐叶不管我拿走多少,只要出了门就变成一片了。等等我,我多跑几趟就是了!” 江秋拦住了小丫头,蹲下身子,“真的要送给我吗?” 这片槐叶不管从质地还是手感,都绝不一般! 天阳市那颗笼罩半个街区的槐树从未掉过叶子,难道这是它的子孙树上掉落下来的? 小女孩应道:“送给你了。” 江秋感谢过后,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你的父母呢?这里是你们上学的地方吗,你们上下学要走水路吧,晚上划船可能有点危险哦!” 小女孩说道:“父母?唔......不知道哎,听我姐姐说,我应该是有父母的,毕竟有了父母才有了我,可是我的妈妈好像一直在船上不下来,也不肯认我,从不觉得我是她的女儿。至于我的爸爸......我妈妈说她也不知道哪个男人是我的爸爸,只不过她怀我的时候身子骨弱,不能打胎,于是我就生出来了。” “而且我还有残疾。”小女孩举起左手,“我妈妈养不起我,我也只能偷摸躲在水草里,等妈妈那条船路过时,偷摸看她几眼。” “我跟你说,我妈妈可漂亮了,就是有点瘦,我好希望妈妈多吃一点饭,胖乎乎的多可爱。” “对不起啊。”江秋感觉自己好像问错问题了。 一个船家女做着见不得光的营生,确实无法养活一个孩子。 随即,江秋愣愣的看着在学校里游玩的近百名孩童,“他们......” 小女孩说道:“他们都和我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孩子。” “不对!”小女孩认真的反驳自己的话,“我姐姐要我!” “那你的姐姐一定和你一样,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子。”江秋看了眼时间,手表上的秒针终于跳动了一格,已经来到三十一的位置,随即笑道:“抱歉啊,今天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来看你们,到时候多送一些书,保证都是好看的。” “哼,我姐姐说过的,男人的保证都是最不可靠的誓言。” 江秋有些汗颜,“我很尊重契约的。” “行吧,”小女孩还是满脸的不相信,不过到底是个小孩子,也没刨根问底,“我姐姐马上要下船了,她说要给我们做早饭吃呢,你要一起吃吗?” “对了,要给钱的!” “下船......”江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一个人养活了你们所有人吗?因为我看到......这座岛上好像没其他的大人了......” “对啊,姐姐会给我们做饭,教我们读书写字。”小女孩笑的很灿烂,但也有点伤心,“姐姐说她的身体不舒服,睡不了床,晚上只能睡在渔船上才会舒服一些,还不让我们去看她。所以你要是留下来吃饭,可是要掏钱的。” 江秋没好意思继续留下,如果正好撞见她的姐姐,也不是说尴尬,就是感觉自己装扮成富家子弟穿金戴银留在这里,不太合适。 临行前,江秋问道:“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啊?这么棒的女孩子,我一定要好好记住她。” “她叫尸狗。” 江秋脚步顿了下。 尸狗? 随即又恢复正常,倒退而行,晃着右手而不是双手,“记得好好读书。” 走到学校墙后,江秋左右看了看,确保无人后,双手掐诀,一只漆黑的乌鸦被他留在了这座孩童岛上。 至于耳边的金子,江秋也可以送给她们,可是现在不合适,尤其是刘昊明几人还在岛上,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对这些孩子心软,否则这些孩子会被利用的。 江秋从孩童岛的边缘找到三人。 刘昊明笑问道:“有没有找到什么宝贝?这一次是一把短剑,轮到黄弓拿走。” 江秋苦笑着从兜里拿出一大把槐树叶,“没想到附近都是这种槐树叶,亏大发了,还以为和天阳市那个槐树一样,是什么天大的机缘呢,原来就是个随处可见的破叶子。” 说完,江秋将口袋中所有的槐树叶扔到河里,只是藏起小女孩送给他的那一片槐叶。 刘昊明见状安慰道:“宝贝还多,时间还长,相信我们都会有收获的。” “这学校里还有什么东西吗?” 江秋翻了个白眼,弹了弹耳边金色蛇饵,“所有人身上衣物加起来都没我这耳饰贵,我费这心思去问这些小孩子有宝贵的东西?我还不至于穷到向衣服都穿不全的孩子索要东西。” 突然,黄弓说了一句,“来人了,是凉亭内见过的那四个人,看样子来者不善,是打是跑?” 刘昊明眺望远处,思索片刻,“走,走水路,不,走陆路,先躲起来。” 第四十八章冰门小公主 恒老爷子笑呵呵的看了眼四人躲藏的位置,倒也不介意,反而是小情侣中女孩率先开了口,“恒爷爷,要不干脆一点?” 女孩笑嘻嘻道:“咱们在碎坡城生活一月有余,按照您的推断,最强的应该就是咱们了,冰门的小公主沈幼楚现如今也只是摸到了三级的门槛,迈出去了一步而已,对这位小公主苦求不得的道门刘季似乎从四级掉回五级,应该没人能够拦得住您。” 男子捏了捏女子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声张,对着有些气恼的恒老爷子歉意道:“恒爷爷,按照您的计划行事即可,这个宝贝咱们到了碎坡城才知晓,想来外人知晓的更少。” 男子笑道:“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孩童岛上十几名胆大的孩子趴在学校的围墙上,好奇的打量几人。 他们还不懂善恶之别,也不懂人心叵测,只是觉得那名男子好帅。 从他进入庭院开始,所有孩子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更有几位早熟的女孩子,聚在一起议论赞叹,更有少女眼眸中渐现痴迷。 男子和煦笑笑,看向恒老爷子,“老爷子,我也和您一样,认为第一时间进入那座宫殿不是明智的选择。” 谢静轻抚额头,眉心位置有一颗枣红色印记,煞是好看,“好像又来人了。” 恒老爷子赞叹道:“痴情男子可很少见。” 陈大器若有所思的盯着江秋几人藏身的位置,随后看向同为道门成员的刘季,打了个招呼。 按照辈分,陈大器属于晚辈,按照修为实力,陈大器真不愧应了他的名字,大器晚成,现如今已经步入四级行列,再加上一只隐藏身份的恒老爷子,可以说他们已经是前来寻宝人中最强的一批。 只不过,容颜称不上美丽,只能说像个粗犷汉子的刘季屁颠屁颠跟在冰门小公主沈幼楚的身边。 “小公主已经是世上奇才,今天踏入千岛平原,若是能寻得宝物,想来定能一举步入三级强者行列。” 谢静微微弯腰以示尊敬,“您好,晚辈谢静,刚刚入选冰门的入职选拔,还未成为正式成员,请多多关照。” 他旁边的女朋友有模有样的学着,“我是王颖,旭升学府学子,请多多关照。” 女子见了女子,多半会暗自比较。 既然在容貌上已经落了下风,王颖不愿意在言语上输她一筹。 听着这些话,沈幼楚微微颔首,似是赞同身边跟屁虫的话,但因为动作异常细微,很难看出什么诚意,她美丽的脸上虽然未曾流露出冷傲拒人的神色,可是她大步向前的姿态表明,她不在乎他们。 可是,他们所有人,全都无视了围观的孩童,视若无人。 自认为风流倜傥的谢静自嘲一笑,拉着女朋友走远了些,靠近恒老爷子。 而几人打招呼这种小插曲并未影响冰门小公主的目标,她径直走到江秋几人躲藏的位置,看向黄弓,冷淡道:“那柄短刀,交出来。” 幸灾乐祸的神色在孙和尚脸上一闪而逝,他刚想让出身位,就察觉到江秋和刘昊明都不曾离开,愣了下,也停下了动作。 他很想大声的说交出来吧,这位小公主不光是实力强横,小小年纪就已经快到三级了,位于骄阳十子第二位,她更是代表着冰门的一种态度,他们这样的猎人是得罪不起官方势力的。 小公主重复了一遍,“交出来。” 江秋皱眉道:“离开这里再说?” “这座岛上的农作物是孩子们的口粮,而且这里是学校,读书学习的地方,不是来杀戮的地方,让孩子们看到肢体破碎血液横飞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名曾拿槐树叶与江秋交换书籍的小女孩也趴在围墙上,虽然她的左手有点残疾,却没有遭受到歧视,江秋觉得这所小学校的学习风气很好,不应该被他们这群逐利的猎人破坏。 小公主没有回头,但也没有动手。 一旁刘季打着圆场,“相逢是缘,不必打打杀杀,各取所需就行了。” 江秋也说道:“我认得您,您可是号称冰门最骄傲的公主,实力强横,同级无敌,欺负我们这些刨食吃残羹剩饭的猎人不太好吧,而且想来这里的至宝非您莫属,没人能够与您抢夺,所以......” 刘季虽然掉了境界,可依然是道门的一员,脑子灵魂,笑了笑,对着苦求不得的女子道:“这小子蔫坏,故意捧杀你。” 小公主道:“我不在乎。” 躲藏在恒老爷子身后的女子低声道:“恒爷爷,她这么厉害?” “难道是已经上了岁数的老妖怪?打不过大的,只能找小的欺负,打不过的人绝对不打,所以号称同级无敌?” 王颖在‘岁数’二字咬重了口音。 恒老爷子笑着摆摆手,“小孩子年幼无知,几句碎嘴的话就不要生气了。” 小公主沈幼楚缓缓转过头,收回目光,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情绪说道:“下不为例。” 迎着那双宁静如湖,毫无情绪的目光,除了恒老爷子之外的几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头微凛。 他们从这位冰门小公主的目光中看到的不是恼怒,而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做着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看上的东西,你要给我。我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必须双手接着。 至于三级? 那不是我的目标,只是一个小坎而已,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像师父杨烨一样,成为冰门的首席之一,然后更进一步,成为四豪杰之一,或者是唯一。 她坚信,这个时代是属于她的。 江秋忽然看到小公主身后背着的那柄蓝色的长刀,无声笑笑。 ...... ...... 至宝出世,没人会长久的停留在一个地方。 三拨人马短暂的相聚后,又立即分离,只是江秋一行人到底还是被这位小公主追了上来。 黄弓倒也是硬气,将刚刚获得的短刀随手扔了出去,一言不发离开此处。 几人走远后,孙和尚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这位小公主真可怕,就在刚刚,我感觉黄老弟要是慢一点,我们几个人就死了。” 黄弓低声道:“谢了。” 刘昊明微笑道:“不用客气,帮你也是帮我们自己。” 无形之中,不过一次偶然之间的变故,四人的关系再次发生变化,除了孙和尚外,其余三人若有若无再次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这个团体不是关系上的亲密,而是遇到危险应该率先与谁互相倚靠。 几人走出约莫十里的路程,突然停下脚步,因为那个冰门的小公主再次追了上来,平静的注视几人,扔出一把红色钞票的同时,还扔出去一只已经死掉的乌鸦,便扭身离去。 “她这是什么意思?”孙和尚一边捡钱,一边疑惑的看向那只乌鸦,“是在暗示遇到了她,是我们的不幸?” 江秋揉着眉心嘀咕道:“可是我听说乌鸦是一种吉鸟,古代乌鸦出没,常常被认为是一张吉兆,会有好事发生。” “算了,一笔清爽的买卖也行,小亏一点,被鄙视几次,也无妨,至少我们还活着。”刘昊明盖棺定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那我们接下来......” 刘昊明叹息一声,看向队伍中最先爬出深坑的黄弓,这也是他为什么坚定地站在黄弓身边的原因,这个人一定掌握了很多宝物的落点。 黄弓点点头,“接下来跟着我走吧,若是我们四人都有所得,那宫殿之行可去可不去,毕竟那位冰门小公主太过于强势。若是对收获不满意,再商议一下,去富贵险中求。” 这个提议最符合他们现在的情况,倒也无人反对。 只是行走了这么久,几人都有了些疲态,寻找到一处无人居住的小岛。 刘昊明握住铁尺,不过轻轻一挥,一条小溪似乎被人拿了起来,一点一点丈量高度,其中遇到了一些类似小鱼的‘杂质’,被无形的手捏了出来。 像一位辛苦丈量河道的水工,勤勤恳恳干活,任务结束后又温柔的将小溪放入河道,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御水能力,让几人大开眼界。 黄弓闷声架火烤鱼,看来还受到小公主的打击,倒是江秋此时最闲,盯着手中的课本,直到完成每天必须读书两小时这个目标后,才迈着懒散的步伐,一口一个炭烤小鱼。 黄弓接过书看了一眼,神色古怪,“大学物理?你一个......勉强是术师的人,使用的是匪夷所思的能力,却学物理?看得懂吗?” 刘昊明瞥了一眼,随即躺了下去晒太阳。 我若是读得下去书,干嘛去当个猎人。 孙和尚则是剃着牙,还没注意到其余三人已经隐隐约约嫌弃他了,还想着刘昊明什么时候动手,他对江秋手臂的那张弓太渴望了。 江秋笑道:“因为我比较笨,也不太会说话,唯一的优点就是勤劳,肯吃苦。也许你们不信,我的运气很差很差,若是选择题四个选项,我随便蒙一个,肯定是错的。” “想要找到正确的答案,必须连蒙三次,而且前三次必然都是错误的选项。遇到不熟悉的岔路口,随便蒙一个,肯定是走错的。” “所以我就想啊,如果世界上有神的话,她应该不太喜欢我,那我也不能喜欢她。” “她不给我运气,不想让我简单的成功,那我只能多付出一点,多辛苦一点,这样老天爷就无法把握掌握的东西收回去了。” “读书是好事,我努力学到的东西,谁都收不走,这种老天爷都收不走的东西会让我感到......幸福。” 黄弓笑了笑,自认为江秋能够理解他的话,坐在篝火边轻声道:“嗯......有一个老家伙,死之前给我留了一个任务,也算是一个诅咒,我想着任务完成,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就离开......这里。” “可是,情感这份诅咒太强大了,我无能为力,本身实力不济。” 黄弓远眺那座屹立不倒的宫殿,在炙热阳光的烘烤下,宫殿顶端被金光缠绕,庄严肃穆,与之相对的,是黄弓这名年纪并不算大的男人有些凄凉的神色,“我累了。” 随后,黄弓不再言语,闭上眼,享受难得的四年游历时光里没有鸡毛蒜皮,没有阴谋诡计的午休时光。 可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的上级对他并不算好,只是将黄弓抚养长大,教他说话,教他走路而已。更何况一路成长起来,黄弓的记忆里没有电视中说的那种感人至深的父亲亲情,只记得对方的好,不记得对方的不好这种情感,反而是挨打多过赞扬。 黄弓却微微翘起嘴唇,呢喃道:“老头子,我想你了。” 午休期间,刘昊明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上学时期念念不忘的一名女子,算是他的初恋。 他勇敢过,表过白,可依然没什么结果,直至有一天,那名女孩子回头来找他,说我喜欢你。刘昊明却在那一刻放下了所有的执念,笑着对她说,不好意思,我好像没那么喜欢你了。 女子笑着说没关系,刘昊明不自知已经泪流满满,也不知道是自己错过的爱情感到伤心,还是为自己的释然却又放不下而自责。 孙和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光头,想起自己在寺庙之中因为太饿了,偷吃了两块馒头,却发现晚饭时自己的师父没有馒头吃。 毕竟那时候的寺庙很穷,每顿饭都是定量配置,有人多吃就有人少吃。 师父也不曾追求孙和尚,但是每每想起师父弯腰耕地的劳碌身影,孙和尚总会强行打断自己的思绪,害怕愧疚涌上心头。 江秋抬起头,似乎想起了陆青言,温柔的掐自己的腰,让他不要乱花钱,要存起来买房子。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同样在这阳光下,一家人在外野炊。想起荀苛和孟子坤,三人一起打架,一起被处分,躲在男厕所挑衅女孩子,喊着有本事你们进来啊。想起柳叶,那个臭丫头一边嘴里说着鄙视着自己,一边趴在厨房的灶台上,满脸期待的等待饭菜的出锅。 最终,在他即将回忆起自己的师父时,思绪突然被打乱。 江秋抬头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闪而逝,留下的只有淡淡的甜味,以及挥之不去的喜意。 还有一句随风飘散的‘善’。 江秋忽然想起一本典籍中记载的内容,坐起身,嘀咕道:“尸狗?我记得她代表着......” 江秋站起身,眺望那座宫殿,心里萌生退意,苦涩道:“师父,您是在暗示我,人是有灵魂的吗?” “这些幕后之人......之魂,想干什么?地下城潜入到我身体的那抹黑影,又代表着什么?” 第四十九章各取所需 既来之则安之。 接下来半个月内,江秋与刘昊明同吃同住同睡,在此期间刘昊明算是彻底认识到江秋的偏执有多么的严重。 每天必须读书两个小时,哪怕赶路也要补足这些时间,其次就是对肉体的锻炼,参加长跑,基础的体能训练,以及近乎看什么会什么的变态天赋。 黄弓展示了一遍如何剔除小鱼内脏,孙和尚颂念静心咒,路过村庄看村民如何煽猪,学习缝补衣服口子,做饭如何掌握火候,登高望远观察地形地势,从而选择有利的一条路,都学得有模有样。 此时江秋花钱向村民买了一身衣服,倒也算得体,正蹲在村门口,与一位上了岁数的老爷子坐在井水边,听着老爷子讲故事。 “南方有座岛,叫做鹊岛,鹊岛第一高峰叫做招摇峰,河水边有许多的红树,岛下蕴藏着丰富的金属矿和玉石,生长在其中的有一种草,叫做祝余,吃了它的人一个月内不会感到饥饿。有一种树,形状像构树却有黑色的纹理,具体叫什么我也说不好,但是我知晓上山的猎人都喜欢佩戴它的花叶,这样永远不会迷路。” 老爷子回忆道:“其中还有一种兽,形状像猕猴,但长着一双白色的耳朵,时而是四肢着地爬行,时而人立行走,吃了他的肉可以让人走得飞快。” 几个妇女说着家常话,两三个儿童吃着雪糕,手里捏着不知道从哪来捉来的知了,吱吱叫着一起给老爷子捧场。 天空晴朗,几片厚云带来阴凉,江秋听得入迷,就连刘昊明站在身后都不知晓。 老爷子咕噜咕噜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述千岛平原的传闻秘史。 “鹊岛西北方一百里处,有一座岛叫做杻阳岛,山的南面曾有人挖出过大量的金子,山的北面也有人挖出过大量的银子,只是后来华韶国派人封锁了这座山。” “当那些人准备开采杻阳岛时,有一个兽出现了,形状像马,但长着白色的脑袋,身上的花纹像老虎,尾巴是红色的,叫起来就像是人在唱歌,人们给他起名叫鹿蜀。” “可他也算不上特别的好,身上的毛发随着他的叫声黏在了开采杻阳岛之人身上,这些人回家后,不分男女老少,居然都怀孕产子,着实吓人。” 有妇女笑嘻嘻道:“老爷子,这女子生孩子我不好奇,男人怎么生孩子?” “总不能屁股上也有个口子吧?” 周围人群轰然大笑,老爷子也跟着笑笑,笑过之后看到两三个外来的人也在听,便没有了讲故事的想法,摆摆手,示意围在身边的毛孩子可以回家了。 再者他们手中的知了太吵了,本来天气就热,知了叫个没完,更吵得人心发慌。 江秋耐心的等老爷子在树荫底下睡过去,然后再次醒来,上前恭敬地问道:“老爷子睡得可好?” 老爷子刚起身,江秋就已经倒好了茶水,见状,老爷子笑道:“你小子,听故事没听够?” 江秋略感疑惑,“老爷子,我确实好奇,这些奇奇怪怪的传闻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谁知道呢。” “请问老爷子,这些故事总共有多少条啊?” “哟,那可多了去了。”老爷子笑道:“真不是我吹嘘自己,我六岁识千字,九岁背唐诗,十三岁就参加了初中的奥数比赛,还参加过一个文学大赛,都是一等奖,光是记忆力这一项,我就超越了很多人。” “而千岛平原流传的故事,谁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也许就像这浮在水面上,却逐渐下沉的千余座小岛一样,不知损失了多少。” 江秋眨眨眼,“老爷子还有兴趣讲故事吗?” “不讲了,人老了就容易犯困。”老爷子感慨道:“想当初过鸭绿江时,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年轻小伙子。” 江秋愣了愣,在心里默算了一番,“老爷子,您今年一百多岁了吧?” 老爷子哈哈笑道:“快一百三咯,没想到老天爷不收我这个老骨头。” 现在是2060年,往前推算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 可是看老爷子的精神状态,完全想象不到。 原本江秋还打算多听一点故事,然后根据故事内容,狩猎其中的兽,现在想想就算了,让老爷子多休息休息吧。 临走前,老爷子说道:“看样子你不是千岛平原的人,哎,几十年前,这里还被称为华北平原呢。” “既然是外来的,也不用太过于小心。这里的兽很奇怪,有的兽不仅害怕人,而且害怕到不能碰的地步,哪怕被刚会走路的幼童追着打,那些兽死也不敢反抗一下。可是有的兽见到人就杀,至于两者怎么区分辨,我也不清楚。” 江秋道了一声谢,返回到村子西北方的屋内。 半个月前,黄弓被那位冰门的小公主强行夺走了一个宝贝,说心中没有恨意那是假话。 为此几人商议了一下,暂时分开半个月,各凭本事,去偷去抢去杀,都无所谓,半个月后在孩童岛碰面,一起去探索那座宫殿。 刘昊明走进屋内,笑道:“这半个月来,你一直四处闲逛,帮村民搭建屋子,学习煽猪,好像玩的挺开心的。” “怎么不去寻找宝物?” 江秋笑道:“刘大哥不也没去寻找宝物吗?” 刘昊明道:“用不着,其实我也拿不下太多的东西,除非有那种仙人使用的袖里乾坤大手段,又或者是影视剧里那种容纳天地的宝贝,否则我就一双手,两个口袋,能带走多少东西?” “对咱们而言,外物需要找合适的,而不是多多益善。” “我也差不多。”江秋漫不经心的糊弄道:“刘大哥是不是当过兵?甚至参与过战争?” 刘昊明来了兴趣,“怎么看出来的?” 江秋道:“杀气。” “这玩意比较......笼统,可是刘大哥身上确实有一股让人心悸的杀气,还有就是喜欢左顾右盼的习惯,我有个哥哥当兵回来也这习惯,说是要观察四周,先找到敌人可能隐藏的地点,或者最有力的狙击点,能够躲藏的安全地方。” 刘昊明点头道:“猜得不错,曾经在华韶国当过兵,2045年那会,华韶国早就统一了亚洲,只是东南亚那边有叛乱,我曾跟着打过几场仗,死人遍地都是,我也就学会了一些在战场上活下去的办法。” 关于这个话题,史书中早已有了变更和记载。 领土统一很简单,文化统一却很难。 华韶国从天地异变、兽降临人世间开始,就毅然决然的统一了亚洲绝大部分的地方,统合所有武力,号称海陆空最强国家。 因为亚洲文化大多有相同之处,所以统一起来不算特别的困难,只是国仇家恨这种东西段时间内难以消除,自然有了一起接着一起的骚乱。 远在大洋彼岸的落香国,和欧洲的叶影国同样有这样的烦恼。 因此。 在2035年,三个大国几乎是同一时间,像是约好了一样,不对外使用武力,而是集中力量将国内反叛势力一扫而空,这才造就三大国屹立世界,将天阳市死死地限制在东海之滨。 只是为此牺牲了太多的人,流了太多的血,再加上2039年第一位影术师与七位兽董事大战,使得兽人无力干预人族内部,也让三个大国无所顾忌的清除潜藏在内部的兽人。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除了近十年出生的孩子还算安稳,再往前推,几乎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参与过战争,所以和平下来,民众都在盼望着统一与和平。 江秋道:“统一多好,而且还是整个亚洲的统一,集体称自己为华韶国的人,多好听。不过我最喜欢落香国和叶影国这两个国家的名字。” “用文雅的名字掩盖统一一个大洲所流出的血?”刘昊明换了个话题,显然不愿意继续说下去,“这半个月,我稍微接触了一点人,调查到一些情况,与那位冰门的小公主有关。” 江秋道:“请刘大哥讲一点能讲的?” 主要是她背上的那把妖刀--雨夜,被杨烨抢走之后,怎么就到了她的手里? 她们若是父母,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若是陌生人......他才不信一个陌生人,会将妖刀递给一个小姑娘。 江秋给刘昊明倒了一杯热水,关上了门窗,不算昏暗的桌子前,刘昊明突然笑了,“不需要这么严肃,其实很简单,也很无聊。” 刘昊明喝了一口热水,“国仇家恨。” “你也知道,华韶国统一亚洲之前,亚洲有许多的国家,其中有一个亚洲岛国,他们还保留着皇室制度,其中有一位皇室小公主,从小就被灌输【你不是华韶国的人,你是有着崇高血统的皇室成员,你应该恨华韶国】诸如此类的话。” “久而久之,这位小公主信以为真,再加上华韶国有着不少的内乱,新上任的那位领导比较强硬,雷厉风行镇压叛乱,流了不少血,恨上加恨,这位小公主就加入了天阳市。” 江秋叹口气,“果然无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活的通透的有智慧的人?”刘昊明笑容古怪。 江秋摇摇头,“刘大哥抬举我了。” “不,我观察你很久了。”刘昊明道:“面对散落一地的宝贝,每一件都可以卖出天价,你不心动,却暗中调查一个东西,一个我不知道的东西,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你的毅力很可怕,比如读书这种看似最平常的习惯,只有你把它当成一项不可违背的任务来做,我不觉得一个富家子弟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第三......” “天下的聪明人很多,但是称得上有智慧的人,少之又少,你算一个。” 江秋挠挠头,“刘大哥是不是看走了眼?” 刘昊明意味深长道:“哪怕我看了那么多,我都不想杀你,反而你无意间暴露的越多,我就越想观察你,你觉得你这样的人可不可怕?” 江秋笑道:“刘大哥,各取所需而已,没必要较真的。” “请问,三天前你做什么去了?” 江秋耸耸肩,“那可多了,帮王婶修了一下屋顶,帮张爷爷挑水,听老爷子讲故事,这几天我听了将近上百个千岛平原流传的小故事,需要我讲给你听吗?” 刘昊明盯着脸色平静的江秋老半天,随即笑道:“没事就好。” ...... ...... 分开这段时间里,黄弓没有闲着,孙和尚同样如此,两个人结伴寻宝,颇有收获。 两人还算默契,分头行事,却又不至于分开太远。孙和尚主要是怕自己不是术师,只依靠外物,难免有些势单力薄,万一遇到险境,仅凭自己这点道行无法脱困,黄弓则是在自己说出七星会暗号的时刻,就想做掉除江秋外的所有人。 孙和尚在三十里外的一处山背处,找到一个辨认不出年月的小楼,第一层是藏书室,只不过大多数的书籍已经损毁,唯独有一本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翻开书籍,却发现自己不认识其中的文字。 与黄弓碰面后,孙和尚有些尴尬,真遇到了好宝贝,也有点麻烦。 正如刘昊明所说,他没有可以藏匿宝物的东西,只能放入口袋里,当然一眼就看得出来。 黄弓笑了笑,假装视而不见。 孙和尚问道:“黄兄弟,一周了,有什么收获?” 黄弓点了点头,“还好。” 两人再次分开,各自寻找需要的东西。 黄弓站在一处山头,瞥了眼孙和尚的圆脑袋,笑意更浓。 先前他在一座凉亭,见到一个下了一半的棋盘,纵横十九道不曾受到岁月侵蚀,黑白分明的棋子错落有致,黄弓不懂围棋,只是看着棋盘中间的白子数量较多,以为执白一方即将获胜,也懒得继续看下去。 在这里,他获得了一副围棋,棋盘冰凉宜人,棋子弧线自然,不像玉石,轻轻碰撞有金鸣交错的声响,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棋子的珍贵。 若是能将其带到天阳市,卖出去,换来的钱足够生活一辈子,可惜七星会不会允许他轻易退出,黄弓还要为会长寻找到一把木质短棍。 如果说在得到那本书籍之前,孙和尚肯定会黏在黄弓屁股后面,那么接下来一周里,孙和尚肯定会脚底抹油,直至与刘昊明会和,但是这半个月的时间很巧合,足以让黄弓实现一点小想法。 这一天,距离四人约定好去孩童岛碰面的日子还有三天,孙和尚惊悚的发现,一直远远吊在自己身后的黄弓不见了。 这可算一件大事。 孙和尚对于算卦并不熟稔,只是匆匆使用罗盘,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却很乱,根本看不出未来的变故,于是慌了神,也不敢回头寻找刘昊明,扭头就走。 北方,被称为燕岛的小岛屿,这里相对而言更像是一处小草原,几个牧民在这里放牧,站在岛屿停船处,能够看到高而远的天空,远处小山坡有黑烟升起,还有一个即像乌龟又像鱼的不知名生物,在草原最高大的一棵树下,享受着牧民的祈祷和跪拜。 孙和尚摩擦着手中的罗盘,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心安,嘀咕骂道:“狗日的黄弓,我早就看出这小子不是个东西,果然啊,人心隔肚皮,我不过就拿到了一本不知道该怎么用的书,就想着杀我了?” 孙和尚琢磨片刻,认为还是要找到最有可能合作的刘昊明才行,于是调转小船方向,打算提前去孩童岛躲着。 谁承想,一只绿色长箭从燕岛最高的那颗大树顶端射来,擦着孙和尚的头皮射中小船,顷刻间小船就沉没在略有咸味的溪河之中。 孙和尚狼狈的爬上岸,嘴唇已经破皮出血,可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娘的陈仁,狗日的陈仁,有娘生没娘养的陈仁,老子好心告诉你千岛平原的规矩,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没人回答。 随即,更让孙和尚寒心的一幕出现。 只见狗日的陈仁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大堆的鞭炮,拴在牛群的尾巴上。 鞭炮声一响,数百头健硕的肉牛疯了一般冲向孙和尚所在的位置,如雷轰鸣,如泰山崩塌,这幅场景只是远远看去就会心神摇曳,更别提被针对的孙和尚。 孙和尚一咬牙,将体内本就不算多的气灌入到罗盘内,同时念念有词,悬于罗盘上方的星象逐渐朦胧起来。 与此同时,起舞了。 燕岛不算大,可是能够容纳上百头牛羊吃草休息的地方,又能小到哪里去呢? 饶是如此,整座岛都起雾了。 孙和尚气恼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们。” 话是这么说,孙和尚跑的比谁都快,江秋笑着眺望这一幕,跳下高树,说道:“按照约定,我出手了,接下来轮到你收尾了。” “等到了宫殿,你我二人在合力做掉刘昊明,届时你完成你的任务,我去完成我的任务。咱们七星会的规矩你也知道的,这些个任务烦死人了,还不能不做。” 树后,瘦弱的黄弓走了出来,背上还有着行李,“给你个建议,做掉刘昊明后,不要轻易地再出手了,咱们七星会一向会派出四五批人去完成同一个任务,这样可以确保任务的完成度,所以宫殿内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咱们七星会的人,不要起误会。” 江秋答应了此事。 等到黄弓开始追杀孙和尚,削弱刘昊明的势力,江秋双手掐诀,召唤出一只乌鸦,拿出一张纸勾勒几个字符后,传信到十里外,一个棕色头发,笑意温和男子的手中。 男子接过信件,阅读之后笑道:“好久没有合作了,江秋,希望这次你不要让我失望,咱们这两个被评为最大搅屎棍的坏家伙,又会让人怎么痛骂呢?” 随即,男子古怪道:“骂自己是不是不太好?” “我是搅屎棍,他们是......可是怎么算,都是两败俱伤啊。” 他的身边,满脸愁容的萧逊蹲在一旁,“你们两个又在勾搭什么坏东西呢?” 孔张指了指右眼的数据终端,“一个有利于我研究人类集群意识的好东西,但你肯定没兴趣。” 萧逊发愁道:“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才能确保江秋见到我的时不揍我?” “你也真是的,从哪得知的消息,说这里也许会有你想要的科研成果,屁颠屁颠来了,结果被困在这里半个月了。” 萧逊大声道:“能够改变时间流速的阵法,世界上能掌握的少之又少......再这样拖下去,我的身体可就承受不住了。” 孔张没搭理萧逊,而是沿着海水倒流灌入平原的河流逆行,测量水流的流速,含盐量,水中生物的数量,一切的一切都被他记录在数据终端里。 他来这里,还是一位超级科学家的建议。 在他决定研究人类集群意识这一课题时,就曾给这位科学家写过信,想要获得一点灵感。 那位科学家回复的很简洁,“极端,对立与冲突。” 虽然很简单,但是孔张明白了科学家提示的信息,于是来到千岛平原,凑巧就赶上了宫殿的出现,数以万计的人开始寻宝,以及江秋的乌鸦。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玩一把大的,和大一参加大比一样,把所有的竞争对手提前打败。 孔张无视了萧逊的抱怨,想起旭升学府无故失踪的学生,没由来笑了,说了一句,“我要加快研究步伐了。” 第五十章偶遇柳叶 其实孙和尚没有必须死的理由,可世界就是这样,三大国也没有屠杀自己人民的理由,为了和平,他们这样做了。兽人对这个世界还未造成实质性的影响,柳妖还是选择出手寻找龙兽,准备猎杀他。 就像草原的狮子吃野牛,螳螂捕蝉一般,不是乐趣所在,仅仅是为了生存。 黄弓紧随孙和尚身后,敏捷的像是丛林中的猎豹,而一座座被弯曲河流包裹的小岛就是一个个猎场。 趁着心情还算不错,江秋来到高树下方那个长相奇怪的兽身前,笑呵呵问道:“你不跑吗?” 那只像鱼又像龟的奇怪生物摇摇头,眯眼晒太阳,似乎任由江秋宰割。 江秋笑着转身离开。 在这座时间流逝不一样的超级大阵中,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完成尤先生吩咐下来的训练,争取离开这里之日,能够掌握‘共鸣’的技巧。 日升月落,日落月升,银河现。 水雾朦胧,岛屿星罗棋布,村民自力更生,与兽共存,倒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看多了这番场景,心中已经很难再起波澜,处理掉孙和尚后,就该去那座宫殿了。 远处,孙和尚实在是跑不动了,靠在一棵枯树旁,求饶道:“黄大哥,就为了一本书,不至于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门也讲究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虽然是普通人,可能感知到天地之间的气,要不是狗日的某位......也许是神?这玩意规定的只能有一百零八位术师,我肯定也是一名术师的。” “只要世界上有术师死亡,我继承他们术式的概率很大,我保证那个时候,一定以你为尊,如何?” 黄弓脸色犹豫。 但并不是犹豫要不要杀了他,而是使用什么办法,简洁又高效。 孙和尚也知晓今天自己要撂在这里了,本来就荤素不忌的他突然发狠,用力咬破舌尖,用着一个几乎所有人都曾听到过,看到过的方法,将口中鲜血全部喷在罗盘上面。 尤先生曾经说过,生命灿烂如歌,也是术式效果中最强的一个。 孙和尚念念有词,斜视黄弓,却不曾想黄弓笑容古怪,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忘了我七星会出动,从来是以一个人为饵,其余几人扮演猎人去猎杀猎人的传统? 一只翠绿长箭毫不留情的擦身而过,钉在身后枯树上,但长箭并未失手,而是穿透了孙和尚的手腕,手掌上的那个星象罗盘咕噜咕噜在草地上翻滚。 黄弓缓缓向前,想要先做掉孙和尚,然后再去拿宝贝,然而就这一个空档的功夫,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子从天而降,抓向黄弓。 黄弓反应迅速,调集体内的气,与之硬拼了一掌。 孔张身体摇晃了下,黄弓却连连后退十余步,脸色顿时阴沉下去,“你是谁?” 孔张笑道:“路过的人,看见你欺负普通的无辜路人,心有不忍。” 孙和尚像是遇到了救星,吐苦水一般说个不停,“这位小哥,你给我评评理。” “听说千岛平原有至宝出没,本来就是有缘者得之,谁能拿走算谁的本事,至于要越货杀人吗?况且他和一个叫做陈仁的小家伙,真不是东西,竟然合起伙来杀我,听说他们都是同一个组织的,叫做什么星学会之类的。” 听到江秋这家伙冒充陈仁的名号,孔张忍俊不禁,大比之时就是如此,江秋充当黑脸的坏角色,得罪人后将他们推到自己这里,而孔张充当白脸,将来自外界的学子带回去后下药迷晕。 当时孔张觉得把他们关起来,等大比时间过去后他们就自动判负,解决对手后他们二人再一较高下,谁承想江秋这小子心太黑了,直接挖个坑将他们埋进了后山,只露个脖子保证他们不会死。 后来事情闹大了,旭升学府学生会调查外界学子失踪事件,江秋才有所收敛。 这一次,孔张一如既往,充当白脸的角色,义正言辞道:“大师请放心,有我在,没意外!” 孙和尚松了口气,不清楚沿着这名男子的来历,倒是通过他右眼的数据终端能有所猜测,想来是一位学府的高材生,绝对是好骗的。 “咱们二对二,我这罗盘攻击较弱,困敌和防御最强,不知小友......” 孔张一脸得意,“逃命最强。” 远处小山坡上,江秋体味着气在身体各个穴窍的流动,顺着经络汇集到左手臂,通过刻录在手臂上的术式,一张一人来高的巨大长弓浮现。 这半个月他可没闲着,只要有休息的时间,江秋就会射上一箭,在此之前江秋曾经训练过刺圆,也就是连续不断的刺中圆心同一个位置,要求丝毫不差,这对手臂肌肉控制度极其高。 基于此,他的箭法称得上与日俱进。 现如今,他更是琢磨出三种不同的用法。 其中一种就是短距离大威力的直线,第二种就是江秋最喜欢用的弧线,距离远精度高,但是威力要小得多。 现在,他要是用第三种。 再次张弓搭箭,这一次江秋将绿色长箭捏在指尖,久久没有松手,反而是体内的气越聚越多,绿色长箭的箭头位置,气愈发精粹,直至临近箭身能够容纳的边缘,江秋这才松开手指。 一阵清风吹过,绿色长箭忽然消失不见。 平静淡然,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小岛屿没有长箭飞过的痕迹,三人对峙的地方不曾看到长箭,天上聚在一起的白云也没有长箭。 可是只要存在必要会留下痕迹,那只长箭去了哪里? 江秋怔怔的收起长弓,疑惑的将气附着在眼睛上,巡视四周,注视着自己拉弓射箭的方向。 就在这时,三公里外一个小岛上,一个头生双角,浑身沐浴火焰,足足有三米高的怪物走了出来,怒喝道:“是谁!” 什么是谁? 江秋嘀咕了一句,这里真不愧是兽最初降临的地方,这些兽都不避讳人,我好不容易琢磨出一点术式技巧,想来练一练箭法,你却跳出来砸场子,真不厚道。 只不过仅仅这点东西,还无法战胜杨烨,还是差得远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了孔张机会,只见他抓起孙和尚的衣领腾空而起,连番跳跃便接近云梢,黄弓倍感无力,更何况那只不知为何暴怒的兽已经开始奔跑起来,沿途有土生土长的千岛平原住户对此见怪不怪,只是就近找了个地洞钻了进去。 江秋大致评估了一下敌我对比,打算溜了。 黄弓有心无力,也扭头离去。 只留下一个高大的兽人,满头碎孔,手中还有半只破而未碎的绿色长箭,一路来到江秋五分钟前躲藏的位置,神色不善巡视半天,发现有一个像鱼像龟的生物,问道:“看见是谁出手的吗?” 旋龟摇摇头。 兽人愤愤的将长箭扔到地上,随即好奇的来到旋龟身边,一路走来,嫩绿的草叶被其身上的火焰点燃,旋龟终于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弄坏了草原,牧民就该没有地方放牧了,滚远一点。” 兽人恍然笑笑,随即毫不掩饰自己的嗤笑,“原来是受到契约束缚,只能被迫与人族交好的契约派。” “你们的那位大人怎么想的?束缚自己?” 旋龟眼神迷茫,“谁说不是呢,那一位到底怎么想的,我们不就输了一次吗,又不是满盘皆输,为何要自我束缚,自我定下契约,明明人族都不遵守契约了,我们兽族还要一日复一日的......等死。” 兽人夏侯试探性的问道:“不知是谁打开了......那位大人的行宫,不如趁此机会,摆脱契约,摆脱你的那位大人,换一位去侍奉?” 旋龟摇摇头,甚至都不愿意换个地方晒太阳,“身死心还在,心死......就真的死了。” 夏侯眺望北方那座辉煌如山的宫殿,旋龟出声道:“在这善恶交织的平原,别想太多,养老就行,等死就行,唯独不要立下志向,立下誓言。” 夏侯摆摆手,既然寻找不到是谁闲得没事,在自己上厕所的时候冲自己放冷箭,那就先回去吧。 他们都是兽人,没有理由互相开战,而且旋龟是契约派,是最为可怜,受到那位大人诅咒的一族。 听说这些种族被统称为亚龙兽,因为束缚他们的那位大人,就是万种无一的龙兽,而契约条件就是无论如何不得对人类使用武力,据说签此契约的无一不是兽中最为强大的一批。 根据契约,这些兽类强者不得对人类出手,否则就会形神俱灭,可是不代表他们不会对兽动手,没必要在行宫出现的节骨眼上与之为敌。 接下来的三天,碎坡城彻底的开始骚乱起来,已经有成建制的部队出城,直奔宫殿而去。 早早潜伏在千岛平原各处的势力也开始向那座宫殿聚拢,只因为至宝出世前,曾有人寓言此次的宝贝可能会与时间有所关联。 相比之下,天阳市简直是稳坐钓鱼台的老者,七位董事看都懒得看这里一眼,只是象征性地派出冰门里面一些还算闲着的人员来此,碰碰运气,其中绝大多数的强者,都被柳妖秘密带走,去往贝加尔湖,猎杀龙兽,去莫桑镇搜集龙兽出没的证据。 各有所需,各有所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其中,唯独江秋目的很特殊,不为求财,只为了猎杀一个亚龙兽,从而增强自身的实力。 这三天,江秋几乎称得上是没日没夜的刻苦训练,已经可以做到在快步行走、跳跃的条件下,稳住气的输出,让脆弱的柳叶不会炸裂,一颗颗圆润的石子被雕刻成色泽各异的棋子,等出去后送给师父,当做礼物。 到了会合的时间,刘昊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黄弓与江秋,并未出声询问孙和尚去了哪里,只是笑道:“走吧,出发去那座宫殿,若是再晚一些,就得不偿失了。” 临行前,江秋没忘承诺,四处搜罗一些书籍,找到手掌有残疾的小女孩,将这些书送给了她。 一路上,三人刻意放缓脚步,一旦遇到同行的人,又或者遇到开着快艇来此寻欢作乐的富贵公子哥,他们都会躲藏起来,以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这一路走的很慢,百余里的路程硬是走了将近两周。 按照时间推算,如果按照时间流速正常的外界,他们已经在千岛平原生活一个月了。 在一座宽阔有山脊的岛屿中,哪怕隔着十余里,江秋一行三人都感觉到了地动山摇,远处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有一头身形轮廓模糊的巨大妖物,好似在遭受巨大痛苦,仰天咆哮,一时间无数山林鸟雀振翅而飞。 江秋想了想,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由于江秋帮忙猎杀孙和尚,虽然未果,但已经完全取得黄弓的信任,而刘昊明对这个小子观感不算差,也有忌惮黄弓的因素在里面,于是全都同意了此事。 黄弓相对来说速度最快,翻过了山脊眺望一番后,回来说道:“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地牛翻背,这座岛有个石碑,根据记载这里叫做黄岛,我找了附近村民问了下,听说山脊下方有个山洞,有种叫做闵的巨大牛兽生活于此。” “也不知道那群碎坡城的部队怎么找到他的,想要将其围杀,获得他一身天材地宝,制作武器,但是被两三个学生模样的小丫头拦住了。” 黄弓神色古怪,“其中一个穿着粉色睡衣,太奇怪了,另外两个都是小姑娘,其中一个腿很长,另外一个脸上肉乎乎的,看样子好像是高中生?” “不过三个人都是超能力者,而且心慈手软,面对碎坡城部队的围攻,伤而不杀,另一方下死手,看样子那几个孩子撑不了太久了。” 江秋揉了揉眉心,随后高高跃起,一路飞奔至山脊上方,可以看到山崖底端,两拨人正在缠斗。 黄弓与刘昊明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难道遇到了熟人? 而且还是三个小丫头,岂不是累赘? 话虽如此,两个人也都快步跟了上去。 一座碎石无数的巨大山坳内,一头体型庞大酷似水牛的兽躺在血泊中,满脸的怨恨,但又心生不忍,哞哞的叫着,随即口吐人语,“你们离开吧,我和旋龟一样,等死而已。” 它的身前站着同样狼狈不堪只穿睡衣就出门的年轻女子,和她的两个小跟班,周围将近百人,群狼环伺,有不少人手中拿着枪械,周围的弹壳说明他们不是守规矩的人。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白衣男子急速落下,脚步轻盈走出五六步,来到三个小丫头身前,嗓音无奈又温柔,“你们跟我来的?” 柳叶愣了下,这人顶着陈仁的脸,却是师父的嗓音,怎么一回事? 江秋低声道:“我暂时是陈仁。” 柳叶瞬间反应过来,随后委屈的揉了揉眼睛,捏着江秋的衣角,控诉道:“师父,那天晚上喝完酒,我有点晕就睡着了,醒来之后谁都找不到,有点无聊,想去找你的,结果就看见你坐上车走了,我就想跟你玩去,顺道拉上了大长腿和小虎牙。” “可谁曾想,来到这里后一大堆流星飞了下来,我就离不开这里了,也联系不上亚当和我老爸,又找不到你在哪里,可害怕了。” 江秋气笑道:“害怕你还敢跟我出来?我不都说了暂时请一天假,晚上就能回来吗?” 柳叶理所应当道:“你在我身边,我不害怕,你不在我身边,就有点怕。” 一个缺失母爱,父亲是个深情却不会教孩子只想报仇的老男人,柳叶只能去往酒吧这种场所,避开孤单的家。 现在多了个师父,每天可以给自己做饭,柳叶嘴里嫌弃个不停,实则开心极了,而且最重要的是...... 有人管自己了。 不好好吃饭,不认真学习,会有人督促自己。 柳叶别提多开心了。 自然而然,柳叶希冀着能够跟江秋一起出来玩,却不曾想被困在这里,生活了一月有余,每天吃不饱睡不好,还要被人欺负。 大长腿和小虎牙两个小丫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终于不用跟着这位小丫头朝不保夕的生活,互相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哭了出来。 江秋神色无奈,“真是群......孩子啊。” 第五十一章活阎王 一位三十出头的人拿着一把手枪,站在一块巨石上,灰头土脸的,他轻轻吐出一口血水。 这场架打的有点憋屈,而且意外太多,事后要跟主事的老张合计一下,多拿点钱。 他姓吕,名真,本是碎坡城一个猎人,与其他人一样为了钱投靠了一个大户人家,只为他们做事,每个月都会去往千岛平原,猎杀一种哪怕被杀也不会还手的兽,将兽身上的筋骨皮,内脏,血肉分开拿去卖,若是有珍贵的部分可以做成宝贝,那就更值钱了。 去年他做了一笔大生意,竟然找到一只三级的兽,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直至濒临死亡才骂了自己一句。 于是吕真发了一笔财,对于如何寻找这种不还手的兽也有了心得。 他的梦想很简单,不求跳崖遇到武功秘籍,只求银行卡账户余额越来越多,对于虚无缥缈,只听过却很少见过的术师,只是好奇。 现在,吕真看到一个白衣少年从天而降,见他只是做了个拉弓的动作,一张一人来高的巨大弓箭就出现在身边。 奶奶的,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原来真的有术师这种东西,看样子比超能力者强多了,光是这份杀意就很骇人。 吕真经过短暂的激动后,平复下心情,环顾四周。 跟他一起出来的百余名兄弟或多或少都有些疲态,其中一位心腹走上前,低声道:“吕哥,来者不善啊,远处山坡上还有两个人,正慢悠悠的走过来。” “光是对付这三个超能力者就已经很吃力了,现如今来了个奇怪的家伙,咱们的胜算太低了。” 吕真不做声,等到白衣少年再次踏步向前,他才开口道:“这位兄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可以答应你们,只要你们愿意放弃这只被称为闵的兽,这只黄色土牛能够卖出去多少钱,我都可以做主送给你们一成,折合成黄金,如何?” 在柳叶和小虎牙断断续续的解释后,江秋大致了解事情缘由。 三人本想跟在江秋屁股后面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尤其是猎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可谁承想刚出了天阳市,就被困在了这里,她们也没什么野外求生的经验,也忘了财不外漏这个说法,被人做局狠狠坑了一顿,身上的钱几乎花光了,只能离开碎坡城,露宿野外。 吃不饱都是小事,还要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兽人,以及心怀不轨的猎人,有一次天色刚黑下去,若不是柳叶这丫头的超能力是御风,察觉到空气中的风向不对,赶紧跑路,就被人迷倒了,事后后悔都来不及。 三个小丫头东躲西藏,也许是运气使然,她们遇到了这只兽。 闵很温和,不仅帮助三个小丫头在千岛平原生活了下去,也为其提供了保护,恰巧碎坡城一方打算去往宫殿,沿途派出小队清理兽人,遇到了外出饮水的闵,一路追杀至此。 柳叶自认为自己只是喜欢热闹,喜欢人多的地方,而且天阳市的规矩摆在那里,认为坐下来好好商量,等她联系上亚当,让亚当给他们打钱就行了。 事实上,天阳市的规矩只在天阳市有效。 一个即将到手的兽,一个未来的承诺,吕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一个。 约莫是担心江秋答应,柳叶低声道:“师父,可不能答应他们,他们的心都是黑的。” 吕真是个聪明人,笑道:“如今这只兽已经束手待毙,并无亡命挣扎的迹象,三位姑娘和这位......” “我叫陈仁。” “和这位陈老哥,何必多此一举,偏偏要我们自相残杀?”吕真晃了晃自己的手掌,“我们都是人族,是直立行走的智慧人种,没必要去保护异类的兽吧?” 吕真环顾四周,又跺了跺脚,“你看看这千岛平原,就是因为与兽的大战,导致千里沃土被海水侵蚀,住在这里的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成为了三不管地带,都是被这群兽造成的,你们真想要钱,我们好商量。” 柳叶抹掉额头的血痕,黑着脸抹了抹眼睛,“理是这个理,就是有点憋屈。” “同为人类,那群王八蛋往死里坑我的钱,而这只兽还会保护我,我有点不甘心,它就这样死了。” 柳叶扭头看向闵,这只体型庞大的水牛,“总感觉,我今天若是走了,良心上过意不去。” 江秋道:“那就让我来解决吧,你这臭丫头总不听话。” 柳叶咧嘴一笑,“师父,你再责怪我,我可就要哭了。” 江秋问道:“这只叫做闵的兽,在你看来值多少钱?” 吕真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们猎杀兽后,会带到研究所让他们评估价值,按照行情来说,这种兽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如果是那种打不还手的兽,要再加个十万,因为很稀有。” 吕真笑道:“当然了,这是给我们猎人的价格。” “实际上买家得手之后,将兽拆开卖或者整只卖,平均价格都在两百万往上,甚至更贵,可是我们猎人就只有这点钱,大头都被那群黑心老板挣走了。” 话虽如此,吕真笑的很阴森,显然为了这几十万,打算撕破脸,准备拼命了。 身后百余名人或都或少都有武器,其中有四十多人拿着枪,威胁度极大。 “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我曾经当猎人时,一只兽,那个狗日的中间人才给价五万,可想而知他黑掉了多少钱。可不管如何,到底是我这三个小丫头给你们添了麻烦,挡了你们财路,所以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江秋笑道:“按照三十万的价值来换算,我那一成的钱也不要了,这里一共有四十万,当做买下这只兽的价钱,如何?” 众人只见那个白衣男子重重跺脚,一只皮箱突然飞了出去,掉在吕真面前,打开后里面一摞摞的钞票躺在里面,很是诱人。 吕真皱了皱眉头,与其他所有人一样,有点眼红,又有点狐疑。 吕真问道:“你是人类吧?要花钱买一只兽的命?然后有一天发生了战争,你今天救下的兽,未来战场上可能会杀更多的人,这笔账怎么算?” “这些就不需要你管了。” 江秋想了想,又拿出最后的五万,扔了过去,“这些当做你们兄弟的烟钱,是我们后到却先得的赔礼。” 听到这话,众人的眼神好了许多,不再剑拔弩张。 本来一只兽他们就分不到多少钱,其中老板拿最大的一部分,他们的这些小首领又会拿一部分,再分到他们的手里,简直少得可怜。 现如今,四十五万,远比寻常的三十万高了许多。 吕真笑道:“陈老哥好大的财力,随手扔出几十万都不心疼,真是财大气粗,小弟我自愧不如。” 此言一出,身后的小弟又起了心思。 对啊,这个人是个术师,怎么可能缺钱,不说别的,就他耳朵上那个金色蛇饵一看就很值钱。 江秋笑了,“好话我也说了,事情我也做了,接下来我就说点不好听的。” 江秋环顾四周,将所有人的位置一一记在心里,“我觉得我已经问心无愧了,也让我家这个小丫头心里过意得去,而且没有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各位若是心动,尽管动手便是。” “赢了,任你们宰割。输了,你们就把命留下。” 吕真抬头望了一眼,山坡上那两个汉子气势磅礴,如眼前少年一般无二,有种超脱世俗,仙人风采,于是收起了几十万钱财,笑问道:“你们可以走,但是这只兽可未必能走得了,就不怕我们等你们离开后,再折返回来做掉它?” 江秋耸耸肩,“你开心就好。” 就在此时,那头打不还手,身上血液汩汩流出的水牛疑惑道:“为何如此?” 江秋没有转身,按住柳叶的小脑袋当做支架拄着胳膊,轻声道:“一报还一报,就应该清清爽爽做事情,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仅仅就是这样。” 吕真沉吟片刻,一拱手,“那就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说完,便带着人离开。 柳叶明显松了一口气,其余两个小丫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劫后余生。 刘昊明与黄弓从山坡上走了下来,看着冒出来的三个小丫头,刘昊明脸色不太好看,“这又是你的什么人?” 奶奶的,这样一看,黄弓的势力从一人变成了现如今的五人,早知道孙和尚被追杀的时候,自己就出手了,也不知道现在轮到谁杀谁了。 柳叶接过江秋递过来的衣服,换了一身干爽的男式长袍,因为江秋在身边的缘故,也不去想这两个人是谁,开始蛮横起来,“你管我是谁?管得着吗你?” 刘昊明脸色更黑。 江秋倍感头疼,也没做解释,走到巨大水牛的身边,这里拍拍,那里看看,看的闵有点发毛,忍不住扭了扭尾巴时,江秋才问道:“你还能走路吗?” 闵点点头,“可以,这些伤势对我来说睡一觉就好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在这里继续等死,还是跟我们一起上路,晚一点再死?” 闵笑道:“我本来就是个等死的命,在哪里死都行,不过你出钱买了我的命,那我就暂时跟着你好了。” 突然,黄弓说了一句,“西北方,233.256.278三个方位。” 江秋毫不迟疑,张弓搭箭,连续射出三箭,箭无虚发,精准的命中三个头颅。 小虎牙吃惊道:“江......陈大哥,杀人不犯法吗?” 江秋与黄弓对视一眼,都笑了笑,没说话。 害怕杀人,还当什么猎人。 小虎牙看着杀了三个人却像是随便踩死三只蚂蚁的江秋,沉默下去,脑海中江秋的印象,从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经过这点小波折,吕真才算真正的离去,终于相信这三位都不是好惹的。 刘昊明拍了拍闵的牛角,问道:“陈老哥,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江秋答非所问,“不知你们发现没有,自从这个超级阵法出现后,时间流速要比外界快了许多许多。” “这个我自然知晓。” “我这个人有个爱好,就是喜欢收藏一点东西,比如收藏孩童岛上每个人的容貌,有多少个人,黄岛上地形地势,住有多少户人家,每条河流弯曲的方向,周围生长什么树木,数语外等学科知识,都是我的收藏目标之一。” 刘昊明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江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最近一直在观察......这个大阵内的世界,发现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江秋一屁股坐在闵的身上,拍了拍它的牛角,“先去河边。” 柳叶眼睛一亮,脚下一跃也跳上牛背,坐在江秋的后面,登高望远,闵也不介意,不过是身上多了两个蚂蚁的重量而已,带着几人出了山坳,来到河边,随即下了河,将身体浸泡在海水中,伤口也缓缓地愈合。 江秋没有故弄玄虚,指着河水,“你们发现没有,一个月前,这些溪河之中有不少的咸水鱼,一棒子下去就能打倒一片,现如今你们再看看,河中还有多少条鱼?” 刘昊明和黄弓站在岸边,若有所思,反倒是柳叶这三个小丫头以为是很重要的任务,很认真的数了又数,报出一个大致数字。 江秋道:“对咯,这就是问题所在,大阵落下后,应该隔绝了外界,是一个不能进不能出的效果,也就是说,大海之中的鱼群无法再进入大阵之内,碎坡城和千岛平原与外界隔绝,食物,天然气,淡水,电磁波信号等等,都无法被供应进来。” 江秋轻声道:“一个月还好,这里很大,大家捕鱼就能活下去,可是再来一个月呢?再来两个月呢?” “大家都没吃的,外界与这里被阵法格局,这里的人大致有两百万,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发现,我们要被饿死了。” 几人沉默下去。 原本他们以为,只是个简单的寻宝,没想到变成了求生。 江秋眺望吕真几人离去的方向,笑道:“钱在这里会变得很没用。” “等着吧,迟早......都会饿死的,如果接下来一个月,我们找不到破解阵法的办法,这里会变成人间炼狱的。” 随即江秋哈哈大笑,拍了拍身下巨大的水牛,啧啧道:“这大家伙,够我们吃许久的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下去,原本以为报答了闵的救命之恩,柳叶感觉心里很好受,却被江秋这句话怼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秋又道:“看样子这头兽治愈能力很强,不如每天割一块肉,反正它吃草就行,这样他饿不死,我们每天也会有牛肉吃,两全其美。” 闵扭过头,疑惑不解。 哪来的阎王? 刘昊明和黄弓沉默下去,幻想了一下这个画面,打了个寒颤。 柳叶这三个小丫头你看我,我看你,眼里似乎都一个意思,早知道就不插手,让吕真把闵带走得了,也可以让它不那么痛苦。 江秋则是盯着闵受伤却快速治愈的地方,若有所思。 这只兽治愈能力太强了,若是送到研究所,研究他的DNA图谱,价格绝对是千万级别的,说不好真的能够让那些科学家研究出点东西来,做到断肢再生。 幸好吕真不识货,否则这一架在所难免了。 第五十二章夜晚抒情 原本的四人小队经过增员,变成六人一头牛。 好在闵可以控制体型,从小山般大小变成家养的水牛体型,不会很惹人瞩目。 期间一行人再次放缓速度,沿着一条较为明显的山水路去往宫殿的方向。 这种山水路很多,像是被人一刀砍出来的,从陆地出发,勾连一座座岛屿,直至东方大海之滨。 走了约莫四个小时,来到一处孤零零只有一座小木屋的岛屿,几人巡查一圈,发现这里已经无人居住后,暂且留在这里休息。 在几人推测出,这座阵法天地内即将成为完全被隔绝的死地后,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黄弓靠着一棵树休息,刘昊明与之遥遥相对,两个人视线触碰的一瞬间立即弹开,显然都有心事。 那头水牛泡在水里,怡然自得,与几人不疏远也不亲近,不管是谁与之对话都会友好的交谈,可也仅限于此,从不主动交流。 此间山清水秀,四下无人,小虎牙和大长腿拉着柳叶稍微走远了一些,朝江秋要了几身衣服去洗个澡,去除身上的臭味,江秋则是做了一个鱼竿,想着既然无事,不如钓个鱼,陶冶情操。 可仅仅过了半个小时,江秋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气笑着拉起长弓,对着远处的与鱼群连射三箭,炸出来十几条鲜美的鳜鱼,不过由于这里靠近东海,鳜鱼体型都不大,这种淡水鱼在这淡水咸水混杂的河水中,有点水土不服,好在能够打打牙祭。 江秋熟练地去除鱼的内脏,架火烤鱼。 趁此机会,刘昊明靠近黄弓,意有所指道:“你看看陈老弟,学什么会什么,还带着三个小丫头就敢大摇大摆的在千岛平原闲逛。” 黄弓摆弄着手中的一幅棋盘,微笑道:“天资聪颖挺不错的,我们很需要这一类的人。” 刘昊明看向河中游泳的闵,没了谈话的兴致,而是褪去鞋子,将双脚泡在河里,铁尺横膝,山野间清新气息,沁人心脾,不过有个小意外。 刘昊明泡脚时,闵从河中走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刘昊明,似乎极为嫌弃,这让他有点无地自容。 江秋看着随风跳跃的火苗,心里则是比对着黄弓给出的那副地图,去估算几人已经走了哪些地方,老爷子口中鹊岛又在何方,是否真的存在吃一颗祝余草就能一个月不饥饿的神奇草药。 其次,师父说的共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要求气,身体的肌肉完美配合,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了,除了具体的运气方式外,共鸣还会要求学习之人时刻不停地运转体内的气,按照道教里面小周天和大周天的说法,绕着固定的穴窍去运转,不分日夜。 现如今江秋白天吃饭,上厕所,跑步,甚至战斗的时候都能做到不松懈的运转,可是到了夜晚休息时,每每醒来,体内小周天的运转早就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这让他有点苦恼。 难怪当初自己拍着胸脯说一个月内学会,师父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来自己还是太自大了。 手臂那个学自费节的精灵拟态弓箭,江秋初步掌握,同时他察觉到这属于可成长性的术式,颇为欣喜。 至于影术式...... 眼睛余光看向卧倒在草地的闵,按照这里的说法,这是那种打不还手的兽,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能否作为自己的影兽。 烤好了鱼,等到三个小丫头回来,天色已经黑了下去,那条只在术师眼中出现的灿烂银河悬于几人头顶,谁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吃了顿饭。 晚上江秋第一个守夜,黄弓和刘昊明在这一点都对江秋很放心。 因为这小子似乎和他自称一样,是个遵守承诺,遵守契约之人,只要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不担心这小子遇到了危险自己跑掉。 柳叶摸到江秋身边,斜视看向由于种种因素,对江秋心声丝丝恐惧的两个同伴。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生活在野外,第一次看不到灯红酒绿的高楼,也不是那群动辄天阳市的董事儿子,白手起家的心狠人物陪她饮酒作乐,晚上只是简单的烤鱼,还没怎么吃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位娇生惯养的小丫头不太适应。 “师父,我是不是拖累你了,打乱了你的计划?” “没有的事。” “可我看你总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而且你还......这个样子,显然有一些不可告人的计划吧?我白天可是看见了,抬起手臂,一箭一个,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哎,你就不眨眼的给杀了。” 江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所以说你们只是孩子,还没到大人的世界呢。” “师父,可是你才二十一吧?也就比我大个四五岁,四五年而已,咱们的差距就这么大?” 江秋侧头看向柳叶,她的眼睛微微颤动,灰扑扑的脸上总算干净了些,倒是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下巴如今尖了不少,显得更好看了,美人看骨这话一点都不假,于是江秋换了一种说法。 “那是因为你不需要这些啊。” 江秋轻笑道:“你有真正的陈仁守在你身边,亚当守在你的身边,柳叔叔虽然不会一直陪着你,可只要你姓柳,很多事情都会得到妥善的解决,我姓江,没什么名气,只能靠双手,靠脑子,不一样的。” 不过这种沉重的话题,并不适合与小姑娘说的太多,江秋眨眨眼,冲着有些沉闷的小丫头办了个鬼脸,“还有,不要认为你是个累赘,如果今天我没遇到你,让你遭遇不幸,我会后悔的。” 江秋很清楚,现在看起来,这个丫头很脆弱,那是因为这里并不是天阳市,没有高科技,没有无微不至的照顾,一旦这个小丫头回去,很快就会变成那个无法无天,不愿意被约束的骄傲公主。 至于想要改变她的心性,让柳叶能够潜心读书? 不太现实。 说句不好听的,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柳叶偷摸跟来,在天阳市,只需要她撒撒娇,柳妖说不准就会带队,荡平千岛平原。 一位特级术师,与二十年轻那位影术师一个等级,四豪杰之一,更是放言要猎杀龙兽的男人,千岛平原这处地方对于江秋而言,是一座需要小心谨慎的江湖,对于柳妖而言就是一个小水洼。 他的独生女有危险,柳妖还会在乎三大国与之订立的契约吗? 不会的。 自己呢? 只能靠双手。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哪怕这个小丫头今晚穿着廉价的衣服,吃着野外的烤鱼,与自己一同睡在草地之上,可终究有分别的一天,她会回到自己的宫殿,甚至有一天接管地下城中七百万的民众和一城军事,实至名归的未来女皇。 江秋笑道:“其实该伤心应该是我啊。” 柳叶疑惑道:“师父,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应该如何让你们三个小丫头,能够活下去。”江秋摸着下巴,想起一个不太合适但却最合适的一个人,“要不先把你送出去?” 柳叶抱紧了自己的双腿,摇摇头,“若是能够离开这里回到天阳市,我早就回去了。” 柳叶突然问道:“师父,我能成为术师吗?” “听说研究所有个PNF装置,可以剥夺术师的术式,纳为己用,强行改变一个人,甚至可以将兽人的术式剥夺出来,我有点心动。” 江秋问道:“超能力者不好吗?” 柳叶摇摇头,“总感觉超能力者和术师是两个世界的人。” “世界就是世界,我们都是世界上生存的人类而已,若是谈及两个世界,想来只有三十年前,兽降临时曾经在天空留下一个黑黝黝的洞,我看过这段影像资料,世界之外仍有一个世界,也许那里是兽的世界。”江秋笑道。 突然,江秋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眺望越靠近越像巨峰一样的宫殿,这座大阵展开之时,随着流星划过星空,有那么一瞬间天空扭曲了一下,宫殿才出现在阵法之中。 江秋呢喃道:“兽的世界?” 柳叶愈发搞不懂自己的师父在嘀咕什么,今晚她也许受到了颠沛流离一个月,终于见到熟悉的人这种情绪困扰,有了小小的异样情绪,第一次感觉到江秋还不错,于是尝试接触一番,可很快这种情绪又被她自己否定了。 她自己所说,术师和超能力者是两个世界的人,其实暗指她和江秋,柳叶很矛盾。 江秋有女朋友,而且和自己幻想中的白马王子出入太大,可是自己又情不自禁依靠他,喜欢坐在椅子上看江秋给自己做饭,在那个没有活人的宫殿里,似乎替代了自己的母亲。 带着这种纠结的情绪,柳叶逐渐睡去,这一次不再做噩梦,睡得很香甜。 江秋枯坐一个时辰,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找到并未睡觉的闵。 闵一如既往地温和,身为异世界的兽,他倒是有着水牛一样的秉性,同时也坚守着哪怕身死也不对人类出手的契约,纠结而又偏执。 闵难得开口主动问道:“你似乎和普通人不一样?” 江秋笑道:“见到我的每一个兽,都曾这样说过。” 江秋指向远处已然遮过日月的宫殿,“这座宫殿你知道多少?或者换句话说,你能告诉我多少?” 闵笑了笑,没有说话,反而声音直接响在江秋的耳边,用上了传音的术式,顺便告知江秋如何使用这种术式,“那把镰刀在你的手里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秋回应道。 闵笑了笑,并未动怒,也不点破江秋的小心思,只是问了一个略微奇怪的问题,“你对人类更亲近一点,还是对兽更亲近一点?” 江秋沉默不语。 闵继续笑道:“你六岁杀人,是因为有个人贩子拐走了你的弟弟,你一路追踪,又寻找不到大人帮忙,只能率先动手,可是终究幼小体弱,杀了两个人后,第三个人你已无力再战,那个时候是谁救了你?” “人,还是兽?你对它是否感激呢?” 江秋闷声问道:“你们兽来到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闵感慨道:“其实我们兽也很脆弱,就像刚出生的宝宝,见到这个完全不一样的星空,生活在从未到达过的世界,很害怕,很苦恼。” “我们被称为兽不是没有理由的,繁衍和延续种族已经刻进了我们的DNA里,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延续种族,为此哪怕付出......生命。” “不要扯开话题。” 闵笑道:“没有扯开话题,你们为了生存,可以对同族痛下杀手。我们兽为了生存,自然也会牺牲一部分。” “不怕我现在就杀掉你?” “死亡对你们人类而言是一个终点,对于我们兽而言,是一个起点。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们兽的命运早就定好了,那就是走向死亡,甚至很多兽心甘情愿的去死,只不过我们死之前也会恐惧,也会希冀着多活一天是一天,为此,我与龙兽签订了契约。”闵说道:“我早就该死了,只是借助这个契约,苟活了一段时间。” 江秋叹口气,“我们人类真是对你们兽一无所知,我还是搞不懂你们的目的。” 江秋拍了拍他的牛角,“痛快一点,告诉我这座大阵如何破除。” 闵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似乎想要下个赌注,对他而言,死亡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他不害怕,只是有些怨恨那位龙兽,为何要束缚他们,为何不能在死之前痛痛快快与人类厮杀一场。 最终,闵还是选择了放弃,疲惫道:“找到五个人,将他们杀掉后,放置在宫殿内,会有一个棺材被解封,里面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世界上任何的枷锁。” “哪五个人?” “尸狗,臭肺,非毒,雀阴,伏矢,杀死他们之后,该知道的,你大概就知道了。” 果然,这些都是三魂七魄的别称,江秋眯眼问道:“是不是还有叫做胎光的,爽灵,幽精?” 闵有些诧异,这些东西应该很少有人知道了,“三魂不在这里。” 江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闵温和的笑笑,“我曾经是某位大人的坐骑,当然知道一些。” “二十年前那场大战,我也曾参与过,挨了那位影术师一拳,伤了三个月没能治愈,那种刻苦铭心的疼记忆犹新,也看到了几位大人的结局和那位影术师的结局。” 江秋看了闵一会,直接靠在牛背上,懒散的看着天空上的那条银河,“算了,不多问了,接下来我肯定会问那位大人是谁,你肯定会说是不能说的秘密,没意思,不如看星星。” 这一个月来,江秋像是积攒了一肚子的牢骚话,用刚学会的传音术式,也不管闵乐不乐意听,一股脑倾泻出来,“这个破地方我很喜欢,也很讨厌,我不喜欢杀人,却不能不杀人。” “本来我就对这个世界没太多的归属感,人类生死存亡关我什么事,若不是世界上有几个朋友,有几个放不下的人,又必须要完成的责任......” “你们被契约束缚,我也被一些无形的枷锁所束缚,烦得要死......” 闵沉默的听江秋发泄心中的情绪,淡然笑笑,“骂过了天,骂过了地,明天一早你就要抵达宫殿,要开始杀人了,睡觉吧,我可以让你靠着睡一会,不过我不会对人类出手的,别指望我。” 江秋啧啧道:“果然,我还是对兽更亲近一点。” 闵和煦笑道:“荣幸至极。” 第五十三章一道考题 经过一夜的修整,一行人面对今天就能抵达的巍峨宫殿,没有太多的任务即将完成的喜悦,反而心情沉重起来。 尤其是刘昊明,他曾经是四个人的领队,现如今却要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 不过刚刚靠近这座宫殿,在晨光照耀下,散发迷人金光的台阶上,出现十几具残破的尸体,血迹已经干涸,有的地方已经生出白骨。 这给了几人一击重击。 似乎暗示着前方的道路灿烂无比,同样血腥无比。 小虎牙和大长腿扭过头,不忍直视。 黄弓上前检查一番,闷声道:“都是一击致命,是个高手,而且......” 黄弓环顾四周。 从这里回头望去,一批又一批犹如蚂蚁的小队伍冒出了头,足足有百余人,围在台阶前。 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想进入这座宫殿,可都忌惮台阶上这些尸体,不愿意做领头羊。 这些人开始向前,做着不需要言语却同一个动作,那就是逼迫已经在台阶上江秋一行人探路。 江秋扭身顺着宫殿的台阶向上望去。 数条衔尾蛟龙沿着台阶主干路一路向上,两侧栏杆刻有白日飞升图,圈层极多,繁密精美,用手指弹击都不能在台阶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有金石声,听起来坚不可摧。 他们一行人像是被包围一样,已经没了退路。 江秋并未在意,不知不觉间他也有了陈仁喜欢轻弹耳边蛇饵的习惯,这样有助于他思考。 随即江秋看向刘昊明,用眼神问他此刻要不要爬台阶。 刘昊明震撼这座宫殿的巍峨,恐惧还为进入宫殿便遇到死人,可他的心里却是想着赌大赚大,拿了至宝立即跑路,便率先走入其中,渐次登高。 围在四周的队伍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不发一言。 江秋走了几步,想了又想,在理性与欲望之间不断摇摆,最终还是选择了从心。一路走去,遇到尸体就会蹲在他们身边,仔细摸索一番,总会找到一两个钱包,闪烁着光芒的精巧物件,像是未来得及带走就失去了性命。 大长腿回望这一幕,难免会对心目中那个有些伟岸到什么都会的江秋有所失望,却不曾想柳叶这丫头竟然也有模有样的学着,眼睛亮晶晶的。 她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要跟着做。 期间,江秋张弓搭箭,站在柳叶身边,一箭射出,顺着金石一般的地面摩擦出一路的火花,将远远跟在几人身后想要趁水摸鱼之人逼退。 柳叶抬头献宝一般,举着怀里的东西笑道:“师父,好多宝贝,看起来都不怎么值钱,可是我大致了解了空手套白狼是什么心情了。” 江秋笑着伸出手,“都暂时放到我这里吧。” 柳叶当然不满意,这可是她忍着恶心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怎么能拱手相送? 只是她察觉到江秋言语很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一股脑扔给了江秋。 江秋用衣服将它们包裹起来,挂在了牛背上,朝着后方百余人笑笑,又轻声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刘大哥,黄大哥,咱们一起分了吧。” 江秋拍了拍包裹,“一些玉器和金戒指,总归是值点钱的,肯定比不上宝贝金贵,咱们可以以量取胜。” 刘昊明曾经在部队服役过,现如今他早就舍弃了礼仪道德,只求财,在努力维持本就开始破碎的队伍领袖形象的同时,尽力掩饰阴狠的心思,“那感情好。” 黄弓还是最闷葫芦的一个,总是喜欢直愣愣的看着一个地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爬上了台阶,越过宫殿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人工湖,一座白玉拱桥连接内部的十余座凉亭。 如湖中珍珠。 白玉拱桥上刻有种种异兽,无一重复,江秋一边走,一边将这些兽的模样记住,桥下湖水清澈透底,可以看到湖底有一扇大门,两个貔貅模样的石像坐落湖底,守着大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拱桥上的几人,凭空生出一股杀气来。 经过昨夜与闵的长谈,江秋总会不自觉的思考兽的事情,逐渐陷入沉思。 这种巍峨的宫殿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生成的,可是为什么,兽的宫殿与人类的宫殿如此相像? 几乎像是古代王朝建立的都城一般,极尽奢华。 还有就是,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们一行人绝不应该是第一批进入宫殿的人才对,前面的人去了哪里?那位冰门的小公主沈幼楚呢?刘季呢?孩童岛遇到的一对情侣和陈大器呢?都去哪里了? 总不能都死了吧。 好在有惊无险走过拱桥,穿过几座凉亭,来到一片花海。 花海之中有几条官道,可供八辆汽车并排行驶,通过这些官道可以到达不同的行宫,至于其中有哪些危险,又有哪些宝贝,是否已经有人埋伏在里面,都不好说。 花海中,三个小丫头本想凑进去赏花,却被江秋拦了下来,顺着官道继续向上看,能看到依山而建的廊道直至山顶,随即笑问道:“这么庞大而又极尽奢华的宫殿,宝贝肯定多得数不过来,我们几人是各取所需,然后山顶会和,还是直接登顶再去共同寻宝?” 刘昊明先是回头看了眼蠢蠢欲动的百余人,又算了一下几人的实力情况,思量片刻道:“还是先登顶吧,将这些地形地势看个清楚,再决定去哪里寻宝。” 几人都无异议,那头水牛望向四周,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多有缅怀。 穿过花海,几人找到直通山顶的台阶,数十座行宫依山而建,一座巨大的牌坊矗立在山门口,上面写着“只问本心”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黄弓只是看了一眼,就开始巡视附近的宫殿,开始比对记忆中上级交给他的那副图,寻找宝贝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那座能够传到几百里之外的钟声,有什么用处,会让七星会的高层念念不忘。 刘昊明则是琢磨那座宫殿里面的宝贝最值钱,又该从哪里离开最稳妥,最好拿了宝贝就走,不再与几人会和。 柳叶压低声音问道:“师父,总感觉这里阴森森的,没有个活人气。” 江秋笑道:“确实奇怪。” “不过终究不是人的宫殿,谁知道那群兽有什么建造依据,像华韶国的京都,会沿着中线对称建造建筑,还会依照天圆地方之意,都是有迹可循的”江秋扭过头,“你应该不会告诉我这座宫殿建造理念吧?” 闵摇摇头,“没什么可说的。” 江秋忽然察觉,自己似乎忽视了极为重要而又致命的一点,就像晚上做的噩梦,醒来的一瞬间就会急速淡化一样,一个念头一闪而逝,怎么也会想不起来,这让他憋屈万分。 此后几人动身赶路,脚步不慢,走过一座座大殿,亭台楼阁,白玉廊桥,时不时就能看到一具具枯骨尸骸。 令众人心生恐惧的是,每一具尸骸都面朝山下呈现逃跑的样子,似乎在远离山顶的那座宫殿,虽然已成白骨,可是每个人都能从尸骸扭曲的肢体看出他们的恐惧。 更可怕的,是他们逃跑的同时,不忘攻击附近的人,这里所有的尸骸似乎都一边逃跑一边互相杀戮。 一路走来,渐次登高,尸骨越来越多。 有人的,但最多的,还是兽。 以至于偌大的依山而建的巍峨宫殿,此时此刻更像是一座阎王殿。 小虎牙颤着音,“我们还要继续向前吗?” 大长腿同样恐惧,已经开始低头念着阿弥陀佛,向着从来没去过寺庙没拜过的佛陀祈祷。 再往上不过走过三十余米,来到一处平台,几人的恐惧被放到最大。 此处位于半山腰,再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除了白骨外,什么都没有。 听不到鸟叫,听不到人言,唯有风呼啸出来,在白骨骷髅中间呜呜作响,像是数十万白骨一起放声痛哭。 此时此刻,江秋终于回忆起自己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这里是千岛平原,人与兽混住的地方,而这座宫殿肯定不是人类的。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这群兽会放纵人类闯入他们的宫殿之中肆意寻宝,拿走属于兽的一切呢? 望着看不到尽头的白骨,顶端似乎有一口古朴、充满年代感的铜钟,无风自动。 当~当~当~ 三声清脆的钟鸣之后,几只站在江秋面前的骷髅似乎受到了召唤,扭了扭脖子,朝着钟鸣的方向跪拜了下去,行三拜九叩大礼。 这滑稽的一幕无人笑得出来。 江秋轻轻捻了下脚尖,将突然震动的镰刀用力踩入影子之中。 闵这只最没有存在感,却最惹人注目的兽终于开口,调侃道:“几位还不逃跑吗?难道等着漫山白骨全都活过来,血洗千岛平原,才后知后觉中了计?” 江秋疑惑道:“这是你的计划?” 闵道:“不,我就是个等死的老家伙,现在不过是个旁观者,也可以称我为监考官。” “我可是......按照你们人类的划分,一位兽董事的坐骑,现在不过是二级的水准,当个监考官错错有余。” 江秋拉着柳叶后退几步,“既然有了监考官,应该就有出卷人和收卷人,对吧?” 闵赞叹道:“聪明的家伙我见得过了,称得上智慧的人,你算其一。” “多谢夸奖,只是请问阁下,能否告知此次的考题?再不济说一下考试的大致范围?” 除了江秋和闵之外,其余几人都一头雾水,这些不着调的言语与现在的处境有关系吗? 闵说着他自己的理解,“其实我也才想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早在这座宫殿开放之时,我就有所察觉了,可没往深处想,只是以为属于我的命运时刻到了,该轮到我去死。只是冰门的成员涌入,三大国也都派出了一定数量的天才,现如今他们早早地隐藏在千岛平原各处。平日里我还能见到一些熟悉的兽人面孔,这一个月来一个都不曾看到,从这里就已经开始有些蹊跷了。” “现在回想,大概就是幕后之人出了一道题,谁能解开这道题,并且让他最为满意,就能得到一份馈赠。” 闵躲了躲脚,“这里是考场,也是收卷的地方,考试范围也早就告诉你们了,只问本心。” 江秋挠了挠脸,“真够无聊的。” 如果把话说破,其实很简单。 大概就是有个无聊至极的家伙,应该是一个兽,等级应该高的吓人,想要知道人和兽共同生存的地方,如果有一天面临了灭顶之灾,他们会联起手还是各自为战。 这漫山白骨,入不敷出的食物来源便是限制。 就像闵口口声声说的那样,我不得不遵守契约,但是人类却一直在违背契约,我不知道这样盲目的遵守契约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怨恨那位龙兽,只是有些不甘心,不能在死前痛痛快快与人类大战一场,死得其所。 很早的时候,在阵法未行成之前,断崖上就有刻字【不求收获,只问本心】,想来是出题人为了增加考试的变量,吸引他们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加入其中,来增加难度。 在游历途中,很多地方都给了足够多的暗示,比如天空中那条与天阳市一模一样的银河,受人供奉的旋龟,流传数十年的传奇故事,无不都在暗示这里不一样。 闵笑道:“提前交卷的方法我也可以告诉你们,杀掉五个人,将尸狗,臭肺,非毒,雀阴,伏矢五人的尸体放置在宫殿中,就可以提前离开这里。” 柳叶拉着江秋的衣袖,疑惑道:“师父,你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怎么连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意思?能不能不要打哑语了,现在是杀过去,还是逃跑,给个准话。” 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所有人都感受到某种细微的震动,这份震感一直蔓延至千岛平原的边缘。 每个人都受到一股来自宫殿的召唤,以及一股不属于人类,让所有人类产生厌恶,让所有兽产生臣服的意志传出。 它在告诉所有人。 变化。 要开始了。 江秋与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果然如此的意思,都很快理解了现状。 毕竟这座阵法归根结底,是江秋无意之间开启的。 他带着胸前的那抹黑影来到这里,与半身雕像融合,开启这座大阵。 而叫江秋来这里的,是他的师父。 目的是为了猎杀一个亚龙兽。 别人或许无法理解,但在闵点出江秋带着那把尤先生送的镰刀时,江秋就有所猜测。 其实这个阵法就是一个局,而且还是自己最为相信的师父参与的一个局。 有人出题想要一个答案。 尤先生获悉了这一切,将江秋强行塞入考场,让江秋给出答案的同时,获得这份馈赠。 江秋看着星空,心累道:“师父啊,你这么看得起我,认为我能给出幕后之人想要的答案?” “让我猎杀亚龙兽只是一个幌子吧?” “只问本心?你想知道我哪一点,直接问我不就好了吗?” 只不过这都属于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秘密,这也使得刘昊明愈发摸不着头脑。 但他似乎理解了再不跑,活过来的骷髅就会越来越多。 临行前他看向江秋,说了一句,“后会无期。” 黄弓没说话,一言不发的离开,似乎不愿意继续深追究江秋的身份,将几个小丫头留在江秋身边。 江秋将自己设身处地带入一下,突然出声问道:“是不是那位龙兽?” “龙兽用契约,约束自己的族人,将强大到足以影响平衡的兽束缚起来,假定认为人类没有了兽的威胁,就可以与之和平共处,但不曾想人类不仅没有维持和平,反而破坏了契约,比如......开始在公开场合宣扬猎杀兽,千岛平原更是如此,面对契约束缚的兽,人类猖狂无比,漫山遍野追杀你们。” “所以这位龙兽想出一道题,想要看一看人类到底能不能与兽和平共处下去,如果不能的话,这位龙兽也许会解开契约,不再束缚像你这样强大的兽。” “如果我们人类给出的答案让他满意,他便会维持现状,我猜测的对吗?” 柳叶气愤至极,“把百万人类关到阵法里面,没有吃没有喝,不出三个月食物就会消耗殆尽,然后你现在告诉我这只是一个考题?凭什么?” “果然,兽都是该死的,龙兽是吧?” 柳叶仰着头,“等我老爸来了,肯定第一个杀了你!” 一个月的颠沛流离,被人坑钱,还差点被人下药迷倒,风餐露宿之下瘦了好几斤,到头来只是得知这是龙兽想要看他们的本心? 呸! 看个屁。 大长腿更是如此,但没敢说出声,而且悄悄看了一眼柳叶,心里有了些怨恨,若不是柳叶强行拉着她们二人出来,怎么会被困在这里,被迫参与一个考题? 而且还是有时间限制的考题。 要么给出答案,让那位龙兽满意,要么全都饿死在这里。 闵笑道:“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样,这里的一个月,外界大致过了一天,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只需要短短的三个月,想来就会有结果了。” 江秋问道:“我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吗?” 我对兽比较亲近。 闵微笑的看着眼前四人,仿佛在说你一个人亲近,而这里的四个人有三个人在骂我们兽,这就是四分之三的概率了,如果放大至两百万人族,又当如何? 想来那位龙兽想看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更是一个大势,一份人心。 江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如果把龙兽出考题的事情告知出去,让所有人与兽联合起来,迎战这些骷髅,不就解开这道题了吗?” 闵微笑道:“如果你做得到,人类做得到,龙兽还出题干什么?” “你说了,就会有人信?就会有人做?” 第五十四章总会有英雄的 闵的回答让江秋意识到,事情已成定局的情况下,不应该去指责,而是要去想办法去解决问题。 江秋沉声道:“都跟我走。” 随即看向闵,“你也跟我走。” 闵笑道:“还有我的事情呢?我还以为你会说人和兽终究不是一个种族,即使经历短暂的和平,我们终究会走到对立面,这种肉麻而又俗套的话。” 江秋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多。” “那你拉着我干嘛?” “应急食物。” 言简意赅的回答让闵一愣,呵呵笑了下,竟没有反驳,也不曾出言威胁江秋,闵始终像个温和的水牛,老实的跟在几人的身后。 几人下山的速度很快,百余名因为贪财滋生欲望的猎人瞧见了这一幕,先是猜测这几个人走的最高最远,想来到手很多宝贝,这座兽人建造的宫殿真是有着不可言喻的美感和威严。 可这些人仅仅是犹豫片刻,竟是放弃了出手截杀江秋,而是钻入新的殿宇,搜罗价值连城的玉器,拿不走的干脆就直接打碎。 殊不知,宫殿顶端,越来越多的白骨随着钟声慢慢复苏,已经有白骨骷髅开始下山,完成留在人世间所能做的最后一项任务。 那就是杀戮。 用杀戮去验证人心,人性。 三个小丫头终究体力跟不上江秋,有一个算一个,被江秋一手提到闵的牛背上,闵也不介意,宽阔的背部坐起来很舒服。 柳叶问道:“师父,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要去哪里?” 江秋眺望一个方向,抹了把脸,恢复了真容真貌,“冰门不是来人了吗?把你们送过去,不管如何,冰门听令于董事会,听令于你的父亲,他们再骄傲,也是董事会下的一条走狗,肯定会出手保护你们的。” “那你呢?师父,你想要做什么?”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问江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江秋的答案始终如出一辙,“我想要变强一点,通过不道德不合法的手段,让自己变强一点,为此不能让你们看到我不太好的一面。” ...... ...... 兽人的行宫依山而建,庞大而又恢宏,只是此时此刻竟然有青色的雾气开始弥漫,而伴随雾气逐渐笼罩官道的,则是百余名坐在马背上的白骨骷髅,他们单手持缰,疯狂怪叫,兴奋地仿佛看到了大量猎物。 十余人组建的猎人小队彼此对视一眼,笑了笑,也不在意,迎了上去,相隔不过五十米的距离,那群白骨骷髅骑着马散开,根本不在意花海被马蹄踩烂,而是绕着行宫各个道路转圈。 江秋第一时间通过天空中乌鸦的共享视觉察觉到这一幕,像柳叶这几个小丫头预警后,沉默片刻,也坐上了闵的后背。 紧锁的眉头在炎热的夏日更显深邃,这些白骨骷髅像是有着不俗的智慧。 一些听闻动静来自碎坡城的猎人虽说见过不少的兽人,千岛平原的传闻故事对他们而言,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这还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见识到匪夷所思的一幕。 柳叶,小虎牙,大长腿这三个来自旭升学府的学生眉宇间有恐惧跟慌乱,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心态调整回来。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聪颖的人,借助十余人杀向骷髅的空当,跑出宫殿骑快艇走水路,直奔碎坡城而去。 柳叶看着飞驰而出的几人,忍不住赞叹一句,“混乱之中能在第一时间像碎坡城报信寻求援助,我倒是小瞧了这些猎人。” 听到这话,江秋摇了摇头,让闵暂时停在宫殿门口,下方就是有蛟龙雕像的台阶,“反应很快,但归根结底作用不大,甚至我不认为他们能够跑出去。” 柳叶和旁边两个小丫头听着这话都惊住了。 江秋也没过多解释,看着碎星点点的孤岛浮于水面,快艇沿着河道划出一道弧线,说道:“若是大阵尚未开启,这些人报信还有希望,但如今就在兽人行宫的大门口,他们几个人会被处心积虑的兽放过吗?” 不同于大长腿会因为江秋的某些行为处事而对他的观感发生变化,柳叶嘴里说着看不起江秋,却因为柳妖亲口说过江秋这小子不错,所以柳叶很多时刻,都很尊敬江秋,自然对他很信任。 三人听到这话,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跑出去的这几个人反应速度确实很快,可正因为如此,也注定了他们悲惨的结局。 日头升到正头顶,阳光直射地面,水面上因为高温有着淡淡的雾气,无风无浪。 快艇划过水面打破了这种平静,在三艘快艇即将消失在视线里时,一团团火光在河面上升起,此后再也没了快艇轰鸣声。 过了些时间,水面开始翻滚起来,数十条五米来长的鳄鱼自爆炸处游来,开始霸占宫殿附近的水域,肆意的屠杀还在水中游玩的普通人。 而山顶,已经可以看到白骨骑士们拖拽着那十余人的尸骨,一路摩擦,还不让发出一阵嚣张的笑声,随着白骨骑士的越来越多,它们开始驱赶还在宫殿中的猎人,将他们赶至一处,锋利的羽箭穿透他们的胸膛,而子弹同样将白骨骑士击落下马。 可是人命换取本就死亡的白骨骑士,这笔买卖根本就算不上多么的划算。 这一幅血腥的画面,江秋看过很多。 当初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与人贩子杀至一处,甚至差一点就死掉,年幼时就见过死人,并亲手杀过人的他并未动容,而是默默转身,拍了拍闵的牛角,带着几人离开宫殿。 留守在宫殿外面的两百余人此时也慌了神,慌不择路跳入河中,试图远离宫殿,可没人能够保证在水里能够完胜五米长的巨大鳄鱼。 最终,远离宫殿成功上岸的,不过七十余人。 这些人在恐惧、和刻在人类骨子里的抱团取暖基因的影响下聚集在一起,朝着远处的荒岛出发,而百余人组成的白骨骑兵不急不缓的跟在他们身后,似乎想要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逐渐入夜,登岛的众人选择一处平坦的沙地安营扎寨,开始利用手头的东西燃起火堆,建造简易的围栏,有碎坡城部队出身的人临时当起了头领,安排人手轮岗站哨。 可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漆黑的水面,望着如同巨兽孤独矗立的岛屿,面临近在咫尺的危险,想着一旦入睡便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担心被白骨骑士夜袭摸营,几乎没有人能够安安稳稳的睡着。 江秋不了解白骨骑士,也无法从闵的口中打听到它们的想法,可是江秋熟读兵法,很了解敌人的行为方式。 无论什么样的敌人,在面对精神高度集中的人群时,都会喜欢拖着,消磨人们的精气神,所以他们只会选择骄阳即将升起的前一刻进行攻击,江秋便舒舒服服的靠着闵柔软的牛腹,准备好好的睡一觉,好去迎接明晨的血战。 恍恍惚惚之间,一阵寒风吹来,将一缕头发吹到了江秋的脸上,他醒来时发现三个小丫头睡在自己身边,环顾四周,瞳孔畏缩,因为他发现站出来充当临时头领的那个家伙已经不知去向。 江秋双手掐诀,使用了进入千岛平原以来从未使用过的影术式,将自己化作一道黑影,来到最高的大树顶端,借助暗淡的星光向着几处火堆的边缘看去,在火焰照耀出的安全范围边缘,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正悄悄迈步。 术师可以调用体内的气去强化某一个特殊的器官,所以黑夜里江秋的视线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除了他之外,估计很少有人发现他。 在火光和星光的照耀下,那道单薄的身影有种孤单,萧瑟,却又壮烈的形象。 江秋沉默的看着那处,若有所思。 然后他回到闵身边,微眯起眼,静下心来听着微风传来的动静。 在黑夜最深沉,最让人恐惧的时刻,营地东北方向骤然响起数道凄厉的惨叫,还有水面激烈翻滚的水花声......本就无法安然入睡的众人悚然惊起,茫然的看向那处。 江秋先是拍了拍柳叶的脑袋,示意她继续睡觉就行了,有自己在呢,同时他调动气强化耳朵,直至听到远处一个脚步声响起,透过拥挤的人群看到一个人影悄然融入其中,他笑了笑,然后继续睡觉。 在梦里他想着,龙兽给出的考题,人类给出的答案中,至少第一道选择题应该是对的。 总会有无名的英雄站出来保护大家。 夜里无人敢去探查,当然,也有像江秋这般知晓夜晚发生的故事,却因为个人因素假装不知道。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营地里的人们借助阳光发现,跟在众人身后的白骨骑士已经没了踪迹,河里体型硕大的鳄鱼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起来,人们便又听到白骨骑士们嚣张且悚人的笑声。 那群白骨骑士踏着朝阳再至,只是这一次警惕的拉远了距离,不再像昨晚那般嚣张。 每个骑士的腰间,都带着一个人类的头颅,也不知一夜之间,有多少人因为这次‘考试’失去了性命。 那个充当首领的男子抿紧嘴唇,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忧愁,面对人群中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细微恐惧声,他也只能强行压下人群的异议,带着这只不足百人队伍,向着碎坡城的方向撤离。 至于白骨骑士从哪里来的,他们为何杀戮人类,兽人又是为何聚集在一起,除了江秋一行人外,没人知道答案。 此后数日,这些白骨骑士继续跟随这只队伍,只是显得小心谨慎了许多,骚扰而不进攻,夜间小规模攻击却不集结力量进行全方位打击,让众人苦不堪言,已经连续数日无法睡个安稳觉,再加上缺少淡水和粮食,已经出现有人掉队的情况。 宫殿位于千岛平原偏北方,距离最南方的碎坡城还有三百五十里之遥,若是乘坐游船或者快艇,一天之内就能抵达,可他们现如今只能沿着河水较浅的地方,一个岛屿一个岛屿的迈进。 若是遇到岛民不愿意跟随大部队撤离,就会遭受到白骨骑士毫不留情的绞杀。可他们愿意跟随部队一起离去,反而是拖累了人群的逃离速度,加大了队伍的冗余度,这对众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其中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第一天还能看到一群鳄鱼帮助白骨骑士猎杀人类,可是第二天,兽人们发现白骨骑士似乎并不是站在他们这一方,而是对千岛平原进行一场无差别的清洗,便立即远离了这些骑士。 现如今,千岛平原的人们只能集结力量在碎坡城,从长计议。 可是这些白骨骑士似乎特别擅长心理战,在数日的时间里,只要这群人上了岛补充淡水和食物,就会三人为一组对落单的人进行绞杀。 围在他们周围的白骨骑士数量时聚时散,或多或少,但总体上它们的数量在不断的增加,而且也出现了拿着盾牌的步兵,真不知道他们是哪朝哪代的人物,拿着冷兵器与人类对敌,所以这些人心里都有一个信念。 只要到了碎坡城,用长枪大炮轰死它们! 可在此之前,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江秋一样,有恃无恐,普通人依然是绝大多数,死亡还是他们最为恐惧的因素,这也使得这些人的人心开始涣散。 第五十五章青酒 青酒是军人出身,有着独属于他的骄傲与责任。 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是他的羁绊,也是他的枷锁。 他召集几个信得过的同伴,走到逐渐冗余的队伍前方,神情忧虑的看着远处视线尽头那些白骨骑士,“必须让他们有所忌惮,若是继续让白骨们无休止的骚扰我们,尤其是一旦咱们的人群超过五百这个数值,说不定就会不攻自破,而现在已经接近三百的人数,终究有些好处。” 所谓这些好处,不过是可以形成一种抱团的心念,会让队伍中的每个人都觉得下一轮白骨骑士们重逢时,砍刀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对于这场无妄之灾,绝大多数人还没能接受现实,多数处于迷茫且自疑的状态。 江秋没有参与到讨论之中。 他的身边是天阳市柳妖的独生闺女,也有旭升学府的学子,虽然书中早就记载了人人平等的理念,可是所有人都要承认,人和人的权重是不一样的。 除此之外,江秋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兽人闵的身上。 夜袭还在继续,队伍跨越诸多岛屿,人群的数量也在急速的增加。 每晚江秋都能看到青酒这位队伍领袖,脸色苍白,身形单薄,一步一步走入黑暗,他知道青酒是在独自拖延白骨骑士的进攻节奏。 连续数日,随着体内气的大量消耗,吃不饱饭,也无法及时补充水分,青酒已经消瘦许多,江秋也等来了一位友人,终于决定出手。 他师从百家,只要被江秋看到过的,只要不涉及术师的根本能力,都会被他模仿出来,并且举一反三,超越施展者。 夜深月明,视线很好,微风和煦,营地里灯火通明,多数人红着眼熬夜,与营地周围的黑暗遥遥对视,只求早日赶到碎坡城。 枯树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青酒这位碎坡城的汉子悄然离开营地,准备去营地外再次阻击靠近的白骨骑士们,忽然间眼睛微亮,冷冷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笑意。 江秋打着哈欠抻着懒腰,柳叶有模有样的学着,两个人肩并肩走来,看着他说道:“你是个很......伟大的术师,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应该在第一天就抵达碎坡城了,外面那些骷髅架子留不住你。但你责任心太强,想要保护所有人,想尽可能多的让他们活着回去,你一个人是撑不住的。” 青酒看着眼前两个很年轻的少年郎,就像看着沉沉黑夜包裹的营地中忽然看到一堆篝火,“我觉得作为一名军人,又或者作为一名强者......从这个世界学到了一身的本事,就该回报给这个世界。” 江秋看得出,这个汉子是发自内心,而不是只会喊喊口号,继续说道:“可惜你只是一名四级术师,一击灭掉一个白骨骑士,错错有余,可是围在营地周围的白骨们已经超越了六百人,你耗不过他们的,必须改变思路。” 青酒抬起头问道:“什么方法?” 江秋笑道:“事先问你一句,你有没有什么道德洁癖?” “能否举个例子?” “大概就是一部分人注定会死在这里,你却是个难得的圣母,哪怕牺牲自己,也要让每一个人都活下去。又像是自己天天做善事,见不得一丝一毫他人龌龊的事情。” 最后一片乌云散去,月光照在青酒的脸上,有些木衲且苍白的脸上却看得见他的真诚,“请您赐教。” “首先我们要清楚,人类是一个集体,是一个集合,没有人能够脱离集体生活下去。而白骨骑士们目的不明,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千岛平原大肆的屠杀生灵......但根据前几天这些骑士追杀兽人的表现来看,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江秋竖起一根手指,“从大局观出发,白骨骑士们是一个集体,我们人类是一个集体,兽人是另外的部分,有点像三国时期。” 江秋继续说道:“今晚我们需要抢占先机,将这些白骨骑士打退,然后逼迫我们身后的人群站起来,哪怕拿着匕首,拿着木棍,也要敢于和白骨骑士战斗。最终,让兽人们看到我们的态度,那就是我们和兽人都是生灵,是团结在一起的,白骨们不是。所以我们可以联合兽人,共同迎敌。” “当然,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撒个谎,比如我们可以选拔出一批强壮的人,谎骗他们我们要冲出去,实则带领他们冲向白骨骑士。” “堂堂正正杀出去。” 这种宽大而又缥缈的言论,青酒在部队的时候就熟读战略兵法,得知这是江秋的一种战略。 但并不是战术。 可行的前提,是他们能够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力量。 青酒问道:“他们凭什么听我们的?” 江秋翻了个白眼,拉过柳叶充当垫手架子,“实力,绝对的强势,一定的血腥。” 青酒很固执,也很无聊,刨根问底:“怎么做?” 江秋笑答道:“今晚,是一场杀戮的盛宴。” 青酒简洁明了的回复道:“我做不到虐杀。” 江秋同样简洁回复道:“我来就行。” 青酒同意了此事。 柳叶艰难的抬起脑袋,“师父,为什么你要拉上我?” “今晚你在我身边,我最放心。” “大长腿和小虎牙怎么办?” “我只答应过你父亲对你负责,并不对其他人负责。” 柳叶嘀嘀咕咕,“师父,总感觉你是那种提上裤子,然后对女孩子说自己擦擦就行的渣男,骗小姑娘倒是一把好手。” 片刻后,江秋双手掐诀,数十只乌鸦翱翔在天际,开始搜捕白骨骑士的踪迹。 青酒心念一动,一把晶莹剔透的长剑被他握在手里,他忽然问道:“这些白骨能够维持活力所消耗的能量来源于哪里?” 对于环绕在四周,看上去随时可能杀过来的白骨骑士们,江秋也说不准一群骷髅架子没有肌肉的支撑,是怎么行动的,可是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判断出这些骑士们没有不死之身,一旦头颅掉落,就会彻底失去行动力。 而幕后指使,江秋猜测是那位龙兽。 作为一个很有可能是特级术师的强者,让四豪杰之一的柳妖对他又恨又惧怕,自然有着独特之处,要不然也撑不起这座可以掌控时间流逝的阵法。 江秋忽然冒出一个荒诞不经的猜测。 难道龙兽大限在即,想在临死前疯狂一把,如果人类无法让他满意,那就解开所有契约束缚,让兽人们大闹一场? 想来想去,江秋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可排除掉干扰选项后,也就这个说法最为合理。 给不出青酒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多么令人困扰的事情,江秋的态度很明确,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证明它可以被杀死,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江秋笑道:“你尽管径直向前,如果你的背后遭受到攻击,那就是我的责任。” 青酒沉默了一会,笑道:“好。” 江秋拍了拍柳叶的脑袋,“为我御风,让我的箭,飞的更远一些。” 连续多日的精神折磨已经让柳叶苦不堪言,听着江秋有些中二,却在此时此刻,很应景的言语,她用力的点头,“好的,师父。” “杀了他们!” 起风了。 青酒向前坚定地迈步,江秋拉开长弓,通过天上的乌鸦锁定敌人。 三个人都没有为身后数百人负责的理由,他们完全可以自己逃出去,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没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同胞被无辜的杀戮。 来到距离那十五名一直尾随人群的白骨骑士百米处,青酒停下了脚步,手掌不断地握紧在放松,再握紧,反复如此,去把握长剑最好的用力方式。 白骨骑士们也注意到这个敌人,翻身上马,排成一排,与之相望。 漆黑的夜里,江秋全神贯注,选择弓箭中距离最远的弧线,微微上抬角度,一个绿色的流星穿透了第一名白骨骑士的头颅,为今晚的战场拉开帷幕。 青酒没有枪,也不允许持枪,他手中用晶体所制造的长剑就是他的武器,所以此时此刻的战场,仿佛回到了古代冷兵器对决。 十五名骑兵对战一名步兵,胜负似乎不言而喻。 随着领头的白骨倒地,青酒开始冲锋,踩着一块凸起的石头高高跃起,扑向第一个骑士,在空中扭身躲过直奔面门而来的劈砍,顺势长箭划过白骨的头颅。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手起刀落。 在气的加持下,术师的肉体远超普通人,自然也能轻易地战胜白骨。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惊奇的发现越过他冲出去的白骨骑士,已经全部阵亡,每一具白骨的头顶都有一只缓缓消散的绿色长箭。 青酒高高的举起大拇指,继续迈步向前。 江秋跟在后方,将所有白骨的头颅剁了下来,挂在树上。 在千岛平原找出富饶而又荒凉的奇异地方,最不缺乏传闻故事,最缺少出现在世界上的故事主人公。 在一处山林中,青酒找到了还在酣睡的白骨骑士们,大致数了下,约莫百人数,虽然搞不清它们为什么需要睡眠,但不管是他,还是早早占据制高点的江秋都清楚,这是一个好机会。 连续五只长箭放倒岗哨,让早已对江秋充满期待的青酒更加眼生异彩。 ‘师父’费节只研发出直线这一种精灵拟态弓的用法,而江秋却研发出三种,但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江秋从不做花里胡哨的事情,只采用简单而又朴实无华的弧线。 月色很美,视线极佳。 尽管这些白骨骑士们已经察觉到有人夜袭,可是丛林之中限制了马匹的战斗力,只能和青酒这位可以强化肉体的术师硬碰硬。 同时,它们极为震撼,为何在黑夜里,还会有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但还是极快的做出反应,以五人为一组抱团,刀盾兵在前方,长矛兵在后方,最后一个要么是有远距离投掷长枪的本领,要么是带着弓箭。 一个骑兵队长模样的骷髅站了出来,发出命令,采用半圆式阵型,压迫青酒的生存空间,同时十余名骑兵翻身上马,跑出密林,寻找到绿色长箭飞来的方向,踩着溪水急速朝着江秋袭去。 柳叶是第一次亲自参与百余人的小规模战争,难免有些紧张,“师父,它们快冲过来了,怎么办?需不需要我出手,我应该打的赢它们。” 小丫头有些兴奋,以至于双手不停地颤抖,这种骏马奔驰而来,白骨骑士挥舞砍刀的场景,只在电影里见识过,现实中马蹄声一下一下如同踩在心脏上,心跳速度骤然较快,她也有些热血上头。 江秋镇定的弯弓搭箭,远远地援助青酒破阵,同时安慰小丫头,“不需要,继续帮我御风,让我所有的羽箭,都能顺风就行。” 柳叶乖乖照做。 经历旅行者系列的洗礼,以及诸多超跑豪车,这种十秒加速到百公里的铁疙瘩,这些马匹的速度在柳叶眼里非常的慢,可是当她晃过神时,这些白骨骑士就已经杀到二人眼前。 它们怪叫着挥舞弯刀,径直撞向二人。 江秋又射了一箭,保证远处青酒的身后没有任何一个敌人后,微微侧头,挽住柳叶的腰肢用力一跃,竟是跳至空中,还没等柳叶的惊呼传出口,数十道长长的影子化作影刺,从半空中的江秋脚底冒出,从正上方穿透了十余名白骨骑士。 落在地面上时就势一个翻滚,躲过两道阴险至极的刺击,拉起长弓却并未射出,而是一把捏住长箭,顺着刀光的阴冷轨迹,以一个扭曲的身姿回敬回去。 柳叶见还剩最后一个,也不客气,躲过了白骨骑士自上而下砍来的刀锋后,双手合十。 不多不少,十三道风刃被压缩之后再一次性放出去,划破了黑夜,撕破了白骨骑士的身躯,连带着屁股下的战马都被分成数块,重重的摔倒在略显泥泞的土地中。 柳叶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亲手杀死的一名白骨骑士,心中没有悔恨和初次杀人的恐惧,此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 “哈,我帮上忙了,应该算是大人了。本姑娘就算是个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但是今晚我出手保护了身后的人群,嘿,我真厉害。” 她抬起头,想着应该可以得到师父的表扬了吧? 却发现师父对于杀死白骨骑士一事根本不起任何的波澜,早早地半蹲在地上,一只又一只的长箭射向远方,与青酒遥遥呼应。 只不过,连续不停地消耗体内的气形成长箭,对于江秋而言是一个负担。 第五十六章烟花之夜 夏日的密林,即使身出深夜,也能感受到林中湿气,这有所降低青酒愈发高昂的斗志,可是一种名为沉稳的情绪压住了焦躁。 现代人很少能够理解马匹的冲击力,即使战马没能冲锋起来,壮硕的身躯搭配成建制的部队,依旧不容小觑。 青酒双手握剑立于身前,一动不动。 白骨骑士们也不知道从哪个朝代苏醒过来,挥舞弯刀。 蓦然,在两者错身的一瞬间,青酒动了,双脚一错,避开裹挟着劲风而来的两匹战马,右手一转,一轮皎月出现在手心,随后便是高高飞起的两个脑袋。 可这是战场,从来没人会讲究一对一车轮战。 还未等青酒缓一口气,一个五人小队摸了上来,角度阴险刁钻,直奔青酒下三路而去,白色刀锋带着苍茫的气息,两柄长枪不断在空中画圆封锁所有可能的退路。 如果换成一般人根本避不开默契的配合,也许会选择以力破阵。 青酒摸向腰间一个黑色袋子,里面有黑乎乎的粉末,这是他绕过了规则的漏洞,自制的黑色火药。 一根引线,压实的黑色火药就形成一个简易的炸弹,想来白骨骑士们并不理解现代火器的威力,直愣愣的接过冒着火花的简易炸弹,随即便是如雷的轰鸣。 威力不算强,但是足以撕开一个口子,早早堵住耳朵的青酒抓住了这次时机,细长的水晶长剑劈开还在迷茫恐惧的白骨胸甲,连带着几缕焦黑的头发,随后便是头颅砸落地面的声音。 紧接着两只绿色长箭从远处飞来,精准的命中两名骑士的眉心,青酒也没时间去说感谢的肉麻话,欺身向前,借助战马倒地时飞溅的尘土,鬼魅般从两匹战马的中间穿过,硬生生杀入圆月阵型中。 随后利用自己制造晶体的术式,制造了一个半人来高的盾牌,成为古代的一名单手剑战士,横档左劈竖砍,连续斩杀十三名白骨战士。 可是随着他脸色愈发苍白,一口气眼见着到底,而白骨大军从火药爆炸的震撼中清醒,再一次悍不畏死拥挤而来,青酒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喂,小子,能不能来个威力强一点的招数让我换口气?一口气就行。” 远在山坡顶端的江秋与之心有灵犀,他是个知道在什么时间点做什么事的人,一发蓄力长箭呼啸而过,在白骨骑士最拥挤的地方炸裂。 先是一道一闪而逝的影子,随后是不由自主飞上天的骷髅,最后才听到金石破碎的嘶鸣。 尘烟散去,地上出现一道约莫两米宽的口子,一抹极其难以察觉的绿色小点深深嵌入大地之中,足可见威力之强,力量之大。 幸存的白骨们互相对视一眼,拉住受惊的战马,合骑跑出密林,警惕的守在密林边缘,同时也不忘将盾牌举在脑袋上,以防江秋的偷袭。 青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今晚对他而言是最痛快的一次战斗,不同于前几日只是偷摸来到白骨身边,砍上几刀然后互相追杀,今晚则是实打实的与之正面对敌。 幻想一下,一人持刀驻地,一人张弓支援,迎战百余名骑兵,青酒觉得以后在酒桌上,已经有吹牛的资本了,哪怕今晚死在这里也完全不亏,本着这种想法,青酒缓缓向前,却被一只绿色长箭拦住去路。 青酒思量片刻,停住脚步,开始后退,在一条溪水旁与江秋会和,白骨骑士们没有阻拦,只是远远地跟着,没有离开也不靠近。 江秋走了过来,听着没完全死透还在哀嚎的白骨骷髅,他无喜无悲的走过去,一个一个割下它们的头颅挂在树林之中,随后冲着远处还在徘徊的白骨骑士们挥挥手,指向远方,至于它们能否理解自己的意思,江秋就不清楚了。 “为什么不继续追杀下去?” 青酒试探性的尝了一口溪水,发现海水味很淡后,大口痛饮之余,不解的问道。 “白骨骷髅们是杀不光的。” 江秋说道:“至少靠着你和我想要团灭这一百来人,还不够。” 柳叶站在一颗树下,看着被师父吊起来的骷髅头,想着这应该算是恐怖主义了吧?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突然,柳叶似乎理解了,成年人的世界好像并不是单纯的通过年龄来计算。 但具体是依靠什么,柳叶还没完全悟透。 青酒回头看着他,这位刚刚迈入三十岁,正是最年轻力壮年纪的男人心中生出一股亲近感。 有些人虽然从没见过面,但天生就可以成为朋友。 江秋看着他略显宽厚仁慈的瞳孔,说道:“今天夜里之所以会和你一起出手,是希望白骨们能够理解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我要告诉他们,当第一个英雄站出来反抗血腥暴力时,就会带动其他的人,接二连三的汇集起来,那么他们再想吃掉我们这支队伍,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我不知晓......他们的目的,但是很显然,吃掉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已经远超收益,或许他们会自动撤走。” 说这话时,江秋讲的很义正言辞,这样那位隐藏在幕后的龙兽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心里触动吧。 青酒笑道:“我可算不上英雄,只是个喜欢幻想,喜欢吹牛,喜欢喝酒的邋遢汉子。” “不过白骨算......生物们?它们会恐惧,刚才我们已经得出结论了,可是这种冷酷残忍嗜杀的东西,仅仅会因为恐惧就放弃自己的本能?” 江秋点点头,“是因为我们人还不够多,如果我们有十个人,或者再多一点......一百个人,能够在今晚站出来......” 江秋自嘲一笑,“算了,当我没说。” 青酒却因为江秋的话在心中有了一个苗头。 要不然趁此机会,与眼前的家伙联手,建立一个公会?我当副会长都行。 拉拢一只靠谱的队友,总比单打独斗强得多。今晚二人联手不过杀了五十余名骑兵,体内的气却已经消耗大半,尤其是江秋,连续不断用气幻化长弓长箭,每一箭都是一种难以迅速回复的消耗,再算上用气强化身体感观和肌肉,消耗量更是极具的增加。 若是他们也能像骑兵们一样,几十人相互配合,岂不是容易许多? 在他思考期间,江秋将发呆的柳叶拽到身边,看着她略显消瘦的脸蛋,以老师的口吻问道:“害怕吗?” 柳叶摇摇头,“在天阳市,我天天赛车哎,那速度和刺激感,可不是这里能比拟的。” “错了。” “错了?” “你觉得在天阳市赛车刺激,是因为你明知道自己不会死,以这个为前提去尝试死亡的感觉,所以会觉得很好玩。在千岛平原,你是以死亡为前提,从中摸索生存下去的办法,这两者完全不一样。” 江秋看向青酒,“而且旁观者清,这位大哥觉得自己还能继续追杀,可是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黑眼圈极其严重,眼睛里全是血丝,走几步路就要喘几口气,马上就要睡过去的笨蛋,如果刚才追杀下去,顶多再让他砍死十个白骨骷髅,他就会开始进入死亡倒计时。” 青酒无奈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江秋无视了他的话,对柳叶说道:“而你,在我看来,第一次面对血腥的场景,其实已经害怕的全身发抖,还强撑着想要冲上去与白骨骑士拼个你死我活,是个绝对的笨蛋行为。” 江秋并不是好为人师,而是奉行他的行为理念,“我始终觉得,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杀人的时候杀人,什么时间做什么事,你成天泡酒吧玩到深夜甚至夜不归宿,我管不着,可是这会让你误以为杀人像喝酒一样,只要努努力,再吐出来之后还能灌进去一口,这是不对的。” 江秋伸出自己的手掌,翻了翻,“你应该最先了解你的身体,你的能力,其次是你的对手。” 来了,来了。 久违的师父长篇大论,每个柳叶的长辈都对她每天泡酒吧的行为怒其不争,总会时不时的把她拉过去教训一顿,柳叶对此烦得要死。 柳叶哀怨的抬起头,“师父,我想帮帮你,再说了,本姑娘是谁?” “师父,天天指责我,会严重打击我的上进心的。” 江秋呢喃道:“有人责骂总比没人管你要强得多。” 这倒是句实话。 柳叶不够高,抬头只能看见师父的下颌线,这一刻的师父似乎很伤心,似乎在想念家人,柳叶想要抬手摸一摸师父的脸,但刚抬起就放下,做了个尴尬的挠屁股动作。 江秋不忘唠叨一句,“以后喝点酒倒也无碍,大不了大醉一场,但是不要学着抽烟,那不是一个好习惯。” 柳叶嘀咕道,“你比我老爸还烦人。” 三人回去的路上,远处那些白骨骑士们还在尾随他们,只是明显看得出,他们已经有所忌惮,又或者在谋划新一轮的进攻。 距离不一定能够产生美,也可能会产生仇恨和恐惧。 越来越大的队伍想要回到碎坡城,借助城墙活下去,那就必须处理掉这只尾巴,其余各岛的情况无人知晓,但溪水联结着诸多岛屿,而河水中的尸体似乎已经揭示了,千岛平原正在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接下来几天,夜色里终于没有了白骨骑士的骚扰,众人也难得睡了几个安稳觉。 可是不管是江秋还是青酒都很清楚,他们距离碎坡城越近,死亡也就越近。 一次休息的功夫,青酒找到了江秋,看到这个家伙正割草喂牛,而那头水牛一脸的嫌弃,大口大口嚼着肥鱼的鱼骨和嫩肉。 青酒好奇道:“你对这些......你对千岛平原很熟悉?” “这几天我观察你,发现你似乎从来没有疲惫的神态出现,而且对危险的预感无比准确,甚至知道那条河流好通过,那个道路最好走,为什么?” 江秋一股脑的将干草塞入闵的嘴里,叹气道:“你一个应急食物还跟我抢鱼肉吃?这说不过去吧。” 随后,江秋洗干净水,监督柳叶完成今日的功课,回复道:“还算熟悉吧,主要是连续不断听了半个月的千岛平原的传闻故事,根据传闻记载联系现实,进行联想而已。” “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 “愿闻其详。” “我对这个世界很陌生,我只对自己很熟悉。”江秋对这位愿意在危难时刻愿意挺身而出,当个黑夜英雄的青酒很有好感,指着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我熟悉自己的每一块肌肉,甚至能够操控任意一块,将自己的力量像水一样进行传递。” 青酒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忧心道:“真要......撒谎吗?对我来说,说个谎话很容易,不就是骗人吗,可我们是要骗人去送死,这......” 江秋同样不置可否,“我们也可以带着这些身强力壮的人真的突围去碎坡城,把老弱病残都留下等死。” “看你哪种方法,能够良心过得去。” “一定要这两种方法吗?没有第三种了吗?” “有啊。”江秋直视青酒的眼睛,“背水一战,据守在一个制高点,等待救援。” 江秋揉了揉手腕,“但那个时候,我若察觉到打不过白骨骑士时,肯定会第一时间逃走,不要奢望我会舍身救人。夜晚陪你杀敌也好,跟着队伍一起走也好,救人也好,前提是我能活着,我不会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 前几日柳叶难得早起,看到江秋居然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起床读书,不管如何都要看书两个小时,于是她想了一个恶作剧,从河边揉了一团泥巴想要仍向江秋,却被他察觉。 于是柳叶自食恶果。 只要江秋开始起床读书,就会把柳叶叫醒,半威胁半逼迫连带着与她打了一架,将柳叶坐在屁股底下,才让小丫头服气。 听到江秋的话,柳叶嘿嘿笑道:“没错,能够控制所有的肌肉,想硬就硬,你女朋友真幸福。” 江秋微笑着一个板栗砸下去,柳叶抱头哀嚎。 江秋提醒道:“今天的功课完不成,自己洗衣服,我不帮你洗。” 生活上是半个废人的柳叶只得照做,至于大长腿,完全不理解这种‘做作’的样子,在乱世中根本提不起读书的兴趣,眼神越来越迷茫,似乎难以理解自己来这里到底是图什么。 小虎牙到还好,苦中作乐,闲来无事还会晒干带有海水味的溪河,提取一点盐分,熬鱼汤喝。 青酒笑着离去。 是一对好师徒。 江秋的答案不好不坏,但很符合他对江秋的印象。 就是一匹偶尔会柔情的孤狼,。 终于,在距离碎坡城不过二十里,若是天气晴朗可以看到城墙轮廓的地方。 当他们精疲力竭,安营扎寨休息时,夜空中两束烟花升上夜空,将营地众人疲惫而又有些麻木的眼睛照亮,同时也照耀出围在四周密密麻麻像山一样的白骨骑士们。 每当一朵烟花绽放,就会有数十名白骨骑士汇入,恐慌已经在人群中蔓延,可是今晚像是有人特意准备了烟花盛典,一个又一个的烟花炫美至极。 江秋沉默下去,将柳叶拉倒自己的身后,低声说了一句不要怕,随即视线越过所有人的头顶,看向站在最前方的青酒。 这几日青酒暗中挑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他要撒一个谎,带着年轻人去死。 同时,江秋心里也有一个疑惑,通过杀戮来验证人类和兽人能否联合在一起,这本身合理吗? 江秋望向碎坡城,心里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碎坡城的粮食够多少人吃多少天的? 第五十七章离岛的选择 江秋跺跺脚,“这座小岛叫做什么?” 闵回答道:“据说是离岛,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里的人都喜欢以岛上特有的植物或者动物命名,一般都是说要不要去那座可以放牛的岛,要不要晚上去星花岛,或者金银岛等等。” “也就是说......”江秋问道:“能够有特定名字的岛屿,都会有一些曲折离奇的故事?” “当然了。” 柳叶眺望远方,每一处小山坡上都会有将近五十名骑兵,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算术题。 一方是老弱病残不成建制的逃难群众,一路上汇集起四百来人,另一方足足有超过六百的骑兵人数。 而白骨骑士的战斗力和逃难群众的战斗力,不仅仅是数字能够弥补得回来。 他们在兽人宫殿的半山腰上看到多少具白骨呢? 起码二十余万。 江秋变得沉默起来,说明他也开始紧张起来。 在天阳市,一人打翻百名普通人,就已经让他精疲力竭,而战争时期,更大的威胁其实来自于自己队伍的崩溃。 队伍里退伍的、在职的军人不过二十余名,能够维持数百人的队伍慌而不乱,已经竭尽全力了,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原本以为让龙兽看到会有人站出来迎接挑战,就会让他满意,现在想来是他太傻了。 无论结果如何,千岛平原生灵与白骨骑士之间的战争,已经无法避免。 没有新的白骨骑士汇入队伍,六百余名骑兵就这样沉默的跟着逃难的队伍逐渐南下,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们始终没有展开攻击,显得有些犹豫,又像是等待什么命令。 但不管攻与不攻,他们就在那里,这种压迫感坠在每个人的心头,如果不是即将抵达碎坡城,已经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说不定面色苍白的猎人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早早一哄而散导致溃败。 青酒神色狰狞,仿佛看到一根无形的细线将白骨与自己连接在一起,只需要一个很微妙的时机,细线崩断的刹那,白骨骑士们就会发起攻击。 一行人退至一片密林,四周都有河流包裹,除了北方外其余三个方向河水极深,青酒安排下去,所有人就地搭建拒马墙和围栏,安排暗哨守在不同的方向,寻找合适的机会逃到碎坡城求援。 “我们不能再退了,再往南走八百米,就是平原地带,如果没有援兵,我们这些人没有办法活下来。”青酒看向南方,“现在距离碎坡城不过二十里,距离活下去的地方根本没有多远,可问题在于天色太黑了,外面全是白骨骑士。” 青酒道:“我最担心的,是白骨骑士们利用我们这一批人当做诱饵,吃掉碎坡城真正的有战斗力的部队。” 青酒在地图上划了一条直线,一条弧线,“这条弧线是碎坡城的天然屏障,不适合骑兵大规模突击,而平原又会被碎坡城守军的大炮轰死,所以只要碎坡城不出兵,光靠这些古代的骑兵是不可能破城的。” 他看向一旁的江秋,语气显得有些凝重,“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好像没多少个选择了,要么殊死一搏,要么过了河踏上平原,被骑兵追杀。” “有什么办法能够探明附近白骨部队的数量,并将他们传给碎坡城吗?” 江秋有些诧异青酒的脑子如此好使,能够慌乱之中分析问题,对他再次高看几眼。 江秋问道:“手机有信号吗?” 青酒摇摇头,“一个多月前就没信号了。” “也就是说外界只知道这里出现一个大阵,而不知道这里具体的情况,也无法用导弹支援我们,更无法利用卫星进行定位。”江秋两手一摊,“我又不是神,做不到这种神迹。” 青酒道:“明知如此......我还是奢望外界早早得知了这里的情况。” 江秋拍了拍柳叶的脑袋,对着三个小丫头说道:“不要犯困,撑不住的时候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又看向青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青酒有些犹豫。 江秋也没过多的逼迫他做出选择,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也不是多么冷血无情的家伙,但我肯定要保证自己活着。同时,你要清楚,以一敌百只存在于幻想之中,如果你认为自己可以一个人全灭六百名白骨骑士,尽管去做就行了。” 因为六百名白骨骑士在附近游荡窥视,所有人都没敢睡觉,一刻不停地听着领头者的指挥,砍伐树木随意堆砌在河水较浅的北方。 在一棵快要枯死的白杨树下,一对夫妻走了过来,牵着一名十三岁的小男孩,对着二人笑道:“我们二人是天阳市明德学府的老师,来这里支教的,相比于这些刀尖舔血的猎人和千岛平原本地人,我们更看得清局势......” “在没有现代部队的支援下,骑兵就是杀伤性最大的兵种,人力永远无法和骑兵相抗衡。我观察队伍许久了,想来一个愿意每晚袭杀白骨骑士的人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所以今晚我们可能走不了了,也不能继续走了,请你们带走我的孩子。” 青酒眉头紧锁,却不是因为不想带上个累赘,而是突然察觉一对老师尚能看清现在的局势,敢于做出决定,自己还在犹豫,扭头看向江秋,眉头舒展,“我也不走了,至少我有着带队的经验,哪怕只有二三十人与我配合,都能拖住至少一百名骑兵。” 江秋看向那对夫妻,“你们想好了吗?” 二人相视一笑,“我们都是学者,当然熟读历史,很清楚有的时候为了留下种子,必须有人牺牲。” “我们二人都是超能力者,但都很弱。而且经年累月的教学没有时间锻炼身体,不像你们年轻人体力这么好,跟不上你们去突围的。” 夏日夜幕沉沉,有些民众听到了这番对话,知道想要全部活下去是不可能的事情后,顿时陷入更大的恐慌中,议论哭泣四起,甚至有的民众看向领头的青酒已经有了仇恨的意思在其中,恨他们无法带领自己活下去。 有的时候,学历更高不代表他的道德水平更高,但总会有些用处。 在得知这个悲惨的消息,必须有人迎战白骨骑士拖住时间后,从这对夫妻开始,接二连三有人找上江秋,希望他们能够将自己的孩子带出去,自己留下拖住白骨骑士,其中以天阳市的居民居多。 他们绝大多数是学者,是来千岛平原支教的老师,也是一名超能力者,倒也没什么豪言壮语,只是将他们的孩子托付给江秋后,拍了拍江秋的肩膀,一言不发的砍伐树木,制作简易的木棍武器。 柳叶轻微的拉了拉江秋的袖口,“师父?” 此时江秋的身边围着三十多名孩子,有些在哭泣,有些一言不发看着黑夜,他们都是这场无妄之灾的受害者,都是即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江秋长长的呼口气,“不要想太多,我会对他们负责的,你只需要跟在我的后面,继续帮我御风,让我的箭飞的越远越好。” “当然,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如果我们热血上头选择留下,那才是不负责任。” “很多时候困难的不是前方道路的坎坷,而是选择。” 闵趴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人类悲欢离合,看着一些父母留下孩子站在前方,看着一些民众恐惧的跳进河中,试图游到对岸,趁着夜色逃向碎坡城,却被白骨斥候斩杀。也有临危不乱的军人正在帮助他人制作简易武器,制作陷阱。也有陷入绝望的人枯坐在树下,发呆等死。 江秋找到了他,蹲在他的身前,“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为什么?” “我不清楚你的契约是真是假,也不清楚那位龙兽是否会突然解除契约的束缚,但我不想在青酒他们战斗时,一个高等级的兽在后方添乱。” 闵笑道:“你带着这些孩子,再带上我,岂不是更加危险。” 江秋道:“所以我找了一个帮手,算是意外之喜。” 一个瘦弱的白发少年在一旁蹲了下来,拿出小本本记上,“江秋是我的朋友,他需要我帮忙看住这头水牛,一旦他杀人,就立刻杀了他,同时江秋也像我保证,帮我找到何秋生。” 白发少年王孙问道:“你真的知道何秋生在哪里吗?” 江秋点点头,“很确定,但那个地方太危险了,我一个人不敢去。” 每天王孙的记忆都会被重置,几乎忘掉所有的东西,只能靠笔记本上面的记载恢复记忆。 这段时间上面多了很多记录。 【之前记载过,执法机器人不能吃,现在我终于确定,的确不能吃,硌牙。】 【遇到一位胸很大的女人,她说很久不见,很想我,这让我有点苦恼,她还说以后记得杀了她,这更让我疑惑。】 【有一个神态冰冷的坏家伙,好像叫做沈幼楚?打不过我还打,倒是她身后的那把刀,有点印象,我好想被那把刀砍过,真奇怪。】 【我居然做梦了,梦里有一个宫殿,一个王座,王座上的那个人想要杀了我,说我偷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力量,导致他被迫留在王座上......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忘了啊!】 四周的嘈杂并不影响闵心中的震撼,望着那双湖水一般干净清澈,而又难以看到内心的眼睛,闵一言不发,微微低下头。 尽管闵并不认可王孙。 密林愈发吵闹,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忍受不了这种外有白骨骑士,内有恐慌的地方,崩溃道:“求求你们都去死吧,要不是你们这帮人图谋不轨去那座宫殿,因为千岛平原有至宝即将出没的消息就来此寻宝,怎么会让大家都陷入必死之地?你们这帮外来人都该死!” 青酒忍着心中的怒意,指着四周的民众,“难道我们没有救下你们本地人?难道天阳市来此支教的老师们偷摸溜走了?难道你们本地人这么喜欢让他人为你们送死?” “那谁来救救我,让我活下去?” 那个男子愤怒的挥手,情绪已经不稳定,示意同样呆滞的同伴与自己一起,准备带着所有想要逃难的人立即离开这里,去往碎坡城。 江秋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一旦有人率先逃跑,会立刻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所有人崩溃,那个时候就无法自主的选择谁留下谁去死,而是谁死得快死的慢。 战争中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愚蠢的自己人。 江秋从亚龙兽闵的身旁离开,穿过嘈杂的人群,站到那个男人的身前。 那个男人看着这位脸色阴沉,眼里却看不出喜怒的年轻人,微微一怔,本来现在队伍人数就已经有四百人之多,而江秋混在人群里太不起眼了,想来是一个愤青,想要站出来指责自己? 只是他手中黑色的刀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还未等他出声,江秋迎着炙热的夏风砍了下去。 刀起头落,那个男子身首异处,喷着鲜血倒下,因为事发突然,而且江秋是一名可以利用气强化肌肉的术师,他根本反应不过来,有几位看起来像是他的好友,顿时红了眼,刚准备凑到,便被数道影子缠住了身体,动弹不得。 柳叶三个小丫头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心里疑惑,不过是几句话就要杀了他,太残忍了吧,况且她们也不觉得人家说的哪里有问题。 确实是他们外来人引发了这场灾难。 江秋站在人群的正中央,早就恢复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容貌,看着那些面色惊惧的普通人,看着那些目光复杂的猎人,沉默片刻后,指着外面游荡在四周的白骨骑士说道:“那些白骨根本不是生灵,他们的凶残你们应该很清楚。” “一路走来,白骨骑士们大多数都在屠村。” 他看向倒在脚底的男子,又看向被赶来的青酒束缚住的男子的同伴,随后再次环顾众人,“在这种危难的时刻,我们不是神明,做不到让每一个人都活下去,我们必须选择。” “生或死,无论哪种选择都没人去指责你们,但我不能容忍在大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行就英雄事迹时,有人跳出来,说你们不对。” “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种选择。” 江秋大声道:“愿意留下的跟随青酒,去阻拦白骨骑士。愿意活得跟着我,我带你们突围。” “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如果没人愿意留下来,用生命去拖延突围的时间,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无法留下属于我们的种子。” “所以我不想指责任何人的选择,你们自行决定。” 杨树林鸦雀无声,不管是闻声赶来的青酒,还是选择留下孩子自己迎战白骨的夫妻,又或者贪生怕死之人,看着江秋那双黑色的眼眸,所有人没由来打了个寒颤,但因为如此,他们也冷静了下来,同时也觉得江秋的话是对的。 柳叶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很不理解,仿佛离开了天阳市,世界就变了,不再是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而是变成了......准确一点来说,这是踏入大人世界的感觉吗? 要自己对自己负责,要自己进行选择,要自己选择前行的道路。 青酒轻笑道:“真是有魄力啊,第一时间将乱军心的人杀掉,如果是我,应该会站出来指责乱军心的人,而不是杀了他......” 第五十八章惨败 闵笑呵呵的问道:“你杀了人,你还要带着一群孩子突围,不怕他们其中有一个是你所杀之人的后代?” “人心人性不是嘴上说说的,而是遇到危险时本能的反应,那些孩子很多都是来自天阳市,我观察过了,他们并不惧怕死人,我来自于天阳市,很清楚这些孩子的内心都是骄傲的......” “而且我不认为那样怯懦的人会有内心强大的孩子。” 江秋脚下影子开始不停地旋转,闵看了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江秋继续说道:“青酒和我说过一个有意思的构想。” “他想建立一个公会,召集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实现各自的梦想,这个想法很不错,只是我稍微改了一下内容,倒是觉得不如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 闵若有所思,看着江秋捏在手中还为带上去的恶鬼面具,说道:“你倒是一个......复杂的不纯粹的坏人。” “你应该猜出来了,若是我能带着这些孩子成功的离开这里,我会游说他们加入我的公会。然后我会去培训他们,将他们训练成一个合格的战士,为我所用。其中,仇恨的力量会将他们凝结在一起。” 江秋低声道:“天阳市的人都经历过高等教育,说是来自世界各处的天才也不为过,拉拢得越多,对我越有利。我就是这么个人,在危险之中寻找到机缘。” 闵终于对江秋这个人类起了兴趣。 王孙则是完全的无所谓,枯坐在一旁仰望星空,想着身边曾经是否有人和自己一起看过星星,是否说过悄悄话? 他都忘了。 闵感慨道:“你们人类确实可怕,我从你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江秋说道:“恰恰相反,遇到你之后,我对兽这个物种更加的疑惑,我能问一句,你们兽的寿命有多长吗?” 这种隐私问题应该是兽人的大忌,不过闵还是说道:“我们兽......不是一个单纯的种族概念,所以我们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这次轮到江秋来了兴趣,“所有的兽都是如此吗?” “嗯。”闵继而说道:“虽然有限制。” “你知道吗,生命是很残酷的,为了活下去,每个人都要付出很多东西。我们兽对死亡的概念,与你们人类完全不一样。” “你们人类以细胞停止生命活动,脑部神经死亡为真正的死亡,我们兽以记忆出现磨损,身体开始溃败为死亡的起点。” 江秋问道:“记忆出现磨损很可怕?” “当然可怕。”谈论这个话题,闵的脸上划过一抹恐惧,“有一天,你不再是你,那你的体内仿佛多出来一个思维,正适应你的生活习惯,你的思维方式,并一步一步的取代你。” “有一天,那个思维成为了你,利用你的身体肆无忌惮的杀人,就像是你内心最邪恶的人格被放了出来,那一天来临的前一晚,你会选择死亡保留最后一点尊严,还是让亲朋好友要面临亲手杀掉你的痛苦。” 闵意有所指:“如果你想要将我狩猎成为你的影兽,最好先想办法抹掉我的全部记忆,否则你这位影术师肯定会受到影响。” 江秋突然问道:“你认不认识一朵紫色的妖花?长的很漂亮。” 闵点点头,“我感受到雨夜的气息,就知道她已经出现了磨损,而且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所以选择了死亡。” “那你呢?” “我也有。” “每个兽都会有这种记忆的磨损吗?” “当然,包括......龙兽,善恶兽,虫兽,甚至......”闵不再言语,目光不经意的看向王孙,内心叹息一声。 ...... ...... 人类就是个复杂的种族。 当群龙无首时,每个人都是胆小怯懦之辈,可一旦有一位领袖站了出来,他们就会变得悍不畏死,或者说盲目的信任那位领袖。 现在也是这样,经过短暂的混乱后,绝大多数人都想活下去,却从众的选择留下,只有极少数人选择跟江秋一起离开。 青酒是个合格的领袖,一道道命令开始传递下去,超能力者位于最前方,直属于他的几名军人同伴,整肃营地秩序,收回了暗哨,加强防御,而江秋则是带着几十名孩子和十余位大人来到南方的河边,半蹲在密林之中,只要北边打起来,他们就会趁夜色离开,直奔碎坡城而去。 江秋注意到,在青酒的命令下,所有人都没怨言,每个人都拿着三米来长的尖锐木棍,经过两个小时的简单训练,他们已经有所掌握长枪使用方法。 在最危险夜色最黑的天亮之前。 青黑色的雾气在河面上浮现,倒映出垂死挣扎的天上黄月,模糊可见营地的人正谨慎的靠着围栏。 忽然,所有人心头一紧,最害怕发生又知道它们一定发生,却亲眼看到实际发生时,所有人的身体僵硬住了。 数百名白骨骑士迎着天地间第一缕朝阳开始冲锋,这是绝大多数人第一次亲眼看到骑兵的冲锋,震撼如山岳崩塌,在朝阳的映照下,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山林在凶猛的燃烧,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众人袭来。 江秋爬上高树,张弓搭箭,身下的影子在河面铺设了一条二十米长的平桥,孩子们带着极力压制的哭声偷摸渡河。 江秋说道:“你的任务很简单,记得不要热血上头。” 柳叶应了一声。 “也不要有心理负担,队伍里有王孙和闵跟着,其实已经足够应对小规模的战斗了,所以我现在主要任务之一是保证你能好好地活着。”江秋神色认真,“如果你遭受到很严重的伤害,又或者死在这里,我会很伤心,很苦恼的。” 柳叶应了一声,眼帘微垂,清瘦的脸颊很好看,也很耐看,在朝阳下细细的绒毛像一只刚出生的可爱鸭子,江秋神情专注盯着前方,没注意到小丫头微红的脸。 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还会站在你的前方,声音低沉说保护你的男生,柳叶着实有点难以抗拒。 她突然笑道:“师父,我们算不算同生共死共患难?” 江秋想了想,开着玩笑,“我们如果真的都死在这里,一起葬在同一个地方好像也不错,有山有水有树有人陪着。” 柳叶眉梢微挑,“我有不少的私房钱,到时候请最好的石匠师傅,在咱俩的墓碑上刻着‘师父与弟子长长久久安眠于此’的字样。” 江秋气笑着一个板栗砸下去,“念咱俩点好行不行?” 柳叶捂着脑袋轻声道:“师父啊,我还没有正式拜师呢,听说我要给你磕头敬拜师酒,是这个流程吧?” “可是为人师者,我没信心能够做好,师父是要指领你走上正确的道路,我却让你多读一本书都很难做到。” 柳叶反过来教训道:“师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弟子愚笨不乐意读书,师父难道就这样放弃弟子吗?在天阳市我的确看不起你啊,也不乐意搭理你这个穷小子,而且门不当户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咱俩身份差很多,可这并不是师父嫌弃有点小毛病弟子的理由,我这样的人,才是最需要师父指领我前进道路的吧?” 柳叶轻声道:“江秋,你若是不管我,可真就没人管我了。” 江秋想起尤先生曾经蹲在河边,为自己清洗脏了的衣物,也不嫌弃小时候淘气的自己,笑了笑,“出去后你若是愿意,柳叔叔也愿意的话,那就定个好日子,正式拜师。” 柳叶笑道:“那可说定了啊,要拉钩吗?” 江秋摇摇头,“我最遵守并敬重契约了。” ...... ...... 或许是大战即将来临的缘故,又或者朝阳太美,土地清新好闻,此时他的眼中,柳叶不再是那个无法无天的混丫头,就是个缺少管教导致性格恶劣的小女生,但江秋此时并无太多心情想这些,而是拉起长弓,射出大战的第一箭。 同样,柳叶也觉得江秋这个喜欢唠叨,逼迫自己学习,性格有些古板却总能让自己猜不透江秋到底会多少东西的家伙,今天很顺眼。 可是百密一疏,长久以来白骨骑士们都是挥舞着弯刀借助马匹的力量冲阵,却不曾想今日今时,白骨骑士们发动攻击的瞬间,在冲锋的路上没有挥舞弯刀,迎来的却是尖锐凄厉的弩箭。 数百道羽箭画着一道道弧线,自草甸上方抛射而来,跃过浅浅的河水,呼啸的扎了下来。 青酒等人虽然对袭击早有心理准备,却被羽箭打乱了阵脚。在箭羽中,人们惊恐的大声呼喊,慌张的四处躲藏,寻找能够躲避的安全地方。 锋利而冰冷的羽箭刺破空气,深深扎入地面,但有的羽箭却轻而易举的穿透民众的躯干和四肢,迸出一道道血花,不过须臾的功夫,哀嚎声就响彻迎敌,在这片密林之间回荡。 青酒已经第一时间利用能力制作晶体圆盾,可杯水车薪,许多人身上都残留一个短短的箭头, “全体准备,一队二队持枪者,必须每一发子弹都打在敌人的身上。” “将子弹全部打出去,随后全体跟我上长枪。” 青酒手下的枪不过十个,基本上都是手枪,有效距离并不远,他也不指望靠着这些枪扭转局势,只要能打断白骨骑士们的第一波冲锋,就足够了。 一声令下,最先到来的是一抹绿色光影,精准的命中领头之人的头颅,将其射倒在地,随后便是十只枪毫无保留的倾泻子弹。 白骨骑士们开始了狂奔,最开始还有些杂乱缓慢的蹄声,顺着速度的提升开始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整齐,甚至在某一瞬间,映入耳朵里的只有一只战马的马蹄声,大地就像一只巨大的鼓,而此时鼓声响彻天地。 经历过箭羽洗礼并立即进行反击,青酒的领导能力已经初漏端倪,可饶是如此,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绝望之色。 就在此时,三十余名来自天阳市的民众握紧了手中短刃长刀,站起身来,大声呼喊同伴拿起武器,哪怕木枪也行。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学者,都是老师,来这里支教,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见识过凶险血腥的战场,甚至不曾亲手杀过鸡,然而身为天阳市的人,他们内心有着超越世界上三大国的骄傲,也有着保存自己后代火种的责任。 看着成排倒下的白骨骑士,看着补上空缺蜂拥而至的敌人,看着他们手中的弯刀弩箭,看着青酒大声的呼喊发布命令,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更没有绝望,而是一种理所应当。 我天阳市屹立世界不需要当条狗,自然要彰显天阳市的风格,那就是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 等到白骨们骑着战马越过了河,而前方就是平缓的土地,这里没有绊马索,也没有深深地战壕,只有临时搭建起来的拒马桩,以及...... 他们对超能力的运用。 一般而言,河水周围的泥沙都很柔软,经过河水长时间的浸泡,自然会产生大量的淤泥,只要经过公式的计算,对其施加影响,增加淤泥的深度和柔软度,足以让奔跑的战马重心不稳。 细微的尘土搭配强风制造出逆风,微弱的电流经过磁力,互相影响,在金属控制下诸多马蹄铁被强行剥夺下来,甚至有许多坠入溪水中的弯刀被众人掠夺,分发下去。 许多学者身上都喜欢随身携带化学药剂,进行简单的搭配调制后扔出,会生出粘性极强的胶水,具有腐蚀性的药水,要么是轻轻磕碰就会爆炸的药剂,甚至还会有催生大量毛发的试验品...... 只要是能用的,有用的,都被这些人一股脑的扔了出去,竟是给白骨骑兵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可是几十人的影响,在六百余名白骨骑兵面前,还是显得太过脆弱,他们也小瞧了骑兵的冲锋力。 仅仅是过了不到半分钟,大量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轻而易举的冲垮了辛苦搭建的拒马桩,如果不是他们都很清楚,投降是死,不投降还是死后,想来很多人都已经跪地求饶。 就在白骨骑兵们以为可以屠杀人类时,他们似乎忘记了人类最大的武器并不是自己的拳头,而是勇气。 对于学者而言,能用的且威力最强的武器,不是长枪,不是弯刀,而是炸弹。 只需要一路上搜罗来的电池,就可以做成简易炸弹,威力不强,但是局部的高温燃烧却是这些白骨的最好克星。 一名又一名的人类倒下。 一名又一名的白骨倒下。 远处,江秋不断地弯弓搭箭,对于这六百名骑兵而言,江秋的箭威胁度实在是太小了,况且不能什么事情都要期待奇迹能够发生,江秋也自认为是个运气极差的人,不能指望碎坡城会出来营救,只能自救。 江秋再次连续射出三箭,帮青酒打开一个包围的口子后,跃下高树,双手握住两把刀,抬臂横扫,刀锋破孔而出,便砍掉一名白骨的半个肩头,随之数道影子缠住战马,江秋一刀一刀砍去,砍掉他们的脑袋。 江秋也不清楚如何判断白骨们什么样的状态是死亡,但是入手的感觉不会错,对于这些不算生灵的东西,不能用只伤不杀这一套,而是必须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追击还为逃远的孩子们。 看着再次迎面重来的十余骑白骨骑兵,江秋深吸一口气,双手掐诀,多灌输了一点气,一条比战马还要高大一头的巨大白狼嚎叫一声,将所有白骨的视线强行吸引过去。 江秋则是趁此机会,连续射出三箭,随后换刀,化作一道刀锋杀过去,利用棋盘步法躲过白骨的刀锋。 白狼嚎叫过后,同样猛扑过去,撕咬白骨骑兵。 当风起时,江秋身边的密林已经没有存活的骑兵,唯有额头黏在皮肤上的碎发,表明他也很吃力。 他再一次爬上高树,眺望营地。 营地里一片狼藉,拒马桩早已被踩成碎片,一个巨大的缺口出现在北方防线之中,营地里到处都是浑身浴血的人群,唯独青酒这位军人出身的家伙,还能组织人手进行反抗,至于其他人...... 江秋叹气道:“还是小瞧了正规战争,原本想着四百余人,不管如何都能守住,没想到第一波冲击就没守住。” 此时此刻,离岛上遍地都是厮杀哭喊声。 柳叶那里见到过数百人被追杀的血腥场景,红红的小脸逐渐变得惨白,她再次下意识的看向江秋。 江秋摇摇头,“也就坚持了五分钟,还不够啊......” 第五十九章十三人 江秋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价值几百万的小店说给就给了出去,可是他确实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对于体内剩余的气,以及接下来还要护送孩子们去到碎坡城,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该走了,不能继续把气浪费在离岛。 最前方的青酒察觉到已经许久没有绿色长箭射过来,也是微微一笑,“如果我能活下去,一定要和你组队才行。” 话音刚落,又是一只长箭射来。 青酒哈哈大笑,“不愧是你,柔情又无情,不过你的确该走了。” 江秋叹口气,最后连续射出三箭,帮青酒最后杀掉靠近他背后的敌人,便带着柳叶沿着铺设出来的黑色长桥远去,追赶离去的孩子们。 也许是不幸,也许是幸运。 这座离岛只有北方的河水最浅,其余三个方向都很深,导致许多的人只能在岛内乱跑,白骨骑士们不得不分开兵力去追杀这些人,也就无暇顾及逃出去的几十名孩子。 江秋自嘲道:“货真价实的以命换命,只不过三百多个人命换几十个孩子。” 追赶上了部队,柳叶也不像往常那般去炫耀自己杀了多少个敌人,江秋找到了带队的王孙,自己走在前方。 一路上并无人言语,江秋坐在闵的后背上,加快恢复体内的气。 江秋忽然眺望远处,想起那座孩童岛上,有近百名孩子还在上学,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可是他肯定不能放弃现在的人,换条路找到他们。 在即将抵达碎坡城门口时,一个孩子终于发问,“我的爸妈,还能回来吗?” 江秋摇摇头,“不知道,也许吧。” 他继续问道:“我该去找谁复仇?” 江秋上下打量他几眼,闵抬起头,想要听一听江秋的答案。 那个男孩声音很平稳,不像是刚经历父母分别,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我应该找谁复仇?” “兽人,不愿意出手相救的坏人,有能力却不愿多付出的小人。” “这些都算得上是你真正要复仇的对象。” 闵不觉痕迹的摇摇头,心里想着要是把兽人去掉就好了,或者干脆一点,只提兽人的名字,让双方矛盾彻底计划,让兽人和人类大战一场,打个你死我活,总比现在等死强得多。 男孩看向江秋,稚嫩的小脸有着让人心悸的平静,“请问,你应该是有能力的人,为什么要逃走?” 这个问题问得好,江秋心里称赞一句,说道:“战死在那里不是我的职责,我的责任是护送你们离开。” 高高坐在牛背上的江秋说道:“你们这些孩子,以后要不要跟我走。” “要去做什么?” “要做很多事情,比如说我会教导你们学习,让你们成长,传授你们武艺,帮助你们修行,拥有复仇的力量。”江秋把玩着手中的恶鬼面具,“同样,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我其实在利用你们,想要借助你们,准确一点来说 第六十章荒唐并不是废物 不同于千岛平原居民小心谨慎躲起来,碎坡城这里的建造者似乎早早预料到未来的战争,仿造古代的城池建造了如此一座谁拳头大谁讲理的地方。 朝阳刚爬上四米高的城头,一个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随手对着远处的白骨骑兵开了一枪,将其击倒。 班长听到枪响饶有兴致的拿出望远镜看了一眼,责骂中带着称赞,“小崽子不错啊,又浪费老子一颗子弹,才打中它的眼眶,下次瞄准点,照眉心打。” 士兵看着班长恶狠狠地戳自己的眉心,咧着牙笑了笑。 他想起一件事,小声问道:“班长,咱们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啊?” “你小子想家了?” 面对班长不怀好意的揣测,士兵摇摇头,神秘道:“我有个同学,是同一年和我当兵的,也是我的发小,关系极好,他被分到了伙夫班里。” 士兵压低声音,“听说他那边已经开始悄悄地购买食物了,城里也有些小商小贩故意抬高价格,但是上面的命令是照单全收,有多少买多少,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班长倒是个文化人,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近越来越热,哪怕太阳刚出来也有些烦躁,只得说道:“不许打听,上面怎么说咱们怎么做。” 士兵撇撇嘴,“碎坡城的城主听说是个关系户,甚至没有摸过枪,一路上就顺风顺水爬到这里,来这里镀金两三年,就可以会华韶国做大官。” “城内物价长得飞快,他还天天晚上喝酒作乐,哪有这样的人啊!” 班长这回倒是真生气了,狠狠地踹在他的屁股上,士兵打了个滚,也没敢生气,低着脑袋站在一旁。 班长又踹了他一脚,骂道:“滚去站岗,嘴巴闭上。” “哦。” 班长笑呵呵的与看戏的几个熟识的人聊了会天,随即各自站回自己的岗位。 时不时就能看到守城的士兵举起枪,对准想要靠近碎坡城的白骨骑兵,将其击落,至于人类则是验证正身后放入城内。 这样的一幕在城头上,随处可见,人人都对冒出来的白骨骑兵不以为意。 哪有古代的骑兵打得过长枪大炮的。 此时可以容纳八十万人口的碎坡城,此时却已经集聚约莫一百三十万人口,故而大街小巷站满了逃难的人,虽然住房够用,可人口数量一多,隐藏在水面下的问题就开始逐渐暴露出来。 碎坡城的乱,与外来者的守序,本就是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城池偏北的文渊楼,原本是一座图书馆,被临时改造成军事基地,有着从军二十三年经验的刘阳明此时正趴在桌子上,他的身下有着一大摞的文件资料。 经过仔细比对,刘阳明喃喃自语,“成建制的部队只有七万,东西南北四个城墙各放置一万,留着三万备用?” “不不不,一万士兵都站不满一节城墙,更别提后勤人员,食物补给,武器弹药补充问题,现在这些都是不可补充的消耗品,哪怕征用所有的机器改为军工厂,产量和质量差的太多了。” “军用卡车三十辆,可没用武之地啊,千岛平原几乎全是水路,坦克只有十三辆。” 文渊楼内人人肃穆,作为文职人员,他们未曾上过战场,只能通过数据的对比来分析敌我实力。 可人类一方摆在明面上的实力,太差了。 刘阳明问道:“林墨绯呢?” 一人回答道:“他昨晚宿醉未归,早上刚从一处红暗巷回来,现在应该还在补觉。” 刘阳明眉头微皱,“还联系不上外界吗?” 那人苦笑道:“已经确定,咱们与外界存在着时间差,外界一天,咱们一个月,所有的电磁信号慢的要死,甚至咱们无法钻地洞出去。” “强行突破呢?” “已经有内行的人查验过了,是个不许进不许出的束缚阵法,我也曾派人用坦克轰过,一点用也没有,倒是有个民间传闻 第六十一章观音佛岛 “我要加速了,你跟得上吗?” “跟得上。” ...... “又下雨了,你冷吗?” “师父,我不冷的。” ...... “饿了或者感觉累了,告诉我一声,我的体力很好,一直跑步的话你可能吃不消。” “知道了,师父,也不能小看我哎,我也可以驾驭风减少我的风阻和体重,让我跑起来节省许多体力。” “不错,有进步。” “是师父教得好。” ...... “穿上我的衣服,省的你感冒,我估计碎坡城不好买药。” “那......师父你怎么办?” “我是术师,别说感冒了,只要肢体没有断,都会很快痊愈的。” “嘿,衣服上有师父的气味。”柳叶拉起穿在自己身上显得宽大的衣服,用力闻了闻,笑眯眯的,“有兰花的香味哎,是师父的体香吗?” 江秋难为情的挠挠头,一个板栗砸下去,“正经一点。” 江秋抬头望天,他不怎么喜欢看天气预报,而是喜欢观察天空有多少云,只要黑云多一些,还有风,那基本上两个小时内就会下雨。 可是今天有点奇怪,无风的天气总会有阵雨。 可是清新带着甜味的空气无法冲刷掉路边的尸体,江秋也没故作好心的去为其收尸,顶多是翻看一下有无身份证,如果有的话帮其削掉一块木板当做墓碑,刻下名字而已。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 “有一则千岛平原的传闻,据传南方有一座岛叫做鹊岛,鹊岛的第一高峰叫做招摇峰,生长着一种名为祝余草的神奇东西,吃下一颗草,就可以一个月不再饥饿。” “真的假的?”柳叶问道:“传闻中道家的辟谷丸?” 江秋摇摇头,“不清楚,不过有寻找的必要性,虽然我的运气很差,可是我觉得可以去赌一把。” “可是师父,我们正在往北边走。” 江秋没有停下脚步,“我要先去猎杀一只兽。” “哎?那个兽是一个坏蛋?” “并不是。” “那就是他对人类威胁很大?” “也不是。” “哦。”柳叶没再询问,反而像是很多人都曾经历过的中二时期一样,以为他们是那种亦邪亦正的英雄,在被阵法困住的千岛平原里,暗中活动,拯救世界。 不过这个小丫头对江秋的某种执拗,有了很深的印象。 她也曾听到青酒暗中嘀咕,说江秋这人不错,就是有时候太死脑筋,也曾听闵抱怨过,直至今日哪怕天空飘着雨点,江秋停下奔跑的脚步找山洞休息时,也会抱着一本书研读, 一路向北,站在高处可以眺望到碎坡城很小的一个轮廓,烟雨朦胧中高楼屹立在相对来说低矮的城墙后方,略显怪异,可却实打实的抵挡住白骨骑兵的冲击。 休息过后,二人由北方转向西北,直奔一座被江秋称为观音佛的小岛。 命名的原因很简单,这座小岛浮出水面的部分是一座女观音雕像,而隐藏在水下的部分在天晴水清时,可以看出是一尊释迦佛,这种怪异又对立的岛屿自然有着重重神异。 隔着数座岛屿眺望开阔地带,江秋很自然想到邪恶又善良的江玉燕,电视剧里面的角色,矛盾对立统一在一个人的身上,似乎就连岛上的树都有着同样的变故。 岛上一半的树木四季常绿,一半的树木早已枯死,可若仔细看,枯死的部分超过了一半这一个微妙的阈值。 柳叶啧啧称奇,对着这种难得一见的神奇景色开始拍照,还想拉着江秋加入其中,不过江秋纹丝未动,而是在思考两个很严肃的问题。 被困在阵法内两个月,外面应该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可这里毕竟距离天阳市不过一百余里,他们还没有反应吗? 其次,从碎坡城出来后,就有人跟着自己,是哪一方势力呢? 很多事情江秋猜不出答案,只能靠着经验去做判断。 在将乱未乱的前夕,江秋还是决定要先去变强,猎杀尽可能多的兽补充为影兽,提升自己的等级,然后再去想一想师父所说的,量变如何引起质变。 在江秋踏入观音佛的第一脚,他不再掩饰,也不会在乎是否会有路过的人好奇为何岛屿上遍地都是飞翔的乌鸦,但绝大多数人对乌鸦的印象是一种不吉利的鸟,是食腐动物,所以见到成群的乌鸦心里自然会有所忌讳。 面对柳叶想要询问的眼神,江秋解释道:“其实并不是无限制的,而是一种名为予的兽,只要本体躲藏在我的影子中不死亡,就可以大量的分裂自身,只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几乎没伤害。” “对了,”江秋笑问道:“你要不要也起一个化名,然后换一副妆容,或者带一副面具?” 柳叶道:“就像你干坏事却用陈仁的脸和名?” 江秋笑着没说话,柳叶自然无异议,笑着蒙上脸,“我以后就叫秦怀阳了!” “唔......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谁说起过,这么恨她?” “也不是恨她,只不过这个人属于别人家的孩子,你敢相信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跟我一般大的年纪,就已经成为二级能力者了!这种天才中的天才我都不知道听多少遍了,烦得要死。” 其实天阳市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自称天才,他们都是世界各地凭本事考进来的学子,又或者是有大背景大势力送进来的,在这样庞大的天才人群中,除了十大美女这种噱头之外,被天才认可的天才少之又少。 江秋不以为意,你是天才,与我无关。 在乌鸦的驱赶下,观音佛岛屿之中躲藏的大部分野兽,和可以称之为异世界来客的兽,都被江秋纳入眼底,随即他挑选了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柳叶驾驭风紧随其后,不解问道:“师父,你不是转型成为一名神箭手了吗?干嘛要近身战?” 江秋双手轻微合拢,再打开,一幅恶鬼面具出现在手心,“你观战即可。” 天阳市的座右铭向来是不择手段的前进,也许很多沉醉在天阳市繁华的市民会忘记这一点,但作为外来者的江秋却将这一点贯彻的很彻底。 只见江秋带上恶鬼面具后,肉眼可见江秋的身姿拔高了两寸,头发开始从短发缓缓增长至齐肩的位置,不过是站在一旁的柳叶隐隐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带着恶鬼面具的江秋高高跃至半空,以一个倒栽葱的方式从天而落砸入水中,原本柳叶以为江秋在耍帅想来一个炸鱼式入水,却不曾想入水的瞬间,一条等候许久的巨蟒张开大嘴,两股极难融和却诡异纠缠在一起的水火两条柱子喷射而出。 江秋早有准备,黑色影子化作的【莲花】顶在头顶,面对两股力量的冲击,在感受到下坠势头即将消失的一瞬间,借助【莲花】与水火二柱之间的力量猛然扭身,如叶子般飘落在地,躲过巨蟒的鞭尾后,脚底开始冒出绿色的蝌蚪文字。 这是他最擅长、也最喜欢用的阵法。 巨蟒体型已经超过了三十米,远远望去极为庞大,嘶哑的吼声将岛内残存的山林野兽逼了出来,狼犬小黑早早地潜伏在树丛里,等待一只野猪路过,立即将其撕咬致死。 而天上的乌鸦开始缓缓绕着江秋上空盘旋,初看过去不过是一群等待动物死亡好飞上去美餐一顿的乌鸦而已,可若是术师抬头望去,会惊恐地发现每只乌鸦的体内都有一个细小的蝌蚪文字,正随着地面江秋的辗转腾挪而不停的变幻方位。 柳叶看不懂江秋想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师父好像在跳舞一样,那就巨蟒是一个不太合格的伴舞者,只会笨拙的挪动身体,利用冲突的水火两种元素力量来封锁江秋的空间。 可是江秋像是一位高明的棋手,在一座巨大的棋盘之中,步步急逼,又在谁都注意不到的角落悄然落子,只等待布局完成的那一刻将所有的棋子用上,来屠大龙。 柳叶想要哼唱一曲,可刚起个头,就被自己有些跑调的嗓音逗乐了,也没了兴致,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突然有些疑惑。 她是一名五级的御风能力者,对周围风的流动极为敏感,也可以掌控一些风元素,可是远处似乎有一片雨云,在没有任何风的吹动下,正一点一点的挪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片雨云的前进路径不包括这座观音佛岛。 下方的江秋对此并不清楚,只是按照心中的构想,毫无保留且竭尽所能的去用上能用的一切东西。 以自身为阵眼,脚踩大地布置一座北斗七星阵,可以召唤星光对阵法内的敌人持续伤害。 以徘徊的乌鸦为施展对象,施展一座雨阵,不断缩减周围的气,让这条巨蟒用一点少一点,再以巨蟒本身作为阵眼布置一座四象八卦简易阵法。 最为奇妙的是,江秋与巨蟒本身作为阵眼是相斥的存在,只要二者距离越近,便会对双方造成持续的压制,而江秋带上恶鬼面具的影武者状态又可以将这种差距抹平。 江秋喜欢举一反三,更喜欢尝试。 没有观看之人的喝彩,也没有阵法初创者对江秋的赞扬,只有一条巨大的蟒蛇正悲哀的发现,不过短短三分钟,自己的体力和气的容量几乎已经见底,而眼前这个比豆芽菜高不了多少的人类,此时正拿着一把黑色的刀,一刀一刀砍在自己的血肉中。 蟒蛇猩红竖瞳居高临下俯视江秋,却没有求饶。 柳叶这时才知道,原来江秋已经赢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江秋是怎么赢的,只是觉得江秋在跳舞,在下棋,在于巨蟒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游戏结束了,舞蹈到了尾声,下棋到了收官的阶段,巨蟒就这样平平无奇的死掉,唯独身上多出近百道刀痕,刀刀见血入骨三分。 江秋没有摘下面具,也没庆祝自己的胜利,不过是一场自己需要变强,并且经过多方打听,选中一只比较适合成为自己影兽的家伙而已。 影子逐渐覆盖巨蟒的身体,江秋呢喃道:“以记忆为契约条件,赐汝重生,侍奉与我。” “以契约为束缚,永世不得背叛,成为我的伙伴。” 等到巨蟒完全沉入江秋的影子中,柳叶嘿了一声,“师父,你的恶鬼面具能借我带一下吗?太帅气了。” 听起来有些无礼,江秋也没生气,挠着头说道:“这是一个......可以理解为收租的钥匙,借不出去的。” “还有,我们要立即离开这座岛屿才行,刚才的异象想来会吸引不少的人,在此之前......” 江秋拿出影刀,找到一块较为明显的石块,在上面刻画了一行字。 【陈仁到此一游。】 柳叶又好气又好笑,“师父,你这么喜欢做没品的事情?” “当然不是,我是给某个家伙留个记号,去印证一下我的某个猜想。” 很远的地方,在江秋反反复复待过的离岛,棕色头发的孔张带着数据终端,正绕着岛记录岛屿的数据,水流情况和鱼群的种类。 当他观察到岛上有‘陈仁到此一游’的字样时,拿出了一张白纸,上面已经划出了一个地图,只不过地图残缺的有点严重,很多地方空缺了一大块。 今天,孔张在地图的西南方画上了离岛的外观模样,开始去往下一处地点,他的身后,孙和尚还在不停地抱怨,似乎怨恨想要猎杀他的黄弓,以及见死不救的刘昊明。 不过孙和尚对于孔张却是满脸的崇拜,原因很简单。 孔张的身边居然有七名白骨骑兵,它们没有攻击孔张,反而像是侍卫,守卫在孔张身边。 他们二人已经走过三十三座岛屿,孔张对于研究人类集群意识这一课题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和实验方法,此时他正满怀期待,打算与江秋暗中配合,做一点好玩而又不算道德的事情。 孔张回头看向孙和尚,棕色的瞳孔里没有往日学者那般温柔,沉默片刻后,像是忍受不了孙和尚的嘀咕,没有劝导,反而是用命令般的口吻,“闭嘴。” 孙和尚竟然真的闭上了嘴不再言语,而且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孔张让我闭嘴,那我就闭嘴就好了。 孔张满意的点点头,在数据终端里记录:人类的集群意识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课题,正如人类报团取暖一般,意识汇集在一起时,个体总会屈从与总体,不自觉的成为总体中的一员。 就像一个在家里无法无天的小魔头,对父母可以毫不客气的指使他们为自己做事,可到了社会这个孩子却会不自觉的融入其中一样,那就产生了新的问题。 个体的意识融入集体意识后,究竟谁是主导地位?又能主导多长时间? 不过五分钟,孙和尚又感觉到无聊,又似乎因为看见地上大量的尸体而有所恐慌,出声道:“这位小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到处都在打仗啊?” 孔张微皱眉头,再次记载:情绪的变动似乎会导致集群意识无法压制个体的意识,那么能否猜测,个体的意识之所以称为个体,就在于情绪这一变量?只要活在人世间,情绪受到外界的干扰,会加剧个体意识的自我清醒。 孔张看向天阳市的方向,想着旭升学府不断消失的学子,冷冷一笑,“美梦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第六十二章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野外生活其实没有那么好,风餐露宿是小事,在白骨骑兵的到处追杀人类的情况下,外加尸体腐败滋生大量蚊蝇,使得千岛平原愈发焦躁。 北方一座岛屿的山洞中,江秋烤着野猪肉,盘腿而坐,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要吃,身前则是盘踞着一条不过手臂长短的蟒蛇,还有被他难得拿出来见阳光的镰刀。 这是师父尤先生送给他的,可至今江秋仍是找不到使用窍门。 传闻中共有七把妖兵,每把妖兵都代表着一个完整的传承,甚至有一个灵魂寄宿在其中,这是人类科技暂时所无法企及的地方。 轻轻敲击镰刀表面,不同于雨夜那般脆鸣,这把镰刀反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颤动,握在手里感受不到重量,甚至冰门的第三席杨烨都会对其心动不已,至于为何雨夜会出现在冰门小公主沈幼楚的手里,江秋不清楚。 收服一条蟒蛇成为影兽后,江秋谨慎的没有选择继承蟒蛇的记忆,而是以保留蟒蛇的全部记忆为条件,降服蟒蛇,并起名为小花,这让已经通人性的狼犬小黑有种惺惺相惜的悲哀感,似乎很不满自家主人的起名水平。 柳叶在江秋的教导下往脸上糊了一些泥巴,也没刻意清洗衣物,长发及腰,原本属于她的粉色睡衣早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对此柳叶这位娇生惯养的丫头早已不在意,大口大口吃着猪肉。 “师父,你不饿吗?” 江秋闭目养神,心里正在盘算小花这条蟒蛇的能力该如何利用起来,微微笑道:“你一个人又吃不完,若是填饱肚子一条大腿就够了。” 柳叶蹲在篝火旁,时不时的伸手悄悄敲击镰刀,“师父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我记得刚进入碎坡城时,咱们就曾在路上遇到过沈幼楚,她是冰门的人,自然会保护我的,你最开始不也打算把我们三个送过去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江秋说道:“她身边人太多了,在天阳市你是最安全的,可是在这里,我不敢拿你去赌她还愿不愿意保护你。” 当然,那会江秋的目光始终在雨夜上徘徊,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将杨烨对他造成的屈辱返还给沈幼楚。 随后一段时间,江秋在教导那些孩子的同时,干起了老本行,当个猎人,一边赚钱换取生活物资,一边打听兽的行踪,从而制定现在这个出行路线。 柳叶故意说道:“嘿,师父,你当时若把我送出去了,我就可以想吃肉就吃肉,想喝酒就喝酒,肯定不像现在这样跟做贼一样。” 江秋开始学着道家的打坐,双手叠放在腹部,呼吸绵长,每一次呼吸,都会有一缕青烟从鼻子下方冒出,带着兰花香味弥漫在山洞之中,警惕的小黑嗅了嗅鼻子,不由得趴在地上,满脸的陶醉。 气这种特殊的能量第一次被人类认知到时,曾被定义为恐怖力量,非人力量,甚至一度遭受到各国的禁绝。 柳叶胆子大了起来,站起身将镰刀拿在手中,学着电视剧里的动作轮的飞快,“师父,你什么时候能够升到四级啊?旭升学府的大比你能晋升到三级吗?不是我骗你,那个叫做秦怀阳的女孩真是天才中的天才,沈幼楚完全比不上她。” “没有比较的意义,今日我胜昨日我,今日我期待明日我,就足够了。”在这个方面,江秋懒得出奇,也没辙心气去与人挣个长短,唯独想要复仇。 “不对啊,我老爸说过的,所谓的天才并没有厚积薄发这个说法,而是在某一个方面做到极致。” 江秋置若罔闻。 柳叶哈了一声,用力将镰刀举过头顶,对着一旁人头大小的石头挥下。 没有声音,柳叶却虎口一阵,整条手臂开始酸疼起来。 柳叶没好气的将它扔到一旁,“师父,你这妖兵名不副实,一块石头都切不开。” 江秋接过镰刀,不过是最简单的竖砍,就将柳叶死活切不开的石头一分为二,“是你无法使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自尊心小受打击的柳叶来到小黑身边,摸着它毛茸茸的毛发,希冀道:“师父,我也想要养条狗。” 江秋犹豫了下,“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养狗?” 这下算是彻底的打击到柳叶,这个小丫头似乎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个生活废人,割下一大块猪肉放在火上炙烤,试图以此证明自己的烧烤水平还是很厉害的。 二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复杂,小丫头对江秋还是那种看不起,但十分依赖,越来越信任甚至不断地将柳妖挂在嘴边与之对比的心态,她的父亲很少照顾她,因此在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江秋这里,柳叶提及柳妖越多,实则想着江秋的好,甚至有些后悔第一次见面在酒吧,不该羞辱江秋。 想着这种奇奇怪怪不应该出现在脑子里,却挥之不去的回忆,忘了手中还在炙烤猪肉。 当柳叶回过神,看着手中已经烧焦的猪肉,下意识的抬起手,脑子里全是想着江秋这两个字,脱口而出,“江秋......尝一尝?” 江秋接了过来,小小的咬了一口,吐了吐被染黑的舌头,“真苦啊。” 柳叶被火光映红了脸,盯着江秋的舌头,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也不知是为了烧焦的肉,还是第一次见面羞辱江秋所道歉,江秋笑呵呵道:“吃饱了就睡觉,明天要去猎杀第二只兽,咱们的行程很紧,留给青酒的钱只够花一个星期的,所以祝余草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早点睡,今晚我守夜。” 柳叶眨眨眼,江秋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笑道:“睡这边,暖和一点。” 柳叶点点头,背靠江秋,穿着带有江秋气味的外套,狼犬和乌鸦守在洞口和天空,江秋守在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好了,有我在,肯定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这是我的契约。” “知道了,师父。” ...... ...... 世间万事万物其实都怕比较。 有了比较就有了嫉妒,随之而来便会引发仇恨,冰门的小公主不过在碎坡城小住几日,便出了城,风餐露宿并无不妥之感,若不是她身后一堆天阳市的学生跟着,倒也还算清静,只是当她踏上孩童岛,看到一座干净不染血腥的学校屹立于此,一位高大身材丰腴的不像话的极美女子坐在校门前,认真的教着孩子们读书识字。 同样是女子,同样是被人众星拱月般围着,不知为何,这位志在登顶术师最高峰的小公主生出一股失败的感觉,冷冰冰的脸蛋输给了温柔祥和的脸蛋。 这位高大女子的脸上没有任何皱纹,看不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白骨骑兵的肆虐也未曾让这位女子停下教书育人的步伐。 冰门则是一个纯粹而又血腥的暴力机构,听起来神秘无比,几十年来吸纳了无数的天才,近些年更是有杨烨这位攀升至首席之一的天才,以及杨烨的唯一弟子、沈幼楚崭露头角,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是三级术师,大有成为最年轻的二级术师的趋势。 天阳市的来客不过是一群随来随走的游客,忍受着条件的艰苦以及尸狗近乎宰客的收费模式,留他们在这过了一夜,吃了几顿饭,随即孩子们会趁着天晴时帮他们的老师兼任‘母亲’打扫卫生,沈幼楚则是借助教室里面的黑板,教受学生们知识与生存方法。 反正学生们在沈幼楚的要求下,要在千岛平原历练,杀敌,这也得到了碎坡城掌权者刘阳明的同意,不过在沈幼楚和道门的刘季走入同一个房间时,多多少少会有一两道羡慕的目光,以及打量一直在旁听,斜靠门框的高大女子。 天阳市十大美女中,最出名的就是柳妖的宝贝闺女柳叶,不过是一名大学生却尤胜熟女五分姿容姿色的妖女李蓉蓉,随后便是这位冰门晋升速度最快的沈幼楚。 房间干净整洁,看得出这里的老师很用心清扫,沈幼楚拿出一个信封看了又看,随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追求自己的刘季,“你可以出去了。” 刘季虽然受了伤,从四级术师跌回五级,外界也传言他失去了心性,不在想要晋升,此时他正在勾勾画画,看得出是一副地势地形图,“我也在忙着呢,这里的奇观和神奇生物,民间传闻,我都很感兴趣。” 沈幼楚冷冷道:“我应该还没告诉过你,我师父已经将我许配给别人了。” 刘季画图的手猛然一顿。 这位道门的天才被所有人寄予过厚望,在遇到沈幼楚之前,刘季号称越级反杀第一人,可以称之为战斗狂魔,甚至将与强者战斗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 遇到沈幼楚后,刘季看到了比战斗更能让他痴迷的事物,甘愿放弃了一切,甚至跌境。 可他不得不承认,沈幼楚真的很美,睫毛眼睛无一不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很美,不同于李蓉蓉那种自带风骚淑女的气质,不同于柳叶我见犹怜想要保护的楚楚脸蛋,她更像是一朵精心培育出来的名贵花朵。 可是这样一个美人,居然说自己被许配给了别人? 沈幼楚好看的脸上并未因为刘季痴迷而又心痛的神情有任何的变化,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我来此另有任务,从人际关系上,我们勉强是熟悉的朋友,从效忠对象而言,你是华韶国的道门成员,我是天阳市的冰门成员。” 沈幼楚说的很认真,“宫殿里那口钟,疑似是妖兵,我要定了。” 刘季静静地看着她,呆呆道:“你怎么可以如此随便就嫁了人,你是真心喜欢他吗?他是真心喜欢你吗?” 沈幼楚摇摇头,“我不在意,除此之外,我要给一个男人送信。” 刘季问道:“是你将要许配之人吗?” 如此无礼而又无聊的问题,沈幼楚懒得回答,只是翻过信封,上面有一行苍劲而又嚣张的字迹。 【送给小杂种江秋的生日礼物。】 “这是我师父杨烨送给江秋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按照时间推算,他的生日在九月十五号左右,按照法阵内部时间推算,就在这几天了。”沈幼楚道:“我要找到他,把东西送给他,就这样,很简单的事情。” 刘季不死心道:“等到此间事了,我就像杨烨求亲,让他把你嫁给我。” 沈幼楚无所谓道:“只要我师父同意,我没意见。” 刘季更加心痛,“你的想法呢?” “我只是想要登上最高峰,高高的站在天上,站在云端。” “为什么?” “我应该告诉过你。” 刘季挠挠头,“我......好像忘了。” 沈幼楚没有感情的讲述自己的故事,“和你一样,我生下来就是家族复兴的希望,反抗华韶国的利器,复国最大的筹码,为此我不得不在一岁刚刚学会说话时,就开始了训练。” 沈幼楚拿出压裙刀,在自己的食指上划了一道,血液的流出并没有吃痛的声音,甚至面部看不到任何变化,“一岁到十三岁期间,我一直生活在一个白色房子里,开始学会忘记痛苦,忘记情感,忘记父母,只记住任务即可。” “有一次我试图反抗,那也是我唯一的一次反抗,却被家族的人扔到墓地里,靠着一个不过拳头大小的洞仰望天空,一天只有三块面包一瓶水,我在里面生活了将近一年半,几乎从未见到过阳光。” “杨烨将我救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两年没吃过肉,也不曾见到过太阳,所以我渴望的,是站在最高的地方,最高的云端,不想在接触到肮脏的地面,不想被人丢到土里埋到墓地之中。” “这是我生活唯一的期望,对于结婚,我不在意,与谁生子,我也不在意。” “杨烨若是答应我嫁给你,那我就嫁给你就好了,若是不答应,除非你能用强的方式。” 沈幼楚站在窗边仰望夜空,看着那朵高高在上远离地面,没有一丝阴霾的白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刘季专注的看着抬头望天的沈幼楚,看着她眼中的那条银河,沉默的同时想起一事,“所以你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村子被骑兵杀戮一空,可以做到袖手旁观?” 沈幼楚不在意这种指责,不在意地面上的蝇营狗苟,就像小公主这个名号一样,从来不在人间,一直是天上飘荡的神仙,在皇宫最深处远离尘世,“与我无关,我只想要变强。” 刘季叹息道:“可是与你一同来此游历的,有一个冰门的小家伙,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却死在了拯救村民的路上,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那位师弟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可是他人的英勇,他人的生死甚至.....你对我的喜欢,我为什么要对这些东西作出回应?”沈幼楚头也没回,“我回应了家族,换来的是痛苦的回忆,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痛苦。” 刘季试图将心爱之人的心性扭转过来,“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与你我无关,但这个世界与我们有关系,我们生于世界自然要回报世界。” 沈幼楚美丽的脸颊不惹尘埃,说道:“共情能力太强是一种折磨,我有力量为何一定要助人?炙热的太阳从不在意地上千万亿的人辱骂还是赞扬,因为他是最耀眼的太阳,他理当承受一切,我也如此,我会成为太阳,会让你们仰视,会远离浊世。” 刘季眼帘微垂,看着双手因为厮杀而沾染上的血腥,看着就在一周前村子被屠戮一空愤然杀敌导致肮脏的鞋子,“我还是很喜欢你,所以我想要改变你,想让你从太阳,变成世间的人。”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你的过错,你的生长环境导致你的性格缺陷,而爱又是最强最恶劣的诅咒,我不忍放弃你。” 整洁不乱的房间内一片安静,可是一股压力逐渐弥漫出来,炙热的温度将本就炎热的夏日推向更高,刘季则是拿着手中炭笔,“你知道的,这些年我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沈幼楚没有不耐烦,像是下了逐客令,“那就闭嘴,以免打起来,徒惹笑话。” 感情就是这样,一味的付出根本换不到真心,可是付出的那一方不仅心甘情愿,反而还会抱怨自己给的不够,无法打动对方。 刘季只恨自己不能在小的时候就陪伴在沈幼楚身边,否则一定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江秋并不清楚,冰门的小公主带队游历的同时,也要替杨烨送至一封信。 沈幼楚也不清楚,尸狗坐在学校的大门口,替小豆打理头发,时不时的屈指微弹,就将五里外靠近的白骨骑兵打得粉碎。 尸狗听着屋内的爱恨情仇,笑眯起眼,听八卦是每个女人的心头好,只不过想起将来的事情,尸狗总归有些不喜。 她和亚龙兽闵一样,命运早已注定。 小豆抬起头,问道:“姐姐,那个哥哥还会来吗?” 尸狗温柔摇头道:“不知道啊,他应该很忙吧?想他了?” 小豆摇摇头,抬起残疾的左手,对比天阳市走出来的学生,她又瘦又笨,甚至吃不饱饭,难免有些自卑,“那个哥哥看我的眼神很平常,不像今天来的那些人,总会看我几眼,然后怜悯的帮我抬水浇菜。” “哎?他们不是在帮你吗?” 小豆摇摇头,“嘿,姐姐,那个哥哥送我的一些书中写着呢,帮助是我做不到,却有人能帮我做到。而怜悯是我原本做得到,却有人帮我做,我喜欢第一个,不喜欢第二个。” “这样啊。” 尸狗轻抚小豆的脑袋,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唱着童谣,将小豆哄睡着后,起身离开。 一步迈出,周围的水泥建筑开始消散。 第二步踏出,山林湖海消散,世界开始苍白一片。 第三步走出,就来到一处无天无地,只有远处一个残破的宫殿,青铜巨柱撑起了这片天地,在巨柱底端王座之上,一个人影拄着下巴像是在打盹,又像是沉睡。 尸狗不再向前,对着王座呢喃道:“我爱这个世界,我恨这个世界,就像你一样,纠结到不得不......” “你甚至连你最看不起的那条虫子都比不上。” 尸狗自嘲一笑,“骂你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青铜巨柱上,一条条黑影浮现,望着高大的女子,互相沉默,互相可怜。 千岛平原的那座宫殿,钟鸣响彻天地,悲哀而又决绝,若是还有活人守在此处,会发现大量的白骨骑兵并未游荡在世间,而是开始有目的伐木,收集铁器,收集人类和兽的尸体,运往宫殿的深处。 第六十三章不同世界同一种生活 大器晚成。 陈大器很喜欢自己的名字,正如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小人物有着大梦想一样,赚钱养家是很俗的话题,正因为俗,反而是很多人做不到完不成的任务。 数十年来,他见证了兽的降临,大国的崛起与覆灭,见证了天阳市拔地而起屹立在东海之滨,自然清楚国与国之间和平的背景下,隐藏着无法记录于史书中的血海深仇。 一座高楼的落地窗前,陈大器双手负背,眺望极远处如白蚁的骑兵,“恒老爷子,最近食物已经很难购买,冰门的人,天阳市的学生,道门的刘季,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外出游历,狩猎野兽补充食物,我们需要如此吗?” 恒老爷子轻笑道:“当然要去,或者说越早去越好,不过需要绕个路,避开已经出发的冰门和天阳市学生组成的队伍。” “倒不是我畏惧他们,只是没必要和天阳市相冲。” 陈大器扭头看向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你们守在这里吧,接下来的战斗,绝不是打打杀杀,而是生与死。” ...... ...... 一队装备精良的碎坡城军队出了城,有闽海带队,看样子直奔北方的宫殿而去。 刘阳明是一位合格的领导者,不愿意困守一城一地,派出闽海去打探敌情,顺便与明面上的冰门沈幼楚互相配合,争取能够将潜藏在碎坡城的危险人物揪出来。 第三队则是民间的猎人自发形成,沿着前两队的踪迹一路探查,寻找可以饱腹的食物。 大战来临之际,这种互相之间的试探必不可少。 江秋没有保家卫国的情怀,而是满脸惆怅的站在一处路口,左右打量许久,迟疑道:“这不对啊,我印象里这只有三道岔路口的,怎么今天就变成四道了?” 柳叶偷笑道:“师父,你记错路了吧?” 江秋断然摇摇头,提取记忆如同翻书,他曾看过黄弓拿出来的千岛平原地形图,早已了熟于心,自然清楚按照原本的行程路线,他们会抵达一座山枣岛,而山枣岛再往北走一点,就到了传说中祝余草可能存在的岛屿,而不是这处迷茫又让人疑惑的岔路口。 “我们要往哪里走?” “这个问题问得好,人生道路选择很重要,面对意外情况我们更要做好准备。” “师父,你是在讲述人生道理吗?” “不是,我是想说我们遇到危险了,并且我不清楚从哪里来的危险。”江秋叹口气,“这是最让我疑惑不解的地方,难道你我身上被人放置了标识,脑门上写着我是江秋两个字,否则相隔这么久......” “好吧,其实也不算太久,外界不过是两天而已,我却在这里生活两个多月了,你为何还不放过我?” 柳叶双手搭在眼睛上四处望了望,“师父,有敌人?” 江秋叹口气,“走吧,看来对方还没太大的把握处理掉我。” 两人结伴前行,这一次江秋的目的很明确,沿着一条不知被什么人砍出来的刀锋径直向北走,前方的路段不管是黄弓的地形图,还是碎坡城售卖的情报,都不曾提及过,剩下的路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不过按照右手准则,即使找不到传说中的祝余草,原路返回也不成问题。 按照千岛平原的传闻,南方有座岛,岛上有座峰,其中有一种祝余草,只要吃下一颗就可以一个月不饿。 可传闻毕竟是传闻,只会记载奇闻异事,从不会讲为了流传这个故事,死了多少人,要受多少的苦难。 远远望去,前方的道路呈现出一个环形,环形的中间还有一个环形,像是小岛嵌套着小岛,不同层级之间景色各有千秋,若真细细探查起来,可以说得上是人间仙境,可惜二人都没有看风景的闲情雅致。 江秋微不可查叹口气,随手折断一截树枝当做行山杖,平静道:“不曾想有一天,我会为了活下去而拼命修行,狩猎兽人,寻找传说中的祝余草,可是通过量变达到质变晋升四级,总感觉修行速度有点慢啊。” 柳叶直起腰,也只不过到达江秋胸口的位置,最让陈仁念念不忘的白皙小脚染上了些许淤泥,却更显得精美,“师父,你不是说你很小就是术师了吗,怎么十几年一直没有修行?” 江秋道:“不曾修行,这也是我最傻的地方,聪明在脑子,笨在行为上。” “师父啊,你为何想要变强?”柳叶陪着江秋走在环形小道的林间小路上,被茂密树林遮挡住天空,让燥热的气候干爽不少,于是小丫头想起了一件小事,谨慎问道:“是不是和杨烨有关系?” 江秋沉默片刻后,说道:“有关系。” 柳叶抬头看着他,认真说道:“可是师傅,你不是说仇恨解决不了问题吗?” 江秋笑了起来,说道:“仇恨当然解决不了问题,但却是催我成长的一剂特效药,如果下一次见面我没有丝毫的变强,守不住的不再是一把妖兵,而是......” 他笑意渐敛,平静说道:“冰门的第三席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天阳市是唯一可以与独占世界的三大国相抗衡的势力,而冰门是天阳市的暴力机构,不管是权利还是地位,都是我这种小角色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们侮辱我,辱我父母,甚至可以毫不在意我的个人感受......我不认为这是一种个例,也不愿意这种事情再一次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已经没有多少东西被掠夺了,可我想象的出来,杨烨这种人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柳叶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看着想要在天山上盛开的野菊,太过于异想天开,哪怕江秋继承了影术式,想要战胜一位冰门的第三席强者,一位准一级术师...... 她轻声问道,“你想战胜他?” “自信来源于自身实力的强大,对于自身清醒的认知,我不是你口中那位十七岁就是二级能力者的超级天才。” 江秋说道:“所以我不奢望现在就能战胜他,但我想,人生道路如同翻山越岭,一日胜一日,直至有一天不管我走到什么地方,当我抬起头身前无人时,再回头复仇,也是一件快意人生的大事。” “我想你应该有时间,虽然时间不见得够。” 柳叶看着他,精致的小脸蛋上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骄横的夜店女王风采,或许是江秋提及家人让小丫头有了共情心,带着鼓励和自我安慰的神色。 “我老爸曾经说过,修行五境,终境最难,想要成为一级术师,自成小天地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一级之上的特级根本没有晋升方法,需要一点点的运气,加上道路走得对,才有希望,而在此之前,无数的人都被一级这座自成小天地的门口拦住。” 柳叶看着他继续说道:“杨烨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十五岁才得到术式,但极短的时间内连续跨过两个门槛来到三级,却在三级困了将近十年才来到二级,我老爸认为杨烨已经触碰到了一级的门槛,可也仅仅是触碰到了而已。” “数量堆积引发质变到四级,体内道路的扩展到三级,心与灵的自由到二级,完整的小天地到一级,其中的曲折却是先易后难。” 江秋忽然皱眉道:“那位名为秦怀阳的女子,十七岁就已经是二级能力者,如果杨烨被困在二级多年,那这个女子呢?” “也许是一只脚,也许只是看到了那道门槛?” 柳叶耸耸肩,“师父,我就是个喜欢泡夜店泡酒吧的坏孩子,我老爸怎么说,我怎么听,用来与那些朋友吹牛时说的话。” “不过超能力者终究与术师不同,想来晋升会容易许多吧。” 柳叶钦佩道:“不如说那位一绝顶,那可是我老爸都不敢随便冒犯的大人物,号称万法皆通,你可以想象一下......” 江秋听着万法皆通四个字,不由得心神一阵,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还没等他问个明白,忽然眉头一挑,手臂一挥一朵黑色莲花笼罩二人。 柳叶虽然不像江秋这般五感敏锐,可配合终究是越来越默契,手掌虚握,数道风刃捏在手心。 江秋伸手拦住,因为他听出额外的声音,似乎这只箭并不是冲他而来的。 一只羽箭深深地刺入一旁的树木中。 藏在树木中、或者说这棵树木本身忽然扭动几下,渗出汩汩血液,仿佛有了人性,拼命的挣扎,树根拔离地面向着远方跑去,随即一道晦涩难懂的咒语响彻森林,那个逃跑的怪物顿时被火焰焚烧,扭动几下后彻底没了动静。 沉重的脚步声在前方的草丛中响起,江秋用眼光示意柳叶躲在他的身后,让自己来处理此事,黑色莲花渐渐收缩,一把影刀出现在左掌手心。 一个身后有着细长尾巴的‘人’,大口嚼着留着汁水的甜美浆果,颠了颠身后箭筒,刚准备回收猎物,然后就看到江秋和柳叶,不由得一惊,立刻伏低身子张弓搭箭对准二人。 江秋微微皱眉,看着那人身后的长尾,以及女人面貌却强壮的不像话的四肢,脸上略显多余的毛发,如果不是身后尾巴的存在,会误以为她是个常年深居山林的野人。 他握着刀柄,“我们并无恶意。” 柳叶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师父面对一个很明显是兽人的家伙为何不动手,但师父就是师父,当徒弟的听话就行了。 那名兽人听着江秋的话,表情有些诧异,急忙后退几步来到草丛边缘,与江秋拉开足够的距离后才略显放心,“人类?” 她说话的强调有点怪,不像是从喉咙里说出来的,更像是一种无感情的同声传译机器,不标准,却听得懂。 江秋回问道:“兽人?” 妇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似乎也没意识到外界的天阳市已经秘密传出狩猎兽人这一消息,而是拉紧短弓,随时准备射出去,再次问道:“人类?” 由于被困在这里,被龙兽拿来做实验,柳叶早就对兽人不满到了极点,此刻更是不屑与撒谎,面无表情道:“我来自天阳市。” 那名妇人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说过。” 柳叶指着一旁的江秋,“他是影术师,我想你应该听说过。” 江秋微微一愣,感觉可能要坏事,二十年前那场大战造成千岛平原的产生,也是导致兽人本该光明正大生活在世间,却被影术师打的藏匿于人海不敢出头,自己作为影术式的继承者,想来也会成为仇恨的延续者。 他握紧刀柄,准备抢在兽人动手之前砍死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名妇人听到影术师三个字后,微微一愣,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反而情绪变得稳定下来,说道:“我听说过影术师的大名。” 江秋略有疑惑,“听说过?” “嗯。”兽人轻轻晃动着尾巴,如她的心情一般,“住在这里的兽人基本都听说过,似乎因为二十年前我们打输了,还是七打一打输了,所以我们才活的像条狗。” 江秋愈发不解,自己被杨烨羞辱一次,恨不得一刀砍死他,问道:“我们之间的仇恨应该很深才对,你为何不生气?” 兽人收回弓箭,面无表情道:“打不过就认输,有什么好生气的,本来我们就是......入侵者,战败者不言勇而已。” 江秋挠了挠头,“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这不是江秋和柳叶第一次见到兽人,可是如此和煦且还算友好的交流,却是第一次,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兽人与人类有着血海深仇,而是两个种族都在世界上默默无闻通过自己的方式生存。 他们需要打猎,需要喝水吃饭,可以说话沟通,穿着衣服,甚至会严格的遵守契约。 兽人不再搭理他们,从已经烧焦的树上拔出羽箭,细心观察羽箭上刻画的纹路,随后伸出手在树洞里摸索片刻,拿出一枚类似于心脏大小的种子,放进了袋子里。 柳叶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开口道:“你们兽人为什么要来到我们的世界?” 江秋看了她一眼。 他来千岛平原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变强,对于这种可以上升到种族生存和延续的问题,江秋其实没什么兴趣,他也不想和兽人成为朋友,否则以后还怎么心安理得的狩猎他们? 兽人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来?” 柳叶说道:“这是我们人类的地方。” 兽人说道:“你是指开发地球的程度吗?还是说生存时间,又或者对地球的掌控程度?从哪个角度可以狂妄地认为,地球属于你们人类?” 柳叶很认真的向她请教,“我不清楚你们兽人对文明是如何划分的,可是我们人类在地球生活百万年之久,世代居住于此,现在你们来了,带来了杀戮,你是想让我们人类灭绝,还是来一场大战,彻底的杀光你们兽人?” 这时,江秋才猛然想起,小丫头的母亲似乎死于兽人之手。 兽人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这位姿容极美的小丫头,“你们直到今天还有战争,而我们兽人为了活下去引发战争,有何不可?” 江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不是嘲笑柳叶,而是笑兽人居然会心安理得并很认可战争这一回事。 柳叶视线微垂,随后跟在兽人的身后,走出树林,沿着一个缓坡走去。 江秋愣了愣,赶紧跟上。 一番交谈下来,兽人这种自知理亏却必须要做的态度很有意思,江秋原本不想和兽人过多的打交道,这也是他不愿意多和尸狗沟通的理由,没想到柳叶居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柳叶轻声道:“近处碎坡城的人都知道,会有一场战争爆发。远一点,天阳市已经秘密下达狩猎兽人的命令,我们人类与兽人迟早有一站,既然师父你是来狩猎兽人,不如趁此机会多打探一些情报。” 江秋摇了摇头,心想打战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家人全都不在,也不能说不在,而是找不到。 那我为了人类,为了国家而战? 我有那么大公无私吗? 走下缓坡,绕着环岛的内圈向西走了不过三分钟,便看到一处孤怜怜的帐篷,帐篷的表面居然开满了鲜花,看模样遮风挡雨的同时也可以避免被人从空中直接观察到,只是不知还有多少兽人生活在这里。 兽人并没有露出邀请他们做客的意思,但也没有漏出明显的敌意,任由他们进了帐篷,随手扔出一大块干肉,以及还算温热的水。 干肉并不算多么的好吃,但里面有盐,这对于风餐露宿甚至吃不饱饭的两个人而言,称得上是绝世美食,江秋的味蕾被盐这种神奇的调料刺激的胃口大开,也不去想是否有毒,嚼的津津有味。 柳叶犹豫了下,也接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吃着。 兽人此时低头蹲在帐篷门口,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拿出背包里的黑色种子,抛开外壳后将黑色粘液倒在一个水桶里,盖上盖子,做完这一切而后开始处理一块肉皮。 帐篷不大,却没人言语。 江秋感受到气氛的古怪,笑着捏着柳叶的小脸蛋,作狠似的想要用力,似乎在指责她不是想要打探情报吗,干嘛要当个哑巴? 第六十四章有些仇恨不能被忘记 柳叶鼓起脸,目光有些躲闪,甚至能够感受到有些慌乱,虽然她在天阳市要风要雨随她心意,但与兽人的沟通方面确实不怎么擅长。 江秋本来就对兽人这个种族心存善意,喝口水吃口肉,开始于那名兽人妇女聊天。 聊天是他擅长的事,自幼江秋就有一股犟劲,六岁为了保护弟弟而与兽人开始打交道,可以说兽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外加与他朝夕相处的影兽,所以江秋反而比与人交流更加熟络。 于是乎,那名兽人妇女没用多长时间,就和江秋熟络的交流起来,虽然口音有点怪,但只要语速放缓,就不成问题。 “这里一共三个环形岛,这里只是最外层,你想要找的祝余草在最里层。” 兽人妇女敲了敲铁桶,里面装满了黑色粘液,也不知用于做什么,随后拿起树枝画了一个简易地图,大圈套小圈,“最里面的那座小岛我也没去过,据我男人说里面有自称仙人的家伙,很多奇珍异兽和神奇草药都在其中,甚至还会有长生不死药。” 江秋将干肉撕下一块,递给看上去还没吃饱的柳叶,好奇问道:“长生不死药?是真是假?” “一切东西都是有代价的,想要不死,自然要付出比死亡更痛苦的东西。” 兽人妇女似乎对生死看的很透彻,“第一层是我们这些兽居住的地方,第二层则是一些逐渐磨损的家伙,如果你们知晓何为磨损的话,第三层就是招摇峰,据传有仙人居住,常年花开,不过我只看到过人类想要进去,从没见到过我们兽人进入招摇峰,除了与之交易的。” 从谈话中,江秋得知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已经有了线索,而且似乎早早地对千岛平原白骨士兵肆虐的事情不以为奇,也知晓那座宫殿的存在,可他们对自己首领的态度很奇怪。 很尊敬龙兽,却很不服他。 起风了,远处有大片的乌云开始缓慢飘来,帐篷呼呼作响,划过树梢的风摩擦树叶,极其好听,江秋想着一路上的见闻,有些不解,“你们的首领战败一次,兽人就分崩离析了吗?可是为何你们其中许多兽人对人类还算友好?” 他见到过享受太阳受人崇拜的旋龟,也见过濒临死亡不还手,任由人类坐在他后背的闵,也见过七魄之一的尸狗,他们对人类的态度都很......敏感。 兽人妇女笑道:“很多时候,你们人类不也对关在动物园的狮子老虎很仁慈,甚至无微不至的呵护他们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是被关在动物园的狮子?” 兽人摇摇头,“你们才是狮子,我们是笼子外遇难不得不进入笼子的可怜家伙。” 之后无论江秋如何谈论此事,兽人都不再从这个方面过多的交流,江秋只得转移话题,看到兽人妇女不停地搅动黑色粘液,问道:“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献给招摇峰仙人的。” “为什么?” 话音未落,江秋率先看向门口位置,其次才是兽人妇女。 帐篷的帘子被掀起,一个高大健硕的人影冲了进来,欣喜的喊道:“我回来了,仙人们赐于我的祝余草拿回来了。” 那是一个毛发旺盛且人类特征不多的兽人,进来的瞬间似乎就霸占了仅剩的帐篷空间,脸上满是喜悦骄傲的神情,但当他看到江秋和柳叶后,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是路过的客人。”妇人结果他腰间挎着的口袋,拿出一颗有七片叶子的草药,在江秋眼前晃了晃,“这就是祝余草,可以极大地补充食物来源。” 江秋看着这个男人极为诧异,心想千岛平原真是什么都有,祝余草居然是真的,还有仙人? “这是我男人。” 兽人妇女看着这两个人类警惕的神情,笑呵呵的爽朗道:“你刚才问这种黑色粘液有什么用对吧?这些是一种兽的内核,一般多是植物的身份,将他们狩猎后剔除内核,献给仙人,满满一桶就可以获得仙人的馈赠。” 她神情温柔的看着自己男人,却没有刚见江秋二人时那种警惕和不安,柳叶看着这一幕,本想嘲笑,却没由来看向江秋,自己好像也是这样。 听到这两个人是人类,兽人男子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就想要动手,但想着自己的妻子就在一旁,还是和煦一些比较好,便不再摆出战斗姿势,恶狠狠地瞪着两人,可在柳叶眼里,这两个兽人就是在秀恩爱。 兽人妇女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心,“至于仙人一事,不用太过于紧张,不过是一群依托特殊手段活得比较久的家伙,喜欢被人称为仙人,就像你们人类明明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非要称自己是什么四豪杰啊,一绝顶啊......这种无聊的称呼,仙人与这样的人是一个性质,自称的而已,无外乎实力强一些。” 随后兽人妇女踢了自家男人一脚,示意他去帐篷外处理野兽的血肉去,虽然有祝余草可以挺好长时间,可是兽肉可以拿来交易。 妇女继续在门口做着自己的工作,拿出一个残缺的小刀刮兽皮上的油脂,将完整的兽皮撑起来,赶在落雨前晒一段时间。 江秋环视一圈,偶然发现有几个孩童喜欢玩耍的玩具,心想有兽人家庭,自然也应该有孩子才对,问道:“大姐,你家孩子呢?起风了,而且外面又很乱,遇到那些白骨就不好了。” 兽人妇女头也没抬,说话的语调和情绪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般口音很怪,听起来很费劲,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甚至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全貌。 “死了,有三个孩子,都死了。” “第一个孩子十来岁,被路过的猎人猎杀,逃回了天阳市。第二个孩子不知道死在了哪里,多年来连个尸骨都没有,第三个不过一岁刚学会走路,被碎坡城的守军开枪打死了,当做军功割了脑袋。” 妇女摸着自己的肚子,“希望这个孩子能够顺利长大。” 忽然,她抬起头,盯着江秋问道:“你们......人类还会打我们吗?” “应该不会吧?”江秋有些迟疑,看着兽人妇女脸上麻木而略显平淡的神情,以及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加重语气,“肯定不会。” 碎坡城有着六万守军,虽然不允许配备重型武器,甚至坦克和武装直升机都没有几辆,导弹这种大国重器更不允许布置,不过枪械已经可以收割很多兽人的生命。 至于战争问题,从来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而是由三大国的首脑或者天阳市的董事会作出决议,他哪里知道,但当着兽人的面,以及还未出生的兽人孩子,江秋说的斩钉截铁。 柳叶没说什么,只是又看了江秋一眼,开始将江秋的一举一动记在心里,不自觉的学习江秋的厚颜无耻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兽人妇女听到他的回答愣了一下,难得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就好。” 柳叶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开口道:“就算人类不来,外面游历的白骨骑兵你们不害怕?” 兽人妇女加快了挂兽皮的动作,嘟囔道:“只要你们人类不开着成百上千的坦克,可以铺满天空的导弹,一发就可以毁灭一座城池的大型杀器,其他的也没什么可怕的。” 夜幕降临,天边的红色火烧云完全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连续不断的闪电。 大雨如约而至,带着些许凉意,兽人夫妻做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有盐有辣椒面,四个人沉默的吃了顿晚饭。 “你们只能留一晚,明天早上必须离开这里。” 兽人妇女收起刮皮的小刀,补充道:“因为我们愿意对人类和善,是因为契约所致,不能对人类出手,但不代表所有的兽人都是如此。” 江秋表示感激,拉着柳叶走出帐篷。 雨下的很大,江秋撑起黑色莲花,躲在莲花下仰望雨幕,别有一番情调。 柳叶抬起头,感慨道:“好像万千飞剑斩落人间,真美。” “师父,我的妈妈是被兽人害死的,我老爸你也清楚,一个痴情种子,恨不得杀光所有的兽,可是一路走来,我却发现一直是人类在欺负兽,怎么感觉我们才是反派呢?” 江秋呼吸着充满花香的空气,看着远处雨雾之中朦胧的招摇峰,说道:“你知道千岛平原的由来吗?” 这种最基础的历史知识,而且千岛平原就在天阳市百里之外的地方,自然十分清楚,柳叶思量片刻后说道:“不是因为兽人降临如流星坠落大地,妖兵现世,七位兽董事与影术师大战于此,才导致这片大地彻底的陷于地面,被海水倒灌形成的吗?” 江秋看着她好看的眼睛,微笑说道:“可是这里之前叫做华北平原,是一处鸟语花香的好去处,而且这里曾经属于人类。” 柳叶疑惑的看着江秋的眼睛,“师父,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柳叶看着他神情认真道:“师父,我知道你对兽人比较友好,可是兽与人,终究是两个物种,就像我们人类绝不会允许狮子老虎这些生物侵害人类的利益,不要忘记人类的立场。” 江秋笑了起来,稍稍停顿后问道:“人类的立场又是怎么样的?” 柳叶道:“天阳市与三大国是平等且互相为对手的,可我们都是人类,兽人甚至不是狮子老虎这种野兽,而是来自地球之外的物种,可以说是外星人。” “外星人就无法和平相处了吗?” 不等柳叶回答,江秋继续说道:“我想来想去,兽人和人类都有着情感,有着同样的生活方式,甚至组建家庭,说不准就会像亚洲人和欧洲人一样,新增添一种名为兽人的新人类呢?” 柳叶眉头微皱,沉默许久,盯着江秋,仿佛看到了很奇怪的生物,眼里带着伤感和理解,“师父,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这样说,因为仇恨不会被随意的放下。” 江秋发现小丫头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不由得微微一怔。 很久以后,江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恨与不恨,爱与不爱,都是个人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你的这类事情,不过我的立场也很清楚,变强,然后守护值得让我守护的人。兽人也好,人类也好,我做不到博爱,但也绝不会对这种想要认真过日子的兽人起杀心,至少现在不会。” 雨夜说兽人,谈杀戮,终究不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 听柳叶述说兽人的恶行,比如曾经残忍的屠杀一整座村子,也听她说人类是如何复仇的,也听说兽人潜藏在社会高层做出了哪些人神共愤的事情。 联想起那夜那朵紫色妖花,凄美而又决绝的与世界告别,不曾说什么话,只是将雨夜交到自己手里,不想变成影兽再活一世,只求死得痛快,江秋还是难以更改自己的态度。 当然,他也不会说服柳叶放弃仇恨,就像他不会放弃向杨烨复仇。 柳叶轻轻说道:“我老爸说过,我妈妈死的时候,曾经跪下来向兽人求绕过,我的傻妈妈死之前苦苦哀求,说还没有给我做晚饭,说我家孩子不会做饭,我的丈夫不会做饭,他们可能会饿的,结果那个兽人毫不犹豫的砍下了我妈妈的头,将其当做战利品。” 江秋回头看向那座雨中孤怜怜的帐篷,想着兽人妇女死去的三个孩子,和肚子里尚未见到人世间的孩子,轻声道:“兽人已经隐藏起来,也有想要过日子的普通家伙,而且很多兽人都有契约在身,死也无法还手......” “那我不管。” 柳叶认真说道:“我很感谢那位影术师,将所有兽人的骄傲和自尊踩在脚底,迫使他们刚来地球就不得不抱头鼠窜,这才让几十年来人类可以不停地猎杀兽人,师父你继承了影术式,我希望师父要比那位影术师更加的伟大。” 雨势越来越大,即使有黑色莲花阻隔,两人的脚底也沾染了不少泥土。 江秋低头看着白色裤子脚踝的地方,沾染了许多泥点,雨水顺着地面的缝隙流到鞋底。 ...... ...... 天色完全黑了下去,南方飘来的乌云与北方乌云汇合,将招摇峰在内的三座岛屿化为一片难进难出的禁地,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星光,只有术师眼中那条璀璨银河,无视所有的乌云,直接映射在术师眼中。 漆黑一片的岛屿上,靠近北方的地方,有几处孤怜怜的帐篷,这些帐篷里,都住着像那对夫妻一般希望平静生活下去的兽人。 其中一处帐篷的草地旁,有几处突出来的岩石,忽然岩石动了起来,走出三个身穿青天白雪服侍的冰门成员,这种服装特别显眼,在漆黑的夜里像是闪烁的明星。 他们是天阳市的暴力机构,是天阳市暗中的手臂,专门处理不听话的术师或者兽人,对于这种隐藏在野外的兽人,他们只会觉得来对了地方,必须将兽人赶尽杀绝。 在天阳市民间传出猎杀兽人的命令之前,冰门的成员就已经秘密行事,跟着柳妖这位董事下了不少的黑手,同时暗中离开天阳市,隐藏在世界各地。 冰门才不会在乎兽人是否存在契约,就像江秋对敌人的态度一模一样,死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所有的兽人都该死......这是他们从小被灌输进去的理念,甚至可以说,除了天阳市外,都是敌人。 今夜机缘巧合之下,他们跟着沈幼楚离开碎坡城,迷了路,却又侥幸的遇到落单的兽人,他们实在是难以压制心中对兽人的厌恶,仿佛有洁癖的人看到干净的墙面正中间有一块墨迹,有强迫症的人被强迫不踩路边石板的缝隙,纵使面色平静,内心早已如今晚的雨夜,激情澎湃。 于是三名冰门成员像高山的冰雪,带着寒意走入帐篷时,根本不考虑是否会激怒兽人,也不介意白骨骑兵出现的理由,更不在意是否会引发兽人与人类的全面对抗,只是完成他们应尽的义务。 几道轻微的声音响起,出其不意的袭击让他们成功制服了兽人,同时把他的妻子和儿子束缚了起来。 一名队长模样的人扯开青天白雪衣,面无表情的走到兽人面前,自豪而又平淡的将手放在兽人的头顶,“以你之命,施加惩罚。” 一抹极淡的黑影从他的手掌中间亮起,仿佛可以穿过世间所有阻碍一样,直奔兽人的心脏而去,顺着黑色光亮可以看到兽人不甘且愤怒的神情。 兽人的妻子儿女倒在血泊中,一起随他死去。 三名冰门成员将帷帽带上,沉默的走出帐篷。 风雨拍打在他们的身上,劈啪作响,迅速的洗刷掉他们身上的血液,不见他们脸上丝毫的愧疚,只有呼啸的风见证了刚才那场杀戮。 帷帽下,三名冰门成员略显苍白的脸上透露着兴奋,不自然的红色,许久之后才平复心情,然后向着远方走去。 距离兽人降临已经过了三十年,而今晚雨夜发生的事情,在后世眼里其实是一场大战的帷幕,因为他们拉开了人类和兽人最后一块遮羞布,只可惜这场战斗没有任何书面记载,只能靠着兽人仇恨的传播才让人类得以知晓。 江秋睡眠很浅,而且凌晨三点半才睡去。 在此之前,江秋按照记忆中的兽人模样,猎杀兽人,获取他们的内核,直至装满整整一桶后,才回来休息。 突然,刚刚睡去的江秋醒来,叫醒了张着嘴微微打鼾的柳叶。 “我感受到了有人正在靠近,而且他们穿着青天白雪衣,是冰门的人,我们应该怎么办?” 虽然没有起床气,可是半夜被叫醒,柳叶还是有些迷糊,反问道:“什么怎么办?” 江秋摊开手,“如果打起来,帮谁啊?” 柳叶眉头微皱,她从来没考虑过这种问题,身为柳妖的独生女,理所应当帮助冰门的人。 江秋笑了笑,提醒道:“我们现在与外界完全隔离,你是柳妖的闺女这一点,也许并不是你的保命符,反而是你的催命符,毕竟冰门听从于你的父亲,却不属于你的父亲,而且我们与兽人同吃同住,如果他们认为我们与兽人勾结,是解释不清的。” 柳叶打着哈欠嘀咕道:“就说我们是为了打探敌情。” 江秋笑着说道:“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你不能完全相信你的队友,不能想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是讲道理的好人。” 风雨还在继续,乌云悬于头顶,时而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三人兴奋而又沉稳的身影,在帐篷的门口,是那么的强大,又那么的令人绝望。 第六十五章当个孩子也挺好的 掀开帐篷门帘,雨水夹杂着些许杀意涌了进来,用来照明的火堆骤然减少,却被轰鸣的雷声所遮掩,那对兽人夫妻并没有醒来。 三名冰门成员沉默的站在门口,望着躺在床上的兽人夫妻,听到他们沉睡的呼吸声,缓步向前,枪栓发出咔哒的声响。 忽然间火堆大放光明,三个人下意识的眯眼后退,那名兽人妇女不知何时下了床,双手化为巨大的兽爪,但没有攻击,反而是撕开帘子逃跑。 在契约的约束下,所有受契约束缚的兽人不得对人类出手。 砰的一声,枪响了,贯入兽人男子的腹部,兽人男子抖了抖,血丝沾满眼眶,也不顾契约,身形猛然一变,从人类体型化为一头足足有五米高的巨熊,像三人扑了过来。 白衣男子衣袖一卷,竟然将巨熊所在的空间换了个方向,紧接着一名冰门成员绕过兽人男人,追上了兽人妇女,手中黑黝黝的枪管瞄准了她的头颅。 然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名兽人妇女忽然跪了下去,那颗黄铜子弹没有射中她,反而是擦着肩头飞了过去。 兽人妇女肌肉健硕,可肩头依然被子弹划出一道深深地血痕,即使号称皮肤胜过钢铁的兽人,在热武器面前,也只有逃跑的份。 三个人都察觉到这诡异的一幕,从胸口拿出数据终端佩戴在右眼上,随着扫描完成,其中二人看向阴暗角落的深处,目光阴沉,最先动手的冰门执法队员一步迈出,跨越了三十米,来到兽人妇女的头顶,对准她的头颅,沉默而又果决的开枪。 妇人再一次‘刚刚好’侧身躲过致命伤害,外伤看起来很严重,可不影响行动,但是不管她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轻飘飘的一脚,外加契约的束缚,兽人妇女早已开始绝望,若是能够让她放开手脚,一定能保护家庭和肚中孩子的安全。 执法队员打了个响指,不过是眨眼的瞬间,他消失的位置凭空出现一块巨石,就在巨石即将砸中她的瞬间,一道漆黑的影子在兽人妇女的正上方化为刺猬般的尖刺,将巨石击碎。 执法队员缓缓转头,与另外两名队友成掎角之势,沉默的看向帐篷的西北方最黑暗的地方,原本他们已经有所猜测,但总觉得人类不应该去帮助兽人,因此没细致思考,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很确定,有人类在帮助兽人。 江秋用眼睛的余光看到柳叶微动的食指,以及她脸上犹豫却频频看向兽人妇女肚子的动作,知晓第一次是她出手,于是接下来江秋才出手。 柳叶看着三名青天白雪服饰的冰门成员,看着他们腰间悬挂的手枪,以及从不外传的数据终端,无比确信他们是自己人,“你们是那位首席的部下?” 三名成员并没因为柳叶的套近乎而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江秋和柳叶,对比数据终端传回来的资料,但因为光线角度的问题,看不到他们的眼神,但江秋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们看到柳叶的长相后,空气中弥漫的杀气似乎多了许多,左脚微微后退半步,这样更有利于发力。 柳叶的眉头皱的更厉害。 她能明白天阳市对兽人的态度,也知晓因为自己父亲的影响,大半个天阳市以狩猎兽人为荣,但暂时没想明白,这对兽人夫妇应该属于平民这一类,如果因为爆发战争就大肆屠杀平民,这和侵略者似乎没什么区别,难道这对兽人夫妇有什么隐藏的身份? 兽人惧怕冰门成员,柳叶不会,甚至可以说冰门是为她服务的,所以这个小丫头遇到了‘熟人’,有些窝里横的架势,“你们挨个报上自己的名字,以及效忠于哪位首席?我一定会和我老爸说一说今晚的事情。” 然而,没等柳叶继续表明身份,为首的那名冰门成员抢先开口道:“你是柳叶?” 这位白衣男子的声音并不沙哑但极其难听,有点像经过电子噪音处理过的嗓子,或者是换上了机械咽喉,透露着一股杀伐果断的意味,有点让人发寒。 柳叶笑呵呵的松了口气,终于遇到自己的部队了,看了一眼站在兽人妇女前方的江秋,以为猜到了敌意从何而来,温和解释道:“是,不过你们不要误会。” “没有误会。”为首的男子摇头打断了柳叶的话。 第二名冰门执法队冷漠道:“一,人类与兽人勾结,死罪。二,遇到兽人不去杀了他们,反而是住在一起,有足够的理由认为你们背叛了人类。三,你的父亲是柳妖,四豪杰之一,更是天阳市的董事,为了帮助你父亲洗刷污点,同样是死罪。” 第三名冰门执法队员道:“你曾在天阳市明德学府的门口,想要对一名叫做萧逊的学生动手,这是记录在案的,加上今晚你们帮助兽人,证据已经确凿,请你们束手就擒,等待沈幼楚沈大人发落。” 为首的男子总结道:“所以没有误会,你们该死。” 三个人像是在表演排练了无数遍的话语,又或者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不需要思考,哪怕是柳妖的闺女,只要进入数据终端发布的必杀名单,那她就是一个死人了。 江秋有些赞叹这些人厚颜无耻和抹黑水的本事,心想那位跟随杨烨修行的沈幼楚怎么没这份本事,只会黑着脸抢人东西。 他忍不住笑道:“所以说你是个孩子嘛,不用生气,他们只是在找一个借口而已,我曾遇到过这种背叛的事情。” 江秋望着三名冰门成员说道:“想要成为一名冰门执法队,是不是口才一定要好?其次脸皮完全扔出去不要?” “在此之前你们只想着杀兽人,可是从数据终端里对比了柳叶的资料后,就转移了猎杀目标,但我很好奇,非常的好奇。” 江秋似乎有点怕冷,跺了跺脚,才接着说道:“数据终端最终应该归亚当操控,亚当完全听从于董事会的命令,在天阳市柳叶这丫头无证飙车亚当都不会去管,哪怕是想要杀人,亚当也只会劝阻,什么时候柳叶进入必杀名单了?” 江秋满脸的好奇,“柳妖不在天阳市,他的宝贝闺女又离开天阳市进入千岛平原,这一份大好的机会,到底是哪位董事忍不住想要动手了?” 三名冰门成员来到千岛平原,想要杀死一些兽人增添业绩,不管他们初衷是为了人类胜利,还是个人职位的攀爬,都是严肃而又认真的杀人,杀兽。 然后,不得不承认,江秋说对了,为首之人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激动,以至于忽略了数据终端里面不应该有柳叶的资料才对,这份本属于他的疏忽在雨幕中逐渐转化为羞恼,在演化成愤怒。 隔着雨夜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微微颤抖的白衣,以及江秋对气无比敏锐的感知,他清楚这是他们即将动手的前兆。 柳叶面无表情的看着三个人,“是谁想要杀我?董事?陈光生?还是康大魏?就属他们两个与我老爸不对付。” 为首之人说话声音毫无迟钝,“乖乖等死便是。” 话音刚落,为首之人踏出一步,纤细而又苍白的手臂探出衣袖,稍稍挥动,无数块山石从天而落,将江秋掩埋其中。 从三名冰门成员现身,到现在转变杀人目标,柳叶相信有江秋在身边都不会有太大意外,即使有问题,江秋一定会保护自己周全,然而此时看到能力发动的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愣,想起了一种超能力,脱口而出,“坐标移动?” 这属于超能力一方的一种极为强大的空间能力,相比于只能移动个体的瞬移,这种坐标移动掌握的人极少,每次出手都会造成战场的大范围沦陷,一旦事先设定好坐标,甚至可以一栋一整座大楼过来。 看到坐标移动被施展出来,江秋被埋在废墟地下不知生死,柳叶肯定这是某位冰门首席的直属下属,只有董事才能越级下达命令,让这样的人物来杀自己,皱眉问道:“师父,你还好吗?” 无人回应,只有丝丝黑色影子如雾般开始蔓延,然而江秋本打算施展一下新构思出来的能力,却不曾想冰门的人和自己的想法很接近,那就是在没确定敌人死亡之前,一定不能罢休。 随着为首之人的一声怒喝,碎石附近的空间开始扭曲,显然这位男子标记了整片空间,想要将其转移至地下五十米处,这样即使江秋还没死,也断然不可能再爬出来。 看到这幅画面,柳叶好看如明月的眼睛终于确信,他们是来杀自己的,希望破碎后便是杀意,可还没等她动手就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江秋出手了。 一条纤细但存在于世间的细线从柳叶的身前射出,与地下的江秋相互连接,借助这个锚点,江秋将自己拉出碎石,高高跃至空中,随后便是早已准备多时,一人高的翠绿弓箭上带着挥散不去的火焰。 此时此刻,江秋的长弓从黑夜里的翠影变成燃烧的流星,先是一箭坠入大地,火焰沿着雨滴疯狂蔓延,完全无法被雨水所扑灭,反而有种雨水越大火越大的趋势。 可这只是江秋反击的开始。 江秋战斗经验更加的丰富,以及下手更狠、更黑。 狼嚎声在三人右方响起,所有人不管是自愿还是出于好奇,都望向那个方向,江秋毫无阻隔的来到那名冰门成员的身前。 不过是轻轻一指,半空中用气凝结成的细针顺着雨水落下,没入他的眼珠之中,紧接着再是五根长针没入心脏。 冰门成员来不及痛呼,更来不及询问这是什么手段,居然可以将修行所用的气转化为直接攻击的手段,他只来得及捂住心脏,看到数十根黑色细线沿着长针的尾迹没入胸口,轻轻地搅动,便彻底的没了意识。 简单利落的死去,因为他被近身了。 第二名成员迅速后撤,连开五枪,子弹打穿雨幕与江秋的黑色莲花碰撞在一起,掀起道道涟漪,他却没有注意到一只白色的与人等高的巨大狼犬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咔嚓一声便咬碎了骨头。 江秋没有任何的迟疑,扑上前去将影子化作影刀,深深地没入他的胸口。 第三名成员不知何时来到江秋的身后,双手漆黑如墨,似乎沾染了某种剧毒,此时他的身体却在熠熠生辉,仿佛想要照亮这漆黑的世间。 紧接着,他真的燃烧起来。 不止身体,包括他的眼睛,他的双手,眉毛全都沐浴在火焰之中。 与此同时,数十道早被积攒在手心的风刃切碎了冰门成员的身体。 一只极其细小的蟒蛇吐着舌芯,一红一蓝双色眼睛冷酷而又不耐烦,好像有两种人格同时存在一样,对立而又矛盾。 江秋回头对着柳叶笑了笑,双手虚握化作一柄大黑伞,照在她的头顶。 看着还在燃烧发光发热的冰门成员,以及那条倒映在江秋眼中不得不看的璀璨银河,开玩笑道:“还挺美的。” 风渐渐小了。 雨渐渐停了。 柳叶的笑容也渐渐没了。 她帮助兽人杀害了人类,而那三个人原本是听从自己的指挥保护自己的,此行的目的之一却是杀了自己。 柳叶不害怕杀人,也不害怕死人,只是有些茫然,精神上有些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她怔怔想了半夜,直至初升的朝阳照在她的额头上,她似乎才想明白一个道理。 原来江秋说过最害怕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队友,是这个道理。 原来他总说只是个孩子,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一种人生阅历,只是柳叶觉得这种阅历不要也罢,当个孩子也挺好的。 她实在难以想象平日里与其他董事见面,她总会热情的喊他们叔叔阿姨,背地里却有人早早谋划杀了自己。 江秋端着一碗肉汤递了过来,虽然不远处就是烧焦的尸体,可这不会影响他的食欲,反而是嘱咐柳叶喝下去后,开始打扫战场,主要是搜集还能用的手枪和子弹。 江秋没有强迫柳叶去接受残酷的现实,而是打扫战场的同时嘀咕了一句,“该给这条蛇起个什么名字好呢?狼犬是小黑,乌鸦是烦人精,这条可以喷水喷火的蛇,就叫他小狗好了。” 狼犬小黑悠闲地晒着太阳。 小狗幽怨的趴在小黑身上,迎着朝阳开始构思一个更好的名字,直至自己能够改变身体变成人类,能够说话口吐人言时,一定要按着江秋的脑袋,问他。 自己哪里像狗了! 第六十六章即将进山 江秋没有闲着,将三人右眼上的数据终端收集起来,尝试性的带在自己的右眼,可惜这些名贵玩意都是私人终生制,江秋根本无法使用,本想着砸碎拉倒,却想起先前在一处别墅区,那朵紫色妖花同样布置了一个隔绝的阵法,亚当却能硬生生挤进来,便带着些许的期待,留了下来。 巡视一圈,他的目光停留在柳叶略显苍白的小脸上。 江秋蹲在她的身边,认真的说道:“感觉很生气?” “如果说是因为昨天夜里那场突然转变对象的战斗......” 柳叶缓缓地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睛中倒映着远处白雾笼罩的招摇峰,“我是在反省呢,很多时候师父你说的话,我都是听过就算了,没想到还真有灵验的一天。” 江秋耸耸肩,将其中一个数据终端塞给了柳叶,用眼神示意她收下后,说道:“当然需要反省,我不会因为他们代表了天阳市的官方就会束手就擒,也不会因为你是柳董事的闺女就会把你交出去,我只知道他们对你动了杀心杀意,那么我的反击就很天经地义,就这么简单。” 江秋为柳叶展开来说,“那位坐标移动的超能力者只论纸面实力,是要比我强的,可他却死了,就是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忽视了肉体的锻炼,以及总以为战斗是你出一招,我出一招,这是不对的。” “真正的战斗,没有绚丽的技能,只有招招致命,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杀死对方,所以曾经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说法,就是因为年轻人不讲究约定俗成的路数。” “师父,可是昨天的确是我们做错了,我们帮助了兽人,他们想要羁押我们,也是人之常情。”柳叶多少还是有些迟疑,毕竟江秋通过三名冰门成员的杀意变化,就选择了动手,这是柳叶无法想象的事情。 “我不能去赌,同样的,你也应该如此,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对方是否对自己存在仁慈之心。”江秋说道:“哪怕回到天阳市被抓起来,也绝对不能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被抓住。” 柳叶轻轻捏住江秋的衣袖,“我会站在师父这边的,绝对不会让冰门把你抓走。” 这句平常的话透露着少女应有的骄傲和自信,她意识到表面上和煦的叔叔阿姨背地里想要杀了自己,精神有些恍惚,可当她回到天阳市,依然是最得宠的小公主。 这种带着旖旎味道的话,或许会让许多初入社会的男生浮想联翩,甚至会趁热打铁表白,但江秋看着柳叶明亮的眼睛,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丫头似乎有所变化,以及的确长得很好看。 若是再过五六年,荀苛那个美人榜排第二的家伙说不准会被她拉下来。 说起这事,江秋眉头微皱,“你说沈幼楚知不知道此事?冰门的人由她带队,有人掉队的话,或者身负秘密任务,还是被记录在数据终端里,她作为冰门的代言人总该付出点代价吧?” 第一层,沈幼楚是杨烨的徒弟,自然而然受到江秋的敌意,第二层则是那把妖兵,被抢走后居然流转到沈幼楚的手里,即使两个人还未曾在正式场合见过面,但是江秋对她的敌意不比杨烨少多少。 完全是没道理的恨屋及乌。 柳叶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啊,我在天阳市也接触不到这些东西。” 江秋笑了笑,开始打扫战场。 将尸体掩埋起来,几套还算整洁干净的青天白雪衣则是被江秋焚烧,随后从帐篷拿出一条干肉塞入行囊之中,拍了拍柳叶的肩膀,回头冲着账内笑道:“谢谢大姐。” 帐帘掀开,那对兽人夫妻依偎在一起,这幅小孩子见了不好的场面,江秋下意识的捂住了柳叶的眼睛,柳叶气笑道:“师父,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兽人妇女笑呵呵抹了把嘴角,看着江秋点点头,说道:“其实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兽人体质特殊,似乎拥有着随意更改形体大小的能力,以至于自愈能力很强,昨晚被冰门成员打伤后,今天早上就已经结痂,再过个两三天估计伤疤都会看不到。 兽人男子略感疑惑,魁梧的体型即使坐下也要比柳叶高不少,好奇地看着两个人类小家伙,开口问道:“你们都是人类,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兽人?” 江秋眉头微挑,面不改色随口胡编道:“可能我们是上辈子的兄弟,上辈子你替我挨了一刀,比我先死,这辈子我来报恩来了。” 兽人男子似乎无法理解上辈子是什么意思,困惑的挠了挠脑袋,感觉到江秋的善意,瞥向依偎在江秋脚边的那条狼犬,说道:“这只兽不错,没事的时候多给他吃点肉,也许会有什么变化。” 随即抬头,看到树梢上有一只站岗放哨的乌鸦,“这也同样如此,谁帮你挑选的?眼光很毒辣,这种兽成长性极高。” 江秋摸着小黑的脑袋,眼里尽是和善,“这家伙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被逼无奈下成为我的影兽。” ...... 处理掉所有的尾巴后,江秋提着自己狩猎的一桶内核,以及兽人夫妇送给他的一桶内核朝着招摇峰前进。 小黑在江秋输入一定量的气后,体型壮如公牛,此时哀怨的扛着两桶内核,但很快就被前方高大密集的森林吸引了目光,不用江秋指挥就撒欢跑了出去。 走在鲜花盛开的岛屿之中,江秋看着时不时发呆的柳叶,没有继续出声改变她的心性,十几年来的三观塑造不是那么轻易被更改的,只是江秋想起陆青言,思绪飘回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陆青言被人欺负了躲在厕所里哭,江秋楞呼呼的冲了进去,拍着陆青言的脑袋说他会拯救她。 如果此行带着的是陆青言,想来从身体到灵魂都倾向于自己,属于自己,依赖自己的好女人,不会坐在树干上发呆,而是目光坚定地帮自己处理尸体,甚至会亲自动手挖坑。 暴雨过后的密林总会更加清新,只是燃起的篝火始终渺小且飘摇,而另一旁,正努力生火且失败了二十多次导致一张脸被烟熏黑的柳叶,满脸的不可思议,“师父,你是怎么升起火的?” “你不是影术师吗?怎么指尖可以冒出火苗?而且如此潮湿的木头,你的火焰居然没有熄灭?” 对于小丫头喋喋不休的问题,江秋乐呵呵的在烤肉上撒了一把盐,一把胡椒粉,香味很快就传了出来,这才解释道:“这是属于我影兽的能力。” “将一缕细小的影子缠在指尖,然后用这缕影子召唤影兽,也就是可以喷水也可以喷火的那条蟒蛇,如今叫做小狗,于是在你眼里,我就可以凭空操控火焰。” “至于为什么能够在水上着火,我也没想明白,仿佛有一种力量,将本是相生相克关系的水火强加在一只兽的身上,可以想象这种矛盾的共生,需要多么强横的力量才能实现。” 江秋扭过头,突然有一种在柳叶黑乎乎的脸上画一只小猫的冲动,但忍住了,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七位董事我只认识你父亲和陈光生,其余几位都是怎么一回事?” 柳叶思量片刻,倒不是什么秘密,说道:“我父亲掌管地下城,陈光生负责旭升学府,康大魏本是一家医疗机构的负责人,但是与那位科学家有了联系,技术得到发展,据说已经开始进行癌症的临床试验,马上就可以推广不复发无后遗症的抗癌药物,有很大的几率完全消除各类癌症呢。” 柳叶接过江秋递过来的烤肉,继续说道:“有一名是个女子,从外表看三十来岁,实则已经六十多岁了,成天幻想只是个小闺女,让我喊她姐姐,叫做周天琦,很怪的名字,她的手下掌管着天阳市的粮食安全和生产方面。” “对了,那位科学家应该是唯一一个,没有超能力,不是术师,甚至没有权利,却成为天阳市四豪杰之一的人,很厉害很厉害的,包括全潜技术,亚当的设计,地下城的建造,医疗器材的更新,背后都有他的影子呢。” 江秋对科学家不感兴趣,主要是他耐不住寂寞。 可以想象,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子,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秋装,正满脸严肃的对待桌前堆积如山的纸质材料,对待实验器材犹如呵护儿子,以至于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无法掌握,身后跟着一大批眼里充满崇拜的学生...... 江秋摇摇头,“我学知识是为了让自己过的舒服,那位科学家是为了让全世界过得舒服,谈不上敬佩,只能说每个人的理想是不一样的。” 柳叶有些兴致缺缺,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心情,看向逐渐靠近二人却又显得很遥远的招摇峰,“师父,我现在很想躺在我的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然后第二天醒来在陪着你满世界的......冒险。” 将生死之战比作一个冒险,虽然不合时宜,江秋却清楚这是小丫头内心的真实写照,况且也不能要求一个十七岁还为成年的孩子必须上战场吧。 江秋伸出衣袖,将柳叶脸上黑乎乎的灰烬擦拭干净,说道:“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你愿意喊我一声师父,我都会保护你的,哪怕你一辈子都想着睡懒觉,不愿意工作,不想上学,我都不介意的。” “当然,我也许会打你屁股,反正你又打不过我。”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似乎有意引导柳叶不思进取,相信稍微有点上进心的人都会反驳,柳叶却抓住了其中的重点,明亮的眼睛里蕴藏着笑意,“师父,你可要保护我啊,时时刻刻的那种,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像我老爸那样,我一年只能见到他十二次面。” “你别不信,去年和前年,算上过年的时候我特意数了呢,只见过我老爸十几面,所以他让我好好读书,好好上学,我凭什么要听他的?” 在野兽横行,兽人出没,完全不熟悉的野外,柳叶希冀的重复道:“师父,你可不能这样啊!” 江秋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柳叶叛逆的性格是这样被养成的,随即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契约。” 受到尤先生的影响,在江秋眼里,契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在柳叶眼里,则是多了一个亲密且可以依赖的男人。 柳叶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江秋说道:“进山。” 柳叶有所迟疑,“师父,招摇峰里面真的有吃一口就能一个月不饿的祝余草吗?” 江秋望向远处的山峰,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不确定,但我认为兽人夫妻没有骗咱们的必要性。” 因为白骨骑兵肆虐的缘故,千岛平原很少有人活动,只留下战争过后的残破村庄,呼啸的风吹动地面的尘土,席卷到一个白皙的脚丫下。 脚丫主人的身后,数十名青壮年沉默的聚在一起,周围则是早早死亡的白骨骑兵,一个背负长剑面容冷清的美丽女子站在一处山崖边,仿佛与天寒山高巍峨不断地宫殿隐隐作对。 她的前方,是环环嵌套的岛屿。 此地兽人不敢来,白骨不再骚扰,猎人们识趣的绕道而行,道门的刘季痴痴地望着这一幕,沈幼楚精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却有一股天经地义的气势,似乎即将出发征服前方的环岛,前方的招摇峰。 第六十七章汝等前来,所求何物 “师父,前方好像起雾了,我感觉风向有点不对劲。” “没事的,奇奇怪怪反而是一件安心的事。” “有点不理解。” “有了乱象必然背后有人在搞鬼,既然知道对方要么是人,要么是兽,那还怕什么。” “师父,你说的话总是充满哲理,和老师一样烦人。” 柳叶好奇的看着山雾朦胧,看着周围将近十米高,有着人的身体确实花朵上半身的奇怪生物,“师父,我怎么感觉他们在向我们靠近?” “我已经锁定他们了。” “是用你们术师常常挂在嘴边的气吗?我怎么一丁点都感觉不到?” “气这种东西讲透了,就和氧气一样,无色无味,看不见摸不着,但所有人都离不开。” “哈,这样一说我就懂了,就像在酒吧里,我喝一口就知道用哪些酒调配的一样。” 江秋忍不住一个板栗砸下去,“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我们超能力者无法成为术师吗?” “术师可以是天生的,也可以是突然产生的,一百零八位术师,死亡一人,就会立即产生新的术师补上这个空缺。” “嘿,师父,那你岂不是和二十年前的那位影术师有种......”柳叶用力的想了想,“薪火相传?” “可以这么理解。” “师父,你是不是会很多武术啊,就像电视剧里那样,飞檐走壁,小李飞刀?” “不完全一样,相比于表演性质的,我学的多数是杀人技。” “我好像有点饿了,怎么办?” “你昨天跟我说你要减肥,少吃点肉。” “昨天说减肥,今天不可以先增肥吗?” “你还不如多喝点牛奶,吃点木瓜,也许能拯救一下。” “师父啊,你这样评价一个女孩子的身材,很讨厌的。” 江秋突然没由来问一句,“我要是充当你的哥哥,参加你的家长会,会不会让你没面子?” 柳叶笑盈盈道:“家长会那天没人来,才会让我没面子。” 告别兽人夫妇后,从鹊岛最外环走到距离招摇峰不过十里的路程,这种对话不断地发生在江秋和柳叶之间,以至于很多时候江秋的思绪会飘回尤先生给自己上课时,自己不断地提问,尽管都是一些废话,可是尤先生依然有问必答。 那么今天的自己与柳叶,是否也是一种薪火相传呢? 他不知道的是,对他而言这些废话,对于柳叶来说很重要,这位天阳市的小公主,通过这些对话,不断地了解江秋的为人处世风格,知晓江秋会在哪个方面生气,哪个方面可以开玩笑,只是距离招摇峰越来越近,这座传说有仙人居住的岛屿可以换取祝余草,柳叶多少有些迷茫。 踏上招摇峰,可以看到进山的山路尽头有一个小村庄,鲜花、山雾、甘果、泉水,一切都如画一般美丽,也不曾遭受到战火的洗礼。 两峰对峙之间,有一座小湖泊,湖中两条桥像是落入人间的彩虹,橘林掩映在令人感到寒意的山雾中。 在一处被称为森林馈赠的树根中,有一口甘甜的小泉,二人在这里稍作休息,江秋看着她微垂的眼帘,眼睫毛似乎因为被注视轻轻颤动,想着她从无法收敛的骄傲到黑乎乎脏兮兮生活在野外,轻声说道:“抱歉啊,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柳叶抬起头,默默的看着江秋,就像最经典的渣男,喜欢带着女生离开舒适圈去往不熟悉的世界,从而获得女孩子的以来,可偏偏柳叶这样的小丫头最吃这一套,声音更轻,“从没觉得吃苦。” 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 好久没这么自由,这么快乐,这么享受了。 江秋忽然产生一个疑问,虽然问出口时,可能会让柳叶感觉不开心,可他总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离开天阳市,亚当没有阻拦你吗?” “没有啊。”柳叶抬起屁股与江秋坐在同一条树根上,“我记得那晚喝了杯酒,陈仁啊,那个秃头男,还有蓉蓉姐都睡过去了,我还以为我下药下多了,有点害怕,想去医院找一点能够解酒的药,半路看见你的身影,就偷偷跟在后面。” “我也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天阳市,反正亚当没有出现。” 柳叶将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捋到脑后,说道:“不过不用担心,以天阳市的武力,摧毁这阵大阵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别看这些白骨骑兵在外面很嚣张,若是大阵被放开,军队开着坦克飞机进入千岛平原,局势就没有任何的悬念。” 江秋感慨道:“现代武器强得不像话,若是那位和山一般大小的龙兽露面,一个核武器砸下去,肯定会变成灰的,只要兽还属于生物的范畴,就不可能逃得过人类武器的打击。” 可是感慨不能改变现实,也不会因为两人谈论热武器就会让未知的生物恐惧。 在二人交谈间,十一个奇形怪状的巨大生物靠了过来,嘴里说着语言不输于三大国的任何一种,也不像国家融合之前数百种语系的任何一种,可偏偏江秋却能理解他们的意思。 “侵扰神庙之人,速速离去。” “若是向神明献祭,请交出武器,跟随我们。” “不管是侵扰登仙之境的人,还是妄图支配落魄之森的人,都将永远留在这里。” 初步的恐惧化作疑惑,柳叶侧头问道:“师父,我们是要打还是跟着他们?” 经过再三的思考,江秋双手一摊,将当做行山杖的树枝扔在地上,提着两桶黑乎乎的液体,说道:“我们是来向神明献祭,祈求神明赐予祝余草之人,不知我们应该如何去拜见仙人?” 其中一位弯下腰,花朵一样的头部也不知用什么部位在打量二人,确认江秋和柳叶都没有武器,随身带着的确实是仙人所需要的兽人内核后,迈开大步朝着招摇峰内部走去。 走出去十余米,回头看向二人,直至江秋拉着柳叶沉默的跟了上去,才继续带路。 也不曾像宰相门前刁难人的管家,没有收取好处这一说法,甚至江秋主动想要送他们东西,这些生物头也没转,只是越靠近招摇峰,他们的身形愈发弯曲,像是在承受责罚。 穿过一个峡谷,眼前豁然开朗,沟壑交织,田野间看得见有人在劳作。 田野的尽头,有一颗桃树,不合时宜的盛开着桃花,粉嫩的枝丫下,两个衣着不整却没有一丝一毫污秽之意的‘人’举杯对饮。 ...... ...... 其中一人饮过了酒,看着满树桃花,眼神愈发痴迷。 对于她而言,寿命已经是不需要考虑的东西,唯独对于修行一事,她的心中有一个小疙瘩,甚至可以说梦魇。 自从三魂七魄被迫分离出来,为了对抗记忆的磨损,体内出现的新的人格,他们几人想尽了办法,可全都失败了。 有一次,只有一次他们即将成功,抹杀掉不属于那具躯体的人格记忆,可是他们小瞧了濒死之人的反抗,也小看了魂魄被切割开不再属于一个整体后,各自所代表的情感与回忆。 有个魂魄动了恻隐之心,导致新出现的人格逃离了出去。 这是致命的,也像是命中注定。 对于术师而言,仇恨不甘焦虑恐惧这些负面情绪,对于修行而言是一种可怕的心障,就像溃堤蚁穴般,导致她的修为顺着蚁穴小孔不断地流失,心与灵无法得到统一。 若是这种情况持续的太长,被那位分离出去的人格找上门,那再无翻身之日。 没能成为身体的主导,是非毒没能更进一步的第一道坎,而尸狗的偏向于人类,对导致极易磨损的人格出现恻隐之心,是她的第二道坎,层层叠加,这是导致非毒不愿意在出现在世间,只想着靠着秘法束缚,以无法离开招摇峰为代价,实现领域内的永生。 对此臭肺虽然小有意义,可是这位像大叔一般的人默默坐在非毒面前,与之对饮而已。 非毒痴迷的看着桃花,想着大不了我活出另外一世,既然身体已经无法掌控,我作为七魄之一,为什么不能再造肉体,活于世间? 心境通彻的这一刹那,她眼中的世界又有所不同。 天地之间的气在招摇峰的峰顶之间缓缓地流淌,其间丰富复杂的流动规律宛如跳舞的精灵,炫美至极,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恐怖,远处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人身小天地内,一团团花团锦簇的桃花堆积在一起,一条条道路沿着人体的经络通往心脏,而心脏的位置有一座虚幻的大门,即将打开却又未能彻底打开。 若是这扇门彻底打开,就可以实现心与灵的统一,迈入二级术师的行列之中。 若是心与灵达到了统一,再造肉体,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非毒放下酒杯,动情的看着属于自己的人生小天地,望着即将脱离苦海,不再受限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朵朵桃花随着她的视线落于地面,化为最甘甜最纯美的桃花酒,一滴一滴连成线滑入咽喉中。 甘甜而又醇香。 在自身的小天地之中,敲门声如同敲钟,轰然作响,透过半开的大门向内望去,一朵粉色桃花逐渐成型,在桃花的中央,一个青丝及腰的纤细女子安详的睡在其中,只等待非毒跨越大门,与之合二为一。 非毒静静地看着光秃秃的桃树,美丽的容颜上没什么骄傲或满足,毕竟丢失了那具躯体,已经无法回到最巅峰的状态,可她依然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再进一步的可能性,不由得轻声叹息道:“只差半步。” 随即自娱自乐笑道:“没想到三魂七魄离开了身体,反而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性,因为我已经证实魂魄是完全独立的个体,只能说那位兽太伟大了,伟大到我属于他的魂魄之一,依然有着如此丰伟的成就。” “真是神迹,我.....很快就可以成神了。” 臭肺对此没有评价。 扭头看着由远及近到来的两个客人,看向他们手中提着的兽人内核,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非毒已经笑呵呵的起身,只得闭上了嘴。 心里喃喃自语,“兽人为何要为难兽人。” 非毒平视远方,等到十一位守护者跪在地上,注意到两个人类居然抬头看着自己,心中有些不快,但依然说道:“汝等前来,所求何物?” 第六十八章尸狗叛徒 如此傲慢无礼的话,江秋倒也没生气,想了想,先拿出一个桶的黑色液体,恭敬地递了出去,“仙人,我想要将此物献祭给您,希望能够换取一定数额的祝余草,此外,祝您修行顺利,步步高升。” 非毒审视片刻,因为境界有所突破,摸到了二级门槛,甚至隐隐约约可以活出属于自己的一世,因此江秋的马屁属于拍的正好,心情愉悦道:“可以。” 她看向跪在一旁的侍从,立刻有人心领神会,走到远处桃树下的一个木屋之中,取回来近百棵祝余草。 惊讶数量如此之多的同时,江秋心思通透,好话更是不要钱的送了出去,“感谢仙人赐予,您的美德让人瞩目,您的容颜让人愉悦......” 柳叶有些敬佩师父居然一口气说五分钟,她再不懂人情世故,都看得出眼前所谓的仙人面色愉悦,很是受用。 桃树下,臭肺喝着桃花酒,默默地数眼前的人类说了多少好话,最终惊奇的发现居然没有重复的,兴许是听不下去了,他重重咳嗽一声,示意江秋见好就收。 江秋立即闭嘴,随即笑道:“那我们先告辞了,最后祝二位仙人与天同寿命。” 二人走后,臭肺看着阡陌交横的桃花源,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忍着笑意调侃道:“都说女子爱听好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非毒双手拂过长发,随即捏起一片桃叶,依偎在桃树的怀中,“只要是好话,谁不喜欢?” “可他们是人类。” “人类也好,兽人也好,我们本就是最为矛盾,也最为特殊的兽,不是吗?” 臭肺默默饮酒,一旦说起往事,都是一篇篇翻不动的老黄历,唯有酒水可以解忧愁。 此时光秃秃的桃树枝上,非毒伸展着懒腰,一朵朵桃花从树枝中冒出,发芽,开花,折射出天空中的光线,将本就如神如仙的二人照耀的美丽至极。 非毒洁白如玉的右手伸出长袖,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一朵盛开的桃花,放在眼前对着太阳观看许久,轻声感慨道:“非毒,你已经这么强了啊。” 就在此时,长势正盛的庄稼地中响起一道清冷且不合时宜的声音,声音里满是戏谑和不屑,“你们兽人的脸皮都这么厚?明明是兽人,却装作自己是仙人?” 非毒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往那处望去。 饱满的稻穗之间,站着一个背负蓝色长剑的女子。 那名女子穿着青天白雪衣,脚上一双黑色长靴刚刚抵达膝盖的地方,将其修长的腿展示了出来,头上别着一根玉簪,乌黑亮丽的长发绑成马尾辫垂于胸前,周围已经待命的高大侍从与略显渺小却很坚定地女子形成强烈的反差。 非毒没有感受到少女的情绪与杀意,脸上的表情做起来很僵硬,眉头微微挑起,心想如果这个女孩子可以极大程度压制自己的情绪,应该是个高手,而且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出现。 她也对这身衣服有所耳闻,目光微寒道:“天阳市的人?” 少女年龄不过二十三岁,冰冷的小脸在祥和即将丰收的麦地里更显洁白,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说道:“我叫沈幼楚,天阳市冰门之人。” 非毒没有回答,看着少女身后的蓝色长剑,皱眉问道:“雨夜?” 沈幼楚摇头说道:“不清楚,我喜欢叫他蓝鬼。” 非毒不想再和天阳市的人说什么,指尖桃花轻轻旋转,准备让她化作养分,成为这里的补给。 一直安安静静甚至从不给江秋任何反应的雨夜,此时剑鸣声清晰可闻,似乎在督促沈幼楚立即离开此地,可是雨夜的只能给出无声的提醒,却不能替她做决定。 非毒静静地看着雨夜,忽然间笑了,本就属于那具躯体的武器,而自己属于那具躯体的魂魄,自然也可以拥有雨夜,正好将其作为自己重获新生的礼物。 沈幼楚并没有因为身后长剑的提醒而不安,而是问道:“你是不是想杀我?” 属于自己简易领域的桃花源中,一花一草一木,贩夫走卒,生生死死都在一念之间,而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对一个足足活了将近四千年的魂魄问是不是想杀了她,完全没有害怕的情绪,那么只有两种情况。 一,她是个笨蛋。 二,她很强,非常的强。 非毒嘴角微微翘起,自嘲一笑,心想人类真是对我们兽人一无所知,很多人应该都不清楚,兽人的寿命不是根据衰老程度来定性的,而是记忆的磨损程度,自己活了四千年,能够威胁到自己的,非毒认为还不存在,至少不可能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丫头。 正这般想着,她的眼前浮现出一抹如天空一般纯净的蓝色,是那么的温柔,又是那么的残酷,这让她回忆起一段极不愉快的往事,正是这段往事造就了魂魄分离的惨案,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她看着沈幼楚面无表情的说道:“死在我手下的人类很多,但天阳市的人少之又少,小孩子,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沈幼楚手腕翻转,蓝色长剑划出一道圆月,看着在桃树上坐直身体的非毒,“像野牛野马狮子老虎这种野兽我杀的多了,也吃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兽人是何种滋味,区区一个兽,自称仙人,脸呢?” 被自己的武器指着,而且言语之间极其不客气,在非毒看来是一件极难忍受的事情,想当年自己的身体撑起了一片天地,一把妖刀雨夜斩杀数以万计的叛军,为兽人闯进人类世界铺开了道路,却不曾想雨夜竟然再次对准自己人,甚至对准自己,,她越愤怒,她的表情愈发祥和。 沈幼楚不想这些,她只想变强,不再被人关到地下的墓室之中,只能通过小小的地洞仰视天空,她想飞到天上,成为最耀眼的太阳。 沈幼楚抢先出手。 一朵火苗在田野中开始燃烧。 在夏季即将过去,秋收即将来临之际,一个火球出现在泛黄的麦田里,一颗颗干燥即将成熟的麦子成为了最好的助燃剂,不过是顷刻间就有了火势燎原的迹象。 然后沈幼楚一手指天,燎原的大火席卷着麦粒涌入她的掌心,紧接着她开始奔跑,如同行走在地上的太阳。 每一步下去,麦田都会被清空一大块,忠心的侍从不过是慢了一步,就被火焰吞噬,成为火焰的养料。 沈幼楚挟着火焰而来。 非毒眼瞳微微一缩,垂在身边的左手轻轻一点,满树盛开的鲜花被天地之间的气裹挟着,如同无数只羽箭一般,破空而去,眨眼间就来到沈幼楚的身边。 每一朵桃花在阳光的映射下,似乎都能看到其中有一个袖珍小人,面带微笑直视沈幼楚。 而沈幼楚的速度太快,快到肉眼几乎都要看不到,也不知道如此纤细的双腿怎么能蕴藏如此大的能量。 可正因为速度太快,根本无法躲避这些美丽而又诡异的桃花,随着桃花一朵又一朵的被火焰吞噬,桃花之中急速的袖珍小人却没有消失,而是化作黑烟附在沈幼楚的身上,悄然扎根在血肉里,一点一点生根发芽。 沈幼楚当然知晓身体的变化,可她从小接受的训练已经能够让她压制身体的本能,高速奔跑的同时右手一直伸在身后,这时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十米的非毒,再次将雨夜抽了出来。 雨夜这把妖刀不同于任何刀剑,从正面看几乎看不到它的刀锋,轻盈的如同一根羽毛,却又有着不可摧毁不可复制的特性,蓝色刀身在火焰的覆盖下更显恐怖。 蓝色雨夜当空斩下,呼啸作响。 粉嫩的桃花应声而裂,化作大地的养料。 非毒施展的巧妙术式,自然不可能如此简单,当自身的桃花尽数接碎后,一抹即将的气从桃花中凝聚而出。 非毒微笑道:“善恶判定,因果对立,斩。” 然而这时,妖刀也展示出属于他的可怕能力。 在沈幼楚第二次挥刀之时,已经围绕非毒的火焰之中,每一次火焰的燃烧跳跃,都会出现一个虚幻的人影,而每个人影的手中,都有一把蓝色雨夜,随着沈幼楚的挥刀而同时挥刀。 属于非毒的因果律打击,将桃花所遭受到的伤害原数奉还给沈幼楚,其中所蕴含的气,硬生生将火焰压制在地面,沈幼楚避无可避,甚至无法进行防御,倒飞出去十几丈,像盛开的雪莲即将凋零一般。 另一边,非毒从眼睛开始,身体上出现了无数条密密麻麻的切口,不过一阵火焰的涌动所造成的微风吹过,非毒就被分为数百块,颓然无力的倒在地上。 一旁的臭肺默默饮酒,然而不管是火焰还是桃花,都无法靠近他三丈之内。 沈幼楚拄着妖刀,咳嗽几声,她顿时判断出肺部出现了问题,肋骨也被切断了三根,伤势不重,还能继续战斗。 她看向桃树下的第二个人,完全无视了想要靠近她的高大侍从,大步迈出,右手的雨夜将沈幼楚的身影化身千万,虚虚实实之间,每个人影都斩击到臭肺的身前,却不曾想臭肺安然无恙的同时,一根手指轻轻捏住雨夜的刀尖。 一个人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身体被切开的部位开始长出新的枝条,像是藤蔓一样,将身体拼接在一起,直至完全恢复常态。 非毒捏着刀尖。 沈幼楚手持雨夜。 一个是残缺的魂魄,一个是冰门的小公主。 两人似乎以雨夜为各自的出发点,在烧焦的麦田里,天地之间的气一阵极其剧烈的震荡。 一轮最骄傲、充满野心和幻想的太阳,与柔柔弱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的桃花相撞,空中偶然有迷路的雀鸟被无形的乱流撕成碎片。 非毒轻哼一声,未退一步。 但她腰间束腰的长带骤然崩裂,满头黑发如瀑布般散开,略显狼狈。 右手捏着桃花轻轻颤抖,人身小天地的那道门,似乎被强行关上了一厘米。 沈幼楚像只灵巧的鸟,轻轻地踩着火焰翻腾远去,落在麦田之中,与之遥遥相望,只是愈发苍白的脸暴露了她很不好受,可是嘴里依然不饶人道:“果然是仙人,能打能抗,杀起来太费劲了,不过看起来你也不怎么会打架。” 非毒盯着沈幼楚,也没有一时的落败而气馁,也没有好不容易有了晋升希望却又倒退回去的大门而愤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雨夜。 黑色的发丝在非毒美丽而又苍白的容颜上轻轻浮动,她的眼神专注而又冷漠,就像是看到了相处相伴四千年唯一的挚友,此时此刻竟然选择帮助人类,不再站在兽人的一方,不再与自己同行,破天荒的有些委屈。 四千年的岁月真的很长很长。 对于兽人而言,生命的倒计时是以记忆磨损开始的,因此在健全而又长寿的时光中,兽人总会看到身边之人一个一个离去,甚至他们会成为处决自己朋友的刽子手,以免朋友们彻底失去自我,毫无顾忌的破坏世界。 四千年来,非毒作为魂魄,有着完整的记忆。 这是一种美好的回忆。 这是一种痛苦的回忆。 非毒轻声道:“你不再回到我的身边了吗?” 非毒侧耳倾听,有一道极其微小却又真实存在的声音从雨夜中传来,“既定命运,遵守而已,非毒,你太痴迷于自我了,我们的命运早就注定了,不是吗?” 与此同时,沈幼楚看着黑发散乱的非毒,说道:“仙人长得很好看,可惜实力不太行,同为三级术师,你有点弱。” 非毒闭眼再睁眼,遥远的宫殿之中,一道钟声带着苍茫古老的气息传到这里。 沈幼楚看着她,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只有本该如此的神情,“你的境界和对术式的理解很高,但你本身实力太弱了,你那朵桃花还有点意思,可你想要动用宫殿里的那口钟,还是算了吧,想来那口钟要是被你拿来,外面几十万白骨士兵就会失去活动的力量。” 非毒受伤的身躯极快的痊愈,在这座桃花源中,以自由为代价,她换取了不死不老的能力,似笑非笑的说道:“即使不用那口钟,你也未必能打的赢我。” 忽然间,沈幼楚清凉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异色,她好像感受到一股早已忘却却又真实存在的情绪,嘴角甚至无法自主控制微微勾勒起来,一种她不愿意面对的力量正在向这边靠近。 “看来有人帮你了,今天暂时到这里,我很快会踏入二级,再来杀了你们所有兽人。” 沈幼楚看着非毒认真道:“不过我必须提醒你,我们人类之间有矛盾,那是我们人类的事情,如果在让我看到你们兽人攻击我们人类,我会将遇到的所有兽人一个一个的杀死。” 非毒也察觉到远处那道正在高速奔袭而来的气息,不由得眉头紧皱,觉得极为烦躁,甚至不太想去见那个人,盯着沈幼楚道:“你以为你今天能离开这里?” 沈幼楚开始压制心中凭空出现的一抹喜悦之意,努力让自己恢复斗志,同时压制心中几乎无法控制的癫狂,认真说道:“第三次说你很弱了。” 沈幼楚面无表情嘲讽道:“兽人很强?为什么我遇到的每一个兽人都喜欢以多打少,甚至从来不敢与人类进行正面的大规模作战?” 远处,一道清澈的声音传来,“小孩子,玩闹够了该回去了。” 从小就被训练成压制情感导致情感缺失的沈幼楚,感受到心中的喜悦之情,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竟然对心中的这股情绪产生了恐惧心,冷哼一声,扭头就走,“等我二级之时,就是结束这场无聊的战争之日。” 然后沈幼楚驾驭着雨夜,一步一个脚印踩着火焰离开此处。 一阵风夹杂着落下的桃花掠在空中,一名女子出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身材,以及无论何种衣服都难以束缚的挺拔胸部,尽显自己傲人的资本,神色温和,腰间似乎有一个戒尺,用来教训不听话的调皮孩子。 非毒不曾看她一眼,只是望着沈幼楚离开桃花源的方向,恨恨的说了一句,“尸狗,叛徒。” 第六十九章命运已定 尸狗一如既往地温柔,身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独属于孩童的欢乐气息。 她面向沈幼楚离开的方向,只能看到小半张侧脸,眼角没有一丝一毫的皱纹,唯独深邃充满故事的眼眸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 非毒看着她,忽然自嘲一笑,失去了攀比的心思,叹息一声,也不去整理散落肩头的黑发,就这样依偎在桃树边,抓起一捧焦土静静看着。 身材高大的尸狗静静地看着远处即将跑出桃花源的沈幼楚,没有回头,用比焦土更加凄凉的声音说道:“还在恨我吗?” “恨我放走了那个意识,恨我偏向于人类。” 非毒也不理会她,低着头将手中的焦土放置在地面,轻轻地吹口气,盯着身下冒出的绿芽,同样以燎原之势快速的蔓延桃花源的每一处角落,很长时间后才说道:“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 “你我本就是一体同魂同魄,你是我,我也是你,哪有为难自己的习惯,至于你的选择向来不会在意我的感受,依照你的怪癖,你此时应该在照顾人类孩童,为何会冒险来我这里?” 尸狗为非毒的小情绪笑了笑,说道:“幼稚的白痴,如果不是担心你痴迷于自己的幻想从此一蹶不振,我怎么会浪费宝贵的时间离开我可爱的孩子来看你?正如你所说,我就是你,是最有资格骂你打你的人,如果你找了男人痴迷于床笫之事,我只会觉得你很有趣,可若是一蹶不振,对于彼此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你会影响到我的实力。” 笔直细长的双腿旁,一片刺青顺着脚踝攀爬至大腿,妖娆却又有柔美之感,闷声喝酒的臭肺看了几眼,兴致缺缺的扭过头,总不会有人会爱上自己的魂魄吧。 非毒抬头平静的看着她,问道:“我真的不会战斗吗?为何同级之间,我居然输给了人类。” 高大女子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轻蔑,嘲讽道:“我们是七魄,是为了维持身体情绪平衡,而不是用于战斗,况且离开了身体还没有完全塑造出独属于自己身体的我们,去迎战一位同级人类术师?” “多年来充当仙人,磨损了你的战斗意识,况且现在的我们从来没有和真正的强者战斗过,至少我们还不曾与柳妖战斗过。” 非毒看着她的背影,微嘲说道:“如果你所说的强者是你自己,又或者是咱们的躯体,就算了吧,别忘了咱们的躯体因何陨落,又是谁心软放走了那个意识。” 听到她的嘲讽,尸狗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厉声道:“白痴,你真的以为不放走他,我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尖锐过后,往往是无力的辩解,尸狗不喜欢这样,声音低沉下去,“数千年的时光,种种过往始终不曾忘记,可记忆越深刻,当磨损出现时,危害也就越大。因为我们无法舍弃、无法割舍自己的记忆,任由自己被一点一点的侵蚀,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身体中多出来的人格吞噬了所有的记忆,我们算不算仍然活在世界上?” “三魂沉睡、死亡,打不过影术师,自认倒霉就是了,可是七魄之间想要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又何尝不是加剧了磨损?” 非毒脸色微微一白,然后迅速恢复了正常,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有很多解释,我无法说服自己,你更无法说服我。” “当然,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杀我,所以我也不会与你争吵。你去豢养你的人类孩童,我去重塑我的肉身,然后收回所有的魂魄,让......善恶兽,再次回到人世间。” 说完,她很认真的补充道:“一个魄就能抵达二级术师的水准,三魂七魄加上完整的肉身,我想这是善恶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想让我们各自强大起来再突破旧有的力量,将该死的龙兽......杀掉!” 尸狗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田野里,毫不收敛的展露着自己的嗤笑,如果说沈幼楚充满野心和力量,那么尸狗就是充满了梦想与希望,她只是想要在命运来临之前,做一点真心喜欢并且热爱的事情。 “如果你能成功,请最后一个将我杀死并吸收掉,我还舍不得我的孩子们。” 非毒静静地看着她,像是看到了无法理解的生物,“输给了人类,被龙兽契约所缚只能等死,我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一丝一毫的热爱,我若是重新让善恶兽回归世间,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打开那座大门,让两个世界正式见面。” 田野中绿芽在疯狂的生长,不过须臾之间,麦田中再次充满即将丰收的麦穗,微风拂过随风飘动,却因为少女充满杀机的话,大片大片的麦子开始枯萎。 进入三级术师后,体内的道路已经明确下来,人生的道路也因此而确立,而想要将心与灵相统一,已经不能简单的算是修行,而是修心,开始不再外求力量,开始从自身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是一个寻找自我的过程。 因此,二级术师有一个美好的境界名称,为求真境。 尸狗扭过头,看着她与桃花源愈发融为一体,知道这个心中充满仇恨的魂魄距离二级求真境其实只有半步之遥,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 不同于人类,甚至不同于其他的兽,善恶兽认知自我最难,因为善恶兽天生就存在着两股对立的力量,仿佛阴阳二极,所以当非毒能够寻找到自我后,反而力量会极大地增强,那个时候尸狗就没有出生嘲讽的余地了。 可是尸狗不在乎。 为什么身为兽,就一定要杀人? 难道我天生就是个坏蛋? 非毒站起身,痴痴地看着远处那道虚幻的大门,眼中绽放出一抹冷酷而强悍的光彩,“尸狗,臭肺,非毒,雀阴,伏矢,只剩我们五个还能活动的,很快我就会挨个找上门,收回所有的魂魄力量。” 尸狗没有说话,她知道非毒一定会这么做的,而且她知道,自己其实很倔强。 尸狗忽然说道:“她是杨烨的徒弟,那位已经求真的二级术师,他们的道路相似却不同。” 无头无尾的一句话,但非毒听懂了,而且她知道杨烨是谁,若有所思沉默一会,“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雀阴那个家伙......” 尸狗没有回头,像是能够看到非毒的神情,微微点头,“被杨烨降服,甚至被抹去了自我,在你重塑肉身之前,不要去招惹他,况且这座洞天阵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最多再过两天,外界的天阳市就会将其轰开,我们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华韶国的强大军队,更是愤怒至极的柳妖。” 没有特意的去打击她,只是陈述一个事实,非毒没有动怒,也没有继续反嘲,而是认真的朝她背后行了一礼,平静的说道:“谢谢。” 非毒彻底想明白,尸狗不舍得自己的孩子,但是她和她本就是一体的,尸狗此次前来是在近乎明示她,如果非毒一意孤行,想要让善恶兽重现世间,她愿意接受命运,成为自身的养料,前提是保护好孩童岛的那些孩子。 道路愈发通彻。 得到尸狗支持后,非毒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虚幻大门在一寸一寸的挪动,已经有了接近二级术师的气象。 打骂也好,嘲讽也好,甚至动手也好,在四千年的岁月中不可能没有冲突,可是岁月之中她们始终互相陪伴,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人类世界,背负命运。 对非毒而言,沈幼楚只是一个过客。 她看向遥远宫殿的山顶,那口古钟旁有一口青铜棺淳,周围数以万计的白骨正在制作武器,在为接下来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非毒坐在桃树上晃着双腿,轻声道:“谢谢你啊,四千年了,该做一个了结了,看一看我们的世界强大,还是人类的世界坚强,输的一方都不能有任何的怨言,因为这是生存之战,也是复仇之战。” 尸狗离开了,去往孩童岛,打算在履行使命前,她陪一陪她热爱的孩子们。 善恶兽就是如此对立,如此矛盾。 在尸狗这里,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去热爱人类,在非毒这里,她可以尽情的宣泄自己的愤怒,一切的隐忍只为让善恶兽复活。 非毒则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二十年前的影术师和现在的特级术师柳妖,到底哪一个更强一点。 她和影术师交过手,确认单从实力上来说,任何一个兽董事都不是影术师的对手,可是遁世二十年来,她们兽从人类中学到了很多知识,比如科技的力量,数千万超能力者的诞生,近乎毁灭性的核武器,若是爆发大规模的战争,非毒也没把握刚说百分百战胜人类。 而柳妖则是老一代的天才,在第一批人之中不是最惊艳绝伦的,却是走得最踏实,境界最高者,只有完全恢复善恶兽的实力,才能杀掉柳妖。 过往的岁月中,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战争从来是简单而高效,在自己的王国中率领部队绞杀敌军,从没遇到过真正的麻烦,然后遁世二十年,让她知晓科技的力量。 非毒看向臭肺。 臭肺点点头,“我愿意被你吞噬,我可以做第一个被你吞噬的魂魄,我早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非毒轻声道:“我们的身后别无一切,是整个世界对我们的期待,生,对世界有益。死,对世界有益,所以命运早早地安排好了一切,灭族的命运我不想接受,所以当初入侵人类世界,我是支持的态度,你恨我吗?” 臭肺引尽杯中酒,张开双手,一幅任君宰割的样子,笑道:“去他娘的命运,我只想跟着你报复世界,以及报复那位龙兽。” 第七十章命运的基座 “过多的探究过去是没有意义的,只会增添烦恼。” 交易完成,江秋心情很好,柳叶倒是对江秋的过往产生了兴趣。 江秋一股脑的将所有的祝余草扔到影子里,将剩余一桶黑色的液体同样放了进去,以备不时之需。碎坡城的人都清楚,战争很快就要来临,稀缺的是粮食,是药品,因此江秋此次冒险可以说是很成功。 不过闲聊总是要有个话题才行,聊过了过往,聊过了修行,聊过了山川美景,两个人就陷入到沉默的境地之中,柳叶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还有什么可以分享的故事。 好在江秋从小就很调皮,游泳摸鱼爬树抓鸟都做过,只是讲自己经历的故事,好在他这辈子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抛出自己下黑手毁尸灭迹的肮脏事迹,依然可以讲上三天三夜。 柳叶一只安安静静的听着,听着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黑乎乎的小脸不再有浓重的酒色气,更像是听故事的小妹妹。 随着两人旅程的继续,江秋亲自实验,证明祝余草是真实有效的,虽然味道很苦,但吃下去后始终有着饱腹感。 战争是一件难熬的苦差事,两个人都不算普通人,能够稍微抵御路边尸体的恶臭,但越来越少的食物,人烟罕见的岛屿和远处游荡的散落骑兵,都是人心上的一份考验。 走出招摇峰,再往南走,就是地形最为破碎的血吼区,两人小心翼翼走在其中,柳叶好奇问道:“师父,我感觉每走一步,地面就会陷下去一点,回去一定要走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江秋早已让乌鸦飞在天空监视方圆三公里的景象,回答道:“对我们来说是个危险的地方,对于敌人来说更是如此。”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枪响。 江秋立即让乌鸦飞过去,俯视地形寻找到一处制高点,想了想,带着柳叶赶了过去。 是一场小规模的冲突战。 主将是个暴脾气的人。 闽海带着五十多个精挑细选的战士率先占据了一处村庄的制高点,倒也谈不上什么隐蔽,围在村中的白骨们即使是个聋子,也能感受到子弹呼啸而过所带来的震慑。 狭路相逢,勇者胜。 快到一条村子的岔路口了,“立即释放护盾。”闽海大吼一声,随即将一张蓝色贴纸贴在掌心,不过一秒钟的时间,贴纸就融入到血肉之中,隐藏在队伍中的一名术师借助贴纸与所有的战士产生了联系,低声颂唱下在空气中凝聚了一道若有若无的蓝色盾牌,接着闽海轻轻摩擦左手食指的戒指,一道银色的纯洁之盾也在瞬间环绕在他的身上。 这是天阳市科研部研制出的武器,不需要任何的施展条件,可惜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不然闽海都想让自己的部下人手一个。 作为碎坡城的突击队长,他带着任务离开碎坡城,期间不知为何沈幼楚强行脱离队伍去往一座不知名小岛,闽海只得与她配合,带领一支精锐队伍在身后打掩护,凑巧在村子里遇到了清洗千岛平原的白骨们,于是冲突自然而然的爆发了。 其他的战士们也将贴纸放在手心。 他们很不习惯周围有盾牌环绕,这会暴露他们的位置,但是闽海如此要求,战士们会无条件的遵守命令。 在血吼区的北方,确实埋伏有白骨士兵,还是较为精锐的骑兵,可是它们对村子里的冲突视而不见,这倒是给了闽海机会。 闽海感觉到箭羽从身边呼啸而过,其中还有两只射入了盾牌的防护范围,却被弹飞。 前方白骨士兵的据点已经近在咫尺,闽海往前一个翻滚,在高处狙击手的掩护下成功来到墙边,手雷被高高的扔了出去,落在白骨中间,带着无数的碎片飞向高空。 守在村子里的白骨们是一个百人队,可是在不过一条街道之隔的巷战中,装备古代武器的白骨们没有太大的优势,尤其是弓箭手,在二十米的距离内几乎被精锐的人类士兵一枪一个做掉。 “快去报告给大人,其他人跟我堵住他们,为大人争取时间。” 负责这支队伍的百人长的命令在风中传播,一个白骨立即扭身冲出房屋,向着北方跑去。 这一幕闽海不清楚,就是看到也做不了什么,千岛平原根本不适合大规模的卡车坦克,反而是骑兵这个兵种如鱼得水,小规模战斗中占尽了优势。 随着闽海撕开一个突破口,后续的战士迅速跟了上来,负责战场清理的小队长指挥自己的士兵对倒地的白骨补枪。 “方向正北,瞄准窗口,攻击。”闽海按照以往训练的内容发布命令,立即有三个心领神会的超能力者跟了上来,能力像是不要钱一样顺着窗口灌入到房屋里,紧接着两名战士摸到窗边,在两颗手雷的掩护下站起身,将还有一战之力的白骨全数消灭。 “一号,伤势如何?” “没有受伤,体感正常。” 两个突击队员相互说了一句话,再次借助火力翻滚进屋。 “机枪手,突进,前方120米,进行火力压制;超能力者,立即占领巷口,将此地彻底封锁;火箭炮准备,前方100米,来一炮,干掉那个暗堡。”闽海第一个冲进屋子里,将小巷撕开的口子稳稳地占住,随后发布命令,开始点对点的攻击。 此时两名突击队员拿着冲锋枪,已经杀入敌军的中间位置,将这个百人队拦腰截断,小巷中一个高大的骏马载着一个传令兵喊道:“敌人来了,仿佛,敌人来了,立即防御。” 可不过是跑出去十数米,就被早早蹲点的狙击手一枪做掉。 大多数的白骨士兵还以为敌人像千岛平原的人类一样,任人宰割,怎么打怎么赢,也许只会偶尔冒出几个能力者,有所麻烦而已。 这一个月来,白骨士兵从未遭遇到大的失败,每一座岛屿都能看到白骨骑兵们飞驰砍人头颅的场景,因此在遭遇到这一只五十人的精英小队时,没人放在心上,一个比一个冲得快,都像多赚取军功,获得自由身,可这也恰恰让所有白骨士兵困在这一条小巷子中。 百人长开始也以为是群有着热血精神的青年,但是随着小冲突的升级,他和大部分的白骨士兵一样有些发蒙,他无法理解人类手中枪是什么样的一种武器,看不到武器的轨迹,只能听到震耳的声音,然后就有人倒了下去,让所有白骨士兵羞耻的是,开战以来,五十多个人类似乎没有一人伤亡。 百人长脸色挂不上去,“组队,所有被选中的子民们,这是为我们的自由而战,刀盾兵站到最前方,弓箭手其次,骑兵小队从侧翼包抄,反攻,我们要反攻!” 听到百人长的命令,白骨们迅速以五人为一个小队,一手持刀一手举盾,拥簇着百人长。 可迎接他们的,是死一片的寂静,以及闽海面无表情的死亡命令,“迫击炮手准备,发射!” 从幽幽死亡地狱中苏醒过来的战士们似乎并不清楚,炮击炮手太喜欢所有人都站在一起,而且时代变了,战争已经不是靠勇气就能获胜的,大规模的战争不好说,毕竟碎坡城方面实在是太稀缺武器弹药了,可若是轮小规模的战斗,百人队使用弓箭手的一方,和现代武器的一方,谁胜谁负根本没有悬念。 ...... ...... 一处制高点,每次柳叶想要探着身子去看下方村庄的战况,都会被江秋按下去,“不要抬头,会被狙击手误以为敌人打掉的。” 江秋挠挠头,“若是装配了穿甲弹,我也没把握能够在短短150米的距离内挡下狙击子弹,若是普通的冲锋枪或者手枪,倒是比较简单。” “师父,咱们武器这么强,怎么还会被白骨们压制在一座城墙后面?” 这种质疑是根据现实而来,所以没有嘲讽的必要,江秋淡淡解释道:“小规模的冲突和大规模的战争是不一样的,只需要一个很小的契机,就会让数以万计的人因此死亡,所以我猜测碎坡城的将军们宁愿采取守城之势,也不想去赌一把。” 战斗结束的很快,江秋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没有被发现,两人继续南下,行至一处风势很猛的山谷时,江秋忽然停下脚步,向上望去。 柳叶看着他的神情,心想师父总是喜欢一惊一乍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江秋没有解释,而是缓缓皱起眉头,就这样在风口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将体内的气缓缓地渡出体外,耳朵的听觉和对世界的观察愈发敏锐,柳叶看着江秋的模样,有些担心有些疑惑,想要拍一拍江秋的肩膀,最终却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之前的一瞬间,江秋感受到一股力量似乎在召唤自己,这种力量很熟悉,以他现在的境界和实力,方圆五公里是他探查的极致,可是这种力量的来源远在百公里之外的那座宫殿之中。 这说明不是他感知到了召唤,而是这种气息,这种力量主动找到了江秋。 这个分析让江秋震惊无语,心想我不过是当做赏景走了一趟,什么都没做,你还找我做什么,况且这份力量太过于强大,超越了江秋的认知,很有可能是二级术师的水平,也有可能是一级,但无论哪种都不会他能对付的。 为了确定自己的感知没有出现问题,他毫不犹豫的坐了下来,开始闭目静思,随着精神力的高度集中,体内的气带着兰花香气弥漫开,宫殿里那道熟悉的力量愈发清晰清楚,如同海外归来的企鹅能够分辨出幼崽的叫声一样,准确的找到了江秋,顺着毛孔融入他的体内。 面对未知切恐怖的东西,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江秋没有逃跑,反而冷静下来,这股力量很熟悉,甚至有点亲切,可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源。 那股力量强大却不霸道,略显欣喜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悲哀,就像是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的方孝孺。 江秋闭着眼,静静的感受着这股气息的味道,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情,那是初中的时候到了叛逆期,开始不认真学习,每天上课不是聊天就是去网吧打游戏,到了期末仗着自己记忆力好,想要用一天的时间去复习完所有的科目,却被种种事情耽搁,就像是命运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每当江秋拿起书本时,总会有人让他去遛狗,去买烟,去打扫卫生。 没错,就是命运那种无可奈何,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努力的方向正好是命运给你规划出来的路线。 那是江秋第一次考试失利,那个时候他就认识到,命运这种玄妙的东西可能是存在的。 一道声音直接响在江秋的心底,“命运,基座。” 江秋想起一件事,缓缓起身,低声道:“要开始了吗......” 尤先生曾说过,每一把妖兵都是一个命运的基座。 江秋还不太理解,但大致清楚,战争来了。 第七十一章流水不争先 知晓的越多,对世界的疑惑也就越多。 柳叶疑惑问道:“师父,又出现什么变故了吗?” 江秋道:“变故是有,是好是坏还不确定。” 柳叶眨眨眼,意有所动,“那我们去看看?先将祝余草送回去,咱们两个再溜出来,正好战争很快就要来了,可以躲过碎坡城的征兵令,凭借咱们两个人的身手,肯定能活得很滋润。” 江秋笑问道:“不管你的那两个朋友了?” 柳叶正经道:“管啊,可是你只会保护我,遇到危险也不会把我扔下,所以将小虎牙和大长腿留在城里安稳一点。” 这理由不错,只是江秋拒绝了此事,而是询问道:“柳叔叔有妖兵吗?” 本来这属于一个机密话题,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懂,只是柳叶这丫头直接说道:“没有,家里也不曾看到这种东西。” 柳叶犹豫下,“也许家里有,但是我老爸从不曾给我看过,否则按照我的性子,肯定拿出来炫耀一番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沈幼楚这位冰门之人,是否和我一样,感受到宫殿方向传来的召唤,这股力量让我很不舒服。” 柳叶掰着手指头,“师父和杨烨有仇,沈幼楚是杨烨的徒弟,那么师父其实和沈幼楚不和,而且冰门的三个家伙曾经想要杀了我,真是一团乱麻。” 柳叶好奇道:“师父,你们见面的时候,会不会打起来?” 江秋笑道:“打起来?一个是即将踏入二级术师的天才,我只是一个四级都没到的弱者,怎么打?” 本来就是这么残酷,很多事情并不是努力就可以争取到的,但江秋曾经看到过一句话,甚为欢喜。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只要江秋足够的隐忍,按照尤先生的教导一步一步变强,总有机会复仇。 江秋认真道:“再说了,千岛平原很大很大,况且我们都是天阳市的人,哪至于见面就喊打喊杀,又哪来的机会天天见面。” 话音刚落,山谷的上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那道声音并不复杂,而是有股理所当然再次见面的情绪,手中提着一只死亡的乌鸦,扔到江秋的面前。 “又见面了,影术师江秋。” 江秋和柳叶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俊美且冰冷的脸蛋由远及近,落在二人身前。 由于一身青天白雪衣的缘故,搭配少见的淡蓝色长刀,无论任何人见到她的第一面都难以忘怀,也说不准这名女子诱人至极,还是说冰冷如雪山,看上去极为古怪。 随着声音,眼前之人身上忽然雾气缭绕,如同汗蒸一样,柳叶见过这一幕,曾经江秋就曾这样,闭合所有毛孔来换取短时间的强大爆发力。 只是沈幼楚神情依然平静,汗淋淋的衣服紧贴身躯,挺拔的胸部随着呼吸似乎更大了些。 或许很多人都喜欢将敌对的二人称之为宿敌,互为苦手,可是在场的三人都不会如此认为。 沈幼楚毫无情绪的笑笑,笑容仿佛只是学到的一项技能,毫无情感,“第二次见面了。” 沈幼楚抬起头,看着亿万年来从不曾改变过的太阳,“第一次见面我看到你用易容术换了副面孔,躲在人群之中,只透过余光观察我。”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在那之后我就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一只蚂蚁生出了翅膀,翱翔在天际,那他是自由的,还是幸福的,又或者是为了繁衍身不由己的本能行为?” 她看着脸色平常的江秋,“可惜你太弱了,尽管对我生出了杀心,可我却不想对你动手,我只对强者感兴趣,我的道路已经明确,只需要确定心与灵,我就可以步入二级,求真境。” 江秋没有情绪的恭维道:“恭喜,天阳市又多出一个强者。” 眼前的女子,江秋打心底觉得她好看,可是沈幼楚越好看,江秋对她的烦恼和憎恨就越多,简直是没道理的事情。 沈幼楚不知晓江秋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第一次两人见面,沈幼楚也不曾攻击过江秋,只是从黄弓的手里抢走了一件武器而已。 沈幼楚侧头看向身旁的淡蓝色长刀,伸手轻轻地弹了弹,然后缓慢的抽出,笑了笑。 屈指弹刀意味着什么,柳叶并不清楚,但是江秋眼睛里的世界却发生了变化。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沈幼楚,双手虚握,毫不犹豫将一柄黑色镰刀从影子里拿了出来,周围的空气里兰花香味扑鼻,脚底轻轻一蹭,一个个蝌蚪文字开始蔓延。 两人不过十米的距离,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只有术师才能看得见,周围的风比之前更加凌冽,溪水旁,枯树下,野草堆边,似乎都有一个虚幻的人手持长刀,而天空开始下雨,每一滴雨水都不曾影响到世界的一丝一毫,唯独虚幻的身影开始飘零起来。 沈幼楚微微皱眉,静静地看着世界的变化,这才发现一座简易的法阵已经被布置成功,尽管一刀就可以砍碎法阵,可是她没有和他为敌的理由与动机。 沈幼楚摇头轻声道:“我不是来杀人的,反而是来向你们道歉的,冰门的人袭杀你们我已得知,后续我会进行调查的。” 江秋将柳叶拉到身后,实力上的差距是武器不能弥补的,江秋将镰刀拿出来只是想要转移沈幼楚的注意力,如果她真的想要暴起杀人,那就做一个割舍,以妖兵换命。 “知道了,那又如何?你束缚不了自己的手下,又怎敢保证能调查出真相?” 针锋相对的言语让沈幼楚微微皱眉,开始正视眼前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颊有种决绝的意味,沈幼楚不明白江秋为何会对自己敌意这么大,解释道:“来到千岛平原后,我已经晋升到三级,现如今距离二级不过是一线之隔,很少有人能够束缚我。” 女子都爱八卦,柳叶也不例外,躲在江秋背后露个脑袋,“听说华韶国道门的刘季一直在追求你,你们两个有结果了吗?” 沈幼楚摇摇头,“我早已有了婚约,是我师傅帮我定下的,不要问是谁,我也不清楚。” “那刘季呢?”柳叶似乎想要刨根问底。 沈幼楚思考一会,“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想着儿女情长,想要我当个贤妻良母,没问题,只要他打的赢我,当什么都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柳叶闻言一怔,脸色微红抬头悄悄偷瞄江秋,他也曾对她说过,如果自己打的赢他,想做什么都行。 尽管沈幼楚自小多经历磨难,没有太多的情绪,可是女人的报复心上来了,也是一件麻烦事,先是瞄了一眼两人的身后,随即才收刀,问向柳叶,“知不知道一个叫做杜少康的人,喜欢穿龙袍,是柳妖建立的七星子之一的人。” 柳叶愣了下,“认识啊,小时候在地下城游玩的时候,他作为侍卫守护着我。” 江秋说道:“被我揍过。” 言简意赅,柳叶哧哧笑了两声,可沈幼楚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我离开天阳市之前,他一直守在你的家门口,听说想要向你表白。” 沈幼楚皱着眉头,回忆这种从不来经历过的记忆,“他好像捧着一大堆的玫瑰花,说不管结果如何,都想亲口对你说‘我爱你’三个字。” 柳叶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气直冲脑门,鸡皮疙瘩瞬间爬上了胳膊,异样的看着沈幼楚,“他一直在我家门口没走?亚当没把他撵走吗?” 沈幼楚道:“不清楚,不关心,只是偶然瞥到一眼,听到其他人谈论而已,现在想来,天阳市应该有很多人知道有一个勇敢的男子会向天阳市骄傲的小公主表白了。” 柳叶可怜兮兮的看向江秋,“师父,要不然你再揍他一顿?” 江秋笑着摇摇头,“若是不喜欢,你也堂堂正正的回应他就好了,男生鼓起勇气的告白即使不喜欢,也不能辜负,若是他三番五次的纠缠你,我再出手也不迟。” 沈幼楚将雨夜收在身后,看向江秋,“刚才有个......应该是人,远处观看,所以我才出手。” 她的脸上不管是笑容还是眼里的倒影,都有一股冷漠的意味,仿佛就在说事实就是如此,爱信不信,我只解释这一遍。 江秋果真收起法阵,倒是镰刀还握在手里,沈幼楚瞥了眼,出声道:“你的武器不错,如果我没有看走眼,是一把妖兵,你可以尝试用你最擅长的东西去......烦他。” “烦他?” 江秋对于沈幼楚的恨完全是因为杨烨的缘故,更是因为杨烨夺走了雨夜,不过抛开这些仇恨,沈幼楚是一名即将抵达二级术师的强者,是修行路上的前辈,江秋向来拎得清,沉声道:“能否请你多解释一点?” 鉴于二十年前那位伟大的影术师,沈幼楚挺看好未来的江秋,心里有一丝期待,未来的江秋能够成长到哪种地步,所以在这个方面也不吝啬,拿出自己的雨夜解释道: “想这把妖兵,名为雨夜,恰好我也喜欢看雨。” 说起看雨,沈幼楚顿了顿。 实际上她被关在墓室之中,最期待的就是下雨天,通过墓室顶端的小洞可以喝到不少的雨水,不至于被渴死饿死。 沈幼楚继续说道:“每当下雨天,我就撑伞看雨,顺带将雨夜放在雨中,来到千岛平原后亦是如此,经历十几次后他就开始与我沟通,也能为我所用。” “如果你知道自己妖兵的名字,通过名字来搜集线索,将他当做一个傲娇的女子,多沟通几次就好了,前提是你要被他认可。” 江秋看着绝美的女子,是在想吐槽一句,并且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傲娇的女子?你算不算?” 沈幼楚没想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怔了片刻,摇头道:“不算,我一心想要登顶最强,其他的我不在乎。” 江秋问道:“即使被你师父安排了婚约,嫁给一个你从没见过的人?” 沈幼楚应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师父救了我,我应当还他一命,清清爽爽做人,挺好的。” 江秋挠挠头,心道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女子,我对你是生不出恨意来的,可为何你的师父是个不讲理、烦人、辱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杨烨? 否则江秋觉得,即便当不成朋友,也是个见面能打声招呼的陌生人。 与人打交道,江秋最喜欢观察他们的眼睛。 柳叶是那种调皮,对世界充满好奇却又偏偏不服气的性子,陆青言是温柔似水却又有一股狠劲的性子,师父尤先生眼中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根本看不透,而沈幼楚是江秋见过最清澈的眼睛,没有之一。 人间的绝色可以用花来形容,也可以用好看,漂亮等词汇来形容,可沈幼楚是第一个,光从眼睛就能清楚是个美丽且执拗,不掺杂太多俗世欲望的美丽女子。 但无论她多么美丽,杨烨的徒弟这几个字,就像是一根刺,让江秋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提起师父,沈幼楚想起什么,从口袋中拿出一封信,递了过来,“师父让我送给你的。” 江秋接了过来,沈幼楚淡淡道:“我还没看过。” 江秋看着她的眼睛,相信她确实没看过。 沈幼楚转身离去,同时不忘说一句,“信封上写着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希望你尽快强大起来,然后我要战胜你,我喜欢挑战强者,变成强者。” “回碎坡城,不要出来,我要去一趟宫殿,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幼楚没有拖泥带水走了,只剩下江秋和柳叶。 沈幼楚坚信宫殿里会有强者,肯定会有兽人的强者,她需要不停地与他们交手,这是攀爬至顶峰必不可少的一步,也是成为太阳照耀世间不可或缺的一环。 成为强者,必然要打败其他的强者。 这是她的生活目标。 她本就是言语不多的女子,此时也不去想儿女情长,只是想着要强大起来。 因为她早早的就有了仇恨与动力。 柳叶似乎想要凑过来看信封里装着什么东西,却被江秋推开,便不再上前,开始烦恼如何拒绝杜少康,同时不被外界的人误会。 江秋稍微走出几步。 山谷的风很大,吹在人的皮肤上有些凉意,按照千岛平原里面的日子计算,已经是秋天了,只是柳叶很快就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江秋。 柳叶不明所以,小心地问道:“师父,我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江秋沉默再沉默,唯独眼睛里的红血丝出卖了他在苦苦压抑自己的愤怒。 信封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照片。 自己的父亲被钉在十字架上,血流不止,却因为那座小院无法死亡,只能日夜受苦,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而杨烨站在一旁,满脸的微笑,勾勒起的嘴角似乎在嘲讽江秋看见你父亲又能怎么样?杀得了我吗? 这是杨烨托沈幼楚送自己的生日礼物。 江秋恨恨地看着沈幼楚离去的背影,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需要一个憎恨的对象。 与此同时,一股名为复仇的火焰,终于在他的心底燃烧起来。 辱人父母本就是最可恨的行为,现如今有个人将你父亲受难受折磨的照片当做生日礼物寄送过来,江秋自认为没有圣人那种大度的心思。 江秋面无表情的拉起柳叶,尽力用最和善的语气说道:“走吧,回碎坡城,我要修行了。” 同时,江秋嘴里不停地嘀咕着,“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杨烨,你给老子等着,只要我还活着,就有砍死你的那一天。” 柳叶低着脑袋,感觉此时的师父有些可怕。 在能看到碎坡城的城墙时,江秋开口道:“柳叶,你知道一个人想要变强的动力是什么吗?” 一路上,柳叶察觉到江秋有些不对劲,她在思考如何开口能让江秋开心起来,就算她再没有良心,嘴里喊着看不起江秋,心里也清楚一路上始终是江秋在照顾自己,在天阳市江秋也会给自己做饭,帮自己洗衣服,做家务,陪自己度过最无聊的时光,对于一个缺少母爱,父亲又忙的从不陪自己的小丫头来说,这是她最希望得到的东西。 因此在江秋开口的时候,柳叶下意识的说了句,“师父,生日快乐啊。” 然后柳叶将从路边摘得一朵小花递了出去,随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又收了回来,挠挠脸,“有些寒碜啊。” 江秋也愣了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郁闷之意一吐为快,也觉得不该将自己的情绪施加给柳叶,将小花接了过来,看了看,别在耳朵上,“谢谢啊。” 柳叶嘿了下,“咱俩谁跟谁啊,都是好兄弟。” “好兄弟?” 柳叶昂着小脸,“师父变成好兄弟,不行吗?” 江秋没心气的调侃一句,“哟,我还以为关系会更进一步呢。” 柳叶的脸抬得更高,双手环胸,看着江秋耳朵上那朵淡黄色的小花,“呸,本姑娘可是要找有钱有势又爱我的富家公子哥,最起码陈仁那种类型的,所以做兄弟就够了,再说了,你还是我的师父呢,所以亲上加亲,兄弟更亲。” 柳叶似乎忘了,解释的越多,证明她越心虚。 也许是幸运,也许是不幸,此时的江秋没心思想这些弯弯绕绕的女子心里,而是开始规划下一次出行路线,他一定要尽快的变强才行。 ...... ...... 秋风拂过,野草柔柔飘荡。 一个孤单挺拔的身影随军走入驻扎在宫殿三十里之外的帐篷里,刘季侧过头,关心的问了一句,“有没有受伤?” 沈幼楚淡然道:“仙人不过是高等级的兽,小吃点亏,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那就好。”刘季似乎也是个不会追女孩子的人,当他听到沈幼楚说无妨后,真就不再去管,自认为已经关心过了,这让跟随沈幼楚而来的主将闽海看的直挠头,但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自己管不着他们,也只得作罢。 作战会议很简单,既然隐藏在天阳市的探子很有耐心,那就干脆来票大的。 将宫殿里的古钟抢走,逼迫城外的白骨失去动力,然后等待天阳市的救援。 根据计算,再过一个月,也就是外界的一天,天阳市的救援就会到来。 面对可以操控数以万计战斗机器人的亚当,哪怕是现代化强国华韶国又或者是落香国,都会有些发憷,更别提这些古代装备的白骨。 闽海作为此次作战的主将,果断拒绝了沈幼楚想要凭借一己之力闯入宫殿的荒唐想法,“绝对不行,术师很强这一点我们都需要承认,超能力者不管在何种阶段,都要低术师一头,我们也认,可我不认为术师有着扭转战局的能力。” 闽海认真道:“在战争期间,个人的能力再强大也只是个人,你能够以一敌百,以一敌千,都证明你很有本事,可面对数万名训练有素的敌人,你甚至都无法做到以一敌千这种程度,不要小看战争。” 沈幼楚没说话,刘季更偏向于沈幼楚,“一个人闯入大营直取敌将头颅不可取吗?” 闽海坚定地摇摇头,“我参与过三大国围剿叛军的战争,一千以下的战争规模,个人能力越强越能致胜,可是一万是一个门槛,如果敌将很有本事,假如说像战国时代的吴起,又或者唐朝的李靖,只需要一个冲锋,个人就会淹没在人海之中。” 沈幼楚淡淡道:“本就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打不过就跑,怕什么。” 闽海似乎有点难以置信,“战争不是儿戏,更不是你打我我打你的荒唐游戏,我们的后勤已经跟不上了,如果此次作战失利,能跑的......” 闽海环顾四周,“只有你们术师而已。” 沈幼楚这点挺好,对于认知之外的东西从不轻易尝试,于是舍弃了指挥权,将天阳市带出来的冰门成员和超能力学生交给了闽海指挥,自己则是独自一人走出帐篷,来到附近一处瀑布下,望着头顶的太阳,开始产生了一个新的疑惑。 为什么走了之后,江秋那里爆发了一次让她都感到心悸的杀意。 师父到底送了什么东西给江秋? “算了,与我无关。”沈幼楚伸了个懒腰,将雨夜放置在水边,脱下长筒靴将脚泡在水里,开始期待宫殿之中隐藏着哪些强者,他们能够让自己提升多少水平,什么时候能够超越师父,成为四豪杰之一。 她的执念,与江秋一样。 那就是变强。 第七十二章总要醉饮一次 秋风如刀,带着雨水以大地为画板,书写一段荒唐的历史。 江秋打了个哈欠,将两条长腿在柔软的狗皮上尽量伸直,小黑幽怨的扭头看了江秋一眼,虽然坐在小黑的背上很舒服,不过他着实提不起享受的心思,憎恨逐渐化为厌恶。 他最讨厌不理智的人,但他偏偏时常要面临不理智的选择。 “仇恨啊,真是变强最大的催化剂。” 江秋叹了口气,多年自律的他从影子中摸出个酒瓶,他大口的喝着酒,也大声地咳嗽,烈酒仿佛地狱的火焰,正在焚烧他的肉体和灵魂,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 酒瓶空了,他也冷静了下来,拿出一枚泛黄的柳树叶子,开始在鹅卵石上雕刻人像,叶子宛如锋利的刻刀,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第一枚是尤先生的样子,不过雕刻到一半就感觉到不妥,故意炸碎了石子,第二枚则是沉默不语的柳叶样子。 在他的纯熟的手法下,石子上的人像轮廓和线条看来是那么的柔和而优美。 雕刻完成,眼神迷离递给了柳叶,笑道:“看一看,和你长得像不像?” 柳叶坐在江秋的身后,高大的狼犬可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黑色的伞架在两人头顶,像一个移动的城堡。 对于这种不算高明且很少能让女孩心动的手段,柳叶却微红着脸,嘀咕道:“没事就刻一个破石头。” 江秋微笑着刻下第三颗石子,这一次似乎更加生动,但也更加让人嫌弃,憎恶,因为这是一幅杨烨的头像。 雕刻完成,江秋忽然拍了拍小黑。 狼犬立即停下脚步,警惕的望向四周。 狼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脖子下方那一撮毛根根竖立,但等他目光移向江秋时,立刻就变得柔和起来,而且充满了忠诚的同情,看着它的主人,它的家人。 大雨天,江秋竟在泥地中挖了个坑,将那刚雕刻好的杨烨人像深深地埋了下去,然后,他砍下一块木头,恶趣味地写上杨烨之墓四个大字。 大雨早已将他的身体淋湿,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这墓碑之下是江秋发自内心的想法。 若是换了别人,见到他的这种举动,一定会觉得很惊奇,但小黑像是早已司空见惯,脆弱的鼻子蹭了蹭江秋的裤腿,仿佛在说,“天快黑了,前面的路也不远,主人你赶快上来吧。” 江秋缓缓转回身,发现道路的前方早早有一行足印,被雨水冲刷却未能消散,自遥远的北方孤独地走到这里,又孤独地走向前方。 脚印很深,显然这人已不知走了多少路,却看不出有精疲力竭的迹象,每一次步伐大小不曾有丝毫的偏差。 江秋注视片刻,长长的叹口气,“这种天气,想不到还有怪人,而且这个怪人我似乎还认识,该说他是个孤单的人呢,还是说可怜的人?” 小黑还不能说话,心里却在暗暗叹息,“主人你也是个可怜的人,你其实也很孤独啊,每晚下班回家,一个人做饭,吃饭,打扫卫生,看电视,可你似乎一直在同情被人,却忘了自己......” 石子还有很多,江秋又开始雕刻,他的手法精炼而纯熟,每一次线条的深浅都隐射着他内心的波动。 雨,终于停了,天地间秋寒之意更浓,幸好已经能够看到远方那个人的身影。 那道人影一头白发,似乎要比天山的冰雪更白,比草原的荒狼更孤单,可是他的传奇经历足以让冰雪融化,所以无论江秋如何忌惮此人,都不愿错过他。 他催着小黑小跑几步追了上去。 王孙早已听到了声音,却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他既没有带伞,也不曾戴帽子,雨水顺着他的裤脚一滴一滴流淌至地面化为小溪,可他的脊背仍然挺得笔直,眼神始终看向前方。 似乎没人能够让他屈服,天气不行,人力不行。 任何事都不行。 江秋的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落了下来,示意柳叶不要动弹,说道:“要不要坐上来,我载你一段路。” 本以为两人多少见过几面,应当算是个关系不错的陌生人,谁知王孙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脚步更没有停下来,像是没听到他说话。 江秋无奈道:“你是聋子?” 王孙的手忽然握拳,虽然遭受风雨的摧残导致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动作仍然很灵活。 江秋笑了,“既然不是聋子,我们也算是见过两面,那就不要当我不存在。” 少年忽然道:“其实不存在的是我。” 他居然说这种耐人寻味的话,江秋眼里有了些笑意,但他没有笑出来,“哲学问题留到以后再说,至少站在我面前与我说话,偷摸跟着我,沈幼楚出现时你也曾现身,我觉得你是个值得结交的人,回到碎坡城一起喝一杯?” 王孙摇摇头,“我不会喝酒。” 王孙继而说道:“我也没钱,请不起你喝酒,好几次因为肚子饿偷吃东西被人抓起来,可我每次都会忘记钱为何物,很烦恼。” 江秋笑道:“我可以请你喝酒。” 王孙道:“你我之间并不相欠,我们之间的生意早已定好,你需要帮我找到......” 说到这里,王孙眉头紧锁,站在原地思考半天,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名字,只能拿出小本看了一会,才说道:“帮我找到何秋生。” 江秋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好,不过等你买得起酒时,你肯请我喝一杯吗?” “为什么?” “因为你请得起我喝酒了,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所以应该请我一次。” 王孙白了他一眼,道:“好,我请你。” 江秋笑着驾驭小黑跑远,一直跑到临近城墙,才遣散小黑,和柳叶并排行走,可他还在微笑,“柳叶,你曾见过如此奇怪的少年吗?我本以为他就是一个单纯的强者,却不曾想还有如此好玩的一面。” 柳叶淡淡道:“呵,不过都是一群死脑筋的孩子,沈幼楚死脑筋,白发少年死脑筋。” 柳叶叹口气,“师父也是个死脑筋的人。” “可正因为死脑筋,认死理,这个世界才会有希望。” “师父,我不想和你说哲学上的话题。” “这样啊......”江秋顿了顿,“你吃了祝余草,至少一个月内不会感到饥饿,所以奶油火鸡面,爆炒小龙虾,冰镇啤酒,麻辣鸭脖,三文鱼刺身,夜市的臭豆腐,小巷中的喷香狗肉,酒馆内的珍贵名菜,你都吃不了,开心吗?” 柳叶眼里也有了笑意,“师父,有的时候你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先生,有时候又像个五六岁的孩子,幼稚。” 顺利的通过城门的检查,来到青酒几人居住地小院子中,院子里有十几辆堆满破烂堵住门口的板车,地上有几张草席,被雨水弄脏了席面,东面的屋檐下挂着一颗头颅,却无人将其拿下,在风吹下,微微摇晃,怪异且恐怖。 院子门前来往的人不少,眼里闪着凶光的也不少,唯独此间院子绝不敢触碰,有的人即使喝醉了酒,看到院子门口挂着的人头,也会清醒的绕路而行。 江秋回到这里,脸色古怪至极。 但他很放心,因为看那悬挂起来的头颅就清楚是谁的手笔。 同时,在慌乱的时期,温柔和慈爱不能拯救自己,唯有极致的血腥暴力才能生存下去。 祝余草给每个孩子分了一颗,检查他们的功课和修行没有落下后才算放心,从影子里再次摸出一个酒瓶,招呼青酒一起坐下。 他酒喝到不快,但酒量很好,酒品更好,可以连续喝个一天一夜,然后睡一天一夜。 柳叶却没有喝酒的兴趣,静静地坐在一旁,把玩着手中三十多枚带有人像的石子。 青酒则是走进一间屋子十多分钟,然后走了出来站在他的身后,“南面朝阳的房子已经空出来了,也打扫干净了,可以睡个好觉,不过只能让你们俩委屈一下,睡一间屋子,否则地方不够。” 江秋像是早已知道他一定会将事情办好似的,只点了点头,过了半晌,青酒再次说道:“隔着一条街住着一个松散的联盟,像是本地人成立的。” 江秋晃着酒瓶笑道:“哦?类似于帮派那种?” 青酒点点头,“类似,只不过名头好听一点。” “做什么的。” 青酒朝着挂在屋檐下的头颅努努嘴,“喏,像那样收钱收粮,美其名曰搜刮富人,平民平分,可是每个人都清楚大头都被他们占了。” “没人反抗?守城军队不管吗?” 青酒嗤笑道:“蛇鼠一窝呗,碎坡城成立了自卫委员会,每一个区长官职很小,权力很大,这些帮会搜刮了粮食钱财,上交一部分,自己留一部分,城主林墨绯也是个痴情的主,城内粮食几乎见底的情况下,依然每天饮酒作乐,荒唐。” 江秋叹口气,“幸好祝余草的传说是真的,不过怎么打起来了?” 提起这事,青酒也感觉荒唐可笑,说话之前自己先笑了起来,“你找到的那位白发少年真是古怪,似乎有点......轴。” 江秋嘴里虽然喝酒不停,眼睛却一直看向门外,似乎在等待谁回来。 青酒继续说道:“你走后不久,就有人挑衅,骂骂咧咧脏话一大堆难听得很,我与他们吵了几句,就有人说‘你他娘的放屁,我收粮食是为了大家好。’” “原本我想着既然都骂人了,那干脆撕破脸皮,痛痛快快骂一场,却不曾想那位叫做王孙的白发少年说:人都是有娘的,我娘放屁,你娘也放屁,他娘吃饭的时候都会放屁,可是放屁和收粮食有什么关系。” 江秋和柳叶都有些忍俊不禁。 青酒笑道:“当时所有人都沉默了,而且看王孙的表情,似乎不认为这是在骂人,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于是对方恼羞成怒,喊着有本事杀我啊,我代表的可是碎坡城。” 江秋为其感到惋惜,“后面我就知道了,王孙这个人在天阳市就是这样,虽然不算是大开杀戒,可是杀起人来毫无负担。” 青酒点点头,“就是这样,不过这群孩子......” 青酒略感为难,“自从第一个孩子开始逃课,陆陆续续其他孩子也逃课了,只留下十三个孩子,我也不舍得打骂他们。” 江秋轻笑道:“果然,仇恨远比爱情更有动力。” 被杨烨三番五次侮辱,被白骨骑兵杀掉了父母,似乎都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够强,无能为力导致。 一个汗流浃背的小男孩停止了体能训练,走上前来,静静地盯着江秋,漆黑的瞳孔有着让人心悸的寒意,江秋酒醒了三分,听到小男孩嘴里的话,又醉了些。 小男孩说道:“我能喝酒吗?” 江秋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姓唐,唐墨,我叫这个名字。” 江秋问道:“今天喝多了,明天能够保证不耽误修行训练吗?” 小男孩摇摇头,“保证不了,可我不开心,即使过了很长时间,我依然不开心,我想哭,但又不舍的让自己哭,所以我想醉一次,醉后请你问问我,我还想不想为父母复仇,想不想为了复仇赌上自己的性命。” 青酒不由得感叹道:“真是个好战士。” 江秋点点头,“酒后吐真言,而且如果能够清楚的认知自己,想来在求真境,应该会轻松很多。” 一旁与小黑互相对视的闵突兀开口:“这也是仇恨延续的原因之一。” 小男孩惊讶的后退好几步,他是第一次知晓原来水牛可以说话,然而闵说完这句话后,就像是疲惫的睡着了,不再言语。 只有江秋淡淡道:“这也是人存在于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 风雨夜等一待归人。 孤单如野狼,不合群,却又坚定地按照一定的逻辑行事的王孙终于回来,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酒鬼,和一个小丫头正吃力地将他们一个一个拖拽回屋。 江秋摇晃着身体,拍着小男孩的脑袋,“少年郎,要变强啊,不能像我一样,后悔了才知道变强的理由,你已经后悔了一次,我却后悔了......好几次,我不想再后悔了。” 说完醉话,江秋甚至不需要柳叶的搀扶,笔直的走一条直线,直奔床铺而去,然后倒下的瞬间就睡了过去。 柳叶哭笑不得,想着师父到底算是酒品好还是酒品差,喝醉了只说一句话,说完就睡觉,倒也让人省心。 不过也难怪,师父委屈了这么久,被杨烨那个坏家伙欺负了这么久,心里应该窝火很长时间了。 夜深人静,是最想家的时候。 柳叶睡不着,爬到屋顶看月亮,也试图去看那条只存在术师眼中的璀璨银河,可终究是徒劳的。 屋檐下,王孙同样静静地看着月亮。 过了十二点,王孙眼睛迷离片刻,然后才是清醒过来,望着周围熟悉且陌生的地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拿出怀中最为珍贵、记录着自己记忆的小本,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才长长地舒口气,带着难言说的苦闷和孤独,心道: “每天我都会被重置记忆,我很不开心,我甚至不知道只有没有朋友,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杀几个人。” 至于境界和修行,王孙与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寻常人修行,都离不开量变引起质变,拓展体内道路,实现心与灵的统一,身体小天地的完整这几个修行路数,王孙却是跨越了诸多节点,甚至不需要节点,只需要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就可以不断地变强。 王孙迷茫道:“我应该是个怎样的人呢?天生就为了杀戮而生?可我不喜欢这个样子,为什么我要失去记忆?” 在他的体内,一道人影闭着眼睛,身体被几条锁链紧紧地关在大门外。 与求真境的人不同。 非毒和沈幼楚都需要打开大门,与门内的人合二为一,实现心与灵的相统一,而王孙体内,那个人却在门外,正试图走入门内。 忽然,王孙睁开眼,似乎想起一件事情,拿出本子记录在上面,“以后有钱了,要请江秋喝酒。” 这一切江秋都不清楚。 这一晚因为醉酒的缘故,睡得很不舒服。 况且无论他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愤怒,羞耻,都掺杂在其中,一晚上噩梦连连。 第二天醒来之时,江秋忘记了做过的噩梦,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哭了,已经两年多没见过家里人,再次找到线索还是他们被人凌辱的画面。 不过有一双温软且温暖的手帮自己擦拭掉眼泪。 江秋看着身边熟睡且黑眼圈明显的柳叶,陷入到沉默之中。 第七十三章没必要沉沦于痛苦中 没人喜欢战争。 对战争感受最深的应该是生意人。 不管是哪种物品都在飞速的涨价,就连最基础的柴米油盐都成为了囤积的物品,虽然祝余草功效很强大,足可让人一个月不吃饭,可是柳叶无法拒绝鲜美的肉以及百喝不厌的鱼汤。 柳叶早上拽着青酒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提着一条肥美的鲫鱼,只不过手腕上戴了许久的金镯子不见了。 看着还在水盆里扑腾的鲫鱼,柳叶忽然想起在地下城的湖边,野炊时老妈拿出汤勺让自己唱第一口鱼汤的咸淡。 “我去做份鱼汤,就算不饿也可以解渴。”她兴奋的冲进了厨房,青酒脸上有点笑意,现如今会做饭的女孩子可不多了。 院子里多是四合院那种平房,厨房在西方向。 青酒靠着厨房门口,看着她手忙脚乱捡柴生火,忍不住挠了挠头,觉得自己预估的有所偏差,不过反正不是给自己喝的,也没觉得女孩子笨手笨脚做饭是件可笑的事。 没过多长时间,鱼汤就煮好了。 江秋结束了每天必须的早读功课,带着愿意和他修行武术的孩子结束了晨练,看到柳叶小心翼翼像做贼一样盯着碗口端过来,生怕撒出去一滴鱼汤。 这可是第一碗最先出锅的鲜美鱼汤。 柳叶递给江秋,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去漂亮小脸蛋儿上的柴灰,睁着好看的眼睛,满怀期待和紧张的神色,盯着江秋的嘴,“师父,你尝尝,怎么样?” 在野外生存许久,能喝到女孩子亲手做的温暖鱼汤,自然是极好的,江秋喝了几口,笑着称赞道:“可惜不够辣,当然,这只算我个人的一点小癖好,比较喜欢辣一点的食物,哪怕是鱼汤也要放点辣椒酱调味。” 很随意的一句话,其中绝大多数的意思还是赞美,但是这位天阳市的小公主此生第一次独立的亨煮食物,而且隐约察觉到话里存在着其他的一些意思,所以不是很高兴。 柳叶捧着一碗鱼汤喝了几口,睫毛微微颤动,低声道:“师父,比你平时吃的要差些?” “城内人人自危,刚才出去一趟,看着路边锻炼的老大爷都提着刀,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江秋把碗里的汤喝光,来到闵的旁边,分享他一块鱼肉,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女朋友做饭水平也不怎么样,吃来吃去都是一个味,不过倒是清楚我喜欢辣的,每次吃面条或者小龙虾,又或者炒的土豆丝,都是半盘子辣椒。” 柳叶敏锐的注意到,他提起了自己的女朋友,而且不止一次的给他做饭,想着昨晚喝醉之后江秋的失态,原来师父和自己一样都想大哭一场,抬起头认真说道:“我会做的越来越好的。” 喝完鱼汤,柳叶去找小虎牙和大长腿,与她们分享所见所闻,以及江秋沿途画的风景画,还很臭美的拿出他给她雕刻的人像石子。 两个小女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 江秋则是与王孙闲聊几句,来到水牛旁边,绕着他转了几圈,啧啧说了几句怪话。 比如你看这条大腿,似乎肉又多了点。 这牛蹄一定很好吃,牛皮也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闵对此不置可否,不停地咀嚼着鱼肉,斜视发呆看天的王孙。 闲聊结束,江秋拿出铅笔,也不介意简陋条件,按照从碎坡城出发,一路向北,抵达招摇峰再返回城内的路线,将一切所见所闻以绘画的形式画了出来。 青酒也是个妙人,根据江秋所画的山川风景,开始勾勒地图。 一竖一横之间,就将千岛平原最新的方位图和山川分布图描绘的更加清楚。 天穹上秋日的暖阳发出的光辉,偶尔被高楼所阻挡,画累了抬起头看到倒映在玻璃上的彩云,两人相视一笑。 青酒笑问道:“你学过画画?” “不曾学过。”江秋揉了揉酸楚的手腕,“自学而已,当初只是好奇,后来发现上手很容易,画好很难,就感觉自己不应该就这种水平,一怒之下就坚持了很长时间,水平也就越来越高了。” 青酒道:“那你骨子里一定是个不服输的人。” 江秋道:“服不服输倒还好说,我只是在想哪一方会主动出击,又该怎么进行进攻?” 江秋来到青酒的身边,想了想,将所有有兴趣的孩子都叫了过来,闵也好奇的凑了过来,这以后也成为了他们的共同习惯。 江秋指着地图,碎坡城的北边,“这里地形作为平坦,三面环山,是一个攻防战最好的地方,碎坡城的西方和东方地形比较破碎,有些河水很深,想来白骨们无法骑马渡河。” 这是一场简单的作战会议,当然,他们并不是作战的主力,只是揣测地方的行动而已。 青酒是军人出身,显然比有学识没经验的江秋看的更高更远,沉默的点了点北边皇岛的位置,声音很雄厚,很沉闷,“这里有大片的森林。” “古代有一种攻城车,也有一种投石车,对城墙的破坏力很大,若是制作一些更加匪夷所思的武器,三米高的城墙根本无法阻挡敌人的进攻,我们只能将战线拉出去,变为进攻战才行。” 江秋笑问道:“匪夷所思?相比于人类的枪械弹药,投石车再匪夷所思,也有个限度。” 青酒不认可这句话,“可是城内守军只有六万,而且城主林墨绯那个二世祖阻止了刘阳明的扩军计划。” 青酒竖起一根手指,“我们人数上不占优势,而且能够出城作战的更加少,只能匀出一万,况况且只要部队离开碎坡城所在的岛屿,卡车在岛屿之间转移的速度完全比不上马匹。” 青酒再竖起一根手指,“第二,武器弹药情况不容乐观,按照以往的经验,两三百颗子弹能杀死一名敌人,已经是很不错了,现在城内都开始搜集铁器来重熔为武器了。” “最为关键的一点。”青酒神情凝重,“敌人不是没有智慧的,这是最可怕的,战争不是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网络游戏,是不能通过数据比对来分析实力的。” 江秋问道:“坦克呢?装甲车呢?重型机关枪呢?这些武器几乎终结了骑兵时代。” 青酒想了想,“若我是敌方指挥官,第一步嘛......” “投毒。” “碎坡城最大的困境是这一百五十多万的民众,每天吃喝拉撒是一个巨大的开销,而且总会有人为了吃饱饭活得下去投降,成为内应。” “这确实是个麻烦且不好应对的点。”江秋赞同道。 青酒继续说道:“第二步吗,围而不杀,打心理战,然后去与兽人能飞的那种打交道,争取把兽人拉过来,让可以飞的兽人每天对碎坡城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只要民众恐慌,碎坡城就不攻自破。” “第三步劝降,利用碎坡城高级军官畏战胆怯,身居高位不敢轻易死的弱点,威逼利诱抓住他们的家人,逼迫他们在关键时刻倒向白骨兵。” “第四步最为有意思。” 青酒越说越兴奋,旁听的人则是越听越沉默。 “人类不能离开水,但也不能有太多的水,所以可以在碎坡城的上游建立一个堤坝,也不用太过于牢固,只需要冰系超能力者或者术师,兽人中能使用土系能力和冰系能力的,将水拦截住,按照海水倒灌的水量来估计,只需要积蓄半个月,然后一举溃坝,就可以水淹碎坡城。” “千岛平原总体地势都是在下陷、低于海平面的,所以四步走完,再来一场总攻,碎坡城就抵挡不住了。” 江秋沉默良久,挠了挠脸,“从这个角度出发,你好像挺可怕的。” 青酒‘羞涩’笑笑,“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太喜欢研究我的能力,更加喜欢兵法的缘故。” 至于带兵打仗的能力,江秋见识过,青酒带着从未进行过任何训练的人抵挡白骨骑兵,虽然是溃败了,可仍然尤有余力发起反攻,再结合今天的言语,倒像是个有勇有谋的帅才。 江秋顺着话题说下去,“所以我如果是人类的指挥官,想要破解困境,大规模的作战我们输不起,只要输一次,碎坡城就会城破,那么就需要建立一支精锐小队,直奔地方指挥营,先打掉对方的指挥部,拖延其进攻节奏。” “只要拖到天阳市来援,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天阳市的战斗机器人就可以进行一场屠杀,战斗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悬念。” “其次,就是去拉拢兽人,最起码不能让他们偏向白骨兵。” 说到这里,江秋忽然想起楚为何沈幼楚会朝着宫殿的方向出发,为何会说要去挑战强者,也明白归来途中会看到一个精锐小队毫发无伤解决掉百人队白骨兵。 两方都在为最后的大战去尽可能多的消磨敌人的有生力量。 江秋笑道:“可惜我们不是指挥官,就算参与了战争,也只是其中的无名小卒,是炮灰。” 青酒摇摇头,“或许可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江秋眉头微挑,“比如?” “比如我们去拉拢兽人。” 救亡图存似乎在这一刻再次上演,在一个四合院内,一大堆孩子中为数不多还活跃的几个成年人中,他们在数十万人汇集的战争中只是无名小卒。 可是他们有术式,有力量,便想着能否做些什么。 青酒此时此刻给江秋的印象,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一样,那个时候青酒带着队伍返回碎坡城,每夜都会溜出去骚扰白骨骑兵,而且从不声张,默默无闻就把事情做完,这一会青酒依然是同样的想法,既然这是一种破局的手段,我也不需要别人的赞扬,也不需要你们付出什么,只是因为我需要这么做,我应该这么做而已。 江秋问出很多人都会问出的问题,“为什么?” 忽然,院子外传来争吵声,打骂声,还有尖锐的惨叫,似乎上演了一场流血事件。 起因或许很简单,也许只是为了一个馒头,又或者是最简单的领取生活物资却因为排队吵了起来,最终演变为打斗,可不管那种原因,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出去看戏的打算。 孩子们和一头水牛肃穆的围在桌子前,其余几十人半躺半坐在院子里,似乎觉得这种小规模的议事很有意思,以看戏的心里审视这些人,尤其是夸夸其谈甚至有种纸上谈兵意味的两个人。 青酒似乎很诧异江秋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不为什么,因为我想活着,大家都想活着,既然想要活着,就要为此付出点东西。” “上班的人付出精力和时间换取金钱,猪牛羊为了吃到肥美的水草需要面对野兽的袭击,小草为了生长需要付出被食草动物吃掉的风险。” 青酒老老实实道:“我第一次成为术师,就有人告诉过我,其实术师必须有收有放,达到一种平衡,就像阴阳两极,缺一不可,才能让人身小天地完整,在寻找自我的过程中不迷路,在铺设道路时有足够的力量。” 江秋心中一动。 似乎是修行境界的一种反推研习,而且听起来很有道理。 江秋问道:“谁告诉你的?” 青酒笑道:“我的班长。” “现在人在哪里?我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他一下。” “死了。” “额......对不起。” 青酒笑着摇摇头,“在一次战争中,教我如何在战场上活下去,如何在冲锋路上不被子弹击中,如何在逃跑的时候不被流弹击中的老班长,却在一次撤退时被敌人命中了后背。” “我也没太多伤心的理由和情绪,只是想着,他太脆弱了,死的太莫名其妙了,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青酒继续说道:“我想成立个公会,你既然也有这个想法,不如趁此机会扩大一下我们的影响力?” 江秋耸耸肩膀,“这个小院子里只有一张破桌子,成立地点是不是有些寒酸?” 青酒摇摇头,看着周围的孩子,笑道:“最起码我们有见证者。” 江秋接话道:“所以我们公会名字还没有想好,就有一次集体行动咯?还会公会现任官职最大的两位集体出动。” 青酒豪迈大笑,“正好此次旅程,可以让我们彼此之间更加熟悉一些。” 两个其实不算特别熟的陌生人,都彼此感觉会成为好朋友,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简直是没有道理可讲。 最先开口要求江秋帮自己父母建立衣冠冢的小男孩唐墨问道:“我可以加入吗?” 江秋环顾四周,意志最为坚定、修行一天没有落下的十三个小男孩都不曾离去,眼神期盼的看着江秋和青酒。 江秋沉思一会,应允了此事,“那你们就可以作为后备队员,等你们十八......十六岁吧,就可以正式加入工会,此后复仇也好,痛痛快快生活也好,都随你们的便。” 江秋抬头看天,不复昨晚醉酒的失态,因为被羞辱的愤怒再加上变强从而复仇的心念,他不需要沉沦,也不需要安慰,只是要醉酒后哭上一场,第二天他就可以挺直腰板,对着老天爷说:“我会战胜你的。” 世上有神明吗? 江秋不清楚。 世界上有老天爷这种东西存在吗? 江秋不清楚。 可是在他的家人失踪后,江秋认为他存在,并且觉得老天爷很不公平。 为此,江秋在本该豪言壮志的小院子里,轻声说道:“那我们今晚就出发,成与不成两说,做与不做是我们的事。” 言语落下,江秋清楚的感受到,身体之中多了某种变化,似乎有一条经络不停地拓宽,天地之间的气涌入体内,再顺着这条不断加深加长的道路抵达心脏的部位。 江秋产生一种明悟。 拓宽、加多体内的道路,在其中寻找到属于自己心与灵的归属的路,让心与灵合二为一。 是这样吗? 随即,江秋脸色奇怪,自言自语道:“可是我连四级术师都算不上呢,为何早早感受到三级术师才有的风光?” 青酒没注意到江秋的奇怪变化,而是问道:“既然选择拉拢兽人,你有一个大致的范围或者目标吗?” 青酒说道:“我有几个目标,都是我遇到过的兽,不算强大,对人类的态度只能说是平衡状态,不友好不排斥,可以争取一下。” 江秋的脑子里则是第一时间闪过尸狗的容貌,眉头微挑,“我有个不算合适但很有用的目标,只是希望你不要有一些道德洁癖。” 院子外,争吵似乎升级了,开始演变为大规模的冲突。 解决冲突的办法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绝对的权威。 发呆的王孙似乎不喜欢吵闹的环境,他抬头望天,隐隐约约记起一片草原,一个女孩,可记不起草原的名字,女孩的样貌,被打断回忆的他很不开心。 王孙不喜欢杀人,可是他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做一些很平常且自认为合理的事情。 王孙坐在院内,对着院外轻轻地拍了拍巴掌。 院外还在争吵的众人再也没有了声音。 就像是睡觉时遇到了烦人的蚊子,随手拍死一样,闻着传来的血腥味,王孙眼眸中出现一种色彩,与杀起人来漠不关心完全不同,而是一种悲悯,痛苦的神色,自责道:“怎么又杀人了。” 可仅仅过了一秒钟,他又恢复漠不关心的神态,“蚊子罢了。” 青酒和江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某种担忧。 江秋抬起头,看着屋檐下被王孙挂起来已经风干的头颅,轻轻叹口气。 对于未知的东西还是不要报以期待的心理较好。 第七十四章逼真吗 听见夜晚的秋蝉在哀鸣,江秋便清楚该行动了。 跟随青酒一同走出院门,王孙不知为何偏偏要跟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头水牛。 江秋看着发呆却不肯挪步的王孙,疑惑道:“你想跟我一起去?” 王孙嗯了一声,这位没有遗憾也没有快乐的男人平静道:“我突然想出去看看了。” 江秋看向闵,“那你呢?” 闵笑道:“我既然是个监考官,自然想要看一看你们给出的答案。” 青酒眉头微皱,却不吭声,只是有些好奇监考官是什么意思,也好奇江秋为何会与一名兽坦然自若的交流,若是按照他的习惯,对兽人自然是敬而远之,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也不愿意与兽人产生交集。 江秋耸耸肩,“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发吧。” 队伍有些奇怪,每个人都和江秋有交集,但其余的人彼此之间毫无交集,但却因此使得队伍隐隐以江秋为首。 路过一处院子,青酒忽然开口,“这院子里住着的就是强行征收食物的帮派,很烦人。” 青酒看向江秋,笑道:“要去处理一下他们吗?” 青酒的话里其实带着对江秋的试探,双方都认为彼此可以成为朋友,但是不了解朋友的秉性可不行。 江秋笑着摇摇头,走在前方,声音随着风传来,“不着急,记住,他们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不要与任何人发生冲突,但是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长相,等城破之日或者结界被天阳市来援打破之时,再去动手。” 那个时候很大概率是亚当亲自带队,届时管你谁与谁是蛇鼠一窝,一起灭掉,亚当目前来说是一个可靠的靠山。 此时此刻,碎坡城没有江秋熟悉的人,也没有可靠的势力,那么这些战争来临之际还能活跃的帮派,他们背后的靠山是谁,其实稍微想一想就清楚。 青酒不清楚江秋自信的来源,带着好奇和观望,跟随在江秋身后。 第七十五章一个契约 非毒没听懂孔张带有争议的话,不过数千年来养成的习惯提醒她,意气用事绝不可取。 非毒不慌不忙的穿戴好衣物,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周围有一个男性的衣服。 环顾四周,孔张并没看见人,不由得眉头微蹙。 穿戴整齐,非毒没有着急将脚底与桃树连接的部位扯断,而是缓慢落座,面带微笑,“可曾带来祭品?” 孔张点点头,“若你说的是这种黑乎乎的东西,我带来了。” 非毒看了一眼,确保兽人内核没有问题后,倨傲道:“可以提出你的愿望。” 非毒略带暗示的用指尖划过自己的身体,“任何愿望都可以,长生也好,想要位极人臣也好,又或者想要作威作福当个人间皇帝,也可以。” 孔张笑出了声,“这位......仙人,我不清楚你们世界的俗世王朝是哪种形态,可是皇帝一词在我们这里,已经成为了历史。” 被反驳非毒也没生气,能让她生气的只有‘自己’的背叛,她心平气和道:“这个单词真的会过期吗?” “据我所知,权力集中于一人身,与皇帝无异,却为了好听换了一个称呼,不也是皇帝?” 孔张耸耸肩,双手环胸,始终与这位仙人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周围还在劳碌的农夫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风吹过麦田尖,声音连绵响起,很是舒服。 孔张称赞道:“这里被称为桃花源,怡然自得,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只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孔张抬起脚步,绕着桃树和仙人缓缓转圈,松散的泥土不停地留下他的脚印,却又被清风抚平,“你知晓外界的战争吗?” “自然是知道的。” “仙人不管人间事?” 非毒沉默片刻,笑容不变,“我不管人类事。” “哦......”孔张拉长了声音,这位不管是言语还是动作都轻柔的男子,实则心里早已不满到了极致,他算得上是一位坚定地人类主义者,从不认为兽应该生活在地球上,连番的试探也只是想要搞明白这位‘仙人’对人类的态度如何。 此番对话也坚定了他的信念。 孔张笑道:“那你为何接受人类的献祭?” 孔张晃了晃桶内黑液,这是江秋特意埋起来留给他的,并附上了说明,“你需要这玩意?” 孔张思索片刻,“我猜一猜,你是不是需要这种东西来保持某种形态......或者恢复自己的伤势?” 非毒轻轻摇头,但是从远处走来几位人腿花身的怪物,从麦田中走来,劳碌的农夫沉默的停下手头的工作,静静地站立,似乎成为了麦田里的稻草人。 孔张两手一摊,“你看看,你一点耐心也没有,况且我来这里向你献祭,还没提出我的要求呢。” 非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桃树上落下一朵梅花,娇嫩绽放,本该象征着生命,却让孔张心中生出一股危机感,继续说道:“我想知道兽人的集聚点,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非毒隔着一个巨人与之相望,捏着桃花的手缓缓放下,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彩,红嫩小嘴吐出两个单词,“知命。” 孔张将兽人内核汇集而成的黑色液体放在脚步,倒退而行,“谢谢你,我们的交易完成了。” 非毒沉默许久许久,缓缓开口,“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攻击我。” 也不知道向谁下的命令,也不知道非毒为何为如此下令,不过桃花源是非毒建立起来的,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会听从她的命令,几位高大的侍卫毫不犹豫甚至带着几分欣喜毫不保留的宣泄自己的攻击。 几百片薄冰落在非毒的脑袋上空,一柄巨大长剑凭空出现挥砍而下,漫天的秋叶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每一招都是杀招,所有的攻击却停留在距离非毒不过一米之外的地方,无法再前进一分一厘。 震荡的涟漪在麦田上空打着旋,将饱满的麦子吹成奇怪的形状,风势渐起,麦田间尤可见余波,随着风缓缓起伏,非毒看着一旁散落的男性衣服,平静说道:“臭肺,你的能力我吃掉了,接下来我会找到其他人,命运也好,生死也好,都已经与你们无关了,让我来承担吧。” 桃花源很大,很美,但是再也没有一个默默喝酒听自己赏花发牢骚耍酒疯的大叔了,同为魂魄,相伴相生数千年,又彼此在桃花源隐居二十余年,非毒对臭肺的感情是复杂的。 可现在的她,多少有点孤单,却不后悔。 人类对兽保持仇恨的态度,可是兽同样如此。 非毒微笑的看着桃花源生活的农夫和侍卫,不过是轻轻撵动桃花,所有侍卫无声倒下。而麦田里的农夫则是急速发生变化,不过是正常人类的体型却发生着畸变,上半身逐渐成为鲜花的模样,下半身依然是人类。 非毒痴迷的摸着桃树,呢喃道:“再等等,很快我们都能出去了。” ...... 岁月不会因为任何人有一丝一毫的延迟,而千岛平原之间的水道像是一块历史纪念碑,记录着二十年间发生的大大小小故事,自从阵法启动以来,千岛平原被封锁,生活在这里的人心头都想被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峰所笼罩。 招摇峰是个奇怪的地方,观音佛岛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在这里,生与死,水与火,寒与热几乎都是对立相容存在,偶尔能看到暴毙的野兽,热冷风交汇的地方已经无人居住。 孔张沉默的行走在天地间,身上明德学府普通的学府服平直如光滑的崖壁,完全没有受到怪风影响,看似平常的抬膝迈步,确实须臾间走出十余丈,脚步落在松软的沙地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飘飘若仙人。 他离开招摇峰后,感受到招摇峰暴发出一股惊天的气势,却又极快的消散,冲击到他这里时,孔张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过去看一眼的想法。 作为明德学府最有名气的天才,孔张似乎是个天生的修行者,从他修行的第一天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如何修行,他甚至比江秋更早的了解天阳市失踪学生背后,到底隐藏怎样的故事。 只是他不感兴趣,到了他这种早已知晓道路之人,早已摒弃了外物的诱惑,不至于让欲望占据自己的理智。 他曾和江秋比拼过,却输了一次,即使不服气也要认输,他出现在这里更多的是取决于自己的意愿。 当初旭升学府每年都会派遣学子来千岛平原,明德学府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孔张拒绝了。 作为一个人类主义者,孔张认为他可以和煦的与人类交谈,甚至可以向江秋俯首认输,可他不愿意让兽生活在属于人类的地方。 为此,他愿意与江秋合作,也是生出一股比拼的心思,似乎想要证明面对战争,他可以贡献出更大的作用。 利用人类集群意识的研究,控制更多的人为其所用,提升实力,扩建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的军队,从而帮助碎坡城缓解压力。 孔张招来一只乌鸦,在腿上绑上一封信件,看着乌鸦飞向远方,轻声笑道:“我要走你走过的路,见你见过的人,然后同一起跑线,我就不信我还会再一次输给你。” “都是天才,谁还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骄傲?” 他的身后,不知不觉跟随大量被梦魇术式影响,集群意识所控制的野兽。 每一只野兽都是孔张的化身,都是他术式的一部分,都成为他晋升的营养之一。 ...... ...... 离开碎坡城一路向西,小队很奇怪,但也很和平。 走了大约一天的时光,一只乌鸦带着一封信件飞了回来,江秋拆开查看,心里有了决议,走到闵的身前,笑问道:“知不知道知命岛在哪里?” 闵点点头,“知道。” “在哪里?” “千岛平原虽然破碎,不过也是有着一定的势力划分,西北方大体上归兽人统治,不过明面上人类做主,但都是傀儡,这点要小心。”闵好心提醒道:“东北方就是宫殿的方向,是考试地点,具体谁能控制那些士兵我也不清楚。” “人类最大的势力就是碎坡城,代表华韶国和天阳市威慑千岛平原,也是我们兽人出没的地方。” 江秋抬头看着几乎笼罩千岛平原的巨型阵法,“所以阵法刚刚好阻隔了天阳市和华韶国,让本该有后援的碎坡城成为了一座孤城,对吧?” 闵没有回答,而是不经意间看到江秋腰间悬挂着一块桃符,材质很普通,可是上面勾画出的符号让他记忆深刻,不由得愣神片刻。 然而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江秋的眼睛,江秋却故意当做没看到。 走了一天,几人都没觉得疲惫,青酒观察四周,询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孩童岛。” “那是什么地方?” “哦,我自己瞎起的名字,只是因为上面有一座学校,里面有很多孩子生活,所以我这样起名。” ...... 孩童岛不大,一座学校几乎占据了所有的地方,只留下一块菜地在外面,一口水井旁搭建出一个小帐篷,探身看去可以看到水井里有几颗西瓜,想来一定很解渴。 学校里很安全,看不到丝毫战争所带来的影响。 尸狗正在给孩子们洗衣服,看到江秋几人到来,也不客气,笑盈盈的将一摞衣服扔给了江秋,然后去旁边岛屿割下一大箩筐的水草放在闵的身前,示意他放开吃,管够。 可惜闵跟随江秋后,几乎每顿都要吃鱼肉喝鱼汤,基本上江秋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口味已经被养刁钻,更何况闵是一位二级兽,被称为求真境的强者,怎么会吃草呢。 尸狗笑呵呵的拍着闵的牛角,“吃饱点,这么大一坨牛肉,可以让我的孩子们吃个够了。” 尸狗忽然蹙眉,开始思考一件事的可行性,“我听说你的治愈能力很出众,要不你留下吧,我保证一天只砍下你的一条腿,这样万世不竭吃牛肉也不错。” 江秋用力搓洗着衣服也不嫌弃,听到尸狗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想法,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大姐姐和我想法一样哎。” 尸狗笑骂了一句贫嘴。 洗完衣服吃过了饭,江秋同样没有着急说明来意,而是跟着听了几节课,甚至充当起老师在这里待了一天,直至青酒开始催促才在办公室找到尸狗,说明了来意。 “尸狗,我曾在一处山崖石刻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同时还有只问本心四个字,因此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你能选择帮助人类,帮助我们,而不是偏向于那些白骨士兵,如何?” 让一位兽人偏向人类,本就是强人所难,尸狗手指点在办公桌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你应该清楚,我是兽。” “我知道。” “我是七魄之一。” “嗯。” “我与影术师......上一位影术师有仇。” “我让你打一顿出出气?” 不同于孔张近乎直白透漏厌烦兽人的心声,江秋更像是一个诡计多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生意人,厚着脸皮凑了过去,乖巧的眨眨眼,“尸狗大姐姐,你如果能帮助我们,一天让你打一顿都成,只要别影响我的计划,打屁股还是打脸你随意,如何?” 尸狗眼神有些迷离,她对影术师的记忆还停留在二十年前,那道孤单瘦弱却始终屹立不倒的身影,在七个雄伟如山的兽董事面前,一步不曾退却,与他们打的天翻地覆,不管初衷如何,但结果确实对人类有益,哪怕影术师初衷只是为了求生,造成的影响却间接造福了人类。 这是一个伟人。 而眼前这位舔着笑脸伸过来,似乎在等自己给他一耳光的少年,与那位影术师完全不一样,却让尸狗生不出愤怒情绪,也没有恨屋及乌,又或者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忧愁,只是觉得时代变了,老天爷真不公平,却又是最公平的。 尸狗透过窗户看向天空,“江秋,你相信命运吗?” 哲学问题不是江秋所擅长的方向,不过他听得出尸狗言语中的落寞和对既定命运的无奈,轻声道:“我原本是不信的,我曾逃避过,我曾逃避影术师应有的责任,不修行,懒得修行,可如今我已经后悔到处为何不修行。” “所以我不知晓你的命运如何,但我想过去的你已经后悔了,但现在的你是否后悔,取决于现在你的决定。” 尸狗沉默许久,看到窗外,白发王孙同样抬头望天发呆,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似乎不在有什么后悔情绪,坚定而又果断的摇了摇头,“很抱歉,我已经有了我的命运,不能偏向于人类。” 江秋有些失望,可是想到岛中数以百计的孩子,这点小情绪很快就消散,他对孩子有着难以言说的宽容,“那请你保护好孩子们。” 尸狗笑道:“小豆说很想你。” 江秋有些无奈,“我可是每天都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还会给她做饭。” “所以这算是你的本领?”尸狗沉思道:“很受孩子们喜欢?” 江秋撇撇嘴,“你干脆说我幼稚,能和孩子们玩到一块去。” 尸狗开心的哈哈大笑,“放心好了,这些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虽然我是个兽,不过我......爱人类。” 突然,尸狗转变了一个话题,“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江秋毫不犹豫询问。 尸狗笑容古怪,“不问一问我有没有好处?” 江秋耸耸肩,“投桃报李,你愿意对我们人类友好,我可以代表人类像你表示友好。” “哦?你可以代表全人类?” 江秋笑呵呵的臭美道:“至少我有着绝大多数人没有的美德,也有着绝大多数人都有的瑕疵,我想足够了。” 尸狗愣了愣,到也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况且她也不打算反驳,而是指着江秋腰间未曾摘下的桃符,笑道:“去知命岛,也许能调用一千兽人军队。” 江秋顿时笑着咧开嘴,“那可是太感谢你了。” 尸狗挥挥手,“前提条件是帮我杀一些人,如果没有将他们杀死,我不允许你去知命岛,能否做到?” “请说。” “你知道船家女是什么工作吧?” 江秋点点头。 尸狗神色平淡,讲述一个凄惨却已经是故人故事的故事。 “很多人在千岛平原没有谋生手段,不得已做了船家女,做着最卑贱最不体面甚至无法入城的工作,这也导致了这些孩子的诞生。他们的父母有一部分是人类,有一部分是......” 江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能实现吗?” 尸狗叹口气,艰难的说道:“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是这就让本就卑贱的她们与兽产生了交流,若在平时只是一件小事,可在战争时期,往大了说就是通敌叛国。” “因此,前不久一队过路的猎人见到她们与兽人的‘交易’,不听我的劝阻,将所有的船家女杀死,将其作为自己的战功。” 尸狗苦涩道:“我爱人类,可是爱的越深越痛苦。” 尸狗将一个很大很大的全家福转过来,中间之人是笑容开朗的尸狗,她的周围蹲满了开心的孩子,“这些孩子愿意称呼我为大姐姐,我很开心,可船家女再卑贱,也是他们的亲生父母,这里存在着血缘关系。” 尸狗愈发的疲惫,“杀了那队猎人,我只能保证最少有一千名兽人看到这块桃符,愿意毫无保留的听从你的调遣。” 江秋也有这样的一个全家福,每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可是相同的遭遇刺痛了江秋的心,这让他沉默下去,即使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江秋问道:“那你呢?” 尸狗微笑道:“等死而已。” “孩子们怎么办?” “死之前我会将他们送出去的。” “你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不怎么样,无非是站在笼子外看困兽好戏,然后有一天发现有一部分野兽逃了出来,我们被迫进入笼子求生。” “不太懂。” “不懂最好。” 临行前,江秋站在学校门口,看着高大却祥和的尸狗,问道:“最关键也必须要杀死的一个人是谁?” 尸狗道:“关浩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最该死。” 江秋道:“好,契约已成,我定会遵守。” 第七十六章一个故事 话是这么说,在千岛平原如此大的范围内,想要找到一行人太困难,好在尸狗教给江秋一个寻人的小术式,不算珍贵,只能算好玩,倒也解了他的烦恼。 青酒注意到江秋拿着一块碎步在地上不停地勾画,线路有些复杂,但总体上可以看得出是一个箭头的样式,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江秋解释道:“一个术式,用来寻找一个人的大致方位。” “哦,是你所说的一个契约吧?”青酒道:“画了这么久,很复杂吗?” 一行人不过离开孩童岛十里,江秋就停了下来,已经勾画足足一个小时之久。 江秋摇头道:“我早已掌握。” “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在思考如何对这个术式进行变更,现在这个寻人术式太过于笼统,只能给出方位,我想将其改善一下。”江秋拿着手中属于关浩楠的衣服碎片,“以身上衣物为条件,给出方向,我想将其变为给出大致行踪,可以理解为直至个人的定位系统。” 青酒是个军旅生涯之人,对术式研究不算深,对这番话也只认为江秋很强,闵这只生存许久的兽闻言也好奇的走到江秋身前,沉默的看江秋不断地勾画,删改,对线路进行补充。 一个画的痴迷,一个看的痴迷。 江秋就是这样,很早就养成的习惯,从不满足学到的食物,而是必须要求自己能够举一反三。 过了很久,天上的云已然消散,闵早已从刚开始的好奇,转为沉默,再转为对一个人的忌惮,不由得发自内心道:“我感觉你比二十年前的那个人还要可怕。” “当然,指的是未来的成长高度。” 江秋坐在草地上,揉了揉低头过久有些酸楚的脖子,没好气道:“有时间拿我作比较,怎么不提醒我一声来敌人了。” 就在距离江秋十米开外的地方,一队游荡在千岛平原的哨兵被王孙全部拔去了头颅。 王孙对这种白骨很感兴趣,拿了几个头颅把玩片刻,听到江秋的声音,平淡道:“很好处理,我就处理了。” 江秋道谢一声,站了起来,望着西北方向,脚下经过他再三思考和改良的寻人术式指向的方向,就是那里。 而尸狗口中可以借兵的知命岛,亦在此处。 一行人沿着指引前行,希望借此换取兽人好感,能让他们偏向于人类,完成龙兽出的考题,不过闵对于此并不看好。 走在路上,闵作为队伍中年龄最大,知晓历史最多,有道理有理由有实力排资论辈的兽开口道:“你们几个知道知命岛的由来吗?” 从柳叶站在闵身前保护他,再到一路陪伴到宫殿,回碎坡城,闵始终没有突然背叛江秋,自然而然江秋对他没有太多的戒心,恭敬问道:“请您赐教。” 闵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需要我时称呼您,不需要时你这头好吃懒做的蠢牛?” 青酒忍俊不禁,江秋嘿嘿一笑,“您想多了,我一直很尊敬您。” 闵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个小孩子有意思,说道:“是一个比较繁琐的故事。” 历史书中记载的故人故事往往动人心弦,可奈何人物太精彩,文字又太少。 可这就是历史的魅力,短短几行字就可以书写出一个人的辉煌,江秋在这千岛平原大致能猜到历史故事中的人物,轻声道:“请赐教。” 闵载着三人前行,沉默片刻,悠然回忆道:“当年那位影术师在第一批修行者中太过于出类拔萃,可他并不是飞扬跋扈之类,是那种喜欢晒太阳睡懒觉,甚至被人骑在脸上拉屎撒尿都不会动怒的老好人,当然,这个老好人是那位影术师给所有人的错觉,当全世界都认为他是一个老好人时,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起初,没人在意,以为只是一场平常的人与兽之间的争斗,可实际上七位兽董事决议要处决影术师,处决赵子龙,也是想趁此机会将人类最先获取能力的108人都吸引过去,连根铲除。” “赵子龙此人站在风雨高峰间抬头而立,对权势最高,力量最强的七位兽董事毫无敬畏心。” 说到这里,闵嗤笑一声,“亚洲的华韶国,美洲的落香国,欧洲的叶影国,三个大国其实也畏惧这种超越人类极限的男子,对此事其实在背后推波助澜。” “我们兽人设局猎杀所有的术师,三大国控制他们的家人,逼迫术师们与我们决一死战,按理来说本该是两败俱伤的战争,却被最出名却性格最‘柔弱’的影术师,以一个无敌的姿态破局。” “当时兽人们想出一个办法,某年春节前后,三大国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之情中,诸多修行者都会离开天阳市返回各自的国家,我们兽人便于此时血洗了一座城市,曾经是华北平原现在是千岛平原,也就是知命岛上原先的城市,并将此事嫁祸给一个失控发疯的术师,并大肆宣扬人类的事情应该由人类来处理,吸引术师们来到此城。” 闵身躯健壮,当年那段血雨腥风往事缓缓道来时,只言片语便将一个阴谋吐露出来。 江秋看着闵,想着对方所讲述的遥远但与自己有所关联的故事,沉默片刻后,说道:“嫁祸这种手段很粗劣笨拙。” 闵牵动着厚厚的嘴唇,无声笑笑,目光平和的看着他,“当时的人类是很骄傲的,所有人并不清楚术师永远只能有108人,每个人都希冀着踏上修行之路,所以他们认为人类事应该由人类处理是理所当然的,现在的你们也许不清楚,二十年前的人类是何等的狂妄自大。” 江秋是个天生的术师,诞生没多久就获得了术式,对于人类狂妄自大一说感受不深,可在农村生活,转移到城市,每隔几年就会换一个居住地的他而言,早已看过人生百态,所以相信闵所说的话。 闵像秋风和煦般的眼眸微微垂下,似乎在回忆兽人那年团结一致,人类狂妄自大却又野心勃勃,只是每一次回忆都是对自身的一种磨损,然后他继续和声说道: “我们来到人类世界后,裹挟而来的气影响了你们,使你们产生了术式,尽管这种东西我们兽人称之为本能力量,而且因为一个我不能说的秘密,可以让兽人随意更改身体,与人类别无二致,凭借着种族优势和个人魅力,混在人类的高层之中。” 闵缓缓地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他说道:“若不是忌惮你们人类近乎毁灭世界的核武器,当年的我们就发动一场更改地球统治权的战争,可是七位兽董事不愿意这般行事,但处心积虑毁灭你们术师,又怎会留下什么破绽?事实上当年血洗一座城池,兽人损失了数位二级求真境强者,要不然你们不会信的。” “血洗城市确实该死。”江秋皱眉问道:“可到了最后怎么变成一人打你们七位兽董事?” 闵叹息一声,叹息中充满了怜悯,“我承认我们兽人所作所为是要被唾弃的,可你们人类关押了术师们的家人,逼迫他们与我们大战,所以血洗之中,很不凑巧一部分术师的家人恰好在那座城市。” 听到这句话,江秋心情骤然一紧。 只有仇恨能逼迫一个人主动且心甘情愿的走向自我灭亡之路。 当术师们知晓自己的家人已经死亡,哪怕是被人利用,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往那座城市,就像自己如果有一天看到家人满身血污倒在家中,一切的矛头直指天阳市董事会,他也会毫不犹豫拿刀扛枪闯入董事会议事的地方,不顾一切代价将所有人砍成碎片。 “但是那场大战只有影术师参加了,没有波及到全部的术师。” 江秋看着活历史闵,疑惑问道:“兽人的布置哪里出现问题了?” 闵沉默很长时间,然后笑了起来,笑容里隐藏着很复杂的意味,有些感慨,有些震撼,有些苦涩,还有些痛苦。 “兽人的布置没有问题,利用人类的自大,利用人性对权力独自占有的渴望,双方对术师不约而同布下一个局,而血洗城市的术师‘清醒’过来后,承认是自己所为,要挑战所有复仇之人,便没人怀疑是个阴谋,自认为人类自己出现了恶人。” 闵静静地看着他说道:“但是影术师赵子龙不信。” 江秋不解的问道:“他为什么不信?” 闵说道:“当年最为强大,实力最强之人,又哪里是好骗的。” 江秋愣了愣,摇头道:“这种解释和没解释完全一样。” 闵感慨道:“当年我是某位的坐骑,在开战前被赵子龙打一巴掌前,也曾问过这种问题。” 江秋认真的听着。 闵微笑说道:“当时就在那座空无一人的城市中,他说:我是个好人,但我不是个傻子,将所有人的人心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就可以照到一切魑魅魍魉。” 沉默片刻。 江秋问道:“然后呢?” 听故事自然要听全,否则就不是一个好的讲述者。 闵耸耸肩,“后面的故事......历史书中应该有大量的记载吧?” 江秋道:“可是我很想听一听你这位当事人的故事,也许会和书中不太一样。” 闵的声音低沉下去,说道:“兽人的手段没有骗过影术师,他在城市界碑处拦住了所有人,独自一人朝着我们兽人走来,因为他觉得血洗一事总该有人付出代价。当时兽人的七位首领自视甚高,而且生活数千年,总会对寿命不足百年的人类存在小觑之心,也没太多恐惧,只是感到可惜,只来了一个,根本不够他们杀的。” “后来很简单,影术师不愿意送死,于是就打赢了。” 不愿意送死,于是就打赢了。 很简单的述说,很简单的阴谋和故事,却是一段真实存在的历史故事,说的越简单越让人惊心动魄,时隔数十年,只有这位历史的见证者知晓当年的阴谋是如何施展,花费了多大的代价和心血,以及华北平原东部是如何被打破碎,变成千岛平原的。 周围一切沟壑都是一道道攻击留下来的痕迹,岛屿上平直的海岸线都是战争的结果,大地沉陷海水倒灌,亦是如此。 闵是一切的见证者。 江秋看着闵充满故事的双眼,“那你们兽人为何会定下契约束缚自己人,甚至死也不能对人类出手?” 闵拟人般举起右蹄,蹄尖散发出一抹仿佛来自冥界的黑色光芒,然而却散发着令人心境祥和的温暖气息。 这头水牛每迈出一步,就会有一棵路边野草失去气息,而另一步的迈出,会让一颗种子发芽怒放,死亡与生命共存一人身,甚至不是单纯的死亡,而是一种转移,生命的转移。 一步一步,生命的凋零与怒放。 江秋没由来想起观音佛岛上面的景象,一座岛屿却是一半死亡,一半生命的奇异景象。 江秋死死盯着那一抹黑光,感受着那道气息,震撼无语。 闵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境界太过于高深莫测,是他这一生所见过最为强大的。 青酒已经不自觉的造出一把水晶长剑,看着一半人间一半地狱的惊悚画面,以闵为分界线,左边是生命,右边是死亡,不由的面露惊色。 这样一位强者,居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坐骑? “在知命岛,我们失败后,所有参与战争的兽不约而同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属于我们命运的声音,一个我们早在数千年就以知晓却当做不存在的命运。” “似乎是神明给我们开的一个玩笑。” “我们奋斗过,我们来过,我们杀戮过,可到头来命运早已书写好我们的结局,无力去更改。就像你看到一只路边受伤的麻雀,经过精心治疗恢复如初,可是它依然会被野猫猎杀,会限制于寿命而死亡。” “知命岛知晓命运,因此我们兽内部发生了分歧,有人想要赎罪,有人想要报复,有人想要平静的等待命运到来,于是龙兽选择赎罪,与强大的兽人定下契约,哪怕死亡也不能再对人类出手。” 江秋瞪大了眼睛,“如此儿戏?” 这是闵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他缓缓抬头望天,似乎寻找拨动命运转盘的神明,“你们寿命太短,对命运无法理解,我们兽人寿命数千年之久,对命运的敬畏,你们自然无法知晓。” “命运让我们站在笼子外看戏,我们就看戏。命运让我们进入笼子,我们就进入笼子,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能力。” ...... ...... “原来是您,伟大的闵,那位大人的坐骑。”两道不合时宜却震撼的声音出现在一行人的身后。 曾在天阳市下水道伏击江秋却无功而返的兽人苦行,与一只火红色的渡鸦,不知何时来到此间,他们看着被江秋骑在身下的壮硕水牛。 生死在我身,善恶随我意的闵。 他们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狂热喜悦的神情。 陡然出现在一行人身后的两个兽,看上去神情尽显疲态,苦行左肩上还有未凝结的血珠,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头顶一只独眼滴溜溜的打量众人,一对触须自然下垂,似乎在警戒。 火红色的渡鸦眼里只有闵,甚至忍不住落下热泪,“终于再次见到您了,不知那位大人现在位于何处?” 闵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转身,而是继续望天,肩头后背似乎也不是承载江秋几人,而是兽人一族沉重而又无法避免的命运,可以看出闵的身躯似乎被压弯了几分。 江秋不清楚两只兽是谁,而是盯着其中那个火红色的渡鸦,隐隐感觉到危险,随之而来的是影子中某种悸动,这让他陷入沉思。 虽然沉思是为了接下来的修行,可他看到不知名的兽人出现,更多的是戒备,随心意而动,一抹黑影爬上右臂,形成一把巨大的阔刀,如果言语不和就要动手杀兽。 然而他发现两个兽都没有理会自己,他们像是找到了精神领袖,沉醉痴迷的看着闵。 第七十七章残忍的命运 东海之滨还要东方的某个国都,不存在于地球之上,甚至不在地面,而是悬于空中的浮空之国,便是颂国。 或许是在某位伟大兽的统治下,又或许久居天空见过了海雨天风,这个国都曾出现过无数让世界震撼的伟大人物。 据传言,龙兽第一次诞生之地就位于此。 而在其诞生许多年后,一只兽受到冥冥中的召唤,降生于世,随之而来的是代表战争的血红色与悲天悯人的金色,于是这只兽被命名为闵。 闵的青春岁月没有太多惊人的地方,他像其他兽一样,年幼时四处游历,结交朋友,醉饮美酒佳肴,然后被龙兽看中赐予力量,甚至组建了家庭,但未生子。 一次意外导致他的妻子死亡后,闵本就是重情重义的兽,在他妻子逝世的地方枯坐三月,未曾挪动一步。 某夜坟茔外风雨交加,闵走入风雨之中,静思半年,在妻子墓碑上刻写‘我来过’三个字,然后就离开了颂国,周游世界。 其后数百年间,闵访山探幽,结识诸多好友,认识到世间七国各自的风采风俗,那个世界也有人类,只是闵很少在世人面前露面。 随着阅历的增长,闵的实力越来越强。 翌年秋天,闵来到一处湖中岛,避雨于莲生寺。 当夜与后殿静卧休息时,却不曾想亲身经历一场席卷全世界的灾难。 各位兽首领带领自己的国民与之抗衡,闵同样加入其中。 而闵作为一只水牛,本身实力和秉性就得到诸多人的认可,最出名的莫过于‘推山’一事。 山在身前,为之奈何? 既然来之,我便摧之。 一己之力拉动一座大山,将其推入大海,一战成名,更是被善恶兽所看中,招揽闵。 闵再三思索,欣然同意,成为善恶兽的坐骑,随后的千年岁月中共同战斗,互为伙伴。 因此,身俱龙兽的伟力,更是善恶兽的坐骑,闵的名字开始在世间流传。 只是大战过后,磨损不同程度出现在兽人体内,所有人才知晓,原来高高在上的兽也会死亡,也会恐惧,正因为磨损,不安分的火苗开始在世间燃烧。 一场波及范围更广,危害性更大的战争来了。 这场战争打得很艰难。 因为敌人都是曾经的故人。 一场战争临行前,善恶兽找到了闵。那晚闵仿佛失去了记忆,只记得善恶兽交给他一样东西,但他忘了东西在哪里。战争关头他也没想太多,跟随善恶兽左右冲杀。可奈何命运既定,无力回天。 闵这个名字,自带悲天悯人的色彩,他的本性是善良的,却又参与过大大小小数千场战争,记忆的磨损是非常可怕的, 因此当龙兽找到他,与之签订契约束缚本身时,闵不曾拒绝,哪怕以后的岁月中多次反悔,却依旧坚持了下来,不曾寻找龙兽。 以善良著称却参与战争,他的身上似乎总蒙着一股朦胧的面纱,没人清楚这只水牛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这个家伙喜欢把所有事情隐藏在心底。 闵擅长政事,擅长后勤工作,曾游历七国,曾静读群书,在妻子坟前选择入世,在人类世界选择遁世,数千年的岁月太过于漫长、辉煌,史书也早已掩埋闵心中真实的想法,唯独留下了他在战场上飒爽的英姿。 ...... ...... 江秋坐在闵的背后,对于这种跨越千年的历史故事,感触很深却又觉得很梦幻,那是因为人类寿命不过百年,很难理解史书中的人类为何为慷慨激昂赴死。 对于渡鸦和苦行而言,闵则是一个从出生之日起就停留在他们意识中的一个传奇,同为兽人,他们的骨子里和血液里天然流淌着一股亲近和敬仰。 所以当二者无意间认出闵时,无视了本该杀死的新一代影术师江秋,也不曾流漏出任何的战意,直接跪倒在地,极为恭敬地像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却在施展能力后神秘的无以复加的闵叩首行礼。 与渡鸦想比,苦行的神情明显更为兴奋,在接取猎杀江秋这位新一任影术师任务的同时,他就极为不满。 他的脑中始终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自己要去送死。 而正好今时今日遇到了闵,命运可以在此时此刻发生转变。 苦行难以压制心中的震惊与激动,看着闵脚下生死随我意的光芒,声音微颤道:“属下曾是善恶兽第三集团军一名百人长,拜见伟大的闵,我们都以为您跟随那位大人隐世不出,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您。” 闵也没想到能遇到认出自己的兽,微微一怔后,温和感慨道:“岁月真是无情啊,善恶兽一词,已经许多许多年不曾听到了。”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直呼善恶兽的名字,苦行绝对会让对方生不如死,可此时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因为说这句话的是善恶兽的坐骑,陪伴他千年的伙伴,更重要的是闵口中所表现出来的怀念和感慨,就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忽然听到路边有人喊自己一样,令苦行潸然泪下。 兽的等级制度很是严格,渡鸦和苦行遇到了闽,像个乖巧的小孩子,跪倒在他的身前,就连青酒听闻这些传奇故事都不好意思继续坐在他的背后,拉着王孙跳了下来,唯独江秋舒舒服服的坐着。 青酒悄悄地拉了他几把,他却假装没有看到。 江秋其实对很多人都保持着尊敬的态度,但他不像渡鸦和苦行那般自幼听闻传奇故事,更何况他应该尊敬的,是上一任的影术师,作为薪火相传之人,让他对一个兽保持谦卑的态度,江秋自认为做不到。 光是屠城一事,江秋就没有任何理由原谅他们。 所以听完渡鸦和苦行断断续续述说的传奇故事,他看着身下的闵,神色反而冷了下来,说道:“原来你还有如此光辉的历史时刻。” 江秋微微侧头,表情严肃,“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进行屠城来吸引影术师,只为了猎杀108位术师,就牺牲百万民众?我哪怕坏心眼再多,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有人在质疑和讽刺闵。 跪在闵身前的渡鸦和苦行冷冷的看了江秋一眼,双眉微挑,锋利如剑。 闵摇摇头,“我不是制定者。” 江秋问道:“但你是知情者和参与者,不是吗?” 闵晃了晃头顶巨大的牛角,艰难的挤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说道:“说来倒是可笑,我被世人称为善良的兽,却可以亲眼看着我的同胞屠城,甚至没有阻拦,而是陪伴善恶兽一同出征人类。但我想,我有理由,这个理由也会让你信服。” 闵极为平淡道:“磨损也在我的体内出现了。” “有时候,我就是一只普通的水牛,喜欢泡在水里发呆。有的时候,我的人格会被新出现的人格所取代,疯狂,强大,不在自我,而是彻头彻尾的充满杀戮欲望,你若知晓磨损为何意,若是知晓人类中有一类精神疾病名为人格分裂,就应该知晓强大的我为何会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无能为力。” “想当初,我差一点就站在善恶兽的对立面,与之交手。” 闵神色柔和的看着跪倒在身前的两只兽,“这是每个兽都必须经历的一场......命运,无需太过惊讶。” “回望我这一生,曾经经历的事情太多,很多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思考,最让我记忆难忘的是那一段历史,我想,应该是来到地球与人类强者交手的时候,你们的英勇和无畏,甚至英雄主义,都深深吸引了我。” 渡鸦和苦行沉默不语。 听着尘封在历史之中的故人故事,尤其是与自己的力量脱不开关系的江秋,他始终有一个难以启齿却好奇的不吐不行的问题,“我为什么觉得影术师没有那么强大?” 闵叹息道:“命运之下皆为蝼蚁。” 闵抬起头,问道:“你的影术式可以将兽的记忆提取为自己的,并且将兽杀死后重塑肉体和灵魂,甚至记忆,将其完全束缚为属于你自己的力量来源。” “那么问题来了,兽死亡后,保留记忆获得重生,那么他是死了还是活着的?” “又或者换一个问题问你,兽体内因为磨损产生新的人格,继承原原本本的记忆和力量,听起来是不是和你的影术式完全一样?” 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苦行也终于得知,为何上面会下一个死命令,哪怕自己身死也要杀死新一代影术式,青酒也是得知,原来自己一眼就相中的朋友,对兽的威胁这么大。 闵神情温和,“所以我们兽经历了一场因为磨损所产生的,几乎灭族的大战,当我们看到一个人所拥有的力量与磨损体现出来的特征几乎一模一样时,没有兽坐得住,哪怕屠城也要将影术师引出来,将其杀死。” 江秋愣了愣,挠着脑袋,“原来我才知道,这么多危险在等着我,那岂不是你也想杀我?” 闵笑呵呵的摇摇头,“我在等待属于我的命运,已经遁世的我没有这份为族排忧解难的心气,知命岛知命后,太多太多的族人感到绝望,我亦是如此,恨不得与人类展开大战,又恨自己了解命运太晚。” 所以,兽人利用人类的弱点,人类的善良,布置了一个局,试图猎杀所有的术师。 而影术师这位伟大却只喜欢晒太阳,像个闷葫芦的家伙,在陷阱和复仇之间选择肩负命运,站了出来,一己之力解决了术师的危机。 历史本就是慷慨激昂却又不能复制的故事。 当代表七种力量极致的兽首领如黑幕一般笼罩天穹时,当太阳不再露面时,最喜欢晒太阳的男子理所应当迈入黑幕之下,手撕铁穹一般的黑幕,让阳光重回世间。 只是,人力终有穷尽时。 赵子龙死,江秋生。 薪火相传,这才是无形的命运。 江秋沉默的站在闵的后背上,开始理解龙兽为何要布置如此一个局面。 当你知晓历史真相后,你还愿意摒弃前嫌与兽人合作,共同迎战敌人吗? 只问本心。 哪怕你小时候被兽人就下来,天生对兽人有一股亲近感,可在沉重的历史前,你还会拍着胸脯说兽人中好人居多吗? 闵轻声感慨,“那种人物终究还是死了,就死在知命岛。” “可笑不可笑,知命岛,兽人知晓命运,而命运的转折点就是赵子龙这位人类男子,他埋在了那里,真是一个闭环。” 闵低头叹息一声,听不出是赞叹还是悲伤,随着这声轻叹,闵沉默的继续上路,脚下不再有任何奇异景象,也不曾回头看跪倒在路旁的两个兽人。 历史故事讲完了,便轮到现实的恩怨情仇,很多事情知晓归知晓,可该怎么做还要怎么做,恩怨情仇就是这样不断地轮回,渡鸦此时已经高高的飞向空中,苦行则是迈步走入岛屿边缘的咸水河之中。 苦行微微顿了下,随即苦涩想到:“啊,命运,我还是没能逃离命运的安排。” 江秋问道:“不管一管?” 闵缓缓抬起头,平静的看着身上的年轻人,“我被人围杀濒死都不曾还手,现如今更不会去管你们的事,我......来过,我见证过,我等待命运即可。” 第七十八章相逢在相离 江秋其实没有战斗的理由,但是渡鸦和苦行有。 苦行稍微慢了渡鸦一线,因为他心中有个难以解开的疑惑。 自己不想死,却因为闵的解释对江秋生出忌惮之意,恨不得离开杀死他,可是杀人者总要有被杀的觉悟才行,苦行还没做好准备。 然而就是这一线的慢,拯救了他自己。 江秋没有动,闵没有动,青酒刚举起长剑,就被江秋按了下去,顺着江秋的目光,青酒看到那位白发少年神色很奇怪。 他第一次见到王孙流露出如此悲伤,又如此无可奈何的情绪。 每个人都会痴迷于某种事物无法自拔,学生们会痴迷于书本知识,痴迷于学习成绩每晚奋战至凌晨只为期末考试能多获取一些分数,可不代表这种行为不好,很多时候成年人已经失去了这种痴迷劲。 王孙像世界上所有曾经有过痴迷比如江秋一样,在慢慢修行的道路上都曾对自己产生过疑惑,那就是坚持下去是否一定会换来成功,但与其他修行者或普通人不同,他不是因为年龄的成长被迫接受社会的现实,被社会体制化,成为其中一员,而是从始至终都在追求自身,希望能够知道我是谁,我应该做些什么。 闵的故事是个不错的历史故事,王孙听完却有一股难以排解的忧伤,这让他无比的欣喜,又让他无比的绝望,因为他甚至不清楚为何欣喜,为何忧伤。 他排解心中情绪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杀戮,仿佛赤红的血液才能抚平心中的异样。 第一个目标自然是已经展开攻击的渡鸦,对此王孙的处理很简单,很有效率。 天地之间暴起一团强烈的气息波动,里面掺杂着令人心悸的火焰元素。 渡鸦漂浮在一个松木上方,双眼紧闭,红色尾羽脱离身体向四周的空中延展,宁静的脸上写满了恨意,仿佛没有注意到王孙正紧紧地盯着他,然而四周的秋风开始变得燥热起来,吹得火红色的羽毛飞向高空。 几乎就在松木上空强烈气息暴涨的同时,十几片羽毛组成的红色丝带忽然碎裂,一道黑红色的火焰夹杂着几缕彩色,宛如彩霞般的利剑穿过,擦着渡鸦的肩头向极远的天空飞去,然后不知所踪。 此时的王孙以指为弓,凝结体内最精纯的气为长箭,化为无坚不摧的攻击手段。 渡鸦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一滴血珠从肩头滑落至地面,眼眸中不见丝毫的情绪,忽然直直下坠,踩着树枝借助秋风掠入密密的树林之中。 入了森林,火红色的羽毛开始极慢极慢的飘落,树林中的绿叶轻抚他的身体,仿佛成为了他天生的掩护,一时之间江秋竟然失去了渡鸦的感知。 奈何王孙的‘痴’,是痴于自身,天地与我何加焉? 不管渡鸦如何辗转腾挪,王孙的眼睛始终随着他的身体移动。 与此同时,江秋动了。 既然一个是敌人,另一个理所当然也是敌人。 与王孙大同小异,三只长箭率先打破本就凝重的气氛,只可惜距离太短无法发挥长弓的优势,再加上苦行早有防备,这只兽不过是随意的挥动头部的触手,就将长箭尽数打落。 树林顶端的嫩芽随风摇摆,树叶则是逆风而行,跟随一道火红的倩影奔向远方,但无论渡鸦如何绕圈,一只夹杂着彩色的长箭总会在他松懈的一刻追上来,逼迫他疲于奔命,可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江秋和青酒冲向苦行,跟随苦行的身影向着森林另一方的草甸跑去,速度虽快,可是苦行速度更快。 他们刚刚跑到草甸边缘,苦行就已经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一道沟壑蔓延至远方。 江秋捻起一块翻拱起来的土疙瘩看了看,皱眉道:“像是直接从土里游走了。” 青酒显然更加有经验,“是土系的兽,在大地上占尽了优势,除非我们能够施展一个隔绝天地的阵法提前埋伏,才有把握留下他。” 青酒回过头,朝着王孙的方向努努嘴,“这个家伙怎么一回事?他好像......哭了?” 江秋自然听得出青酒言语里的不可置信,对于他而言,见到王孙居然悲伤,几乎可以等同于世界末日了。 江秋沉思片刻,“等一等吧,事情总该有个结果。” 苦行因为犹豫没有配合渡鸦,所以在江秋动手的一瞬间就逃走了,可是渡鸦没那么好运,但他是个死脑筋,也不打算逃跑。 没有任何对话威胁谈判,渡鸦看着森林的边缘平原区域,神情冷漠的抬起右翅,隔空点出,一道极淡的气息缓慢喷出。 本就躁动不安的森林上空,天地之间的气瞬间为之一凝,空中仿佛多出一把绝世宝剑,猛然向江秋的方向斩下,一声巨响后,郁郁葱葱的森林豁然出现一个缺口,卷着残破的叶子和破碎的树干,竟然想要一击杀死江秋。 江秋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恐怖气息,知道自己就算全力抵抗也无法阻挡,也没办法飞向空中去躲避,所以他经过简单的思考,一个恶鬼面具出现在手中,打算以自己最强姿态,与青酒相互配合,尝试拦下这道攻击。 青酒的水晶盾牌早已竖起,一道又一道漆黑的影子化为莲花之盾,将二人层层包裹,与此同时长弓挽起,弓弦微微颤动紧绷如同他此时的心情,然而他没有松弦,因为视野里多出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王孙来到两人身边,抬起纤细如婴儿般的手臂,而视野里那道长剑正开山破水撕裂大地,宛如雪崩般快要抵达他的身前。 青酒一直在他的身旁沉默的看着,作为一个朋友,作为同为术师之人,他发现自己与江秋有相似的地方,但绝对是等同的,似乎自己前方的道路出现了岔路口,但这是一个天大的好事。 王孙平静的直视前方,任由狂风吹动满头白发,手掌的掌心位置,有一颗小火苗,正在跳跃。 每一次跳跃,都会让火苗急速的扩大。 在巨剑与火苗碰撞的瞬间,王孙极轻极轻的颂唱一句,“火憎。” 江秋看不清渡鸦的实力水平,只能看得出以体内气的总量来算,渡鸦的水平至少是自己的四倍之多。 而渡鸦处心积虑的一击却在碰到王孙掌心火苗的瞬间,江秋清晰的‘看’到,空气被撕裂成无数极短的片段,周遭的空间随之急速的压缩,刹那的炫美火光中,巨剑就像柳絮一样四散开。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肉眼可见的大片森林全部崩碎炸开,本该象征强风知劲草的野草,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漆黑烧焦的土地。 江秋反应极快,甚至可以说极为的大胆。 就在巨剑爆炸的一瞬间,江秋用尽全力跃至高空,莲花之盾挡在身下,借助爆炸的冲击波踏上更高的天空,死死地锁定气息最为紊乱也最为集中的地方,一连射出去十三箭。 青酒抬着头,看着绿色长箭居然带着弧度,以十三种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速度,不同的弧度射出,却在同一瞬间抵达渡鸦的位置,封锁住所有可能逃跑的方向,发自内心的称赞道:“这一手弓箭的技术,哪怕是最擅长射箭的大师过来,都要为之倾倒。” 漫天树叶枯草和天地气息的湍流中,渡鸦却仿佛能够看到平原的所有,当江秋举起长弓时,他挥了挥翅膀,当长弓跨越空间飞到他的身前时,一只只最为柔弱的羽毛仿佛受到了一道命令,在狂风皱起的空间中,不偏不倚的落在长箭的箭头位置。 二者触碰的刹那,爆炸发生了。 这时,江秋才想明白为什么这只渡鸦一边飞一边掉毛,就在不久前江秋还暗自菲薄难道他是一只上了岁数极容易掉毛的品种,却不曾想原来这是他的攻击手段之一。 江秋本想喊‘赶紧跑’三个字,来提醒下方二人,只是王孙不慌不慢的以指为弓,再次拉起长箭,比江秋的速度更快,更加坚不可摧。 彩色长箭擦着渡鸦先前受伤的肩头掠过,距离极近,再一次深深地割裂渡鸦的伤口,甚至血肉在半空中就被强烈的冲击波打的粉碎,却仍然没让渡鸦警惕起来。 在他不曾注意到的地方,血肉上方的火苗一刻也不曾停歇的灼烧他的伤口,似乎正在直奔心脏而去,可是渡鸦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随风飘落的数百根羽毛,这是他的心血,也是他最为骄傲地一点。 每一根羽毛都极易爆炸,如果不是溪水那般温柔,野草那般轻顺,落地的瞬间就会引发强烈的爆炸,隐藏在每根羽毛之中的气成为了最好的助燃物。 ...... ...... 何为痴? 不知我是谁,为痴。 沉醉于某样事物,同样为痴。 而沉醉于寻求自我,想知我是谁,痴上加痴,在他能够求得自我之时,便是最为强大的求真寻得真我。 从草原醒来,不知我是谁。 一路向东,经历春夏秋冬,遇到生离死别,遇到曾经的故人,永远记不住身边之人,本该痴迷过一生,可是命运总是这般巧合,这般让人费解,又或者是某人的故意为之。 故事是个好故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孙轻轻叹口气,“想得起来,又想不起来,本该不存在,又为何为生?” “我的憎恨属于我自己,我的火源于本身的憎恨,是这样吗?” 王孙挠挠脸,眼眸中从来不曾如此伤心,因为他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本该是谁,只是突兀知晓,自己必须杀死一些人才行。 这让他感到伤心,又感到欣喜。 王孙轻声道:“火憎。” 何为二级求真境? 自然是寻找到自我。 王孙感觉只差一步。 如同湍流的空气,如同炸弹的羽毛,王孙屹立在中间,任由野草、树干、羽毛落地,只是在这些杂物落地的一瞬间,一团团火焰升起。 不曾灼烧大地,不曾侵扰地下蚂蚁,只是焚烧落地的一切食物,却不在世界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闵站在远处,一言不发看着眼神悲哀,白发如雪的王孙,眸子里有抹极淡的笑意,等他看到本该炸裂一切的火羽悄无声息在世界消失后,带着几分怅然与悚然想道:“距离二级求真境还有一步之遥,就已经如此的强大吗?” 与沈幼楚和杨烨都不同,唯独王孙能够称得上诡异,配得上江秋幻想中强者本该有的样子,不是遇山开山,而是悄无声息破灭你所有的幻想。 数之不尽的森林落叶裹挟着可以爆炸的羽毛落地,王孙却精准的锁定每一片叶子,每一截枯枝,每一根羽毛,不损伤地上生灵分毫就消灭了一切,这不仅仅在于境界的强大,更在于对气和术式精确到不可思议的掌控程度。 空中巨剑爆炸所产生的余波尤在,唯独少了满天的树叶杂物,屹立在半空的渡鸦痴痴地看着这一幕,无论如何掩饰自己的焦躁和不安,嗓音都带着明显的颤音,“你......您到底是谁!” 王孙微微低着头,没有说什么。 渡鸦又看向重重落地的江秋微嘲道:“你比我预想的弱了不少,二十年前那道渺小却伟大无边的身影,现如今到你这里竟会如此之弱,真丢脸。” 如果别人嘲笑身边的人,江秋或许会生气,将其记仇以后来报仇,可若是嘲讽自己,只要不是被打死,江秋都可以当做他没发生过,他笑着对渡鸦说:“别这么说,就算弱,我能活下去,就已经是强者了。” 他没有继续举起长弓瞄准对方,因为独属于王孙黑红的火焰惨杂着奇异的彩色,正不停地灼烧渡鸦的身体,此时渡鸦大半身体已经沐浴在火焰之中,不可能活下去了。 江秋叹口气,“你最起码是三级的水平,我才是五级,怎么打的赢,可是赢不代表一定要杀死对方,而是比对方活的更久,你说呢?” 他接着问道:“我能问你最后一件事情吗?” 渡鸦侧头看向已经灼烧心脏的火焰,眸子里除了恐惧,还有一种解脱,轻声道:“说吧。” 江秋问道:“谁指使你来杀我的?” 渡鸦沉默片刻,“道鬼。” “多谢。” 江秋不再言语,看向王孙,“能否将他留给我?对于他的能力,我有一些想法。” 王孙挥挥手,将渡鸦心脏灼烧干净后,火焰消散。 江秋也不见外的跑了过去,黑影就像是最为粘稠的石油,顺着毛孔七窍涌入每一处经络,脑海中最为深刻的记忆,肌肉的每一个细胞。 等到影子将渡鸦完全的吞噬,江秋双手结印,开始从心底召唤,“予,吞了他。” 本身属于江秋的乌鸦听到这个命令,从影子的最底层爬了出来,一口一口吞噬渡鸦,而江秋鉴于闵的建议,没有吸纳渡鸦的记忆。 等到乌鸦予吞噬渡鸦后,予的身体边缘开始长出红色火羽,抬头朝着江秋咧嘴一笑,随即在青酒略感吃惊的目光中,数以千百计的火红乌鸦飞向高空。 青酒咂咂嘴,“总不能每一个都可以像渡鸦一样爆炸吧?” 江秋咧嘴道:“那就没意思了,我有更好玩的想法。” 没等到江秋继续分享,王孙沉默的走了过来,看着比自己高大半头的江秋,冷静道:“拜托你一个事情。” 江秋察觉到王孙有些不对劲,皱着眉头,“请说。” 王孙从怀里拿出一本笔记,江秋擦了擦手,认真的接了过来,却没有仔细看,而是盯着王孙的眼睛,“这是什么?” 王孙道:“我的一切,应该都在这里了。” “你要去哪里?” “杀几个人。” “我认识吗?” 王孙侧头想了想,认真道:“不清楚,我如果遇到他们,就应该杀了他们,这是我现如今能记起来的事情。” “所以......” “帮我找到何秋生,替我照顾好他,如果接下来你与我为敌,我可以放你一条生命,但只有一次机会。” 江秋没有答话,扭头看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闵。 闵悠闲地来到他的身边,“想杀我?随意,我肯定不会出手反抗的。” 王孙也不等江秋回答,迈步朝着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离去。 江秋自顾自的琢磨道:“真是个怪人,从酒馆内第一次相遇,就说我很熟悉,然后大开杀戒,千岛平原再次相遇,可我才想起来我似乎一点也不了解他,也不知晓他想做什么,他的理想是什么,甚至没看到他喝过酒。” 江秋沉吟片刻,追了上去,摸出一个酒瓶,拉起王孙的手掌拍给他。 王孙皱起眉头,“干什么?” 江秋笑道:“被沈幼楚追上那天,你偷摸跟在我的身后保护了我,而且我当时说过你要请我喝顿酒。” 王孙摇摇头,“我想起一点东西,不能继续陪你走下去了,必须离开。” 江秋道:“对啊,所以你已经没时间请我喝酒了。” “所以?” 江秋理所应当道:“我请你喝酒。” “我们可能是敌人。” “可是喝多了,我想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都会聚在一起吹牛。”江秋笑道:“就此别过。” 王孙看着挥手向自己告别的江秋,平静道:“知道了,我会喝的。” 本就是王孙突然闯进江秋的生活,又是王孙的突然离去,只留下一个独属于王孙的日记本。 直至王孙消失在地平线尽头,江秋忽然皱眉道:“奇怪的人。” 江秋抬着手中的日记本,“怎么感觉,那个家伙留给世间的物品,只有这本日记呢?” 江秋扭过头,“青酒,在四合院中,王孙与你说过话吗?” 青酒很认真的想了想,“没有。” “那他与其他人交流过吗?” “也没有。” “假如说啊,假如说他是一个兽,如此孤单又不曾在世界留下任何痕迹的兽,数十年后突然想起来,会不会依然觉得莫名其妙,又难以忘怀?” 青酒认同道:“是挺孤单的。” 江秋点点头,毫不客气一脚踢在闵的牛屁股上,“就你事多,说故事说死一个,说跑一个,下回请你闭嘴。” 闵气笑道:“你这小崽子,不是你求的我?” 江秋耸耸肩,“走吧,正好我们也该继续出发了,既然本就是路人,想走一段路自然要从岔路口分开,没啥好忧伤的。” 闵托着二人缓慢前行,只是低垂的视线看向王孙离开的方向,隐藏在眸子深处的那抹笑意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 故事本就不好,但只是给特定人讲的。 特定人能听懂,就已足够。 第七十九章脑袋值多少钱 秋风骤起,带着冷冽的杀意,席卷千岛平原西北方,知名岛每一寸土地都被包裹在其中。 这里没有碎坡城那种‘可笑’的城墙,也没有城墙后方的高楼大厦,反而可以看到大街小巷之中兽人穿梭而行,人类生活在其中,冲突不断。 若是说著名的景点,无非就是位于岛屿中心的落龙坡。 这里埋葬着前影术师赵子龙。 墓碑一丈余高。 据说刚刚树立时是一块无字碑,他的后人在其死后五年来到此处,为其刻上一行字。 “阳光应该照在人间,雨水应该落在人间,人间应当有人类。” 三句话,似乎诠释了他为何出手。 尽管如此,这里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座小镇,算不上什么大城市。 秋雨带着天边最后一缕晚霞落下。 本就不大的小镇,不大的酒馆,此时坐满了被风雨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院子前方停放着十几辆越野车,车上都能看到有刀枪划过的痕迹,东面的廊桥中,斜插着一柄淡金色长剑,将凌冽涌入院中的寒风一分为二,使人无限遐想这里发生过什么样的战斗,才能让一柄剑有着如此的杀气。 酒馆的大厅内,时常能够看到有穿汗衫或者背心的壮汉进进出出,要么是彰显自己的强壮,要么就别有所谋。 在这里,最不讲背景,也最讲背景。 因为每个人、每个势力的身后,都有兽的身影。 青酒到这里时,已经没有任何一张空桌子,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所以他先去柜台要了两杯酒,找到一个独自坐立的人,递过去一杯,笑问道:“拼个桌?这杯酒当我请你的。” 那人顿了顿,同意此事,与之轻轻碰了一杯。 青酒名字里带个酒,但他并不喜欢喝酒,可他属于那种非常能喝的类型。 一个面皮白净体型健硕的大汉走了过来,站到青酒的身后,笑道:“大哥,宾馆南面靠阳的屋子空出来了,我也订好了,可以随时休息。” 青酒忍着笑意,平淡道:“小牛,辛苦了。” 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过按照江秋的谋划,自己只需要化作人形当个保镖就行,不需要对任何人出手,经由江秋的劝说也参与到其中。 过了半晌,闵忽然说道:“大哥,金狮帮派也有人住在这里,像是刚从外面收获了一件宝贝。” 青酒微微挑眉,“哦?带头的人是谁?” 闵道:“是帮派首领的亲弟弟,听说叫做金风雷。” 青酒还未说话,同桌之人道:“这个坏胚子居然还能活到现在,倒也不容易。” 青酒想了想,按照江秋交给他的猎人之中的行话,问道:“可曾是下了土?” “不曾。” “难道是卖羊?” “也不是。”同桌之人将青酒递过来的酒放在一旁,小口抿着自己买来的酒,“嗜好吃幼羊。” 青酒倒吸一口冷气,他听江秋说过,羊代表什么,便不再多说什么,大口饮酒而已。 青酒虽然与之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那透明带着花纹的玻璃门,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闵道:“江公子说他答应了一件事,暂时还不能来知命岛。” 青酒笑了笑,道:“虽然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只是我觉得江......公子不是太墨守成规的人,应该会用自己的方法进岛,只是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像荒野的孤狼,守着最后的一点底线,做着烧杀抢掠的活。” 闵也笑了,“可他不是一匹孤狼。” 青酒叹口气,听懂了闵的意有所指,“谁说不是呢。” 话音还未落下,他就看到三个人从后面的一道门走进酒馆,三个人说话声音都很大,正在讨论阵法落地之前,法宝如流星般坠落大地的炫美景象,生怕被人不知道他们手中有寻得的宝贝。 青酒认得其中那名宛如红蜡脸的壮汉就是金狮帮派的副首领‘金风雷’,但似乎不愿意被他看到,于是青酒就又低下头,拿出一根火红色的鸦羽,浮空练习书法。 这属于他的一点小癖好。 幸好青酒注视他的时间不是很长,况且金风雷也不曾正眼瞧过人,要了一些酒菜开始吃喝。 只是金风雷有着华韶国‘优良’的传统,也曾和江秋与王孙分离时说过的话一样,几杯酒下肚就开始互相吹牛。 所以饭菜未能塞住他们的嘴,喝了酒杯酒后,金风雷反而是嗓门更加大了起来,大声笑道:“老鼠,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在归离原遇到太宗四宝的事情吗?” 另一人笑道:“当然记得,那天咱们兄弟几人找到一件至宝,据传只要持有至宝立于大地,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无论受到何种伤势都能急速的痊愈,那四个腌臜货色居然还敢来咱们面前耀武扬威试图夺宝,还说什么只要咱们磕头,就可以放过咱们。” 第三个人同样笑道:“到头来我们与他们玩游戏,四个人只能活一个人,为了活命真是看尽了他们的丑态。” 第二个出声的人戏谑道:“我记得最后一个人以为可以活命,却还是被你杀了,若是论实力等级,不是我吹牛,他们四个人加在一起也不如咱们金哥实力强。” 金风雷举杯大笑,但是他的笑声忽然停顿了,因为他看见玻璃门打开后,走进来两个兽人,像是雨水般裹挟着寒意被风吹了进来。 这两只兽几乎长的一模一样,同样的容貌,同样的高低,就连衣服都穿的一模一样。 酒馆里的众人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目,但见到他们这身打扮,已经猜测到二人的身份,纷纷低下头,以示尊敬。 只有青酒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外,因为方才大门打开之际,一只身体黑色却带着红色尾羽的乌鸦大摇大摆跟着走了进来,此时正停在一个角落里,冷漠的注视着所有人。 青酒轻轻一笑,目光这才转到来的二人身上。 只见两个兽面貌枯黄而又丑陋,看起来像是失败的泥塑雕像,耳朵都很小,鼻子却很大,几乎占据一张脸的三分之一,但是他们的眼睛毒辣而又锐利。 两个人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偏差,一起脱下披在身上的大衣,一起将大衣缓缓叠了起来,缓缓走过柜台,然后一起走到金风雷面前。 酒馆里静的可怕,因为众人都听说过蛇腹蜜箭二人组,据传言,两只兽有着一种特性,只要两者不同时死亡,另外一只兽无论受到何种伤害,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复活。 蛇腹与蜜箭紧紧地盯着金风雷,像是一把钢刷,仔仔细细在金风雷的身上刷了几遍。 金风雷不想弱了气势,只得站起来,勉强笑道:“二人的大名早有耳闻,不知今日来此......” 脸色苍白的蛇腹忽然道:“人类,听说你是金狮帮的金风雷?敢对我动手?” 他的声音尖锐,急促,而且似乎能够闻到某种腥甜味,就像是味道了血液的味道,金风雷听得全身汗毛惊粟,摇头道:“不敢......不敢......” 另外一只兽蜜箭冷笑道:“既然不敢,难道你不知道太宗一行人听从我们兄弟二人的命令?” 他的手轻轻划过桌面,留下三道深且长的爪痕,一字一字说道:“将你从归离原得到的东西留下,就饶你的命。” 第二个被称为老鼠的汉子忽然站起,举杯陪笑道:“两位怕是弄错了,归离原所的宝物我们怎么敢独吞,早已经转手卖出去了,若是您想要钱,我们兄弟三人还有些闲钱,您看......” 他的话还未说完,蜜箭的手就已经按住他的脑袋,一路猛冲拖拽至墙边轻轻一按,老鼠就没了生息,然后才是鲜血如雨般落下,一点一点顺着冲杀出来的轨迹蔓延开。 每个人的眼睛都看直了,两条腿像是在弹琵琶,不停抖动。 但金风雷好歹是一个帮派的副首领,喜好吃幼羊,还是有两手的,他忽然从腰间抽出一个长条形状的黄布,稍微扭动一番就平放在桌面上,说道:“两位的眼睛果然毒辣,我们兄弟几人确实将归离原的宝物带了回来,但我想光凭二位想拿走我们的东西,还办不到。” 金风雷阴沉笑道:“太宗一行人背后的力量是你们,难道我们金狮帮就没有吗?打来打去不还是损伤的你们兽人力量?为了一件宝贝,至于吗?” 兽人蜜箭阴恻恻一笑,“你背后是谁?说来听听,看能不能把我吓住?” 金风雷说道:“烈狮团的蒙括。” “况且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哪怕你是兽也要遵守规矩,好歹你们要漏几手让我心服口服的能力,我也好回去交差,表明自己输的不冤枉。” 他嘴里说这话,人已退后,眼睛用力的盯着桌子上的酒杯,周围的人以为他要动手,谁曾想他却是拿起酒杯将杯中酒尽数泼入空中,酒水在桌子的上空划出一道弧线。 若只是泼酒,谁都会。 然而这道弧线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弧线,看不到任何的偏差,随后金风雷捏住这条弧线,只听破空声嘶嘶,白色弧线如同剑光,不过眨眼的片刻,方桌被分成六等分。 最让人惊奇的是,也许是他的弧线太快,桌子竟然没有倒下,直至第三人不下心触碰,桌子才轰然倒地。 金风雷面露得意之色,“这弧线每圆满一分,切割能力就越强,只要二位能够让我看到比这更高明的能力,我立刻将宝贝拱手奉上,否则就请二位离开吧,烈狮团足足有五千余人,放在哪里都是一个大威胁。” 他这手能力确实不弱,话也说的漂亮,但青酒却暗道好笑,这样的话双方比拼的就是看谁能更快更准切割桌子,而不是切割他的脑袋,否则兽的一方会留下一个暴起杀人的恶名。 蜜箭未说话,蛇腹哧哧笑道:“木匠手艺不错,只是这也能算得上威胁?” 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吸口气,与蜜箭互相拍了一掌,刚落地的餐具中,所有金属餐具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然后蛇腹在餐具上用食指一点,肉眼可见金属餐具先发白发亮,然后变红,随后更是代表高温的红色将餐具化为铁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就算不懂能力强弱的人,也能看得出砍碎木制桌子和将铁餐具化为铁水,哪一个更加困难。 金风雷面色如土,因为他大约猜出两只兽是何种能力,自己一人绝无胜算,他又悄悄后退几步,才出声道:“二位,我认输,今天是我的错误,宝贝就在桌子上,两位请拿去吧。” 蛇腹忽然道:“可惜你们兄弟三人已经死了一人,那么玩个游戏?二人只能活一个,具体是谁活着,全凭本事,但有一点,不能使用能力。” 说完,蛇腹将一把餐刀扔到金风雷和另外一人的身前,带着淡淡的嘲讽笑意,“我想,就算是烈狮团来人了,也不能将我们二人全部留下,所以这个游戏,你们两个必须参与。” 青酒无声叹道,“这就是命运吗?” 金风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向跟随自己的兄弟,悲声道:“快走,我掩护你。” 另外一人似乎反应慢了,下意识应了一句,“大哥你先走。” 话还没说完,一把餐刀就已经刺穿他的脖子。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咯咯的喊着。 金风雷用他的衣服擦干净手上的鲜血,然后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幅笑容,“两位,我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蛇腹掏了掏耳朵,嗤笑道:“可我记得你们游戏的最后,不曾放过任何一个人啊?” 金风雷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身体抖个不停。 蛇腹的手一抖,掌中多了一把餐刀,刀光却如白虹般眩人眼目,他站在酒馆中间,傲然道:“谁若是认为我的处置不公,尽管站出来,或者认为谁能比我更强,我不仅将宝贝双手奉上,连脑袋都送给他。” 他如蛇蝎一般的眼睛盯着四周,却无人回应。 这就是知命岛的现状。 要么背景深厚到无人敢碰,要么实力强横到无人敢应,这里的人都学会低着头做人做事,因此也不会有人觉得投靠兽人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 但门外忽然有人大声道:“你们的脑袋值多少钱?” 第八十章平常的喝酒 听到这句话,青酒似乎觉得很惊讶。 不曾想知命岛比想象的还要乱,杀人越货在酒馆内都可以看得到,这里奉行的是强者为尊吗? 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门外。 一个看起来三十往上直奔四十的中年男人带着恬静的微笑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服还在往下滴着水,脸色因为寒雨有些发白,但他的身子还是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他曾是天阳市旭升学府的学子,年龄不是他的阻碍,反而是一种磨炼。 身后有一对情侣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笑呵呵的负手而立。 陈大器的眼里不再有年轻人那种拼搏向上的色彩,却有种不可屈服的野性,像是随时准备争斗反叛。 但最令人注意的,还是他腰间造型奇怪的武器,看起来像是放大版的剪刀,还是残缺只有一边的那种。 瞧见这种武器,兽人蛇腹惊怒的神色已经变为讪笑,“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吗?” 陈大器点头道:“是。” 蛇腹秉承着武器越怪能力越怪的信念,说道:“你想买我的脑袋?” 陈大器道:“我赶路太久遇到些事情,已经没钱喝酒驱寒了,所以想要借你的脑袋卖给店家,换几瓶酒就行了。” 蛇腹征了征,道:“换几瓶酒?” 陈大器道:“不错,我对你们的宝贝不感兴趣,也不想要你的脑袋,只想喝酒。” 蛇腹眯眼道:“如此说来,你也想露一手?” 陈大器笑道:“是。” 蛇腹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又瞧了瞧他腰间的奇怪武器,忽然放生大笑,他这一生遇到过无数的怪人怪事,可每一个明天都会有崭新的奇怪事,这让他不断感谢命运的馈赠,能让自己充实的生活每一天。 陈大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懂这只兽在笑什么,若不是身后的小情侣想要拜访一下赵子龙的墓碑,恒老爷子也提醒他要‘入乡随俗’,知命岛完全靠能力和背景,所以才走到所有人的面前。 闵不认识这一行人,只是暗中叹口气,似乎觉得这种中年人脑子有病,冒着生命危险只为几瓶酒? 金风雷也觉得他的脑袋很有毛病。 蛇腹与蜜箭站在了一起,大笑道:“我们兄弟二人的脑袋千金难买......” 陈大器打断了他的话,“我不需要千金,只需要一千块钱换一顿饱饭。” 蛇腹骤然停住了笑声,因为他通过气的流动,察觉到陈大器不是在开玩笑,他也不是个疯子,而是很认真。 但他再看一眼陈大器腰间的类似剪刀的武器,再次笑道:“我听说你们人类有一种隐藏很深的武术世家,他们不断地让家族后辈怀孕,即将临盆时去猎杀术师,等猎杀成功再剖腹,只要成功诞生并继承术式的孩子都会修行古武术和术式,看你的武器,该不会是剪刀门多少代传人吧?” 笑声中,蛇腹与蜜箭互相拍手,随后刀光一闪,似乎要划到陈大器的脖子,但刀光过处,陈大器还是一动不动。 周围的人都有些奇怪,可是蜜箭轻轻地拍拍手,陈大器胸前的衣服突然碎裂,但是蛇腹拿着餐刀指指点点,所有的碎衣又安然无恙穿在陈大器的身上,就像从来没有动过地方。 蛇腹笑问道:“可曾看出什么门道?” 陈大器动也未动,这个大器晚成的男人并不介意这点挑衅,中年人没有少年的朝气,却有少年没有的沉稳,甚至还可以咧出笑脸,道:“看得出来。” 蛇腹狞笑道:“哦?不是大话?” 陈大器耸耸肩,“磁场而已,只不过你们二个兽通过拍手可以彼此交换磁极,从而加快自身速度,又或者改变周围重力和电磁力,所以才会显得速度很快。” 蛇腹看向陈大器腰间的武器,“听你这么说,你的速度更快?” 陈大器答非所问,“我听说这里不管是杀人还是杀兽,只要实力足够,不仅不追责,反而会被拉拢?” 蛇腹傲然道:“是又如何。” 陈大器道:“那我来试一试吧。” ‘试一试’三个字刚说出口,陈大器就消失了。 一个眨眼的瞬间,陈大器长长的吐口气,只是腰间的剪刀已经插入蛇腹的咽喉,每个人都看见宛如手臂长短的剪刀将他的喉咙贯穿。 但没有一个人看清他这柄剑是如何刺入蛇腹咽喉的。 陈大器抹了一把额头汗水,随即笑道:“利用磁场转变身体磁极从而加速,和身体本身的高速运动,到底哪一个更快?” 蛇腹喉咙里已经说不出话,脸上每一根肌肉都在跳动,鼻孔渐渐扩张,张大了嘴,伸出了舌头。 即使这不是他第一次体检死亡,可临死前的体感实在是太过于难受,而他的兄弟蜜箭刚举起餐刀,却看到陈大器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竟然不敢刺出。 因为他也没有看清陈大器的动作。 实在是太快了。 忽然,陈大器又动了,忽然拔出插在蛇腹咽喉的剪刀,身形鬼魅,没人看到他是如何绕过蛇腹,也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只听见极轻极轻的剪刀剪纸的声音响起,陈大器就已经来到蜜箭身后,若不是急速喘息的胸膛,和身体突然打量冒出的汗液蒸发形成的白雾蒸腾,让人有所猜测,否则真的会认为来了一位超级强者。 陈大器提着两只兽的尸体送到柜台前,笑问道:“两个兽的尸体,换一顿丰盛的四人餐酒食,可不可以?” 再次让青酒和外来的陈大器长见识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本是个收银员的年轻姑娘也不怕血,踮起脚尖趴在柜台上,打量几眼蛇腹和蜜箭二人的容貌,对比一下悬赏令和一些大势力给出的悬赏金额后,笑眯眯道:“够了,完全够了。” 小姑娘看起来很瘦弱,可是提起两只兽毫不费力,小跑着像抓只两只鸭一样扔到了后院。 青酒招呼闵坐下,二人默默饮酒。 青酒对此事发表感慨,“一山更比一山高,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单凭身体强度就可以有如此的威力。” 可是,尽管陈大器杀掉蛇腹和蜜箭,想要喝酒吃饭依然需要找人拼桌,他看到青酒这边只有三个人,变向青酒这边走来,但未曾看到金风雷的动作。 金风雷始终捏着一把餐刀,藏在身后。 此时他竟然骤然掠出,一刀裹挟着地上的酒水,向着陈大器的后心刺去。 他的剑本不慢,陈大器也没想到救了他一命,金风雷却想要杀自己。 我杀了两只兽,同为人类他应该感谢我才对吧?带着这种疑问,陈大器缓缓回头。 眼看这一剑即将刺穿他的心窝,谁知就在此时,一道由水晶构成的墙面突兀的矗立在二人之间,金风雷用尽全力的一击只在水晶墙面留下一道极浅的痕迹,手中餐刀也脱手而出,甚至不死心的用最擅长的弧线斩击在墙面上,可结果更让他绝望。 金风雷还想有所动作,一把长剑贯入他的胸膛,随即青酒从江秋那里学到了一种恶趣味的能力使用方式。 在身体内的水晶长剑,此时又发生变化。 笔直的长剑化为最残忍最无情的刺猬,数十根尖刺从金风雷的体内刺出,不能让他快速的致命,却能让金风雷亲眼看到生命的流逝。 金风雷眼珠都快凸了出来,似乎难以置信。 陈大器吐出一口气,看着血液汇集越来越多的脚下,一拱手,“感谢这位兄弟仗义出手。” 陈大器略微想了想,“我请你喝酒吧,想来这些人的悬赏够一顿酒钱。” 这番话让青酒想起江秋和王孙,这两人也是相约喝酒,嘴角便有了微笑,“好。” ...... ......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确实无数人的治病良药。 当然,喝酒讲究一个心情,天气,以及谈论的话题。 在已经充满血腥味的酒馆喝酒已经不合适,几人也不是什么讲究排场的人,搬了张桌子坐在院子外面的廊桥中。 听风看雨饮酒。 青酒不喜欢却很擅长喝酒,陈大器喜欢却不擅长,但喝得速度要比青酒还要快上几分,一杯接着一杯,很快脸色就红润起来。 青酒瞧着他,眼里透漏着愉快的神色,军人出身的他本就自带豪迈,喜欢结交朋友的性格,况且陈大器不像那对小情侣和始终笑眯眯的恒老爷子,他总会给身边人一种舒服的感觉,想来这就是独属于中年男人的成熟。 看向酒馆外,风雨夜有几辆车还在前行,驶向未知的黑暗中,溅起的雨水落在路旁的柳树上,为其增色三分。 陈大器忽然放下酒杯,也不讲究酒桌上的劝酒文化,而是歉意笑道:“本该坐在屋内看雨饮酒,结果来到了廊桥内,对不住了。” 青酒笑了笑,“无妨,本来酒馆已经不是久留之地。” 陈大器未说话。 小情侣中,名为谢静的男子好奇问道:“大叔,为什么?” 青酒征了征,随即释然,自己已经是三十飘四十的年纪,眼前的小情侣像是还在上学的孩子,叫自己一声叔叔也没错,解释道:“无论谁杀了人,在人人都有背景有依靠的知命岛,我们不找麻烦,麻烦都会自动找上门的。” 陈大器接着说道:“况且杀人也不是件愉快的事,尤其是有些人确实该杀,更会让人恶心。” 青酒微笑道:“你真为了一顿酒去杀了两只兽?” 陈大器笑道:“就算没有钱,我也会杀了他们。” 青酒好奇道:“为什么?” 陈大器喝了一杯酒,随即稍微抬了抬,示意酒桌上各位喝酒随意,“他们口中的太宗四宝,烈狮团,金狮帮派,我来这里时都听到过不少的传闻,可都是不好的。” 陈大器叹口气,“这里的普通人生活的太难了,想不懂为何不离开这里,去往华韶国富饶的地方,你猜这里的百姓怎么说?” 青酒漏出好奇的表情,就连闵都有些好奇,“说什么了?” 陈大器无奈道:“这里的百姓说,他们的邻居如果让他感受到不舒服,他就可以拎着一把刀找上门砍邻居,同事如此,老板如此,总之这里的规矩是强者制定的,谁能杀人谁就有本事,与咱们这些饱经规则舒服的中年人不一样。所以蛇腹蜜箭,金风雷这样的人所作所为在这里很平常,我却看不下去。” 青酒笑着调侃道:“若真是如此,你每天都能喝酒喝到饱了。” 陈大器哈哈大笑,“那可不行,我的胃受不了。” 中年人之间纯粹的友谊几乎看不到,但是此日此时此酒桌,两个心有灵犀的中年人不掺杂任何利益,也不会劝酒饮酒,而是各自举杯不停。 倒是小情侣产生了新的疑问,谢静趁着两人闲聊的空当,问道:“我想问一下,金风雷为什么会突然暴起杀人吗?我们不是救了他吗?” 青酒解释道:“如果把利益作为第一驱动力,就很好解释了。” “这一次金风雷折损了面子,折损了实力,受辱与蛇腹蜜箭两只兽,而这位陈兄又杀了两只兽,所以金风雷自然认为,如果杀了陈兄,他得到的耻辱就会被洗刷掉。” “正如二十年前那位影术师所言,将人心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所有的魑魅魍魉都会出来。” 女子王颖对此不感兴趣,兴致缺缺的看着满院雨水,低声抱怨为何不换一个酒馆,找一个豪华一点的酒店,再不济弄辆车休息也行,几个男人又吹风又淋雨还要喝酒,这算什么兴致。 谢静还小,当然不理解成年男子这种雅致,但是几杯酒下肚,也有些豪迈之意,轻笑道:“要不要和我冲入雨中,我订了一个酒店,看谁先跑过去?” 王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幼稚不幼稚!我化妆了,要跑你自己跑去!” 谢静也不清楚为何女生会把妆容看的比生命还重要,也只能听着女朋友在耳边抱怨,满脸的赔笑。 青酒和陈大器相视一笑。 两位中年人对小情侣之间的情情爱爱不憧憬,只是看到类似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景,想起小时候自己的幼稚所为,也没那么多放不下,只会释然一笑而已。 只是青酒想起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 在碎坡城。同样是一个下雨天,柳叶突然嘴馋想要吃加奶油的蛋糕,江秋拗不过她趁着雨势稍小跑了出去,也没带伞,柳叶便急匆匆拿了把伞跟着冲了出去,可是当两人回来时,身体都被淋湿了。 当时青酒很好奇,一位术师还能被雨淋湿? 询问才得知,两人本来是肩并肩打伞去买蛋糕,可是临近一个小水坑,江秋故意跺了跺脚,溅了柳叶一身水。柳叶当然不客气,回敬回去。于是打着伞的两个人在大街人来人往的注视下,已经二十多岁的两个家伙像六七岁的幼稚孩童,玩着最幼稚的踩水游戏,还是故意找水最多,泥最多的水坑,可是青酒看两个人的神情,都是愉快满足。 有个能陪自己疯,自己玩的伙伴,青酒倒也不好评说现在桌前的两人和江秋柳叶二人,到底哪一方更快乐。 可是青酒觉得,后者玩了一身泥,女子也不在意妆容,想来满脸泥水拉着江秋的袖口一起回家,尤其是带着泥污的小脸抬头专注且幸福的看着身边人,会更让人心动吧。 这顿酒喝的很平常,没有酒后豪言,只有默默饮酒后蹲在墙角去吐,吐完回来接着喝。 临近散场,陈大器才问了一句,“你和身边这位兄弟有住的地方吗?如果不介意可以与我们住一起,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青酒沉思片刻,答应了此事。 一行人打着雨伞走入雨夜,虽然互相心中都存在着顾忌,可却有一股心安之意,只是刚走出酒馆院子没多远,走在最前方的陈大器忽然停了下来。 青酒绕过去,问道:“什么事?” 陈大器摸着腰间的剪刀,“有人挡路。” 第八十一章幕后黑手 按照计划,青酒作为明面上的活动人员,进入知命岛调查,而江秋因为和尸狗有契约,暂时不能进入。 青酒不知道为什么江秋在这个方面很执拗。 情侣中男子谢静胆子大些,询问道:“什么人拦路?” 没人回应他,反而是前方走出一个面容丑陋、身材矮小的兽人,笑嘻嘻的把玩着手中的两颗头颅,见到一行人类停下脚步,矮小的兽人将头颅高高的抛起,砸落在几人身前。 青酒定睛望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是金风雷的哥哥,金狮帮派的首领金猛。 另一位不清楚,看起来像是一个兽人。 陈大器望向最为沉默,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恒老爷子,问道:“老爷子,认识他们吗?” 恒温笑道:“我就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家伙,哪里认识年轻人,不过很凑巧,你眼前的人我认识,可以说是知命岛势力最大的头领,也是烈师团的首领,食月。” 食月挠了挠下巴,赞叹道:“好眼光,今晚多有得罪,几个手下办事不力,招惹敌人不说,还差点得罪贵客。” 恒温摇摇头,“贵客先不提,你为何将酒馆里的所有人都杀死?” 言语落下,青酒和陈大器不约而同的回头看酒馆,此时此刻两人才发现,本该热闹的酒馆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任何活人的气息。 食月笑嘻嘻的指着两颗头颅,“一个是阿楠,是蛇腹与蜜箭背后的支持者,一个是金猛,贪心不足害人害己的人类,这两个可别忘算在里面。” 恒温脸色如常,默默走到众人前方,问道:“那你拦路为何?” 食月歪着脑袋,“大家都是聪明人,当然是那柄玉如意。” “玉如意?”青酒疑惑片刻,随即释然,呢喃道:“原来可以让人立于不败之地的武器,是一把玉如意?难怪看起来不是很大。” 食月道:“既然你知道,那就交出来吧。” 青酒道:“可是武器并不在我们的手中。” 食月哈哈大笑,“人类太有意思了,因为太擅长欺骗,所以谎话说多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吗?” 青酒皱着眉头,“能否把话说清楚一点,如果你是来解决问题的,就好好说话。如果是来打架杀人的,就不要墨迹。” 食月很欣赏青酒的性格,只是他不理解,眼前的人类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因此也有了些怒火,干脆点破了心思,“那武器被金风雷拿到手后一直贴身保管,今晚你们一行人杀了他,那武器想来落在你们的手里了吧?” 青酒气笑道:“我们杀了无恶不作的坏蛋,很快就离开了,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着呢。” 食月无可奈何耸耸肩,似乎在为眼前人类的嘴硬感到钦佩,“我已经将酒馆杀光了,都未曾找到那柄玉如意,除了你们活着离开酒馆,还能有谁?” 此话一出,饶是恒温都有了些恼怒之意。 谢静更是差点指着他的鼻子骂,“放屁,拿了就是拿了,没拿就是没拿,我看你今天只是为了冤枉我们,想打架?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风中,柳树刷刷作响。 食月无声笑笑,从路旁走出数百名全副武装的人员。 食月叹息道:“你们是不是不知道,知命岛谁才是最强大、最有力量的?” ...... ...... 以一敌百,这个话题讨论过无数次,最终在旭升学府的学子认真而又严肃的讨论下,投票认为想要以一敌百,有个前提,那就是求真境往上的强者才行,如果是一级天人境的强者,那才可以做到。 此时的一行人,显然达不到这种水平。 只是队伍里有一个恒温。 关于这只兽,食月很久很久之前就听说过他的事迹。 据说恒温诞生于灼烧之海中,无视海洋与陆地之间的区别,强行从海洋跨越到陆地之上,实力强大不说,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最好整吞敌人,凡是被其盯上的目标,无一例外都死了。 因此食月也有些发憷,阴沉冷笑道:“此次流星坠落喷发出来的武器,人类或许不清楚,恒温,你还不清楚吗?” 恒温叹息一声,“那位大人宝库中的财宝,所以不止人类心动,很多兽也心动了,可以理解。” 恒温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我都已经半归隐了,只想安静的等待命运的来临,为何麻烦非要找上我?” 食月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大声说道:“只要你将那柄玉如意交给我,我保证立刻就走,而且在知命岛,我就是你们最大的靠山,金狮团五千余人都会成为你们最有力的倚靠,如何?” 听到这里,恒温还没有表示,青酒率先心动了。 若是真能得到五千人兵团的支持,或许可以成为战场上的一只奇兵,等白骨兵攻城之际来个前后夹击,兴许会大胜敌军。 然而,恒温这只活了上千年的兽轻抚额头,笑道:“不错,那柄玉如意确实在我这里,但我却还没能决定好是留下自己用,还是换取你的支持,你最好让我考虑考虑,同时我也想知道你们这些靠山是否值得我倚靠。” 食月的脸上从震惊已经变为欣喜,若是能够得到玉如意,在得到恒温的互相支持,绝对可以一举拿下敌对的包宫,实现知命岛的统一。 食月沉思片刻,说道:“不知阁下要考虑多久?” 恒温道:“大约两个时辰,天亮之前就已经足够了,到时候我们在这座小酒馆相见,如何?” 食月想都不想,立即同意此事,“好,一言为定。” 他不再言语,挥手就走,跟随他前来的数百人同样沉默的离去,像一个精英部队,愈发让青酒心头火热,若是他有这样的一支部队,在离岛也不会被白骨骑兵追杀的这么惨,以至于需要牺牲大人来换取孩子的安全。 不过,青酒很清楚,说道:“老爷子,那柄玉如意不在你的手里吧?” 恒温点了点头。 青酒问道:“既然不在,为什么要承认?” 恒温笑道:“看不出来吗,即使我们如何解释,他们都不会信,迟早还是要大打一场,所幸干脆一点去承认此事,省的后续麻烦。” 青酒思索片刻,忽然想通恒温的想法,不再言语,反而是小情侣有些转不过来弯。 谢静有些着急,“恒老爷子,那我们岂不是替真凶背黑锅?” 恒温笑问道:“你也看出有黑手在操控这一切?那我们去找黑手不就行了。” 谢静有些疑惑,“黑手是谁?” 恒温耸耸肩,“不清楚,不过就算找到了黑手,我也想杀了他们。” 谢静蹙眉道:“随意杀人不好吧?况且他们几百人,金狮团更是五千余人,怎么打?” 一直沉默回头看酒馆的陈大器极为平淡道:“这可是知命岛,当然是谁拳头大谁能让人服众。” 驴唇不对马嘴,青酒却听懂了,同样带着杀意平静道:“用手杀呗。” ...... ...... 青酒和陈大器都是执行力很强的人,与另外三人暂时分别后,两人立刻钻入了树林之中,青酒身上浓郁的酒气顷刻间消散不见,他变得像条猎犬那般敏捷、矫健,倒是陈大器跑了一段路忍不住又去吐了一会,这让青酒很是惊讶。 “你不是术师?” 陈大器抹干净嘴角,苦着脸,“当然不是。” 青酒想着酒馆那一幕,陈大器浑身沐浴在汗液蒸发的雾气中,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术师用来封闭毛孔换取短时间爆发力的手段,陈大器凭借超能力者所没有的肉体凡胎,硬是一步一步通过刻苦修行学到这种能力。 不过此时此刻,术师强于超能力者的一幕体现了出来。 青酒的耳朵,鼻子,眼睛,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有效的运用,根据江秋改善改良并传授给他的定位寻人术式,迅速的沿着丛林小路前进。 他手持水晶长剑,行动虽然快若奔兔,但看来并不急躁匆忙,像是个绝顶的暗杀者,无论多么急促的节奏下,都能保持平稳的呼吸。 曾经在部队中,他为了伏击敌人忍受三天淤泥恶臭,丛林是他最熟悉的地方,甚至情绪激昂时,他还会和战友比拼谁的长跑能力更强,只是现如今为了照顾陈大器,不得不放缓了脚步。 陈大器喘气的功夫问道:“老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这是你们术师的手段吗?” 顺着陈大器手指的方向,一个浮空而立的白色信鸟飞在前方,走走停停换着方向。 青酒解释道:“找一个人。” “谁?” “也曾在酒馆里,但是我刚刚找遍了酒馆,都没有发现她的尸体,若是玉如意消失不见,在她手里的可能性最大。” 陈大器道:“是谁?” 青酒道:“柜台前有个收银的女孩,你还记得吗?我没发现她的尸体,只不过她曾经收过钱,上面沾染了她的气息,所以可以根据这个线索去追踪她。” 当然,这一切其实是江秋通过乌鸦察觉到的。 酒馆内所有人的长相,曾经坐过的位置,喝过的酒,都像一页页充满文字的纸张,被江秋放在大脑的‘书山’之中,用的时候将其提取出来,所以也是江秋第一个发现少了一具尸体,通过乌鸦对青酒进行提醒,并传授了他寻人之术。 这一切陈大器不清楚,他开始由衷的羡慕术师,但也有了进一步的人生目标。 大器晚成其实也不算晚。 根据信鸟飞行的轨迹,陈大器大致记得前方有一片草地,草地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酒馆,远远就可以看到高悬的青帘,所以刚来到知命岛时,他就去喝过酒,吃过手撕羊腿。 虽然不是什么名酒,但这地方面对青山,背朝绿水,若是春日里想来游客绝对不少,前段时间他坐在酒桌前,望着欢声笑语的俊男俊女,一杯杯喝着自己的坚守与不懈,坚决摒弃喝疯了的丫头主动献身,想来自己也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男人,忍受住了诱惑,所以他对这个地方印象深刻。 再次回到这里,想来那群喝疯的男女已经回家,又或者因为知命岛没有规矩的规矩,死在了不知名的地方,可他仍然希望在小小的酒馆里,看到年轻人。 他这么想,不是因为回忆青春年少,而是看到信鸟正好停留在小酒馆的正上方,想来那名负责收银的女孩就落脚在这里。 背后的黑手,一切的答案,也会在这里。 ...... ..... 知命岛不过是兽人统辖范围内的一个岛屿,并不是全部,江秋受限于契约,只要没杀死关浩楠所带领的商队,就绝不踏入知命岛。 建筑在山脚下的几间轩雅阁楼,屋外四面都有宽阔的走廊,朱红的栏杆,配上碧绿的窗外风景,能够看到秋日里四面都开满了一种不知名的山花,缤纷香美,倚着朱红的栏杆赏花饮酒,即使是滋味寡淡的淡酒也会变成佳酿。 自从沈幼楚给江秋送过那一封信后,江秋时不时的就会喝上一两口,然后沉默的望着远方。 让青酒去知命岛,是因为他也听说了有一件至宝在知命岛出现,所以尝试争取一下。 如果能够拿到手,放出话要来一场‘公平’的竞拍,想来关浩楠这群逐利的卑鄙小人一定会被吸引来。 在此期间,他遇到一件好玩的事情,甚至他觉得玩的有点大,似乎有点受不住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