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如何回忆我》 第1章 毕业回国 回国第一天,刚下飞机,我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四周就被几个人包围了。看着自己的行礼之类的物件在眼前三四波人手里争夺来争夺去,我讶异地感到原来国内珠宝设计师的缺口这么大! 这些人里不乏国内几家顶尖的珠宝生产商,也有新兴起的发展势头很猛的珠宝设计工作室。而几个不知名厂商的工作人员已经被挤到了外围,他们一边跳着喊我的名字,一边试图把手中的无非就是公司简介或者合同之类的纸张递给我。这些纸张还没到我的面前,就被里面几个忙的满脸通红的家伙用手给挡了出去,继而递上自己公司的材料。 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焦急又谄媚的表情,我心中不免闪过一丝怜悯,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我想起自己当年在大学里度过的无数个埋头创作的夜晚,如果最后没有成功,那我之后的处境是否也如眼前的这些人一般,在职场中拼死拼活,为了五斗米而折腰弯脊,窘态尽显。我微笑着一一推开了面前的纸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各种优厚的薪资待遇,利落地抓过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朝着候机厅外走去,任这些人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或不放弃地跟在我身边继续说着各自公司的优势。 走出机场,我视若无睹地掠过各色商务接待车,礼貌微笑地面对他们各种无法理解的眼神,转而坐上了一辆红色小轿车。 “你就这么无情地抛弃他们了?”徐哲然贱贱的表情一如既往。 “不然呢?我生平最烦的就是这些场面上的事情,人一多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连女生都抛弃?怎么国外去了两年,不但没塑造出点绅士风格,反而越来越绝情了?” 听到“抛弃”、“绝情”这两个字眼,我低头沉默了,一如几年来的无数个深夜里。 “咳咳,这个,怎么安排,先去酒店还是哪里,晚上我叫了几个朋友为你接风。”哲然一看气氛不对,赶紧转移了话题。 “先去枯藤小院吧。”我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好嘞,走起!”徐哲然抬起手油滑的做了个飞机起飞的动作。 他敢情是司机当多了,这个启动车子的口号和动作信手拈来,配合的天衣无缝,想来这两年一定没少被他那个强势的媳妇使唤,不过看他面色红润、天庭饱满的样子,毕业以后的小日子应该过的还不错。 一路上,我们嘻嘻哈哈地聊了些彼此的近况,对过往的事情饶有默契地都避之不谈。我主要问了些他家庭孩子方面的情况,他却有意转移话题,转而问我工作上的事情,回国后的打算等等。我知道他是怕聊起家庭和感情会触碰到我的雷区,不想我一回来就落到伤心处。其实他不知道,飞机一落地,我的心早已一下回到了6年前,往事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地灌满了我的思绪,由不得我拒绝分毫,而退潮的时间,似乎远没有到来。 随着离机场越来越远,熟悉的感觉愈加浓重。时隔6年,这个江南小城并没有多大变化,依旧在环城河的守护下,静静地演绎着自己光阴的故事。恍然间,我有种时间仿佛停留在了6年前的感觉,那个她,似乎还在触手可及的身边。然而,车辆的急转弯一下子将我拉回了现实,眼前一座高耸入云的现代化玻璃大厦突兀地站立在小城边上,又细又尖的楼顶无情地刺破了苍穹,打破了小城的宁静,也掀翻了我的思绪。整个建筑像一把没有生命的长枪,与小城的生机勃勃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小城终究还是变了,就如她一样,6年前就变了。 徐哲然熟练地把车子停在枯藤小院门口,从后备箱拿出我的行李,笑嘻嘻地像个侍应生一样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看着眼前这个比以前油滑了不少的哥们,一边感叹时光的流逝,一边抬起手狠狠地朝着他伸出的手拍了下去。然后自顾自走进小院,任他拖着行李箱在后面嗷嗷嚎叫。 枯藤小院距离闹市不过20分钟车程,却闹中取静,外界的纷扰嘈杂都被一一挡在了围墙外面。我站在小院中间,看着简约却又别致的每个角落,心中不免一阵感动。枯藤小院并不是真的由枯藤所建,而是由青砖堆砌,只是在围墙外恰到好处地铺着一层藤蔓,藤蔓呈褐色,像是枯萎了一般,因此徐哲然就给它取了这么一个有些诗意的名字。小院的墙面上同样爬满了植物,只不过换成了爬山虎,满墙的绿意盎然把小院衬托地如同欧洲神秘的古堡,让人心之向往。院子不大,但很规整,在院子的一角种有一颗常青树,时而随风飘零着几片或黄或绿的叶子,落在地上,也落在树下的石桌石凳上,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如果不是围墙上零星的几朵色彩鲜明的小花肆意绽放着,整个小院倒真显得死气沉沉了些。 小院共四层,地上两层加阁楼,还有个地下室。一楼主要是厨房和餐客厅,客厅沙发后面有一张工作台,再往后则是一整面靠墙的大书柜,这种客厅和书房一体的设计深得我心。二楼有三个房间,两个朝南,一个朝北,里面全是白床灰墙,给人一种典雅复古的感觉。三楼的阁楼最让我意外,居然有一整面落地玻璃墙,从玻璃望出去,就是那颗时常落叶的常青树,这个设计带给阁楼的不仅仅是明亮,更是心灵的舒展。地下室不出意料的设置了酒窖、健身房和车库,整体色调依旧偏灰色,包括几个放着各类酒水的柜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逐渐成熟,谁又不曾改变?我喜欢的色泽也由曾经的红白亮色转向如今的青灰暗色,我喜欢这个小院,也喜欢枯藤两个字。 “怎么样,还满意吧”徐哲然从双门冰箱里取出两罐可乐,丢了一罐给我。 “算你小子用心!”我笑着喝了一口,口味还是国内的好。 “能不用心嘛,人家那么多大公司来请你,都被你一一挡了回去,我要是怠慢了你,万一也被你抛弃,那我找谁哭去,不少经销商可是指明要你设计的产品,已经预定了不少了,到时交不了货,我可赔不起。”他故作一副可怜样。 “是不是布置得有点太怀旧了?” “除了设计珠宝,你不就这点爱好。” “设计是工作,只是用来裹腹的,把它称之为爱好,那爱好未免太低俗了些。”我把工作和生活的界线严格分开,工作只能是工作,永远不能掺杂到生活中去,如若不然,生活就不能称之为生活了。 “你喜欢就好,欢迎回来!”徐哲然居然十分认真的给我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走后,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把身体放松,把思想放空,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盏荷花样式的灯,直到灯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昏黄的灯光变得越来越朦胧。 很久没有这种心灵落地的感觉了,回家真好! 第2章 故地重游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有人在敲门,一看时间,已是第二天上午,我起身后觉得精神特别好,完全没有因为躺在沙发上睡了一晚而浑身不适。打开门后,庭院里的微风扑面而来,带着枯叶和泥土的气息,然后是徐哲然温暖的笑容映入眼帘,他手上还提着点东西,看样子是早餐。 “精神不错啊,看来晚上睡得很好。”徐哲然提起早餐向我示意。 “有你这般管家式的服务,我若再睡不好,岂不太对不起你的付出了。” “一起吃早饭吧,我买了干菜大饼,豆浆,油条,还有小笼包,随便挑,不用客气。”他说着把早餐一一摆放在餐桌上。 不得不说,这小子越来越细心了,知道我在国外天天咖啡牛排汉堡三明治的,连中国菜都鲜有吃到,更别说中式早餐了,所以特意买了这些,关键品种还不少。在接管了“徐氏设计”的生意后,他还能在这种小事上做得面面俱到,也不知是我这个兄弟在他心里的分量重,还是真被他那媳妇训练好了。情感上我趋向前者,但理智告诉我后者的可能性明显更大,得出这一结论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纵观了这小子多年历史的结果。 早餐过后,按照既定行程,我们驱车前往枫月谷。 本来我想着应该先去“徐氏设计”报道参观一下,了解一下工作模式和环境,安排好下一步的工作后再出来办自己的事,但徐哲然坚持让我先休息好,把私事了了,心定下来以后再慢慢开展工作,一则他觉得磨刀不误砍柴工,二则他冠冕堂皇地说相信我的实力。听了他的理由,我不禁有些佩服他,几年的家族事业继承下来,这个曾经低调内敛的家伙渐渐展现出了独挡一面的企业家的风采,对下属的关心那是一套一套的。不过他眼中的真诚依旧不减当年,一如对那时的她。 秋天的枫月谷是个安静的母亲,温柔地环抱着满山的石碑。三面环山的谷中除了风的声音,听不到一丝嘈杂,山坡上绯红的枫叶和苍翠的青松青红相接,两种颜色与一座座白色的石碑形成鲜明的反差,却不曾给人突兀地感觉。置身其中,灵魂一定能够得到最大的慰藉与洗礼。 哥们,好久不见! 每年的夏秋之际,无论多忙,无论身在国内还是海外,我都拉上徐哲然来一趟枫月谷,不为别的,只为看看那张墓碑上永远微笑着,不再老去的脸,只为看看那个让我们铭记一生的名字。 走到墓碑前,上面一如往常地已经放了一束鲜花,6年来从未落下。哥们,那个女孩又来看过你了,你一定也看到了吧,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你,我想只要有她在,你内心的寂寥就不会落地生根,就算在那个世界孤身一人,清风明月也会常伴你身侧吧。 我和徐哲然就地坐下,在那束娇艳的鲜花前,徐哲然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瓶红星二锅头递给我,我拧开后喝了一口,52度白酒的辛辣和灼烧感从口中一直延伸到胃里,差点把我眼泪呛出来。望着眼前的墓碑,不禁想起高中时期唯一一次偷偷喝酒,喝的就是这种红星二锅头,那时我们三个人就着宵夜分着喝了一瓶,一开始还嫌弃你小家子气,只带了一小瓶,想着作为男人怎么也得一人一瓶。结果我和哲然喝了没几口就开始头晕目眩,你倒是一分醉意都没有。 “给我也来一口。”徐哲然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拿。 “等下次你不开车的时候吧,这次还是由我替你喝!”我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仰头又是一口。 “又是下次,你每次都以开车为由不让我喝,每次都替我喝,都6年了,他会不会怪我。”徐哲然有些忧伤地看着照片上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要怪早就怪了,他哪有那么小气。唉,他已经走了,如果你再因为酒后开车出点什么事,那我真要变成孤家寡人了,”我一边说,一边把酒在墓碑上洒了一些,然后把剩下的放在墓碑前,“哥们,你慢慢喝,我以后就在国内不走了,我会经常和哲然来看你的。” “是啊,我们三个终于可以多聚聚了,下次我就不开车了,到时我们好好喝一顿。” 青松笔直地挺立着,枫叶随风飘零着,在蓝天白云下,这青红两色的交相辉映中,那一座座白色的墓碑仿佛不再意味着生命的终结,而是重生,是青春的重生! 出了枫月谷,我们径直去了高中母校,那是我们这帮人相识相知的地方,是我们挥洒青春汗水的地方,是我们哭过笑过的地方,是我们的梦开始的地方! 红色小轿车在母校大门口停下,我们刚下车,哲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他无奈的朝我摇了摇头:“又是一个指名要你作品的经销商,还是个大单,火急火燎地催我回去签合同。” “那你快去吧,耽误了生意,你家那位又要不给你好果子吃了,说不定还会怪到我头上,等下次见了面都不会给我好脸色。”我笑着对他说。 “呵呵哪有这么严重,哪有。”他尴尬的一笑,笑中却带着点点幸福。 “设计稿我会尽快给你的。”我对打开车门的哲然说道。 “你的实力,我一万个放心,走了!”红色小轿车缓缓驶去,在一个右转弯后,突然加速而去,似乎是巴不得能瞬间移动到公司。 我心里不禁暗笑:这小子,还给我装,直接加速不就完了,还能早点到公司,怕老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时至今日,我们这帮人中,最幸福的莫过于徐哲然他们小两口,这个曾经最默默无闻,最不引人注目的男生,如今却最早得到了真爱,一边继承家业,事业蒸蒸日上,一边相妻教子,家庭温馨美满,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我的沉思被一个看门的老大爷打破:小伙子,学校门口车来车往的,一直站着可不安全呐。 “大爷,谢谢您的提醒。”我回过神来,向这位慈祥的老人笑笑,然后转头望向母校里面。 “你是几几届的?很多年没回来了吧?”大爷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睿智。 “您怎么知道我是在这里毕业的?”我惊讶地看着他,讶异于他那直击心灵的话语。 我的确在高中毕业后就没回来过,虽然每年都会回到这个城市,或流连两三月,或匆匆几日而过,但我都不曾踏入母校半步,甚至周边几公里都尽量不接近,只因我害怕那种熟悉的感觉,害怕那些熟悉的气息,害怕触景生情,害怕物是人非!而如今回来,并非不害怕了,而是我已避无可避,这是最后能见到她的机会,那个让我6年来饱尝相思的女孩。 “我啊,一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眼神,一切就都明白了。不过,如果你是来看以前的老师,恐怕你要失望了。”大爷不紧不慢地说着。 “这个我听同学说起过,我们学校新建了分校,以前教过我们的老师基本上都去了分校,这次我来,就是想看看曾经学习过的地方。” 老师们不在,固然有些可惜,我怀念他们,也怀念那时的一切。 “那你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想来大爷也是见多了我这样的往届毕业生,说着为我推开了母校的大门。 我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睁开眼睛,抬起脚步走进了那个6年来我一直不敢踏入,却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地方。 第3章 初次相撞 漫步在校园里,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那座广场中的白色雕像,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雨洗礼,依旧在对我微笑;那一幢幢红顶白墙的教学楼,依然醒目如初;那一颗颗随风摇曳的常青树,依然不时地飘下落叶,或绿色或黄色;还有那被雨水滴打的有些坑坑洼洼的青石小道,那大门紧闭却尚存运动气息的乒乓球场 我仿佛看到时光在倒流,眼前一切的一切,瞬间将我带回了六年前的那一刻,那是我第一次遇到林姗姗。 说来也奇怪,第一次见面,我就撞倒了她,记得那天高一刚开学,天朗气清,秋高气爽。 我拿着一大堆东西去学校报到,刚走进校门口,我就被眼前红顶白墙的教学楼吸引,也对面前的几条路感到疑惑。我忘了去看新生指引,也不好意思问路过的同学,于是边走边想着:虽然条条大路通罗马,但哪一条才是通往新生报到处最近的路。不想没走几步,就见一个人影从我眼前晃过,我来不及反应,就与她迎面撞上。这一撞毫无预兆,也撞的实实在在,我同时感受到了对方身体的柔软和坚硬,就差没嘴对嘴,胸对胸了。 只听到“啊”的一声,然后我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倒在我面前,各色书本撒了一地。我踉跄了几步,坎坎没有倒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着就要帮她去捡书本。她却只是抬头说了句“没事”,然后麻利的整理好书本,站起来跑开了。然而只是看了一眼,我就牢牢记住了她,或者说是记住了她那漂亮的眼睛——厚厚的双眼皮,明亮却显淡漠的双眸。 等我拿好东西想去追上她的时候,她却已然消失在前面的人群中,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背影和一束左右摆动的马尾。 而我想去追她的原因不是别的,自然是想着多看她几眼,顺便打个招呼,混个脸熟。男生嘛,谁不喜欢美女。 当然,我真正对美女产生兴趣,也就最近两三个月的时间,说起来,我这方面的启蒙老师应该是一些社会青年,而受启蒙的地点则是在游戏机厅。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真是不以成败论英雄的时期,无论是金榜题名的,还是名落孙山的,都会好好放纵一下自己。而在我们那个游戏机厅和小霸王横行的年代,很多人的第一选择就是玩游戏。一是因为成本低,二是因为玩的时候确实也嗨。 游戏机厅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学生,社会青年,而烟酒,奶茶,泡面,纹身更是随处可见,整个一乌烟瘴气的贫民窟。那些个社会青年身边,一般都伴有女朋友,说来也奇怪,这些女性个个姿色不凡,身段柔美,怎么就看上了那些整天吞云吐雾、不务正业的青年,真应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男女朋友在一起,又少了家长的管束,免不了卿卿我我。那段时间经常出入游戏机厅的我,面对这样的场景,时间一长,青少年体内的荷尔蒙不免被唤醒,于是脑袋里硬是被挤出一个空位,安插上了“美女”两字。从此我又多了一个兴趣:有事没事看看美女。 我在游戏机厅的好日子不长,很快就被老妈逼回了家中。主要还是因为游戏机厅就处在我家不远处,而老妈又“耳目众多”,常常是在我玩得正起劲的时候,老妈刚好气急败坏地杀到,我一个不留神,就被她揪着耳朵拉出游戏机厅,留下身后那些年轻男女的嬉笑声。每每如此,我都觉得特别丢脸,于是我开始转移阵地,把目标对准了家里那台被我遗弃良久,已布满灰尘的小霸王游戏机。 而每当我在楼上没日没夜地对着小霸王厮杀时,老妈也不会闲着,她总是会找出点事情来打断我。有一次玩到关键时刻,老妈叫我下去帮她拖地,我走不开啊,于是就不理她,完全无视楼下的老妈对我吼得撕心裂肺。 “潇默”!!! 在声嘶力竭地呼唤了我n次以后,老妈终于失去了她一贯的好耐心,在她“噔噔噔”冲上楼梯看到我依然死死盯着小霸王的时候,她一定有种想要把手中的拖把在我脸上拖来拖去的冲动。 这就是我了,一个普通的男孩子,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农村家庭,长得还算清秀,以至于刚出生的时候,每当医院里的医生护士看到我那粉嫩的小脸和鲜红的嘴唇,总是禁不住就说:这哪家的女孩儿,长得多标致啊!也许是因为听得多了,在我小小的潜意识里深深地烙下了“女孩儿”三个字,后来老妈每次拿开裆裤给我穿的时候我都嚷嚷着要穿裙子,也就老妈这么宠我,才会真的向隔壁的同龄姐姐去借。据说我刚穿上那会儿特别开心,整天在家门口花枝乱颤的,引得路过的同村人一个个笑得人仰马翻,后来穿了几次就没新鲜感了。 也许小孩子都是这样,好奇心,或者说占有欲特别强,然而一旦得到,却总是很快失去兴趣。现在想想,不光是孩子,成年人也不外如是,往往要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无论是对某些事,还是对某些人。只是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成惘然,再追忆已是望尘莫及。 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职员,收入也不高,但对我的照顾却无微不至,什么玩具啦,零食啦,该有的一样都没少,所以我从小无忧无虑,可以看喜欢的书,听喜欢的音乐,可以没有烦恼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应该就这么简单的度过,然而老天爷总会在不经意间给你个晴天霹雳,打乱你平静的生活节奏,打翻你生命中的五味瓶,让酸甜苦辣变着法儿的充斥在你成长的道路上。 读高中以前,我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老爸老妈对我的学业虽然很重视,但从来不会管教太多,而我也依靠自身的努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二老笑了,一脸的天真烂漫。我终于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在中考前一番废寝忘食的奋斗之后,考上了一所省重点高中。一颗年轻的心充满了希望,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我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站在窗口的写字台前大喊:“我果然是天才,高中,我来了!” 暑假,在我的兴奋中一天一天过去,也在老妈不断的嘶吼声中一点一滴流逝。 老妈拖把飞舞,我玩游戏依旧。 开学前一天,我家的一台彩色电视由于被我的小霸王过分“宠幸”,竟然功成身退了。老爸从修理店回来后,身上多了几十块钱。电视机修不好了,只能便宜点处理了。老爸也没有说我什么,只是在吃晚饭的时候,第一次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了几句话,最后还送了我一个“度”字,老妈破天荒的第一次对老爸表示了十二分的赞同。 我知道老爸是要我明白:做任何事,都不能过度,他不打我骂我是因为我快成年了,要读高中了,以后他们不能时刻在我身边为我遮风挡雨了,以后的生活要靠我自己了,为人处世也要我自己拿捏好分寸了。 那一晚,夜风十分柔和,拂在脸上,像母亲的手在轻轻抚慰。 那一晚,月光皎洁,洒在心头,像父亲的眼神,带给我果敢坚毅。 那一晚,我转辗反侧,难以入眠,或是离家的不舍,许是新生活的期待。 第二天,老爸老妈坚持要送我,我只让他们送我到车站。我带着老妈整理的东西,更带着老爸给我的“度”字,向二老告别后,踏上了三年高中生活的征程。 第4章 军训 当我拿着东西在校园里沿着那个女孩子消失的方向继续行走,只见一幢幢教学楼错落有致的排列着,一个个大红色屋顶耀眼夺目,四周白色的墙面简单而不落俗套;左边的实验楼,每个窗户都遮盖着纯白色的纱帘,处处透露着神秘的气息;右边的操场宽敞明亮,塑胶跑道特有的红褐色十分撩人眼球;蜿蜒的校园青石小道静静地躺在楼与楼之间,道路两旁分别用鹅卵石铺砌着,旁边花坛中整齐地种植着各种不知名的树木花草,处处沁人心脾。这一切,对于我之前上初中的学校(一个建立在山脚下,而且尚在建设中,连一个完整的篮球场和像样的操场都没有的学校),已经好太多了。望着眼前美丽的校园,我一想到自己将要在这里度过三年高中,心中说不出的欣喜。 报名、缴费……一切都安顿好之后,我按照教学楼前的新生报到通知去教室集中。 早就听说,在真正进入高中生活以前,学校都会安排一场军训,对于每一个刚刚经历完中考,又享受了几个月的暑假美好时光的新生而言,这无疑是一个魔鬼训练营。学校为了磨练新生的意志,每年都会就近从部队请来一批教官来授“课”,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对于军训,我其实挺矛盾的:因为没有尝试过,所以觉得很新鲜,深感好奇;因为听信“谗言”,所以觉得很残酷,又深感恐惧。但是随着人的成长,风雨总会来临,想要见到风雨过后的彩虹,我们终究是要经受考验,积蓄力量,展开翅膀,冲上云霄的。 教室在二楼,刚走到门口,我就听见有女生在议论班主任,说班主任是一位刚毕业的男教师,长得有些帅气,教我们化学。然而当我真正见到他时,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将他和一部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的男主角联系在了一起。看过这部电视剧的人都知道,其中的男主角是个家庭暴力者,对他妻子极其残暴,每次家暴,场面都惨不忍睹!于是我开始幻想自己以后三年的悲惨生活,想着想着,我竟然开始恐惧,不禁为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担忧。 “我叫唐贤瑞,接下来要与你们共度三年美好的高中生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班主任的自我介绍将我拉回现实,之后,唐老师开始新生点名。 在他点名的时候,我也没有闲着,一双眼睛东张西望,不停地打量班里的同学,反倒没怎么注意唐老师的点名。 第一天见面,大家还是比较拘谨,各自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有些认真的听着唐老师的点名,在叫到自己的时候举手喊“到”,有些和自己一样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女孩子有梳理头发的,也有和同桌小声说几句的,男孩子不是趴在课桌上,就是把眼睛放在窗外,,当然也有放在女孩子身上的。 唐老师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把班里同学都报了个遍。可是,当他把点名册合拢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情:我的名字并没有被点到啊!难道是我走错教室了?我抬头看了一眼,没错啊,门上‘高一(8)班’四个大字赫然在目!那是唐老师看不见我?还是,唐老师报了我的名字,有人冒充了我?我忽然感觉手臂有点冷,一阵风吹过,原来自己刚刚又进入幻想状态了。不会吧,怎么第一天就出岔子!我不禁一个冷颤,但是我从小就很机灵,装作很无辜的站起来说:“唐老师,我的名字还没报到呢。” “哦?是吗?你叫什么名字?”唐老师的语气很温和,很友善。 不知是因为我们是他刚毕业带的第一届学生,还是我的无辜起了作用。在我以前的印象里,不管是初中还是小学,老师对学生总是比较严厉的,当然成绩好的一些学生待遇明显会不一样,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差别对待”,也是中国教育一直在倡导的“因材施教”吧! “潇默”。我很自豪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并且让它在空气中回荡了好一阵子。 “噢……” 一阵沉默~~ “我看漏了。”唐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得有些呆萌。 我无奈地付以一脸傻笑,天,居然会漏看!心里一片嘀咕,上帝啊,才第一天你就和我开这么大的玩笑,这老师也太粗心了吧,他化学能教好吗?班主任能胜任吗?我又这样站着幻想了好久好久,直到一阵哄笑声把我惊醒,原来在我回过神来之前唐老师已经叫了我不下五遍,我看着他有些扭曲的表情,猜不透是关心还是疑惑,或许他此刻更想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不停地摇晃直到我骨头散架吧! 我坐下以后,唐老师又说了一堆话,大概就是我们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他希望我们互相努力,好好奋斗三年,为自己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为了我们这第一届学生,他决定暂时牺牲一下自己的个人感情,三年之内只谈教学不谈风月。 后来,他出去了一下,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位穿着军装的人,不用说,这就是我们班这次军训的教官了。教官姓张,看上去颇具男子气概:黝黑的肤色,平头发型,身材体魄强壮如牛,嗓音洪亮。与他相比,站在一旁的唐老师简直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张教官看起来很温和,但也不乏军人应有的刚毅和严厉。在匆匆一席话之后,他就带着我们班去熟悉“战场”,进而开始了为期两周的军训。 几天后,我觉得军训也并非如传说中那般恐怖,反而有点喜欢这样的训练。平时迈迈步子,跑跑操场也没什么,只是其中有一项令我们所有人都为之头痛——站军姿!这应该是军训生涯中最残酷的经历了,很多同学更是深受其害。而教官们似乎都特别会挑时间,每每烈日当头,张教官便下达站军姿的命令,也许是他黝黑的肤色天生就喜爱这样的烈日。 军令一下,全班同学头顶苍天,脚踏大地,除了眼睛和鼻子这两个部位可以幸免,其余部位都要纹丝不动地。说得好听一点,是在享受日光浴,难听一点,那就是在烤“兔子”——一群可怜的18岁的“兔子”。 9月的太阳,似乎比暑假里更毒更烈,用骄阳似火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我只觉得自己手臂上的皮肤一天一天抹上了层层黑色,而无情的烈日却依旧耀眼,偶尔有几朵好心的云彩飘来,却又在刹那间被冷血的狂风吹散。 那一天,太阳格外猛烈,万里无云。 全班同学一动不动地站着军姿,汗水从每一个人的头顶冒出,一直要流到脚跟才罢休。时间一久,身上倒处都觉得痒。于是,趁张教官不注意,我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这个小小的动作,有如久旱逢甘霖,立刻让我神清气爽。嘿嘿~正暗自高兴着,突然,我感到背后袭来一阵寒风,我没有回头,更不敢回头,心中充满了不详的预感。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半个身体瞬间就被黑暗笼罩了。只见张教官瞪着一双雪亮的眼睛,就像一只在天空盘旋了许久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老鹰突然发现了蹲在草地上的兔子一般,我甚至在那一双眼睛中看到了一丝丝邪恶的笑意,只觉得一片片寒意不停地渗入自己的心涧,令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中。我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能做的只有装死,祈求苍天的庇佑。然而教官并不是狗熊,看到装死的人就会手下留情,上天也没有丝毫要眷顾我的意思,只听一声如雷贯耳的吼声扑面而来:“出列!” 无奈之下,我只好跑到全班同学面前“秀”我优美的军姿了。可是张教官似乎觉得对我的惩罚太轻了,还特意从一边的树上摘了两片叶子,分别夹在我的手和裤子之间,并且还不忘威胁我: “拿好了,要是掉了,那你就惨了,我可不敢保证到时会发生什么事!” 说完,他又冷笑了一下。 我哭!为什么啊!我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啊!算你狠,这一招真够阴毒的。我闭着嘴巴咬牙切齿,瞬间懂得了表里不一和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两个成语的真谛! 我循思着,觉得教官分明就有杀鸡儆猴的意思,但天生我遇到一些特定的事情,心理素质就变得特别好,于是我面带微笑,清风明月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钟都好像被放大了一般,直到我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双腿开始微微颤抖,这五分钟的噩梦才终于结束了。 在刚刚的这五分钟里,我除了认真站军姿以外,同时也把班级大多数同学简单的扫视了一遍。在全班同学大眼瞪小眼幸灾乐祸的表情下,我深深体会到了世态炎凉的可悲可叹和强颜欢笑的可歌可泣了。而在众多或冷漠或讥讽的眼神中,我发现了一双不一样的眼睛,那是一双美丽而温柔的眼睛:长长的眼眶勾画出柔和的线条,淡棕色的眼眸深处似有无数光芒散发开来,然而这些光芒却完全没有给人压迫感,我从这双眼睛中看到的满是善意。最令我意外的是,我居然在人群中看到了第一天在校门口撞上的那个女生,尽管她离我比较远,头上也被军训帽压着,但那双眼睛我清晰地记着。 晚上回到寝室,和几个室友胡乱调侃着,几个年轻人无话不谈,聊至深夜,望窗外群星,各抒己见。 清晨,夏风飘飘。 新的一天的开始,同样也是噩梦的开场白。在军训的两周中,每天总有那么几个同学逃不出教官的魔爪,好戏接连不断的上演。教官也变着法的处罚我们这些新生,最惨的几个学生被罚站在操场的主席台上,接受全体高一同学(1000多人)的监督,这对于刚进入高中的新生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压力。其中就有我们班的一个男生,他样子相当窘迫,我差点忍不住就想笑出来,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笑,一旦笑了,那现在的他就是下一秒的我。那个男生似乎也看到了我的表情,愤怒的抖了抖鼻子。 军训结束前,教官破天荒的一改平日的严肃,主动要求为这个班级献歌一首。班里的同学惊讶之余,纷纷伸出双手鼓掌,掌声雷动。教官唱得很深情,那是一首军人思念家乡的歌曲,每一个同学也都听得很认真。教官唱完后,班里的一位男生也自告奋勇地唱了一首歌。这一次,还没等他唱完,班里同学早已笑得“五体投地”,只有他仍深深地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任外面的世界风吹雨打。 短短两周的军训很快就在青春年少的欢歌笑语中成为回忆,高中生活就此正式拉开帷幕。 第5章 原来,她叫林姗姗 开学,高一(8)班。 不管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不上课的时候教室里永远都是那么嘈杂。尤其是开学一段时间后,班里的同学彼此慢慢熟络了,就一堆堆地聚在一起,火热地聊着东南西北。这个场面更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聚会,一点都不像刚认识没多久。 我背着新买的大书包,在教室门口的墙上看了看唐老师新排的座位表,然后静静地走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开始整理新课本。七八门课程的书本,堆起来像座小山一样高,每一本都有长篇小说那么厚,再加上各种辅导书、练习本、作业本等,把我小小的课桌塞得里外都满满的。从小接受的应试教育的我们,早已对此习惯,对此漠然,再多的课程再多的书本,也无非是在疲惫的灵魂上增添几根稻草而已。 隐隐之中,我发现身旁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我一转头,目光对峙,我惊讶地发现此刻和自己面对面打量着对方的男孩子异常得眼熟,可是不管怎么回忆,我大脑里始终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直到对方作出一个抖动鼻子的小动作,我才不禁“啊”地一声张大了嘴。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神奇,这个抖动鼻子的男生就是军训时在操场主席台上罚站,让我忍俊不禁的同班同学,而现在我和他竟然成了同桌!完了,真是冤家路窄,他一定记得那时我站在下面幸灾乐祸的取笑过他,不然也不会现在还对我抖他的大鼻子,而且从走进教室到刚才,我一直都没注意到他,他不会以为我在无视他吧!正当我以为接下来一定会面对尴尬的时候,他却十分友好的笑着伸出了手: “嗨,我叫秦涯,很高兴认识你。” 我显然没有适应他突然的转变,傻傻地顿了一下,然后也慢慢伸出手:“潇默。” 就这样,一条无形的友谊之线开始系在了我和他之间。 学生时代,很多友谊的形成并不需要多轰轰烈烈,多舍生忘死,有时候只需一个微笑,一次握手或者一句问候。 年少的我们是幸福的,因为我们彼此够简单。 我和秦涯刚认识,就好像有讲不完的话,或许冥冥之中,注定成为朋友的一些人就应该这样,不用刻意为之。然而,我们的聊天却经常被后面袭来的欢笑声打断,那是一群女孩子的笑声。当我第一次转身见到她时,她正背对着我和周边的同学说个不停,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年轻、亮丽的气质,纤细的上半身搭配着纯白色t恤,长长的黑发中隐隐透着些淡黄色,那是秋天里特有的颜色,静静地洒在背上,偶尔会随着窗外飘来的风轻轻摇曳,像极了夏日河畔的垂柳。也许是我看得久了,那个女孩子好像感受到自己被注视着,于是转过头,又迎上了我的目光。当我看到她时,我再一次惊讶了,那是一双多么熟悉的眼睛啊——淡棕色的眼眸明亮而清澈,像是一泓清泉,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而此刻看上去又多了一丝活泼和热情。 “陶晓婷。”她笑靥如花,声音柔和而亲切,似乎她也认出我了。 “嗯?噢……我叫潇默。”我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完全没有想到她那么主动。 我和她相视而笑,有如多年未见的故交,这种感觉我很喜欢。她的笑容,她的眼神,都让我很安心,就像站在豪华邮轮的甲板上,望着平静的海面,感受海风习习地轻抚,偶尔还能看到调皮的海豚跃上海面,海鸥欢叫着从天空滑翔而过。此刻,我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在全班同学面前站军姿的时候,似乎只要有这双温柔的眼睛在看着我,周遭再多的嘲讽我都可以视而不见。 几天相处下来,秦涯已被我收为己用,成为我高中时期的第一个死党。后来,他不知道哪来的本事,竟然与我们宿舍的一个同学互换了床位,睡到了我的下铺。也许是因为军训的那个小插曲,宿舍里虽然总共有六个人,但是我和秦涯的关系最铁。于是,我们开始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谈天,一起学习。而身后的陶晓婷,虽然和我是前后同桌,但是我内敛的性格致使两人并没有多大接触,即便陶晓婷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活泼。在我眼中,她小小的身体里似乎隐藏着燃烧不尽的能量。 那一天,风轻云淡,在太阳的光辉下,天空特别蓝,蓝的有些透明。 中午的时候,得益于班中几个活跃分子没有打闹折腾,教室里难得有了片刻的安静。 当时我正在书堆里埋头苦干,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人正以稳定的速度向我靠近。直至有一个阴影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我这才反应过来。一抬头,是她!只见陶晓婷身着一件纯白衬衣,下身搭配一条黑色七分裤,细细的腰间衬着一条秋叶般暗黄色的腰带,手上捧着一本书,双手抱在胸前,一头秀发扎在脑后,脸颊两侧各自垂下一缕细细的半卷发丝,可爱间又透露出一丝干练。陶晓婷本来长得就挺好看的,加上今天的一身装扮,更加凸现了她甜美的气质。 “潇默。”她笑眯眯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嗯,有什么事吗?”一时之间,我还在傻傻地看着她。我不是好色之徒,但美女在前,也总会情不自禁被吸引,谁让她长得好看呢!这时被她那么一叫,我竟反应不过来。 “是这样的,我这学期要协助宣传委员负责我们班的黑板报,你是我们组的成员,负责板书的。” “我,我吗?”,对这突如其来的工作,我满脸的疑惑,“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是唐老师安排你的。” “唐老师?……可我板书很差的,恐怕真的不行啊!”我一听是唐老师的安排,本来挺得直直的腰板一下就弯了,我从小就对老师特别尊敬,甚至尊敬到有些害怕,所以一般对老师的话都是言听计从,老师的话从来都要比老爸老妈的要管用。但是骨子里的倔强却让我不想那么快就妥协,怎么说也得垂死挣扎一下,而且对于这些自己不熟悉又不擅长的领域,我从来都是能推掉就尽量推掉,省得一开始接下了,以后做得不好还要被教育,与其后来被劝退而难堪还不如先前就不接受。 “你要不要做我可管不了,如果你不想去,我只好去请唐老师的大驾了。”陶晓婷收起了笑容,直接搬出了杀手锏,就好像她知道老师的话对我就像圣旨一样,完全没有让我考虑一下的意思,那种盛气凌人的口吻,凌厉的目光让人没有一点想要怜香惜玉的感觉。 看着她,我挺无奈地。想不到平时那么热情那么温柔的陶晓婷也有这么厉害的一面,居然拿班主任来压我,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但是,毕竟她不是唐老师,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拜倒在她的七分裤下,所以冷冷的看着她,两个人竟一时僵持不下。 “好了,晓婷,黑板报的主题已经下来了,要开始忙了。”陶晓婷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女孩子。 是她! 自从开学第一天和她撞上,然后是军训罚站的时候看到过她,之后她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我也曾在教室里搜寻过她的身影,却不曾有结果,我一度怀疑是自己那个时候站军姿站的头昏眼花看错了。 而此刻,她又悄然而至。 她静静地站着,好像从来都在陶晓婷身边一般,一缕秀发和陶晓婷一样整齐地扎向脑后(莫非文艺骨干都是这个发型?),前额长长的刘海倾斜地滑向一边,然后从脸颊的一侧自然地垂下,发梢有点俏皮的打着卷,偶尔会轻轻地左右摇晃两下。一副紫色带框的眼镜静静地架在鼻梁上,里面隐藏着一双玛瑙般水灵的大眼睛。只是,这样一双眼睛却看似遥远而深邃,和陶晓婷那种一看就能明白的截然不同,充满着复杂而捉摸不透的情感。而她的全身更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冰冷,我立刻就想到了传说中的冰山美人,说到美人,眼前的女孩子完全配得上这两个字,和热情似火的陶晓婷站在一起,一座冰山一座火山,各有千秋。 “啊,姗姗,你来了啊!”陶晓婷转头对这个女孩子笑着,又马上看向我: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的宣传委员,林姗姗。” 原来,她叫林姗姗! “对了,姗姗,他好像不太愿意加入我们。”她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我承认陶晓婷笑起来的样子更加好看,两条柳叶眉弯弯的,脸上还会出现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特别招人喜欢。 林姗姗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笑容,只安静地说了句:“我想,他会愿意的!”说完,居然慢慢地向教室后的黑板走去,留下我满心的讶异和陶晓婷一脸的疑问。 然而,面对林姗姗,我却好像无法拒绝,停顿了一下后,我居然乖乖拿着凳子也向教室后面走去。就在我转身的瞬间,身后传来了陶晓婷“扑哧”一声清脆甜美的笑声。 第6章 她就像我的一对翅膀 站在凳子上,并不会恐高的我此刻看着眼前的黑板却是一阵眩晕。 万事开头难,第一笔总是难以下手,然而第一个字的好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整片文字的质量,就像我刚开始写毛笔字的时候,其他同学唰唰唰的在宣纸上奋笔疾书,只有我擒着一只笔在纸张上空停了很久很久,直到老师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在我身边说了句“你是在写八股文考状元吗”,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我这才拖着个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脸蛋悻悻地写下了我的第一笔。而我的第一笔毛笔字还是没能写好,直接导致了我那节课的毛笔字作业不堪入目。 我傻傻地站在黑板前好一会儿没动静,直到陶晓婷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脊梁骨我才开始动工。我一边在黑板上抄写着,一边不禁感叹古人的伟大:古人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得出“女人是奇怪的动物”这一结论,所以才会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最毒妇人心”之类的感叹!很明显,这两个女孩子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后面出现的那个叫林姗姗的女孩子,虽然我只是看了她一眼,但那种冰冷却已铭刻在脑海里,不知为什么,就是挥之不去。 抄写了一段时间,我越来越觉得羞愧,本来觉得自己的字写的还算不错,初中的时候也受到过几个老师的表扬,但是现在却渐渐地有些看不起自己的字了。我一边想着,一边速度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再一眼看旁边的一个女同学,手起笔落,干净利索的毫不拖泥带水,那种豪迈,真是令自己羡慕不已!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还在后面指指点点戳我的伤疤: “这字怎么写得这么差。”还真是直言不讳! 我心中循思着:是哪个臭小子,如此猖狂,如此嚣张。 我恶狠狠的转身一看,又一张熟悉的脸庞——是军训中毛遂自荐唱歌的那个男生。他带着一副镜片足足有1厘米厚的近视眼镜,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的板书,一边摇着头,一边用手里拿着的一卷报纸指指点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啧啧啧……”几个字。我很是恼火,刚要反驳,一个清亮的女声却在身旁响了起来: “陈耀!你就只会说别人,有本事自己上去写啊!” 这声音再耳熟不过了,我一听就知道是陶晓婷!只见她此刻正站在教室门口,两手叉腰,长发随风而扬,眼神中处处透着凌厉,颇有一种女侠风范! 站在她身边的林姗姗,脸上却依旧是淡淡的,似乎她从来不会为外面的世界所动,也从来不关心别人的处境,好像眼前的这一切她根本就看不到似的。 “我确实写得不怎么样,但是我有自知之明,写得不好也不会傻到去献丑!”陈耀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冷冷得吐出一句。 “噢,那军训的时候不知是谁的歌声那么‘悦耳’,让全班同学都差点笑趴下了。”陶晓婷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就像春天的桃花绽放一样美丽。 陈耀一听这话,脸上的得意和嚣张顿时烟消云散,他阴沉着脸,瞪了陶晓婷一眼,快速甚至带有一丝慌乱地向着教室外走去。 黑板下,霎时爆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只有她,林姗姗,就算是笑了,她的笑容也是那么淡然,有如昙花一般,稍现即逝,似乎她从来没有笑过。 我望着教室门口站着的陶晓婷,向她投去感谢的目光,而陶晓婷的目光已经变得如初升的太阳般柔和,两人又是相视一笑。我想我是幸运的,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遇到了这样一个会在第一时间帮自己说话,维护自己,对我笑的女孩子。她就像我的一对翅膀,有了她,我才可以如鸟儿一般在天空自由地翱翔。我想象着有一天如果她遇到了什么,我也要第一时间冲出去挡在她前面,为她扫去阴霾,哪怕只是一点点。 高中的教室里,一眼望去,大家几乎都是在机械地学习着。我除了学习,仍然坚持着别扭的板书,然而,这份坚持并没有换来期盼的成果,黑板报出了几期后,我的板书还是像一开始那样难登大雅,就如一个不知道化妆,打扮得很土的农村姑娘。所以没过多久,在我一次次近乎哀求的眼神下,陶晓婷终于同意让我退出了。我也就此告别了自己高中时期短暂的黑板报生涯,而这也是我十几年读书生涯中唯一的一次。 之后的日子里,虽然我不再出黑板报,但上一次的事情已然拉近了我和陶晓婷的距离,再加上我们又是前后同桌,平时也会聊聊天,讨论学习,两个人不免走得近了些。当然我还是会经常一不小心就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小小的捉弄一下,但是生活却因此而充满了欢笑,我喜欢这种安静而甜美的生活,我喜欢她在我平静的生活中偶尔给我一个小小的波澜,我喜欢她在捉弄了我以后脸上露出的笑容,还有那浅浅的小酒窝。 只是,令我不解的是,每一次和陶晓婷聊地火热的时候,我总是能感觉到身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神在黑暗中望着我们,我每次都好像被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中,周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让人很不安。 一次语文课上,我回答问题时一时语塞,双耳涨得通红。 倒不是语文老师刻意为难我,相反这个语文老师非常合我的胃口。她人比较小巧,怀孕的肚子就显得有些大。但她精神面貌特别好,脸色红润,总是带着微笑。我对她的自我介绍印象很深,那是第一堂语文课的时候,她挺着个肚子,笑着走进教室,看了看我们,然后边说边在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徐”字:“我姓徐,双人旁,就和我现在一样,是两个人。”简单的一句话,引得我们全班“咯咯”地笑。 我对徐老师的好感油然而生,之后我对她的教学方法也十分适应,加上我本身语文成绩并不差,所以高一一百分制的语文试卷,我总是能考到85分以上。这个成绩在重点高中的平行班里,算是非常好了。 我此时的耳朵像烤熟了似的,这一切都只我内敛的性格造成的。 陶晓婷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牢牢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就在语文课后,她走到我面前,面带“坏笑”地说: “刚才出事了吧,哈哈~怎么耳朵都那么红了?” 我一听,脸上又是一红,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这个举动似乎并不奏效。虽然我知道她并没有恶意,但我并不想让她那么嚣张,而怒目又不管用,于是我只能故意装出可怜巴巴的眼神来博取她的同情。这下,陶晓婷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嘟起小嘴,随后又轻咬了几下嘴唇,就乖乖地回到座位上去了。 我暗暗笑了一下,转头却遇上了同桌秦涯冷冷的眼神,我不禁一个寒战,但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一双眼神并没有盯着自己,而是直勾勾地跟随着陶晓婷地身影缓缓移动。 看着眼前的这个死党,我十分讶异。自开学以来,外向的秦涯和同班女生接触面虽广,但关系却都一般,而刚才见他看陶晓婷的眼神,显然已经不是同学之情这么简单了。想到此处,我的内心掀起了一轮又一轮涟漪。 第7章 魔鬼中的天使 时光飞逝,在上课下课间,在吃饭看书中,在嬉戏打闹时,几个星期很快从指间穿梭而去,一去不回。 阳光依旧那么灿烂,白云依旧那么飘逸。 年少的我们,似乎永远不会与忧愁产生交点。 陶晓婷的存在并没有影响我和秦涯的友谊,这小子虽然还是一如之前地用那种可怕的眼神时不时盯着陶晓婷,偶尔陶晓婷和我互相调侃的时候,他还不忘用怨念深重的眼神看我几眼,但我早已在他向我挑明心迹的时候,跟他说我和陶晓婷只是好朋友,所以我和秦涯还是整天混在一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陶晓婷是那种外表柔细腻内心却很大条的女孩子,所以她完全没有察觉到秦涯对他的感觉,该“调戏”我和秦涯的时候绝不手软。 一个清新的早晨,我甩开还在宿舍床上熟睡的秦涯,独自早早的来到教室,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边喝牛奶,一边进行早自习。 自从读高中以来,老妈越发担心我的身高问题,这一直是她老人家的一个心结,从我读初中就开始产生了。那时候,同村的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都一个个像雨后春笋般地往上窜,只有我,光吃不长个。老妈自认为在给我的饮食方面没有落后于他人,牛奶之类的补钙品也没少买给我喝,基因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按照老妈的说法,唯一有可能影响我身高的因素,就是小时候她由于工作繁忙而疏忽了对我的母乳喂养。因此,我从小除了母乳少喝了点,奶制品相对于别人而言,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眼看着我都上高中了,身高还是落后于同龄人,老妈不免有些忧伤,于是在给我“补奶”的道路上越发不可收拾。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想要身体长得高,就要像灌白开水一样灌奶!每次我听了都忍不住想笑,同时又觉得很幸福。 窗外,白雾飘移,露滴晶莹,滋养着校园的一草一木,也滋养着十年寒窗的我们。树木挺拔坚毅,花草随风招展,鸟语花香,清晨的环境让人十分惬意。 就这样,我沉浸在这份恬静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一丝“危险”正渐渐逼近。 喝牛奶的时候,我喜欢让牛奶在我的口中逗留一会儿,感受下我口腔的温度,然后再咽下去,这样喝下去的时候就不会太冷,会温和一些,尽管现在还不是冬天。 我这样享受着,慢慢地让牛奶流遍我的全身。可是这样的享受却好景不长,突然间,我感觉到原本如细流般缓缓流淌的牛奶此刻却在口中像是无垠的大海中肆意翻滚的波涛,不断汹涌澎湃地灌入自己的口中,再从口里激流勇进到鼻子里。尽管我在第一时间迅速将牛奶拿开,但还是晚了一些。我低下头,牛奶竟然从鼻子里流了出来,这种感觉有如在水中翻跟斗时不小心鼻子进水一样酸涩难受。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我拿出纸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料理干净了。 我脑中的思绪一路狂奔,是哪个捣蛋鬼,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从小没喝过奶啊,没在河里游过泳啊,话说鼻子进过水的人可能有不少,但鼻子进奶的恐怕真不多。正当我想起身发作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那个时常让我感到温暖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语气中充满着关切之意。 是陶晓婷。 “是你吗?”不知是怎么回事,本应站起来大声质问的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异常平静。 而陶晓婷,对平时打闹惯了的我们,似乎也对这样的平静也很不习惯,我想在她心里,此刻宁愿被我大声说几句吧。 当我抬起头看她时,她正抿着自己的嘴唇,一双眼神中充斥着些许歉意,两只小手不停地摆弄着淡黄色的发梢,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等待惩罚的孩子,我心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虽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个一大早对自己恶作剧的女孩子,但是我更想看到的却是她的笑容,我喜欢那个温暖的笑容,喜欢看她肆无忌惮的笑着。于是我迅速拉出一个笑脸,向她示意没事。这个动作容一下子就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让刚刚的阴郁都烟消云散,我分明看到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眼神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光芒。 她一定是魔鬼中的天使,不小心落入了凡间,又刚好来到了我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平静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向前流淌着,我和陶晓婷还是一样地聊天,一样地讨论学习,一样地被她捉弄着。偶尔秦涯也会来掺和几句,只是眼睛里看到的都是陶晓婷。每每如此,我脑子里总是会映出“重色轻友”、“英雄难过美人关”之类的字眼。我在想这小子整天兄弟兄弟的都是白叫的吗,一碰到美女就把兄弟晾一边,我想这会儿就算我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为我眨一下眼睛,更别说流下鳄鱼的眼泪了。不管我在或不在,他就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他心中的女神维纳斯。 在班里这么多女生之中,我和陶晓婷的关系最为亲密,我们每一天都平静而快乐的相处着。可是,在这个青春萌动的时期,总有那么一些人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打破这份平静,为青春制造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不过,青春如果真的如没有风吹过的湖面一样平静,那还能算是青春吗? 青春是躁动的,是活力四射的。 高中的每个班级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关于男女之间的绯闻,我想这也是因为青春的缘故! 我和陶晓婷看似平常的接触也终于引发了一些事情,虽然我一直都有预感,我也很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它越会发生,而且偏偏就发生在你身上。 不知何时开始,我和陶晓婷一接触,我除了能看到同桌秦涯稍显不悦的眼神之外,还总能感觉到有另外一丝目光在“监视”着自己,这个目光让我浑身有如针刺一般。对于秦涯,该说的我已经向他说清楚了,但是陶晓婷就坐在我后面,难免总会有一些接触,总不能让我不理她,或者让她不说话吧,这两种方式我都做不到。但是那个“目光”又是谁的呢?除了秦涯,难道还有别的男孩子也对陶晓婷产生了好感?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同时也为秦涯捏了一把汗,这小子的爱情还没萌芽就有敌人了。 第8章 有意无意的疏远 这一日,我做完老师布置的所有作业后,轻轻地伸了个懒腰,正想趴着休息一下,身后却传来陶晓婷打哈欠的声音。我习惯性地一回头,看见她脸上毫无倦容不说,反倒是神采奕奕,还对着我一脸的坏笑,眼睛眨巴眨巴的,两只手还懒懒地举在半空中作伸懒腰状。陶晓婷实在是太贪玩了,连我刚才伸懒腰的动作都要模仿一下。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转过身来,嘿嘿!”她朝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你呀!” 两个人不禁又轻声嬉闹起来。 只是,没过多久,我就如往常一般感觉到了那一丝如箭般的目光。这一次,我顺着那道目光看了过去。一般顺藤摸瓜,只要顺着藤摸过去总能发现一些事情,就算摸不到瓜,也能捡到些叶子什么的。果不其然,我在距离陶晓婷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瓜”,而且还是一个“大瓜”——倪思思正托着一颗肥嘟嘟的脑袋瓜,眼睛直勾勾地朝着我和陶晓婷的方向看。我猜不透她想做什么,只是冥冥中感觉她不会只是这样干看着,她一定在策划什么阴谋。起初我还有些怀疑是不是她,刚想寻找别的目标,她却向我招了招手,这下我可以确定无疑,几天以来困扰我的那个目光一定是从这个脑袋里传出来的。 倪思思笑了笑,慢慢地站起身,向着我们这边走来,笑容中充满了诡异。 “你们两个……?”倪思思很快就来到了陶晓婷的身边,只见她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全部整齐地梳向脑后,并盘成圆状,很是清爽。她虽然有点胖,但也是那种很干净的女孩子,没有一点让人讨厌的感觉。 “什么啊?”陶晓婷笑着和自己的室友打招呼。 “你们两个,这么久了,说话总是那么投机啊,那么开心啊,是不是在恋爱啊?话说,早恋可不行,怎么着你要追我们家晓婷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说到这里,她故意看了我一眼。 “什么呀!别乱说。”陶晓婷忙打断了她。 我隐隐看到陶晓婷的脸颊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绯红,随即又消失无踪。 “啊!什么?你们,你们两个……?”一直在旁边埋头做作业的秦涯突然凑上来说了这么一句,脸上的惊愕一览无余。 我们三人着实被他吓了一跳,然后更加惊讶的看向秦涯。我这才发现,这个从头到尾都低头看着作业的同桌,注意力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陶晓婷,他一直默默地关注着陶晓婷地一举一动。 而此刻,秦涯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尴尬地拉出一个笑脸,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我问: “你们,没有吧?”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死党,脑海中闪过他此前直勾勾盯着陶晓婷看的情景,我一下就明白了秦涯对陶晓婷岂止是好感,他分明已经喜欢上了她。而我虽然对陶晓婷也有好感,也喜欢她的善良可爱,但真的只是把她当作好朋友,并不像倪思思所说的那般。我刚想安慰秦涯几句,却被倪思思抢了话。 “你紧张什么,我说的是他和晓婷,有你什么事,去去去,做你的作业去!”倪思思显然对这个半路杀出,破坏了她计划的家伙感到不满,。 秦涯一时语塞,张着嘴巴吱吱唔唔说不出半个字,这几个人里面只有我知道秦涯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而倪思思,看她胖胖的身体就知道她的头脑有多大条。 倪思思不再管他,继续对我和陶晓婷说:“说真的,我看你们挺合适的,不如就试试吧,而且在我看来,你们还另有相似之处呢!”说完,她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恩?相似之处?”我和陶晓婷对望一眼,都是一脸的迷茫,同时疑惑地看向倪思思。 “哎呀,就是你们两个头发都很少啊!多般配啊!”说完,倪思思一阵大笑,笑声围着她绕转了好几圈后,又散发到教室的各个角落,久久回荡,这种力度的声音也只有像她这样的胖女孩才能发的出来。本来还算安静的教室一下被倪思思的笑声感染,坐在教室后排的男生更是对她的笑声一一发表高论。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陶晓婷秋天般淡黄色地秀发,无奈的笑了笑。倪思思这次说的倒是事实,不过其实我头发并不算少,只是深得父母的遗传,从小头发又细又软,头皮的油脂又分泌得特别旺盛,两天不洗,所有头发都会变得很油腻,还彼此粘连,看上去就显得少了很多。 陶晓婷头发少,似乎也是天生的。她不停地把玩着脸颊两侧的发丝,看到我正在看她的头发,马上嘟起小嘴“哼“了一声以示抗议。 然而很快,我就明显感觉到阵阵寒意从身边传来,眼角余光似乎还看到秦涯的身体抖动了一下。 看着扬长而去的倪思思,我颇像饱经风霜的老者一般感叹,“唉,现在的女人啊……” 以后的日子里,不出所料,我和陶晓婷的关系经倪思思的传播,一时在班里也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但是考虑到秦涯的关系,我有意无意间减少了与陶晓婷的主动接触。陶晓婷内心虽然大条,但时间一久,次数一多,似乎也渐渐感觉到了我和她之间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细微变化,就好像两个人之间多出了一层透明的玻璃墙,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她依然纯真善良的经常对着我笑,依然适时的捉弄我一下,也许在她的眼里,这种变化只是暂时的,会随着时间的流动而逝去,我和她还能像以前那样,然而她不知道在我和她之间,还有一个秦涯。 倪思思常常来我和陶晓婷之间搅和,但那个绯闻并没有如她期盼的那样持续很久。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倪思思却还是反复开着同样的玩笑,唱着同样的笑声,依旧那样响亮怪异,那样回荡于教室中,但是缺少了新鲜的爆料,大家也渐渐地失去了兴趣。 同桌秦涯出现在我和陶晓婷之间的次数也明显比以前增加了不少,我时常能看到那一双冷冷的眼神,但我和他的友谊坚如磐石,对此我非常安心。在我眼中,这个死党只是想更多的引起陶晓婷的注意,但是我感觉的出来,陶晓婷只是把秦涯当作一般的朋友,至少目前没有除却朋友之外的别的感情。渐渐的,我开始有些担心秦涯了,我担心一旦这层纸什么时候捅破了,陶晓婷接受了,自然是万事大吉,要是拒绝了,不知道秦涯会不会把这种忧伤痛楚转嫁到我和他的友谊之上,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因为我害怕,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无论是和秦涯的,还是和陶晓婷的。只是我越为秦涯考虑,就越是要远离陶晓婷,我的内心十分挣扎。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不知不觉中,陶晓婷的内心深处渐渐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伤痕,虽然浅得几乎无法让人感觉到。 生活总是这样,你在前面走,它在后面追,追得还特紧,一边追,一边还挥舞着鞭子催着你往前走,有时候连一丁点儿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你,但是你没有办法,你只能往前走,很多时候还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九月的天,让每一个人都分外感到燥热,校园小道两旁的树上,一年四季都会飘下落叶,而此时的叶子好像也浅浅的烙印上了一道风吹日晒的痕迹。 第9章 小孩子不会懂的 清晨的教室里,我一如往常地喝着牛奶,时而望望窗外。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对窗外的世界特别向往,想想自己并没有关在笼子里,怎么会经常产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冲动。记得陶晓婷不止一次的问过我为什么总是出神地望着窗外,我却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或许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特别是在知道了秦涯喜欢她以后,就算有时候我想要跟她说些什么,也会因为顾虑到这个哥们的眼神而咽下了已到嗓子眼的话,甚至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任由她在我身边,或站着,或走过,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陶晓婷,脸上会是怎样一种表情,怅然若失吗?还是若无其事? 我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每当这时候,尽管我依然望着窗外的天空,天空中的飞鸟,飞鸟上的白云,却都是心猿意马,我总是隐隐地感觉到心在作痛,悲伤像当年白素贞水漫金山似地湮没了我的整个身心。 自从倪思思传出我和陶晓婷的绯闻后,秦涯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很少再睡懒觉,这可是他曾经宁愿放弃吃早餐也要做的事啊,现在他很多时候都是和我一同早起去教室自习。 一阵秋风掠过,我没有丝毫在意,依然淡淡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是因为晨雾吗?我感觉我的眼神有些迷离,窗外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有些模糊。在那一片无尽的模糊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背影,背上随意地散落着一些发丝,我看到了发丝中分明带着一些秋天的颜色。我定睛去看,想看得仔细一些,但是那个身影却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想我是永远也抓不住她了,在这样一片陌生的模糊中,我没有方向,我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丝金黄色的阳光照进了这片模糊,刺得我一时睁不开眼睛,但我想我终于能看清那个身影了。可是当我适应了耀眼的阳光后,我却发现眼前的模糊已经散去,面前空无一物。 一样的阳光,在今天却格外猛烈;一样的空气,却显得格外闷热;一样的花草树木,一样的鸟语花香,在此刻,却让人觉得烦躁。 我转过头看到陶晓婷走进了教室。 也许是有了前车之鉴,也许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对她无意中的疏远,她没有再像上一次一样用牛奶来恶作剧。 她微笑着,向我打了招呼,我也回以微笑,但很快,我又望向了窗外,静静地望着远处,似乎在那遥远的方向真有着什么吸引我的东西,比眼前的陶晓婷要更吸引我。 “你在想什么啊?这么认真!”陶晓婷看着我,终于再一次忍不住地问道,她怎么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一直盯着窗外,在她看来,窗外就是一片空白。 秦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也许是我多心了,我竟然发现在他的眼眸深处隐含着一丝哀怨。 “嗯?……哦,没什么,就随便看看。”我淡淡地回答,没有看陶晓婷。 我从来都喜欢并且乐于独自享受这一片宁静,而现在,又因为要顾及秦涯的感受,于是更加让自己沉浸到窗外的空间里。可是无论如何,我的脑袋都无法像平时那样安静下来,里面装的全是自己、秦涯和陶晓婷三个人的事情。 “不会吧!一定有事瞒着我,你在看什么?”陶晓婷追着问,神秘地笑着,像极了一个好奇的孩子。 “小孩子不会懂的,不要问了。小孩子嘛,应该去玩玩具,管这么多干什么。”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我实在没办法把她当成空气一样吸进去再呼出来,然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发呆,于是我装作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几句,当然这里面也有秦涯的因素。 可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知道我的假装冷漠,我的装作不耐烦可能会伤害到她,我突然想到了那片模糊中的背影,那些散落着带有秋天的颜色的发丝,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害怕。 然而我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陶晓婷还是能像以前那样带着活泼的脸庞,带着笑容一边跺着脚走过我的身旁,一边说着“这小样,跟老娘这儿装深沉呢”。每次听到她这么说,我都再也装不下去了,我偷偷地捂着嘴笑,再也管不了秦涯是抖鼻子还是瞪眼的。 可是这一次,我等到是一片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一分钟,两分钟,…… 没有以往的调侃,没有以往的热情。沉默之后,我眼看着陶晓婷转身走了开去,却不能伸手拉住她。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出了与平常完全不一样的一些感情——带着一丝丝的忧伤,在那明亮的眼眸深处,似乎还可以看到几许晶莹。 然而,我却只是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望着那个纤瘦的身影渐渐远去,远去…… “潇、潇默,没事吧?她也没事吧?”过了许久,秦涯的声音把我拉出了沉思。 望着秦涯的双眼,冷冷的感觉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切的关心和温暖。我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只是小涯,我想,我们是真的让她受伤了。” 秦涯呆呆地看着我,我知道此刻的我们,恨不得互相狠狠地扇一耳光,只要那个活泼可爱那个爱笑爱闹的陶晓婷能回来,就算这一耳光把我俩直接扇成植物人,我也愿意。陶晓婷的突然转变,让我们感到又内疚又担心。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机械的上课,机械的学习,机械的吃饭,日子看起来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少了陶晓婷的声音和笑容,我深深觉得这一天活得特别累特别无趣。在漫长的一天中,我试着转身看向身后的她,我当然希望看到那桃花般绽放的美丽笑容,但陶晓婷却是有意地避开了我的目光。 今天,她出奇得安静。 晚自习结束后,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已经离去,只剩零星地几个人分散在教室的角落。 这一天又要合拢页面了吗? 我的心里有些不安,总感觉好象少了点什么,整颗心就这么悬着,空荡荡的。 窗外,夜空墨一般得漆黑,我坐在窗口,第一次觉得9月份的夜晚有点冷飕飕的。 夜空中弥漫着诡异的黑色,那些黑色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流动着,从天空中,从远处,从窗外不断向窗口涌来,好像要把我吞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秦涯早已离去,我想我还是回宿舍吧,刚起身却突然看见倪思思向我走来,并随手扔给我一张纸条: “拿着,晓婷给你的。”她的脸上也失去了平日的笑容,显出少有的淡漠。 我一脸愕然地看着她,穿过她的躯体,我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陶晓婷:黯淡的脸庞,沧桑的面容,脸颊两侧失却了少女的神采,隐隐之中还能看到斑斑泪痕。她怎么了?只是一天时间,她似乎已经憔悴了许多。这突如其来的反常,让我深深地忧心。我知道,陶晓婷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然而自己却无情地伤害了她。 从小到大,我就特别见不得眼泪,除了自己的。从小到大,也只有我妈一个女人为我流过眼泪,每次看到我妈流泪,我都特别心酸。我总是暗暗在心底里想着,如果以后遇到自己喜欢或者喜欢自己的女孩子,我一定不能让她为自己流泪,然而我看到了陶晓婷转身离开时眼角的几许晶莹,也看到了我回头去寻找她的目光时她刻意转头离开了我的视线,我更看到了她此刻忧伤的脸庞上残留的泪痕,我特别痛心,特别恨自己,我宁愿她意气风发地冲过来狠狠地朝我挥一巴掌,也不愿见到她有如秋天凋零的落叶般黯然失色。 接过纸条,我把它紧紧的拽在手里,但没有立刻打开,我没有勇气去打开。 薄如蝉翼轻如鸿毛的一张纸,此刻却似有千金重。 在阴暗的灯光下,校园幽长的小道上,我一个人快速地径直向男生宿舍跑去。然而,这条走过了那么多遍的青石路,在今夜好像特别遥远,宿舍分明就在眼前,却又好象永远到不了。周围的空气那样阴森恐怖,花草树木也都失去了往昔的色彩,在暗黄色路灯光的照耀下,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第10章 不会再对你笑了 回到宿舍,打理好一切,我静静地躺上床,辗转反侧了很久,终于还是慢慢打开了那张纸条。 “小子,都上床了还不安分,翻来翻去的做什么小动作。”秦涯在下边叫嚣着。 我有时候挺羡慕秦涯的,这家伙活得没心没肺,早上还担心陶晓婷担心得要死,晚上就买了夜宵回宿舍大吃大喝,完全没想到要给我留一点。整天没什么烦恼,“多愁善感”这个词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我不去理他,任他在下面哀号,自顾自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纸条。 “潇默,我很喜欢你,第一次看你在全班同学面前站军姿的时候,我就好像喜欢上你了。我知道,对于我们现在的年龄,要说一见钟情也许太可笑,因为我们都还太小,对爱情都还太陌生,但是我相信自己心里的感觉,我能感受到每次见到你时的心跳加速。 也许你觉得我贪玩,觉得我爱捉弄你,但是不这样,我又怎么接近你呢?我想看到在自己对着你笑的时候你也能对着我笑,我想看到自己对着你顽皮的时候你对我的忍让,而这些我确实都曾感受过,我觉得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我对自己说我要把自己一生中最灿烂的微笑都留在你的青春岁月里。 可是后来,后来就不一样了,我知道你是因为秦涯的缘故。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关系,但是他喜欢我是他的事,为什么你要为了他而不理我,为什么你要让我有种你是在把我推给他的感觉,你凭什么!凭什么把我推来让去!你以为你对我的冷淡,你对我的疏远我都看不出来吗?我不傻,潇默!我看得到,也感受得到! 那一段时间,我总是晚上一个人跑到操场上去找你曾经在军训时留下的脚印,去找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个你,可是我没有找到,于是我哭了。之后的时间里,我还是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你说话跟你笑,可是你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不理我,我彻底伤心了。潇默,我想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说话,对你笑了。” 看着看着,我的手竟有些颤抖起来,控制不住地抖,我知道我是在害怕,我害怕失去。短短的几百字,我却看得如此艰难,内疚之意不禁爬上心头,不停地噬咬着我的心灵。 那个在全班同学的嘲讽中露出善意眼神的女孩子,那个站在教室门口为我打抱不平说得对方语塞的女孩子,那个在课间调皮的学我伸懒腰的女孩子,那个有着秋天般淡黄色秀发的女孩子…… 无形之中,我真的已经伤你那么深了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你的异样?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对我说? 我呆呆地仰卧着,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我知道我的眼眶湿了,我知道我伤害了一个我最不该伤害的人。 夜空一片漆黑,没有一颗星星眨眼,死一般得寂静。虽然有风,但空气似乎在此刻凝固了,睡在窗口的我体会不到晚风穿过身体的感觉,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陶晓婷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回想着高中以来的一点一滴。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被锋利的铁钩子勾着,高高地悬挂在城墙上,没有任何依靠,万剑穿身般的疼痛。 我就要失去这个可爱的女孩子了吗?不,不要! 向她道歉吧,和她说清楚,毕竟是好朋友,毕竟曾经两个人那样亲密,她会原谅你的。心底的一个声音在呼唤,长久不灭。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能听见风的声音了。 窗外树木随风摇曳,一切,看似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梦里,我看到自己被一双大手抓住,那双大手无情地撕扯着我的翅膀,我痛苦地大叫,拼命的挣扎,却什么都阻止不了。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翅膀被一寸一寸的扯下来,留下两个血淋淋的伤口在背上。 早上醒来,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我感觉树叶好像一下子都变黄了,有些树干竟然已经光秃秃的,校园的小道上铺满了秋日的金黄。 上午。 教室里。 总得做点什么吧!我这样想着。 我遵从了来自心底的那个声音,我要向陶晓婷道歉,让她原谅自己。 我看了一下今天的课程表,上午有一节体育课,那个时候大家都会提前去操场,我想着就在那个时候行动。 趁人不注意,也趁着秦涯在课间去小卖部补充能量的时候,我埋头写下了“致歉书”,然后又在体育课前人少的时候悄悄放入了陶晓婷的书桌里,接着做贼心虚似的一遛烟跑去操场。 高中的体育课,因为高考不用考体育的缘故,所以并不像初中时为了应付中考,几乎每节课都要训练,高中体育课大部分时间都是自由活动。 我们篮球场上短暂的集合后,体育老师随便讲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放任我们自由了。只要我们在体育课结束后,把完整的身体展现在他面前就好。秦涯每次都叫我跟他一起打篮球,而我每次都直接无视他,一如既往地跑向乒乓球场。我不喜欢打篮球,也不怎么会打,但是乒乓球就不一样,这是我的强项。在打乒乓球的过程中,我还结交了另一个球技一流的死党——戴着一副斯文眼镜,下手却招招致命的徐哲然。 体育课的时间和别的语文数学等主课程的时间是一样的,但体育课总是让人感觉过得特别快。下课铃声每一次都在我和徐哲然地激烈拼杀中悄然而至,虽然每一次我们都已经累的跟小狗似地伸着舌头喘着粗气,但每一次都意犹未尽。 体育课后,大家都各自拖着疲倦的躯体回到教室,教室里也乱成一团,站着、坐着、趴着、躺着……人类能想象出来的各种躯体姿势几乎都能在这一刻看见,甚至还有脱光衣服光着膀子的,当然只限于个别男生,女生一则不敢,二则是省重点高中的女生还不至于这么开放。 教室里一片“乌烟瘴气”,有点像个土匪窝。 我坐在座位上,耷拉着脑袋,双手无力的垂下,两眼巴巴的望着教室门口。 我知道我在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许久,陶晓婷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进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她真的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进来就看着我,然后开心的对着我笑了。 看见她这样,我埋下了脑袋,心中更加内疚。我知道自己和陶晓婷之间的误会太深了,但是我还能做什么呢!现在只能希望陶晓婷看了那张纸条后,可以明白我的心,明白我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 等待,就像魔鬼,每一秒,都似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我的心灵。此刻的我就像一个死刑犯一样,在等待着法官最后的判决。 有时候,不光鱼和熊掌,友情和爱情也是不可兼得的。 等了很久很久,我依然没有等到自己所期盼的回复。 没有原谅我吗?还是,没有看到?或者……我开始胡乱地猜想着,企图找到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我和陶晓婷的又一次相遇时有了答案——形同陌路。 没有对话,没有笑容。 两个人看似擦肩,但中间却好像被一道无形的玻璃墙阻隔着,虽然看得见对方,却再也无法感受到对方。 我很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对她说那样的话,如果自己保持沉默,也许就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了。然而,保持沉默,真的就不会如今天这样了吗?我这样问着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来之不易的一份友谊,真的就这样失去了吗?怎么会,怎么会…… 我的心,隐隐作痛。 原来,梦境也不全是和现实相反的,我的那双快乐的翅膀真的被撕扯掉了。 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难回到原点。 有些人,一旦错过,再相见已成惘然。 这个时候,我能依靠的也只剩下时间了。 都说时间能解决一切,消除一切,但时间却带不走回忆,带不走悲伤,只是在秋叶飘落的时候覆盖了痕迹,遮掩了忧伤。 说到底,依靠时间,也只是逃避现实的借口罢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伤痛渐渐平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陶晓婷又开始和我打招呼了,但都只是一笑而过,仅此而已。而且,由于班主任“变态的座位调换法”(两星期一次大变动,打乱原来的顺序,而且必定男女生间隔,据说是为了促进同学之间的交流,但他没有想到这样的座位安排,也为初恋的生根发芽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我和陶晓婷已不再是前后同桌,两人的距离就被拉的更远了。 落叶纷纷,秋风萧瑟。波涛已过,海面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往日的平静。只是,那种平静,却透着淡淡的哀愁,随落叶飞舞,轻轻落地,在人们轻轻的踩踏下植入泥土。 物是,而人非。 我讨厌这种感觉,也同样讨厌这句话。 第11章 又是前后同桌 陶晓婷的远离,让我一度陷入了忧伤,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整个人有如行尸走肉,麻木地过着“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秦涯和陶晓婷之间的距离,似乎也随着陶晓婷的远离而更加遥远。虽然大部分时间他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笑着玩着,但我偶尔还是能看到他比自己还要失落的样子,似乎他暂时也没有心情再去追求陶晓婷了。或许在他心里,已经得到的友谊要比未知的爱情重要吧!秦涯有时也会用十分内疚的眼神望着我,他一定觉得是他的自私造成了今天的局面。看到他这样,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有用笑容来稍稍宽慰一下他的心灵。 安静地开始,也安静地结束。 安静地结束,再安静地开始。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你高兴,或者悲伤,都无法让时间停止,树叶也依然会变黄,变枯,然后飘落。对于过去,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用以后的时间来记住它,回忆它,然后再平添一分对青葱岁月的感伤。 那一句“我不会再和你说话,不会再对你笑了”,那一句“可是我就是喜欢你”,那一句的一句,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埋入心底,可我知道,我将永远都无法忘怀,十年,二十年,或者五十年。 一个人活在世上,总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有些会和你产生交集,有些会与你擦肩而过,有些则和你产生交集以后又会彼此错过,而也有那么几个人,这一生都会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陶晓婷的离开,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一段时期的阴霾,那一段时间,我每次望向天空,都觉得天上一切都是灰色的,那些白云,那些飞鸟,那些我曾经和陶晓婷一起看过的,感受过的,那些曾经让我心情舒畅的,如今看来,却变得阴郁,变得黯淡,我越看越心痛。我每一次的回眸,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张脸。我已经习惯了曾经有陶晓婷的时光,习惯了那张熟悉的笑脸,习惯了可爱的她。如今她一离去,我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但是究竟是什么,我又说不上来,直到另一个女孩子走进了我的生活,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缺失的是一笔生活的浓墨重彩。 宣传委员林姗姗,文静中透着冰冷,当然这只是对于男生而言。我本来就不是特别活跃的人,所以和这个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孩子之间一直少有交流。直到班主任又一次执行了他的变态座位调换法后,林姗姗坐到了我的身后,就像一个天使一样静静地降临,然而这个天使却有些冰冷。 这次的座位调换后,人员变动很大。秦涯被调到了最后,我的同桌换成了徐哲然,我很快就把他发展成了第二个死党。而林姗姗的同桌,居然是倪思思这个阴魂不散的女孩子。 也许是宿命的安排,又是前后同桌,不知道这一次,结局又会怎样。 我和林姗姗虽然是前后同桌,但是就如之前和陶晓婷一样,一开始两人的交流还是很少。她真的很安静,第一次接触,还是我主动找的她。 “你平时好象很少说话!” “也不是很少吧,只不过和你们讲得少罢了。”只见林姗姗抬起头,很平静地看着我。 除了开学第一天撞上林珊珊以外,这一次是高中以来我和她离得最近的一次,这一次,我又被她的眼睛所深深地吸引。我看见在那紫色镜框的眼镜下,竟然是那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像清澈的山泉一样透亮,而那褐色的眼眸,又似镶嵌在眼中的猫眼石一般晶莹,在眼眸的最深处,仿佛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流淌着,又给人一种俏皮的感觉! 仔细看来,林珊珊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冷。 而似乎每次一的相遇,她都令我挪不开眼。 “好美!”我不禁轻声说了出来。 一丝冰冷很快就从那双大眼睛中传射而出,直面我而来。我顿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两侧的脸庞似乎也微微有些发热。我知道自己太唐突了,第一次跟她对话就有些轻浮,不知道以后她会怎么看自己。 然而,接下来我听到的,却是一个清脆的笑声,那么温柔,那么可爱,只是很快她就恢复了冰山美人的模样,似乎她从来没有笑过。 同班这么久,我第一次看到林姗姗的笑容,仿佛回到了当初与陶晓婷一起嬉闹的时候,那种温暖的感觉,总是让我难以忘怀。林姗姗的笑容却又不像她那般充满热情,温暖之余,夹杂着丝丝冰凉,似乎她就算是笑着也同样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旁的倪思思,却是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完全没有给我好脸色,看来她还在为我伤害了她的闺蜜而愤愤不平。我想她一定觉得我很混蛋,一定觉得我喜新厌旧,一定对我很不耻,亏得陶晓婷喜欢了我这么久,我却这么快又搭上了别的女孩子,她一定在为陶晓婷不值。 徐哲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看了一眼倪思思,然后怀好意的对我一笑。在他眼中,我能看到他想说的是“小子,以前打球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还色心不小啊!那个陶晓婷的事情,我可是略知一二的。” 一前一后,两个年轻人,终于还是渐渐产生了交集,而这种交集的产生在中学时期好像都是由讨论学习来做开场白的。这个开场白,每一次又都是由林姗姗的一句“嘿,姓潇的”开始。 虽然林姗姗的话还是很少,但是也有一些时候会因为和我在作业上的见解不同而争论不休,我一般都会让着她一点,并不是她成绩比我好,只是我斗不过她的伶牙俐齿;然而有时,两个人之间也会出现一场“冷战”,互相沉默不语,谁也不肯认输。 我不曾想过,外表冰冷的林珊珊,内心也会有火热的一面。每次她和我争论的时候,她的激动,她的倔强,她的咄咄逼人,都让我无法和那个外表永远裹着一层厚厚的冰的林姗姗联系在一起。 随着接触越来越多,一旁的倪思思似乎已消除了对我的敌意,又开始了她的瞎搅和。有一次,她居然发疯似的在搞什么“班级恋爱名单”(虽然只是口头说说),其中居然也有我和林姗姗,我们当然不承认。于是,三个人免不了又是一场唇枪舌战。只是这一次,林姗姗和我站在同一战线,倪思思则变成了孤军奋战。“双拳难敌四手,单舌难对双唇”,在一翻唾沫横飞的较量之后,她显然不是我和林珊珊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但倪思思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她身上的肉也不是白长的,她的舌头哪一次轻易地饶过人,她突然冒出一句: “哼!果然是一家人,帮得这么紧。” 就这一句话,让我和林姗姗都顿时哑口,相对无言。 我有些急躁,急于想要否认什么,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勉强吐出一句:“随你怎么说!”然后再不理她,任她在那边不停地发出阴森森的笑。 我转过头时,居然发现同桌徐哲然正用手捂着嘴巴,而脸上却满是邪恶的笑容,这个时候只要拿开他的手,一定能看到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嚣张地露在外面。我的双眼,顿时充满了杀意,恨不能将其杀之而后快! 林姗姗在发了一会儿呆后,也开始拿起书本笑着拍打倪思思。 看到两个女孩子嬉戏打闹的样子,我突然想到陶晓婷曾经也这样拿着书本轻轻地拍打过倪思思,我的脑袋中瞬间略过无数的忧伤。我是个怀旧的人,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一两个月以前,那时候天空那么蓝,空气那么纯净,秋天的颜色那么浓郁,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一张温暖的笑脸。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第12章 雨后的那道彩虹 那以后,这样的事常有发生,次数一多我也慢慢习惯了这种忧伤。林姗姗的身影逐渐代替了陶晓婷,虽然每一次看到类似的场景,我还是一样会感怀曾经,但是那种忧伤,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我知道总有一天,它终会被厚厚的泥土掩埋,从此深深地藏在地底,留在那个属于它的时代独自黯然神伤。而我也将慢慢长大,遇到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我的心也会变得麻木,不是不再忧伤,只是忧伤都会被悄悄掩盖起来,再用那些我曾经讨厌的字眼为自己带上一层又一层面具,然后假装坚强的活着,开心的活着。 那时的高中生,大部分都在铆足了劲学习,使尽十几年前从娘胎里带来的吃奶的力气学习。但是我不一样,我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我也说过我小时候喝的奶不多,所以我没有那么多吃奶的力气来学习。我喜欢劳逸结合的学习环境,无论是平时还是周末,这样我感觉活着会轻松点。每次老妈看到我这样的态度,都会毫不客气的戳穿我,说这些都是我为自己在班中成绩一直无法名列前茅而找的借口。我也不反驳,心里也承认这一点。另外,我很佩服那些整天把头埋在书堆里,把三年高中的青春岁月都献给课本习题,然后在每一次考试中都稳稳地排在前几名的人,我更羡慕那些平时对待学习和我一样潇洒,但在考试后同样能高中前几甲的人,我想这两类人我是比不了的,我只想跟自己比,我努力了,有进步最好,没有也不会难过。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我总是这样想着! 秋天,给人的印象总是凉爽的,然而现在的环境却让人捉摸不透,即便校园的树木除了几排常青树以外早已只剩干枯的枝桠,天空中的落叶也缤纷得让人炫目,红的,黄的,绿的,空气中也到处浸润着秋天的味道,但是属于夏天的烈日依然在延续,到了中午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不少穿着短袖t恤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男生。 我想,这就是青春的气息吧! 我之前一直以为林姗姗除了和我争论作业的时候有些争强好胜之外,其余时间应该是个极其文静乖巧的女孩子。但很快,我发现自己错了,就像今年的天气,已经过了10月中旬,夏天却还在延续,林姗姗的那种文静只是对陌生人的表象。 那一天,也许是前一晚和室友聊得太疯了,我一上午都在困顿之中,每一次上课铃声一响,我就开始梦游,但奇怪的是,下课铃声一响,我又精神了。而到了中午,烈日的炽烤更是让我昏昏欲睡,我少有地甩开了堆得跟一座小山似的作业,闭上双眼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每天这些堆起来的作业都变成金山,那该多好,我做梦都这样想着。 朦胧中,也不知睡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觉得背上有点痛。我想是自己比较瘦,脊梁骨长时间靠在硬硬的椅背上,有些酸了,于是我随手拿来一本书,垫在脊背与椅背之间。正打算再次迷糊的睡去,精神还处于神游太虚的状态时,背上又传来一阵痛楚,那本书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了。我本想睁开眼睛去找一下,但这一天实在是太困了,我就懒得搭理那本不知去向的书,反正我坚信那本书是不会自己长腿跑了的。于是又随手放了一本,但是这一次,“历史”更快地重演了。 谁这么贪玩,不让人家好好睡一觉!我再也忍不住了,气愤的回头一看,却对上了那一个紫色的镜框,在镜框的里面,隐藏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也许是镜片的缘故,那双眼睛看起来竟有些幽蓝。面对这样一双吸引人的眼睛,我马上没了脾气,生生把卡在喉咙里的怒火给咽了下去。 林姗姗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嘿,姓潇的”,一边拿出两本书随即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这一次,林姗姗似乎不再吝啬她的笑容。她的笑容,那样的天真烂漫,像春天到来百花齐放般地绽放着她冰封了一整个冬天的容颜,在这枯叶遍地的秋日里,给了我一丝春天的暖意。 这以后,我再也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纯粹的淑女,那都是几千年前的生物了。此时林姗姗的贪玩程度,在我眼中比陶晓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我像一直就在等着这个时刻,等着林姗姗对我彻底放下她内心的戒备,我感觉自己听到了她向我展开心扉的声音,那么轻柔,看似虚无,却又那么真切。 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和她之间的陌生屏障消失了。 也就在这一刻,我的内心深处开始多出了一个小角落,虽然那里还很黑暗,我还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我分明听到了一种液体流动的声音,从那个小角落,缓缓地流淌着,一点一滴沁入我的心窝,就这么轻轻的,慢慢的,源源不断的为我注入一丝丝的温暖。 只是有时候,我又很纳闷,常常觉得自己和林姗姗之间挺奇怪的,和一般同学的相处模式不太一样。几个星期以来,这个女孩子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而我呢,似乎对她的名字也很陌生,而对那个“嗨”字却情有独钟。每次林姗姗找我的时候,总是用笔头点一下我的背,然后脱口而出的就是三个字——姓潇的。我起初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直到有一次徐哲然随口提了一句,我才发现原来每一次林姗姗都是用“姓潇的”来开启我和她的交流。而我也惊讶的发现,平时几乎不和女孩子有接触的哲然徐,居然观察得这么细致入微。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有时候我竟然会把“姓潇的”听成“老头子”,然后我的脑袋里就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我回过神来,林姗姗已经用笔头在我背上点了三四次了。 林姗姗的出现,填补了我内心的空缺,她就像雨后的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那道彩虹,让我的世界有了缤纷的色彩,不再被灰色湮没。虽然偶尔看到或听到有关陶晓婷的消息,我还是免不了会回忆起之前和她的种种,但是看到她现在依然能开心的笑,我的心里也不再那么内疚了,尽管这个笑容已不再是为我绽放。 第13章 美女代课老师 班主任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为我们班调换着座位,时间仿佛在座位上滚动一般。 在课桌椅拖动时与地面发出的尖锐的摩擦声中,在林姗姗用笔头点我的脊背的时候,在无数次与陶晓婷擦肩而过时看到的熟悉却又陌生的笑容里,寒冷的冬季飞快地掠过,初春的绿意已然隐隐闪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国也有了愚人节,就像圣诞节和情人节一样,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节日悄悄地席卷了这条古老的东方巨龙,尤其是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迹。愚人节,这样一个在外国人眼中那么普通的节日,到了中国,却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狂潮。这其中有一部分要归功于一些商家的大肆宣传,但更多的一定是因为年轻人内心的浪漫情节被渐渐唤醒了。 新鲜事物,总是能紧紧抓住年轻人的心。它不像未知的爱情那样虚幻,看不到,摸不着,也无法等待,它就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跟着时间的齿轮一日复一日地往前旋转着,然后在你面前如期而至。你甚至不用刻意去记住它,去追寻它,它好像早已走进了你的身体,刻在了你的心里,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它就会自动浮现在你的脑海。 对我而言,愚人节从来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读高中以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有愚人节的存在。一直以来,除了生日的时候,父母会记得提醒一下自己,在别的节日里,我的生活从来都不会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就算是儿童节,春节,也都是如此,外面的喧嚣繁华似乎都与自己无关。而这种平淡,在高中以前,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愈发明显,就连老妈也常说我和我的名字“潇默”一样越来越安静,越来越不像她那个小时候连走路都要一跳一跳的,做什么事都不会规规矩矩的儿子了。 那么今年呢,高中的第一个愚人节,会有不同吗? 我没有任何期待。 初春的清晨,空气份外清新,仿佛是空气中的氧气在积蓄了一个冬季的能量后,要与待放的百花一同在这个季节里竞相争艳,实现自己的价值。 我一天的生活仍然是从甩下不停打鼾的秦涯开始,而他除了在对陶晓婷有行动的日子里会早起外,其余的每个早晨都是千篇一律的像只死猪般沉睡着,只是偶尔嘴角还会有些液体残留,有时却没有。他终于还是放不下对陶晓婷的感情,在一开始挣扎了几个星期之后,这个重色轻友的死党还是奔着自己的幸福去了,虽然不知道前方等着他的会是什么,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弃。 对秦涯的举动,我没有任何的生气或鄙夷,我反而为他高兴,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坚持,他的真心。 走进教室的时候,我看到已经有不少同学开始一天的奋斗了,林姗姗也在认真的读着英语。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女孩子要比自己用功多了。每一次清晨走进教室,我总是能看到她拿着课本认真读书的样子。 打开书桌,我刚要去拿英语课本,目光却被一旁静静躺着的一封信吸引了。我满是疑惑的拿起它,盯着它看了半天。那是一个紫色的信封,上面没有任何来信人的信息,只有我的名字和地址,这使我更加疑惑。我平时挺喜欢紫色的,因为紫色透出的那种淡淡的清冷,那是一种类似站在高高的金字塔顶端俯视脚下一切的孤傲,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悲怆,紫色看似高贵,实则清冷。然而,现在我看着这个小小的紫色信封,却觉得那么别扭。 我呆呆的想了一会儿,还是把它打开了。信纸同样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信的内容却让我惊愕不已: “潇默,你还记得我吗?……曾经你一再对不起我,现在又……如果你想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傍晚到图书馆旁来见我!” 这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的字,而且信的内容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被伤害甚至被抛弃的女子回来找负心汉。 我望着这张纸老半天,一时半会儿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冥思着,我最近挺老实的,也没去招惹过哪个良家少女,也没做什么杀人越货伤天害理的事,老天啊,你不会又和我开什么玩笑吧! 第一个映入我脑海的就是陶晓婷,但我一看字迹却完全不像,而且想到她上次那么决绝,之后两人也不再有特别的接触,现在突然对我说这些也不太合理,所以我排除了她。而正当我开始不停地从大脑中搜索有关记忆,希望能想起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在蹭着自己的下巴,还有些痒痒的,我向下一看却赫然见到一个黑乎乎的长着毛的球状物体正在左右摆动,而球状体的下方正是那封信。我吓了一跳,猛地把信纸拿开,只见那个球状物慢慢向上抬起,一张映衬着奸诈笑容的脸出现在我眼前——徐哲然!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用乒乓球拍敲——死——你!” 只见徐哲然一脸的奸诈完全没有消散的痕迹,反而用油腔滑调的口吻对我说: “哥们,等会儿,我陪你去吧!也给你壮壮胆,嘿嘿!” 我想了一下,觉得也行,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又叫上了秦涯,只是没有告诉秦涯去干什么,搞的秦涯一头雾水,本来他死活不愿意,看在我愿意帮他带一个星期早饭的份上,才勉强答应了。当时我看着他那张想像着可以多睡一个星期懒觉又可以白吃白喝一个星期早饭的脸时,心里真恨不得当场掐死他,这算哪门子死党啊,只知道趁火打劫,就差没把我往火坑里推下去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我期待着徐老师那循循善诱,引人入胜的精彩讲课。然而上课铃响起的时候,踏进教室的却是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子,我失落之余,也有些许好奇。 只见她迈着优雅地步子,轻盈地飘到讲台前,手中的书本轻轻一放,然后用她那纤细的食指往上推了一下粉红色的眼镜框,露出一脸浅浅的笑: “同学们,你们徐老师休产假去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语文课由我来给你们上。” 然后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章”字:“我姓章,比你们大不了几岁,所以以后我们交流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代沟,你们有任何问题,无论是学习上的,还是生活中的,都可以来找我,对语文课有什么想法的,也可以给我提建议,只要是合理的,并且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尽量帮你们解决。” 说完,她又温柔的笑了一下。 整个班级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听到掌声大部分来自教室后面,就扭头看了一下,发现包括秦涯在内的后排男生都在奋力的鼓掌。拍得这么用力,他们就不怕自己的手变成红烧猪蹄那样? 不过章老师初来乍到就能收到广大男同胞的热烈欢迎,不是没有道理的。像章老师这样有着秀丽的脸庞,细腻的肤质,高挺的鼻梁,再加上白皙的皮肤和隔着眼镜都能感觉到的那双双凤眼中透露出的妩媚,这简直就是秒杀了一众青春期的少男啊! 章老师的语文课上的中规中矩,但是她的声音是一大亮点,有古时大家闺秀的柔声细语,也有抗战时期民族女英雄的铿锵有力,这种声音是比较富有魅力的。这样的声音,包裹在美丽优雅地身体里,让你很难在她的课堂上开小差。前后排的同学注意力空前地集中,只是前排的同学大多是在听讲和做笔记,而后排的男生基本上把注意力放在了章老师的身上。 语文课下课的时候,我正在整理笔记,却发现章老师走到我身边停下了。我一抬头就迎上了她那妩媚的双眼,内心有点小紧张。她却弯下腰柔和的笑着对我说: “你是潇默吧!” 我楞了一下,惊讶于她不过才第一次见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然后点了点头。她又冲我笑了笑,接着就走出了教室。她的笑容很美,却美得让我一头雾水。 傍晚的时候,我和秦涯、徐哲然三个人早早地来到图书馆边的草丛里蹲点,经过一翻周密的勘察,最后选了个绝佳的位置,这个位置虽然是死角,但是前方却只有一条路,而且是去图书馆的必经之路,周围又有几棵小树可以隐蔽,比秦涯想出来的一叶障目要好太多了,这小子也不看看自己的体形。我和徐哲然蹲下后都死死地盯着前方,只有秦涯最没意思,左顾右盼的,时不时还嘀咕两声。 我虽然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做过什么荒唐的事情,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毕竟那封信里面指名道姓的说得我。我一紧张,秦涯和徐哲然立刻投来怀疑的目光,我第一次发现这俩死党什么时候变这么敏感了,尤其是秦涯,你们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好像知道我的内心戏一样。三个人中只有徐哲然最轻松,他的眼神中散发出无限的好奇,期盼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第14章 原来是愚人节 学校的图书馆偏安一隅,坐落在校园的西南角,周边围绕着几条整理得很干净的青石小道,花草树木在初春的阳光雨露下渐渐露出翠绿的嫩芽,后面就是滋养着这个城市的环城河。此刻夕阳的余晖透过天边的晚霞映照下来,像是倒映着彩虹般的瀑布,从几千米的高空倾泻而下,把这个新建的图书馆映衬的好像西方的古堡一样,处处透露着神秘的气息。 等了很久,我依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人物。偶尔有那么几次,会有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图书馆旁站着。当我以为她就是信里的女主角,要起身出去时,她却很快又被别人带走了。 秦涯实在是太无聊,就在一边欺负花花草草,时不时朝着路口看一眼。 我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啊,那里,那里有蛇!”秦涯慌乱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有你个头,这里哪来的蛇,要死啊,这么大声!”我真想抽一顿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我本来想戏弄他一下,让他提精神,没想到他反应过头了,这丫的原来这么不经吓,真是白长了一身肉。 “你刚才在草丛里拨来拨去的,原来是在找蛇玩啊!”徐哲然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秦涯一脸的无辜。 正当我们三个感到万分无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徐哲然用力的拍了拍低着头的秦涯和我,我猛的一抬头,刚要骂他,想他怎么什么时候也遗传了秦涯那样的一惊一乍,却看见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一动不动。我看着他,心里更紧张了,缓缓的移动视线,在正前方,我愕然看到站在那里的居然是林姗姗和倪思思。 “怎么会是他们?”徐哲然看看我,又看看前方,露出一张难以置信的脸。 “什么,什么?”不知道缘由的秦涯不停地摇晃着徐哲然。 三人之中,最想不明白的,不是秦涯,而是我自己。 是林姗姗吗?还是倪思思?不可能啊!要说是陶晓婷出现的话,我勉强还可以接受,但是眼前的这两个人,自己完全没有对不起她们,这有点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沉静了许久,直到被身旁的秦涯摇醒。秦涯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可怕的像个吸血鬼,我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徐哲然什么都没告诉他。半响,我说了句“哲然真是个混蛋,看把你折磨的”,然后不再理他,任他抓着我的肩膀疯了似的摇晃着。突然,我的身体不再摇晃,但我却看到秦涯“嗖”的一声想要站起来,我赶紧和徐哲然同时将他按倒在地上,只见秦涯一脸委屈的看着我们两个。我笑了笑,知道如果再不把事情告诉他,他一定会冲出去问远处站在图书馆旁的那两个女孩子。于是,跟徐哲然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秦涯。 秦涯听了以后,脸上竟浮现出和徐哲然同样的奸诈表情,对着我“嘿嘿”坏笑,但是他随即又是一脸的疑惑,似乎也想不通林姗姗和倪思思的出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个人实在想不好是该出去问个明白还是继续蹲点,犹豫间,而那两个女孩子却已经开始慢慢移动身影,朝着教室方向走去。 夜幕降临,窗外已经没有了树木的影子,也没有了风吹草动。也许有时候花草树木并没有停止摇曳,只是我们不愿意去看,或者根本看不到。 晚自习很安静,大家都把头深深地埋在一天下来满屋子飞舞的作业中,痛苦地挣扎着,空气中只剩下不停的翻书声在沙沙作响。 那个时候,我的前面坐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陈若依,她最大的特点就是经常会回过头来和我们交流作业,而自修课时她的身影也特别活跃,总是在教室和老师办公室里来回穿梭。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有哪个女孩子向她这样好学,作为努力付出的回报,她的成绩在班里也一直都是靠前的,尤其是理科成绩。陈若依虽然有些强势,但是很豪爽,所以在班里人缘也不错,特别是和男生,她似乎总能与他们打成一片。只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却改变了很多很多,在这个女孩子的心里,一定也烙下了刻骨铭心的痛吧! 陈若依和倪思思的关系非常好,所以,她们和林姗姗常常一起行动,应该也把彼此当作死党了。 教室里。 随着离晚自习结束越来越近,大家看书做作业也累了,渐渐的连翻书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我看过很多电视剧,也绝对相信这样的安静一定是“暴风雨”的前夕,我隐隐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毕竟这奇怪的一天还没有过去,那封紫色的信件还静静地躺在我的课桌里,一直没有人来认领。 就在我一边等待着下课的铃声,一边和徐哲然私混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前额的刘海瞬间被一阵凛冽的寒风吹飞,我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自己一抬头,迎接我的一定是陈若依那双猎鹰般凌厉的眼神。 “怎么,害怕了?”陈若依像是知道些什么,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徐哲然真的很内向,尤其是遇到像陈若依这般强势的女孩。一听到陈若依的声音,他马上开始埋头看书,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意思是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将对我的生死置若罔闻了,我心想自己怎么结识了这么两个没出息的死党,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不成自己也……想到这里,我马上把这个还没有成型的结论否决了。 我虽然比徐哲然要外向一些,但心里对陈若依还是有些顾忌的。 “你……是指什么?”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就算知道,这个时候也必须装傻。 “那封信啊,还会有什么!”她倒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啊?信?”我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我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搞的鬼。 一直低头的徐哲然,这一次,居然抑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抬头向陈若依望去,但很快又低下了头。我看着身边的徐哲然,感觉特别奇怪。徐哲然虽然内向,但从来没见过他会被哪个女孩子逼成这样,连正眼看一下她都不敢,她又不是希腊神话中的九头蛇女,看一眼就会石化,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和他早就从外表到内心都被石化了无数次了,都快成化石了吧!我想他一定是心里有鬼,或者是被陈若依抓住了什么把柄! “哼!原来是你搞的鬼,不对,是你们三个!”我说着向后望去,只见倪思思笑眯眯的盯着自己,而林姗姗却沉浸在书堆里,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那你怎么不去呢?你是在怕什么吗?”陈若依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咄咄逼人,得意的笑着,看她的样子,好像她完全是一个局外人,从来没有参与过这起恶作剧似的。 “……没,没那个必要呗!”我说不出别的,随口丢了一句过去。 “如果是我,我一定去,我会把事情搞清楚。”身后一直安静的林姗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满脸惊疑地看了看林姗姗,果然她也知道这件事,虽然我已经想到了林姗姗跟她们肯定是一伙的,但此刻听她亲口说出来,我一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接着,在我的“严刑逼供”下,陈若依最后终于“招供”了,然而我却误会了林姗姗。这一切都是陈若依和倪思思设下的局,我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主谋肯定是陈若依,也只有她能想出这种办法来整我,至于倪思思,她还嫩了点。 “你干吗这么做,你不知道这样会引起误会的吗?”我不知怎么的,竟有些郁闷,本来大家一起开开玩笑也没什么,但是牵扯到感情问题,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时,我的内心总是变得特别敏感,变得小心翼翼,就像行走在满是荆棘的深山里,害怕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扎得遍体鳞伤。 “怕什么,今天不是愚人节嘛,开个玩笑而已!”陈若依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就是,愚人节玩玩嘛!”倪思思也跟着凑热闹。 “愚人节?”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愚人节! “唉,想不到还是骗不了你。”陈若依居然还在一边一个劲地叹息,面朝天空思考着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才毁了自己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你还想怎么样啊?”我没好气的对她说了一句。 “我本来想……”,她一脸的坏笑。 原来,陈若依的局竟是这样的:她先写了一封信,让我傍晚去图书馆,然后她又让倪思思拉着林姗姗一起出现在图书馆,理由是倪思思要等人,接着再让倪思思趁机溜走,留下林姗姗一个人在图书馆旁,这样制造出一个我和林姗姗偶然相遇的机会,她是想当月老来牵红线的,真是用心良苦! 可惜的是,当时我还没有察觉到对林姗姗的感情,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快乐,就好像以前和陶晓婷在一起一样。所以,陈若依之前的一些好意,我都没有领会到,有时还常常拒绝,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无聊透顶。 林姗姗听了以后,也不生气,轻轻的笑了笑,说: “你们真无聊。” 然后,又埋头认真地完成作业。 一次又一次的玩笑,一次又一次的讨论,几个年轻人的友谊线上渐渐留下了丝丝足迹,是欢乐,是汗水,是恶作剧,不管是什么,那都是纯真岁月里最美好的足迹。 桃红柳绿恍惚间,夏日的蝉鸣似已渐渐靠近,在校园落英缤纷的常青树上,在河边随风飘扬的杨柳枝上,鸣叫声此起彼伏。 第15章 再次相撞 气候的变迁随着温室效应的愈演愈烈变得不再规律,转眼进入夏天,蝉鸣也逐渐密集起来。烈日当空,树叶早已被炽烤得焦头烂额,小草也不再随风摇曳,一个个低着头,弯着腰,牢牢缠住地上的石粒,承受着风吹日晒。 我望着窗外,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烈日下的小草。 高中生,一个饱经风霜和备受关注的群体,他们的课桌上,永远放着层层叠叠看不完的书,堆着一张又一张做不完的试卷。 学校从高一开始,就把课程安排得很紧,考试也是家常便饭。不知道这是重点中学的特色,还是中国教育的特色。一天八门课,每门45分钟,课间休息5到10分钟,还有早自习和晚自习,安排得满满当当。而考试,除了常规的期中期末两次大考,学校还经常会组织不定时小考,基本上一两个月就有一次,但是这种小考,时间只有一天,高中8门课(语数英、物化生、地理、历史),每门课刚好安排一节课的时间来考试,一天下来,那酸爽,绝对把老坛酸菜甩得远远的。 除了这些以外,各科老师也会时不时来一次抽考,尤其是物理老师小袁。 小袁老师和我们班主任唐老师年龄相仿,也是刚毕业就来教我们。 我的物理不太好,什么重力加速度,牛顿三大定律的,都只能搞懂点皮毛,但是考试往往难题不多,我考不到名列前茅,混个中等水平还是胸有成竹的。这一点上,林姗姗和我差不多,所以我们两个讨论作业的时候很少涉及物理,因为不管讨论多久,不会做的还是不会做。我最佩服的是陈若依和秦涯,如果说陈若依理科成绩好是因为刻苦,那秦涯就是天赋异禀了。 我记得有一次物理课上,小袁老师一进门就开始发试卷,全班随即发出“嗷——”的一声。她坏笑着说: “怎么?不想考啊?看来是还没习惯,考试安排得不够多啊,要不要下次课继续考啊?” 全班霎时一片安静,一个个低下头“唰唰唰”的做试卷。 等下一次物理课时,考试成绩下来,出了个满分100分,居然是秦涯。我和徐哲然震惊地相互看了好久,嘴巴张大得可以一口吞下一个山东红富士。下课后,秦涯还得意洋洋地拿着他的满分试卷在我们面前炫耀,我羡慕之余,恨不得当场撕了它。 小袁老师人很亲切,教学水平也高,长得还可爱,虽然她经常抽考,把我们虐得死去活来,但我们依旧喜欢她。 高一的几位老师,给我的印象其实都不错,只是有些印象特别深,有些随着时光的流转,记忆渐渐模糊了。比如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我们当时给地理老师取了个绰号叫“奥特曼”,也记得他常常在课上说的一句“坐地日行八万里,围着火炉吃西瓜”,而忘记了他姓什么,也忘记了为什么给他取这个绰号;比如我依然记得生物老师和蔼可亲,德高望重,我也很喜欢听他的课,但却忘了他在课上具体讲了什么,忘了是怎么样的授课方式吸引了我;再比如我依然记得英语老师的口语很好,是美式风格的,也记得她指导过我一篇作文,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的发音是怎么样的,具体又是哪一篇作文;还比如我记得数学老师有一句口头禅是“今天,我们一起来探讨一下……”,却忘了他是哪里人,普通话说得标不标准。 一上午的课转瞬即逝,又到了午休时间。 徐哲然的位置上空空的,不知道他又跑去哪里鬼混了,也许是和秦涯跑到别的班里看去了。这种事平时都是秦涯一个人去,偶尔也会拉上徐哲然,每次他来叫徐哲然一起去的时候,徐哲然总是笑他有色心没色胆,而秦涯也厚着脸皮的说让他帮忙壮胆。有时候我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三个人假装漫不经心的走过别的教室,实际上都在使劲偷瞄教室里的。现在夏天来临,这种偷瞄的频率自然也直线上升,我想这也是对紧张的高中生活的一种自我调节方式吧。 这一天,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去,而是如往常一般,很认真地和林姗姗讨论着作业。也许在我心里,比起别的班级里那些飘渺的女生,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更加吸引自己。 林姗姗的长发随风飞舞,丝丝缕缕的黑发在空气里自由地飘荡着,耳边那一缕发丝,直直地垂到她尖尖的下巴,依然是俏皮地打着卷,贴着她的小脸来回摆动。我总是为此出神,有时候,连眼珠子都会情不自禁地随着移动,直到眼睛有些累了才回过神来。 我有时候会想,我是喜欢长发的女孩子,还是喜欢女孩子的长发,或者只是特别偏爱眼前的这一缕发丝。 我找不到答案。 讨论完作业,林姗姗起身去了厕所。我又不想趴着睡觉,坐了一会儿,见秦涯他们还没回来,心想是不是被哪个绝世美女勾的挪不开腿了,就出去找他们。没曾想走的快了点,在路过厕所时,一个大步跨过去就和刚从女厕所出来的林姗姗撞在了一起。这一次,两个人双双倒地,我还压在了她身上,她一脸痛苦的表情,显然是被弄疼了。 我刚想起来,却在林姗姗的脖颈上看到了一条红色的疤痕,疤痕的两边还可以清楚的看到曾经缝过的针脚,相对于林姗姗娇小的脸庞来说,它显得有点长。它紧紧地贴着林姗姗细细的脖颈,像极了一束红色的光束,但似乎又与她形成天然的吻合,没有让人产生一点突兀的感觉。 就是这样一条普通的疤痕,我却似曾相识,对它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于是,我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两个人还倒在地上,忘了我还压在林姗姗的身上。 记得那时候我还很小,还在幼儿园里摸爬滚打。那时的我,经常和别的小孩子打架,但是又打不过别的男孩子,所以我一般也就欺负欺负小女生。而小时候的我哪里懂得什么怜香惜玉,总是抢一些漂亮小女生的玩具,甚至人家拿在手里吃到一半的零食我都不放过,很多女孩子不是被我弄哭,就是去找老师打小报告。 时过境迁,现在想来,我早已记不清她们的容貌,也不知道如今她们都身在何处。 然而,有一个小女孩,我却清楚的记得,因为我只欺负过她一次。 那是个晴朗的天气,我和一群男孩子正不停的追打着。几个小伙伴一路狂奔,在转弯的时候也不放慢速度,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转角处站着一个小女孩,结果当然是狠狠地撞了上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压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了。我装作愤怒地看了一眼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孩子,但是与我对上的,却是一个淡然的眼神,那个眼神,纯净无瑕,没有一点杂质,也看不到任何感情。 看着她的眼睛,我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片雪花静静飘落的白色世界中,安静得没有一丝嘈杂。而在这一片白色中,一丝淡淡的粉红色映入我的眼帘——那是一条小小的疤痕,似是与生俱来一般,牢牢地抓在她的脖颈上,我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向着那条疤痕慢慢靠近,似乎它在呼唤着自己。 “哈哈,他在做什么啊!” “看他们两个,怎么那么久了还抱在一起?” “……” 安静的世界终于被一起打闹的小伙伴们打破,现实一片喧嚣嘈杂。 那只小手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疤痕的时候停下了,我的动作就此凝固在空气中。身下的女孩子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刚想跑,却看到了小女孩手中拿着一个小蛋糕,于是我邪邪地笑了一下,还是像往常一样一把抓了过来,然后起身就跑,边跑边冲着几个小伙伴喊“你们别吵”! 这一次,我没有听到哭声。 我跑了几步,怕那个女孩子也会像以前别的女孩子一样,又要去向老师打小报告,马上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也不看就大声喊: “喂,不许……” 没等我喊完“不许去”的“去”字,我却看到那个女孩子却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只是慢慢地起身,一只手揉着被撞的额头,眼神依然是淡淡的,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她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被撞到,也没有被抢走手里的蛋糕。 就像我第一次见到林姗姗的时候,她的眼神也是淡淡的,可是让人无法忘怀。 第16章 似曾相识的疤痕 第二天,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我再去上学的时候,幼儿园老师给了我一块小蛋糕,和昨天自己从那个小女孩手里抢来那块一模一样。 “小默,这个是小雨给你的,她说你一定喜欢吃这个蛋糕。”幼儿园老师摸了摸我小小的脑袋。 我接过蛋糕,傻傻地看了很久,然后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却没有找到小雨的身影,我天真的问老师: “小雨呢?她怎么不在?” “小雨啊,她转学了,以后可能都不来这里了。” 我愣了很久很久,突然转身向幼儿园门口冲去,小小的身体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我使出了全身力量奔跑着。我天真的认为小雨一定是刚走,我一定还能在门口看到她。 雨水一点一滴的淋湿了我的头发,我的衣服,我的鞋子,还有我手中的蛋糕,但我就是执拗地站在门口,盯着空荡荡的远方。 那一天,不管老师们怎么做,怎么说,都没办法让我回到教室里,有一个老师甚至已经把我抱回了教室,但我又冒着雨冲到了门口。 隐隐之间,有晶莹的液体从我小小的脸庞上留下,不知是天空中的雨水,还是我的眼泪…… 那一刻,我的心灵无处安放。 以后的日子里,我还是常常会一个人站在幼儿园门口,呆呆地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记得有这么一个善良又特别的女孩子:脖颈上留有一条淡粉红色的疤痕,被抢了蛋糕也不哭,也不打小报告,临走前还不忘送我一块蛋糕。 于是,对这样一条静静躺在林姗姗脖颈上的疤痕,我十分好奇,也有些激动,想要问她,但又有些顾虑,怕引起她不好的回忆。 我还是这么犹豫,在陌生人眼中,我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些冷淡。小时候的敢作敢为,甚至胡作非为,都随着时光的推移而变得畏首畏尾。年龄的不断增长,让我顾虑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所以现在,对于新交的朋友,我总是连说话都小心翼翼。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宁愿多忍让些,宁愿把一切都埋在心底,就算有些小小的不愉快,我也都默默地承受。我越来越像我的名字,越来越沉默。 不知不觉的,我和小时候一样,一只手渐渐的伸向了那条红色的疤痕,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紧紧地盯着林姗姗的脖颈,似乎在我眨眼的瞬间,我就会错过它,就像当年错过那个小女生一样。 “怎么了?”林姗姗充满疑惑的看着我,脑袋稍稍往旁边移了一下。 我被她的话唤醒,一只手再一次凝固在空气中。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她还被我压在身下,不免有些尴尬。刚想爬起来,却听到背后有人在笑: “哎呦我去,默哥,怎么个意思,大庭广众的,想给我们添个嫂子还是咋滴,这看不出来啊平时。”一听这贱样就是秦涯。 我赶紧起身,伸手扶了一把林姗姗,她也没拒绝,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我转身朝秦涯走去,只见他和身边的徐哲然都咧着嘴笑得贼兮兮的,整个一对猥琐的采花贼。我拿起拳头想给他俩一人一拳,这俩人倒好,入戏越来越深,假装用手抵挡,一个喊着“默哥威武,默哥手下留情”,另一个索性向林姗姗求救“嫂子,救命”! 林姗姗在衣服上拍了几下,然后白了我们一眼,边走边吐出两个字:“无聊!” “没事吧?”在她走过我面前的时候,我问了一句。 她也没回答,只看了我一下,又白了我一眼。在她转头向前走去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她的两颊有淡淡地晕红,听到她轻轻地笑了一声。 回到教室后,我坐下没多久,背上就被笔点了一下。 “说吧,刚才怎么回事。” 我轻轻笑了笑,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对林姗姗说: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你小时候的事情?那刚才你的手……”林姗姗一定在想我那只凝在半空中的手,一脸的好奇加怀疑。 “不好意思,但是不骗你,我真的想到了一些事情。” 于是我就把刚才出神回忆的事情告诉了她。 林姗姗拖着下巴,水灵灵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脸上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怀疑变成惊讶,最后她居然“嘿嘿”坏笑了两声说: “这是真的吗!怪不得你刚才老盯着我看,我还以为我脸上长痘痘了呢!哦——,姓潇的,原来你小时候就那么专情了啊!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她!” 就在我错把林姗姗当作小时候那个小雨时,却听到她这么说,我的心里像是失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还是不死心,于是认真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林姗姗,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嗯,你问吧!”林姗姗看我一脸的执着,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 “你,你颈部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它……”林姗姗说着用手揉了一下那个伤疤,无奈地笑了笑。 “哦,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是初中的时候动手术留下的。” “初中?初中!果然不是!”我不停地喃喃自语,我的眼前一下子暗了下来,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缘分,也许,这辈子我再也遇不到那个小雨了。 “嗯?姓潇的?”林姗姗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哦,那个,你说手术?你那么小就动过手术了啊!那很痛吧?”我一说完,就觉得自己的问题特别傻。 “不会,打了麻药以后就没什么感觉了。”她笑着,转而望望天空,紧接着又安静下来,脸上也失去了笑容。 看着林姗姗逐渐消失的笑容,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以前不好的回忆,但是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轻轻的问了一句:“你,你没事吧?” 她猛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饱含着忧伤,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淡淡地说: “只是,留下了这一条疤痕,很长很大吧!永远也去不掉了……” 我顿时明白了,女孩子,都是爱美的,都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但是林姗姗却因为一个小手术,或者只是当时手术医生的不负责任,而让她原本光洁的脖颈上烙下一个永远去不掉的印记,那时的她也一定为此而哭过吧!那一年,这一条疤痕一定让她伤心了很久吧!每一次早晨醒来,面对镜子,这一条疤痕一定都是一场噩梦吧! 我突然有种很想保护她的冲动!不!我决定,从今以后都要好好保护这个女孩子! 望着林姗姗现在的样子,却仿佛可以淡看一切,曾经的挣扎,曾经的痛苦,早已被岁月带走,她应该已经拨开过去的阴霾,重新找回了生活中的阳光。 我笑了笑,但是心里却夹杂着一丝丝的痛,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丝心痛是因为林姗姗的那条疤痕,只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感,我只知道这是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陌生却有些美好的情感! 教室里,依然充斥着各种声音:讨论课题,睡觉打鼾,欢声笑语……一切的一切,都融进了这个夏日的午后,在烈日的转动下照耀出各自的青春。 我和林姗姗说完后,刚想趴下睡会儿,却看到徐哲然跌跌撞撞地冲到自己面前,露出一脸的惊恐: “快,秦涯,秦涯要挂了,在医务室……” 我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快要炸了,赶紧跳起来推着徐哲然就往医务室冲去。 第17章 这哪里是快挂了 我一路狂奔,心中一片混乱,徐哲然在后面捂着胸追着,伸出手示意我跑慢点。要不是想到秦涯此刻正躺在医务室,我真想回过头往死里踹他一脚,真不知这个死党平时吃饭长的肉都长到哪里去了,现在跑这么几步路就累死累活的。 医务室的大门敞开着,我冲进门就大喊“秦涯”的名字,弄的周边几个还在配药的学生一头雾水。他们一定搞不懂这个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家伙到医务室究竟是来寻仇的还是来看病的。我懒得理他们,直奔输液室仅有的一张病床而去。 然而,在看到秦涯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完全傻眼了。 这……这是快挂了? 只见秦涯一脸幸福的表情,悠哉悠哉地躺在病床上喝着冷饮,脸上胡乱地涂着几处红药水,□□的上身贴着几块狗皮膏药。 这哪里是快挂了,简直连受伤都算不上! 看着这家伙猥琐的模样,我真想冲上去一巴掌抽死他。刚好又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看也不看就是一脚揣过去,然后任由徐哲然哭笑不得地在地上打滚。 这时,病房里传来了“呵呵呵”的笑声。 我这才发现原来病房里除了秦涯,还有一个人,竟然是个女孩子!而且不是别人,还是陶晓婷!我知道此刻我脸上惊愕的表情肯定一览无余,完全不亚于刚才第一眼看到秦涯时的震惊。 什么情况啊! 我毫不留情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 一阵剧痛!不是做梦! 这是“赤裸裸”的现实啊! 没过多久,林姗姗也到了,看见一片欢乐的景象,她先是非常惊讶的把小嘴摆成了“o”字型,紧接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无聊!” “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先走了,”陶晓婷微笑着站起身,又对着病床上痴痴傻笑地秦涯说:“你好好养伤,今天,谢谢你了!” 说完,她就上去热情地拉起林姗姗的手。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陶晓婷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留下一句“好好照顾他”,然后就挽着一脸淡然的林姗姗出了医务室。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停地问自己刚才是不是陶晓婷拍了我的肩膀。如果是在以前,这样的动作简直太频繁了,可是自从上一次因为我无意中的伤害,她决绝的离去后,这样一个频繁又平凡的动作在我和她之间几乎成为了不可能。而现在,就在刚才,我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轻拍,尽管轻得有如柳絮飘落。 我想因为秦涯的关系,我和她不至于永远形同陌路,那道我和她之间的玻璃墙不至于越来越厚,不至于把我们相隔的越来越远。 我想到这里,刚对秦涯投去感激的目光,却见他还躺在床上傻笑。于是我又想起了刚才陶晓婷守在他身边他一脸幸福的样子,我心生疑惑,没等他傻笑完,我就扑了上去,一把抢过他的冷饮,喝了一口就随手丢尽垃圾桶里,盯着秦涯一字一句地说:“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秦涯不停地挣扎着,口中发出阵阵嚎叫:“我的饮料!我的心肝!那可是陶晓婷买给我的啊!” “哦?她买给你的?快说!什么情况!哲然,别装死了,给我起来说清楚!”我快被他们两个逼疯了。 这时候,徐哲然一脸狼狈地爬了过来,脸上居然还在坏笑。 “不要告诉他,……啊!啊!我说我说!”没等秦涯说完,我直接在他的伤口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他一边妥协,一边在床上痛的死去活来。 原来,今天午休的时候,那两个家伙刚想去别的班里看,却看见陶晓婷一个人往学校后门走去。后门比较僻静,平时也没什么人,这种夏天的中午更不会有人了,我们也听说那里发生过一些打架和偷鸡摸狗的事情。秦涯不放心,就死活拖着徐哲然偷偷跟了过去。结果居然在一条弄堂里看到陶晓婷被一个小混混拦住,抢了钱包后,那小混混撒腿就跑。秦涯没等徐哲然反应过来,就飞奔而去。那个小混混见秦涯一脸横肉怒视汹汹地追去,竟然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跤,抢来的钱包也掉了。秦涯眼见在喜欢的人面前得势,更加汹涌地追去,那小混混也不管钱包了,爆发出求生的潜能,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徐哲然在后面和陶晓婷追上来,只听前面“啊”的一声,秦涯就消失了踪影。他们赶紧跑上去一看,原来秦涯整个人都掉进窨井里了,只剩下两只肉肉的手坎坎地抓在窨井边上,露出满脸痛苦挣扎的表情。 秦涯一边讲着,徐哲然在一旁不断地添油加醋,夸大其词,而我早已笑地直不起腰了。 高中生读书的时光是快乐的,同时也是艰苦的,高中三年大部分时间里,每个人几乎都是天天埋在一堆题海中,为了一个自己或清楚或迷惘的未来而奋斗着。 也许因为年轻,所以不会那么容易感到累。 也许因为高中生的我们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当今社会,今后走出校园的各种压力。 我们认真地学习,也开心地玩。 双休日,不管是对已经跨出校园进入社会的人而言,还是对我们这些学生而言,都是值得期待的。很多人都会选择外出度过这两天时光,以调整自己的心情,让身心在经过了五天的压抑后得到放松,高中生这个群体当然也不外如是,比起平时从早到晚的学习学习再学习,休息天无论是在蓝天下操场上奔跑,抑或是去郊外草地上树丛间漫步,都要惬意得多。 然而,我所在的城市,高中生却因为整个教育体制的原因,不再享有两天双休日。 每当星期五一过,我们迎来的不再是曾经可以自由飞翔的星期六了。学校为了让我们抓紧复习,挪用了星期六上午这宝贵的半天时间来补课,而上午的四节课一般只安排两门课程,每门课程分别占用两节课的时间,课程当然是六门主课(语数英、物化生)轮番上阵,往复循环。从此,我们的上课时间就变成了星期一到星期六上午,相应的,休息天就减少到一天半,这让所有的高中生都抓狂不已,但我们又有什么能力去和学校对抗,去和教育局对抗,甚至去和教育体制对抗呢?我们只能在一边哀怨,一边对这仅有的一天半的休息时间倍感珍惜。 又到了星期六。 前两节是语文课,章老师进来后,我发现她两手空空的,居然没带课本,难道她今天要脱稿?水平也太高了吧! 她却走到讲台上,笑眯眯地对我们说:“今天周六,想不想看电影啊!” 我们全班同学愣了很久,面面相觑,惊讶的表情差点让面部肌肉僵化。 “嗯?不想啊!不想算了,那我们——”章老师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边说边露出一丝坏笑。 “想!想!想!”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地打断了章老师,第一次这么破天荒的有默契,比军训时迈的步子都要齐整。 章老师笑如夏花,然后,她就带着我们向阶梯教室走去。 路上,后排的男生不断在讨论着章老师,其中有一个平时不怎么有存在感的同学说了句“美女老师上课就是不一样啊”,我们全班再一次展现了惊人的意见一致,对此倍感赞同!那同学一下子眼睛发亮,挺了挺他瘦弱的身子,成就感爆棚的样子。 阶梯教室里,投影已经打开,讲台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我们各自找座位坐下,章老师在笔记本电脑上调试着为我们打开电影。 在当时,这应该是很多人第一次在教室里用投影看电影,大家都比较兴奋。更何况,还是全班这么多同学一起看,这样的场景,以后无论何时怀念起来,都将是我们青春岁月中最珍贵的记忆。 “好了,开始了,你们看吧,放松放松心情,时间差不多了我会回来的”,章老师说完,就走了出去,步态永远那么优雅,声音永远那么悦耳。 屏幕上渐渐映出“大逃杀”三个字! 一个多小时后,当章老师再次走进阶梯教室时,屏幕上正好在放映两个配角互相厮杀的场景。虽然电影结局主角有惊无险,但过程实在太血腥。我们全班同学的表情也是惊人的一致,一个个阴沉着脸。 章老师看到我们的表情后,假装严肃的问:“怎么?不好看吗?” 我们集体摇了摇头。 “那是不够放松吗?” 我们又集体不停的点头。 然后,她一边收拾电脑,一边偷偷地笑着,那笑容仿佛在说:小屁孩们,被吓惨了吧,哈哈! 章老师这样的美女老师之所以吸引人,不仅仅是她养眼的外表,更是因为她内心给人的神秘感,你永远也猜不到她下一次会带你们做什么,又会给你们带来怎样的惊喜。 第18章 某一瞬间的心跳加速 回到教室后,陈若依突然转过头悄悄对我说:“怎么样,下午有时间吗?” “有——是有,你——想干什么?”我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内心充满了防备。 “放心,我不是找你约会的,哈哈。” 我相当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心里想着,谁要跟你这家伙约会。 “天气这么好,一起去放风筝,怎么样啊?”陈若依笑嘻嘻地看着我。 “放风筝?怎么突然想到放风筝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或者又有什么诡计?”自从上次愚人节事件后,我对眼前这个女孩子十分无奈,时时提防着她,生怕她再搞出什么花样来。 “怎么会呢?再说,你一个大男生,怕我这个小女子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陈若依说话的时候,表情贼贱贼贱的,像极了青楼中的风尘女子在调戏进京赶考的文弱书生。 “那你无缘无故的叫我去是为了……” “好吧!你不去,那就我和林姗姗两个人去好了!”陈若依似乎不想听我婆婆妈妈的废话,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一边看向林珊珊,一边时不时地瞄我几眼。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这个名字,这一次,我居然想都不想就说:“啊,那……这个……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的再三邀请吧!” “呦,刚刚某人不是很不情愿吗?怎么一下子态度转了180度啊!”陈若依得意的笑着,随即又说:“那我去约林姗姗了。” …… 我差点被这个女人气晕过去,原来她还没约过林姗姗,自己这么简单又栽在她手里了,我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每每如此,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相一巴掌把她扇到窨井里,然后牢牢的盖住盖子,再用水泥在周边浇上一圈,让她永远只能在地底下呐喊。 林姗姗正在和陶晓婷说着什么,陈若依的身影转眼间已就飘到了她们身边,嘀咕了老半天后笑眯眯的转向我,露出一副“阴谋”得逞老奸巨猾的模样。 而我决定拉上徐哲然,虽然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陈若依就想躲,就像老鼠遇上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但是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谁让我们是兄弟呢!而且,徐哲然是走读生,家就在学校附近,不像秦涯那样要住校,平时回不了家,到了休息天就要回家孝敬父母。我本来以为要拉上徐哲然肯定要费上一番功夫,至少要贿赂他点什么,没想到,他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突然发现自己太不了解眼前这个死党了。 接下来的三四两节课时间过得特别快,在老师们的唾沫横飞中,也在我们的心猿意马中悄然而逝。 下课后,秦涯从后面冲上来跟我说了声“再见”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这家伙每次回家赶车都跟去投胎似的,生怕去晚了就回不了家。要说他真是急着回去孝敬父母,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我宁愿相信他是冲出去追哪个了。 陈若依挽着林姗姗走过来的时候,我拍了一下徐哲然,然后“嘿嘿”笑着对她们说:“徐哲然也去,三个人太少了,四个人正好,二对二!” “二对二?”林姗姗奇怪地看着我,又看了看陈若依和徐哲然,然后“扑哧”一声笑了。 “什么二对二!”还是陈若依的反应比较大,她好像急着想要否认什么。不过也对,她本来就把林姗姗和我当成一对,那剩下的一对自然就是她和徐哲然了。 我第一次发现,这个一直以来在我眼里有些强势的女生竟然也会脸红,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羞怯,但也没有逃出我的法眼。再看看徐哲然,我本想这家伙的脸应该红得像猴屁股了吧,可是事实恰好相反,徐哲然出奇地淡定,他目不转睛看着陈若依的样子,似乎真的是在认真思考某些事。 我们四个没有吃饭就乘车去了市区的“步行街”。 下车以后,两个女孩子开始闲逛,我和徐哲然则开始分头到处找风筝。 然而跑遍了半条街,我都没有看中一只合适的风筝,我只能寄希望于徐哲然别像自己那么挑剔,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很有信心。 可是,当我看着两手空空的徐哲然向自己跑来的时候,我再一次对他的行为无法理解,这家伙平时不是挺随便的么,今天是怎么了! “那么多风筝,你就没看中的?”我相当怀疑地看了看他。 “嗯,没好看的,都太差了。” “……什么情况啊,你,你是徐哲然?”我说着就去扯他的脸蛋,我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徐哲然,他一定是带着□□的坏蛋。 “啊!痛,痛,痛!你干什么啊!疯了啊!你自己不是一样没买到,还说我!”徐哲然忿忿地甩开了我的手,一脸无辜地摸着被拧地红扑扑的脸。 这个时候,林姗姗和陈若依也回到了我们的集合点。 “我们,还放风筝吗?”我伸出双手摊开在面前,向这两个女孩子示意没有买到风筝。 林姗姗静静的站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淡得几乎可以让人忽略,这种笑容,总是让我觉得扑朔迷离,却又难以忘怀。 林姗姗,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子? “都没买到,那还放什么风筝啊!不过,都已经出来了,就这么回去太没意思了,要不我们去附近的公园逛逛吧!”陈若依也是走读生,对市区还算熟悉,所以找个公园完全不成问题,不过她好像完全忘了今天原本是为了放风筝而出来的,而听她现在的口吻,似乎放风筝又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情。 也许,从一开始,放风筝就只是一个休息天外出散心的借口罢了。 听取了陈若依的建议,我们踏入了一个比较幽静地封闭式小公园,公园里布置得很一般,最值得一看的是一座木塔,看上去似乎有些历史的痕迹了。进公园要收取两元钱的门票,也是因为坐落着这座古老的木塔吧! 林姗姗和陈若依走在前面,不时地耳语着,我和徐哲然一路跟在后面。这个场面让我突然想到了,在古代,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时身边总是跟着一个丫鬟,而身后往往会尾随几个家丁,或为苦力,或为保镖。那么谁是小姐,谁又是丫鬟呢?想到这个问题,我忍不住就想笑。 不一会儿,我们四个就在公园很多角落里留下了各自的脚印,当然,为了两元钱的门票,我们也没有放过那座看起来已是风烛残年的木塔。 登塔有如登山,越靠近顶点,路越小,周边越拥挤,而一旦突破了前方光线倾泻而下的洞口,就会豁然开朗,那种俯视万物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在天空翱翔。 站在塔的顶层,凭栏远眺,自有一番风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几条主干道把城市分割成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块状,整个市区的格局一览无余。 林姗姗的长发随风飞扬,她时而张开双手望望天空,时而把玩一下塔上挂着的风铃,脸上少有地挂满了笑容,这个笑容把她秀丽的脸庞点缀地特别好看。 我在一边看着林姗姗,隐隐之中,似乎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加速了一下。 “啊——” “啊——” 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喊,第一声是陈若依的,这我完全可以理解,这个豪放的女孩子做出任何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可是,紧接着喊出来的竟然是徐哲然!刚还在一边玩风铃的我差点被他吓到,于是我再一次忍不住出手去捏他的脸。这一次,徐哲然似有先见之明,竟然“biu”的一下闪开了,但是表情却是一脸的无辜。我知道,身后的陈若依一定在死死地瞪着他。 下塔以后,也许是走累了,我们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向最近的石凳走去。 刚一坐下,大家就都笑了。 第19章 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高中生平时都要努力学习,就算是休息天,很多同学也都会留校看书,能像今天这样几个同学一起出来散散心,对我们而言,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 “走了这么久,都有点饿了。”林姗姗不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的嘴角向上微微一扬,右手伸进裤袋里,伸出来的时候,手掌上多了几块巧克力: “我刚刚出发的时候带了点巧克力,可以暂时垫垫肚子。” 林姗姗说了句“谢谢啊,姓潇的”,就笑着接受了,而陈若依竟然不要,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似乎是存心想和我作对。 徐哲然不客气地拿了两块,自己一块,另一块居然递给了陈若依: “陈、陈若依,你也吃一块吧,中午又没吃午饭,就算现在不饿,待会儿也要饿的。” 我知道此刻我看着徐哲然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了,一定是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半张着,一块巧克力还有半块露在嘴外面,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而当我看向林姗姗的时候,她同样地难以置信。 陈若依稍微楞了一下后,竟然接过巧克力,破天荒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看着天空嚼起了巧克力。 “切,你不是不要吗?”我特别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这,这又不是你给的,是人家哲然给的,要是你给的我才不要呢!”陈若依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额,不是我给的,不是我给的,好吧!等等,不对,哲然?你刚才叫哲然!”我本来死气沉沉的脸上突然有了活力,两只眼睛里不断绽放出光芒,看看陈若依,又看看徐哲然。 “哦——”一直坐着不说话的林姗姗也凑了过来,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故意把“哦”字拖得很长很长。 陈若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看到有一片淡淡的绯红从她脸上渐渐浮了上来,这样一看,我才恍然醒悟:陈若依她再强势,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子,青春期女孩子的羞涩和被人捅破心事的慌张,也同样会在她身上演绎,这是属于她的青春,属于是她的绽放。 徐哲然似乎也很不好意思,低下头猛吃自己的巧克力,巧克力吃完了就不停地舔舐自己的手指。 “好了好了,就别欺负我们家若依了,看看,这小脸都成红苹果了。”林姗姗作势,调皮得想用双手托起陈若依的下巴。 “姗姗!你还说!”陈若依边说边捶打着林姗姗的肩膀。 林姗姗笑着,不停地用手去挡。 “好了,都不说了。那个,哲然,也别顾着舔手指了。”我拍了一下还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徐哲然。 “潇!默!你……”徐哲然和陈若依竟然少有默契地同时瞪向我,满脸的怒气就要冲冠而去,就像蒸汽发动机在发动前喷出的气体。 “哈哈哈……哈哈哈……” 风吹过头顶,偶尔能听到小草弯腰的声音。 几片零星的树叶优雅的飘落,竟还是那般翠绿色。 年轻的生命,也会有如此脆弱的瞬间,不禁让人怜惜。 我们四个人虽然天天混在一起,但像今天这样坐下来交心而谈,却还是第一次。我们谈天说地,从家里说到学校,从书本说到电视,说到了儿时的回忆,还提到了对未来的憧憬,就像交往多年的挚友一般,毫无戒备地诉说着各自的心声。 期间,陈若依多次找机会想抽身离去,也不断向坐在对面的徐哲然使眼色,然而徐哲然却置若罔闻,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默契。 这一切,我全都看在眼里,我也知道陈若依的用意,她是为了给我和林姗姗制造一个独处的机会,似乎在她眼中,我和她的小姐妹已然要成为一对恋人了。可是,那么小心翼翼的我,对这突如其来的懵懂的感情,对那一次突然加速的心跳,在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的情况下,又怎么会轻易行动而让那些可能会尴尬的场面提早出现呢,所以每一次,我都会提前阻止她的离开。而令我意外的是,几乎是在自己出口阻止的同时,林姗姗竟也有阻止陈若依的意思。 也许,此时的我们,此时面对面坐着的我和她,心里有着一样的想法吧! 每每这个时候,陈若依总会咬牙切齿的用她那猎鹰般的双眼狠狠地瞪我,同时忿忿地瞄徐哲然几眼,我想这个女孩子一定有种想揍扁我们的冲动。 文理科分班,是每个高中生都将面对的,这可以说是我们对人生的第二次重要的抉择(第一次应该是中考吧)。 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理科,理由并不是自己对理科有多么浓厚的兴趣,也不是我的理科成绩有多出众,而是我喜欢数理化严谨的逻辑,同时又讨厌文科没有尽头的背诵(后来读了大学,我才悲哀地发现,原来有些理科也是需要无穷无尽的背诵的)!徐哲然的情况和我相差无几,也就很自然地选了理科。陈若依在平时的学习中就表现出偏向理科,所以不用思考,只靠直觉就会奔着那些公式和数字去。只有林姗姗有些犹豫不决,她的成绩比较平均,任何一门课程都不是特别突出,而我为此,也有些心烦意乱。 一个风清云淡的星期六。 一个恬静安然的公园里。 一棵苍翠葱郁的大树下,坐着四颗年轻的心。 惬意的时光,总是一闪而过,离别的时刻在太阳地东升西落中不期而至。 有些时候,有些事物,往往是当你想要抓住它们的时候,它们却已迈开了离去的脚步。 所以有人说,得到的常常不被珍惜,得不到的常常蠢蠢欲动。 下午的几个小时转瞬即逝,傍晚时分,陈若依坚持要先走一步,还拉上徐哲然一起,徐哲然只看了我一眼,就“嘿嘿”坏笑着悻悻地走了。我也分不清楚这家伙的坏笑是对自己和林姗姗,还是对他和陈若依,只觉得这个有些邪邪的笑容似曾相识,于是我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身影,等那个身影转过头来的时候,我惊愕的发现竟然是陈若依! “嘿,姓潇的,我们要站在这里一直目送他们两个吗?”林姗姗的手在我面前轻轻挥了挥。 我这才发现,原来那两个人早已走得没有踪影,长长的小道上,除了周边陌生的影子,只剩自己和林姗姗了。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水灵灵的眼睛里少了一些冰冷,多了几分温暖。 “走吧!我,我送你上车。” 两个年轻人并肩走在路边的小道上,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向前挪着步子。 街道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从我们身边擦过,然而这整条道路的喧哗繁闹似乎都无法掩盖我和林姗姗这个小角落的安静。如果此刻用单反来记录这个场景,那么周边的一切一定都会显得特别朦胧,而我和她的身影,在斜阳倾泻的霞光中,清晰而唯美。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如果能和林姗姗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走下去,那该有多好。 看着随公交车远去的林姗姗,我有些莫名的落寞。 我没有回家,而是坐上了回学校的车。算上这个星期,我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了。我有些惊讶,被爸妈说成“冷血儿子”的自己竟然也有了想家的念头。自从读高中以来,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第20章 夜宵 一个星期以后,我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而以往从没有给我任何感触的车子,此刻似乎多了一种别样的味道——温暖。我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窗。很多人不喜欢最后一排的位置,因为坐在那里会感觉特别颠簸,我却觉得那里特别安静,特别适合自己,不知是性格趋势的,还是心情在作祟。 望着车窗外的一切不断向后掠去,我渐渐进入了自己一个人的世界。我想到那一天在公园里和林姗姗她们谈到的文理科分班问题,心中出现了一丝丝浅浅的悸动。它好像在告诉自己:你希望林姗姗选择理科,如果是这样,那你们还有两年;如果不是,那意味着你们很快就会分开,在你以后的世界里,以后的人生中,或许会出现新的女孩子,但这个曾经让你产生过陌生而美好情感的女孩子终将慢慢淡出你的视线,也许这一辈子,这一生,你们都不会再有交集,就像两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在世界的两个角落度过各自或精彩或平凡的生活,直至生命的终点。 我慢慢睁开双眼,望着窗外天空中一点一点散去的晚霞,心中虽然满是不舍,更多的却是无奈。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感情,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去影响她的人生,也许这种影响会很小,或者根本不存在,但就算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这么想,我还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去影响她。 就让一切,顺其自然! 树叶纷飞而落,渐渐感觉不到夕阳的余辉了。 随着路面的起伏,车子上下颠簸着,身体在摇晃,却很舒服。那些悸动很浅很浅,看不见,摸不到,但我能深深感觉到它的存在。也许无法用言语清楚地表达这是怎样的一种悸动,无法预知它以后会在自己的心涧开出什么样的花朵,但我知道充满生气的它已经开始从心中跃出,跳出窗外,散入空气,它会渐渐地延伸到世界上每个角落,整个宇宙都将带着它的气息,嗅着它的芬芳,在时间与空间的尽头,也一定有它的影子在轻轻地摇曳着。 沙漏漏完了,可以倒过来继续漏,但是已经流逝的时光不会给我们再来一次的机会。 时间就这么毫不停留地逝去,无论我们有没有留下回忆,无论我们能不能留住那一刻,时间就是那么倔强,永远一直向前走着,一去不复返。 每次回家看那些关于青春校园的电视剧、电影或者小说,那里面的高中总是给我一种很奢华,很浪漫的感觉,而一想到自己所在的学校,虽然也是省重点中学,可是除了师资力量能与这一等级匹配,其余也只能用简单朴素来形容,至于浪漫奢华,那完全是梦里的事情。 高一下学期,开学几星期后,可能是由于某些积极分子(或者说吃货更贴切)的强烈要求,学校在权衡利弊后,为这个校园为数不多的人性化设施里又增添了一笔色彩——食堂开始提供夜宵了。 记得以前学校食堂还没有夜宵的时候,很多同学晚上回到寝室,自己多少也会吃一点。我本来是没有吃夜宵的习惯的,但是近墨者黑,被秦涯带着带着,自己偶尔也会去校内的便利店买一些。现在食堂有了夜宵,晚自习结束后,许多同学都会拖着疲惫的身体去那里犒劳一下自己,作为勤奋学习一天的慰藉。徐哲然是走读生,晚自习结束后一定会准时回家,这一点倒是在以后成家了有做好好先生的潜质。我和秦涯的家离学校都比较远,虽然平时饮食方面没有像在家里那样舒坦,但住校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父母的约束,不用一回家就听老妈的唠叨直到睡觉,也不用在吃饭的时候听老爸一遍又一遍的教诲,除了上课学习,别的时间里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违反校规,不触犯法律。 学校对寝室熄灯的时间有着明确的规定,大部分学生也都乖乖遵守,但秦涯这小子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而我每天和他混在一起,精神上多多少少会受点刺激,所以我也有过那么几次熄灯后从夜巡老师眼皮底下冲入宿舍楼,再从学生会执勤同学的背影后溜进寝室的经历。 开设夜宵后,这种经历也逐渐变的多了。 夜晚的食堂,比起白天,更加热火朝天。 本来学校食堂的场地也并不宽广,白天因为全校三个年级的学生是分时段用餐的,食堂看起来还算井然有序,而到了晚上,三个年级的晚自修是同一时间结束的,学校显然低估了我们对夜宵的热情,所以食堂变得闹哄哄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以龟速向着买菜的窗口缓缓行进,大家一边排队,一边散漫的聊着。 我在的班级也有很多同学热衷于夜宵,有一次,我在人群里看到了林姗姗,她和倪思思、陶晓婷在一起。一向活泼的倪思思第一个看到了我,然后又看了一眼林姗姗,转头向我邪恶地一笑。我向她们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在意倪思思,因为我的心思都在另一个女孩的身上。林姗姗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淡的微笑,淡得让人感觉不到,一旁的陶晓婷顿了一下,然后也笑了笑。 也许,时间真的能抚平一些伤口,但是,却永远也抹不去留下的疤痕吧! 我看了看陶晓婷,又看了看身边的秦涯,发现他的眼神中依然能看到昔日见到陶晓婷时特有的那丝光芒。看来,班主任那一次次的变态座位调换,并没有让物质上的疏远上升到精神上的淡化。 年少的无知,抑或青春的懵懂,无论是哪个,都将为这一份在青春期走进你内心的情感增添一丝勇气,在爱情开花结果的道路上洒下一场及时雨。 无论未来怎么样,这一份感情,我们都将深深地铭记于心。 不管是看到陈若依就避之不及低下头的徐哲然,还是在远处默默守候陶晓婷的秦涯,或者是曾经某一个瞬间为林姗姗而心跳加速的我。 是什么时候,那个女孩子悄悄走进了你的世界;是什么时候,你睁开眼第一个想见的人和闭上眼想到的最后一个人,都是她;又是在什么时候,你常常在不经意的瞬间抬头看了她,是在课间、在咬笔尖时、在教室、在食堂,在每一个有她身影的地方。 这样的食堂相遇再平凡不过了,我这样想着。 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我遇到的不是别人,是万恶的倪思思啊——那个我和林姗姗之间流言蜚语的制造者,她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次展示自己八卦天分的机会!其实只要一想到平时她在教室的眼神和笑容,我就能隐隐预感到,事情决不会就这么简单地过去。 那个时候,我内心深处虽然对林姗姗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但是我并不想这么早就让这份感情萌芽滋长,我暂时只想维持和林姗姗之间单纯的友谊。然而,这样单纯的友谊却被一群青春期难耐寂寞的女生胡编乱造之后,多了一些爱情的影子。 那一晚过后,倪思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了行动。 第21章 调皮的眼神 依然是在晚自习结束后,倪思思带着一脸的笑容,在下课铃声刚停止的那一瞬间,就用她胖胖的身体在灯光下形成的阴影笼罩了我。 “潇默,一起吃夜宵去不去?我请客!”她的眼神闪现着奇异的光芒,故意在我面前朝林姗姗瞥了一眼,似乎今天晚上要完成一项壮举。 “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兄弟,保重啊!嘿嘿!”徐哲然在一旁整理资料,偷笑着准备回家。 “如果真的是鸿门宴,那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我郑重握住他的手,神情严肃地对他说。 “拉上秦涯吧!放心,我会在回去的路上替你们祈祷的。”说完,他看了一眼坐在他前面仍在奋笔疾书的陈若依,咽了下口水,就抛下我无情地离去了。 “去不去啊?”倪思思有点不耐烦,或许胖的女孩子性子都比较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你们几个小女子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被她一催,居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也许真的是受了秦涯的影响,我也变得比以前冲动了。 “这就对了嘛!谁让你是……哈哈”倪思思只说了半句话,就跑出了教室,天知道她想做什么。 然后,我看到陶晓婷和林姗姗在教室的另外一个角落说着什么,我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一些倪思思的用意。我也不去管她,向教室后座的秦涯望去,谁知那小子正一脸坏笑地想跑,我“蹭”的一下蹿到他身边,一把揪住了他,轻声说:“跟我一起去!” “我才不淌这趟浑水!”秦涯努力想要挣脱我的手,不停地扭动着他胖胖的身板。 我看似毫无预兆地一撒手,秦涯差点就撞到教室后墙的黑板上去。其实秦涯的力气要比我大得多,我眼看快要抓不住他了,就干脆放手。我也不管他会摔到哪个角落去,谁让他的力气不用在正事上,都用来逃跑呢! “好啊!你不去是吧!那,待会儿我就辛苦一点,顺便帮你照顾一下陶晓婷好了!”我说着,嘴角向上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我断定这个死党肯定绕不过陶晓婷,我也相信此刻我的表情一定相当欠扁。 果然,秦涯的眼中立刻转怒为安,一本正经地说: “这个,既然兄弟开口了,做大哥的怎么能袖手旁观,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大哥……他什么时候又成大哥了。 “不用了,我自己能应付,就不劳烦这位大哥了。”我假装转身要走。 这下,秦涯变得极度谄媚,抓着我的大腿说: “小默,默哥,带上我吧!小弟愿为你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一句话。” 我真是服了这个死党了,陶晓婷的魅力竟然已经可以让他变得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了? 走出教室,我看到倪思思站在外面,对着自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虽然她在看见和我并肩出来的还有秦涯时,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下。 不一会儿,陶晓婷和林姗姗也走了过来。看到秦涯,陶晓婷先是惊讶了一下,之后脸上竟然堆满了笑容。我忽然想到,似乎是从上一次秦涯“英雄救美”后,陶晓婷和他之间的关系就有了质的飞跃,让人感觉就像是默许了他的追求,难怪这小子最近常常半夜做梦都在傻笑。 夜晚的校园里特别安静。 小道的两边,一排路灯整齐地排列着,路灯光幽幽暗暗。 我们五个人走在了没有路灯的一边,黑夜的笼罩,似乎要把我们与整个世界隔离。除了倪思思在不停地说着,其余四人都没有多说话,只是走着,走着,任夜风拂面,星辉斑斓。 “成就一对恋人,花一点钱也值得啊!”隐约中,我似乎只听到了这样一句。 食堂里。 一边是倪思思和陶晓婷正残忍地向食物进攻着,一边是我和林姗姗面对面对坐着,两个人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面前只放着一份宵夜,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秦涯和我坐在一边,但是中间隔了一个位置,这样和他面对面坐着的正是陶晓婷,不知道他是刻意选择这么坐还是本来就这么凑巧。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份炒面,但他却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两个女生。 “怎么只有一份!”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朝她们喊去。 “一起吃啊,不好吗?像我们这样。”倪思思指了指她和陶晓婷那将要沦陷的盘子。 “还说请客,就这样啊!”林姗姗也不知该怎么办,“质问”起倪思思来。 “这样不是更有气氛吗?对了,秦涯,你吃啊!别管潇默了,我们家姗姗会照顾他的!”她们一边坏笑着看看我们这边,一边开始催促还愣在那里的秦涯。 照顾…… 我心里的冷汗开始一盆一盆地往下倾泻。 眼看着秦涯还没有动过他的炒面,我作势欲抢之而后快,谁知陶晓婷一把抢了过去然后又递给秦涯: “秦涯,这是我请你吃的,千万别给潇默抢去了,不然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秦涯看了看面前的炒面,又转头看了看我,最终还是默默地接过了炒面,然后囫囵吞枣般瞬间把炒面消灭了。吃完后他还故意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嗯,好吃,今天的炒面特别美味!” 对面的陶晓婷,两只眼睛早已笑成了弯月。 “有问题!这两个家伙都有问题了!”就在徐哲然“背叛”自己后,紧跟着现在秦涯也被女□□惑了。可是我转而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今天栽了就栽了吧,我向对面的林姗姗摆了摆手,然后拿起筷子去夹。林姗姗却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过去和倪思思一起吃,谁知被她们毫不留情地推了回来,还没好气地对我说: “你怎么只顾自己吃啊,不给我们家姗姗吃,真没良心!” …… 这是什么话,说请客的可是你,结果买一份宵夜的也是你,现在我刚夹了一个小肉包,怎么就没良心了?我咬牙切齿地恨不得眼前的小肉包就是倪思思,真想一口咬死她。但是没有办法,谁让我对女孩子从来都是怜香惜玉的,更遑论对面是林珊珊,于是我就把宵夜向着林姗姗挪了挪。林珊珊看了我一眼,拿起筷子刚要去夹,却又顿了一下,然后竟然伸过筷子夹走了我的那个小肉包开始吃起来。一边作享受美食的样子,一边还不忘给我一个调皮的眼神。 林珊珊的动作令我小鹿乱撞,这个时候如果测一下我的心率,估计每分钟都有150下了。而我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像是一个得了帕金森病的老人,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相比之下,林姗姗要放开多了。我看着眼前的她,觉得她吃饭的样子都是那么好看。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一旁的倪思思,她眼睛斜斜地笑着说了句“哦——呦呦呦”,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她的计划成功了。 我很感激倪思思,是她让我有机会再一次和林姗姗面对面这样靠近,也让我在迷雾中似乎看清了一些林珊珊的所思所想。 回到寝室,看见秦涯低着头刚把最后一口打包的宵夜吞进嘴里,我忍不住上去就揍了他一拳,然后不管他在那边声嘶力竭地吼着“有异性就没同性啦”之类恶俗的话,拿上脸盆洗漱去了。 熄灯后,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身体里流淌着一种奇怪的液体。 月,缓缓地从云中穿梭而出,在黑夜的印衬下,更显清亮明丽。那是一种皎洁的,毫无瑕疵的神圣的光芒!月辉,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吗?透过窗户,萦绕在我的额前,久久没有离去,是在陪伴我吗?还是在陪伴着那种奇怪的液体? 第22章 错的时间,对的人 高中生是幼稚的,这种幼稚往往在胡思乱想中被不断放大,就像持续升空的气球,总免不了会有爆破的一天。 有人说,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美好;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就注定是悲剧。 那么,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结局又会怎么样呢? 学校一共有三个食堂,我几乎每天都至少要去那里解决两顿饭,因此平时遇到个熟人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在那一次倪思思的阴谋下和林姗姗吃过一顿夜宵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在食堂遇到过她,反倒是经常会碰到倪思思。等到下一次在食堂见到林姗姗时,已经是高一快要结束之际。很巧的是,这次的相遇还是在上次一起吃夜宵的食堂,只是时间换成了白天。 那一天,在经过了清晨的早自习加上一上午连续四节课的摧残后+,我已身心俱疲。等到下课铃声一响,我和秦涯、徐哲然很有默契地冲到一起,然后头也不回的快步向食堂走去。本来其实可以用跑的,但是学校有一条非常变态的规章制度——下课去食堂只能走着去,不允许跑步前进。已经忘了是校长还是学生处主任想出来的,说是为了同学们的安全,避免不必要的事故。全校学生虽然对此没有一个领情的,但迫于校领导的淫威,也都是敢怒不敢跑。 学校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人口密度却很高,三个年级的同学加起来,估计对学校食堂也有很大的压力,就算是三个食堂齐开,也很难抵挡各个年级饥饿的学生为求一饭而如丧尸般涌进食堂大门的攻势。为此,学校也是绞尽脑汁,最后不负众望,终于出台了一项政策:三个年级分时段用餐,首先是一切为了高考,高三的学生原则上听到下课铃响就可以去用餐了,然后考虑到高一还是新生,要适当照顾一下,所以剩下的就是最可怜的高二,好不容易等到下课,还要再煎熬一阵子,最后接受高三和高一两群人风卷云残般□□后的“食堂盛宴”。要知道,眼睁睁看着别人一个个去吃饭而自己只能干坐着挨饿的感受是多么痛苦,尤其是对于倪思思这样把吃当作人生第一要务的女孩子来讲。 食堂排队买菜的时候,我偶然间发现林姗姗和陈若依排在自己的前面。买完菜往回走时,走路习惯抬头,自信满满的陈若依很自然地就看见了我们,她很大方地邀请我们一起用餐:“等会儿过来一起啊!” 站在陈若依身后的林姗姗,眼神很温柔,如微风吹过荡起一圈圈涟漪的湖面。 “好!”我欣然应答,眼睛却看着林姗姗。 “待会儿咱俩自己吃噢,别坏了默默的好事!”秦涯一边捂着嘴笑,一边对徐哲然说着。 “你自己吃吧,我要陪潇默过去!”徐哲然装出特别仗义的样子,然后不屑地对秦涯说。 我当然知道徐哲然的小心思,也知道秦涯明显是不想蹚浑水,两个人表面说的好听,其实都是为了自己。我想到这里,恨不得抬起脚踹飞这两个混蛋,。 买完菜,我也不管身后的秦涯满是邪恶的笑容,径直向林姗姗她们走去,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久违的朋友笑盈盈的在一张桌子前拉住了我,我看着不远处的林姗姗,心中不免有些落寞。 这也许是高一最后一次在这里遇到她了,至于高二文理科分班后,如果她选择读文科,那么在两个班级的作息本来就不能完全同步的情况下,再加上我这个不主动不抗拒的讨厌性格,我和她就真的可能从此擦肩而过。想到这里,心中的落寞更添一分。 接着,秦涯和徐哲然也坐了过来,秦涯笑得更加起劲了,好像我有什么阴谋流产了一样。 “酒”逢知己千杯少,几个人一阵猛吃猛喝猛侃后,我已全然忘了之前陈若依邀请我们一起吃饭的事情。 完了以后,我刚要起身往外走,却被背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叫住: “潇默!”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我就算捂住耳朵,仅凭随着声音扩散而来的气流就能判断出是陈若依,我深深地感受到自己耳缘的碎发在被叫的瞬间好像遭受了狂风的肆虐。 “嗯?干嘛?”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同时向一旁的徐哲然投去无限同情的目光。 身边的秦涯撒腿就跑,还不忘拉着同样呆呆站着的徐哲然,在跑出不远后,那里传来了一阵大笑。 “刚才怎么不来啊?”陈若依看着徐哲然呆滞的被秦涯拖着走,脸上竟然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然后又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站在我面前。 “啊?噢……真是不好意思,刚才遇到了一个老朋友,他拉我在另一边坐下了。你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如果我过来,他们一定说我重色轻友。”我瞬间顿悟,于是支支吾吾的把情况说了一遍。 “重色……哦——”陈若依不禁看了林姗姗一眼。 “咦?若依你看我干什么!啊!你长了颗痘痘呢!跟我回宿舍,给你处理一下。”林姗姗假装用手在陈若依脸上碰了碰,然后推着她往宿舍方向走去。 “痘痘?有吗?我哪有什么痘痘啊!珊珊,你别推我啊!别不好意思嘛!”陈若依不停地打闹着,被林姗姗推着向前走去,走出老远,她还不忘回过头来白我一眼。 林姗姗的回头,却是宛然一笑。当时我站在原地,觉得这个笑容特别迷人。 也许女性的笑容对男性来说从来就有一种特别的“杀伤力”,尤其是面对自己倾慕的女子。古时就有“一笑解千愁”的说法,而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唐伯虎也是倾心于秋香的那三次笑容,更何况是我这个平凡的青春懵懂少年。 我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突然又有些失落。 高一,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的两年,又会怎么样呢?自己和她还能在一个教室里一起学习,一起生活吗? “走啦,看傻了啊!” 我不知道自己一动不动站了多久,直到头上被人狠狠地拍了一脑瓜子,回头一看,居然是一脸无辜的徐哲然,在他身后藏着一个猥琐的身影,我用膝盖想想也知道是秦涯打的,于是露出一脸怒容,秦涯又是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喊着“打人啦,要出人命啦!”留下我和徐哲然哈哈大笑。 夜晚,躺在床上,我久久未能入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心里会频频出现那一种失落感,自己对林姗姗真的已经喜欢得这么深了吗?我无法回答,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想看到她的笑容,在乎她的感受,不愿就此和她远去。林姗姗,这个长着一双漂亮大眼睛的女孩子,究竟是什么让她给自己这种感觉,是她的善解人意,是她的诚恳待人,还是她的聪慧可爱?我不知道,也不敢再去想。 夜空,没有明月,一片朦胧。 在那遥远的灰色地带,有一颗孤星在独自闪烁。 望着孤星,我似乎看到了林姗姗,它的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她在微笑。 是梦境吗?还是,这是一种离别前的预兆?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内心深处渐渐出现了一块小天地,那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深深的呼唤着。透过这种呼唤,我好像渐渐看清了自己的心声:那是一种美好的事物,然而,却出现在了一个错误的时间。 莫名的伤感随着身体里那种奇怪的液体流淌着,四处狂奔突涌,在流经大脑时,这种伤感突然被放大了,紧接着被那里曾有的思潮冲刷而过,显得格外清晰。 林姗姗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满满地漂浮在我整个脑海中,挥之而去,随之又来。 对于学生时代的我而言,这种青春期懵懵懂懂的感情虽然美好,但无疑也是最痛苦的。为了这份莫名的感觉,我必须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两年吗?这会是怎样漫长的730天?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不知道林姗姗的想法,更不敢对她明说。我也挣扎着想要豁出去,但是所有的挣扎在高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我也曾选择逃避,然而又情难自禁!原来,欲诉不能,是多么苦不堪言! 矛盾的心是最容易受伤的,可是我知道,我注定无法逃离这片矛盾了。 高一的时光一瞬而逝,岁月的印记在花开花榭中不断移植着,一年的悲喜在树木的年轮里一圈圈地承载着。 浑浑噩噩,却也清晰明朗。 生命中的那个情结,悄然间,浮上了水面。 第23章 文理科分班 高二的文理科分班,是这个国家每一个高中生必经的阶段,这也算是中国特色吧!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抉择,但是对于这个年轻的群体来说,却也是一次模糊的选择。 因为,我们中的大多数还并不了解自己,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在强大的应试教育背景下,我们从小接触的都是考试、分数、名次等等这些敏感而又枯燥的字眼,那些小时候的兴趣、爱好、特长,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被扼杀在摇篮里,于是我们越来越麻木,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模糊,对这个世界,也对自己。 分班的时候,高一的很多班级都被无情的拆分了,几个同学一组零散地穿插到没有拆散的班级里。我所在的班级在班主任唐老师地带领下,高一整个阶段成绩都比较优异(唐老师把这完全归功于自己创造的变态座位调换法,“忽略”了同学们自己的努力),所以很幸运地没有在拆散之列,只是选择文科的那几个同学离开了我们,从此就如我之前所想的,自己几乎再也没有和那几个文科班的同学有过交集,就算是毕业以后的同学会,也同样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林姗姗最终选择了理科,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次因为兴奋而失眠了。 其他和我相处得不错的同学里除了陶晓婷,其余全部留在了理科班。不过陶晓婷虽然分去了文科班,但或许是因为对原来的班级里的某些事某些人有所留恋,倒还能经常看到她的身影。 新的班级里进来了好多新同学,大多都是女孩子。分班的时候,我们班有不少女生都分到文科班去了,因此剩下的同学中“狼多肉少”,很多男生纷纷为此捶胸顿足,惋惜不已,特别像秦涯这样已经有明确的目标而目标却在文科班之列的,更是欲哭不能。这次分到班级里的女生正好作为那些“雌性动物”流失的补充,也算是对广大男同胞的慰藉! 林姗姗虽然对男生冷淡了些,但在女生那边的人缘一如既往的好,很快就和分进来的新同学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而我和她的那点小绯闻经过陈若依和倪思思的努力很快就在这些女孩子之间“家喻户晓”了。一时之间,在女生那边,传得是沸沸扬扬,教室里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有关我俩的“八卦”。对此,我虽然有时候觉得很烦,但也并没有到反感的程度,所以处理态度基本上是置之不理。只是这样一来,她们越发嚣张了。 对敌人越是容忍,敌人就越是飞扬跋扈,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随着文理科分班大换血的除了学生,还有老师。而各门学科的分数也开始严格按照高考的标准实行:语数英从满分100分改制为150分,物化生合并为理综300分,文科也一样。 语文老师换成了“德哥”,教学水平不错,是尖子班的班主任,或许是尖子班的学生语文基础普遍比较好,我总感觉他对作文特别重视,而有些忽略基础,虽然后来在他的调教下,我的作文水平有提升,对当时流行的“散文体”作文拿捏的不错,但基础部分却惨不忍睹,而高考语文占大头的却是基础,这直接导致我的语文成绩总体下滑,以前100分制的时候我能考80多分,现在150分制,我却只能考100分左右,看似好像也“进步”了十几二十分。 而最让全班男生失落的是美女老师章老师不再代课,一时间语文课上死气沉沉,害得“德哥”差点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有问题。后来,我们又听说章老师嫁给了学校里的一个计算机老师,那个男老师虽然年轻,长得却一般,这让我们班后排的那些男生又义愤填膺了好几天,纷纷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恨不能自己在章老师结婚前瞬间长大几岁,好像这样章老师就能和他们在一起了似的。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这件事同时又让他们内心燃起了希望:他们深刻地认识到,能否抱得美人归,跟长相无关,与时机有关。 我一直在意的却是章老师第一次代课就叫出了我的名字,直到多年以后,我依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数学老师第一次上课结束,他就多了一个“大脸猫”的称号,原因很简单,当然不是因为他爱吃鱼,而是他的脸又大又圆,几根胡须又比较翘。他也算是个比较有特色的老师,平时上班,随身携带一把小梳子,方便上完厕所照镜子的时候顺带梳理一下他那一头硬邦邦的短发。夏天上课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他翻出皮带外的内裤,或红色,或蓝色,呈条状,偶尔裤子拉链也忘记拉上。有时候讲立体几何讲到一半推理不下去了,会停下来一脸认真的思考一下,有时索性假装提问,让数学课代表接着推理。他对陈若依的印象特别好,对她的喜爱程度甚至超过了课代表,经常对着坐第一排的她讲得唾沫横飞。 英语老师帅得一塌糊涂,一张脸庞轮廓清晰,五官立体,有点混血的感觉,被一众女生花痴,她们背后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帅哥老师”。他喜欢看007系列电影,常常在课堂上呼吁我们多看此类原汁原味英式发音的原版大片,而对看港片却深恶痛绝,认为那简直是浪费生命。同样为他不耻的还有嗑瓜子这件事,尤其是男人嗑瓜子。考虑到他也是一个男人,那么他对男人本身应该没有意见,这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一定是在瓜子上吃过大亏,比如一嗑瓜子就咬到舌头,或者他根本不会嗑瓜子,不然对瓜子哪来这么大仇恨。 时间静静地随着落叶的飞舞植入地底,小桥流水一般,温婉,静谧。 一天清晨,我醒的很早,甩下还在床上不断传来雷鸣般呼噜声的秦涯,独自漫步在操场边的小道上,安静地呼吸着空气。 天空中落英缤纷,校园的常青树永远毫不吝啬地挥洒着渐入枯黄的叶子,那些叶子随风而舞,飘落在我的头顶,我的肩上,我的脚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蜿蜒的小道上一路洒落。 清晨的空气,还没有被这个城市的雾霾污染,无论走在校园哪一个角落,身心都格外舒适。 缭绕的晨雾,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愈渐透明,似乎,灵魂一踏入这里,就会被净化,喧嚣、繁闹、铅华都被一一洗去。 操场上一片恬静,只有寥寥几个体育生在训练着,有些已经汗流浃背,却依旧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几个相同的动作。天道酬勤,这样的努力,这样的汗水,一定能换来不错的成绩。 我不禁有些佩服他们,同时也为自己的懒散而略感羞愧。今天的早起对我而言,已经是破天荒了,而此时他们的晨练却已接近尾声。我从来都不是能坚持早起的人,也从来不会是教室里第一个进行早自习的,这一切应该都是性格使然:虽然耻于最后,但绝对不为最先! “呵呵呵——” “呵呵呵——” 不远处的一阵阵欢笑声打破了这片恬静,透过晨雾,我隐约看到有三四个女生向自己这边缓缓走来,而她们似乎也看到了我。 “林默,林默”。 隐约间,我听到她们在喊自己的名字。 也许是距离有些远,我想当然地以为她们叫的是“潇默”,就朝她们点头微笑,没想却看到她们越发诡异的笑容,其中不乏倪思思象征性的狂野笑声,我不禁一个寒战: “oh,ygod!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我可禁不起任何折腾了!” 而接下来的一整天,我果然又不得安宁。 第24章 温暖如春风拂柳 教室里。 “林默”、“林默”…… 一群“母兔子”肆无忌惮的叫着这个名字,或许其中还有几个是属龙的,那就是“母龙”。 “啊?我什么时候改姓了?”这一次,我听得清清楚楚,看着她们莫名其妙的欢笑,我一时头脑有些混乱。 “昨天啊!我们整个寝室讨论出来的,觉得林默这个名字更好听。”倪思思第一个发表高论。 我转身看向林姗姗,她放下手中的课本,两手向前摊开,满脸的无辜,嘴角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我能想到她昨天晚上在宿舍里,一定被倪思思她们追问过好多遍“林姗姗,林默这个名字好不好?”“林姗姗,我们明天开始就叫他林默了怎么样?”之类的问题,她一定也试图制止过这几个疯狂的室友。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氏怎么能乱改!”在这一方面,我还是很传统的,这当然不乏家庭观念的影响,老爸虽然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但这个跟祖宗十八代挂钩的严肃问题,在他眼里是绝没有商量余地的,所以潇的姓氏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根深蒂固的,就算面前有十头公牛,而自己刚好穿着红衣服,那我宁愿做个斗牛士最后被牛角顶成半身不遂,也不愿屈服在这些牲口的盛怒之下。 “呦,瞧你这说的,现在入赘的男的又不是没有,改革开放都那么多年了,思想不要这么传统嘛”,像这种调侃我的机会,怎么也少不了陈若依。 “入赘……不会吧,真有你的,这都想得出来!”我相当怨毒地看着她,却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家伙平时扯扯自己和林姗姗之间的事也就算了,怎么扯也不该扯到入赘上去!这个事情不用经过老爸,我自己就直接可以否决了!然而我转念一想,我怎么在纠结改不改姓和入不入赘的问题,好像目前根本就不存在这些问题吧!差点又被陈若依拖着走,带进沟里了。于是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一旁的徐哲然。虽然我心里已经认定,他和陈若依一定是有一腿的,但是哲然会站在谁那边还很难说,毕竟我俩是兄弟,于是我抱着一线希望假装向他示弱。 然而,从古至今,有多少英雄好汉掉进温柔香后,就这么被“香”死了,再也没有爬出来。 哲然这家伙很不以为然的看了我一眼,之后竟然闭上眼睛一阵沉思,又突然“腾”地一下睁大双眼(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眼睛还可以睁得这么大,被他吓一跳),十分正经的说: “这个问题,咳咳,确实,很严肃,姓氏怎么可以随便乱改。不过……万事都是有解决的途径的嘛,而且现代社会不比古代,改姓氏没有不孝这么一说,也没听说有哪个男人改了姓氏就被扫地出门或是触犯了法律,最重要的是改了姓氏以后你还是有名有姓的嘛,另外,啊,啊,咳,咳……” 我看他越说越往陈若依那边去,再看看前面的陈若依已经笑得人仰马翻,再也忍无可忍,伸出双爪死死地掐在徐哲然的脖子上,好像跟他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我叫你多话,我叫你重色轻友,我弄死你丫的!” “哈哈……”前面的陈若依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一只手还对徐哲然竖着大拇指,而被我掐的脸红脖子粗的徐哲然居然是一副面带微笑,慷慨就义的表情,活脱脱一个“革命烈士”! “那——以后就这么叫你了!林默,林默……”倪思思不管身边林姗姗的拉扯,带着其她几个女生起哄,她们居然没征得我们两个当事人的同意就内部一致通过了! 我看到连自己的兄弟都已“倒戈相向”,想想实在是斗不过这几个女的,只好打发她们走。 这时候秦涯突然凑了过来,一脸的幸灾乐祸:“哥们,你惨了,不过兄弟我挺你。嗯……这个,话说回来,林姗姗这女孩子还是不错的嘛!你要不……” “哥们有难的时候找不到你,现在事情结束了你倒出现了,马后炮!我发现你很有演戏的天分啊,那些个人英雄主义影片中最后出现的警察叔叔就特别适合你,什么时候有机会你去试试镜,说不定还跑出个万能龙套来。”我没等他说完,就放开快断气的徐哲然,一拳抡到他背上。 “唉,红颜祸水啊,惹不得惹不得,哎呀,我的脖子。”哲然终于活了过来,一边摇头一边发出死里逃生的感慨。 “你说什么?”陈若依的耳朵什么时候变得比小狗都要灵了。 “啊!没有,没有。”徐哲然在陈若依面前是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和刚才被我掐着脖子还视死如归的完全是两个人。 女汉子横行于世,还不止一个,受女人压迫的男人,何其悲壮! “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情史啊,这么老练,还红颜祸水呢?”秦涯好奇地看向徐哲然。 “哪有哪有,世界太危险,我打算暂时看破红尘,去佛门避避风头。”徐哲然边说边看向陈若依,却刚好迎上一双凌厉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在说:“看破红尘?去佛门?你敢!” 徐哲然看着眼前这个女生,不再多说什么。眼神中没有害怕,满是温柔。 怜香惜玉,似乎是每一个男人从娘胎里带来的情愫,不用刻意培养,时机到了,自然天成。只是大多数时候,当我们还没有遇到对的人,便选择把它深深隐藏,一旦遇上,这种情愫就会如第一次打开缺口的温泉般喷涌而出,散发着暖暖的雾气,将生命中的她紧紧缠绕。 “其实出家也挺不错的,少林寺那些和尚不是都挺赚的吗?都出口到国外去了,既能为国争光,还能尽享荣华富贵!”。秦涯好像真是少林寺出来的一样,说得头头是道。 “兄弟说得对极了,哲然,到时候混得好一定要找上秦涯,他一定很有兴趣。我就算了,我已堕入凡尘俗世,六根不净,恋恋红尘,我是成不了佛了。”我轻轻拍了拍徐哲然的肩膀,学着秦涯,越说越贫。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恨不能互相损之而后快。 相处了一年多,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已亲如兄弟,彼此之间虽然谈不上穿一条裤子(而且一条裤子也穿不下,裤腿一遇到秦涯粗壮的大腿肯定壮烈牺牲了),但骨灰级死党的地位早已奠定。 以后的几天里,那几个女孩子依然在陈若依和倪思思的煽动下到我的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不停地叫嚣着“林默,林默”,我也尝试着向她们反叫嚣,结果人单力薄,每次都败下阵来,反而更加助长了她们嚣张的气焰,无奈之下,我只能搬出自己的经典招式——置之不理(想当年还在读初中的时候,班级里的几个“导弹(捣蛋)分子”总会想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绰号强加在别人身上,并以此为乐,班上同学几乎无一幸免,连每个任课老师都难逃一劫。每每如此,我就当他们是空气中的几粒尘埃,能不呼吸进去就尽量用鼻毛将其挡在外面。就这样一直以来,我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不雅的绰号)。时间一长,没有了对手,她们也逐渐失去了兴致,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热忱——好像谁一天不叫这个名字晚上回去就要睡不着一样,只是偶尔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兴致来的时候才调侃一下我。每次她们一走,林姗姗总会用笔尖点一下我的后背,然后用她猫眼石般晶莹的双眼说:“姓潇的,不要介意,她们没有恶意的。” 姓潇的……姓潇的…… 这三个字,总是给我一种春风拂柳般的温暖! 高二开学的这个小插曲,在我的操控下很快成为“地理”,淡淡地留在了过去的时间与空间里。 第25章 假装得那么无所谓 在我的印象里,学校虽然每年都会举办运动会,但是自己只有在高二的时候才遇到过,似乎这个运动会只为高二的学生而准备。 运动会一般都选在秋季举行,或许是因为这个季节特别清爽,既没有冬天的寒冷,也没有春日的慵懒,更不会像夏季那样酷热。而现在,在温室效应的肆虐下,九月,这个本应带来萧瑟秋风的时节,却依然延续着酷热,把夏天的尾巴拖得很长很长。 这个季节,只有校园里的常青树在迎接着初秋的到来,树上,树下,空气里,小道旁,满世界的枯黄,这是我在这个校园里最喜欢的季节。 班级里有不少同学都选择了自己擅长的项目参加了运动会,林姗姗也在列,她的项目是女子400米接力,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接力赛一般对参赛者的体能要求都比较高,尤其是瞬间爆发力,而400米接力应该是接力赛中最难的,前两百米要的是爆发力,而后两百米则完全是拼体能,如果体能不够,即便前面爆发了,那最后能不能跑到终点都难说。林姗姗居然选择这个作为参赛项目,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怎么都无法把她娇小的身躯与激烈的短跑联系在一起。但她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我想一定是我不够了解她,也许她就有这方面的能耐呢! 我没有参加任何一项,因为我从来都是四肢简单,虽然头脑也不是特别发达。似乎在这一点上,老天爷有点不公平。从小到大,我的体育成绩都很一般,除了长跑勉强还拿得出手,别的实在上不了台面。这一点在我中考的时候就充分体现出来了,中考体育满分30分,别的同学不是满分就是29、28分的,差一点的也有25分,而我却只拿了23分,其中一项实心球更是连及格线都没过,在班级里几乎垫底。我在运动这方面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乒乓球,而学校的运动会却偏偏没有这个项目,这着实让我愤懑了好一阵子。想想四年一度的奥运会都有乒乓球比赛,学校又有专门的乒乓球场地(虽然不大,但却是室内的,而且还是有那么五六张不错的球桌的),我实在想不通学校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这些资源,说不定到时还能发掘几个比较有天赋的乒乓球运动员,然后培养一翻,参加一些市里省里的大赛,指不定还能拿些奖杯回来。 我的两个骨灰级死党也是什么都没参加,徐哲然除了乒乓球,对其余运动项目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就像对女孩子,除了陈若依,其她女孩子对他的吸引力仅限于偶尔作为生活的调味剂。而秦涯,我根本不用去想为什么,看他那肥肥的身体,如果真要参加,也只能和举重项目配对了,而这种学校内的小型运动会一般都不会设立举重比赛的,所以他的那身肥肉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既然参加了运动会,就必须要有适当的锻炼,就算临时抱佛脚也是有效果的。所以很多参加运动会的同学每天都会早起跑到操场上训练,有时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以往很难在早自习一开始就出现在教室的身影。而在他们进行晨练的时候,我和秦涯,睡意正酣。只是也有那么几次,我醒来后看到宿舍里别的同学一个都不少,唯独秦涯不在,这绝对是破天荒的一幕。于是我想着他是不是转性了,要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奋斗了,不过这个想法在第二天就被我否决了,因为我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涯在床上一副死死的雷打不动的睡相。我也不去多想,天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等我们起床吃完早餐路过操场时,运动员们早已结束晨练,各自回到了教室。有些靠在桌子上休息,有些吃着早餐,当然,总会有那么几个特别勤奋的同学已经开始早读了。 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以后每次我跨进教室远远地看到林姗姗也靠在课桌上时,我想当然地认为她也是在休息。 这一天,我和秦涯起得晚了一些,在食堂草草果腹后,就朝着教室飞奔而去。走进教室的时候,我很自然地看了一眼林姗姗,她像往常一样靠在课桌上休息。只是我走过她身边时,发现她的身上盖着好几件衣服,这令我感到有些诧异:九月份的天气,并不会给人冰凉的感觉,怎么她身上盖了这么多衣服?难道是跑步出汗着凉了?可是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要是病了,怎么不在寝室休息呢? 那个时候,教室里的座位顺序早已被班主任折磨得面目全非,我甚至能想象到唐老师躲在办公室里叼着一根烟,满脸“猥琐”地看着新排好的座位表奸笑的样子,一副和课桌凳椅有深仇大恨的模样。但是我很庆幸,我和林姗姗是前后同桌,班主任换座位基本上都是整排整排地换,所以只要政策不变,我和她的距离就不会变。 我虽然有些奇怪,但没有在林姗姗身上停留过多的目光。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胡乱地猜想着,虽然也很想回头去看看她的情况,很想开口问问她,可是又怕别人说闲话,万一到时候又是一发不可收拾,那样就会很尴尬,而且现在又是人流的高峰期。 渐渐地,想着想着,我开始有些痛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连这一点勇气也没有。本来同学之间相互关心是很正常的,可是一旦产生了其他感情,即使不是爱慕,也会使自己在很多事情上变得敏感和脆弱。 年少本轻狂,奈何思绪飘飘,心有千千结! 我拿着课本,傻傻地发愣,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女孩子已经站到了自己身旁:“哎,潇默,我们家姗姗病了,你不去关心一下吗?” “嗯?病了?这个……不用了吧,她不是正在休息嘛!”对这样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我差点说不出话来,似乎就是这么一句话,已然触及到了我对林姗姗的感情,自我保护心理极强的我马上故作镇定,假装得那么无所谓。 在他人眼中,我一定要表现地那么漠然吗? 即使是对林姗姗,我也要为了控制自己的感情而连关心一下都做不到吗? 如果这伤害到了林姗姗,我不会后悔吗? “现在似乎醒了呢,你看。”另一个女孩子看着我,惊讶于我的冷漠。 也许,在她们心里,真的已经把我和林姗姗牢牢联系在一起了。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姗姗,她已经直起了身体,身上的衣服也都拿了下来,只是她的脸色看上去还是有些苍白,整个身体都显得那么无力,似乎随时都有再次倒下的可能。看到此时林姗姗娇弱的身躯,我突然有一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西施到底有多美)。 如果这个时候她突然倒下了,自己会不会不顾那些闲言碎语而伸手扶住她呢? 我这样想着,但嘴上却说了一句自己都想扇自己一耳光的话: “醒了啊,那应该没事了。” 那个女孩子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无情”,她忿忿地白了我一眼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到了刚醒来的林姗姗身边。 “咳咳……咳咳……” 背后传来一阵清晰的咳嗽声。 我再次忍不住回头,然而迎上的却是林姗姗近似灰色的双眸和初识时淡然的脸庞,在那双眼眸里,我又看不出任何感情了,似乎自己的那句“应该没事了”,她完全没有听到,她也全然不在乎。 难道她应该伤心吗? 难道她应该失落吗? 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厢情愿! 然而,那灰色的眼眸,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曾几何时,她的眼眸中开始有了亮光! 曾几何时,她的淡然化成了柔美的笑容! 而如今…… 我痛苦地低下头,我知道自己刚刚讲的都是违心的话,我其实是那么地想去问问情况,那么地想去关心她,但最终还是战胜不了心理压力,害怕别人的指指点点,只能远远看着她,默默地为她祈祷,而这一切,又有谁能知道!不过比起那种心理压力,更让请我感到无助的却是林姗姗的眼神回到了当初,莫非一切又要重头开始? 我再一次在心底狠狠地痛骂自己懦弱! 或许,在感情里,我就是个混蛋,就是个失败者! 第26章 她没有拒绝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沉浸在自己淡淡的悲伤中,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了我似的。 徐哲然和秦涯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我的异常,仍然像平常一样一有空就过来和我闹,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而我又不能直接告诉他们,只能一边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他们,一边尽量无视他们的存在。 很多时候,年少的我们在面对一件事情需要作出一个选择时,往往是比较困难的,同时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没有足够的社会经验来帮助我们判断事情最终的走向,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担当来为事情的任何结果负责。特别是关乎到感情,或者确切的说是爱情,而当我们又不是很清楚对方的想法,并且不想让这份爱情公之于众的时候,我们往往会觉得不管怎么选择,都不是一个好选择。当然,高中时期的我们,对爱情的感觉都是朦胧的,但正是由于这种懵懂,使得我们在遇到“她”时变得犹豫,变得徘徊,甚至慌乱地有些手足无措。 原来,年少的我们也会害怕。 然而,逃避终究解决不了问题。 静静地思考了一天后,我那颗压抑着的心最终还是作出了选择。 校园里的夜,总是静悄悄的。 夜色在教室里明晃晃的白炽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安静。小道上那幽幽暗暗的路灯光蜿蜒着伸向前方,直到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就好像被一只张大嘴巴的怪物吞噬了一般。 这一份安静,将我内心的不安加倍放大了。 晚自习的时候,我如同白天一样,没有太多心思看书,整个人倚在课桌上,眼睛出神地望着前方。我不断地想象着待会儿当着那么多女生的面主动去关心林姗姗的场景,不断地思考着待会儿应该怎么对林姗姗开口。 我想得那么认真,以至于晚自习结束的铃声都没听到,直到秦涯在我耳边吼了一声:“走啦,小子!” “啊?下课了?这么快! “快吗?你什么时候在学习上这么忘我了,想废寝忘食?快走快走,我等得都快饿死了!”秦涯揉了揉圆圆的肚子。 ”我……我今天还有点事情,要不你先回去吧!” “还有事?什么事情?要不要我帮你?”秦涯居然少有的仗义。 “嘿,这事还真不用你帮,我自己处理就好,很快的,那个……记得帮我捎一份夜宵!”我朝他奸诈的一笑,想着又可以敲诈他一顿夜宵。 “不用我帮?不对!夜宵?你小子就知道夜宵,吃那么多还那么瘦,都不知道吸收到哪里去了!真是浪费粮食!”秦涯毫不客气地打了我一拳,然后看了一眼还坐在我身后的林姗姗,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坏笑着悻悻地走了。 我被他一拳打得七荤八素,想想自己为了一顿夜宵容易么,这一拳可不是虚的,还好那混蛋比较胖,手指上包裹着厚厚的一层肥肉,不然天知道自己现在会不会伤筋断骨的。 秦涯离开以后,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人。 林姗姗被几个女孩子围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似乎女人在任何一个时期,都喜欢扎堆,从读幼儿园、小学开始的扎堆玩耍,到后来中学、大学以及工作后的扎堆聊天八卦,这铁一般的定律几乎没有几个女人能例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就了这些雌性生物的这种习性。 我为了能在最少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狼子野心”,强忍着内心的煎熬,又耐心等了一会儿。无奈那几个女生还是簇拥成一堆,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再也等不下去了,决定豁出去一回,就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十二分的勇气,转身向她们望去。 “你,早上怎么了?是病了吗?”那几个女生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瞪着我看,那种眼神好像在说:“你个没良心的,早上那会儿死哪去了,现在才来!”,看得我一脸的惊慌失措。 “噢,没什么,只是跑步的时候感觉有些不舒服。”经过了一天的调整,林姗姗说话的时候,脸上又出现了那个淡淡的笑容,眼神中也多了一些温柔,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早上是不是看错了,那个娇弱的身体,那双灰色的眼眸,此刻全无踪影。 “那现在没事了吧?”我伸出手轻轻地撩开了林姗姗垂在脸颊的那一缕发丝,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关心,我也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温柔。 这一刻,我相信我的眼眸中一定只有她一个人,似乎此时此景,除了眼前的林姗姗,其余的一切事,一切人,对我而言都是透明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好多了。”林姗姗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并没有躲开,她应该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孩子撩开发丝彼此近距离的对视吧! “呵呵,看来还是有些长进的嘛!懂得关心我们家姗姗了哈!”其中一个女孩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这个,关心一下朋友,不是人之常情吗?”我突然醒悟过来身边还有一群难缠的“母兔子”,赶紧收回了手,开始为自己的唐突掩饰起来。 “对对对,人之常‘情’——嘛!”这个“情”字在她们口中拖得“渊远流长”,我都怀疑她们嘴里的口水会不会随时掉下来。 “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啊?”我虽然清楚她们的想法,但此刻我必须装傻。 “你是不是对我们家姗姗——”倪思思又来了,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得直接,没有一丝给我喘口气的意思。 “哪,哪有!你们不也在关心她吗?”我继续为自己辩解,继续装傻,却只是欲盖弥彰。 感情的事,永远说不清,越是辩解,反而越描越黑。 “这可不一样,我们是女生,你是男生哎。”她们一直在笑,笑容那么诡秘。 “都是同学,男女又有什么区别!”我知道情况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控制了,因为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热,再这么搅和下去,我的脸一定会变得比猴屁股还红的。真要这样,到时候我躲都没地方躲,我那点小心思肯定被她们当着林姗姗的面一一揭穿。如果林姗姗接受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她没接受,那以后的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得多尴尬。 “你的关心比起我们的,效果不知道好多少呢!你看,我们家姗姗明显比刚才要好多了!”又是倪思思这个罪魁祸首。 “呀,不要害羞嘛!喜欢我们家姗姗就说出来嘛!”几个女生跟着起哄。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还好陈若依没在,不然自己哪能抵挡她和倪思思的双剑合璧,尽管如此,我还是渐渐力不从心了,我知道时间拖得越长,自己会暴露得越多,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来阻挡她们的轮番进攻,只能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珊珊,希冀着她能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林姗姗似乎体会到我的处境,变开口道:“好啦好啦,你们呀就知道瞎说,就别为难他了。都几点了,还不回寝室,呆会儿迟到了进不去就惨了。”说完,她看了看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回宿舍的路上,几个女孩子并肩走成一排,林姗姗在她们中间。 我一个人走在边上,时而望望夜空,时而看看林姗姗。几个女生一直在她身边说个不停,时不时还不忘和我打个招呼。 也许今天真的比较晚了,她们走得很快,没多久我就落在了后面。我也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的背影。 尽管都是妙龄少女的背影,然而林姗姗的背影,却更显清丽优柔! 一袭乌黑的长发,一件白底黑色波点的雪纺杉,随着九月的夜风轻轻飘扬,好像那晚风中摇曳的枫叶,令人蒙声醉意。 我自顾自开心的笑了。 在我撩开林姗姗发丝的那一刻,她没有拒绝。 第27章 两个大白痴 等林姗姗她们消失在夜色中以后,我又独自去操场逛了一圈,然后才发现已经快到宿舍熄灯时间了。我猛得拍了下自己的脑瓜子,二话不说就向宿舍大门冲去,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宿舍楼下时,除了每一层楼最右边的房间里灯还亮着,其余一片漆黑,偶尔还能看到从中闪过一丝丝的亮光。这最右边的房间不是夜巡老师的值班房,也不是别的,而是厕所!而那黑暗中的亮光,我清楚地知道,那是夜巡老师的手电筒光。 我暗叫不好,正兀自发愁时,却发现在不远处的楼梯口有一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着,我紧张的心立刻放松了一半。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如果只有我一个,未免有些凄凄惨惨戚戚。为了以防遇到的不是同学而是小偷什么的,黑暗中,我眯着眼睛向他走去,企图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能够看清那个人的脸。然而随着我越走越近,我慢慢发现这个楼梯口的身影似曾相识,我甚至渐渐地能在脑海里搜索到这个身影。 “秦涯!”当我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张脸后,我不禁惊讶地叫了出来。 “啊!那个……老师,我看书、看书看得晚了点,回来的时候门已经关、关了。”秦涯竟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 他竟然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哈哈,你搞什么!”我忍不住扇了他一耳光。 秦涯抬起头,一脸的无辜相,转而又怒道: “要死啊!吓死人啦!”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不然被夜巡老师发现又要听一晚上的教训了。秦涯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手上提着的夜宵递给我。 看着还是热气腾腾的夜宵,我的心里一阵温暖。想不到秦涯这么讲义气,竟然拿着夜宵在这里等自己,而且现在被关在门外连一句怨言都没有。我甚至有些感动的看着秦涯,然而接下来秦涯的话却又差点让我吐血。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秦涯似乎是被我压迫惯了,我突然露出的感动的眼神反而让他没有安全感。 “没什么,就是觉得哥们你太仗义了,捎夜宵都捎到宿舍楼下了,现在还陪着我一起‘风餐露宿’。” “谢什么,这么多年兄弟了!不过,我也是迫不得已……咳咳,不是,那个……干什么?放开我的衣领!我的新衣服啊!”秦涯绝望地张着嘴巴想要吼出来,不过他却不敢发出声音,他深知被夜巡老师抓住的后果。 “说!什么叫迫不得已?”我没等他说完,早已一个箭步跨上。 秦涯挣扎着从我手中逃脱,然后认真的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后,若无其事的说: “那个……这个夜宵,是我在熄灯前几分钟冲出去买来的。” “你走的时候我不是就叫你帮我捎一份,怎么搞到这么晚!” “嘿嘿!那个时候是给你也买了的,只是你迟迟不来,我自己的又吃完了,所以忍不住就……”他摸着自己的头,有些惭愧的说。 我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对美食没有任何抵抗力。 我拉着他坐下来,分了一半夜宵给他,两个人一会儿功夫就把夜宵消灭,然后在秋风扫落叶的宿舍大楼门口,开始盘算怎么回宿舍的事。 在以前,学生回去晚了翻窗进入宿舍的事并不少见,对于有些活跃分子甚至是家常便饭,这事也经常成为他们炫耀人生的资本。但高二开学后,学校好像在这方面特意加强了巡查力度,夜巡老师在熄灯前会把一楼的所有窗户都检查一遍,然后通通上锁。而晚归被抓住的学生,也不是像以前那样教训一番或者告知班主任这么简单。如今被抓住,可能会全校通报批评,也可能会是警告处分,虽然不至于留下不良的档案,但也足以让大部分学生在此方面安分守己。当然,想闻名全校的同学完全可以忽略这些。 我和秦涯一左一右围着整个宿舍楼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当我们汇合的时候,两个人交换了一下意见,最终得出一个结果:只有厕所的窗户开着,爬! 宿舍楼的厕所窗户不高不低,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高度,而且比普通的窗户要小一些。如果能上的去,我倒是可以轻松翻入,秦涯的身材就只能是勉勉强强,而现在减肥显然也来不及了。 于是,在一片黑暗中,不断有两个身影在上蹿下跳。结果不是我的头撞到窗户的边框,就是秦涯狼狈地摔入草丛中。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从头到尾,宿舍楼外始终都有两个活跃的身影。 秦涯实在是跳不动了,就靠着墙边慢慢坐了下来,留下我在一边继续挣扎。 无意间,我听到秦涯说他的手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然后摸着摸着又碰到了一块软软的东西,似乎还是温热的。这家伙居然累得连摸到自己的屁股都不知道了!然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一个台阶上,他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还在一边窜跳的我,眼中不停闪现出希望的光芒。 我听了以后,冒了一身冷汗,狠狠地盯着他:“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跳那么久!” 一阵沉默,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狠狠地互扇一耳光,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特别清脆响亮。 两个大白痴! 踏上台阶之后,我轻易就翻入了厕所,而秦涯全身最胖的腰部差点卡在窗口下不来。还多亏他平时不太运动,长的都是肥肉,流动性比较好,他十分吃力的蠕动了几下,居然渐渐地通过了…… 然后,我们又在夜巡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溜进了宿舍,也顾不得洗脸洗脚,满身臭汗地躺下就呼呼大睡。 林姗姗依然每天清晨都会去操场训练,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一直挺担心她的,所以有那么一两次,我少有地牺牲了睡懒觉的时间,早早地起床后,甩下前一天晚上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早起去食堂喝粥,而现在还在床上睡成大字狂打呼噜的秦涯,一个人来到操场,边走边寻找林姗姗那娇小的身影,希望能看到她健康奔跑的样子。 后来的一切好像都很顺利,学校的运动会也如期举办了,班级里也拿到了不错的成绩。 当看到班级里所有运动员的合影时,我恨不能把自己拍扁了贴在林姗姗的身边,管它被我贴住的那个人是谁呢! 秦涯在运动会上的收获似乎很大,他没有参加任何项目,却在陶晓婷参加女子3000米的时候递水陪跑,所以运动会结束后,他一直傻笑了好几天,虽然陶晓婷还是没有给他特殊待遇,但他至少让全校同学明白了他对陶晓婷的心! 这一点上,我和徐哲然虽然表面上都对他不耻,内心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我们两个,谁也没有像他这么勇敢,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献殷勤。也许秦涯有时候做事是不经过大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但是爱情不就是需要偶尔头脑发热一下吗? 冲动是魔鬼,这句话,并不适用于爱情,特别是当爱情需要表白的时候。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爱情,是在彼此的沉默中而错过!而爱情这个奇怪的东西,一旦错过,留下的大多是抱憾终生。 第28章 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十一”长假悄悄来临了。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事实就是这样,我总觉得运动会和“十一”每次都是一起来的。以前,对于这些假期,我向来都是没什么感觉的,一个人过,一个人走,没有任何牵挂。假期对我来说,只是徒增无聊,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就这样平淡地过去,唯一让我有些触动的就是父母的关爱,家庭的温暖。然而这一次,我的心里却多了一份失落和惆怅,我似乎很不希望这个七天长假的到来,很不希望一连七天离开这个教室,离开这个学校。 是什么原因,其实我自己也有点意识到了,这种感觉一定和林姗姗那个女孩子紧紧相连,除了寒暑假,我还没有那么长时间要见不到她。 我有时候会傻傻地想,“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是现在,自己甚至都没有确定林姗姗对自己的感觉,又何来“两情”呢!自从心里有了她的身影,我就开始很不习惯长时间看不见她的容颜,不习惯长时间听不到她的声音。即使那份容颜不是为我而展,那丝声音不是为我而扬,但是我依然觉得是那么美好,所以我不想放假,哪怕只是一天!我难以想像如果有一天生活中没有了她的笑容与声音,那将会是怎样的黑暗,怎样的万劫不复!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离开而活不下去。就像落叶,如果没有了秋风,就只能甘于躺在地上,又怎会卷起漫天的金黄。 于是我又想到秦涯对陶晓婷的死缠烂打和为她的奋不顾身,对这种勇气,最后我只能归结为:也许胖的人脸皮也比较厚吧!我不断借此慰藉自己,掩饰自己的优柔寡断。 放假前一天下午。 教室里。 我慢慢整理着书包,眼睛看着书,心却想着别的事情。 每次休息天回家,我都会习惯性地放一些主课的课本进去,虽然也许回到家以后一甩下书包就理都懒得理它们,但我就是有着这么一种强迫症,逼着自己往书包里面加满书,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一点因为荒废学业而带来的罪恶感。这么说来,我应该也算个好学生,或者说是一个好学的学生,因为没有哪一个差生会经常为自己没有好好学习而感到不安的。 同桌的徐哲然就不用像我一样费劲,他是走读生,本身家就在学校不远处,想要看书或者忘记带作业什么的可以随时回来取,他现在正用嘴叼着一根笔,笑嘻嘻地看着我在一堆书面前东挑西选不知所措的样子,露出一脸的幸灾乐祸。坐在前排的陈若依和徐哲然一样,也不需要整理一大堆书回家,她专心致志地写着作业,相比之下,徐哲然这副贱兮兮的表情就像个小混混。 把书包塞满后,我渐渐地起身准备回家。可是这个时候,双腿却忽然有点不听使唤,好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子。 是因为要一个星期见不到她而想多看几眼她的侧脸,多听几次她的声音吗?此时此刻,我真的希望自己是一台电脑,可以把林姗姗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牢牢的储存下来,这样,在放假的时候,每次想起她,就可以把储存的内容展示出来,就像电影《机器人管家》里面那样,那个场景一定很美好,然而可惜不能。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如空中楼阁——美好,却不切实际。 空气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叹息声。 我提起脚步,告别了此时正盯着陈若依的后背而懒散地向我挥了挥手的徐哲然,同时也在心中告别了拿着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林姗姗。 回家的路上,公交车司机像要赶着去投胎似的,旋转着方向盘让车子一路飞奔,路两旁的物体由城市的高楼大厦逐渐转变为乡村的低矮房屋,不停向后掠去,好像时光在不停倒退一般。这令我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处事的态度变得畏畏缩缩,对感情的勇气也在慢慢消退。 踏进家门后,我就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和温暖。老爸在院子里的井水边洗菜杀鱼,老妈在厨房里挥动铁勺,娴熟地颠锅炒菜,做出一碗又一碗我喜欢吃的菜。每次我回家前都会先打一个电话给老爸老妈,然后他俩就浑身跟打了鸡血似的,好像我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了一样,总要把这个本就干净的家里里外外再打扫一遍,搞得我有洁癖似的。然后再做一大桌子我喜欢的菜,为我接风洗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当了大官衣锦还乡了。但我喜欢这样的家庭,也很庆幸有这么爱我的父母。 然而,温暖亲切之余,总有那么几缕空虚在我心头萦绕着,总有那么有几丝寂寥在我胸前徘徊着。才第一天就这样了吗?那以后的几天又要怎么度过?我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潇默,你不能这样!” 也许此时此刻,治疗多愁善感最有效的“药物”就是那些永远做不完的题海了。 我拿出理科综合参考书,疯狂地解析着繁杂的习题。我不敢让自己有丝毫的空闲,因为我很清楚的知道,只要脑袋一停止思考,关于林姗姗的思绪就会立刻冲进来,并迅速占据自己全部的思想,那时的感受,那种相思的煎熬,就像万千虫蚁噬咬般痛痒难耐。 “叮铃铃……” 沉思间,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奋笔疾书的我。 我却突然眼前一亮,好像是在绝望中抓住了一道希望的光芒。 对啊!要听她的声音,就给她打电话啊,笨!可是,我很快又气馁了:这样冒然找她,会不会太唐突了,总该找个借口吧! 电话号码是她家里的,还是高一文理科分班前,几个人怕以后不在同一班了,为了方便联系才留下的。后来大家仍然在同一个班,就一直没用过,这个号码也就一直被我雪藏在写字台的抽屉里。 沉默,再沉默。 思虑了很久,我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找林珊珊。于是,我开始不停地叹气,嘴巴咬着笔头,一只手胡乱翻着参考书。 偶然间,我发现自己在学习上有些问题不能解决,眉头稍稍紧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嘴角也露出一丝邪邪的笑容。 这不就是最好的借口吗? 我能想到这个时候自己的表情,应该是相当贱的,任谁见了都想抽上两嘴巴。 然而对于自己如此反常的心理,我还是有点震惊!自己怎么会这样?这还是以前那个重视学业的潇默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为自己做不出题目而高兴了? 也许,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喜欢一个人,会因为她而改变自己的习惯;喜欢一个人,会因为她而做出让自己难以相信的事情;喜欢一个人,我们会变得不像我们自己。 越喜欢,越紧张。 越在乎,越怯懦。 难怪有人说过:在感情的游戏里,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拿起电话,我举着话筒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拨号。 这是我第一次给女生打电话,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女生,免不了会有些紧张。我一直楞了很久,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拨出那个号码。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依然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胆怯,连给她打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但是,我没有放弃,我承认我胆小,可是我够坚韧,适合长期作战,于是我决定第二天“重整旗鼓,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第29章 那你猜啊 第二天。 仍然是前一天的这个时间,我静静地坐在电话机旁。 其实这一整天以来,我都没有心情做别的事情,老妈每次叫我,都至少要叫两遍以上我才会听到,惹得她差点又要来揪我耳朵了。 我小时候一不听话她就拿我耳朵出气,好像我的耳朵欠了她几百万似的。记得有一回,我偷偷溜出去,刚在游戏机厅里玩得起劲,突然感觉耳朵一阵刺痛,然后整个人跟着就被拖出了游戏机厅,并且被一路拖回家,任我撕心裂肺,求爷爷告奶奶的,老妈就是不松手,害得我生生受了一路的注目礼。幸好游戏机厅离我家不远,要不然我的耳朵非废了不可。纵然如此,我耳根子依然痛了好些天。老妈每次看到我生不如死的样子,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像在说:活该,就要让你长长记性!我很多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居然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早就坐在电话机旁了,却迟迟没有拿起话筒,非要等到昨天的这个时候,内心才渐渐焦急起来。 也许,人有时候就是没有压力,才没有动力的。 而我的这份压力,无疑是来自时间对心灵的炙烤,每过一分,便多一分痛楚。 这一次,我没有再逃避。 4,6,……随着一个个数字的拨出,我的心中又泛起了高高的波澜:该说些什么呢?如果是她爸妈接听的电话,那我又应该怎么说…… 电话很快拨通了。 我一边等待,一边忐忑不安,像个偷心贼似的。 “嘟——,嘟——” 这千篇一律的电话等候音,此刻却让我无比紧张。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好像整颗心都快要跳出胸膛,我随时有可能窒息晕厥似的。 那一刻的等待,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我却漫长地像是过了半辈子。好像是时间故意把每一秒都加上了长长的尾巴,然后又慢慢地从你的眼前拖着过去。 终于,那一端响起了一个清丽的嗓音:“喂?” “是,是林姗姗吗?”虽然明知道是她的声音,可我还是问得小心翼翼。 “恩,你是哪位?” “哦,听不出来吗?”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毫无疑问是紧张造成的。真没出息啊!要是被秦涯和徐哲然这两个家伙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还不得笑得趴下。 “嗯……听不出来。” “那你猜啊!”我仍抱有一丝希望。 “嗯?……我,我真的不知道哎。”她好像有些为难了。 “是我啦,潇默。”对于林姗姗没有听出自己的声音,我有些小小的失落。就像一滴叶子上的小水珠滴入了平静的湖面,形成一轮一轮淡淡的涟漪,随后又恢复平静。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却真实存在过。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林姗姗好像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用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说着。这又让我产生了一丝陌生感,似乎曾经的那些音容笑貌都只是我的幻想,她就是一直淡淡的,静静的。 也许是之前有过准备,我也没有想太多,很自然地道出了那个借口。她没有起疑心,很耐心地为我解答了疑虑。我听着她的声音,几乎忽略了那些学业上的问题是怎么解答的。我心里想着,这个女孩子真是单纯善良,而自己真正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吗?不需要雍容华贵,不需要心机城府,不需要矫揉造作,就这么清新淡雅,温柔淳朴,就够了。 之后,我们又随便聊了一些,话匣子一打开,两个人就开始谈天说地。我渐渐感觉到那个熟悉的林姗姗又回来了,而我也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和她聊得那么投机。平时很文静的她,平时话很少的她,此时却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虽然很多话都与我无关。但我不敢像听老妈讲话那般,左耳进右耳出,她的一字一句,我都听进了心里。 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可这,不要说娶进门,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我就这么一直耐心地听着,细细品味着她的声音。 隔着电话,我在这头,她在那头。 此时此刻,我对电话这个产物,由衷的感谢。 假如她就这么在我耳边说上一辈子,我也不会厌烦吧,我这样想着。 两个人聊了很多,我的心情也变得特别好,虽然没有像传闻中吸食毒品后飘飘欲仙那么夸张,但是那一丝一缕的寂寥和空虚早已烟消云散。 时间过得很快,说“再见’的时刻,慢慢地向两个年轻人靠拢了。而时间越久,两个人的话也越来越少。到最后,我开始沉默,林姗姗也一言不发。我本就不是特别善于言辞的人,只能静静地体会着“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聆听着电话那头她的呼吸声,四周一片安静。 不知道此刻的林姗姗,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在万般不舍中,“再见”两个字从电缆中穿梭而去,我就此结束了三年高中第一次“遥远的心灵寄托”。 挂了电话以后,我再次深深地感谢了电话这个产物,为此,我还不由向它鞠了一躬。回头想想,自己那时候真像个傻子。不过就算是傻子,也是个快乐的傻子吧! 那一次电话之后,我和林姗姗之间的距离感又减少了一些。 年轻的男女想要接近对方,了解对方,一开始总是很难,尤其是像我这样性格内敛的人,就算打开了心扉,也还是会像小猫走路似的蹑手蹑脚。而有时候,世界就是那么奇怪,你越是小心,反而越容易出错;你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偏偏越容易发生。 “十一”一过,秋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落叶的季节里,凉风袭袭,恬静飒爽。校园里的常青树每时每刻都在向空中挥洒着枯黄的叶子,似乎永远也不会有掉完叶子只剩枯枝的那天。那些叶子随着秋风飞舞,落在小道上,操场上,教学楼边,铺满了整个校园,然后被莘莘学子窸窸窣窣地踩入地底,化作新生叶子的肥料。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落叶尚且如此,何况是人呢! 放假回来,我的生活就没有了曾经秋天的安静和惬意,我和林姗姗的事在班级里已经闹得风雨满楼,似乎就差传到班主任耳朵里了。而一次突然袭击,让我彻底暴露了底线,我对林姗姗的感情在班级同学面前无所遁形。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班主任重新执行起他的“变态座位调换法升级版”,除了像以前那样有规律地调换外,他还经常零散地换一些座位,或许他是出于不希望几个男女生之间过度密切的交流而产生早恋情节的目的吧!所以,班里的位置一直很不稳定,我几经周折,早已不再与林姗姗是前后同桌,而是与她一同坐在第二排,中间隔着一个倪思思。陈若依却依然坐在我的前排阴魂不散,而紧挨着陈若依的居然是徐哲然,怪不得这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这个哥们内心特别放荡,有违他一直以来的安静,只是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那么怕陈若依。 这一次,教室里刚刚停止了桌子的拖动声,我还没有坐下,就听到不远处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让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吧!” 接着,是一群女生喧哗着抢着要把我的座位换到林姗姗的身边,然后把倪思思拖到边上。倪思思非但不介意,还主动请缨,让出了自己的座位。陈若依似乎哪根神经被刺激到了,放下手中的作业就参与到这群女生中间,同时还一个劲的使眼色给徐哲然。徐哲然这方面还是够义气的,尽管害怕陈若依的威胁,但他也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就没有出手。虽然不知道如果我不在场他会不会也帮着拖桌子椅子,但至少在我面前他没有和那群女孩子站在一边。 我不想理会她们,也斗不过她们,更加害怕她们发现自己的紧张,只好随她们摆弄着。 我看了看她们,叹了口气,然后独自一个人走出教室,去学校的江边花园漫步散心,体味一个人的寂静。 也许比起散心,我更想逃离那个地方。 林姗姗好像也去了别的地方,也许她此刻的心情和我有些相似吧! 第30章 你是大笨蛋吗 校园里的空气,到处弥漫着秋天的气息。树叶枯黄,却给大自然增添了一份别样的色彩。叶子缓缓飘落,划过身旁,又乘风而去,一片又复一片。黄色,是秋天特有的颜色,明亮而温暖。 傍晚的天空异常灿烂,夕阳斜斜地倚在西边,红得好像随时都会滴出血来。赤霞漫天,染红了一整片江面,在晚风的吹拂下,那片红色似有了生命,在江面上一漾一漾的。 我喜欢这样安静的感觉。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树叶落地的声音。但是有时候,这也正是暴风雨来临前才有的安静。 然而总不能一直在外面游荡吧! 我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身向教室走去。但是一走到教室门口,我整个身体又开始不自主地紧张了,行动也开始变得僵硬,好像脖子上架着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刀。 林姗姗已经回来了,她静静地坐着,时而若有所思地抬头冥想,时而在作业上缓缓地划动着笔尖。我也想若无其事的静坐,想专心地做眼前的习题,可内心却一直巨浪滔天。一边害怕离她这么近,一边又忍不住拿眼睛去瞥她。而只要一看到身边的她,眼睛就开始完全不听使唤地在眼眶里打转,只想着要把她整个人都刻在自己的眼珠上。似乎这个时候我的双眼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再受大脑控制。 林姗姗的身上总是充满了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淡雅的气质,这完全不同于那些仅浮于外在的雍容华贵,这是一种清醒脱俗的感觉,它一直深深地吸引着我。从开始了解她的那一刻起,这种气质就逐渐侵占了我的双眼,住进了我的心里。 不管黑夜还是白天,我的心常常在不经意间为之所悸动。 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太过内向,对林姗姗的感情,我是极度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因为感情的窗户纸一旦捅破,我可能会手足无措,方寸大乱,甚至像个傻子一样一直愣在一旁任由同学取笑而不知反驳。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无论我如何竭尽全力地控制、压抑,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自从我和林姗姗坐在一起后,每当下课,四周的女生就开始发了疯地围攻我,这似乎渐渐成为她们茶余饭后的消遣。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心理防线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经过那些女孩子的几次攻击,再加上倪思思的煽动和陈若依的添油加醋,终于有一次,我败下阵来,我感觉到自己的脸慢慢地变热了,而接下来我很快全线崩溃,似乎是彻底放弃了抵抗,我开始面红耳赤,全身发热。那样的一个场景,傻子见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何况是这些古灵精怪的女孩子! 我羞!我恼!可是我也无可奈何!我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们,更不敢看林姗姗。我只能低着头,尽量掩饰着自己的脸红,然而一个人的羞涩,又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地逃之夭夭呢!我不知道林姗姗现在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但是从她的言语中分明可以断定,她并没有像我这般难堪。也许是她对这方面处理得比较好,也许她对我除了友情之外根本没有更深一层的感情。 这一次,我依然看不透坐在身边的这个女孩子。 这一次,我又陷入了迷茫。 一直以来,我都对自己的eq很有自信,这次受到的颠覆性打击,已经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善后了。或许是因为遇到了感情这件事,我才会变得不像自己,我只能这样自我安慰。可惜,这个时候,徐哲然被陈若依死死的盯着,秦涯又在教室后面的角落,不然这两个“臭皮匠”还可以替我出谋划策,尽管他们大多数时候出的都是馊主意,但也比我现在孤军奋战的境地要好多了。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潇默,你今天看起来红光满面啊!”倪思思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侃我的机会。 我很无语,抬起满脸通红的头,尴尬的向她露出了恶毒的笑容,以示反抗。 “你不陪他说说话吗?”陈若依对一边的林姗姗坏笑着。 这两个家伙还真会双剑合璧啊! “不必了。”我没等林姗姗有什么反应,就白了她一眼,对陈若依,我向来毫不留情,这一点和徐哲然有很大的不同。 “哼,幸福的小男人,重色轻友。”她也不甘示弱。 小男人…… 我再一次被她的词汇折服,想想自己明明还是个妙龄少男,怎么被她一说就好像就成了家庭主夫一般。 “呵呵,你们呀!就别欺负人家了。”林姗姗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那样甜美,有如甘泉滋润着我的心扉,打破了我和她之间多时的沉闷。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满脸红扑扑的,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短短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此刻对我来说,好像有整整一个世纪般漫长。 晚自习的时候,林姗姗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你不是相信,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吗?那就表现得自然一点啊!” 我也回递给她一张纸条,“我何尝不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很自然,我,尽力吧!” 我看了看她的脸,虽然也有些绯红,但比起自己来,显然要好很多,这更让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窘到了极点。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我想如果当时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洞,就算是黑洞,我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一个晚上的自修课里,我几乎没有和林姗姗说过话,两个人连作业也没有讨论,只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也许是为了打破尴尬,林姗姗主动让我帮她去教室前面的饮水机里倒点水喝,可是我却以“上课时间”为理由拒绝了她。 她显然没有想到会被拒绝,先是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撅着小嘴转过头去不再理我。 事后,每每思及此事,我都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其实就在刚刚拒绝她之后,我就心生悔意,但我却一直没有行动。一直到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才傻乎乎地对林姗姗说:“现在,还要喝水吗?” “现在?姓潇的!你是大笨蛋吗!”林姗姗说话的语调不高,但语气明显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满是疑问。可能是她也看不懂,我究竟是怎样一个男孩子吧!之前分明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现在却又主动要给她倒水,换了我是她,也同样会充满疑惑。 秋天,枫叶火红,红于二月花,随风飞扬,舞姿万千,不知是在辉映我双脸的羞涩,还是林姗姗侧脸的那一片绯红。 那天以后,我的大脑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面红耳赤对我而言竟然慢慢的成为了家常便饭,有时候就连徐哲然和秦涯也忍不住要笑话我一下。男生追女孩子的三大缺点:胆小、懦弱、害羞,似乎每一条都能在我身上找到一些影子。对此,我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第31章 莫名的沉默 那一次的座位调换,班主任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位置变了,而那以后,他好像也玩腻了自己的“变态座位调换法”,不再折腾我们这一班可怜的学生。所以之后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和林姗姗是同桌,青春期情感的萌芽就在这个时候开始肆无忌惮地茁壮成长了起来。 很多时候,往事都不堪回首,只有在一种情况下,过往的一切依然值得回忆,那就是这些往事是对自己有着不寻常的意义,是能一直铭刻在心灵深处的,即使到了迟暮之年也不会因它而心生悔念,无论悲伤,或欢喜。 人们常说沉默是金,而有时沉默带来的却只是伤害,或许并不一定会有伤害,但一定会有困惑。 秋日已过,残冬又逝,载着春日的芳泽,桃红柳绿时分,林姗姗又用她特有的心灵画笔在我的生活中描下了一段浓墨重彩。 我有时候总是在想,如果没有遇到林姗姗,我的高中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会是一片灰蒙蒙的有如大烟囱旁边的天空,还是会有别的色彩映入我的眼帘?每一次我想到这些,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脑海中的那股思潮总是特别活跃,像海浪冲刷着沙滩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我对林姗姗的感觉,直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 很多人都喜欢春天,因为春天总是给人暖暖的感觉,柳叶弯弯,桃花绯绯,就连春天的风里都有种温柔的味道。尤其是女孩子,在春天里,她们的心情会变得特别好,也特别有“闲情逸致”。 教室里,林姗姗手上捧着一本书,正在专心地读着。 陈若依神秘地看着我,似笑非笑,惹得旁边的徐哲然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早已习惯了陈若依的各种举动。这次她“发春”似的看着我,当然不是因为喜欢我,也一定不是就这么单看着。从她之前的动机来看,她和倪思思一样,无非是想撮合我和林姗姗,但她也没有哪一次掀起过惊涛骇浪,所以我并不理她,顾自己漫不经心地写着作业,时而看看窗外的风景,时而转头和林姗姗说上几句。 在经历了和林姗姗几个月的同桌生活后,我渐渐习惯了倪思思和陈若依这些女孩子的调侃挖苦,似乎脸皮也厚了几毫米,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动辄脸红。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惬意。 然而没过不久,我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每次我回头和林姗姗说话,她却一直是沉默不语,自顾自安安静静地看书,而我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似乎都是在自言自语。于是我又陷入了一阵冥思苦想,甚至是胡思乱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以前的林姗姗可不是这样的,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也在无形之中伤害了她(似乎曾经和陶晓婷的那些记忆,对我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散去)?不理我了吗?可是纵观近几天以来的言行举止,自己也算安分守己,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难道是她听信了什么谗言,或者这又是某人的诡计? 我想到这里,又想到之前陈若依似笑非笑的眼神,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似乎这就是正确的答案。然而当我再次向陈若依望去时,她却早已回头埋进了一张又一张试卷里,嘴中念念有词,听着像是某些数学公式。她还真是用功,把这些个烦人的公式一个个背得滚瓜烂熟,也难怪数学老师“大脸猫”这么喜欢她,动辄就让笑眯眯地让她回答个问题,或者去黑板上做个立体几何的题目等等,而每一次,她也乐在其中。 徐哲然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一有空,而陈若依的注意力又不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总是一副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你有这么喜欢她吗?你既然这么喜欢她,怎么不去表白呢?每每想到这些,我心中就暗笑他是傻孩子一个。然而再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所以每每再一想,我就变得欲哭无泪,好像一遇到爱情,身体就被掏空了,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气。 难道不是她? 那是什么情况啊? …… 终于,我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张开嘴试着去吹散眼前的重重迷雾。 原来,我的生活中已经不能缺少林姗姗的声音了吗? 原来,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离开而活不下去吗? “嘿,你怎么了,一直都不理我?”我知道,此刻我心中的疑虑一定在脸上无处可逃。 然而,林姗姗只是微笑,淡淡的笑容,让人心醉,却依然沉默不语。 “你没事吧?今天怎么这么冷漠啊?”“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你才不愿意和我说话?”“一句都不能讲吗”“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吧!”“啊!我要疯了!” …… 听着自己那些一连串的问题,我突然感到很震惊,因为我从来不会一次问别人这么多,而且还是连续不停地问。记忆中,我只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脑袋里才会蹦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情况,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称作是思考,而现在,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且这一般比较像陈若依的作风啊!难道自己被她传染了?近朱者赤,近她者多话?那徐哲然怎么话没变多?那林姗姗怎么不但话没变多,反而不说话了? “小伙子,人家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在看书,你去烦她做什么!”徐哲然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眼睛却还是时不时望向陈若依。 有一种喜欢,叫作默默守护,只要能在一边看着她,就会感受到幸福,即使很多时候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 我以为,这就是徐哲然的喜欢。 “你小子别管,又没烦你,一边去!”我正好要抓狂,刚找不到人,心中怨念腾然升起,他突然撞到我枪口上,我就毫不留情地向他咆哮而去。兄弟是用来做什么的,兄弟,就是用来发泄的! “唉!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滴!”这家伙又是不紧不慢,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我刚才还想着他话没变多来着,现在真是打脸。量变引起质变——万年的真理啊!我不禁看向陈若依的背影,内心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要不要我学你的样,像只狼一般的匍匐在桌子上,死死盯着你的菜啊!”我学着他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徐哲然似乎是看陈若依看得太认真了,转头就是一句: “什么叫死死盯着,我那分明是温柔的……” 然后,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马上咬紧自己的门牙,再也不肯吐露一个字,可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用说我,甚至是平时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的林姗姗也转过头看着徐哲然,双目闪闪发光,像是发现了绝世宝藏。徐哲然憋得满脸通红,转身想要逃避,却迎上了陈若依充满杀意的眼神,不过她的脸上却没有一分杀气,有的竟是淡淡的羞涩。 第32章 又一次逃避 陈若依没有说什么,脸色也很快恢复正常,只是看了一眼面露惊讶的林姗姗,又以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动作向她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暗示她什么。林姗姗表现得很默契,立刻又回到了静静看书的样子。 这一切,我尽收眼底。我去不管徐哲然的尴尬,只是纠结自己刚才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林姗姗的小嘴始终还是不肯吐露一个字,最多也只是张开她的小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一下。尽管没有达到预想的目的,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林姗姗的微笑证明了她没有事,对自己也不曾有误会。想着想着,我渐渐相信这一定又是一场闹剧,对于策划者,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若依。对,一定是她!于是我马上把目光转向她,电光火石间,陈若依已然被我用凌厉的眼神逼得转过身来。 “怎么回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目露“凶光”,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开始审问她。 “凶什么凶,你这么有本事,自己去问姗姗啊!”一种稳操胜券的架势,一副大义凛然的气魄!好一个陈若依,她果然不是“吃素”的!在刚刚经历了和徐哲然的情感小碰撞后,这么快就能在和我的战争中以一个优胜者的姿态出现。 “哼,还挺拽嘛,还不快说!”我看了看缩在一旁的徐哲然,想着这种时候要靠他已经是不可能了,就只能再一次对陈若依施加压力。 “好吧,看你这么可怜,本小姐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差点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向自己妥协了。 接着,她就一五一十地道出了真相: 她和林姗姗之间有一个约定,如果林姗姗不能做到对我保持一个星期的沉默,那就说明她喜欢我。 多么无聊的约定! 而我没有想到的是,林姗姗竟然会跟着陈若依一起瞎胡闹。一直以来,她给我的感觉都有点类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种,行事干脆果断,一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如今想来,她也不过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女生,她的身上同样有着所有妙龄少女的情怀。 我狠狠地白了陈若依一眼,真亏得她能想得出来。 现在才第一天刚开始,我就有些受不了了,更何况是漫长的一星期! 古人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前我总觉得这句话不免夸张了一些,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这种感觉是那么真切。何况我并不是见不到她,我还能看到她的音容笑貌,只是听不到她的声音,却已经感觉整个世界寂寞得难受。我难以想象,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万一有一天我和林姗姗不在一处了,我一定会被相思之苦折磨得遍体鳞伤。想到这里,我居然开始理解那些为情自杀的少男少女了。当然,我是不会傻到放下父母,放下朋友,放下整个世界的,虽然有时候我表面看着忧郁了一些。 难道林姗姗就能受得了? 就算林姗姗极力克制,但只要一个不经意,她就会和我说上一两句,这完全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问题,这个约定,几乎和她们想得出的结论没有任何因果关系。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让那两个女人的约定再继续下去,于是我开始思考计策并迅速付诸行动。 一开始,还是如之前一样,不管我怎么说,怎么闹,林姗姗仍是一声不吭,偶尔笑笑,偶尔对我摇摇头。这期间,我所做的努力,唯一的成效就是引来了陈若依的捧腹大笑和徐哲然的摇头叹息。 在使出全身解数,费上九牛二虎之力后,我终于大功告成。而这个成功,其实是在意料之外的。因为在我“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的时候,不慎受了一点伤,其实说白了根本连轻伤都算不上,只是膝盖骨不小心被桌角磕了一下而已,但疼是真的疼。于是我就顺水推舟,将计就计,捂着“伤口”大做文章,怎么说也不能让我的膝盖骨白遭罪。我低着头,随意吼了两声,却不见反应,我知道我此刻绝对不能抬头。但是如果林姗姗一直没反应,我总不能一直低着头装死吧!时间越长,我的小把戏就越容易被看穿。所以,这是一种赌博,一种对林姗姗的赌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中却依然安静如斯,我想我的计策是失败了,正当我想抬头放弃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林姗姗熟悉的关切声: “姓潇的,你没事吧?对不起啊!” 没错,是她的声音,她终于还是开口了。 我想,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清脆悦耳的声音了,依然如此美妙,依然沁人心脾,任何天籁都不及分毫。不管是来自内心的关怀,还是仅仅不由自主随口一说,这一刻,我关注的只有结果: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哈哈,还说什么一星期,怎么连一天都捱不到呢!”陈若依做出胜利的手势,得意地在林姗姗面前晃动。 “你看,都是你!都是你!”林姗姗看了我一眼,嘟着个小嘴,却并没有因为输了约定而有一丝的不开心。 “所以,林姗姗,你对潇默……”,陈若依挑了一下眉毛,故意没有将话说完整,却又恰到好处。不仅话中意思已经明了,而且顺便把省略的内容直接丢给了林姗姗。 林姗姗轻笑了一下,并不接她的话。 同桌的我,心中却捏了一把汗。林姗姗的这个笑容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总比她说出什么“你想多了”,“他对我而言,和你们一样都是朋友”之类的话要好的多。 “哈哈,好了好了,那么为了弥补你,最多什么时候我请客好了!”看着眼前的林姗姗,我的心里有一种甜甜的味道。 与其被判死刑,我宁可不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就这么一次又一次逃避着对她的感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之前被我说成无聊的约定,我竟看得比谁都要重要。 我知道在我的内心深处,宁愿相信那个约定是真的。 那个女孩子,是喜欢自己的。 “好!那到时候一定不能再放放我们鸽子了。”陈若依自作主张地把自己列为请客对象了,看来她对高一结束那次我没有应她的邀约去和她们一起吃饭还耿耿于怀。 后来,一直到毕业,我都再没有和她们两个一起好好的吃过饭,虽然,那只是一句戏言,一句初春的戏言,一句早已随阑珊春意埋入地底的戏言。 第33章 做贼心虚 双休日留校的日子,总是让我感到有些寂寥,虽然课桌上永远堆放着层层叠叠的课本和试卷,但是看书之余,我也想放松一下。这就是我的性格,从小就比较随意散漫,当然这只是我对自己的界定,在爸妈眼中,这种散漫就变成了不上进。每次只要有一点小成就,我就很容易满足,所以考上重点高中以来,我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处于中等偏上,好像通往尖子生的大门已经永远向我关闭了。我自己倒是不甚在意,就这么保持着不上不下的位置,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在几个朋友中,只有哲然和我有着相同的运动爱好。秦涯每次都是忙着打他的篮球,虽然他的乒乓球技术也不错,但是他每次都不屑于玩这个,他总是说篮球才是男人的运动,这分明就是拐着弯地骂我和徐哲然是伪娘,所以我们去打球也从来不叫上他。况且乒乓球本来就是两三个人的运动,太多人在一起玩反而失去了这项运动的乐趣。你想,如果五六个人围着一张乒乓球桌,你要是技术好,那一次还可以多打几轮,要是技术差,每次都输给对手,那很多时候你都只能当个看客。而打乒乓球却是这样,你得连着赢几盘才能打出自己的状态,之后便越战越勇,屡战屡胜了,这项运动简直就是良性循环最佳的代名词了。 所以,秦涯不来,我和徐哲然也乐得其中。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风和日丽。 我完成了计划的学习任务后,就有些蠢蠢欲动,想出去运动一下。虽然我给自己的任务轻了写,但完成了就是完成了。从小,老师就教育我要说话算数,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觉得对于说话算数,我在学习这件事情上做得特别好。犹记得无论小学还初中,我都给自己一个约定,只要第二天要上学,前一天晚上就不能看电视,并且当天的作业必须先于一切事情完成。而我确实也做得很好,每次老妈和邻居谈论孩子的时候都不忘表扬我一下。至于约定之外的事情,比如到了周五晚上,因为接下来是双休日,所以这一天的作业我是万万不会在当天晚上做的,我必须看电视,必须去玩,放松自己一点都不含糊,就算老妈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也是没用的,当然她也不会这么做,因为当妈的太了解我的性子了。 然而,徐哲然回家了,打乒乓球找不到对手了。于是我一边呆呆地坐着,一边心里闷得慌,东挠挠,西翻翻的,就差起身来回踱步了。 林姗姗坐在教室里,时而翻几页书,时而抬头冥思,时而轻咬着笔头。那一丝弯曲的发梢,安静的挂在她的嘴角。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那一丝发梢似乎是被她咬在嘴里的,于是不禁偷笑起来。 还有陈若依,她和徐哲然不同,就算是双休日,我也经常能看到她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的身影,这样努力的付出,也换来了相应的回报,她是我们几个中成绩最好的。 周日的自习,很多留校的学生已不像平常晚自习那样专心学习了,经过周六一天的摧残,大家更加漫不经心,教室里总是有人进进出出,好像是被长时间关在笼子里的鸟,偶尔有了打开笼门出去拍拍翅膀的机会,对外面的世界自然是跃跃欲试,只是它却无法飞向远方,因为细细的腿上被链子无情地束缚着。而看起来自由的我们,却也被高考捆绑着心灵。所以,我们都被划定了活动范围,现在的我们注定无法远行。 显然,到了下午,她们也有点累了,看书也渐渐心不在焉。 陈若依虽然是女孩子,但她不是林姗姗那样安静的类型,她是属于外刚而内也刚的类型,在女孩子中比较特别,这也是她能和班级里的男生打成一片的原因。而正因如此,有时她的举动也会招来一些女生略带反感的眼神,好像是她把班级里的男生都抢走了似的。有时候,陈若依甚至比我们这些男孩子还要耐不住性子,所以我和徐哲然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超女”,当然一般都只有我在叫,徐哲然也就在私底下吼两声,每一次见他这样,我总是忍不住要调侃他两句。 “哎,我们去打球吧,反正,坐着也是无聊。”是“超女”陈若依。 “打球?现在?我和你?那……”我一连向她抛出几个问题,我想我话又多了。 “怎么,你不是很喜欢打的吗?”没等我说完,陈若依就打断了我。 “喜欢是喜欢,不过和你打……这个,太没意思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我装作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陈若依的乒乓球技术虽然在女生中是佼佼者,但是和我们一比,显然不在一个层次上。一般体育课的时候,也就徐哲然这家伙会陪着她玩几把。每每如此,我的内心都无比羡慕,我是多么想也陪着林姗姗一起打几次球,但是林姗姗一般都不会出现在乒乓球场,所以我根本没机会在她面前施展自己的球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徐哲然谄媚之极的表情,然后在和他对打的时候毫不留情把乒乓球拉到他的大腿上,任他一次次地一边嗷嗷大叫,一边愤懑地指责我是故意的! “你什么意思嘛!居然小看我!哼,姗姗,他不去就算了,我们自己去!”说着她用一个异常轻蔑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然后走过来挽着林姗姗的手就要走。 “恩,好啊,看书看得太久,眼睛都有些模糊了,是要出去活动活动,走吧!”没想到林姗姗居然一口答应了。 在我的印象中,林姗姗好像不怎么喜欢打乒乓球,然而她现在竟然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我在一脸茫然之余,又有点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要拒绝陈若依。 “潇默,你真的不去了?”陈若依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她的眉宇间似乎透露出一股必胜的信念,好象吃定了我会答应一样。 一旁的林姗姗没有看我,只是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 有林姗姗在,我当然想去,但是刚刚自己明明又说了不去,如果现在又改口,不就等于向陈若依坦白我是因为林姗姗的缘故才答应的她。但是反过来一想,先开口的又不是我,是她又问了我一次,我再回答她一次又怎么了,这么一想,我内心就坦然多了,于是装作十分无所谓的说:“既然你那么有诚意,那我就陪你们玩玩喽!” 都说做贼心虚,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虚伪,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第34章 她是看着我说的 “180度大转变啊!重色轻友!” 陈若依狠狠地甩下一句话,就拉着林姗姗向教室外的乒乓球场走去,在跨出教室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对我目露凶光,并扔下了一句话:“把球拍和球带来!”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刚刚她说重色…… 林姗姗是女孩子,那她也是女孩子吧…… 看来她果然没把自己当成女孩子! 原来惹毛一个不像女生的女生这么“恐怖”! 自高中以来,我一直都把陈若依当哥们看,到现在也是这样。也是遇到了她,我才相信男女之间那种纯粹的友谊是真实存在的。 乒乓球室,尘土飞扬,一片混乱。 虽然整齐陈列着五六张崭新的乒乓球桌,但打球的人却只有寥寥几人,不知道是大家都太好学了窝在教室不出来,还是对乒乓球感兴趣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当然,我更愿意相信后者。整个乒乓球室灰尘遍地,秋天的阳光透进窗户倾泻而下,将地面、球桌照射出白白的一片,这个被大多数人遗忘的角落,我们却玩得不亦乐乎。灰尘随着我们的跳动和挥舞,在阳光中旋转翻腾,似乎如年轻的我们一般,在挥洒自己的青春,律动自己的生命。 少年英气的我们,穿着一身校服,又何惧尘土飞扬! 陈若依虽然也是菜鸟级别,但乒乓球根基还是有一些,这一点应该归功于一直以来默默奉献的徐哲然。林姗姗几乎是不会打,完全是骨灰级菜鸟。我从发球开始,就一直要让着她们,而我也因此体会到了徐哲然的伟大,那家伙在陈若依的“淫威”下给她陪练了那么多次,竟然一次怨言都没有。看来我不得不用新的目光来审视他了,爱情的力量果然不能小觑。虽然我从头到尾一招杀手锏都没有使出来,但在实力太过悬殊的情况下,这样的手下留情似乎毫无意义,林姗姗和陈若依还是输得一败涂地,好几次令我都差点以为是自己的球技太高超了! 有几次,我甚至开始召唤自己内心深处的怜香惜玉之情了。看着她们随着乒乓球的旋转而“偏偏起舞”,一个两个东倒西歪,我真是越看越不忍心,我也试过多放一些水,但是遭到了这两个女人的强烈抗议。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路过乒乓球室,一定不会认为我们三个是在打球,只会觉得是我在“□□”两个小女生!尤其是林姗姗,我在左右开攻的时候,好几次,她都有跌倒的趋势。而每一次她身体的倾斜,我心里都要默默地替她捏一把冷汗,但她不但没埋怨我,反而一副很享受的表情。看来人都喜欢往高处走,喜欢接触比自己强的人,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一开始还不是嫌弃陈若依的球技! 只是,我不希望看到林珊珊受伤,即便是一次轻微的跌倒,也会让我心痛不已。 看着林姗姗的“舞姿”,我竟有些出神,似乎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那是在一个下雪天。 操场上,很多人在与雪共舞,有些甚至与雪共“眠”,直接面朝蓝天一个“大”字躺在雪上,真正做到了与大自然零距离接触。 随着“温室效应”的影响逐渐扩大,生活在南方的我们,能够见到皑皑白雪的机会一年少过一年。于是我们更加珍惜下雪的时光,对于天空飘下的片片白雪,我们的热情显然盖过了寒冬的冰冷! 我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冲出教室,随手拿起两把白雪就丢在了秦涯和徐哲然的脸上,惹得他们联手攻击自己,打得我节节败退。 林姗姗站在茫茫白雪中,冰冷的神情,雪白的羽绒服,此刻的她仿佛与漫天飞舞的雪花融为了一体,纯洁,净白,没有一点瑕疵。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很快被陈耀破坏了。他举起了一大块雪,向站在雪地上的林姗姗狠狠砸去。那一刻,林姗姗娇小的身躯几乎整个倒在了雪地上。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我却无法阻止他,我的心瞬间一紧,然后好象被打碎了一样,形容不出有多痛。我再也顾不得旁人会说什么闲言碎语,大步跑过去想要扶起她,却被陈若依抢先一步。陈若依没好气地白了陈耀一眼,丢过去一句“你干嘛啦”。陈耀也被吓了一跳,也许他只是想开个玩笑,并没想到林姗姗会倒下,只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在确认了林姗姗没事之后,我拿起雪球接二连三地向那个男生狠狠砸去,砸地他晕头转向直喊饶命,却也换来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在那一刻,在那一瞬间,我确实有种想用雪拍死他的冲动。 而当我回过头,我看到了林姗姗眼中小小的惊讶和感动! 想着想着,一不留神,被林姗姗一个扣杀,我居然没接到!林姗姗因为终于赢了我一个球,兴奋地一边笑着对我说“耶”,一边跳了起来。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温润柔美,额头的几粒汗珠随着她的跳动从脸颊流到了脖颈,被她用手背一抹随手甩到空气中,那一缕让我无比心动的发丝因为汗水的关系紧紧地贴在了她的侧脸,只有一头马尾辫在欢快的跳跃着。 连着打了好几轮,我有些口渴了,就让出球拍,自己跑去教室喝水,然后很快又跑回来。 “你自己喝了,那我们怎么办?”陈若依似乎知道我去喝水了,我一只脚还没跨进乒乓球室的大门,她就随口一句丢过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并没有水迹。 我从来都不会主动向女生献殷勤,就算对方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活该我不断地陷入感情的纠结,一方面想知道林姗姗的真实想法,一方面又害怕知道,只会一味的逃避,整天活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冥思苦想,怪不得有时候秦涯他们会怕我想不开。 “打了这么久,真有些口渴了呢?”是林姗姗,她居然是看着我说的! 我有些惊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她是看着我说的,明显就是在说给我听,虽然口吻十分淡然。 此刻,对我而言,她的话就是圣旨,是如山的军令,必须执行,却也心甘情愿。 “好吧,谁让我是男孩子呢!” 我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很清楚,自己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林姗姗。我想爱护她,想让她有幸福快乐的感觉,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我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她有没有感受到,更不知道自己的付出会不会有回报。如果有,我当然很开心;如果没有,我纵然心伤,但至少她是幸福的。 所以,我会继续。 也许真的如偶像剧中所说: 爱一个人,无论自己付出多少,只要她幸福,那么一切都值得,因为自己最大的幸福就是她可以幸福。 在我转身跑去教室的时候,我眼角余光隐约看到了林姗姗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第35章 情敌出现(1)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淌着,流淌在彼此的嬉闹间,在“林默”“潇默”之间,在乒乓球的来回间,也在我对林姗姗默默地关注之间。它永远都是悄然而逝,而我却不曾察觉,待我回过神来,已然又逝去了多少个本想对她展开心扉的日夜。 恋爱,真的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妙龄少女为之望尽天涯路,多少偏偏少年为之醉酒断愁肠。恋爱不分高低,无论贵贱,上层社会的精英和下层世界的贫民在爱情里的唯一区别,无非是用钱财多堆砌了一些浮华。 真正的爱情,无关于外在,无关乎钱财,只在内心。 我曾经一直以为,在感情方面,自己应该算是个孤家寡人了。虽然两个死党也各自陷在感情纠葛中无法自拔,但至少在他们面前,都有着一条或光明或坦荡的路:秦涯虽然被陶晓婷婉拒过,但自从那一次他不顾自己受伤为她抢回钱包的英雄救美事迹后,他在陶晓婷心中的地位显然上升了好几个阶层,我有好几次都看到这个兄弟拿着写有“陶”字的热水壶痴痴地等在女生宿舍楼下;徐哲然虽然在陈若依面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死相,但那个女孩子还就是吃他这套,就我观察而言,陈若依对徐哲然是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感觉,似乎只要他把心中的爱大声说出来,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而这一切,我也对徐哲然说过不止两三次,但这个死党却总是闲庭信步得,说慢慢来慢慢来。 而只有我自己,连林姗姗的一点点想法都捉摸不到。她的双眼总是深不见底,像极了充盈着层层迷雾的无底洞,当我每次拨开一层迷雾,以为可以看到底部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却是另外一片处处透着神秘的白茫茫,让我又是烦恼又是好奇,我只能顶着一颗焦灼的内心不断向前探索,期待着突然哪一天有阳光可以穿过这迷雾,照亮我前进的道路,让我看清眼前这一切。虽然陈若依常偷偷对我说林姗姗是喜欢自己的,但我对此总是半信半疑。只有在每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我才选择相信陈若依的话,用“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些鬼话来安慰自己。 而现在,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身边还有个“痴情种”。同班的陈耀竟然在无声之中陷入了恋爱的苦海,较之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些时候他的痛苦甚至达到了我的n次方。 陈耀是我在高二时熟悉起来的,那时候班级里重新分配寝室,我和他就分到了一起,所以接触渐渐频繁,也渐渐对他有了一些了解。 除了陈耀和秦涯,与我同宿舍的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朱梦缘、傅小帅、施剑卿。 朱梦缘,这家伙一点都不像他的名字那般给人感觉如梦如幻,他特别直白,对任何人都不留一点情面,但是他非常聪明,平时在学习上吊儿郎当的,完全没有一点努力的样子,别的同学都在打手电摸黑奋斗的时候,他却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听收音机,但是每次考试成绩一出来,他总是名列前茅,为此,我和秦涯每每都羡慕嫉妒恨。我想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他那个大脑袋,他的脑袋比起一般人真是要大不少,记得当初高一军训的时候,学校给每一个同学都发了一顶军帽,这种军帽的后面是一排扣扣的扣子,可以调节帽子的松紧,有点类似以前我们小学里戴过的黄色安全帽。一般人只要调节到那排扣子的中间就可以了,但是朱梦缘调节到最大那个扣子还是戴不住,所以之后他就多了个“大头”的绰号。 傅小帅,我们叫他“帅哥”,但其实他一点也不帅,平时比较安静,虽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活跃区,但他似乎自有一片天地,就算旁边的几个活跃分子调侃捉弄他,他大多时候也是置之不理。只有回到宿舍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的另一面,什么黄色小段子小笑话,很多都出自他口中,而且往往是还没讲完,我们几个听的没笑,他倒先坏笑起来。不过对于男女之事,他确实比我们几个都懂得多,只是常常真人不露相或者假装不知道。说来也怪,大家明明年龄一样,这些“知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我猜估计是兴趣使然。 施剑卿,家里开公司的,人高高瘦瘦的,长得也帅,真正的高富帅一枚,对他倾心的女生有不少,但他一个都不喜欢,偏偏喜欢班里一个走到哪里都不太会成为焦点的女生,而这个女生竟然对他不感冒,哈哈,感情的事,有时真的说不清。他也很臭美,每天早上光是打理头发要弄半天,穿衣裤之前要向我们逐个问遍:“小默啊,小涯啊,某某啊,我明天穿运动裤还是牛仔裤,穿t恤还是衬衣啊!”一开始我们还有人回答,到后来根本就没人搭理他,任由他在那边把衣服折腾来折腾去。 就这样,我高中接下来两年的室友都在这里了,本来想像高一的室友一样不介绍了,因为高中的我们对宿舍并不是特别依赖,基本上还是以班级为一个整体,这点和大学里有很大不同,大学里的宿舍就是我们的家,我们活动的窝,班级算什么,我们不认识,也不知道。但后来一想,还是介绍一下吧,因为高中宿舍里的一些故事也是挺有趣的。 其实一开始,我对陈耀并没有好感,放开刚进入高中时他调侃自己黑板报的板书一事不说,就拿他后来在班级里因为成绩突出而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我就对他极度不爽。但是后来听了他的一些事情,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事情后,我竟对他有了一些同情和怜悯,甚至隐隐还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陈耀在高一的时候对班级里的一个女孩子很有好感,但他并不像我一样选择压抑自己的感情,他很勇敢,向那个女孩子表白了。可是结果却未尽如人意,那个女孩子似乎拒绝了他。但奇怪的是同在一个班级的我却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更加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问问秦涯,他也是一脸的茫然。这种时候,换了是谁,都会伤心难过的,陈耀当然也是如此,在那之后,以前满满的自信似乎也随着失恋而丧失了一些。我见他这般惆怅,也不好多问。为了那个女孩子,陈耀不知道失眠过多少次,不知道哭过多少个夜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受了伤的感情,每回味一次,伤痛就增加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