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宠爱》
1. 第 1 章
林可絮怀里抱着一桶真知棒，后面背着小提琴盒，乖乖地跟着顾青方走。
顾青方手里提着奶黄色的拉杆箱，面含微笑，第三次朝小朋友说道：“沉不沉啊，叔叔帮你背着。”
不出所料，这孩子摇了摇头，并将手里的真知棒抱得更紧。
这两样东西可是他的宝贝呢！
小家伙刚刚在路边送妈妈，既不哭也不闹，笑盈盈的跟妈妈说再见。
他妈妈急着赶飞机，语速极快的叮嘱了他两句，并从对面小卖铺买了桶真知棒给他：“可可乖，等你吃完这些棒棒糖，妈妈就回来了。”
小家伙抱着棒棒糖，眼巴巴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
妈妈走了，林可絮眼眶还是有些难以察觉的红润，但很快他就恢复正常了。
顾青方也有个跟他同岁的儿子，只是儿子环境使然比较早熟，沉默寡言，再加上他工作繁忙跟儿子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儿子跟他一点都不亲近，有时得空想父慈子孝一下，结果搞得两个人都挺尴尬。
如今得了林可絮这么有鲜活气的男童，顾青方新鲜的很，在回程路上特意给他买了根甜筒。
小贩笑着夸道：“你儿子真可爱！”
顾青方澄清了一下关系，再看林可絮的时候，不得不说这孩子长的确实漂亮。
按理来说男孩子该用帅字来形容，比如他儿子，从幼儿园开始就有家长夸他酷和帅了。而林可絮呢，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还有肉嘟嘟的腮腮肉，漂亮的跟洋娃娃似的。
顾青方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瓜，喜欢得紧：“累不累，快到了。”
一大一小在一家门脸儿不算大的铺子前停下。
走进“梅姨粥铺”，顾青方笑着朝店内客人说“吃好喝好”，客人都是周边邻居，也极其热情的朝顾青方问好。
身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顾青方在这片区域的人缘那可是没话说，他性格温厚老实，尽忠职守，见谁都一团和气笑眯眯的，以至于出去转一趟，绝不会空手回来——全是街里街坊硬塞给人民公仆的慰问品。
顾青方把新鲜的豆角茄子搁桌上，看收银台没人，于是朝后厨喊道：“陈梅，陈梅！”
写着大大的“粥”字的帘子被掀开，一个中年妇女探头出来，只扫了一眼外面，就又缩了回去。
顾青方脸色不悦，捡了瓶矿泉水给林可絮，笑盈盈的说：“乖，你随便找地方坐。”
林可絮点头应下，目送着警察叔叔进了后厨。
很快里面就传来模糊不清的争吵声。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帘子再次被掀开，和陈梅一起出来的还有远处顾青方的低喝：“你发什么神经！”
林可絮本能起身。
陈梅系着围裙，穿着套袖，头发绑了个松松垮垮的马尾，脸上布满岁月操劳的痕迹。
她左手抹布右手碗，把林可絮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林可絮？”
林可絮稍息立正站好：“是。”
陈梅一言未发，转身进收银台了。
顾青方追出来，面色尴尬的站过去嘀咕：“你这什么态度啊？”
陈梅噼里啪啦的鼓捣算盘：“我怎么了？”
“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想说我小肚鸡肠就直说，别在这儿拐弯抹角的。”陈梅皱着眉头，不冷不热的哼笑一声，“见到老情人可美了吧？”
“瞎说什么！”顾青方偷偷看了眼林可絮，“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你有完没完？”
“没完！”陈梅重重砸了下算盘，引得食客纷纷侧目。
大庭广众的，两个人都忍了脾气。
陈梅看向远处站着的林可絮，那双眼睛简直跟米雪儿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米雪儿，高中时期的校花，富家之女，从小学舞蹈，那身段那气质，美的跟刘亦菲似的，把全校的男生都迷得神魂颠倒，顾青方俗人一个当然也不例外。
有次顾青方受人怂恿给米雪儿写情书，最后还发誓什么非你不爱，宁愿孤独终老之类的话。
当时身为同桌且暗恋顾青方的陈梅，气的鼻子都歪了。
虽然告白最终以失败收场，但高中三年顾青方一直对米雪儿贼心不死念念不忘。后来毕业，顾青方进了警校，米雪儿去了艺术学院，结识了个比她大十岁的普信歌手，穷的叮当乱响，在父母的极力反对下离家出走，跟着歌手私奔领证。
反观顾青方，在大学毕业进了派出所之后，陈梅抱着“干他娘的”的决心，大胆求爱。
顾青方目瞪口呆，却出乎意料的点头答应了。
提起这个陈梅就来气，觉得自己上赶着倒贴太不值钱了。
顾青方是爱她吗？不是，是年纪到了该结婚了，找个能过日子的女人马马虎虎凑合吧！
后来米雪儿诞下林可絮，孩子满月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受邀去随礼。
小宝贝长的白白胖胖，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听米雪儿说，孩子生下来就漂亮，可可爱爱，孩子他爹更是诗意满满的选了个“絮”字，柳絮，花絮，寓意轻盈美丽，就像米雪儿翩然起舞的模样，一身迷人的艺术气息。
陈梅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想他儿子出生，顾青方不假思索的一拍大腿：“我儿子一定行！”
顾行。
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如今的米雪儿长发飘飘，亭亭玉立，带着她的舞蹈团队天南地北的演出，光彩照人。
而她陈梅，一双糙手，一身油烟，和妊娠纹赘肉同步飙升的是她的脾气，说话粗声大嗓的黄脸婆。
陈梅觉得自己更年期提前了：“多久？”
“什么？”
“林可絮要在咱家待多久？”
“一周吧！”顾青方怕妻子再生气，忙分析道，“在孩子开学之前，她肯定得回来。”
陈梅不说话了。
顾青方陪着笑脸道：“今晚你早点关门回家，我下厨。”
陈梅冷哼：“指望你？”
顾青方碰了一鼻子灰，回头看见林可絮，忙笑呵呵的迎过去：“走吧可可，咱回家。”
林可絮抱着真知棒，有点忐忑的问：“婶婶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顾青方笑着刮刮他的小鼻子，“婶婶可喜欢你了，她就是口是心非。走吧，今晚叔叔做饭，红烧肉怎么样？”
小孩子可好糊弄了，立马开心起来：“好！”
粥铺距离小区只有不到一百米，二人边走边聊，很快回到四楼的家里。
顾青方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说：“叔叔有个儿子，叫顾行，他跟你一样都是七岁，这会儿正在家写作业呢！”
听到有同龄人，林可絮十分期待。
房子是两居室的，七十多平，开放式厨房，夕阳铺了一客厅。
顾青方一边叫人一边去次卧。
林可絮就站在门口，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拘束。小提琴背了一下午，两个肩膀累的都麻木了，他先小心翼翼的把琴盒放下，然后才考虑换鞋的事情。
突然，背后传来落锁声。
林可絮吓了一跳，以为是婶婶回来了，急忙让地方。
房门打开，却见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孩站在外面。
男孩穿着普通的短袖和短裤，梳着锅盖头，单手插兜，又酷又拽，脸上的灰尘让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却丝毫遮掩不住他的帅；鬓角的擦伤透着来者不善的气息，让林可絮瞬间联想到了幼儿园里横行霸道的坏孩子。
果不其然，一开口就是气势汹汹的三个字：“你是谁？”
2. 第 2 章
“这孩子怎么不在家……”顾青方嘟囔着从次卧出来，一眼看见玄关处魂儿画儿的顾行，大惊失色，“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一脸的伤？跟人打架了？”
顾行进门，关门，把钥匙揣兜里。
瞥了眼林可絮，没吱声。
顾青方看他除了破相以外没别的伤了，心里松口气，随即严肃起来：“老实招供，都干了什么，自己说。”
顾青方随时随地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真正板起脸来还是挺有威严的，顾行到底年纪小，被警察叔叔稍微一吓唬就说了：“打了一架。”
“跟谁？”
“张狂。”
顾青方晓得了，是老张家的儿子，住一个小区，他们是七单元，张狂家三单元。
“为什么打架？”
“他抢我朋友的悠悠球。”
顾青方一乐：“哦，你为兄弟出头，两肋插刀是吧？”
顾行不置可否：“他们先动的手。”
“他们？”顾青方无可奈何，“打群架是吧？”
顾行不说话了。
顾青方也不多计较，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再说了，他儿子不是过错方。
不过身为家长，不可纵容儿子这种“违法犯忌”的暴戾行为，必须批评教育。
于是顾青方瞪起眼睛：“不好好写作业跑出去打群架，真长本事了你。”
顾行默默道：“写完了。”
“什么？”
“放暑假第三天就写完了。”
“……”这下轮到顾青方沉默了。
林可絮以为自己听岔了，那么厚的暑假作业，三天就写完了？
那剩下的时间不就可劲儿玩了？
真厉害！
顾青方尴尬的挠挠头皮，打击罪犯他一个顶俩，对付亲儿子就麻爪了。
余光看见林可絮，这才想起来要干什么，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来，温和的说道：“可可，这就是我儿子。小行，这是林可絮，爸爸老同学的孩子，要在咱家借住几天，你比可可大三个月，是哥哥，要好好照顾他，和睦相处知道不？”
顾行不咸不淡的嗯了声，换好拖鞋就要回屋，被顾青方叫住：“去沙发上坐下，我给你上点药，瞧瞧这脑袋抓的，张狂属猫的？”
顾行坐下，顾青方开始东张西望，愣是没看见医药箱在哪儿。
“叔叔。”林可絮弱弱指了指电视柜。
顾青方眼前一亮：“还是可可眼睛尖。”
医药箱提出来，顾青方的诺基亚就响了：“喂，好，我马上就到。”
顾青方挂上电话的同时，已经完成了换鞋开门等一系列操作，十分娴熟：“所里有事，你自己上药啊！可可，拜拜。”
林可絮挥手说再见，随着防盗门“砰”的一关，屋里安静下来。
林可絮深吸口气，小心的窥探一下顾行面无表情的脸。
他好像不喜欢我？
冉冉升起的第六感似乎窥到了一点“敌意”的味道。
这就让林可絮犯了难。
之前在电视上学到一句话，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如今他没有爸妈在身边，如果不能跟同龄人结下美好的友谊，那日子也太无聊太孤单了。
思及此，林可絮主动上前两步，不等开口，就见顾行撕开一包卫生棉，不着要领的照着脑袋上糊。
“诶。”林可絮出声，顾行转头看他。
“要先消毒。”林可絮拿走顾行手里的卫生棉，拧开一瓶碘伏，又拿出镊子夹着卫生棉沾一沾，然后坐到顾行身边，轻轻的擦拭额头伤口。
碘伏有些凉，贴在额头上虽然不像酒精那么刺激，但还是让顾行敏感的激灵了一下。
林可絮以为弄疼人家了，忙将擦拭的动作放得更轻更柔，甚至凑近一点，冲着顾行额头轻轻吹了两口气。
顾行目瞪口呆。
“不疼了吧？”林可絮得意的甜甜一笑，“我妈妈说的，吹吹就不疼了。”
“……”顾行一时语塞，等林可絮拿创可贴给他贴上，他才闷闷的说道，“谢谢。”
林可絮：“不客气！”
林可絮原以为能由此打开话匣子，没想到顾行绝不辜负他的认知，这家伙就是个闷葫芦。
完事之后就不再说话了，他先去餐桌上灌了两口水，然后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进了卫生间。
林可絮坐在沙发上无聊的长毛。
突然，茶几上放着的座机响了。
“顾行，有电话。”
卫生间传出哗哗的水声，直接掩盖了电话响。
林可絮干脆提起话筒接听：“您好，这里是顾行家。”
电话那端传来男孩的童音：“顾行在家吗，叫他来接电话！”
语气不善。
林可絮实话实说：“他在洗澡，你一会儿再打来吧。”
“你是谁啊？”对方的语气有点冲，这让一向好脾气的林可絮也有点不爽了，“那你是谁啊？”
“我先问你的！”
“是你打电话进来的，你要先做自我介绍。”
对方默了一默，好像被他说服了，但脱口而出的话更加嚣张：“凭啥？”
“不说挂了。”
“你敢！”
“我就敢。”
“我打你信不信？”
“不信。”
“你连名字都不敢说，你怂了！”
“你都不敢自报家门，你怂了！”
“是你！”
“你！”
“就是你！”
小学鸡拌嘴！
手里突然一空，林可絮抬头，原来是顾行夺走了话筒。
“张狂，有何贵干？”
“我告诉你，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是男人明天老地方见！不来的是小狗！”
嘟嘟嘟——
顾行把话筒放回去。
什么男人啊，一群小屁孩！
自诩成熟的林可絮直摇头。
再看顾行，一身黑色，手里拿着白毛巾胡乱的擦头发，转身离去都带着风，酷的不行。
不错不错。
林可絮笑着追上去：“你们要决斗吗？”
顾行脚步一停，目光警惕：“你要举发我？”
林可絮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当然不是！我也去，我支持你！”
顾行露出惊诧的表情，无论怎么看，林可絮都是乖乖仔那挂的，想不到他也挺叛逆。
“真的？”
“嗯嗯嗯。”
“为什么？”顾行不理解，才认识就这么仗义，可能有阴谋。
林可絮回答的真情实感：“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顾行一愣，竟无言以对了。
过了几秒，顾行才后知后觉的问：“你，叫什么来着？”
“林可絮，可爱的可，柳絮的絮，小名可可，就那个可可粉的可可，丁字旁边加个口。”
“知道了知道了。”顾行无奈摆手，这家伙真有够聒噪。
顾行推开卧室门进去：“你还是别去了。”
林可絮急了，跟着走进卧室：“为什么？”
“你会打架吗？”
不会。
“那我可以给你喊加油！”林可絮两眼放光，“我做你啦啦队！”
顾行哭笑不得：“这是男人之间的决斗，你当开运动会呢？”
林可絮并没有气馁，而是黏糊糊的磨道：“带我去嘛，我可以帮上忙的，绝对不会影响你发挥，真哒！”
“求求你了，带我一起呗，好哥哥。”
顾行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好好我带你一起去。”
林可絮喜出望外：“太好了。”
“还有，别叫我哥哥。”顾行坐在旋转椅上背过身去，“肉麻。”
林可絮想了想，道：“那我叫你小行可以吗？”
顾行心不在焉的胡乱翻书：“随便。”
林可絮激动不已，越发期待明天的到来。
松了口气的同时，林可絮也参观起卧室来。因为是次卧，面积不大，窗台是飘窗设计，距离一米的位置放着一张单人床，床尾距离两米左右放着圆形的旋转椅，椅子正对着桌子。桌子靠墙壁，长条形状的，就像吧台一样，并排坐三个成年人没问题。
这样的设计大大减少了占地面积，显得卧室极为宽敞。
林可絮一看墙壁，好家伙，全是大大小小各种比赛的奖状！在简易版书架上还有奖杯！
“你好厉害啊！”林可絮由衷夸赞。
顾行一愣，转头看向林可絮那粉丝见偶像的小眼神，心里一慌，不由自主的把书攥紧了，干咳一声：“还好。”
七点钟，陈梅回来了。
进屋没有闻到饭菜香，陈梅脸色一僵，喊了两声“顾青方”没人回应，她便推门进来问儿子：“你爸呢？”
顾行：“回派出所了。”
陈梅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说什么晚上亲自下厨，就会说屁话！”
陈梅回卧室换了居家服，系上围裙进厨房，很快就传出炖肉的香气。
陈梅炒了两盘菜，一道胡萝卜土豆丝，一道西红柿鸡蛋，最后端出来顾青方承诺的红烧肉。
吃饭的时候陈梅才注意到儿子受伤了：“你脑袋怎么回事？”
顾行：“不小心磕的。”
“妈看看。”陈梅仔细一瞧，不严重，这才放心道，“吃完了早点睡觉。”
饭后，林可絮被安排和顾行睡一屋。
虽然是单人床，但他们俩都是七岁的小屁孩，睡一起也不挤。
以往林可絮睡眠极好，脑袋一沾枕头就懵了，但今天不知是认床的缘故，还是太过在意明天的“男人的战斗”，竟开始失眠了。
他又不敢翻来覆去的折腾，怕影响到身边的顾行，只能跟具僵尸似的硬邦邦绷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梦中，他见到了妈妈。
妈妈是个舞蹈家，有自己的舞蹈团队，虽然经常外出表演，但都是在国内活动的。
这还是头一回去国外，漂洋过海坐飞机，好远好远。
在路边送妈妈走的时候，他无数次告诫自己是男子汉，不能哭哭啼啼的，妈妈只是去演出，又不是不回来了。
于是他笑着挥手说再见，妈妈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温柔的说道：“以后要自己生活哦，妈妈走了。”
什么意思？
妈妈不回来了吗？
他急了，试图抓住妈妈的裙子，伸手却扑了个空，直接摔在地上。
他大声叫妈妈，妈妈却置若未闻，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
梦里的他泪流满面，现实的他吭吭唧唧。
林可絮迷迷糊糊的抱住身边的救命稻草，暖呼呼的胳膊，让他不由自主的将脸埋进去。
“林可絮。”顾行被吵醒，眉宇间写满了不耐烦。
他用脚踹了踹缠在自己身上的树懒，屁用没有，只好伸手打开床头灯。
强烈的光线投过来，林可絮像只受惊的小猫儿似的，把脸埋的更深。
顾行正要大声叫他，忽然察觉自己袖子有点潮，而林可絮的眼角，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细碎的水痕。
顾行张开的嘴唇又合上了，捡起被林可絮踹飞的毯子给他盖上，关灯。
小哭包！
3. 第 3 章
第二天上午，家里又来了两个小屁孩。
当时林可絮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央视少儿频道播出《西游记》，齐天大圣孙悟空拔一缕猴毛，轻轻一吹，瞬间化出成百上千的同款美猴王，林可絮激动的直鼓掌，就在这时，门被人拍响了。
林可絮冲猫眼儿看看，当场惊了一跳。
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心脏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再去看，林可絮确定自己不是眼花，是真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小行小行！”林可絮直朝卫生间里喊，“你快来！”
“怎么了？”
林可絮战战兢兢指着外面：“美猴王，妖怪。”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行朝猫眼一看，果断开门。
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进来了。
“这么半天才开门，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前头走的男孩破马张飞的往地上一坐，后面跟着的男孩比较腼腆，只是微微笑着。
林可絮在短暂的目瞪口呆之后恍然大悟。
是双胞胎啊！
猫眼里的画面比较扭曲，所以看着比较惊悚。
经过顾行的介绍，林可絮晓得了。性格看起来飞扬跋扈的男孩叫谢居安，是哥哥；性格腼腆温柔的叫谢思危，是弟弟。
兄弟俩合起来就是居安思危，特别好记。再加上性格各异鲜明，只要俩人不合起伙来恶作剧的话，肯定不会认错。
“他是你亲戚？”谢居安看着林可絮问。
顾行：“是我爸同学的儿子，他妈妈去国外，借住我家几天。”
林可絮做自我介绍，谢思危直勾勾看着他，眼中满是惊艳：“你长得真漂亮。”
谢居安也赞同的点头。
这脸蛋绝了，眼型完美的无可挑剔，皮肤也白，嘴唇有种天然的嫩嫩的红色，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酒窝加上腮腮肉，甜的不行。
“多个朋友多份力，坐下，一起开作战会议！”谢居安大刀阔斧的指挥，“有什么喝的吗？”
顾行递给他一个“净事”的眼神：“你想喝什么？”
“高乐高！”
顾行正要起身，林可絮抢先一步，勤快的说道：“我来。”
顾行还是起来了：“在冰箱上。”
林可絮目测了下距离，踮起脚尖去够，拿啊拿，拿不到。
就在他寻觅有什么东西可以踮脚的时候，顾行踮起脚一把拿到。
林可絮去橱柜里拿杯子，顾行倒热水，四杯饮料端上茶几，四个小屁孩装模作样的碰杯。
谢居安：“来，走一个。”
砰！
咕咚咕咚……
言归正传。
谢居安说：“狂犬有没有找过你？”
顾行点头。
谢思危说道：“他昨天给我家打电话了，说是下午两点，老地方决斗。”
所谓老地方，就是学校附近的一个烂尾楼，“荒无人烟”，确实很适合打群架。
谢居安胸有成竹的说：“咱们有四个人，狂犬那边预计三个人，咱们人多取胜，妥妥的。”
顾行看一眼林可絮：“他不算。”
“谁说的？”林可絮挺起胸脯，“我可以。”
双胞胎一看林可絮白里透红细皮嫩肉的模样，也觉得够呛，于是一摆手道：“没事儿，你就帮我们加油助威吧！”
林可絮盘腿乖巧坐，喝一口高乐高，说道：“不如这样，谢居安，你作为受害者家属先露面，跟他们谈判，如果张狂愿意为‘抢了谢思危悠悠球’道歉的话，那大家就化干戈为玉帛，别打架了。如果他不道歉，那埋伏在暗中的谢思危和小行以及我，可以偷袭取胜。”
谢居安想了想，一拍大腿：“可以啊！原来可乐是头脑派。”
可乐？
林可絮眨眨眼。
谢居安气势汹汹：“到时候你们要套他麻袋，往死里打，让他顶着猪头开学！”
作战计划就这么愉快的敲定了。
谢居安心血来潮，拿出从家顺来的相机，准备大战之前拍张合影留个纪念。
谢居安调整好倒计时，快速跑回来，跟大家摆起一样的动作——左手高乐高右手大拇指。
“茄子！”
“欧了，我去洗照片。”谢居安拽来弟弟，一脸深沉的说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午饭后，忙了一晚上的顾青方回家睡觉，林可絮则跟着顾行开门出屋，去干大事！
他们到的时候，张狂已经等在那里了。
按照计划，林可絮等人藏在暗处，由谢居安打头阵。
张狂长的人高马大，看着就很结实，嗓音也洪亮：“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
谢居安毫不示弱：“狂犬快去打疫苗吧，见到人就咬。”
张狂火了，正要开干，突然见谢居安前后左右空空，忍不住问：“就你自己？”
“他们在来的路上，我先到的。”谢居安说，“这样，都是同班同学，只要你给思危道歉，这事儿就算了。”
“哈？”张狂露出一口大牙，狂笑三声，指着自己脑门道，“这里，你弟给挠的；这里，你抓的，还有这里，姓顾的踹的，是你们给我道歉才对吧？”
“你那是自找的，别恶人先告状。”谢居安看他那架势，丝毫不惧，“要干架是吧，来啊，谁怕谁啊！”
张狂的哥们儿立马要撸袖子，却被张狂拦了下来：“等等，三打一算什么本事啊，等他们人到齐了再打。”
顾行微微眯眼，无意间转头，身边一空，他怔了怔，再回头一看，林可絮居然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喂！”谢思危想把人叫回来，林可絮却走到谢居安身边站住，昂首挺胸道，“我来了。”
张狂：“？？？”
你谁？
谢居安懵了，正要质问他“擅自行动”，远处又来个“无组织无纪律”的顾行：“来了。”
没办法，谢思危也只好跟着出来。
“什么情况？！”谢居安低声咆哮，“不是说暗中行动套他麻袋吗？”
林可絮语重心长的说道：“之前听你说他抢谢思危的悠悠球，还打人，是个坏蛋！但刚才他没有仗着人多欺负你，而是等咱们全员到齐再动手，说明他没那么无耻，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所以，我们也要光明正大的干架！”林可絮面朝张狂，“之前误会你是无耻小人，所以用偷袭的方式对付你，既然你光明正大，那我们也光明正大，请赐教。”
张狂：“……”
那，那什么，就是……嗯，那就，打呗？
三对三。
林可絮退居后方，现场指挥：“别打脸，也不许打下三路！只可以攻击中段！”
顾行咧了咧嘴角。
他想吃鸡翅中段了。
“去你的，打人不打脸打个屁啊！”张狂拳拳往脸上招呼，幸亏顾行身手敏捷躲得快，反手一拳砸在他肋巴骨上，疼的张狂“嗷嗷”直叫唤。
跟他来的两个哥们儿一看顾行战斗力太强，环视四周寻找软柿子，果断朝一看就很弱的林可絮冲去。
顾行余光瞥见，大惊：“他是裁判！”
谢居安：“打裁判直接出局！”
出局你妈！
哥俩才不听那些，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直接朝林可絮扑过去，林可絮左闪，右避，抄起一拳锤在对方胸膛。
人家没咋地，林可絮自己的小拳头生疼。
“你弱爆了！”膀大腰圆得意出手，一把掐住林可絮的脖子。
林可絮分别抓住他的左右手腕，以膝盖撞击他的腹部，趁着对方疼的松了手劲儿，他一个绞肉似的别扭，竟是个标准的擒拿，干净利落。
林可絮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弱爆了。”
膀大腰圆破口大骂。
顾行满脸意外：“你不是不会打架吗？”
林可絮无辜的说道：“这不是打架呀，这是正当防卫。”
顾行：“……”
决斗最终由家长终结。
起因是有个拾荒婆婆路过，目睹全程，然后去远处小卖铺采买的时候说起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传进了陈梅耳朵里。
陈梅立即叫上几个孩子的家长赶往现场，到的时候，一群小屁孩正打得风风火火。
被家长们拽走之前，张狂还撂下狠话：“你等着，开学班里见！”
*
“反了你了，好的不学学会打架了是不是！”陈梅把桌板敲得砰砰响，被吵醒的顾青方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哈气连天。
林可絮和顾行靠墙罚站，前者小脸白白净净的，后者稍微挂了彩，但比起灰头土脸的张狂可好太多了。
顾青方脑袋一点一点的，陈梅一看他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来气：“顾青方！”
“好好好。”顾青方敷衍的应声，“该批评批评，该教育教育。”
陈梅气不打一处来：“你儿子跟人打群架，你不管管？”
顾青方：“嗐，七七岁的孩子正是淘的时候，小打小闹的很正常嘛！你就知足吧，咱家小行已经够省心的了，那奖状贴的满墙都是，逢人就夸他聪明成熟，我看他偶尔打打架闹一闹也挺好的，这样才鲜活，你真想把他变成一个书呆子啊？”
陈梅整个火了：“所以是我胡搅蛮缠，是我小题大做？顾青方你个没良心的，我含辛茹苦一个人带儿子，你管过一天没有，你接过他一天放学吗！八年啊，吃喝拉撒我一人管，到头来还是我的错了？”
顾青方简直莫名其妙，他是跟老婆摆事实讲道理呢，怎么又触及老婆逆鳞了？
本是教育打架斗殴的儿子，结果吵着吵着，两口子吵了起来。
具体是陈梅在撒泼，而顾青方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扔下一句“不可理喻”后，摔门回屋。
陈梅眼眶通红，换上高跟鞋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罚站的两个小朋友。
林可絮看向顾行，顾行全程面无表情，等到人去楼空，他才活动了下僵硬的关节，回屋了。
好像父母吵架在他看来是惺忪平常的，早就习惯了。
完全没有别家孩子的惶恐，害怕，甚至啼哭。
往后几天，顾青方和陈梅开始冷战。
顾行习以为常，该干什么干什么。林可絮就不敢放松大意，如履薄冰，唯恐一不小心成为叔叔婶婶大战的导火索。
可惜事与愿违，因为林可絮无意间的一句话，他们夫妻俩大吵特吵了起来。
那天午后在粥铺，林可絮翻着日历，发现一周过去了，他妈妈却没有回来，于是他没忍住去问顾青方：“叔叔，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句话刚好被后厨回来的陈梅听见了，她健步如飞的冲过来，瞪着顾青方问：“我也想问你，米雪儿怎么还不回来？你之前说好的一周，还说林可絮开学之前人肯定回来，下周就开学了，她人呢？”
顾青方一口小米粥没咽好，把自己呛了个半死：“计划赶不上变化。”
陈梅冷哼：“她该不会不回来了吧？”
“说什么呢你！”顾青方看了眼林可絮。
陈梅：“把她电话给我，我问她。”
顾青方顾左右而言他：“国际长途，不心疼电话费了？”
“少废话！”
“我打过了，打不通。”顾青方闷闷道，“可能事情多绊住脚了，早晚不得回来嘛，你就多照顾孩子几天呗！”
陈梅怒火攻心：“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让我当两个孩子的保姆，你倒好，一手不伸轻轻松松吃现成的！”
“陈梅，你别嚷嚷行不行？”顾青方看向周围食客，脸色难堪的很，再一转头不禁一愣，“可可呢？”
“不知道！”陈梅转身就走。
林可絮回了顾行家。
顾行今天有课外班，家里没人。
林可絮冲到卧室，先背起小提琴盒，然后抱起桌上放的真知棒桶，他奶黄色的行李箱内放着换洗衣服和暑假作业，可惜他年纪小身板单薄，光是背琴已经负担很重了，实在没多余力气去拿行李。
行李乃身外之物，丢就丢了，只要带着他珍重的两个宝贝就好。
妈妈不可能不要他。
他想家了。
他要回家找妈妈。
林可絮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从抽屉里拿出张便签纸——[小行，我回家啦，再见。]
出门离开。
七岁的小屁孩对城市的面积没有多大概念。
他只知道自己生长在北京，而北京是祖国的首都，是很大很大的城市。
至于有多大，以前没啥感觉，但现在有了。
踏着午后的阳光踩在柏油路上，凭着对家的记忆走了很久很久，他累的满头大汗，可家的距离却很远很远。
他只能靠一双腿硬走，不能打出租车，因为他没钱。
走着走着，林可絮停下来擦汗，气喘吁吁。
怎么还没到呀？
咦，这是哪里来着……
林可絮心里咯噔一跳。
我迷路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让身处酷暑天气的林可絮从里到外透心凉。
4. 第 4 章
我，我才不害怕呢！
林可絮故作镇定的给自己加油打气，他左看看右看看，暗下决心。
十字路口，车来车往，他站在人行道上乖乖等红绿灯，等到绿灯亮起，人流如织，他一路快跑到马路对面的小卖铺前，店老板是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老婆婆正在追《还珠格格》，冷不防外面冒出个可可爱爱的小鬼头，不等问买什么，小鬼头就奶声奶气的说道：“奶奶，请问王府井怎么走呀？”
“那可远着呢！小伙子，你妈妈呢？”
“妈妈在家。”
“这家长的心也太大了！”
配合着电视里尔康撕心裂肺的“紫薇紫薇紫薇”，老婆婆简单说了下路线。林可絮欣喜不已，连声道谢。
“诶小伙子！”老婆婆从柜台上拿瓶矿泉水递过去，“看你满头的汗呦，喝点水。”
林可絮忙摇头：“我没有钱。”
老婆婆笑道：“傻孩子，不用你给钱，拿去喝吧！”
林可絮差点热泪盈眶，他放下真知棒，毕恭毕敬的接过神圣的康师傅矿泉水。
“奶奶，我叫林可絮，可爱的可，柳絮的絮，我以后给您送钱来。”
老婆婆哭笑不得：“你慢点跑别摔了！诶，多好的孩子啊！”
天气炎热，林可絮很快就喝下半瓶水。
他清楚记着老婆婆说的路线，只是他拼命的走，跑，前路漫漫，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腿软，脚也酸，浑身肌肉都疼。
奥运会快到了，那些运动健儿们，是不是也像他这样累呢？
火辣辣的日头向西边沉去，他跑了一下午，累的多一步也走不动了。
街上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夕阳浸染天空，晚霞艳艳，大人牵着孩子的手走向回家的路。
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烛光是属于他的。
林可絮蹲在路边，茫然无助。
我没有哭哦！
林可絮吸吸鼻子，他就是累了，歇一会儿。
他在路上蘑菇蹲，顾行那边可是如热锅的蚂蚁，乱七八糟。
顾行从课外班回家，看见了桌上的纸条。
林可絮回家了？
哦，是他妈妈回来了，所以把他接走了吧？
顾行放下书包，拿出素描本，打算完成那副建筑风景图。
才画了两笔就看见床底下露出一角的奶黄色行李箱，顾行吃了一惊，既然走了，为什么行李不带走？
托他爹的福，顾行的敏感多疑神经活跃起来，他立即打电话给粥铺，问起林可絮的妈妈是不是回国了。
陈梅：“什么回国？没有。”
顾行心中大骇，赶紧把纸条上的内容说了。
“啊？”陈梅还有点懵，顾行急道，“真的走了，小提琴和棒棒糖都带走了！”
陈梅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先安抚好儿子，然后立马给顾青方打电话。
都说那死鬼指望不上，没事儿的时候瞎转悠，有事儿的时候就关机！
虽说陈梅去找人了，但独自在家的顾行静不下心来，他换上运动鞋，骑上自行车，也到大街上找人。
“林可絮！林可絮！”
顾行一边骑车一边喊，却根本没有回应。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顾行的心也越来越慌。
他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多久，走到哪里了，是不是迷路了，会不会被人拐跑了？
他肯定很害怕，那个明明很怂却故作坚强的哭包，肯定蹲在路边孤单无助的哭呢！
顾行从来不懂担心二字。
同龄人最苦恼的莫过于学习了，可学习这玩意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至于家庭关系，若爸妈吵累了要离婚，随便怎么安排他都行，他无所谓。
每天平平淡淡的度日，循规蹈矩。
而林可絮的突然加入，就是打破一潭死水的石头，尽管他觉得没那么夸张，却还是在他内心荡起了波澜壮阔的涟漪。
他也不知为何要担心林可絮的安危，他又不是他的谁。
爸爸老同学兼初恋的儿子，借住几天就走的，何必当一回事儿？
或许，是爸爸那句“你比可可大三个月，是哥哥，要好好照顾他”起的作用吧？
骑车骑累了，顾行推着车往前走，喊得喉咙冒烟了也不停。
“诶，小伙子！”
顾行愣了愣，看向叫他的老婆婆。
“你找林可絮是不是，可爱的可，柳絮的絮。”
“您认识？”
老婆婆大手一指：“往那边去了。”
顾行感激涕零：“谢谢您。”
“慢点骑别摔了！诶，多好的孩子啊！”
顾行一路狂踩脚蹬，远远看见人来人往的马路旁蹲着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屁孩。
那颗悬着的心狠狠落下。
他连车都来不及停，直接把自行车一扔，心急火燎的冲了过去：“林可絮！”
顾行眼底含怒，呼出的是盛夏炽热的气息，双手叉腰，学着陈梅的样子大声训人：“长本事了你！离家出走是不是，你真能走啊，想靠双脚从北四环走到王府井是吧，你练马拉松呢？！”
顾行话音刚落，奶团子起身，整个扑进他怀里。
满腔的数落顿时咽了回去。
林可絮双手抓住顾行的前襟，憋了一天的泪水终于黄河决提。
纵使铁石心肠也该软的一塌糊涂了，更何况顾行的心是肉做的。
他轻叹口气，反手抱住林可絮颤抖的脊背，拍拍他脑袋以作安慰。
哭包。
林可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行，我好害怕。”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走。”顾行嘴上硬气的很，手里却把林可絮抱紧了。
林可絮委屈巴巴的说：“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顾行心里一酸，抬手为林可絮抹去眼泪：“不哭了。”
“饿不饿？”
“我带你回家。”
林可絮抽抽搭搭的点头，把真知棒放入前面车筐，自己坐上自行车的后座。
顾行：“抓紧我。”
“嗯。”林可絮伸出双臂，紧紧环住顾行的腰。
两个孩子回家了，社区居委会广为相告，焦头烂额的陈梅这才松口气。
而顾青方得到消息回来，也是一阵后怕。他之前以为林可絮回楼上了，哪想到这孩子是个“虎”的，竟自己带上家务事回家了。
林可絮知道自己给叔叔一家添麻烦了，愧疚的不行，低着头等挨训。
没想到叔叔只是抱了抱他，而婶婶也没有责骂他，晚餐还挺丰盛的。
算下来，从始至终，他也只得到顾行一人的批评而已。
饭后，陈梅烧了热水，把两个小孩一起送进澡盆里洗涮。
顾行注意到林可絮脸蛋儿白嫩，身上也白皙如玉，那皮肤好的跟鸡蛋清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胎记。
林可絮不好好洗澡，把五官沉到水里练憋气，几轮下来活活把自己作的缺氧，最后先一步到外面凉快去了。
等顾行换上睡衣回卧室，发现窗户半开着，外面的蛐蛐叫更加清晰鲜明了。
林可絮坐在床边，正在给小提琴做护理。
他来家里一周了，说实话，这还是顾行第一次见到小提琴的庐山真面目。
虽然林可絮每天都练琴，但他很懂事，怕吵到别人，所以都是在家里没人的时候才拿出来练。
学乐器是个高雅、且烧钱的玩意儿。
这把琴价值多少，顾行虽然不知道，可看林可絮这精细劲儿，必然是个宝贝。
记得之前听爸爸说过，林可絮从三岁开始就拉小提琴，独具天赋，是个小提琴天才。
顾行很好奇，于是心血来潮的邀请道：“拉一曲？”
林可絮有些犹豫：“不会吵到叔叔婶婶吗？”
顾行轻咳一声，故作深沉道：“难听的琴声是噪音，好听的琴声是享受，很显然你属于后者。”
这么有水准的夸赞听得林可絮心花怒放找不着北，立马端起小提琴，右手持琴弓，拉了一曲很有名的歌曲，罗大佑的《童年》。
优美轻快的旋律，活泼健气无忧无虑。
小提琴的声音真的很奇特，低音的时候舒缓流畅，高音的时候独具爆发力，震撼人心。
再看那演奏之人，脸上绽放自信的笑容，从容自然，如鱼得水；窗外蛐蛐儿高歌，皓月当空，繁星满幕，又一年的盛夏走到了尾声。
水彩蜡笔和万花筒，
画不出天边那一条彩虹，
什么时候才能像高年级的同学，
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
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
盼望长大的童年。
5. 第 5 章
顾青方难得不用值夜班，美美的睡了个好觉，所以早起的时候精神焕发。
他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刮胡子，后面陈梅进进出出，把大的小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再往里倒一勺洗衣粉。
“梅梅，我跟你说件事儿。”
“有屁快放。”
在电动剃须刀嗡嗡声响之中，顾青方说道：“我想给可可转个学，插到小行他们班去。”
陈梅挑拣脏袜子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顾青方：“新学期插班挺好的，不耽误学习，你看呢？”
“我看什么我看！”陈梅变了脸色，“顾青方，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顾青方看向她，并不觉得理亏：“俩孩子同校同班，上下学有个伴儿，也方便啊！”
陈梅怒极反笑，把袜子一股脑倒进洗衣机里，其实这些小件衣物用手搓才干净，但她现在哪有心情保存理智，狠狠按下洗衣机开关，转身就走：“你真是帮人家养孩子养上瘾了！”
顾青方手一哆嗦，差点被刮胡刀绞到肉：“陈梅！”
陈梅到厨房洗手做饭，顾青方跟在后面说：“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大动肝火？”
“小事？”陈梅气恼道，“顾青方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米雪儿人间蒸发了，她是不是不回来了，是不是不要他儿子了？”
顾青方也急了：“胡说八道什么，那是她亲儿子，她能不管吗？”
“你连转学的计划都有了，说明米雪儿短期内根本回不来！”陈梅端着菜刀狠狠砍在菜墩上，“你要干什么？当林可絮干爹，养他一辈子？”
“陈梅。”顾青方气到，“你简直不可理喻！”
陈梅：“我不可理喻，她米雪儿把儿子往你家一扔不管不顾，就是通情达理呗？”
顾青方一时理亏，气势落了下去，温声求道：“我老婆可是贤内助，没有老婆操持家务，就我一个人肯定麻爪。”
陈梅瞪他一眼，开煤气炒鸡蛋。
顾青方继续赔笑脸：“我昨天联系上米雪儿了，她说行程有变故，要从法国飞往阿根廷，拜托咱们再多照顾可可一段时间。”
陈梅冷哼：“糊弄傻子呢？”
“米雪儿那么爱孩子，怎么可能不管可可？昨天还在电话里跟我哭，说想可可想的发疯。”顾青方温柔的搂住妻子后腰，“我老婆宽宏大量，菩萨心肠，就多双筷子的事儿，可可在北京无亲无故的，你要不管他，那孩子只能露宿街头了。”
想到上周林可絮“离家出走”后无家可归的样子，陈梅一阵心软，没再说话。
顾青方知道她默许了，赶紧就坡下驴，亲了亲陈梅的脸：“我老婆最好了！”
转学办的很利落。
即日起，林可絮就是实验小学二年级二班的插班生了。
开学这天，两个孩子都起得早，洗漱换衣服，系红领巾。
说来惭愧，这红领巾林可絮一直学不会系，站在落地镜前磨蹭了老半天，最后系成了歪歪扭扭的大蜈蚣，惨不忍睹。
顾行看不下去了：“过来。”
林可絮如获救星，乖乖站过去。
“这样，再这样。”顾行系好之后再细细抚平，“学会了吗？”
林可絮一知半解：“哦。”
“算了。”顾行拎起书包，“以后都我帮你系。”
林可絮受宠若惊：“小行你真好！”
两个小学生先后出门，走出百米进入粥铺，陈梅盛两碗粥，又端来两屉新鲜出炉的小笼包。
“上学去呀？”街里街坊笑着打招呼，“好好学习啊！”
吃饱喝足上学校。
徒步走十五分钟，对小学鸡来说还挺远的。
林可絮远远瞧见学校大门，冷不防后颈一沉，谢居安狠狠扑上来，险些害他摔个前趴。
“可乐！你咋在这儿呢？”
“我转学啦。”
顾行补充：“同班。”
“那太好了！”谢居安极其兴奋，“四剑客聚齐了！”
在林可絮没来之前，顾行和谢家两兄弟是班里的三剑客，关系很铁。
如今多了个林可絮，在烂尾楼统一战线跟敌人干了一架，于是光荣入队，成为四剑客。
谢居安：“我们的组织日益壮大，值得庆祝！”
谢思危：“课间的时候升旗台见。”
男人的友谊是喝酒喝出来的，男孩的友谊是打架打出来的。
交朋友，就是这么简单。
进校门之前，中年发福的教导主任守在那里检查卫生。
手心手背干不干净，穿没穿校服，红领巾系的规不规范。
“不错，挺好。”教导主任拍拍林可絮和顾行的肩膀，放行。
“谢居安又是你！你那红领巾系的什么玩意儿！你看看你弟，你再看看你！”
谢居安双臂交叠枕着头：“看什么？都长一样有啥好看的。”
教导主任：“……”
屡教不改还顶嘴，班级扣五分！
谢居安：“主任我错了。”
道歉有用还要顾青方干嘛？
去班级的路上，谢居安气的鼻子冒烟：“我决定了，长大了进教育局做高官，我neng死鬼见愁！”
谢思危哼了哼：“明明就是你的错，害我们班级丢分。”
后来，吐槽鬼见愁变成了双胞胎拌嘴。
教室搬到了二楼，作为转学生的林可絮，虽然挺舍不得之前学校的同学，但对于新的环境新的班级，他还是无比期待和新鲜的。
快人一步跑向教室，却不料，迎面遇上张狂。
不打不相识嘛！
说来，张狂可是除了谢家兄弟，他在这个班里唯一认识的人。
林可絮笑着打招呼：“你好！”
正打算发难的张狂一整个猝不及防，到最后，嘴里只吐出一个字：“哦。”
谢居安跟上来挑衅道：“干嘛，狂犬看门呢？”
张狂这才找回状态，双臂抱胸道：“狭路相逢啊！放学之后敢不敢校门口见？”
这没完没了的约架也是无趣，顾行想进班级，偏偏张狂堆在那里跟座山似的，谢居安气道：“谁怕谁？”
张狂做出抹脖子的动作：“走着瞧。”
谢思危性格腼腆温柔，跟他亲哥犟嘴还行，对外人就有点犯怵了：“还是不要打架了吧。”
张狂笑道：“怂了？”
谢居安急了，正要回怼，顾行突然上前一步：“敢不敢单挑？”
林可絮愣了愣。
顾行：“我跟你一对一，输了的彻底认怂。”
“正合我意。”张狂攥紧双拳显摆他的二头肌，“之前都被人打扰，胜负未分，这下一局定输赢！”
顾行领着林可絮的手进教室。
同学们陆陆续续进班，欢声笑语打招呼，三三两两的讨论着暑假趣事，等到班主任回来，招呼着学生们去操场上升国旗奏国歌，再回来的时候，班主任发话道：“新学期开学，我们二班多了一位同学。”班主任笑着朝林可絮招招手，“来，上讲台跟大家打声招呼。”
林可絮起身，小跑过去站到老师身边。
这一亮相，班里顿时传出“哇”的一声赞叹。
“好可爱！”
“像小明星一样！”
“他长的真漂亮耶！”
此起彼伏的表扬让顾行不由自主的牵动起嘴角，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个什么劲儿。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班主任说道：“你就坐在谢思危旁边吧！”
谢家两兄弟是不坐在一起的，无他，只因长的一毛一样，坐在一起太显眼了，学生们都不仔细听课，净顾着回头看双胞胎。
林可絮跟谢思危同桌，后桌就是顾行。
课间的时候，四剑客在国旗台聚餐，彼此端着玻璃瓶的汽水，碰杯，畅饮。
谢居安站起来发表重要讲话，举着玻璃瓶当话筒：“首先，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林可絮同学加入组织！”
林可絮相当捧场，呱唧呱唧拍手。
顾行和谢思危也陪着闹。
谢居安：“其次，我们要预祝顾行同学一击必杀，一招制敌，把狂犬打得嗷嗷叫再也爬不起来！”
林可絮单独敬顾行：“加油！”
顾行淡淡一笑，胸有成竹。
最后一节课由自习变成了班会。
班主任先钦点顾行为学习委员，然后语文课代表和数学课代表也任命好了，最后，她踩着高跟鞋将一份班规放到林可絮桌子上：“二年级上学期，由林可絮同学担任纪律委员。”
此话一出，别说班里的同学了，就连林可絮都被惊得不轻。
他初来乍到的，人名都记不全，怎么就成班干部了？
班主任的目的就在此，让插班生更好的融入班级，记清人名和班规，这是最好最快捷的方法。
虽然林可絮不像顾行那么有威严，但班主任毫不怀疑他的人缘。
管教别人，气魄固然重要，但方式方法也很重要，像林可絮这样的，女生肯定不会忤逆他，男生也不忍心欺负他。
长的可爱又漂亮的，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
完美！
班主任觉得自己是个大聪明，可叫林可絮本人犯了难。
因为班规上第一条就清清楚楚写着，对打架骂人说不，对文明有礼说好。
这下糟了。
顾行和张狂待会儿要决一雌雄啊！
那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还是恪尽职守举发呢？
想不到他新官上任第一天，就面临这种“徇私舞弊还是秉公执法”的毁灭级难题。
就在林可絮犯愁的时候，班里已经进行到选举班长的环节了。
老师让学生们自由发挥，想当的举手，然后大家投票。
这就是拼人缘了。
一年级的班长是谢思危，他自动在竞选之列。
轮到谢思危的时候，好家伙，班里三十二个学生，三十个举了手。
剩下那个是谢思危本人和没来得及反应的林可絮。
班长桂冠妥妥落下，谢思危小脸通红，害羞的缩缩脖子。
后来林可絮才知道谢思危这么受欢迎的根本原因，那就是他太好说话了！
谢思危性格温吞，只要有求于他，不管有多为难，只要往死里磨他，他准保答应。也就是说，你触犯班规，只要跟他卖惨，最后的结果绝对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班会结束后，老师留作业，因为顾行的字写得好看，所以从一年级开始就是老师御用的“枪手”。
漂亮的书法字体写在黑板上，实在赏心悦目。
——如果不解读内容的话。
谢居安还在抱怨作业多，谢思危已经抄完了：“外面等你。”
林可絮自顾自紧张起来，看向后排的张狂，张狂一边扛起书包，一边投了记眼刀给顾行，挑衅味十足，趾气高扬的先走一步。
林可絮在作业本上写下标题“我的妈妈”，又在下面写出正文——我的妈妈是个五dao家。
老师已经下班了，班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家，只留下值日生做最后的打扫。
林可絮已经想清楚了，在其位谋其职尽其责，不能纵容犯错，知法犯法！
下定决心后，林可絮将写了个开头的作文收起来：“小行你好了吗，咱们去找张狂吧！”
顾行说：“我再去提一桶水洗洗墩布，你等我一会儿。”
“嗯。”林可絮目送着顾行离开，自己拿出水瓶到饮水机底下接水。突然，顾行的女同桌风风火火冲了回来，嘴巴一开一合，卡了壳，好像想不起来林可絮的名字了，只好叫道，“纪律委员，外面打起来了！”
林可絮蹭的一下惊站起：“在哪里？”
“操场上。”
他把水瓶随手一放，心急火燎的夺门而出。
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在学校里大打出手，全然不把他这个“领导”放在眼里！
这群欠揍的小屁孩！
林可絮冲出教学楼，远远看见扭打在一起的一伙人，他忙不迭冲了过去：“不许打架！！！”
并没有人理他。
林可絮跑到跟前儿才发现，“违法犯罪团伙”里没有顾行。
参与者有破口大骂的谢居安，有啥都不说就是干的张狂，有手足无措的谢思危，还有两个眼熟的同班同学。
而他们的对手，身高体重都差不多，应该是同年级的学生。
林可絮在混乱的战圈中把谢思危拽出来：“怎么回事？”
谢思危红着眼睛没说话，林可絮就地侦察，发现惨死在地的天牛尸体。
追上来的女同桌气喘吁吁道：“谢思危怕虫子，二年一班的大鼻子欺负他！”
林可絮理了半天才明白案发经过。
谢思危到操场上等磨磨蹭蹭的谢居安，等啊等啊，等来了放学路过的一班学生，以大鼻子为主，对他展开了“校园霸凌”。
谢思危这人老实，腼腆，温温吞吞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于是，大鼻子拿了只活天牛吓他，吓得谢思危眼泪吧差动都不敢动。
大鼻子等人哄堂大笑：“就你这样还班长呢，怂货！”
就在这时，张狂到了。
狂犬眼睛一瞪，拳头一紧，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大鼻子的鼻子就是一KO，然后抬脚砰砰砰三下，把那只天牛踩得稀巴烂。
截止谢居安来之前，张狂是一人对一群。
“谢思危只能我欺负，你们算哪根葱！”
“当我二班没人啊！欺负我班里的人，我一板砖拍死你！”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班长是个废物，你们全班都是这个！”大鼻子竖起中指，狂犬照着就是“啊呜”一口！
“啊啊啊啊啊啊狗东西，你松嘴，松嘴！”
这还得了？！
林可絮急了，虽说纪律是铁是钢，但别人都欺负到脸上来了，难道还要笔直站着任对方打吗？
别人打你，你先说理，如果对方不讲理，那你就往死里打回去！！！
什么纪律委员啊，事关班级荣辱，大不了辞职不干了！
林可絮扑上去抱住大鼻子的腰往后拖，张狂松开嘴朝地上吐了口血水，然后左勾拳右勾拳一阵乱打。
混乱之中，一班的增援陆陆续续赶来，林可絮只觉肩上挨了一下，背上挨了两下，闷闷的疼，人就被强行拉开。
林可絮甩开左右，对着迎面打来的大鼻子胡乱一抓，他能感觉到自己得手了，指甲划在肉上的触感十分真切，只是仔细一看，并未破相，因为他的指甲太短。
大鼻子吃痛，脱口而出一句“你妈的”，一脚踹在林可絮胸口上。
林可絮猝不及防，胸前钝痛，人失去重心朝后摔倒。
可预料中的四脚朝天并没有到来，他跌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林可絮转头一看：“小行？”
6. 第 6 章
顾行一语未发，脸色沉的比锅底还黑，他将林可絮扶稳站好，抬起一脚就朝大鼻子踢过去。
大鼻子除了鼻子大，身上肉也多，这一脚过去，竟将快要九十斤的小胖子踹翻在地。
不等他起来，顾行已经骑过去，照着他脸部噼里啪啦一阵乱拳。
开始大鼻子破口大骂，打着打着变成了求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最后的最后，校领导们赶到，阻止了班级之间的混战。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找家长。
一群挂了彩的小屁孩站在校长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家长一个接一个的来。
到这时林可絮才意识到，他没家长。
陈梅来的时候甚至穿着围裙，瞪一眼两个孩子，一边进校长办公室一边说：“校长好，我是顾行和林可絮的家长。”
林可絮看向顾行，顾行也刚好在看他。
“疼吗？”顾行的目光落到林可絮胸口。
林可絮果断摇头：“不疼。”
校长很快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串家长，问起学生们因何打架的时候，张狂喊道：“他们欺负我们班同学，垃圾！”
他爹老张抬手就是一巴掌。
张狂双目通红：“我没错！”
脸上姹紫嫣红的大鼻子哭诉道：“我们只是拿天牛逗他玩，是狂犬先打人的，他还咬我！”
大鼻子他妈心疼坏了，指着陈梅控诉道：“看你养的好儿子，把我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顾行赶紧说道：“他先打可可的。”
陈梅一看林可絮校服上清清楚楚的脚印，脸色大变：“他什么体格，你儿子什么体型，亏他下的去脚！”
争吵不休，一地鸡毛。
结果就是法不责众。
校方各大五十大板，一班二班各扣五十分。
至于其他的恩怨，私下解决。
大鼻子他妈要赔偿，陈梅也不甘示弱，一把撩开林可絮的上衣：“你看看，你们都看看，都红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内伤，肋骨断没断，你家孩子快一百斤了踹在只有五十斤的可可身上，谁比谁严重啊？”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林可絮肤白，因此稍微有点小磕小碰的，看着就触目惊心。
大鼻子他妈气急攻心，也指着儿子胸口的脚印骂街。
陈梅冷哼一声，发挥泼妇本妇：“你儿子皮糙肉厚，踹得动吗？”
最后演变成各执己见，各退一步，各回各家。
晚上吃饭，陈梅跟顾青方说这事儿，顾青方一口胡萝卜嚼的嘎嘣脆，问林可絮：“你主动打人了吗？”
林可絮摇头：“我只是想把他拉开，不让他打张狂。”
“然后呢，他打你了吗？”
“嗯。”林可絮说，“但我躲开了，然后去抓他的脸。”
“也就是说，因为他要打你，所以你以攻为守去打他，对不对？”
林可絮反应了一下，想问什么叫以攻为守，但想了想，还是点头。
顾青方笑了，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胡萝卜土豆丝：“你没错。”
陈梅差点被豆腐汤呛死：“顾青方！”
“别人打你，你还杵在那里不动让人打？”顾青方说，“这就对了，别人打你，你要在占理的情况下打回去，不能让自己吃亏是不是！”
“……”陈梅气笑了，“这是一个警察该说的话吗？教唆孩子打架你有毛病啊！”
“什么打架，这叫保护自己。”顾青方一本正经道，“孩子太乖不是啥好事，在学校就是让人欺负的份儿。”
陈梅：“歪理！”
临睡前，林可絮脱了上衣看到自己发青的胸口，按下去的话有些疼。
顾行拿了药酒给他，林可絮胡乱涂抹一通，上床睡觉。
次日上学，林可絮把书包放下，同桌的谢思危小声问他：“你没事吧？胸口还疼吗？”
林可絮笑的清甜：“早不疼了。”
张狂打着哈气进教室，顶着荣誉的乌眼青，冷不防班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把一向“低调”的张狂吓一跳。
“英雄！”
“张哥太牛了！”
“你是二班的守护神！”
张狂被夸得手足无措，干巴巴的咳嗽一声，默默回去座位。
路过的时候看了谢思危一眼，谢思危也看向他。然后又看向顾行，顾行也直视他。
经过昨天的事情，似乎结了一份奇妙的友谊？
二班和一班结了仇，每每课间的时候都要吵一嘴。
相反，张狂和顾行谁也没再提决斗的事儿，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到了周末。
顾青方每天都会给他们两块钱做零花，这日放假，林可絮跟顾行才出门就碰上了谢家兄弟，几个人相约出去玩儿。
“我要先去还钱。”林可絮说。
谢居安新鲜的很：“你还欠人钱呢？”
于是四个小学生沿途走，走啊走，走的谢居安腿都软了：“还没到啊？”
谢思危也累的很：“早知道应该骑自行车的。”
“快了快了。”林可絮跑到十字路口，“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去就行了。”
林可絮穿过马路，顾行跟了上去。
“奶奶。”林可絮喊了一声，将一元硬币递了过去。
老婆婆一愣：“诶，是你啊！”
林可絮：“我来给钱的，谢谢奶奶给我水喝！”
老婆婆啼笑皆非：“你这孩子真实诚。”
再看顾行，老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两兄弟相爱相亲，真好啊！”
说了再见，迎上谢家兄弟，谢居安灵机一动道：“不如咱们骑自行车去河边玩吧？”
顾行接话道：“走路吧，没听过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吗？”
“走路有什么意思啊！”谢居安不理解。
林可絮实话实说：“我没有自行车。”
谢居安这才想起来林可絮是借住在顾行家的。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好奇了：“可乐，你妈妈还没回来吗？”
林可絮摇摇头。
“她不会不回来了吧？”
小孩子说话没有忌讳，往往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谢居安没有恶意，童言无忌，可顾行却变了脸色，赶紧看向林可絮。
却见林可絮甜甜一笑：“当然不会啦，妈妈最爱我了，不可能不回来哒！”
最终他们还是徒步走到河边。
河流很浅，只没过脚踝。
谢居安捞里面的石头玩儿，一边跟林可絮闲聊：“你叔叔对你那么好，不如你求求叔叔，让他买个自行车给你？”
林可絮笑道：“算啦，给我自行车我也不会骑。”
谢居安：“我教你啊，很简单的！”
林可絮：“还是算啦，我喜欢走路。”
谢居安想了想，倒是眼前一亮：“没事儿，下回叫顾行骑车载你，都一样。”
在河边玩了很久，众人踏上回家的路。
已经入了秋，天气转凉，只是小孩子火气旺，根本不觉得冷，回家途中甚至买了根五毛钱的雪糕。
“小行，你那个好吃吗？”
顾行递出自己西瓜味的冰棍：“你尝尝。”
林可絮毫不客气的咬一口，清清爽爽。
看着他一脸满足的小表情，顾行突然问：“你想学车吗？”
林可絮愣了下，然后笑着摇头：“不想。”
顾行保持着那个动作没动，林可絮往回推了推：“我不吃了。”
顾行愣是不动弹，声音略冷：“林可絮。”
林可絮看向他，仿佛被警察叔叔抓包的小偷似的，心虚的别开视线：“有一点。”
“嗯？”
林可絮垂着小脑袋闷闷道：“想。”
顾行微微一笑，把冰棍塞进林可絮手里：“诚实的小孩有奖励，你全吃了吧。”
7. 第 7 章
林可絮拿着两个冰棍，屁颠屁颠的跟上：“小行。”
顾行回到七单元楼道里，把他的自行车推出来，拍拍座椅：“来。”
林可絮新鲜的不行，急切切的坐上去，听顾行的指挥踩上脚蹬：“然后呢？”
“往前骑，慢一点。”顾行全程扶着车尾，刚开始林可絮歪歪扭扭，拐来拐去弄不明白，平衡掌握了一点，林可絮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小行你千万别松手。”
“放心。”
“小行你别松手啊！”
“好。”
林可絮踩着脚蹬往前骑行，一边骑一边战战兢兢的叫：“小行你还在吗，我害怕。”
“我在。”
林可絮呼出口气，缓慢而稳定的骑到了三单元楼头。
“你在扶着吗？”
“扶着呢！”
顾行站在楼尾，远远望着他。
夕阳瑰丽耀眼，在地上勾勒出两个孩子长长的影子。
“诶？”林可絮回头一看，傻眼了，“你骗人，你明明没扶着！”
顾行笑出了声，大喊道：“你会骑车了！”
林可絮后知后觉，一股兴奋从心底狂涌而出。
顾行：“看前面！”
林可絮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一个人，而那人仗着身材高大，轻轻松松抓住儿童自行车，再用力的话甚至能连人带车提溜起来。
林可絮笑着叫道：“叔叔！”
顾青方摸摸他的小脑瓜：“玩着呢？再玩一会儿吧，等吃饭了叫你们。”
林可絮又跟顾行玩了一会儿，等到夕阳都打着哈气下班了，他们才走进楼道回家。
才打开房门，一道嘶声力竭的叫骂撞了过来：“顾青方你疯了是不是！！！”
林可絮吓的小脸一白，顾行也惊了一跳，两个孩子站在玄关，茫然的看着客厅里争吵的夫妻俩。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给你这么个玩意！”陈梅扯着嗓子大喊，“用你的时候指望不上，现在又带回来这么一累赘！”
“陈梅！”顾青方厉喝，回头看到林可絮，心里一慌，“小行，你带可可回屋去，一会儿吃饭了。”
顾行拉着林可絮回屋。
顾青方拽着陈梅回主卧，门“砰”的一关。
陈梅眼里含着滔天怒火，“米雪儿失联了是不是，彻底不回来了对不对？”
顾青方无言狡辩。
陈梅气的差点哭了：“她就是让你帮她养孩子！顾青方，你别以为我傻，什么出国表演啊，她是去捉奸了吧？林枫出轨洋妞跟人私奔到国外，米雪儿去追，现在多半一拍两散。米雪儿一个女人带孩子怎么找下家？她就会把累赘扔给你！”
“陈梅，你……”顾青方理亏，底气不足，憋了半天才悻悻的说道，“不就多一双筷子的事么！”
“筷子？”陈梅怒极反笑，“学费不是钱，吃穿用不是钱，还有他那个小提琴班！”
陈梅抢走顾青方手里攥的宣传海报：“这不是钱堆的吗，咱俩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海报上是飞舞的音符，本市艺术节邀请函，诚邀林可絮小朋友去表演小提琴。
顾青方今天去见小提琴老师了，老师说，该续费了。
音乐课，一对一教学，按小时算钱。
林可絮在音乐上的天赋是全校师生有目共睹的，不断受邀的表演节目就是凭证。
老师说了，林可絮获得的小提琴奖项，不比顾行那些创意大奖少。
顾青方一路念着这话，回家就把事情跟陈梅说了，陈梅当场急眼。
“老师说了，可可是罕见的好苗子，他能成为中国的奥伊斯特拉赫，咱不能耽误孩子啊。”
“耽误什么，又不是我儿子！”陈梅狠狠指着门外怒斥：“送走，赶紧送走！”
顾青方急了：“送什么走啊，你能把孩子送到哪儿去。”
陈梅双手掩面，坐在床上万念俱灰：“我怪她干什么，要怪就怪你这个不争气的，你心甘情愿帮她养孩子，她是你初恋么，是你真爱啊，你巴不得养他是不是？”
“从结婚到现在，你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吗？天天加班天天加班，全是那鸡毛蒜皮的破事！小行五岁那年发高烧，我抱着孩子冒着大雨送他去医院，出租车都没有一个，我是一路顶着雨抱着把他送到急诊的！我在急诊给你打电话，你说你来不了，你在执勤，在给邻居找狗！”陈梅眼泪狂涌，“你心里有这个家吗？”
顾青方一阵心酸：“梅梅……那是个独居老太太，八十多岁了，狗养了二十年，就是她的老伴儿……”
“你总有理，别人家的事儿你上赶着操心，轮到自己家就是忙就是没空！你滚，你滚！”
房子隔音效果还行，但两口子吵架声音都大，还是有断断续续的声音露出来。
顾行坐在桌边，沉默的拨弄桌上的地球仪。
林可絮坐在床上胆战心惊，过了很久，他才挪到顾行身后，艰涩的说道：“对不起。”
顾行楞了一下，看向他：“不关你的事。”
“叔叔婶婶好像是因为我才吵架的。”林可絮愧疚的不行。
顾行看向别处：“说了不是你，你没来的时候他们也经常吵架。”
林可絮不傻，知道怎么回事，如今听顾行这么说，心里更是难受。
顾行忽然问：“你爸妈不吵架吗？”
林可絮摇头：“不吵啊。”
顾行不信：“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这世上还有不吵架的爸妈吗，顾行很怀疑。
其实米雪儿和林枫不仅吵架，还上手打呢！
只是他们从来不当着孩子的面吵，有次林可絮回家，只听咚的一声，米雪儿撞在冰箱上，林枫脸红脖子粗，米雪儿站起来，扬手就给林枫一个耳光。
林可絮惊呆了。
林枫看见他，顶着半张脸的五指印笑道：“回来了儿子？”
米雪儿披头散发的也跟着笑道：“妈妈在帮爸爸拍蚊子呢！”
林可絮半信半疑，米雪儿已经笑容满面的迎上来：“今天妈妈带你出去吃。”
“爸爸不去吗？”
“爸爸要在家里写歌呀。”
“那，那我们吃完了给爸爸打包吧。”
“好呀，可可真乖。”
*
顾行胡乱翻了几页书，丢到一边，上床躺着去了。
面朝墙。
林可絮知道他心情不好。
怎么办呢？
“小行？”他叫了一声。
顾行一动不动，也不理他。
林可絮有点想哭了。
叔叔婶婶不理他，骂他，他都不会哭。
可顾行不理他，他就有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毕竟在这个家里，他最喜欢小行了。
“小行。”他又叫了一声。
“小行。”
“小行。”
顾行实在心烦，恨不得将自己耳朵戳聋来屏蔽隔壁房间的叫骂声。
身后的人不停叫他，让他更是烦躁。
他忍无可忍，猛地起身转过脸，一桶真知棒撞了过来！
林可絮眼圈通红，连鼻尖都染上淡淡的粉色，嘴角下压，是在极力忍着哭：“我把我的宝物给你，你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8. 第 8 章
顾行目瞪口呆，心底好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他顺着林可絮的脸往下看，目光落到真知棒桶上，愣了三秒才问：“你舍得？”
林可絮用力点头。
“我不要这个。”顾行深深看着他，抬起小手指了指靠墙放着的小提琴，“我要它，你给吗？”
林可絮面色一僵，好像被刺痛了似的，表情一片空白。
顾行突然有点后悔逗他，正要改口，林可絮歪着小脑袋狐疑道：“棒棒糖可以吃，小提琴你又不会拉，给你也没用呀！”
顾行满心的郁闷早就一扫而空了，他盘起双腿坐着说：“我卖了换钱行不行？”
林可絮心里一空，仿佛有什么血肉模糊的东西被人生生掏出，只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黑洞。
他低着头，紧紧咬着淡色的嘴唇，一番漫长的天人交战，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他跳下床把小提琴抱上来，红着眼圈、坚定的塞进顾行怀里：“给你。”
这下轮到顾行眼圈发红了。
捧在怀里的是小提琴，又似乎不单单是一把小提琴那么简单。
这里面承载着好多好多东西。
沉甸甸的，让他心里又酸又胀。
“你不是最喜欢小提琴了吗？”顾行嗓音沙哑，认真的看着他。
林可絮轻轻点头。
“你就这么给我了？”
林可絮又点头。
顾行张了张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要自己一句话，林可絮可以给自己任何东西，无论这东西价值几何，只为自己开心。
顾行：“那你以后不拉小提琴了？”
“拉呀！”林可絮说道，“我是不会放弃小提琴的，永远不会。”
“我爸爸说，擅书者不择笔，就是‘真正厉害的人是不挑工具的’意思，我会攒钱再买一把小提琴。”林可絮说完，伸手轻轻抚摸琴身，眼中尽是不舍，“这把琴是我妈妈给我买的，花了八万块呢，你卖的时候大胆要价，别被黑心老板骗了哦！”
顾行眼泪差点流出来：“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给我？”
林可絮点头如小鸡啄米。
顾行笑了一下，果断把小提琴塞还给林可絮：“我不要这个。”
趁着林可絮愣神的时候，顾行扑上去一把抱住他。
林可絮措手不及：“小行？”
顾行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搂住他的脖子。
林可絮还挺急切的：“那你要什么呀？”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小行的回答，正奇怪着，忽然察觉小行的脊背有些瑟瑟颤抖。
小行是……哭了吗？
林可絮没说话也没动，只是伸出双臂环住顾行的背，在顺着背攀上后脑，轻轻抚摸。
摸摸毛吓不着！
*
尽管没人在林可絮跟前说三道四，但他不是傻子，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妈妈不会回来了。
之前在顾行家里只是借住，往后就是长居了。
他能看懂婶婶日复一日不耐烦的脸色，更能看清叔叔鬓边越来越多的白发，而最铭心刻骨的，便是叔叔婶婶明显极具增多的争吵。
他是个导火索，搅的顾行家终日不得安宁。
处处小心，如履薄冰。
终于他在电视上学到了一个词——寄人篱下。
林可絮想了想，自己在顾家白吃白住的，难怪婶婶不满意。
既然如此，那就干些活吧！
帮婶婶分忧，说不定时间久了，婶婶就不那么讨厌自己了。
粥铺生意向来不错，陈梅为了节省开销只雇了一个服务员，中午那顿还凑合，早餐饭点是最忙的。
于是在周末的时候，林可絮就主动去店里帮忙，滚烫的热粥他盛不了，但收拾碗筷扫个地什么的，他轻轻松松胜任。
忙活一早上的陈梅坐在柜台里算账，林可絮拿着抹布擦桌子，服务员经过时笑着摸摸他脑袋：“小宝贝真能干。”
顾青方下夜班回来，顶着一双熊猫眼，哈气连天，前脚踏进粥铺，后脚看见忙碌的林可絮，瞬间就精神了。
“你怎么在这儿呢？”顾青方硬是憋出一句话，“作业写完了吗？”
林可絮：“昨天就写完了。”
顾青方走去敲柜台：“陈梅，你怎么能让他干活呢，他才多大啊！弄这些汤汤水水的，烫到怎么办？”
陈梅眼皮都没抬：“说话要凭良心，我可没让他干，是他自己要干的。”
顾青方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总给人脸色看，人孩子能来讨好你吗？”
陈梅一砸算盘，“哐啷”一声响：“那你告诉他去，我用不着！”
顾青方声音软了下来：“梅梅……”
陈梅转身进了后厨，顾青方忙不迭追上去。
陈梅一边看锅一边说：“你心疼他，觉得我是尖酸刻薄的毒妇，随便！不想他受委屈，那就给他送上海去！”
顾青方一脸为难。
米雪儿的爸妈在上海是没错，但当年米雪儿一意孤行跟着歌手私奔领证，早就伤透二老的心，具体的顾青方这个外人不太了解，只听说当时闹得极不愉快！
米家在上海算是挺有地位和声望的，出了这么个不肖子孙，气的米雪儿他爸直接对外宣称闺女死了！
结婚后米雪儿曾抱着儿子回家过一趟，结果连家门都没进去，直接被亲爹拿着笤扫轰走了。
如今林可絮的亲外婆病逝，外公时隔半年娶了个年轻貌美的新老婆，处处听人家枕边风，林可絮的舅舅在家尚且不受待见，更何况他这个不被承认的外孙子呢！
顾青方把情况一说，陈梅拧着眉头冷笑道：“说八千道一万，就是赖上咱家了呗？”
顾青方知道跟妻子硬碰硬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于是温柔的恳求道：“梅梅，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可可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你好好对他，他将来不会辜负你的。”
“我用不着。”陈梅心烦的很，“我自己有儿子，我指望我儿子就行了。”
不等顾青方再开口，陈梅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身抬手要道：“拿来。”
“什么？”
“奖金啊！”陈梅目光冰凉，“我可听老刘的外甥说了，你们派出所上周破获了个大案，领导给你们发奖金了，钱呢？”
顾青方：“我工资卡都上交了还不够，这你也要？”
“以前都是一家人，不过是左口袋进右口袋，我当然懒得要，但是现在……”陈梅冷哼一声。
顾青方嗫嚅着不开口。
陈梅心里一震，脸色变了：“顾青方，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事儿？！你——你是不是把钱给林可絮交小提琴学费了？”
顾青方一慌，没想到妻子一猜一个准儿。
看他这表情，陈梅就清楚明白了，脑子里有根弦“啪”的一下寸断！
林可絮把黑色垃圾袋系好，提着它一路小跑去丢弃，再回来的时候，后厨方向传来女人的咆哮怒吼，锅碗瓢盆“噼里啪啦”的响声连成一片。
“你就是对他有偏见！如果那不是米雪儿的孩子，你会这么针对他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那要不是米雪儿的儿子，你会偏爱他吗，你安的什么心啊顾青方，恶心！”
“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你到现在还惦记，米雪儿的正牌老公是林枫，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正好那俩人散了，你去接盘吧！你去找米雪儿吧，你去啊！”
“你简直不可理喻！”
“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帘子被掀开，顾青方脸色铁青的冲了出来，迎面看见林可絮，他楞了一下，面色稍霁：“可可。”
陈梅紧跟着出来，眼眶通红，脸上遍布干涸的泪痕。
林可絮双手攥着扫把，满脸的恐慌和不知所措：“叔叔婶婶，你们能不能不离婚？”
陈梅嘴唇抖了抖，眼底蓄满泪。
林可絮垂下头：“小行会伤心的，能不能不离婚？”
顾青方眼眶一热，勉强挤出一丝笑：“不离婚，叔叔和婶婶不会离婚的。”
林可絮松了口气，情不自禁的将扫把攥的更紧。
“叔叔，我不想学小提琴了。”
顾青方怔鄂，连着陈梅也是一惊。
这孩子有多喜欢小提琴，他们是知道的。
顾青方蹲在林可絮面前，认真的问：“为什么不想学了？”
林可絮绞紧手指：“我不喜欢小提琴。”
顾青方瞪目结舌，他猛地掐住林可絮单薄的肩膀，具体力气用了多大他也不知道。
孩子的身体绷得笔直。
“再说一遍？”
“我不喜欢小提琴。”
顾青方松了手，这才看清林可絮的衣服都被他揉皱了。
顾青方的眼眶被一点点染红，他深吸口气忍下鼻腔内的酸涩，深深注视着孩子：“你喜欢小提琴吗？”
“不喜欢。”
“再说一遍！”
“不喜欢。”
顾青方猛地捏住他的肩膀：“再说一遍！！”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旋转，他咬着嘴唇，扫把在手中越绞越紧：“……喜欢。”
顾青方把孩子揽进怀里抱住：“乖，走，叔叔送你上课去。”
顾青方领着可可的小手，提起小提琴盒，一大一小消失在店里。
陈梅浑身虚脱似的坐下去，委屈感涌上心头，恨不得嚎啕大哭。
服务员：“梅姐。”
“你说，是我尖酸刻薄吗？”陈梅倾诉道，“供一个孩子要花多少钱，他根本就没算过，小行将来要考大学，要娶老婆，哪样不是钱啊？再说了，林可絮又不是无父无母，为什么要我养着他？”
服务员笨拙的安慰道：“你给孩子养到十八岁，他就能出去自力更生了，况且有句话……小行一个人其实挺孤单的，有个伴儿多好，你没发现吗，自从可可来了之后，小行明显比以前活泼了。”
陈梅愁容满面。
林可絮皮吗？
没有。
招人烦吗？
完全不会，反而他听话懂事，惹人喜欢，这街里街坊的都对他交口称赞。
可陈梅心里就是有个疙瘩。
国家计划生育，她不可能有二胎，就像服务员说的，让小行有个伴儿也挺好。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将来到社会上也能互相扶持。
陈梅扶着额头叹气，不由自主的想起顾青方那句话——你就是对他有偏见！如果那不是米雪儿的孩子，你会这么针对他吗？
陈梅就这么呆呆的枯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柜台上的座机响了她才起身去接，因为腿麻还踉跄了一下。
电话是顾青方打来的，支支吾吾：“梅梅，我突然要出勤，然后可可那边要下课了，你能不能……”
“知道了，我去接他。”
“……谢谢啊。”
顾行去他奶奶家了，晚饭的时候，顾青方看林可絮只扒拉米饭，于是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
次日，林可絮照例去店里帮忙。忙活到九点钟，人已经少了，林可絮端着一摞子碗到后厨，陈梅赶紧接过来：“不用你洗，去外面待着吧。”
陈梅刷完碗，一边拿着抹布擦手一边回前堂。
“诶，听说你妈把你扔到老顾家，自己一人去国外，不要你了是不是？”
“啧啧啧，这当妈的也太狠心了。”
“小可可你得勤快点嗷，不然你婶婶就把你撵出去了。”
“要是个小姑娘还能当童养媳呢，这买卖亏了。”
“哈哈哈哈哈……”
两个大妈边吃边调侃，林可絮静静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陈梅把抹布往桌上一扔，双手叉腰道：“粥太烫吃不到嘴是不是？要不我给你们上道猪舌头先垫垫肚子？”
两个大妈被呛了一下，撇撇嘴道：“哎呦跟小孩开个玩笑嘛，瞧你劲儿劲儿的。”
陈梅：“逗小孩有意思吗？是不是家里太闲了，有那功夫看自己老爷们儿去！”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怎么说话了，学你说话呢！”陈梅指向门外，“滚滚滚，以后不用来我这，不做你们生意！”
9. 第 9 章
“我呸！平日里是谁对林可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装什么好人？”
陈梅提起扫把挥出去：“我家孩子我怎么弄是我的事儿，轮到你们外人说三道四的？”
“哎呀我的貂！你个泼妇！顾青方怎么娶了你这样的女人，造孽哦！”
两个大妈被打将出去，引来无数邻里围观。
等到陈妈妈送外孙子顾行回来的时候，邻居们还在拿这些当茶余饭后的话题。
“梅梅，青方真帮初恋养儿子呢？”
陈梅噼里啪啦打算盘：“嗯。”
“他疯了吧？你不管管？”
“管过了，没用。”
陈妈妈急了，拍桌而起：“我去找他！”
“妈！”陈梅赶紧过去拦着，“别去了，这事儿你别管了。”
“梅梅！”
“妈。”陈梅朝外看了眼。
顾行和林可絮蹲在店门口，两个人有说有笑，顾行指着地砖说了什么，林可絮满眼惊叹。
“就这样吧。”陈梅说道，“挺好的。”
陈妈妈只觉五雷轰顶：“我看不是顾青方疯了，是你疯了！”
“妈，其实可可这孩子挺好的，乖巧懂事，挺讨人喜欢的。”
“打住！”陈妈妈道，“就算他是个好孩子，那又怎么样？他自己没爹妈吗，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呢？他又不是孤儿，你又没有领养手续，这算怎么回事啊？现在他父母仗着年轻在外逍遥，等将来老了，折腾不动了想起他了，他不得认祖归宗孝敬自己爹妈，那你成什么了，白给人养儿子呢？”
陈梅：“妈，你想那么多干嘛。”
“是我想多吗？供一口吃的也就算了，你还要送他去那死贵死贵的音乐课，将来他成材成器了，成高贵的演奏家了，一扭脸回到亲生父母的怀抱，你算干嘛地呀？”
“人家孩子懂事着呢，为了不拖累我们违心的说讨厌小提琴，妈，您能不能别把他说的好像白眼狼似的？”陈梅起身道，“这事你别管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好歹呢？”
“妈！就算他真的白眼狼了，我跟青方养都养了，根本没指望他将来如何如何报答。”陈梅又朝外看了眼，瞧见停在门口崭新的自行车，“顾行都有车了，您怎么还给他买？”
陈妈妈：“那可不是我买的，是孩子拿自己压岁钱买的。这两天一直要我带他去各种商场，那车是他精挑细选的。”
顾行拍拍座椅：“上来试试。”
林可絮欣喜若狂，骑上座椅小范围转了一圈。
顾行：“怎么样？”
“真好。”林可絮按按车铃，声音清脆。
“喜欢吗？”
“嗯。”
“送你的。”
林可絮吓了一跳，差点拐马路上去。
他呆了三秒才意识到自己没听错：“送我的？”
顾行快走两步往车屁股上一坐：“敢不敢载我？”
林可絮兴高采烈道：“小菜一碟。”
陈梅看的这个心惊肉跳：“道上车这么多，多危险啊！回小区里玩去！”
“哦。”
“哦。”
回去的路上，顾行推车，林可絮跟在一旁，走着走着，他忍不住问：“小行，什么是童养媳啊？”
“嗯？”顾行一脸懵逼。
“你也不知道吗？”林可絮难以置信，在他心目中顾行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童。
顾行：“你从哪儿听来的？”
“一个客人说的。”林可絮道，“她说童养媳比较值钱。”
顾行琢磨片刻，道：“问问谢居安他们吧。”
“好！”林可絮迫不及待，一路小跑。
谢家很有钱，住在高档小区，进出都有保安查证。
顾行说明来意后，保安给谢家打电话，得到业主允许后才放行。
谢居安家里又大又亮，金碧辉煌的，当然林可絮并没有很惊艳，因为他小时候跟母亲回过外婆家，好大好大的别墅，据说可以看到上海外滩。
谢妈妈倒了橙汁招呼朋友，四剑客围坐在一起。
谢居安托腮沉思，谢思危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谢思危：“这里面有个媳字，就是媳妇的意思，媳妇就是老婆的意思，当然值钱啦！我爸经常说，天大地大老婆最大，老婆是最最最珍贵的。”
谢居安：“看不出来，还挺聪明的呵。”
林可絮将嘴巴张成了“O”型：“原来如此。”
顾行：“那童养是什么意思？”
谢居安朗声道：“老婆要生孩子，孩子就是儿童，儿童要养着，连起来就是老婆生孩子养孩子，这个词就是教会我们要心疼老婆，爱护老婆，做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男人！”
林可絮：“？？？”
顾行：“！！！”
谢思危啪啪鼓掌！
*
期中考过后，班里的学生们都轻松不少。
这天放学回家，陈梅也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给孩子补脑，顾青方难得清闲，亲自下厨做了盘剁椒鱼头，以形补形。
饭桌上，林可絮和顾行安静吃饭，顾青方忧心忡忡的跟陈梅说：“这阵子孩子放学，你去接一下吧！”
“怎么了？”
“老王他们辖区的派出所接到好几起报案，说孩子放学没回家，丢了。”
陈梅脸色惊变：“怎么回事？”
“不知是被人贩子拐跑了还是什么，总之咱们小心点，上学放学都接送。”
陈梅吓得脸都白了：“要不跟学校请假，别让孩子去上课了。”
顾青方失笑，夹了一筷子胡萝卜给林可絮：“哪有那么严重，教育不能停。”
林可絮的碗里现在有两种食物，一个是胡萝卜，一个是茄条。
他先夹起胡萝卜吃了，不是他喜欢胡萝卜，而是长痛不如短痛。
一盘食材，他会选择先吃掉不喜欢的，因为保留到最后的话，肚子饱了，反而更吃不下去了。
可这波操作在顾青方看来完全是另一个意思。
那就是你可太他妈喜欢胡萝卜了，以至于才到碗里就迫不及待吃下去。
于是，更多，更多，更多的胡萝卜进了碗里。
林可絮：“……”
就在他打算抱着必死的决心往下咽的时候，一双筷子伸过来，把他碗里的胡萝卜全夹走了。
“小行。”顾青方叫道，“干嘛抢可可的？”
“他不喜欢胡萝卜。”顾行夹了红烧茄子放他碗里，顺便把米饭上的鱼肉夹走，“他吃鱼虾过敏，晚上睡觉身上起红疹子。”
顾青方恍然大悟：“诶呀！是叔叔疏忽了。”
陈梅也想到什么：“说起晚上睡觉……他爹，他们两个都长个了，那张单人床太小了，你说是重新弄个上下铺，还是换个双人床？”
刷碗的时候陈梅还在念叨这事儿：“就说你指望不上，干啥啥不行，得得得，明天我去二手市场看看吧！”
往后几天，陈梅上学送，放学接，丢孩子的消息传得风风火火，搞得这片地区的家长人心惶惶。
而顾青方也忙了起来，天天在街上巡逻，好几天不回家了。
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公安部门侦破了这起恶性案件。
次日雪过天晴，具体的办案经过顾青方是不便透露的，只说团伙被端了，一个不剩，而他作为派出所民警配合刑侦大队搜捕，竟然也叫他误打误撞立了一功。
逮到一个抢劫犯。
案件侦破，顾青方放了假，便提出带两孩子出去玩的想法。
这日清晨，林可絮穿上羽绒服，系上围巾，跟着顾行一起下楼，坐上顾青方的车后，三口人前往游乐场。
云霄飞车和海盗船刺激的没话说，旋转木马和摩天轮轻轻松松，相当助眠。
等从摩天轮上头下来，顾青方提着俩冰糖葫芦，笑呵呵的递给他们。
林可絮才咬一口，牙齿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忍了下去，用舌头舔了舔，发现牙齿松动了。
“接下来玩什么？”顾青方看着地图，笑道，“跳楼机敢不敢？”
排队的路上，林可絮一直忍不住舔牙齿，总觉得不得劲儿。
突然，牙龈一松。
林可絮心里咯噔一跳，他吐了出来，一颗染血的后槽牙静静躺在毛线手套上。
血，牙掉了？！
林可絮脸色煞白。
他见过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他们没有牙齿，问过妈妈后，妈妈说他们年纪大了，人老了之后就会掉牙齿。
他们老了，牙齿掉光光，然后就会死。
我要死了！！！
10. 第 10 章
从跳楼机上下来，林可絮泪眼朦胧。
仰望一碧如洗的晴空，他脑袋上却顶着一朵无形的乌云，心里念叨的全是——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哟，咋还吓哭了呢？”顾青方哭笑不得。
顾行低头看看，由衷评价：“胆小鬼。”
无所谓了，是胆小鬼还是爱哭鬼都没关系了，人都要死了，还在乎生前名吗？
林可絮悲观的想。
于是接下来，他垂头丧气心事重重的跟着顾家父子进水族馆。
这里是相当梦幻美好的地方，但林可絮却无心欣赏，越看那些游来游去的鱼越是心如刀绞。
因为工作人员在热情的介绍鱼群：“小朋友们，这是鳉鱼，它们的寿命极短，不会超过一年。”
林可絮小脸一白，蹬蹬蹬跑到前面，目不转睛的望着同病相怜的鳉鱼。
突然，身边一个矮他半身的小孩奶声奶气的指着鱼群问：“姐姐，那咱们下次来的时候，它就死了吗？”
比他高许多的女孩说道：“对啊。”
小孩急道：“不要，我不要它死！”
“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不仅是这些鱼，等到有一天爸爸妈妈也会死，我也会死。”
小孩小嘴一瘪，眼瞅着就要哇的一声哭出来。
女孩说道：“所以要珍惜眼前的一切，平时少气爸妈几回比什么都强，明白？”
小孩抽抽搭搭的直接扑进女孩怀里：“我舍不得姐姐，呜呜哇哇哇哇哇……”
哭的惊天动地。
林可絮在心里嘀咕。
那可不一定嗷！
别看你三四岁的模样，也许会死在父母前面哦！
比如我。
林可絮悲春伤秋的同时，也醍醐灌顶。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死亡的时候会不会疼，他也不知道。但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楚的是，他舍不得小行。
还有爸爸妈妈，临死前还能不能看一眼呀？
想到这里，林可絮眼眶又湿润了。
他转身过去，果然给身后的顾行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行，我舍不得你！”
顾行猝不及防，满脸问号。
身上的挂件儿越勒越紧，顾行不得不把他扒拉下来：“什么啊？”
林可絮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顾行真是服了：“你今天怎么回事？”
真是个哭包。
林可絮咬着嘴唇往下吞眼泪，紧紧握着顾行的手不撒开。
顾行甩了几下没甩开，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手牵手去郊游。
逛着逛着，林可絮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
残酷的现实摆在那里，不接受也不行啊！
“顾行。”林可絮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坦诚的目光中饱含情意，“你要好好活着哦！”
顾行：“？”
林可絮：“逢年过节要记得想我哦！”
顾行：“？？”
林可絮：“如果你能见到我爸爸妈妈，记得转告他们，清明十五给我烧纸钱呀！”
顾行：“？？？”
*
从游乐场回到家里，林可絮的情绪还挺低落的，两天后他就恢复如常了。
刚开始要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现实，确实很难，但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他已经能坦然的面对生死了！
站在落地镜前，林可絮看着自己“日渐憔悴”的面容，露出自信而阳光的笑容。
李白说过，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没什么好怕的！
陈梅在外喊道：“可可，收拾好没有？”
“马上！”林可絮拽过西服外套穿上，又在领口系上蝴蝶结，这才跟着陈梅出发去演奏厅。
而同一时间，顾青方陪着顾行去参加全国青少年作文比赛，他的文章顺利通过海选。
等林可絮在后台准备的时候，陈梅拿着诺基亚进来，电话那端正是顾行。
“过了吗？”林可絮急切问。
“当然。”顾行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却透着不可撼动的张扬自信。
“你那边什么时候开始，我跟爸正赶过去。”
“还有十分钟。”
“……堵车了。”
林可絮有点泄气：“那你还能来吗？”
“肯定能。”
他的话里有种魔力，是不容抗拒的斩钉截铁，只要是他说的，就好像一定能实现似的。
挂断电话后，林可絮等着时钟滴滴答答的走过。工作人员进来叫人，他忙拿着小提琴跟着大部队上台。
此次表演是交响乐团合奏，表演曲目贝多芬的《欢乐颂》，台上有钢琴、大提琴、长笛、而林可絮则为小提琴代表。
乐声流出，第一段由大提琴参与，钢琴伴奏。等到第二段，小提琴加入进来，气势瞬间被拔高。
一音一魄铿锵有力，进入高潮部分，华丽大气，几种乐器完美交合，气势磅礴。
曲毕，观众们响起热烈的掌声。
“拉小提琴那孩子真可爱。”
“好软的小正太，好想捏捏他的小脸蛋。”
台上聚光灯笼罩，十分晃眼，台下的动静说实话根本看不清。
等到林可絮随众人鞠躬敬礼的时候，光芒减弱，他放眼望去，果然看见了后排站着的顾行。
他真的说到做到，说能来就是能来。
林可絮喜不自胜，朝顾行的方向用力挥手。
现场媒体狂按快门抓拍，精致的娃娃笑起来甜得要命，萌化人心。
谢幕过后，林可絮一路快跑过去：“顾行，顾行！”
他跑的太急，顾行伸手扶了他一下：“你慢点。”
林可絮兴奋不已：“你真的来了？”
“说了会来。”顾行说道，“真好听。”
从记事开始，只要他一碰小提琴，得到的永远都是赞美之词。他的教学老师更加离谱，鼓励式教育，每天变着花样的夸夸夸。
而这些人无论怎么夸，都没有顾行一句简简单单的“好听”带给他的开心，开心的忘乎所以。
“那以后我每场演出你都来听好不好，不许缺席。”
林可絮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他都寿命将尽快嗝屁了，哪来的以后啊？
顾行说道：“好，我都来，一场不落。可是你将来会成为赫赫有名的演奏家，像奥伊斯特拉赫那样的，肯定一票难求，到时候你要给我留票。”
林可絮肚子里揣着一把辛酸泪。
不可能有那一天了，天妒英才啊，我英年早逝死不瞑目啊！
这之后，顾青方请俩优秀的孩子吃肯德基。
那个年代，那个年龄，对于他们来说肯德基可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没有之一！
林可絮吃的津津有味，却发现顾行吃的不多。
等到晚饭的时候，顾行吃的也很少。
顾青方将新买的床安装好，是上下铺，减少占地面积。
林可絮在卧室里换上睡衣，小跑着去卫生间找顾行。
“小行，你身体不舒服吗？”
顾行正在刷牙，满口的白沫：“没有啊。”
林可絮：“你晚上只吃了半碗饭。”
顾行刷牙的动作一顿，眉心微微一拧，冲着池子吐出一口泡沫。
白花花的牙膏沫里染着一丝淡粉红色。
林可絮神魂骤颤。
吐血了？？？
顾行放下牙刷，把手伸进泡沫里捡起一样东西，放到水龙头底下冲冲。
赫然是一颗牙。
林可絮如遭雷劈。
他本以为要阴阳相隔，从此不复相见，哪想到顾行也“生病”了，要跟他殉情。
林可絮一个健步冲过去，狠狠将顾行往怀里一搂：“我不要你死！”
顾行：“？？？”
林可絮泪如泉涌，在得知自己要死的时候都没哭的这么惨。
顾行刚开始还懵着，一看林可絮这架势，也被吓到了，问了又问，林可絮抽抽搭搭的说：“我们要死了呜呜呜……妈妈说，人老了就会掉牙齿，牙齿掉光就离死不远了，我们快死了呜呜呜，我自己死可以，但我不要你死！”
“……”顾行在一阵瞪目结舌之后，顿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被吵到的陈梅和顾青方赶过来，双脸懵逼。
顾行笑的前仰后合，小拳头捶的洗手池框框响，林可絮哭得越凶，他笑的越狠。
等林可絮哭累了他才隐约意识到，这似乎是他认识顾行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放肆。
两个大人听了前因后果，也是哭笑不得。
顾青方温柔的解释道：“人老了会掉牙没错，但你还是小朋友呢，小朋友是会换一次牙齿的，过段时间你舔一舔缺牙的牙龈，会有新的牙齿冒出来。”
林可絮恍然大悟。
天大的误会，小脸羞得通红。
行吧，他们年仅七岁，他们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林可絮扒开腮帮子照镜子，轻轻舔舐上牙龈，果然硬邦邦的，有新牙齿钻出来了。
等下一次再掉牙的时候，就是真的离死不远了吧？
等到那时，顾行也会陪着他一起掉牙吗？
林可絮回头一看，那家伙居然还在笑！
“不许笑！”
“哈哈哈哈哈……”
“不许笑！”
“……”
“哈哈哈哈哈……”
算了。
林可絮好脾气的理理领带：“哈哈哈哈……”
打不过就加入！
11. 第 11 章
期末考后，迎来了陈梅最喜欢的家长会。
拜顾行所赐，从一年级起各科考试均列全年级第一，是老师眼中的宝贝疙瘩，是其他家长眼中的“别人家孩子”，是让陈梅走到哪里都脸上有光的LED灯。
家长会的时候，陈梅无疑会成为最靓的妈妈。
而今年不同往年，她身上的光环又多了一层——全班前五的林可絮也是他们家孩子。
同班家长都了解情况，而别班家长不知道的、就忍不住酸溜溜了。
“你说顾行妈妈咋那么会生，两个孩子都那么聪明，再看看我家的，语文马马虎虎，数学直接不及格，那么简单的算术题都不会！我真怀疑当初生他的时候难产，是不是把他脑子憋坏了！”
陈梅听到只字片语，脸上的优越感藏都藏不住，也没主动站出去澄清什么，顺其自然让这个美丽的误会延续下去。
陈梅在学校开家长会，林可絮和顾行早早回家，寒假作业虽然不少，但也不急着立即写。
林可絮拿了扫把，不等扫地就被顾行抢了去：“你不用干这个。”
林可絮笑笑：“没关系，我想干了。”
顾行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把扫把还他，而是自己扫起来：“我跟你一起干。”
林可絮心里一暖，跑去拿了簸箕。
两个小家伙互相帮助，很快就将屋子收拾的焕然一新。
等陈梅回来，看到两个孩子的杰作，差点惊掉下巴。
两个乖崽崽哟，不仅学习好，还孝顺懂事，她也太幸福了吧？
寒假过后就是春节，陈梅早提前半个月准备好了年货，小年那天，她又带着俩孩子上街去置办烟花爆竹。
陈梅跟小贩讨价还价，愣是在最低价的基础上又赠送了一捆仙女棒。
除夕当天，林可絮和顾行在屋里看电视，顾青方和陈梅在阳台贴窗花，原本聊的是顾行全国中小学生作文比赛获奖了，结果话赶话就说到儿子将来的职业上。
“必须是警察啊！”顾青方气震山河，明明没戴警帽，可心中那颗警徽闪闪发光，无时无刻不再照耀着他。
陈梅当场翻了个白眼：“不行。”
“为啥不行？”顾青方不乐意了，“人民警察为人民，多光荣！”
“像你一样，一天到晚不着家？”陈梅冷哼道，“儿子那么优秀，将来肯定要学金融，做大买卖，赚大钱。”
顾青方：“你看你，成天离不开一个钱字。警察怎么了，警察就不能优秀了？你这话说的好像儿子做警察，就埋没他的才华一样。”
陈梅瞥他一眼：“呵。”
“咋地，瞧不起我派出所片警啊？告诉你，还就是我们片警守护一方平安，电视里演的那特警，军队什么的都远着呢，远水解不了近渴。那有什么偷鸡摸狗拦路抢劫的，不都得我们民警先上？”顾青方模仿小品演员孙涛的语气吼道，“我骄傲！”
林可絮听了那么一耳朵，好奇的问顾行：“你将来长大了要做什么呀？”
顾行想了一下：“不知道。”
林可絮狐疑：“你上一年级的时候，老师没有留‘我的梦想’这样的作业吗？”
顾行愣了愣：“有是有。”
林可絮：“你写的什么？”
“警察。”顾行剥了橘子，掰开一半递给林可絮，“不是我要当，是我爸让我写的，然后被我妈看到了，他们吵了一架，还把我作业本撕了，第二天我交白卷。”
林可絮：“……”
关于梦想这玩意儿，顾行暂时没有。
他目前所想的就是学习，把自己的成绩弄得漂漂亮亮，至于将来要做什么，都行。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要么不行，要么都行。
随波逐流，没啥目标。
班主任夸他作文写得好，将来必定是个文学工作者，比如新闻记者，比如像古龙金庸那样的作家。
姥姥说他头脑灵活有创意，还有绘画基础，将来做设计师不错。
奶奶说他考个公务员，进事业单位，旱涝保收，平平淡淡的就行了。
回想顾行周岁抓阄……
他压根儿没抓。
家里摆了二十多样物件给他抓，他在地上爬啊爬，爬到最后一趴，呼噜呼噜睡着了。
陈梅当时脸都黑了，这孩子将来该不会是个穷困潦倒的无业游民吧？？？
因此，别家孩子到了高中才思考的未来工作，陈梅在顾行上幼儿园起就开始操心了。
原本这些不该是年仅七岁的小屁孩该惦记的事儿，但顾行一看终身大事都确定好了的林可絮，再看毫无目标游手好闲的自己，顿觉被比了下去。
于是拿《蓝猫淘气三千问》当背景音的顾行，开始盘着小腿端着下巴思考就业问题。
“星星眨着眼，月儿划问号，慧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彩虹来架桥……”
听着片尾曲，顾行突然发现研究星星也不错，要么上太空当宇航员？
诶，找工作怎么这么难啊！
顾行深沉的想。
午后，四剑客在小区花园里堆雪人，隔壁单元的张狂也参与进来，玩着玩着变成了打雪仗。
地上是红彤彤的鞭炮碎屑，远远望过去眼神不好的话，就像映在皑皑白雪中的红梅，还挺好看的。
顾行问起职业这回事，谢居安说道：“之前就说了，我要进教育局，nen死鬼见愁。”
张狂：“我爸让我当消防员。”
谢思危：“我还没想好，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原来有个跟自己同样不思进取的“无业游民”，顾行相当欣慰。
饺子下锅，热气腾腾的年夜饭上桌，春节联欢晚会如期播出。
窗外鞭炮轰鸣，烟花绽放，陈梅不得不掐着遥控器往死里按音量键。
顾青方：“走，放烟花去。”
林可絮和顾行兴奋不已，没有哪个小孩能抵御得了烟花的诱惑。
先放了几个大的，然后拿着仙女棒迎风挥舞。
顾青方递出一根给陈梅：“他妈。”
林可絮手里的很快烧完了，捡起一支新的凑到顾行身旁借火。
呲呲的仙女棒五光十色，映的林可絮眼底一片瑰丽的流光溢彩。
顾行怔怔看着他。
林可絮察觉到视线，用袖子擦了擦脸：“我脸上脏了吗？”
“没有。”顾行敛回目光，微微一笑，“新年快乐。”
林可絮：“你也新年快乐！”
回到家里，林可絮专心看电视，顾青方忙着拜年，诺基亚就没消停过。
刚好座机响了，林可絮离得最近，伸手接听：“您好，这里是顾行家。”
对面没动静。
林可絮又“喂”了一声，莫名其妙，干脆挂断。
陈梅：“谁啊？”
林可絮：“不知道，没人说话。”
陈梅：“估计是打错的，甭搭理，赵本山快出来了。”
顾青方一听大腕儿来了，赶紧撂下手机，拽着两孩子守在电视机前。
“你大妈已经不是你6年前的大妈了，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欢笑声填满客厅。
在歌曲响起的时候，林可絮跟顾行早困得眼皮打架，挨在一起睡着了。
陈梅想把他们叫醒，被顾青方嘘声拦下：“小孩哪有能坚持到零点的，算了算了，还有几分钟十二点了，咱俩也睡觉去。”
顾青方把林可絮和顾行抱回卧室的床上，分别在他们脑门上亲一口，笑道：“又长一岁了宝贝儿们。”
在“爆竹千声除旧岁”的大年初一，他们迎来了新的一年。
在《北京欢迎你》火遍全世界之后，之后甲型H1N1流感爆发之后，在翻盖手机被智能手机取代之后，林可絮和顾行也摘下了红领巾，迈进了初中校园。
12. 第 12 章
小升初，曾经的同学大洗牌。
林可絮情感发达泪腺还低，六年级毕业典礼的时候还哭了一鼻子，他这一哭，那些女生就绷不住了，也跟着哭，男生见女生哭了也不好干看着，索性跟着一块哭，全班哭作一团，老师打不过就加入，也配合的掉了两颗小金豆。
顾行从来都是学霸，从一年级开始，成绩一直是全年级第一。而林可絮也不拉垮，成绩稳定在全班前五，二人顺顺利利进了市重点中学。
至于谢家兄弟嘛……
谢思危成绩一向很好，用不着父母操心，可他亲哥跟他长的一模一样，智商却天差地别，这孩子不笨，就是不把心思用在读书学习上，导致成绩惨不忍睹。
幸亏谢家有钱，特意买了附近学区房，送俩孩子同校同班了。
唯一可惜的是张狂，没能进入同一所中学，遗憾得很。
不过大家都住一个小区，平日里经常见面，恨不得搁家里喊一嗓子，对方都能在对面楼朝你挥手。
说起林可絮和顾行小学期间，那也是惊天动地的。
譬如说，在陈梅粥铺最醒目位置的墙壁上，张贴着林可絮11岁时受邀音乐会演出的海报。
再譬如，收银台上放了多年的金蟾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林可絮的小提琴奖杯。
陈梅喜欢得紧，每天都要擦好几遍。
而顾行这边也不落下风，他所获得的奖状被陈梅特意找人拿镜框裱了起来，带着浓烈显摆的意味摆在店里醒目的地方。
那上面有作文大奖，有无数个年级第一，还有一个比较特殊，是《全国少年儿童美术作品大赛》的奖项。
这奖获得相当意外。
起因是陈梅给孩子收拾卧室，无意间翻出一张画，画的内容是一个小孩挥舞着仙女棒烟花，眼底倒映着溢彩流光，身后是迷人的夜空，和遥远朦胧的万家灯火。
陈梅哪来的艺术细胞，就单纯觉得这画挺好看的。
于是在某天拿着跟亲戚邻居显摆，结果就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经人提点，报名参赛。
莫非我儿子竟是个伟大的艺术家？
陈梅想着想着直接笑出了声。
达芬奇再世，齐白石再临？
陈梅笑的合不拢嘴，美的不知东南西北，拿着鸡毛掸子把镜框扫了又扫，把奖杯擦了又擦。
托这俩孩子的福，原本生意平平的铺子日渐高升。
因为电视台来采访，街里街坊都来围观，邻居们为了上镜开始七嘴八舌的抢话说，说着说着就演变成了吃梅姨的粥，孩子会变聪明。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了！
一夜之间，无数家长横跨北京城带孩子来喝粥，就指望再出个屠榜杀手、音乐天才什么的。
“可可，都说了不用来店里帮忙，又不是忙不过来，赶紧上学去别迟到了——哎呀，你看看你看看！蹦到油点子了吧？”陈梅扒拉林可絮的短袖，又开始絮叨，“你这双手是艺术家的手，别鼓捣这汤汤水水油腻腻的。”
少年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精美的如同博物馆里的艺术品。
陈梅觉得这手跟那些明星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天生搞艺术的，以后再拉小提琴，咔擦，满手老茧还裂口，像什么话啊！
“小行来了，婶婶，我们上学去了。”
林可絮拽来校服外套穿上，小跑出门，往自行车后座一坐。
陈梅：“慢点！”
一踩脚蹬，自行车流畅的滑出去，滑到路口的煎饼摊前，顾行轻轻拉闸放缓车速，林可絮默契的扬手，照着谢居安后背拍一下，拍的他一个踉跄差点掉谢思危怀里。
“你只有十分钟！”林可絮的声音扬长而去。
谢居安一愣，一看腕表，“卧槽”两个字涌上喉咙：“老板，两个蛋三根肠四勺辣椒，快快快！”
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正是花骨朵刚刚绽放的美好年华。褪去了儿童的稚嫩，骨骼逐渐长开，劲瘦又单薄，脸上还保留着婴儿肥，帅气又不失可爱。
林可絮是倒坐着的，拿顾行宽大结实的后背当椅背靠。阳光泼在脸上暖乎乎的，脚下是不断被甩在远处的柏油路，以及同班同学。
那些同学原本还有说有笑溜溜达达的走，一看见林可絮，全都变了脸色，插上飞毛腿开始千米狂奔！
怪就怪林可絮名声在外，是老师眼中的好帮手，班级里的好干部，从小学二年级到初中二年级，年复一年的纪律委员，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往教室门口一站，抓迟到。
如今上初中顾行被任命为班长，这俩人更是横行霸道鱼肉班里，谁违法犯忌了，先被林可絮逮住教训一顿，记住，这种时候最好乖乖认错，该罚站罚站，该抄书抄书，完事之后呢最好再卖个乖，保证再也不犯。
否则，你就等着接受班长大人兼林可絮“亲哥”的老虎凳辣椒水吧！
班里的同学都知道这两人关系有多铁，说句亲兄弟也不过如此，至少那对双胞胎明争暗斗的时候，这两人可是如胶似漆相亲相爱。
同窗快八年了，谢居安还没见他们红过脸吵过架闹过别扭。
有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谢居安今天才一边啃煎饼一边寻思这事儿，两天后竟成真了。
这事儿要从那个叫康希的插班生说起。
这日林可絮坚守岗位，全班除了踩着点踏进教室的谢居安以外没有迟到的。
上课铃响后，班主任进教室，后面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小男生。
瘦瘦小小的，安安静静的，呆呆木木的。
他长得不丑，如果不戴眼镜没准是个清秀白净的帅哥，只不过他高度近视，眼镜一摘三米外人畜不分。
新同学想融入班里很不容易，况且每个班都有自己的小团体，这很正常，班里学生那么多，不可能都玩到一起去，渐渐地就跟脾性相投的人抱团。而康希被眼镜耽误了颜值，人也蔫了吧唧呆呆的，没人乐意搭理他。
林可絮一看这可不行。
身为班干部，挺身而出照顾新同学的心情，这是必须的！
于是每到课间时分，林可絮直接把顾行扔到一旁，屁颠屁颠的投入新欢……啊不是。是新同学身心健康的大任！
康希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全班整齐划一的“孤立”他，这会儿突然有个热情交友的林可絮，他差点喜极而泣，很快二人就打成一片，同进同出，你送我可乐，我送你辣条。
“诶！”谢居安嘚嘚瑟瑟的拍顾行肩膀，“竹马打不过天降啊！”
顾行脸色一沉。
啪。
铅笔芯绷断了，在素描本上留下突兀的印记。
对危险一无所知的林可絮哼着歌一蹦一跳的回来了。
快乐脚。
是指高兴时双腿和双脚一起摆动或颤动。
人的腿最能反应人的心理，若非心情特别轻松愉悦的时候，人是不可能又蹦又跳走路的。
顾行换一根铅笔，纸笔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上了初中，他们变成了同桌。
林可絮坐到顾行身旁，先往他画本上瞅了瞅，笑着问：“你在画什么呀？”
顾行不理人。
林可絮知道他画画的时候喜欢安静，于是不再碎嘴子，自己找了点乐子干。
过了几分钟，顾行停下画笔。
林可絮瞬间注意到他“下班了”，忙不迭要道：“给我看看你的画。”
欣赏顾行的画作，也是林可絮的乐趣之一。
以前的顾行不用他说，画完第一件事就是拿来给他欣赏，偏偏这回顾行当着林可絮的面，直接把素描本塞书桌堂里了。
林可絮：“？？？”
顾行起身就走。
林可絮更蒙了。
眼瞅着顾行离开教室，林可絮干脆自己去拿素描本。
不让我看我偏要看！
画上的是林可絮在音乐课上拉小提琴的身影。
画的真像。
林可絮满意了，把本子放回原位的同时，还用手轻轻拍了拍，仿佛那是顾行的脑袋瓜。
等顾行疑似从厕所回来后，林可絮毫不吝啬的一顿猛夸。
顾行面无表情。
林可絮傻眼了。
不应该啊！
顾行这人脸皮薄，每次他夸他的时候，他都会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然后脸色绯红。
难道夸的角度不对？
直到上课林可絮还在耿耿于怀，把笔头咬的“嘎嘣嘎嘣”响。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思考起来就爱咬笔头，跟啃鸡爪子似的贼上瘾。
顾行看着看着，看不下去了：“别咬了，全是细菌。”
林可絮喜出望外：“你终于理我了？小行你生什么气呀，我怎么了吗？”
这话问完，林可絮如有神助，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你是怪我跟康希一起玩，冷落你了吗？”
顾行脸色冰冷，不置可否。
林可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拜托，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学生似的吃飞醋呀？
林可絮正要争辩，冷不防后方同学起立：“报告老师，林可絮上课讲话，知法犯法！”
班规森严，上课嘚啵嘚是要滚出去罚站的。
在全班目光的注视下，林可絮从容起身，深沉的说道：“很好，也不枉我以身试验，成就全班遵守纪律的强烈意识，从我做起，共创''优秀班级''。”
班主任：“……”
顾行：“……”
全班：“……”
“我滚了，你们继续。”林可絮英勇的，身披荣光的，不畏牺牲昂首挺胸的，深藏功与名的走出了教室。
顾行：“报告老师，我是主谋。”
他放下课本，义无反顾的，心志坚定的，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跟着走出了教室。
林可絮出来的时候忘记放笔了，倒也好，这会儿站在走廊上正好啃。
啃啊啃啊啃。
一边啃一边安慰小心眼的小屁孩。
“是我的错，这几天我跟康希玩儿，疏忽你了，对不起嘛，别生气了好不好？”
13. 第 13 章
顾行脸色并没有得到缓和。
林可絮接着安慰道：“康希才转学过来，跟谁都不熟，下课就一个人玩儿，多可怜呀！我们身为班委，是不是要照顾到新同学的心情？”
顾行侧目看他：“你倒是真好心。”
奈何林可絮神经大条，没察觉到顾行的阴阳怪气：“必须滴！”
顾行当然不限制林可絮交友，但交友的前提上必须有个度。
如果他跟林可絮之间的亲密程度是10分，那么别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超过7分。
林可絮可以有好朋友，但是不能有比他还好的好朋友。
说他霸道也好，无理取闹也罢，反正他就这样！
“等会儿下课你不许搭理他。”顾行语气沉重，不容抗拒。
哪想到一向拿他话当圣旨的林可絮这回胆敢抗旨不尊了：“不行。”
顾行猝不及防的一愣。
“他又没有做错事，我怎么能跟他绝交呢？”林可絮摇头道，“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冷落你的，我更喜欢你，好吗？”
不好！
顾行一着急一上火，脱口而出：“我跟他，二选一！”
林可絮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为难的肠子都要搅在一起了。
顾行心都凉了。
这他妈还用考虑吗？这他妈有什么为难的？
咱俩什么感情啊！屁的竹马打不过天降！
顾行额头阴云滚滚，真是弟大不由哥啊，小时候的可可多乖啊，他在路边抱着自己嘤嘤嘤，他在床上哄自己开心。
不是那个哄！
是把最珍贵的小提琴都送给自己，只为自己高兴！
现在可倒好，把那个康希当康熙，把自己的话当放屁，什么玩意！
“林可絮，算你狠！”顾行转身就走。
林可絮追悔莫及：“小行我错了，我是想选你的……”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俩人一先一后奔跑出教学楼，林可絮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追，顾行人高腿长又是运动健将，他撵的气喘吁吁也追不上：“小行我选你，必须是你，唯一的你！”
顾行忽然放慢脚步，林可絮逮准时机一个熊抱扑上去，双臂勒紧顾行的腰，不让他再走。
顾行冷哼一声，不依不饶道：“你是看我生气了才勉为其难选我的吧？”
“不是，绝对不是！”林可絮稍息立正指天发誓，眨巴眨巴眼，说道，“其实我原本想选康希的……”
啪！
顾行脑门上的一根筋绷断了。
林可絮一把抱住顾行以防止他暴走：“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我绝交哒！”
顾行气笑了：“绝交，现在立刻马上！”
“不要！”
“撒手。”
“死都不撒手！”林可絮语速极快，“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咱俩之间的羁绊不是一句“绝交”就能斩断的，咱俩被502粘的死死的！但是康希不一样，我跟他之间的感情薄得像张纸，一句绝交足以老死不相往来！”
顾行愣住了。
这话听着好像挺感动，可怎么就味道不对劲儿呢。
“哦，仗着咱俩关系铁，你就随意践踏是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可絮指天发誓，“我的意思是，就像妈妈和孩子，他们血脉相连，是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无论孩子多熊多皮，妈妈永远包容他，永远不会真的跟他生气。”
顾行怔怔看着他，别过脸去，轻叹口气：“你就仗着我宠你疼你，肆无忌惮的作妖吧！”
林可絮知道顾行不生气了，这才甜甜的笑出声：“小行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顾行心口一震，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往外推了推：“你已经不是小朋友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林可絮又蹭了上去，“我是真心的呀，实话实说。”
顾行：“咳咳，咱们在罚站呢，回去吧。”
“好！”
他们手牵手，和好如初。
这之后，林可絮牢记教训，再不敢厚此薄彼。
每回康希来找他的时候，他都要征询顾行的首肯，领导批准了再去。
到后来，顾行也发现了康希身上的闪光点，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三人行，倒也一团和气。
他们和和美美了，谢居安可就不爽了。
“咱可是四剑客，你们俩什么时候意思啊，要叛逃组织啊？”谢居安手里拿着易拉罐芬达，指指点点。
林可絮忙说：“怎么会，我们永远是四剑客，我跟小行人在康希心在谢，我们永远是组织的一员！”
谢居安看他无比诚恳的小眼神，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于是为了安抚谢家兄弟，林可絮和顾行推掉了康希去图书馆的邀约，四剑客团建交流感情去了。
而这事儿如果被康希知道，不知道康希会不会多心。
诶，维持人际关系还真是不容易呀！
林可絮回到家里往床上一躺：“怎么跟后宫嫔妃们似的，今个儿哄这个，明个儿哄那个，她笑了她哭了的，好麻烦哦！”
顾行帮他脱裤子：“因为你想面面俱到。”
不知从哪年起，林可絮回到家就是往床上、地上、沙发上等等地方一瘫，然后等不到三秒钟，立即会有人过来帮他脱衣服，从袜子扒到上衣，扒到只留下内裤。
恃宠而骄，越来越懒。
“没办法嘛。”林可絮苦恼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呀。”
顾行失笑：“屁股抬一下。”
林可絮抬起翘臀，顾行顺顺利利扒下来，把衣服送到卫生间后，又去卧室里拿了干净衣服给林可絮：“快点穿上。”
林可絮一边穿一边感慨：“还是咱俩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偶尔冷落了也不会多心，更不会生气。”
顾行对此深有同感，在冰箱里拿出两杯酸奶，丢一个给林可絮，一边说：“康希为人敏感，相处起来要多花心思，不像谢居安没心没肺的，他说‘生气’什么的都是假话，咱们从小学就在一起玩，感情自然不一般。”
林可絮频频点头，撕开包装，第一口就是舔酸奶盖。
“可是张狂跟咱们也是小学同学呀，虽然他没有加入“组织”，但同窗五年，感情多深厚呀！现在分开了，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行说：“只是不在一个学校，周末的时候不也聚会吗？”
“不一样的。”林可絮强调道，“天天见面和偶尔聚会，就是不一样的。”
顾行不以为然：“很正常，这是因为跟张狂住在同一小区才有机会偶尔见面，如果谁搬走了，那更生疏了。你想想咱班里的其他同学，现在还有联系吗？”
林可絮无言以对：“不在一起了，就会变得生疏吗？”
顾行失笑：“这不是废话么，感情需要经营，亲戚都尚且如此，长久不来往，再浓烈的感情也会淡。”
林可絮有点急了，连塑料勺里盛的酸奶都忘记喝了：“那，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们也会变陌生吗？”
“不会。”顾行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林可絮更着急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顾行说道，“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顾行把酸奶盒丢进垃圾桶，双臂抱胸看着他：“你舍得离开我吗？”
林可絮恨不得把脑袋甩飞。
“那不就得了。”顾行笑道，“我们不可能分开的。”
这句话就如同一座珠穆朗玛峰，巍峨的立在那里，不可撼动。
林可絮笑的阳光灿烂，用力点头：“嗯。”
晚上陈梅给炖了排骨，他们吃饱喝足之后回屋写作业。
这点功课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风卷残云的写完，顾行在飘窗前支起画具，而林可絮则调试好琴音，悠扬婉转的练起了小提琴。
颜料涂抹在画纸上，优雅浪漫的小提琴声是最好的灵感催化剂。
没有人说话，卧室内只有流丽的琴声和画笔摩擦画纸的细微声响。
他们坐在房间的两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又每分每秒都有对方的参与。
音符在画纸上晕染出奇妙的意境。
这温馨的一幕，已经在这间普通的卧室里连续上演好多年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救火车铃声打破了美好的夜色。
半分钟后，房门被催魂夺命般的咚咚狂拍。
陈梅在浴室洗澡，林可絮放下小提琴去开门。
门外站着居委会大妈。
“好孩子，你婶婶在家不？”
看大妈心急火燎的样子，林可絮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什么事吗？”
“出大事儿了！你们家那粥铺失火了！”
14. 第 14 章
陈梅裹着浴巾就出来了，脸色煞白：“失火了？”
林可絮赶紧叫上顾行，俩孩子一个大人外加居委会大妈，一路狂奔冲向百米之外的店铺。
远远就看见道上停着的两辆救火车，一群围观群众，还有熊熊燃烧冒着黑烟的粥铺。
陈梅只觉眼前一黑，眼泪喷涌而出：“天哪！！！”
“妈！”顾行跟林可絮一左一右扶着陈梅。
“我的店啊，我的店啊！”陈梅哭天抢地，泣不成声。
邻居们笨嘴拙舌的安慰。
“大妹子，人没事儿就行。”
“好在店里打烊没人了，谢天谢地啊。”
“顾家媳妇儿别伤心了，钱财身外物啊！”
陈梅一句话都听不下去，等消防员扑灭火势，牌匾熏黑了，店里一片狼藉。
陈梅心如刀绞差点晕过去。
顾青方得到消息赶回来，看到满目疮痍的铺子，也是骇的说不出话来，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陈梅，把妻子抱在怀里安慰：“人没事就行，人没事就行啊！”
陈梅哭完了，人也清醒了不少，抓着顾青方吼道：“是意外失火还是有人纵火？！”
陈梅第一反应就是粥铺生意日渐兴旺，附近店家肯定眼红，放把火坏她这种缺德事绝对做得出来！
不等顾青方说话，陈梅已经嚷嚷道：“查监控，查监控！”
一家人前往派出所，陈梅身上披着顾青方的大衣，眼睛都哭肿了。
民警给她倒热水安抚：“嫂子，慢点喝。”
热水下肚陈梅才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哎呀！！”
她痛心疾首的抓住林可絮的手腕：“孩子的奖杯啊，全完了！还有那么多奖状，那么多啊！”
顾行：“妈，不过几张废纸，烧就烧了。”
林可絮蹲在陈梅膝前：“一个奖杯而已，如果婶婶喜欢，以后我再多得几个回来。”
陈梅眼泪簌簌而下：“还有那张海报……”
林可絮：“这有什么，回头咱从网上搜搜当时的新闻，去打印店复印它成百上千张。”
顾行也说道：“妈，您这就当个宝贝似的，将来可可到金色大厅去演奏，您不得把它印床单上天天盖着？”
陈梅破涕为笑：“印床单哪够，我印四件套！”
远处民警喊人：“所长，监控有了。”
顾青方凑过去，陈梅也心急如焚的跟过去看。
道路监控清清楚楚拍到了一个人摸黑走到粥铺，蹲下去用铁丝之类的东西撬动卷闸门，然后进去了，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钱匣子，他走后不到一分钟，铺子里冒烟了。
陈梅看的颅内升压破口大骂：“这天煞的狗娘养的贱种！烧我店，狗东西，断子绝孙的畜生！”
可惜纵火者遮掩的太严实，一身地摊上随处可见的衣服和鞋子，戴着鸭舌帽墨镜还有口罩，根本看不到庐山真面目。
作案后他拐进胡同，逃离了监控拍摄的范围。
陈梅骂个没完，她这样满口污言秽语的撒泼，大庭广众的让顾青方有些难堪，便劝了两句，结果这可踩了猫尾巴。
陈梅正在气头上，便一鼓作气的发泄出来，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险些在派出所吵起来。最后由同僚劝说着熄了火，被警车送回家。
陈梅一夜无眠，想起那个纵火者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多长几个嘴一边骂一边咬。
“肯定是对面那家早餐摊，卖豆浆油条那个！”陈梅气势汹汹道，“那死老太太整天盯着咱家生意，人一多她就颠颠儿跑过来酸说‘你家生意真好噻，不像我那里都没人’，肯定是她，她指使儿子烧我店，抓他儿子！”
顾青方：“我知道你气昏了头，但也不能平白无故怀疑人家。”
“什么平白无故，她逮着谁酸谁，又嫉妒又眼红，不信你问隔壁六婶！”陈梅躺不下去了，掀开被子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对了，还有药店的老孔，上周来咱粥铺喝粥，偏说我做的不干净害他儿子跑肚拉稀，被我狠狠怼了一顿，他肯定怀恨在心，这就是作案动机吧？”
顾青方点头道：“行，我明天查查。”
陈梅心里稍安，她嫁的这男人总算派上用场一次。
直到凌晨陈梅都没合眼，滔天怒火熄灭了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和崩溃。
粥铺是她赖以生存的营生，虽说顾青方也拿工资，但谁会嫌钱多啊？
再说了，顾青方不开奖金的话，每个月就固定那些薪水，而她的粥铺才是撑起整个家庭富裕生活的“大头”，本想着生意越来越好，多攒些钱换个大一点的房子，现在全完了。
她拿出计算器估算损失，算着算着，眼前一黑。
铺子坏了，必须得花钱重新装修，大火波及了左邻右舍，该赔偿还得赔偿，店里的物件都得重新置办，不仅要花钱，还要关门至少一个月不能赚钱。
陈梅真恨不得在纵火者身上咬下块血肉来！
等到顾行推门出来，在客厅发呆的陈梅才想起忘做早饭的事儿：“你跟可可出去吃吧。”
陈梅翻了翻口袋，掏五十块钱递过去：“不许去对面死老太太家吃饭！”
林可絮和顾行穿好校服背着书包，在谢居安经常光顾的煎饼摊前排队。
关于粥铺着火的事儿，早在一夜之间传遍这片儿了。就他们俩排队的功夫，不少街里街坊的过来慰问。
等排到摊前，林可絮看着木板上的价位表，煎饼五块钱一个，越往下越华丽，什么加肠加蛋加鸡腿的，钱也是越来越多。
林可絮指着最低配版：“我要五块钱的。”
“两份八块的，再来两杯五谷豆浆。”顾行把钱扔案板上，侧目看向林可絮，“咱家没那么拮据。”
林可絮摸摸咕咕叫的肚子：“能省则省嘛！”
上了一天课，放学的时候林可絮和顾行婉拒同学打篮球的邀约，心系家里的变故，赶着回家帮忙。
谢居安和谢思危知道后，也不约而同的跟上他们，力挺兄弟，免费劳作。
店里烧的乱七八糟，经过陈梅和左邻右舍帮忙，该清理的都清理了。
只是罪魁祸首的调查并不顺利。顾青方根据陈梅指控的去了药店家询问，对方反倒先急眼了：“放屁！我老孔是那样的人吗，这可是纵火，纵火是犯法的，我才不会干那事儿！”
“大家邻居住着，怎么可能下这种毒手！”
“我是跟你老婆吵了一架，但那都是误会，我儿子后来说是吃雪糕吃多了才拉肚子。”
陈梅一听反馈，气的理智全失：“他当然不承认了，坏人会在脸上写下坏人两个字吗？”
她说完，又绞尽脑汁思考得罪的人，一口气列下足足一整张A4纸的名单，直把民警看的瞪目结舌，叹为观止。
陈梅白天想纵火犯，晚上想纵火犯，看谁都像凶手，连做梦的梦话都是“挨千刀的小瘪犊子”，活活把自己折磨病了。
“住院？我才不住院，这一晚上得多少钱啊，我要回家。”
顾青方按住手蹬脚刨的陈梅：“行了行了，有医保报销，你就老实住着吧！”
顾青方要上班，难免顾此失彼。这辗转学校、医院和家里的任务就自然而然落到林可絮和顾行身上了。
每天上学，上学完了直奔医院病房，等回家的时候作业也写完了，在楼下面店吃晚饭，睡觉，第二天重复以上。
好在这波流程是林可絮和顾行轮流来的，他们正值生龙活虎的年纪，一点都不觉得累。
他们精力旺盛，可把陈梅心疼坏了，忍不住又把纵火犯祖宗十八代揪出来骂一遍。
“凶手还没找到吗？”林可絮给婶婶削了个苹果。
陈梅味同嚼蜡的吃着，唉声叹气的摇头，过了会儿才问道：“顾行回家了？”
林可絮：“他今天值日，在学校呢。”
陈梅忙说：“你快回家吧，我这里有吃有喝还有护士，不用人陪。”
林可絮确实饿了，想回家煮碗泡面吃，于是跟陈梅道别，离开医院。
走着走着，林可絮心里有点犯嘀咕，不知是家里突遭变故神经过敏还是第六感作祟，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似的。
林可絮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想起四年级的时候，有回受陈梅所托去派出所给顾青方送饭，当时几个警察叔叔围坐在一起闲聊跟踪的话题。
林可絮学以致用，走到一家服装店，站在巨大的展示窗前假装理头发，根据倒影审视人群。
好像没有可疑人员呀？
林可絮往前慢悠悠的走，然后突然加速，百米冲刺。
嗷嗷嗷嗷的跑，跑得一溜烟躲到墙后面，心脏扑腾扑腾的跳，然后探出小脑袋看过去。
不是闹市的街上行人并不多，他们神态如常，并没有人因为“目标丢了”而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呼。
多心了多心了。
林可絮自嘲的笑了笑，哼着小曲儿到小卖店买了袋红烧牛肉，回到小区，进楼道，一边掏钥匙一边开门。
房门大开的同时，悠扬的小曲儿突兀斩断。
他的嘴被男人粗糙的手紧紧捂着，不等他反应过来，男人托住他的腋下，像偷孩子似的往屋里一拽，粗重的防盗门“咚”的一声关闭。
红烧牛肉面摔在门口，昏暗的楼道静悄悄。
15. 第 15 章
林可絮懵啊！
他太懵了。
前后不到两秒钟，他瞬移进了屋里，方便面还不见了。
回头一看，迎面就是一巴掌。
没打脸，而是掐住了他脖子，这就让他无法说话了。
“不许叫，不许喊，否则我捅死你！”男人沙哑的声音好像毒蛇吐信，尖锐的匕首抵在颈下，只要再近一点点，皮开肉绽。
林可絮惊呆了，吓傻了，连喊都不会喊了。等到男人松了力度，他顺着柜门滑坐在地，一脸懵逼。
男人对他的呆若木鸡相当满意，狞笑一声后开始翻箱倒柜，居然被他如愿以偿的找到了绳子。
林可絮终于反应过来，只见男人穿着黑色的运动服，老北京布鞋，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打扮身高和胖瘦，不就是监控录像里那个放火烧粥铺的王八蛋吗？？？
林可絮浑身一激灵，比起恐惧，他最先燃起的竟然是兴奋。
麻蛋，我找到天煞的狗娘养的贱种了，我找到挨千刀的小瘪犊子了！
婶婶你快来康康！
眼瞅着麻绳逼近，林可絮赶紧往后缩身子：“你，你想要钱吗，我没有钱。”
“我不要钱。”男人狞笑道，“我要命！”
林可絮：“我命不值钱。”
“闭嘴！”
“……”林可絮不抱希望的问，“能不能不捆我，我不跑。”
男人还是把他捆了，拿胶带在林可絮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不愧是警察的儿子，心理素质就是高。”
林可絮有点听不懂了。
人们都猜测凶手是跟陈梅结了仇，所以报复火烧粥铺，听这人“不打自招”，似乎是跟顾青方有仇耶！
难怪啊！
难怪调查这么多天也调查不出来，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能跟警察有仇的，肯定是犯人喽，看这人蓄意纵火的德性，应该是个心狠手辣的惯犯！
林可絮缩成小小一团：“你要杀我吗？”
“不着急。”男人把他提溜起来扔进卧室，自己也跟着进来，“再等等，等他两个儿子都到齐了，一起上西天！”
男人穷途末路，连被监控拍到都不怕，堂而皇之的进小区，闯家里来，如今更是大大方方的摘下口罩神秘亮相。
他看着四十多岁，脸上有一道不小于十公分的狰狞刀疤，看着十分骇人。
林可絮知道了，这人就是来同归于尽的，到时候一刀一个，还是点煤气灶？
林可絮吞了吞口水，问：“你跟我叔叔有仇吗？”
男人眉峰一拧：“叔叔？”
林可絮还有些委屈：“你报复之前都不调查一下么。”
“我姓林，不姓顾，我是借住在这里的。”
男人不信，捡起他书包看课本上的名字，果然不是。
“不是他儿子，那就是他外甥。”男人把课本一扔，“只要有血缘关系，我就不亏！”
林可絮：“没有，真没有，我跟叔叔的DNA相似度是0！”
男人用匕首狂拍林可絮的头：“非亲非故你能住在他家？你当我傻啊？”
林可絮：“……”
“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林可絮屈起双腿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眼圈都红了，“我人微言轻寄人篱下，我跟谁说理去。我每天都要去店里帮忙，起早贪黑，还要给他儿子洗衣服！饭不敢多吃，活没少干，你看看我，晚饭只能吃泡面！冰箱里的东西我从来不敢拿，我都不记得上回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林可絮眼睛里全是泪水，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屁股，挡住垃圾桶里忘记扔掉的KFC汉堡包装盒。
男人楞了一下，似乎被他声色并茂的演技所打动。
林可絮再接再厉：“我觉得你不是个坏人。”
这话听得男人笑出声：“小屁孩你别自作聪明了，陈梅那铺子着火，就是他妈老子干的！”
“可是你没有伤人呀。”林可絮认真的说道，“你要想恶意纵火报复，为什么不挑个有人的时候放火？店铺都打烊了，我婶婶也回家了，你烧的都是建筑。”
男人怔了怔，茫然的眼神又瞬间狰狞起来：“所以我现在来杀他儿子啊！算陈梅运气好住院去了，不然我一家三口一窝端！”
林可絮缓了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叔叔？”
男人闭了闭眼，望着某个方向咬牙切齿：“因为二十和六。”
林可絮：“？”
“当初公安部抓捕人贩子团伙的时候，我倒霉，抢钱的时候让他撞见了。”男人掏出支烟点上，狠狠吸了口，“二十块钱！就他妈二十块钱！”
男人把烟狠狠砸到地上，用脚往死里跺：“六年！我被判了六年！！六年！！！”
林可絮有印象了，是他七岁那年的事儿。
“我当初跪在地上苦苦求他放过我，他不，害我蹲了六年大牢！我老婆跟人跑了，三岁的儿子没人经管，我妈更是受到刺激脑出血死了，我草他祖宗！”男人咬牙切齿，青筋暴跳，“这六年老子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老子恨啊！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他现在升职了，成所长了，好威风啊！！可我呢，我妻离子散，我家破人亡！”男人目光一落，抄起地上的小提琴狠狠往下砸。
“不要！！！”林可絮嘶声力竭的大喊，“杀我可以，不要砸我小提琴！！！”
男人被他这出吓到，竟然停住了动作。
过了几秒，男人把小提琴扔床上，继续抽烟。
自己的儿子也该上小学了吧？
可怜儿子有个蹲监狱的爹，在学校是不是得受欺负啊，是不是跟面前这孩子一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处处受人脸色。
抽着抽着，男人忍不住问：“你爸妈呢？”
林可絮想说去国外了，但这个说法不够劲儿，于是改口道：“不要我了。”
男人紧皱的眉宇明显松了一下，再看向林可絮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同情和怜悯：“你也被抛弃了？”
“嗯。”
“……”
“你想喝酒吗？”林可絮朝外努了努嘴，“冰箱里有。”
他不说还好，一说男人就受不了了，把冰箱里的燕京啤酒全拿出来，瓶起子也不用，直接拿牙嗑，还仗义的给林可絮递了递：“要不？”
“我未成年不能喝酒。”
“你还挺乖。”男人失笑，“也不知道我儿子咋样了，是不是比你还乖巧可爱。”
当然不是。
我全世界第一乖巧可爱！
林可絮往前挪了挪：“空腹喝酒对胃不好，家里有挂面，要不我给你煮碗面吃吧？”
男人怔鄂：“你会做饭？”
林可絮用力点头。
这么小就会做饭了，可见是生活所迫学的技能，是了，他说过经常去铺子里帮忙。
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会做饭了？
肯定会吧，没人给做，自己不做的话吃什么啊。
男人想着想着，竟心酸的嚎啕大哭起来！
林可絮望着天花板在心里嘀咕。
老天爷呀，千万安排点事情拌住顾行的jio，让他别回来嗷！
可惜，老天爷辜负了他。
客厅的方向，传来防盗门落锁的声音。
16. 第 16 章
几乎同一时间，他被男人捂住了嘴，还被尖锐的匕首抵住脖子。
什么鬼？
刚才还哥俩好六六六呢，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传来开门声，关门声。
是去了卫生间？
林可絮突然想到自己是被男人绑进来的，运动鞋还好端端穿在脚上，这就导致顾行误以为他不在家。
男人贴近他的耳畔，悄声说道：“我不想杀你。”
可你想杀顾行。
那不行！
林可絮瞪着男人，泪眼朦胧。
男人一时心软，将匕首移开了些：“你能掩护我吗？”
林可絮想了想，点点头。
男人先松开捂住他的手，然后才割断绳子。
重获自由的林可絮起身，活动了下关节，递给男人一个我很乖的眼神。
不过两个十三岁的初中生，他一个成年男人，无论块头还是力气都呈现碾压式。因此，男人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去客厅吧。”林可絮说完，先一步出卧室。
男人尾随而至。
与此同时，卫生间门开了。
顾行走了出来。
三人面照面。
诡异的安静。
男人背在身后的手里攥着刀，林可絮屏住呼吸，已经做好了有风吹草动先下手为强的准备。
而顾行只看了男人一眼，就不当回事的看向林可絮：“原来你在家，他是……”
林可絮反应极快：“叔叔朋友，来找叔叔的。”
男人愣了愣，本能的就坡下驴：“是，我来找顾所长。”
顾行面无表情的坐下沙发，朝林可絮说道：“你去楼下给我买根雪糕吧，要巧克力味的。”
林可絮心中一亮。
他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出门了！而且男人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可是这样的话不就说明，他前脚走，男人后脚就会拉着顾行去死吗？
不行不行不行！
林可絮果断摇头：“我不去。”
顾行脸色大变，眼睁睁看着林可絮走到他身旁坐下。
“你不听我话？”顾行的样子好像想吃人。
林可絮毫不惧色：“就不去。”
好样的！男人在心里叫好，就是要勇敢对霸凌说不！
你不是这个家的奴隶，不要委屈自个儿！
顾行气的鼻子冒烟，就在这时座机响了，林可絮本能紧张，连男人的脸色都变阴沉了。
顾行伸手接电话：“喂？嗯，在家呢，来吧！”
“谁？”这话是男人问的。
顾行：“工人上门装宽带。”
这就说明，留给男人犯罪的时间不多了。
其实早在哭出来的那一刻，男人就对这诸多计划有了退意，看到林可絮，他就想到自己的儿子。
儿子三岁就父子分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男人突然不想死了，他舍不得儿子。
他杀了人逃往地狱，他敢；杀了人还要留在阳间，他不敢。
男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叔叔，你想吃热汤的还是过水的？”
男人楞了一下，低头一看，少年手里拿着挂面，正微笑的问他。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想儿子，好想儿子！
男人泣不成声道：“孩子，你想你爸妈吗？”
不想。
林可絮眼眶一红，委屈巴巴道：“想，特别想，发疯的想。”
男人哇哇哭。
顾行：“……”
林可絮抽泣：“如果我爸爸在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受欺负了。”
男人嗷嗷哭。
顾行：“……”
“乖孩子，乖孩子。”男人抱着林可絮一把鼻涕一把泪，“叔不吃面，叔走了。”
男人抹一把脸，走到玄关处还笑着挥挥手：“再见。”
男人推开房门，猛地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揪住领子，狠狠按到地上。
紧接着又有三个魁梧的成年男人压上来，男人动弹不得，只见他们穿着中国联通的工作服。
“叫什么名字！问你话呢，叫什么名字！”
“刘大毛。”
“起来！”
他被戴上手铐，押着往楼下走，在楼梯拐角处他恍然惊见，那里埋伏着好多好多的警察。
顾青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回家里，看见两个手脚健全的宝贝儿，眼泪哗哗流：“孩子啊！没事吧孩子！”
说实话，林可絮更懵了。
直到男人被押上警车带走，围观群众散了之后，他才得空问顾行到底怎么回事。
顾青方还是担心他们的身体健康，开车送到医院做全面检查。
抽血的时候林可絮第七次问顾行，顾行无奈道：“你说你想吃方便面，可方便面却被丢在门外。”
林可絮目瞪口呆：“就这样？”
“这还不够吗？”顾行觉得区区小发现不值得大惊小怪，“店里前几天才被报复，我担心那人贼心不死家属，于是我到物业那里调查监控，就看到了全部，立即报警。”
林可絮听到这里急了：“那你回家干嘛啊？”
顾行干咳一声：“我回去看看情况，看你是不是被分尸了。”
“多危险啊！”林可絮大吼，吼完了还嫌不够，伸出手指在顾行脑瓜上戳啊戳，“你是笨蛋吗，啊？自投罗网的大笨蛋！”
“你还敢说我？”顾行想起这茬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伸出手指在林可絮的呆瓜上戳啊戳，“让你去买雪糕就是让你逃生，你傻了吧唧的不动弹，存心急死我是不是？”
林可絮戳的更用力：“你别不知好歹！他的目标是你，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被剁了！”
顾行戳的更专注：“我还得谢谢你呗？”
护士大叫：“都别动！抽着血呢！”
林可絮：“哦。”
顾行：“哦。”
顾青方真是心惊肉跳魂都吓飞了。
现在看两个孩子在诊疗室斗嘴，能说能笑能咬人，惊魂未定的心这才稍微安稳些。
同僚拍拍他肩膀，又递出一支华子，笑道：“虎父无犬子，老顾，你这儿子天生当警察的料，上门装宽带，亏他想得出来。”
另一个同僚也笑道：“你那“侄子”也不差啊！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非但不怕，反而冷静应对，随机变通，把那刘大毛感化的眼泪鼻涕糊一把。”
顾青方：“刘大毛什么情况？”
“听刑警大队的哥们儿说，刘大毛嚷着要见儿子，哭咧咧的。”
事情很快传进陈梅耳朵里。
女人眼前一黑，脑子轰的一下差点晕过去，不顾护士的劝阻穿着病号服直奔急诊而来。
“小行，可可。”
陈梅看这俩健健康康的大小伙子，悬着的心狠狠坠了回去。
搂着两个小脑袋挨个亲，亲完了才对刘大毛展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咒骂。
次日，林可絮和顾行智斗刘大毛的事儿传的到处都是，包括他们就读的中学，全校皆知。
学生们好奇的要死，一下课就逮到两人追问经过。
林可絮也乐的跟他们解释，无任何人工修缮修为，全部都是原汁原味的案发经过。
“太牛逼了！”
“林可絮，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哥们儿我服了。”
放学之后，四剑客聚餐，外带一个张狂。
五人组去到肯德基店，林可絮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顾行微笑着时不时补充，另外三个人听得心惊肉跳瞪目结舌。
直到可乐里的冰块都融化了，张狂才想起来喝一口：“啥也不说了，就是牛逼！”
谢居安煞有介事的起身，鞠躬：“可乐，我为自己曾经觉得你是白斩鸡人人可欺的刻板印象，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谢思危也起身，鞠躬：“同上。”
林可絮：“……”
张狂笑道：“四剑客的头脑派嘛，名不虚传。”
“五剑客。”顾行突然开口，轻轻晃动手里的九珍果汁，看向众人，“如何？”
张狂猝不及防，谢家兄弟恍然大悟，林可絮频频点头。
“对啊！”谢居安转身，深情的看着张狂，“狂犬，咱也算一起揍过大鼻子，是革命同志了！虽说现在不在一所学校，但兄弟永远是兄弟，怎么样，愿不愿意加入组织？”
“这个嘛……”张狂端起范儿来，“既然大家都这么殷切的盼望我的加入，那行吧。”
谢思危隔着桌腿给他一脚：“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张狂兴高采烈道：“为了庆祝我光荣的加入组织，这顿我请。”
谢居安啪啪鼓掌：“狂犬懂事儿！”
“你说的啊。”谢思危赶紧跑去柜台，“小姐姐，再来一份全家桶！”
林可絮比V：“俩！”
谢居安一边啃薯条一边问：“当时他的刀悬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就没怕？”
“怕啊，但是怕没用呀！”林可絮闭了闭眼，一副宁静致远的得道高人样，“要坚强。”
众人笑作一团，谢居安又问：“你呢老顾？”
顾行口吻淡然：“怕我就不会回家了。”
谢居安点头，竖起大拇指。
怕吗？
怕啊！
怕一推开门看见鲜血淋漓的一片，怕看见活泼可爱的林可絮变成一段两段三四段，五六七八九十段。
“来来来，庆祝老顾和可乐劫后余生，干杯！”
在谢居安领头之下，众人起身举杯，开怀畅饮。
小二的时候，他们经历了场生离死别。
中二的时候，他们又一起经历了场生死与共。
这俩人的命运还真是多姿多彩啊！
17. 第 17 章
智斗刘大毛的事件很是轰动，不仅上了本市新闻，甚至在网上热烈发酵，引起网民的广泛关注。
当然新闻稿里全部以“林某某”、“顾某”和“刘某某”称呼，仅仅半分钟的采访视频里也都对面部打上了马赛克。
网友好评如潮。
林可絮和顾行就这样在网上当了神神秘秘的网红，虽然保质期只有两天，但幸亏有马赛克和隐私保护，并没有对他们的正常生活造成影响。
而不管外面有多风风火火，林可絮跟顾行都无暇他顾了。
期末考试，没完没了的复习，没完没了的试卷，等暑假一放，马上升初三，面临考高中的重任，更是功课累累马虎不得。
而真正让林可絮心烦气躁的不是学习，而是身体突如其来的变化。
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受荷尔蒙影响某处会不由自主的出现反应，刚开始只是偶尔，林可絮忍一忍就过去了，后来一次比一次劲儿大，而且还越来越频繁，恨不得吃个饭洗个澡看个电视打个游戏机，无时无刻不给你来个“意外惊喜”，超级烦！
这事儿又没法跟叔叔婶婶说。
林可絮郁闷起来，又开始咬笔头了。
在卧室床头的墙上有个篮球框，谢居安站地上连续投了几个三分，才想起正事儿：“可乐，作业借我抄一下。”
林可絮心不在焉：“唔。”
谢居安毫不客气的把他暑假作业一口气全倒出来，抄着抄着不对劲儿了：“你怎么才写一半啊？”
“是么？”
谢居安把作业塞过去，理直气壮道：“快写快写，写完了我好抄啊！”
林可絮：“你怎么不抄你弟的？”
“你傻啊，可一人抄那不就等着露馅吗？”谢居安找到顾行的书包，又把顾行的暑假作业掏出来挨个霍霍。
一边抄一边热烈表扬道：“你看看，你看看咱老顾，都写完了，漂亮！”
林可絮张了张嘴唇，又闭上。
算了，还是等顾行回来，跟顾行说比较好。
等晚上顾行从画展回来，陈梅做了两大碗肉丝面，林可絮以最快的速度风卷残云，回到卧室跟顾行倾诉这个烦恼。
顾行全程从容淡定，等林可絮嘚啵嘚完，他化身名家点评：“正常生理反应，有什么？”
林可絮端着下巴问：“你也会吗？”
顾行瞥他一眼：“我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你说呢？”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林可絮可太好奇了，他们俩住在一起，虽说老早就分床了，但睡在上铺的林可絮从来没听见下铺的顾行有什么异常声响。
“主要靠忍。”顾行说道，“实在忍不了了就……”
林可絮机灵抢答：“用手？”
顾行：“不然还用脚？”
林可絮笑开花，忽然觉得一身轻松。
有个分享青春期烦恼的兄弟就是好啊！
年龄越长越大，体内雄激素也越来越增高，升上初三，反应的更强烈了。
有时随便走在路上都会起反应，虽然没人发现，但林可絮自己尴尬的不行。
就像路上随处可见的小公狗，它们随时随地都能发情，林可絮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羞愧得很，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了。
这天在小区的花园里，林可絮坐在秋千上悲春伤秋、多愁善感。
三个小孩子在滑梯上爬上爬下，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欢笑声连成一片。
多么纯洁呀。
可惜我已经逐渐变态。
林可絮耸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不回家搁这儿思考人生呢？”
熟悉的声音落下来，林可絮抬头看向顾行的眼瞳，决绝的扭过脸去，伸手拒绝道：“别过来，我是个变态。”
顾行：“……”
秋风瑟瑟，红叶铺了一地。
顾行上前半步，一把将变态提溜起来：“回家！”
回去的路上，林可絮自暴自弃似的把烦恼全跟他说了，顾行全无反应，只在前面领着他走，也不晓得听进去没有。
“好吧，你嫌弃我是个变态了，你都不乐意搭理我了。苍天啊，大地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顾行突然刹车，回头。
林可絮已经做好接受小行鄙夷嫌弃目光的准备了，结果顾行只是轻叹口气，正儿八经的跟他上起了生理课。
讲到最后，顾行做出结案陈词：“综上所述，阴jing受到轻微的刺激后很容易□□，比如你穿了过紧的内裤，或者挤公交时不小心的摩擦，都会引起反应，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是病，更不是变态，你不用为此感到羞愧。”
林可絮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别人……”
“那是他们掩饰的好。”顾行放出目光去环视小区里来来往往的路人，“说不定他们现在就撑伞了，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林可絮对顾行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哦。”
顾行干咳一声：“快回家吧，我需要去卫生间解决一下。”
“？？？”
林可絮差点笑出声。
都怪小行一副缩小版霸总的样子，还以为他很禁欲呢！
算了算了，正常反应嘛，这也恰恰说明了他们是健康的男孩子呀！
变态事件过后，林可絮和顾行迎来了中考大关。
这玩意儿对顾行来说就是易如反掌的小事，而对成绩并不差的林可絮而言也轻轻松松。
成绩下来那天，顾行毫无悬念的本市中考状元，此等壮举让顾青方和陈梅满面生辉，出门在外脑门上都顶着“人生赢家”四个字。
在智能手机全面普及的新时代，在微信支付宝逐渐发展起来的2014年，顾青方决定斥巨资给林可絮和顾行买手机！
“你们要上高中了，手机是必备品，但是不能沉迷，要好好学习知道不？”顾青方派发奖励。
顾行：“谢谢爸。”
林可絮：“谢谢叔。”
试问，有几个人能抵御得了新手机的诱惑？
拿到手里第一件事，林可絮先注册了微信，然后催促顾行给二维码名片，他拿着微信扫了一下，立马弹出顾行的账号。
林可絮飞快点击申请好友，甚至等不及顾行按确认，抢着给自己通过申请了。
看着列表里唯一的联系人，林可絮笑得合不拢嘴。
紧接着，林可絮又加谢思危，谢居安和张狂，添加成功后，三个哥们儿都为他有了手机发出祝贺。
同一时间，林可絮和顾行都被谢思危拉进【五剑客】的群。
谢居安：[终于到齐了！]
谢思危：[掌声欢迎。]
张狂：[啪啪啪啪啪。]
顾行：[比耶。]
林可絮：[笔芯。]
谢居安：[明天有空吗，来我家玩儿啊？]
张狂：[恭敬不如从命。]
顾行：[比耶。]
林可絮：[笔芯。]
说起谢家双胞胎，真是叫人大开眼界的戏剧性发展。
众所周知，谢居安的成绩一直都不咋样，年年考试，基本全班倒数。
后来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升上初三的时候奋发图强，一改往日抄作业的恶习，上课听讲，下课复习，放学之后还主动找顾行补课，愣是从全班倒数第三变成正数前五。
此次中考之后，成功的跟顾行和林可絮一起，被市重点高中录取了。
谢思危就有点意外了，虽说他也成功考进了同一所高中，但他考试失利，分数远远不是他平时的水准。
因为失误，谢思危着实郁闷了好一阵子，最近才重新捡起笑容来。
五个人玩了一会儿，谢居安提出找点片子看。
张狂这下可来劲儿了，忙不迭跟着谢居安去柜子里挑挑拣拣，结果看来看去，失望透顶：“什么啊，都是很正常的片子啊！”
谢思危翻白眼：“把你脑子里的yellow收一收。”
柜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老电影碟，张狂一看全套的古惑仔电影，更来劲儿了。
林可絮和顾行也跟着找片子，最多的是张国荣主演的片子，因为双胞胎妈妈是张国荣的粉丝，一张张翻下来，有什么《倩女幽魂》、《霸王别姬》，还有一个叫《春光乍泄》。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听说，这是一部同性恋的电影。
随着网络普及，时代发展，当今社会对同性恋逐渐宽容，某绿色文学城更是拥有着同性题材的频道，一群称之为“腐女”的人嗑生嗑死。
五个男孩子你看我我看你。
连猫咪都控制不住好奇心，何况是人呢？
“看看？”张狂大胆提议，瞬间得到另外四个“组织干部”的首肯。
五剑客排排坐，放牒。
一群直男看这种片子，纯粹图个乐。
谢居安看着看着都打起哈欠来了，谢思危则一口一个爆米花，吃的津津有味；张狂倒是没睡着，但他全程溜号，被林可絮问了一嘴，他还一脸懵逼的表示：“啊，什么，演到哪里了？”
林可絮无奈叹气。
为表示对张国荣的尊重，林可絮看的无比认真，聚精会神，看着看着就入了戏，为两个主人公所感动，所遗憾。
电影落幕，林可絮看向顾行，发现顾行从电影开始就是那个姿势，现在还是那个姿势。
看傻了？
林可絮好笑的凑过去，伸手在顾行眼前使劲晃。
顾行怔鄂，本能的朝他看过来，眼中竟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林可絮狐疑的眨眨眼：“怎么啦？”
顾行试图起身，却发现腿软的跟面条似的：“我要上厕所。”
他耳根通红，几乎是落荒而逃。
18. 第 18 章
高中开学，顾青方是想给林可絮再买一辆自行车的，两孩子一家一个，不能厚此薄彼嘛！
但林可絮每次都拒绝，原因很简单，只要他想去哪里，在懒得走路的情况下使唤顾行一声，无论顾行有多忙，他都会放下手头的事物，立刻马上骑自行车载他去目的地。
有专职司机不用，傻吗？
“坐稳了。”顾行朝后面说。
林可絮伸出双臂环住顾行的腰：“好啦。”
从小学载到高中，希望将来上大学了也能继续保持。
林可絮把这话说出来，顾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到时就开轿车了，你坐副驾驶。”
林可絮幻想了一下那副场面，摇头道：“不好不好，我还是喜欢自行车。”
顾行：“喜欢在自行车上被吹得口眼歪斜？”
“这叫拥抱自然。”林可絮笑道，“我念旧，舍不得这种感觉。”
开学第一天，林可絮和顾行可是全校的风云人物。
一个上过新闻的中考状元，帅的要死。
一个上过电视台的小提琴天才，可爱的冒泡。
才踏进校门，这两人就被围观了。
“卧槽，快看那个小弟弟，比电视上的可爱多了！”
“好萌啊，萌死我了，那学弟是我的，不服拔刀！”
“老天保佑啊，让我跟顾行一个班。”
“保佑我跟顾行同桌，哈利路亚赞美主！”
看到分班表，林可絮心都凉了。
他难以置信的扑过去重看，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贴上去一个字一个字的抠。
苍天啊大地啊，他跟顾行分开了！！！
顾行看着一班里自己的名字，再看二班里林可絮的名字，表情破碎。
林可絮不死心的足足看了五遍，内心泪流满面。
从小二到初中毕业，整整八年同班啊！
谁是分班的，我跟你不共戴天！
“啊，咱俩不是一个班。”谢居安指着一班里的自己，看向二班里的“谢思危”名字。
……无语子。
就说分班老师有问题吧，把人家双胞胎分开了，怎么想的？！
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有个谢思危陪伴自己。
林可絮牵起兄弟的手，含情脉脉，欲语还休，一起回二班。
谢思危：“……”
……虽说他们坐的位置很远。
教室总共四个列队，林可絮坐在靠窗列队的第二桌，他的同桌已经在位子上坐着了。
男生长得很胖，就像仙剑奇侠传里的茂茂，因为他过于宽的身材，导致他看起来个头不高，虽然矮胖圆，但是面相特别讨喜，眼睛不大，笑起来眯成一条线，富态满满，像个弥勒佛。
“你好，我叫林可絮。”
男生正在鼓捣相机，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圆圆的嘴巴瞬间张大：“啊！可爱的可，柳絮的絮！”
“你知道？”
“你在电视上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男生端起相机对着林可絮“咔擦”一下，“你比电视上看着漂亮多啦！对了，我叫凌通，江湖人称小灵通，我是要成为新闻记者的男人！”
还盗版海贼王的话。
林可絮笑着问：“你将来要做记者吗？”
“没错。”凌通热血沸腾道，“写最真实的新闻，曝最酷的猛料！顺便一提，我爸爸就是记者，在新华社工作。”
林可絮刮目相看：“好厉害啊！”
凌通小脸一红，一边骄傲一边低调：“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心情大好的凌通决定露一手：“知道咱们学校的生态环境吗？一班二班都是重点班级，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六班是特长班，里面全是特长生，七班是吊车尾，里面有个叫孙昊的男生值得注意。”
凌通分享一线消息，压低嗓音道：“他是个小混混，抽烟打架泡妞什么都干，初中受过十八次处分，还被劝退过，最后不了了之。”
林可絮想他能来这所高中，成绩应该不差吧？即便是七班，成绩也堪比其他学校重点班了。
凌通笑着摇头：“拿钱砸呗！他爸给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还有现金这个数。”
好家伙！
林可絮目瞪口呆。
凌通清清嗓子，忽然严肃起来：“林先生，你愿意做我高中时代第一个采访人吗？”
说出这话的同时，凌通已经脑补出了自己将来声名远扬，建立百科，在“生平事迹”的栏目下有个”高中经历”。而作为第一人选的林可絮，对本人来说是一件多么值得吹逼的事情。
林可絮：“……”
“行啊。”
“可爱多你太好了！”凌通擅作主张起外号，专属昵称手到擒来。
“实不相瞒，早在你小学时期上电视台那一刻，我就被你的魅力深深地折服了！然后——”凌通凑近一点，小声说道，“其实我知道，刘某某案的主人公就是你，虽然你脸上打马赛克了，但是你声音我记得，一耳朵我就认出来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简直智勇双全，你太厉害了，我太崇拜你了。”
林可絮：“你才厉害呀，知道那么多事情，就像江湖百晓生。”
在商业互吹之下，二人建立了良好的友谊。
一上午下来，凌通已经“可爱多长可爱多短”的了，而林可絮也一口一个小灵通。
“小灵通可太好玩了，跟他说话永远不会冷场。”
“小灵通的爸爸在新华社工作，妈妈是家庭主妇。”
“他的名字大有来头，他妈妈刚怀他的时候不知道，吃了一周的感冒药，后来提心吊胆生怕把孩子吃傻了，成天盼着他聪明伶俐，灵活变通，于是就叫凌通。等他上幼儿园，那时候有款手机叫小灵通，再加上他什么事儿都爱打听，什么事儿都知道，江湖外号由此而来。”
学校食堂人来人往，林可絮啃着鸡翅膀滔滔不绝。
坐他对面的顾行虽一语不发，但额头上的青筋明显越绷越紧。
本以为两人分开了，多愁善感的林可絮会伤心难过一阵子。
他一上午都在思考要怎么安慰受伤的可可，结果——就听他没完没了的介绍小灵通小灵通小灵通。
我他妈还神州“行”呢！
顾行咬后槽牙。
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这个鸡翅膀好好吃，你快尝尝。”林可絮把餐盘里仅剩的两根鸡翅膀给顾行。
看学生们盘子里都有鸡翅膀，足以见得这道菜有多美味。
看着林可絮充满爱的献宝，顾行脾气一下子就没了，夹起一根鸡翅膀还回去：“喜欢你多吃点。”
在正式上课之前，会有为期十天的军训。
学校请来的军官个顶个的高大威猛，清一色寸头搭配八块腹肌，浑身的荷尔蒙，看的小姑娘们直犯花痴。
但很快的，她们花痴不起来了。
军训的内容就是站军姿，跑步，和枯燥差了一百个乏味。
第一天新鲜，学生们基本都坚持下来了，第二天就有掉队的，首当其中必然是凌通。
凭他的体格，平时快走两步都喘，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头站上一天，浑身湿的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最后咣当一倒，直接晕菜了。
就在林可絮犹豫要不要效仿之的时候，女生们互相搀扶着小脸煞白表情痛苦，声称来了大姨妈，肚子如刀绞，快要受不了。
教官相当有人性，批准她们去休息，但班主任火眼金睛，怎么？大姨妈还称姐道妹的要来一起来？
去卫生间，挨个脱裤子检查！
逼的女学生没办法，已经偷偷拿手机上网搜：怎么让月经提前来在线等急。
一时之间，少男少女们爆发演技，腰疼腿疼屁股疼，反正别问，问就是哪儿都难受！
七班的孙昊不难受，他帽子反戴，拽的不行，教官说了他两句，他直接撸袖子打人。
再牛逼也只是个学生，跟身经百战的教官比，就是渣渣。
虽然孙昊被教训了一顿，但也让全校师生认识了这个刺头。
让教官感到意外的当属林可絮。
一开始的印象是——这孩子高高瘦瘦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也就拿个琴弓的力气，肯定跟不上训练的强度，不出两天，保准哭。
两天后的印象是——小身板有大能量，是个可塑之才，不错不错。
一周后的印象是——人不可貌相，悟了悟了。
等到军训结束，集体合影的之后，教官还特意找到林可絮，让凌通给他们单独合影：“小胖子，过来过来。”
完事后，隔壁列队的顾行过来找他，给他递水。
林可絮一边拧开喝，一边无意间朝远处一看，当场呛了个死去活来。
顾行一边给他拍背一边皱着眉头骂笨，林可絮咳的眼睛都红了，却无暇顾及顾行，朝远处铁栏杆围成的操场外面看，四处张望。
顾行狐疑：“怎么了？”
林可絮脸色发白，一副大中午见鬼的模样：“我好像……好像，看见我妈了。”
顾行大吃一惊，赶紧朝远处望去：“哪里？”
“肯定是看错了。”林可絮笃定道，“大日头底下晒得慌，头晕眼花啦！”
19. 第 19 章
林可絮确信自己看错了，可心里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重复无意间看见的身影，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却宛如巨石在高空坠入沧海，引起万丈惊涛。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一年级暑假，妈妈牵着他的手走出家门，一边走一边温柔的对他说：“可可，妈妈要去国外演出，一周的时间妈妈就回来了，你在顾叔叔家里要乖知道吗？”
“妈妈要去哪里呀？”
“法国巴黎。”
“是不是很远？”
“嗯，但是妈妈很快就回来。可可乖，等你吃完这些棒棒糖，妈妈就回来了。”
林可絮咬住笔头。
妈妈再也没有回来。
他被扔在了顾行家里，又或者换个更贴切的词语，叫做遗弃。
先是通过妈妈的嘴里，得知爸爸被国外一家经纪公司相中，深造去了，出唱片去了。
然后爸爸没有回来，从此杳无音讯。
紧接着是妈妈，口口声声说出国演出肯定回来，却音讯全无。
“想他们吗？”
放学回家的路上，顾行突然问道。
林可絮跟在他身边走，沉默几秒钟，认真的回答道：“不想。”
也就刚开始想的厉害，随着日月更替，一年复一年，他就不那么想念双亲了。
顾行看他一眼，又问：“恨他们吗？”
这个问题听得林可絮一愣，良久才摇摇头：“心里有埋怨，恨倒不至于，因为叔叔婶婶还有你都对我很好，你们的爱冲散了我的恨。”
顾行被他这“琼瑶式矫情文学”弄得猝不及防：“是么。”
“就是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不回来。”林可絮挠挠头，“诶，算了！我也知道答案了，还是别见了吧！”
无非是亲爹有了新欢，亲妈去追，然后大吵特吵最后离婚，一个有了新家庭一个正值年轻貌美，孩子多累赘啊！
一胎都没整明白，又开放二胎政策。
可拉□□倒吧！
“小行，我想吃甜筒。”
“走，买去。”
一进店门，居然遇到了谢居安。
看到他本能的寻找另一个“他”，没有？
谢居安把一杯草莓圣代递给林可絮：“刚买的还没吃呢，给你了。”
林可絮想问怎么了，就见谢居安捂着肚子脸色发白：“你冰淇淋吃多啦？”
“小爷一口都没吃！”谢居安骂了声草，表情逐渐扭曲，“肯定又是谢思危那混蛋！”
林可絮：“他给你下药了？”
谢居安：“……”
端来甜筒的顾行解说道：“他们两兄弟之间，有一个身体出状况，另一个也会跟着难受。”
林可絮恍然大悟，眼睛都瞪圆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电感应吗？好神奇啊！”
谢居安要死不活的摆摆手：“你们谁有空扶朕回宫啊！”
于是顾行兼职“小行子”，起驾回銮。
林可絮心里惦记谢思危，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又打了几通才接，说是吃坏肚子在家躺着呢，啥事没有。
第二天去学校，谢思危居然没来，据小灵通打听是请了病假。
“这么严重啊？”林可絮担心的不行，在五剑客的群里慰问谢思危，虽然对方没回复。
“可爱多。”小灵通朝他勾手指，神秘兮兮。
“怎么了？”林可絮聚精会神，“有情报？”
小灵通正要爆料，班主任就进来了，这事儿打岔过去，等到下课的时候凌通尿急，急匆匆跑了，这个爆料就不了了之了。
林可絮立即去二班找顾行，万没想到谢居安来上课了。
“你弟弟怎么样，他拉肚子很严重吗？”林可絮忧心忡忡，谢居安心情似乎不太好，一直板着脸，面对林可絮的询问，更是不耐烦的切了声，“甭管他，爱咋咋地！”
这是跟亲弟弟闹别扭了？
林可絮看向顾行，顾行肯定的点点头。
林可絮温声道：“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说说？”
谢居安烦着呢，才不想说。
直到午休的时候这哥们儿才憋不住了，主动在食堂找到林可絮和顾行，倾诉道：“我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林可絮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谢居安：“那操心玩意儿才不是吃坏东西闹肚子呢！他是让人打了，这窝囊东西，白跟我长一张脸，这丢的也是我的脸啊！”
这下林可絮和顾行可不能悠悠哒哒的当热闹听了，异口同声道：“谁打他？！”
“七班的孙昊！”谢居安气道，“具体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问他也不说，还让我别多管闲事，这他妈是闲事吗，要不是我亲弟弟，要不是跟我长一模一样，我会管他？气死我了！！”
林可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谢居安：“不知道，死了正好！”
顾行轻叹口气：“你就别说气话了，早知道他弱不禁风，所以你发愤图强跟他考一所学校，不就是怕他被欺负吗？”
这话听得林可絮一愣。
难怪初三的谢居安一改陋习，抽风似的埋头苦学，还以为他被夺舍了呢，原来是宠弟狂魔啊！
“我呸！我才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光明未来！”谢居安嚎叫道，“怎么有这么个臭弟弟，你们谁爱要，我免费送！”
接下来的时间，林可絮和顾行被迫听谢居安抱怨双胞胎之间的操心事。
有福不能同享，有难受倒是同担，可每次阀门都是谢思危那不争气的玩意引发的。
“还有我小时候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我都不忍心说，说了我都心疼自己！”谢居安一边吸溜面条一边叨逼叨，“我不过比他早出生五分钟，我就是当哥的，活该让着他！大事小事鸡毛蒜皮的事，事事谦让，大打小打男女混合双打，天天背锅。横批，真他妈绝了！”
林可絮：“……”
顾行：“……”
“小时候天天替他挨爸妈揍，长大了天天帮他揍别人，他怎么这么烦啊！”谢居安把筷子一扔，“还是那句话，这弟弟你们谁乐意要，免费送还包邮！”
不管因为什么，谢思危被孙昊打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兄弟被揍，那就得报仇！
不过林可絮无比好奇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谢思危什么属性啊，为什么总是挨欺负啊，小学有大鼻子和张狂（已从良），高中冒出来个孙昊。
林可絮实在不理解，便去请教小灵通。
凌通：“研究帅哥啊？那你找田果果去！”
田果果，六班班长，据小灵通介绍，乃资深腐女一枚。
作为舞蹈特长生，她拥有着精致玲珑的身材轮廓，形态好的没话说。平时除了上课练舞以外，便是嗑cp，嗑各种各样的cp，甭管多邪门多魔幻，她都能嗑的津津有味要死要活！
林可絮找到她的时候，这姐们儿正躲在树后面偷拍学长呢。
“太甜了太甜了，配一脸有木有！救命啊，我要晕古七了……”
“要我扶你去医务室吗？”
田果果后背一僵，猛地转身看过来，眼前锃亮：“林可絮？！”
林可絮紧张道：“你不是要晕了吗，我扶你去医务室吧！”
田果果：“……”
这孩子太可爱了。
田果果母性泛滥，笑嘻嘻的说：“小帅哥，可以拍吗？”
“随便。”林可絮道，“有件事儿我想请教你。”
“问吧问吧。”
林可絮大概说了下，田果果笑道：“很简单呀，谢思危小帅哥就是让人很想欺负——热死了，可爱多，我请你喝奶茶吧！”
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请客，再说是林可絮有求于人家。
最后林可絮扫码付款，田果果一边喝冰奶茶解暑气，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谢思危长得帅，丹凤眼，话不多，就是典型的清冷美人受，让人好想好想把他弄脏！”
林可絮：“？？？”
“但谢思危又不是真的冰冷，他内向怕生，温柔腼腆，看着是高岭之花，实际上是矜贵诱受。”田果果绘声绘色的描述道，“就让人好想好想欺负他，把他弄得哭哭啼啼嘤嘤嘤，却还是倔强的咬着嘴唇隐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憋得鼻尖都红了，哇塞，受不了了……”
林可絮：“……”
田果果喘口气，又说道：“你就不一样了，你长得漂亮又可爱，只会激发起母性泛滥，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你，把你宠上天，明白？”
林可絮一知半解：“妈妈粉？”
田果果：“差不多吧！简而言之一句话，他能激发起别人的凌虐欲，你能激发起别人的保护欲。”
田果果：“放在腐圈文化里，谢思危那样的，就恨不得老攻往死里欺负他，什么SM咳咳……你这样的话，就必须得让顾行往死里宠你，一点都不能让你受委屈！”
林可絮傻眼了。
不是说谢思危么，怎么拐到自己身上，还，还把顾行拉进来了？？？
林可絮煞有介事的澄清道：“我跟顾行是兄弟呀。”
田果果神秘莫测的笑道：“知道知道，我圈地自萌，你随意哈！”
20. 第 20 章
谢居安把孙昊给打了。
这事儿还要从前天晚上说起。
谢思危被孙昊欺负，不能善罢甘休。但他们都不是小学鸡了，以暴制暴是不对的，因此林可絮不赞成“打过去”，而是另辟蹊径，捉弄回去。
这就需要坐下来好好研究作战计划了。
首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于是三个人去找小灵通。
“好说，写最真实的新闻，曝最酷的猛料。”凌通手指一伸，“一百。”
顾行：“你怎么不去抢呢？”
凌通笑嘻嘻的说：“绝对料有所值，性价比超高的。”
林可絮卖乖道：“凭咱们的交情，你还谈钱呀？”
“谈交情多伤钱啊！”小灵通自以为很帅气的挑了挑眉毛，“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不过看在咱们的关系上，算你们五折吧！”
说完就掏出微信收款码。
谢居安懒得跟他废话，正要扫码付款，凌通突然伸出胖手挡住镜头，一脸贱兮兮的表情道：“谢先生别急，其实小店儿还有另一种付款方式，那就是拿你自己的料，等价交换我的料。”
谢居安：“几个意思？”
“我问你答。”凌通还十分专业的拿出一支录音笔，“答完之后我就告诉你们孙昊的料，怎么样？”
谢居安终于明白小灵通的消息都哪里来的，爱打听爱潜伏是一种，这种“以料换料”更是他的手段。
他不在乎五十块钱，他在乎料啊！
谢居安不耐烦道：“快问快问。”
凌通不紧不慢的发挥起奸商本色：“可爱多，神州行，要不要支援一下谢先生呀？”
这要是拒绝了，不就等着伤兄弟感情吗？
好家伙，一下子让凌通宰了三个人。
顺便一提，因为林可絮跟凌通是同桌，顾行经常往二班跑，当然他是探望林可絮的，只不过在某些人眼里就恶意曲解……
小灵通和神州行的魔鬼cp莫名其妙诞生了！
虽说凌通的颜值差点吧，但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不能瞧不起胖胖！
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这么邪门的cp必定是田果果搞出来的！
除了田果果，没人嗑。
但顾行“神州行”的代号却在校园里走红，连班主任都会偶尔叫上几句。
神州行，我看行！
凌通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道：“谢先生，单身吗？”
谢居安：“母胎单身。”
凌通：“可爱多，你最爱吃什么？”
林可絮：“真知棒。”
凌通：“神州行，说说你的性取向。”
顾行以为小灵通会像刚才那样问些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无营养的废话，万没想到他会问这么……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性取向正常。”顾行觉得莫名其妙。
凌通一笑，把情报记下来，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在谢居安不耐烦的催促下终于说起孙昊来。
“孙昊的弱点是吧，他恐高，据说小时候从树上摔下去过，造成心理阴影了。还有啊，他是旱鸭子，特别怕水。怎么样，江湖百晓生童叟无欺，这料不亏吧？”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交汇。
林可絮问：“他怕鬼吗？”
小灵通摇头：“不仅不怕，还特别喜欢恐怖片呢！”
如果孙昊怕鬼，那还能大半夜装鬼吓唬他。
偏偏孙昊不怕鬼，只有恐高和旱鸭子两个弱点，那他们总不能把人吊树上教训，或者扔水里捉弄吧？
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出人命的！
真是买情报买了个寂寞！
走廊上，三剑客三脸凝重，谢居安一不做二不休，说道：“吊树上太不方便，扔水里可以考虑一下，后天体育课项目有游泳，怎么样？”
顾行谨慎道：“会不会太危险？”
“不危险，游泳池又不深，再说那么多人呢！有老师有同学有教练还有救生圈，就这么定了。”谢居安说完就走。
根据谢居安想的，游泳课上从后面一脚把孙昊踹水里去，他个旱鸭子肯定惊慌失措的扑腾，高呼救命丑态百出，但只需十秒钟，老师和教练肯定会跳下去把他捞上来，安全系数满分，不会出事的。
谢居安盘算的很好，但没想到第二天孙昊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个抽烟喝酒打架还泡妞的小混混，从来不穿校服，鸭舌帽背着戴，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真是全靠同行衬托，对比之下，张狂都过分可爱了呢！
当时谢居安躺花坛边上晒太阳，孙昊毕竟跟双胞胎不熟，认错人了，冷笑道：“谢思危，伤好了是吗，敢来上学了？”
谢居安差点暴起，但一个念头涌上心尖，索性将错就错，摆出一副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模样：“什么？”
孙昊更神气了，一把揪住谢居安的领子恶狠狠说道：“你他妈的坏我好事，我跟你说过吧，只要你在这学校里一天，我就揍你一天，咱俩没完！”
谢居安：“你不知道我有个哥哥吗，他跆拳道黑带！”
“又是这句话。”孙昊满脸不屑的狞笑道，“你有个哥很牛逼吗，你哥算什么东西啊，他是不在这儿，在这儿我一人打你们一对！知道我爸是谁么，图书馆就是我爸捐的！告诉你们，真把我惹急了，我让你们滚出这所学校信不信？！”
孙昊松开谢居安的衣领，趾高气扬的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道：“你给我跪下，大声的喊，说你是废物，你哥也是废物！”
“我劝你学乖一点，上次照我说的喊了不就不用挨打了吗？快喊，快喊！”
“我喊你妈！”谢居安一脚抬起，狠狠踹在孙昊胸脯上。
人仰马翻。
抱头鼠窜。
那天之后，两人都挂了彩。
谢居安总算知道谢思危为什么招惹孙昊了，因为孙昊调戏三班的一个女生，满口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谢思危看不下去了大喊老师来了，坏了孙昊的好事。
在得知谢思危是不肯喊出“我哥是废物”这五个字才被一顿暴打的，谢居安心里也没火了，双胞胎和好如初。
事实证明，孙昊就是吹牛逼呢！
他家里要真有权有势的，直接安排他入学就行了，何必斥巨资捐图书馆呢！
总而言之，谢居安这么一打，全校出名。
女生们觉得他帅呆了酷毙了，男生们再不敢欺负谢思危了，人人都知道他有个疯批哥哥，打起人来就往脸上招呼，青春期的孩子谁不爱美，顶着猪头见人还不如去死呢！
往后的日子都相安无事，这天，凌通从外面跑回来，一身肥肉乱颤，呼哧带喘：“最新情报，学生会那边在评选校花校草和校霸！”
此话一出，班里的学生们都激动起来。
“小灵通别卖关子了，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竞选人都有谁啊？”
看到自己如此受欢迎，凌通得意的眉飞色舞：“本来校霸肯定是耗子（孙昊），但一班的谢居安同学一战成名，所以票数爆冷啊，让我们恭喜谢居安同学，当选校霸！”
众人呱唧呱唧鼓掌。
后排一个男生喊道：“别扯那没用的，校花是谁啊？”
前排一个女生急道：“校草是谁，是不是顾行？”
“众所周知，咱们中学的帅哥云集，实在是竞争激烈啊！”小灵通一副苦恼的表情，装模作样的走到林可絮身旁，重重的拍他肩膀，“看看这位，再看看一班的那位，实在难分伯仲，学生会也头疼的很啊！”
班里甭管男生女生，都十分赞同的点头。
凌通：“最终，神州行以109的票数优势，斩获了校草宝座！”
林可絮喜出望外，带头鼓起掌来。
凌通无语，都输了还这么开心呢？
“咱家可爱多明明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可惜了啊，太可惜了！”
林可絮是漂亮，五官精致美的雌雄莫辨，笑起来更是甜甜蜜蜜，从小到大都很讨人喜欢。
但顾行是帅，俊美又阳刚，清冷沉稳，不苟言笑的时候老酷了，而一旦勾起唇角，便是春风化雨温润如玉，就择偶标准来说，女生们当然更喜欢顾行那款的。
妈妈粉们老遗憾了。
“现在来说校花，一班的越荷跟六班的田果果激烈角逐，经过整整三天的票数统计，终于！”小灵通又适当的卡壳了，气的后排男生拿书砸他。
凌通用胖手一把抓住：“当当当！让我们恭喜越荷！”
众人鼓掌起哄，还有些装流氓吹起口哨来。
林可絮也跟着鼓掌，他见过越荷几次，那姑娘唇红齿白亭亭玉立，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眼睛忧郁又妩媚，长的很像“亚洲第一美女”王祖贤。
午休的时候，越荷在走廊上随意走着，不经意间的回眸，风华绝代，把后面跟着的男生迷得神魂颠倒。
“好美……”小灵通哈喇子都要下来了，林可絮嫌弃的直躲。
“可爱多，你不觉得她漂亮吗？”
“漂亮呀。”林可絮回教室的桌位上坐下。
凌通跟过去：“就完了？”
“不然呢？”
“你是不是男人啊，就没点想法？”
林可絮上下扫量凌通的德性，又是满脸嫌弃：“靠，未成年，你能不能收敛点？”
看到漂亮女生那啥硬了不是很正常的么？
凌通正要再说，谢思危突然从外面进来，笔直走到林可絮桌前说：“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凌通最爱八卦，急忙问：“什么什么？”
谢思危：“越荷给顾行递情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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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林可絮愣住。
旁边的凌通就像挖到当红明星绯闻的狗仔，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我去，猛料啊！”
林可絮却笑不出来，他的表情有一段时间的空白，具体什么情况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只木愣愣的问道：“顾行收了？”
凌通紧跟着问：“他什么反应？”
“顾行不在教室。”谢思危说，“是越荷偷偷地把情书塞进他课本里的。”
凌通兴奋到了极点：“我本以为越荷文文静静的，是个腼腆保守的女孩子，没想到她这么奔放啊！”
“那……”林可絮还想再问，上课铃就响了。
班主任进来讲课，林可絮有些心神不宁，情不自禁的咬上笔头。
此时的顾行应该看见情书了吧？
他会是什么反应？
惊喜，意外。
是怀着期待的狂喜小心翼翼的拆开看。
还是随手往书桌堂里一扔？
越荷长的那么漂亮，是个男生都会喜欢她的，那顾行喜欢她吗？
他们会谈恋爱吗？
会牵手拥抱，甚至，接吻吗？
林可絮心不在焉的继续咬笔头。
这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很正常不是么。
虽然他们才上高一，但林可絮偶尔在学校的池塘边，或者后花园，还是能撞见缠绵调情的男女的。
这只是高中，将来上大学的话就是成年人了，可以出去租房子同居，等到大学毕业见家长，然后结婚。
为什么要结婚呢？
林可絮有点不高兴了。
为什么要找女朋友呀，我陪你一辈子不好吗？现在的生活不开心吗，为什么要多一个人呢！
想到他们共同居住的卧室会搬进来一个女人，林可絮就又惊又怕。
那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天哪！
我会被赶出去！
林可絮神魂骤颤，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直到下课，林可絮满脑子都是无家可归了无家可归了无家可归了。
林可絮心如死灰的收拾书包，生无可恋的跟谢思危说再见，垂头丧气的走出教室。
等他半死不活的走到校门口，顾行一如既往地等在那里，用眼神指了指车座：“上来吧。”
林可絮没动弹。
顾行看向他：“怎么了？”
哇的一声哭出来！
啊，没那么夸张，就是眼眶红了，小金豆吧嗒吧嗒了。
顾行傻眼了。
什么鬼？？？
哭包重出江湖了？
林可絮一边哭一边扑上去抱住顾行的脖子，哭的这个委屈啊，哭的顾行脸都黑了，心都沉了，拳头都硬了：“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你！”林可絮嘶声力竭的控诉。
顾行一呆：“我？我怎么你了？”
“就是你！”
“我怎么了？”
“是你是你就是你！”
“……好好好是我。”顾行拍拍他单薄的脊背，温声安慰道，“都是我都怪我全赖我，你别哭了。”
等林可絮哭够了，抽抽搭搭抹眼泪的时候，顾行无奈叹气问：“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为什么哭？”
林可絮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我见犹怜：“我会不会被撵出去呀。”
“啊？”
“就是，你结婚之后，肯定要跟妻子住一起，我就多余了。”
顾行目瞪口呆。
足足半分钟没有反应过来。
半分钟后，顾行一记脑瓜崩弹过去：“林可絮，你一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可絮并不觉得乱七八糟，这明明是事实，是早晚都要来的事实！
说他多愁善感也好，说他未雨绸缪也罢，反正他就这样！
“咱们才十五岁，你想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才会发生的事干什么？”顾行气笑了，“作业太少，还是小提琴拉的太好，不用再练习了是不是？”
林可絮合理控诉道：“你欺负人。”
顾行张了张嘴，没脾气了：“你光想着我会结婚，没想过自己也会结婚吗？”
林可絮眨眨眼睛，真没想过。
“你将来毕业了，工作了，为图方便肯定会搬出去住，也会买自己的房子，成自己的家。”顾行叹气，这哭包一天天自诩成熟，其实比谁都幼稚，“我是不是也得哭一鼻子，埋怨你搬出去住不要我了？”
“我才不会不要你。”林可絮认真的说道，“就算我搬出去了，我也要跟你一起住。”
顾行噎了一下，心底忽然一软。
林可絮垂着脑袋闷闷道：“再说了，我又不想结婚。”
顾行心里软踏踏的，连说话的语气都软的跟棉花一样：“不结婚干什么，自己过一辈子？”
不是还有你嘛！
林可絮心里这么想的，嘴上都没有说。
两个男人过一辈子算怎么回事啊，又不是同性恋。
要命了！
在同龄人肆意享受青春期的时候，他却在这里悲春伤秋想结婚的事儿。
神经病啊！
林可絮骂自己一句。
“怎么突然想这些事？”顾行敏感的问。
林可絮一边坐上自行车一边说：“有人给你递情书了，你会谈恋爱，然后结婚。”
顾行差点一个拐弯撞树上。
“你怎么知道？”
“谢思危告诉我的，他看见越荷给你塞情书。”
“哦。”
林可絮抱住他的腰：“你看了吗？”
“没看，扔了。”
“啊？为什么？”
“我又不喜欢她，看什么看。”
这都不喜欢？
林可絮惊叹，顾行的品味也太高了吧？
林可絮无比好奇：“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田果果那样的？”
“不喜欢。”
“孙红玉那样的？”
“不喜欢。”
“白琳那样的？”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都不喜欢。”
“……”
*
几天后，林可絮跟学校请假三天，由陈梅陪同去外地演出。
演奏厅里，表演完美谢幕，掌声连成一片，观众在离开之前可以找喜欢的演奏者合影。
林可絮比了好多个茄子，笑得脸都僵了。
陈梅：“走吧，再晚该赶不上火车了。”
“嗯。”林可絮收拾好东西，迎上陈梅，陈梅无意间转头一看，当场一怔。
“怎么了婶婶？”
陈梅眨眨眼，远处人来人往，很快就看不见那个身影了。
“没事，走吧。”
回到北京，林可絮去谢思危家里拿课堂笔记。陈梅去了趟超市，提着新鲜的蔬菜回家，发现顾青方也在。
“下班了？”
“嗯。”顾青方看一眼，“晚上吃什么？”
“包饺子。”陈梅把购物袋放桌上，走进厨房洗手，“我买了芹菜和青椒。”
顾青方笑道：“我正好想吃饺子了。”
陈梅和面，顾青方就帮忙摘菜洗菜，这两口子年轻时天天吵架，现在岁数大了，反倒能心平气和的相处了。
晚上七点，一家四口围坐一起吃饺子。
晚上八点，小提琴声如期响起。
晚上十点，关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陈梅没去店里，而是早起准备了面条荷包蛋。
因为今天期中考。
十一月份的北京天气很凉了，临出门前陈梅还在念叨：“穿秋裤了没有？围巾，戴上围巾再走！”
这两操心玩意儿！
说起秋裤，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陈梅收拾碗，顾青方站在镜子前系领带，也要上班去了。
陈梅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老顾，有件事跟你说。”
“怎么了？”
“我昨天不是跟可可去广州演出么，在演奏厅我好像看见他妈了。”
顾青方一脸诧异：“啊？”
陈梅叉腰：“他妈妈，米雪儿。”
听到这三个字，顾青方穿警服外套的动作一僵：“她回国了？！”
“我哪知道！”陈梅心里有股怨气，“她还知道回来？这么多年对可可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最好别是她，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房门突然被敲响，陈梅一边问“谁啊”一边走去开门。
“梅梅。”门外的女人穿着鹅黄色的长款羽绒服，咖啡色大波浪卷的长发，肤白貌美，笑意恬静，“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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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 22 章
她们明明是同龄，外表却好像隔了辈分。
陈梅的脸上满是岁月流逝留下的痕迹，有皱纹，有黄褐斑，有眼袋，身材也逐渐走形了，白头发不知多了多少根。
而对面站着的女人，明明也四十多岁了，却风韵犹存，年轻的跟三十岁出头没啥区别。
刚才还扬言见一次打一次的陈梅，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米雪儿一头洋气的大波浪卷太过刺眼，一身时尚的都市靓女打扮太过扎心，还有她不见丝毫皱纹的脸，曼妙的身材，以及那双被时间忽略的眼睛，十年如一日的清纯美丽。
当年的她美得跟刘亦菲似的，现在依旧是神仙姐姐。
听到声音过来的顾青方站在门口，静默了几秒才说道：“回来了？”
顾青方拉着妻子往边上让了让：“进来说吧。”
米雪儿左手提着很多东西，精品水果，还有好多衣服首饰什么的。
陈梅注意到有个护肤品品牌，是她一直惦记却舍不得买的。
而米雪儿右手拎着皮包，陈梅虽然没见识，但女人之间的稀罕玩意她却认识。
那是爱马仕的皮包。
顾青方到阳台上打电话：“我家里有点事，对，晚点过去。”
回到客厅，看见两个女人一边一个坐在沙发上，谁也不说话。
顾青方还是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出来。
“谢谢。”米雪儿接在手里，陈梅又注意到，那双手可真是好看啊。
精心做了美甲，上面似乎还贴了小钻，某些角度特别闪亮，十指修长如葱根，一看就不沾阳春水。
这才叫手。
陈梅看自己，粗糙有老茧，指甲歪歪扭扭参差不齐，表面黯淡没有光泽，上面还布满竖纹。
这叫爪子。
“这些年，”米雪儿双手捧着玻璃杯，有些拘谨，“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可可。”
顾青方问：“你去看过孩子了吗？”
“看过了，他现在真好，长高了，长大了。”米雪儿急切的补充道，“这都是你们的功劳，是你们照顾得好。”
话是好话，可听在陈梅耳朵里就觉得虚伪。
“为什么当年把孩子扔给我们不管？”陈梅直白的问，语气并不友好，透着她一如既往地尖酸刻薄。
米雪儿眼圈一红：“我也是没办法。”
陈梅最不乐意听这话，脸色越发难看。
顾青方看到妻子的模样，唯恐她不管不顾说出些难听的话，搞得场面难堪，于是抢着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也知道林枫他……”米雪儿有些哽咽，咽了咽嗓子才继续说道，“我当年认识林枫的时候，他虽然穷困潦倒，但满腹才华，我欣赏他的音乐，他虽然怀才不遇却并没有怨天尤人，每天都很有干劲，幻想自己的乐队能成为亚洲第一。我深深被他打动，不顾父母反对跟他私奔，偷了户口本跟他领证。”
“我为了他不惜跟爸妈断绝亲情，是我蠢。”米雪儿漂亮的眼底划过一道悔恨，“婚后的生活跟婚前完全不一样，我以为是风花雪月诗情画意，可事实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有了可可之后，大大小小的争端就不断了。”
米雪儿是富家女，有多富呢？
05年的时候，汤臣一品开盘，她爸就火速买了一套。
米雪儿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结婚后虽然拮据了，但绝不会亏待自己。
像是护肤品，无论为了职业还是为了自己美丽，这些都必须买。还有漂亮衣服和首饰，她没有省钱理念，再加上自己身为天赋卓绝的舞蹈家，一直是圈子里的香饽饽，赚的钱足够她肆意挥霍的。
而林枫就不行了，他穷，他苦，他在酒吧里驻场，得到的薪水微乎其微。
有时运势好了，钱能多赚一点，有时运势不好，还得米雪儿给他生活费。
男人都爱面子，都有自尊，这样被老婆养着吃软饭，林枫心里很不舒坦。再加上米雪儿花钱大手大脚，像是新鲜的橙子，直接吃尚且舍不得，她居然给榨橙汁，好多果肉都浪费掉了。
婚后第二年，他们没少因为消费观念吵架。后来怀了可可，有了小宝贝的加入，夫妻之间的生活和谐了许多。
可惜好景不长，林枫因为屡遭打击，脾气越来越大，经常因为一些小事一点就炸，就连他一向痴迷的米雪儿的舞姿，都变得厌恶了起来。
因为他鸡蛋里挑骨头，觉得米雪儿跟她的男舞伴整天泡在一起，还搂脖子抱腰抬屁股，太不像话了！
之后就是源源不断的吵架，争论。
直到米雪儿也发现林枫跟酒吧老板娘关系暧昧，他们俩大打出手。
陈梅听到这些，实话说，她是有些震撼的。
毕竟米雪儿是那样的光鲜亮丽，一看就是婚姻幸福的女人。
不像自己，有皱纹有老茧有赘肉，被家庭琐碎摧残的不成样子。
哪想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谁的日子是百分百顺心如意的。
米雪儿又是离婚又是不要儿子，家都散了。而自己跟顾青方虽然也吵吵闹闹，但丈夫儿子健健康康，跟自己也亲，这么一对比，心里平和多了。
“林枫跟酒吧那女的跑了，我立即买机票去追，我还是爱他的，即便是为了可可我也要把他抓回来，一家三口继续过日子，只要他肯回来，出轨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米雪儿垂下眼睫，将放凉了的水放到茶几上：“但他铁了心的跟我离婚，我也有尊严！面对奸夫□□，如果我哭哭啼啼的求林枫回家，那我米雪儿也太便宜了吧？他出轨不是我不好，而是他瞎了眼配不上我，是老天爷让我远离渣男的。”
“林枫背叛我，我可以一脚踹开，但可可是我的亲骨肉，我当时真想立即买票回来，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可是……在候机室里我害怕了，我突然好迷茫好无助。”米雪儿眼圈是红的，但始终没有掉眼泪，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崩溃了似的，双手掩面泣不成声，“我还年轻，我还有梦想，我没有娘家的帮助，一个亲戚都没有，我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太难了！”
顾青方在心里叹气，为她递上纸巾。
米雪儿一边擦眼泪一边望着顾青方：“你能理解我吗，我不是要骗你，也不是要把孩子扔给你养，我没有抛弃他，真的！我只是想等自己有能力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再照顾他。”
顾青方：“……是。”
米雪儿：“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想孩子，白天想晚上想，我只敢在过年晚上打一通电话，听听他寥寥几句的声音，从他七岁到十五岁，他的声音真是一天一变。”
“够了够了！”陈梅突然拍桌而起，不仅吓到了米雪儿，连顾青方也是一惊。
“说那么多屁话，归根结底就一句，你拿孩子当累赘！别找那诸多借口美化自己了行不行，米雪儿，上学那会儿你骄傲的像只白天鹅，现在的你虚伪的像只丑小鸭！林可絮那么小你就忍心把他扔给我们，管过他死活吗，如果我们没良心一点把他撵出去了，孩子流落街头你都不知道吧？呵呵，我现在把孩子养的这么好，你跑回来坐享其成了，凭什么？！”
米雪儿哑口无言，泪珠还在脸上挂着。
“梅梅。”顾青方起身拉她，被陈梅用力甩开，瞪着米雪儿喊道：“你是可可亲妈没错，但养恩不比生恩小！我就算是个养母也有资格说话！你现在混得好了，想起儿子来了，跑回来共享天伦之乐了，早干嘛去了？亏欠可可整整九年的母爱你补的回来吗？”
米雪儿哭的更凶：“梅梅。”
“别叫我！”陈梅怒喝道，“你没资格见可可，你跟林枫也没什么区别，他是渣爹，你是渣妈！滚，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带上你的东西，滚蛋！”
一朵娇花似的米雪儿被泼妇陈梅撵出去，房门一关，隔绝了所有哭喊。
陈梅气的胸口一起一伏，顾青方有些不忍心，被陈梅厚了一嗓子，只敢透过猫眼看看外面。
米雪儿已经走了。
陈梅扶着脑袋叹气。
每天要早起准备早饭，叮嘱孩子穿衣服洗漱，临出门前帮他检查书包，免得漏掉课本，还要帮他看一看红领巾戴的是否规范；将孩子送到学校，自己也该上班了，中午的时候凑合一口吃的，孩子在学校有食堂不用惦记；晚上下班要第一时间去接孩子，然后带着孩子一起去超市买菜，回到家里已经夕阳西下了，一边鼓捣锅碗瓢盆一边喊孩子写作业；等吃完晚饭，需要给孩子检查作业，做错的地方要让他改，字迹不好的也要重写，孩子会疲惫，会哭，会闹，你也会心烦，会叫骂，甚至动手打。
等到夜色深了，你要催促孩子去睡觉，你身心俱疲的躺到床上，有好姐妹打电话约你逛街，你说没空，因为明天孩子有课外班，你得送孩子；有闺蜜约你做美容，你看着自己粗糙发黄的皮肤，再次婉拒，因为你要做兼职，多赚一份钱。
很难是不是？
是的。
但这也是一位母亲应尽的责任。
肩负不起责任，那生什么生啊！
陈梅躺在沙发上两眼放空，突然，她诈尸似的惊坐起来，满眼紧张：“老顾，米雪儿会不会跟咱们抢可可啊？”
顾青方：“怎么能叫抢呢，她可是孩子亲妈。”
陈梅急了：“可我是孩子养母啊！”
顾青方无奈失笑：“你啊你，当初恨不得把林可絮送走，现在人家亲妈来接了，你又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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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陈梅嘴硬道：“就是一条狗养了九年，我也有感情了吧？”
“刀子嘴豆腐心。”顾青方摇摇头，“我上班去了。”
陈梅又懒洋洋的躺回沙发上。
顾青方换鞋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梅梅，跟你说件事。”
“有屁快放。”
“就在上周，我银行户头突然多出来一百万。”
陈梅怔鄂，再度诈尸：“啥？”
顾青方：“我第一时间去调查了，汇款人就是米雪儿。”
“？？？”陈梅惊呆了。
上周的事情……
好啊，原来姓顾的早就跟米雪儿有联系，难怪她刚才说好像在广州看见米雪儿，顾青方的回答是“她回国了？”，而不是“真的假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陈梅发疯，顾青方冤的想跳黄河：“我也是突然收到打款啊，我压根儿不知道米雪儿回国了，真的！”
陈梅：“真的假的我都懒得计较了，我就想问问这一百万是什么意思，花钱买孩子呢？！”
顾青方：“你看你又多心，我估计这就是感谢费，感谢咱们照顾可可，也算是这么些年的生活费了。”
“用不着！”陈梅叫道，“谁稀罕啊，你给她打回去。”
顾青方：“行吧。”
顾青方下午就去银行转账了。
万没想到第二天，他连续收到两笔汇款，共计二百万。
很快米雪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这些钱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真不用。”
“收下吧！他吃穿花不了多少，但学小提琴有多贵我是知道的，能为孩子花点钱，我心里也能少点亏欠。”
米雪儿说着又低声哭了起来，直听得人心揪。
顾青方没办法，只好默认了。
回家跟陈梅一说，陈梅果然发了通脾气。
“梅梅，咱没道理拒绝人家亲妈给可可花钱啊！”顾青方说道，“母亲给儿子花钱，天经地义，咱们没资格拦阻不是吗？”
陈梅虽然粗俗，但讲道理，稍微想想这事儿就明白了。
只是心里有点不舒坦，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莫非真是给别人养孩子养上瘾了？！
陈梅哭笑不得。
大人间这些破事，林可絮和顾行可是全然不知的。
尤其是林可絮，他连亲妈的面都没见过。也就当初军训的时候看到一个残影，然后就没然后了。
陈梅在家焦头烂额，林可絮在学校烂额焦头。
起先，他以为顾行那句“不喜欢越荷情书扔了”，这场风波就到此为止了。
哪想到越荷真是个奔放的，和她内敛含蓄的外表截然不同，被拒绝了也不气馁，反而开诚布公的大胆追爱。
那天课间的时候，四剑客在操场的高低杠旁聊天。
当时林可絮在杠上坐着，两条笔直的长腿荡啊荡。顾行就在他身旁的地上站着，背靠单杠。
谢思危分发汽水的时候，越荷远远走了过来，风情万种的眸子瞥向顾行，张口就来：“顾行，我喜欢你，请你喝奶茶。”
一瞬间，三脸懵逼。
林可絮当时就惊了，差点从单杠上折下去。
谢思危目瞪口呆，谢居安一口芬达全喷了出去。
路过的同学各个傻眼。
好家伙，猛啊！
顾行面无表情的看着美好的越荷：“我拒绝，不喝。”
他的嗓音和态度，比那池塘表面结起的冰层还要凉凉。
越荷：“为什么？”
顾行：“不喜欢，太甜。”
越荷误解道：“你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顾行：“我拒绝，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我不喝奶茶，是因为太甜。”
越荷：“……”
三剑客：“……”
好尴尬，好难堪。
林可絮都心有不忍了，正想安慰安慰妹子，结果越荷既没哭也没跑，反而勾起嘴唇微微一笑：“没关系，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我，来日方长嘛！”
说完，妹子走了。
“行，你是不是有点太……”谢居安憋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还是谢思危接话道，“你应该拒绝的委婉一点。”
顾行不以为然：“委婉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直接告诉她，让她死心别折腾了。”
谢居安想了想，这也对，模棱两可吊着人家女孩才叫渣。
“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那可是校花啊！”谢居安有点酸，怎么就没有漂亮女孩跟他表白呢？
顾行装逼道：“看人不看脸，我看内涵。”
谢居安：“越荷家里书香门第，她自己成绩也不差，挺有内涵的啊。”
“你不懂。”顾行懒得对牛弹琴，“总之我对她不来电。”拍拍上头的林可絮，“走吧，快上课了。”
在林可絮下来的时候，顾行还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腰，又把人掰过去看看后背有没有沾到灰。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涌上谢居安的天灵盖，把他劈的外焦里嫩浑身酥麻！
谢思危：“怎么了？”
看着那对兄弟渐行渐远的背影，谢居安咽了口唾沫，莫名心虚的摇头道：“没事啊。”
校花被校草拒绝的大新闻很快就在学校传开了。
多数人觉得没什么，幸亏拒绝的是校草，换个人的话，校花的面子可全丢了；少数人无比庆幸，毕竟学校里暗恋顾行的女生要多少有多少。
还有一部分人开始自卑，连越荷都入不了顾行的眼，那平平无奇的自己还有机会吗？
甚至放学之后有女生们留下来玩笔仙，什么将来的顾太太是谁，怎么成为顾夫人等等。
而越荷本人说到做到。
这天早上一进教室，林可絮就被小灵通逮住分享一线消息。
“昨天晚上，越荷在我这里买了神州行的情报。当我告诉她神州行性取向正常的时候，嘿，那丫头别提多开心了。”
林可絮失笑：“这不是废话嘛，小行钢铁直男。”
凌通：“还不是田果果那婆娘天天发洗脑包嗑cp，假的都快成真的了。”
小灵通跟田果果关系并不好，田果果钟情于调查帅哥，也算小灵通半个同行，同行相斥，正常正常。
“她自娱自乐，你们甭当真。”林可絮眸光一转，忍不住问，“越荷都问了什么？”
“神州行的喜好呗！喜欢橘子味汽水，喜欢香草巧克力，喜欢奶黄色，我收了她这个数。”
靠，也太黑了吧？！
林可絮替越荷心疼小钱钱。
这姐们儿太笨了，太蠢了，放着自己这个发小不问，跑去跟凌通花冤枉钱。
智商盆地。
课间的时候，林可絮路过一班教室，看见越荷把一个奶黄色的笔袋放到顾行桌上。
午休的时候，林可絮跟顾行在食堂吃饭，越荷突然走过来，放下一罐橘子味汽水走了。
放学的时候，林可絮实在忍不住了，在小卖部堵截越荷，把收银小姐姐手边的香草巧克力糖抢过来，抓了一把果味糖递过去。
越荷：“你？”
“橘子味汽水，香草巧克力，奶黄色，这些都是我喜欢的。”林可絮十分同情道：“你被小灵通坑了。”
越荷：“？？？”
越荷半信半疑：“据可靠情报，顾行经常买香草巧克力，也天天喝橘子味汽水。”
“香草巧克力是买给我的，橘子味汽水他也不讨厌。”林可絮恍然大悟，“是顾行误导了小灵通，是小灵通被顾行坑了！”
越荷：“……”
据说第二天，越荷就去找凌通退钱了。
林可絮以为越荷会来请教自己，结果并没有。
她去找双胞胎问了。
林可絮不理解，放着自己这么好的资源她不利用，怎么想的？
双胞胎虽然也是发小，但跟顾行毕竟不比自己熟悉嘛！
不仅如此，林可絮还敏锐的察觉到，越荷似乎对自己有敌意。
这敌意简直莫名其妙。
莫非当初去告诉越荷被坑了的真相，还狗咬吕洞宾了？
下午上体育课，项目是游泳，一班和二班一起上。
林可絮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见越荷在池边踩水，他淡定路过，越荷突然开口：“你跟顾行住一起？”
“对啊。”林可絮更莫名其妙了，这事全校都知道啊！
越荷不说话了，起身走人。
林可絮眨眨眼。
不会吧不会吧，这是嫉妒了吗？！
要真是的话，那越荷这女朋友可交不得呀，心眼这么小，将来还不得禁止顾行交朋友——无论雌雄！
那顾行会不会妻管严跟自己绝交？
林可絮急了，突然冒出一个“拆散他们”的邪恶念头。
“想什么呢？”
脑瓜被拍了一下，是顾行。
林可絮在心里失笑。
什么拆散他们啊，他们压根儿就没成。
“越荷好像很讨厌我，那行吧，我也不喜欢她。”林可絮说道。
顾行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微微一笑，甚至抬手摸了摸林可絮的脑袋瓜。
远处谢居安看在眼里，抿了抿嘴唇。
游泳池总共八个水道，顾行站在一号，林可絮在四号，越荷在六号。
男生四个女生四个，今天二百米自由泳小测，两个老师在岸上掐秒表。
林可絮深吸口气准备好，等哨声一响，他跟其他七个同学鱼贯入水。
第一趟轻轻松松，五十米搞定。
林可絮双手划水，双腿打水，像条灵活的美男鱼，很快就完成了一百米。
第二趟的时候，男生明显超过了女生，当然，男女虽然一起比赛，但成绩是各算各的。
游到第三趟，林可絮感觉有些累了，速度也慢了下来，游着游着，居然看见隔壁的隔壁赛道——越荷的身影。
林可絮吓了一跳，以为她爆发小宇宙撵的这么快，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是第四趟，而越荷是第二趟，他们擦肩而过了。
还剩大概三十米，林可絮打算一鼓作气冲到终点，突然，隔壁的隔壁传来激烈的水花声。
林可絮偏头看了一眼，是越荷在水里扑腾！
溺水了？？？
越荷双臂乱摆，很快沉到了水底，她胡乱扑腾又窜上了水面，一道“救”字没喊完整，人又朝水底坠去。
林可絮想都来不及想，直接跨越赛道朝越荷游去。
总共也没多远，林可絮左手拉住越荷的胳膊，轻轻松松把她往水面上捞。
不料——越荷用力推了他一把！
林可絮猝不及防，再一看这校花，麻蛋，哪有半点溺水求救的样子？
她怒目圆睁，气憋得可好了，非但不要他救，反而逃也似的往远处游了游，继续扑腾。
好家伙！
林可絮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这是假装溺水想让顾行英雄救美啊！
结果来的英雄不是她要的英雄，可把大美人儿气坏了！
林可絮转身要游走，突然，下肢传来一阵绞痛。
靠！
抽筋了？？？
不是小腿抽筋，是大腿抽筋！
林可絮瞬间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全身瘫痪。
他不能动了，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人不受控制的往水下沉。
救命！
谁帮我喊救命！
我拿小提琴发誓我不是装的我是真的救命啊！！！
一口水呛进来，林可絮眼前一阵发黑，耳边轰轰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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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番外
《本能宠》章节 64章 番外
们般配
几时辰后，安韵星才缓缓停下，舒出口浊。
“主，什空里修炼呢？”火火抖抖耳朵，脸。
它记得主空可延时。
安韵星坐地揉着发酸小腿，摇摇。
“⿰什，空部分能力被封住，延时就其⿺之。”
火火点点，然后屁颠屁颠趴安韵星身摇着尾巴。
安韵星笑笑，揉揉火火脑袋，“回空吗?”等到火火点之后，安韵星才把它收空。
自己空时外界10:1，所空十天时，外界过天。
过⿰什，来到里之后，能力就被封印住，具体开方法也⿰。
“唉。”
安韵星揉揉太阳穴，烦躁叹口，到自己修后，面色缓些。
“火灵力值六巅峰，还差点。”安韵星挑挑眉，打算火灵力值达到十时候，尝试炼化魔火。
⿰修炼室待多时，所打算出转转。
“⿰花雨出来。”
安韵星自言自语，顺便还从空拿出瓶魔灵水饮而尽。
毕竟副作用，全优点，所世时候，就拿魔灵水当水喝，世也。
外面金难滴魔灵水，安韵星拿它当水喝，玩就奢侈。
喝完魔灵水后，安韵星短暂休息会儿，随后站起身子把灵开，走出修炼室。
“小姐。”
安韵星刚走出修炼室，就听到花雨兴奋声音耳响起。
“怎花雨？”安韵星懒散伸懒腰，靠墙。
“小姐，现经三十四！”花雨声音因过度兴奋还些颤音，挥动着双等待着安韵星夸奖。
“棒。”安韵星笑笑，抬揉揉花雨脑袋。
“那功法，修炼怎？”
“修炼到初。”花雨骄傲扬起小脸，“花雨强，然后保护小姐！”
“好。”安韵星忍住轻笑声，过花雨天赋确实算高。
自己空功法
世都顶尖存，些天，花雨能门经厉害。
“嘻嘻。”花雨安韵星旁嘿嘿傻笑，开窍之后小姐好棒，好喜欢哦。
“走吧，找洛。”
安韵星挑挑眉，抬勾住花雨肩膀，虽然花雨两岁，子却高多。
花雨耳尖泛着粉红，抿抿唇乖巧跟安韵星身。
宫殿厅，洛坐帝，交叠双腿，似笑非笑着跪倒底下。
“既然说，那就到魔牢里吧。”
底下出声，像块石跪那里，如忽略呼吸声话，那跟死什区。
洛些悦摆摆，示让把绑下。
再，经好久到安韵星，感觉自己干什事都着。
“干嘛呢？热闹。”就时，安韵星带着花雨笑着走来。
到安韵星，洛脸色瞬缓，声音都带着宠溺，“星星来。”
“嗯。”安韵星挑挑眉，自顾自走帝，转身坐洛身。
花雨也乖巧坐底下置，脸八卦眼安韵星洛，随后努力憋住咧开嘴。
“小姐男好般配哦。”花雨小声自言自语嘟囔。
帝安韵星听到花雨说话，嘴狠狠抽两下。
花雨，难⿰小声音也会被听到吗？
自己精神，所听觉视觉都会灵敏许多，而自己旁，实力高深莫测，更用说。
“听到吗？小朋友说们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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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番外
《本能宠》章节 67章 番外
⿰
杨红星番话，让唐石耳们全部身躯震。
份口供，面出半点纰漏，它也完全符合杨红星抵达现场后证。
可唐石耳们全都能捕捉到，杨红星庇护叶凡，还引导着方。
抵达现场，发出警告，叶凡弃械，端木青狂妄开枪，叶凡防卫杀……
杨红星度到事态发，也给多清楚事态宾客指引。
减自己麻烦，还给杨红星几分面子，些宾客都会照着杨红星证词给出口供。
而且来如遭受到怀疑，们还能推到杨红星身，们跟杨先生到……
至于前面清楚事态宾客，如唐石耳端木保镖们，就更加能给出杨红星供词。
因们到也叶凡当防卫……
唐石耳们里怎甘，也哪里对劲，如实招供就跟杨红星啥出。
快，探调来足够，对百多名宾客快速度录取口供，漏。
录完口供后，签保密协议，得对外声张会场事。
叶凡半小时后也被送医院救治。
下午点，全场宾客口供几乎完成，剩下后十几给供词。
杨红星里拿到百多份供词，还百多份录像，昭示叶凡当防卫。
“端木青自寻死，叶凡防卫杀。”
休息室，杨红星背负着双，目光淡漠地着唐石耳：
“商盟会负责，就由告诉帝豪银行，也由说服端木飞雄息事宁。”
“顺便再叮嘱端木飞雄句，借发挥联合商盟成对抗神州。”
语半点商量，更多种令。
“杨先生，死狗猫，也普富豪子弟，而端木青啊。”
唐石耳笑笑，声音说出平：
“帝豪银行主，端木族继承，端木飞雄儿子，说息事宁，们就会息事宁？”
“会会太高唐石耳？”
绵里藏针：“说，就杨先生，怕也那面子。”
“什面子
面子，事实就端木青找死，百多份供词也如。”
杨红星脸带半点感：“家家规，法，规矩怎定就怎来。”
唐石耳皮笑肉笑：“叶凡当防卫，也妨碍帝豪银行报复啊，家感法受啊。”
“可谴责，警告，防范，甚至骂目王法，依然能限制们报复啊。”
摆出莫能助态势：“们也法按住帝豪银行报复？”
“感法受？”
杨红星置可否哼：“宋红颜差点死，叶凡就能感受？追根到底就端木青作死。”
“端木青对还错，现终究死……”
唐石耳阵语塞，随后冒出句：
“帝豪银行家业，死核子侄，报复，面子还？”
习惯转转掌，却发现核桃早碎：“事都。”
杨红星冷笑声：
“跟讲规矩，跟讲感，跟讲感，跟讲面子。”
“唐石耳，跟虚ǹ委蛇，就态度，错端木青，帝豪银行就吞死猫。”
杨红星强势，字句开口：
“如帝豪银行认，非借发挥搞事，那就彻底开事，布所供词。”
“帝豪银行还息事，来龙都袭杀叶凡，那就奏请楚门死士营龙都协助治安。”
“来多，杀多。”
“再屈服，就把帝豪银行列红色高危对，让叶堂维护神州益对它全世界赶尽杀绝。”
“所让说服帝豪银行罢休，怕们捣乱，而杀太多。”
“帝豪银行好，也唐石耳唐门好。”
醒句：“否则事闹得可开交，主办难辞其咎。”
唐石耳嘴牵动：“杨先生，仗势欺啊。”
“还，也如实做口供，叶凡当防卫，同时全力安百名宾客，真经尽力。”
摆出副奈子：“能再强所难让做说客啊。”
杨红星波澜惊：“也维护，也维护神州益。”
“叶凡落面子，打脸，些都⿰。”
“
能耐可叫板，报复，都会说什。”
“如借助境外势力来搞事，那杨红星就绝对会容忍。”
“就帝豪银行像疯狗来龙都撕叶凡？希望龙都被伙外搅得鸡飞狗跳？”
“再，真如传闻⿺说，唐石耳唐门钱袋子，而帝豪银行唐石耳钱袋子？”
“因层，做说客寒帝豪银行？”
杨红星轻声句，却让笑呵呵唐石耳眼皮跳，呼吸都形急促两分。
着，唐石耳哈哈笑声：“杨，说笑，帝豪银行怎可能唐门钱袋子呢？”
“好好处理事吧。”
杨红星再浪费口，轻轻拍唐石耳肩膀：
“希望到龙都再故。”
“之，帝豪银行如理取闹报复叶凡，就行使权力让叶堂对它赶尽杀绝。”
“到时小牵扯到唐石耳唐门，可说给打招呼。”
“亩三分地，允许动荡。”
说完之后，就背负着双离开休息室。
背后，传来唐石耳拳打爆茶几轰然巨响。
杨红星理会唐石耳，带着秘书保镖走会堂。
会堂本楼空，七八小时折腾，勘查口供都经尾声，剩下几探维护现场。
本拥挤会堂，现清静，如非高台拉着警戒残留血迹，怕难早发生过凶杀案。
“杨先生，口供全部录完。”
杨红星扫视全场眼，满，随后准备转身离。
时，探就快步走过来。
把剩下口供全部交给杨红星过目。
杨红星怎，唐石耳都低，些口供会什。
过还伸翻翻，丢回给探处理时，落后份口供。
面突兀句话：
“⿰……”
杨红星凝聚目光望签名：
唐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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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番外
《本能宠》章节 69章 番外
脸色巨
“分钟，分钟，雷探来还装模作，思吗？”
卫也扛住叶凡种然，自对⿺年男子指证叶凡：
“雷探，王八蛋，仅擅自冲撞宴会，还打伤下，惊吓宾客。”
“还往乱扣绑架女罪名，严影响神光商盟积攒多年口碑。”
“刚才嘴里喊着分钟，也对威胁。”
“场所都听到，说八点钟前，如把什叶燕交出，就死。”
“仅毫掩饰威胁，更对武城王权挑衅。”
“番作，还严破坏武城外商投环境，寒成千万外籍商之。”
“神光商盟，希望雷探能够秉执法，给今晚宾客。”
卫捏出支雪茄点燃：“然神光商盟三天后全部撤离武城。”
身外籍男女纷纷喊着撤出武城几百几千亿投。
娇嫩女们也都缓冲过来，指着叶凡控诉唆使下肆伤。
们叫越凶，苗封狼阿塔古就越兴奋。
眼里闪烁着股子寒光。
叶凡脸什，甚至都视时逝，安静等待。
答应伯们介叶燕事开始，奥斯商城、卫神光商盟就开胃菜。
雷探也杯小甜点，还到叶凡主菜。
时，郑俊卿带着站出来发出谐声音：
“雷探，卫们颠倒黑白，混淆非，事们说那。”
“叶来里肆妄闹事，营救奥斯被绑走叶燕小姐。”
指点奄奄息哈慕斯：“事实哈慕斯承认卫唆使对叶燕下……”
“混账东西！”
等郑俊卿把话说完，卫猛地砸出酒瓶，差点就砸⿺郑俊卿：
“谁让废物说话？”
“里郑俊卿说话份吗？”
“平时给面子叫声郑，就真自己郑？”
“摆自己置，经神州家核子侄，就丧家之犬。”
“废物，连游轮格都，还敢牛哄哄叫嚣？”
“还哈慕斯承认，哈慕斯被威胁，到指都被打断吗？”
卫指点着郑俊卿喝出声：“给滚，然连起收拾。”
外籍商娇嫩女马附：“错，哈慕斯被威胁，被屈打成招。”
“血口喷！”
郑俊卿喝：“就们绑叶燕先……”
“好，给闭嘴！”
时，雷探前步，挥打断众争执，盯着叶凡冷笑声：
“事经搞清楚。”
“，叶凡，非，毫证据，武力威迫哈慕斯先生，宴会肆妄。”
“经触犯夏多律法。”
“现令，束就缚，乖乖跟回调查。”
“们也着抗。”
“得出们能耐，更相信里几十枪能灭们。”
“而且背后整夏警方，十万荷枪实弹探。”
雷探义凛然：“们如抗，相信场多会乐到走火场面。”
说话之，周围压来探纷纷举起武器指叶凡们。
几经验丰富，更拿着枪占据着制高点，居高临下盯着叶凡举动。
卫捏着雪茄点燃，徐疾喷出口浓烟：
“小子，千万抗。”
“雷探可警方三探之首，具先斩后奏权力。”
“们胆敢作出抗弄出让误会动作，雷探就敢就地把们法。”
“每年，雷探都几十枪下之鬼。”
“好几还伸怀⿺掏身份证，被雷探误认掏武器当场射杀。”
“家属哭天喊地指控雷探，官方都判定雷探合法射杀。”
挑衅对叶凡笑：“相信话，试试？”
身同伴们也都饶兴趣着叶凡，会会抗。
叶凡根本雷探威胁，摇晃着卫给自己倒半杯酒。
“分钟过，该死。”
“过给倒酒份，就让多喝半杯酒时。”
说话之，叶凡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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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番外
《本能宠》章节 72章 番外
招募才
九⿺，
许氏理团队起召开会议。
蒋维回来。许氏医疗慈善金审批经完成，首批2000万金经注慈善金之⿺。熊凤担任许氏医疗慈善金会理事。妈曹翠英担任监事。
其，全部都交给熊凤招募。随着配备齐全。金会就可开始运转。
面许氏医疗集团，面全开慈善。项目划经定下来。全百名青光眼、白障免费救助划。
许恒过多参ǹ。蒋维厮打什主清楚，做慈善，蒋维借机会给艾斯眼科打名，也就随。
会议室，蒋维风发：“三季度，艾斯眼科欧拉口腔目标预能顺完成。来09年度，对艾斯眼科医院完成全年3亿营收目标信。同时，经准备年底就香江联交所交市申请。IPO辅导。”
“快？说需连续三年业绩吗？艾斯眼科才两年吧。”周福珍诧异下。
徐却皱着眉：“医疗行业市，会会影响到医院经营发？毕竟，市之后就业绩支撑。”
蒋维笑笑：“，艾尔那，经得到准确消息，们马下就会市。民营医院市股。跟争到，争取成港股。”
许恒笑笑：“蒋，准备募集多金？些金怎怎使用啊？”
蒋维笑：“自然用来扩张艾斯眼科。可预，未来眼科领域两架马车就们跟艾尔。跟争眼科领域全球。”
许氏给予平台蒋维可谓风发。做得十分开，仅仅占股份，更多还施理抱负平台。觉得艾尔强，敢抗衡，敢。就扳扳腕。”
“好！”许恒开口说：“那些都后续。今天开会，主还许氏医院科室规划置，招募学科带。”
说到，许恒蒋维眼：“对来说，艾斯也好，欧拉也罢，都当时作许氏医院发支撑而。说句让家信话。当时本着用艾斯欧拉盈来支撑许
氏扩张发。许氏发也超出预。虽然现担发。可现配备，显然够。”
话说得委婉，家都懂。就目前许氏配备标准，算，其实都欠缺些历技术。
全院除许恒、徐还林耀三之外，哪怕症吴鹏。儿科顾燕帧、麻醉邬跃升，都还弱些。
周福珍开口：”，医院置方面，跟板商量下，参考美梅奥诊所、克夫兰诊所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科室置。同时也参考协医院、华西医院湘雅科室置，根据们自身况安排。综合们门急诊楼30栋住院医疗用楼况。们完全十分充裕病房安排。”
徐轻笑：“周，话些骄傲啊。30栋楼，都7层筑。细算下来就210层。记得们层面积1875平米吧。按照三甲医院每张病床平均筑面积低于95平米来算，们共72万平米筑面积。可置7200床。”
“能那算啊。还医技用房，门诊用房急诊用房呢。”蒋维笑着说起来。
徐笑着：“当然，说思。们医院，开5000张床。们需担床置符合标准。之绝会超过7000床。”
“按照住院楼层面积算。1875，里面除走廊、两端步行楼梯，电梯、医生护士办用房。就算1200平米纯医疗用房。按照三甲医院病床净使用面积低于6平米标准。们层楼可置200床。”
周福珍摆：“扯远啊。按照徐说。们共210层，那能置42000床？”
徐鼻子，：“按照学算，理论。”
许恒色：“好，扯远。目前规划共60科室，其⿺科共13细分科室，外科共14科室，妇产科5科室。儿科5科室，医技科室9。其14科室。”
除9医技科室之外，剩下51科室，每科室分占用层楼面积。每科室病房按照110病床作标准。共5610床置。
“板，置。就算栋专门术⿺，每栋专属外科科室住院楼里配备层术室。充其量也就用掉1
0栋左右住院楼啊。那剩下22栋浪费？
许恒轻笑：“会，其22栋，会置成专门高端医疗用房。同按照科室配备行。如妇科。除住院病区之外。还会高端子会所，顶待产⿺。周念念什皇后套房都被配备。到时候，星、富豪过来待产，30万起码费用。
包括那20栋专属墅也都高端医疗用房。
说，家都白。许氏些普病房配备服务层众。那剩下用房来服务外高端医疗需病。
“觉得可。来，们配备可能需加强！按照夏医疗口配备应该太合适。。”徐开口给出自己。
许恒随即：“所，就今天把家叫过来开会目。准备全发布招募广告。高薪来招募才。”
说到，许恒说：“对下，当下，顶医院薪水平，平均年收25-35之。外才考虑，太贵。年收平均都30万美金左右。所针对行招募。”
徐哈哈笑起来：“板，对外歧视啊。万咱们夏医生愿回来呢？”
许恒笑：“那就按照对应薪标准来走。”
周福珍咳嗽下：“跟板商量下，拿出方案，们做参考。招募义工分四层才。
层学科带甚至医院带。层包括两院院士外同等层才。863划科学家，百千万才工优秀学科带。类薪初步定150万税前年薪。配备每年保底200万科研经费。
二层，主任医师，科室主任科室骨干，高年副主任医师，青年才领域取得定成绩青年学青年专家。层年薪100万。同配备100万科研经费。
三层，低年副主任医师。主治医师。年薪40万每年。做业务营收。
四层，住院医、博士毕业生具备丰富临床经验硕士研究生。年薪15万每年。
随着周福珍说完，徐蒋维都愣住。高待遇。能维持运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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