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背锅未遂后》 1. 第 1 章 鹿岛一二三在厨房清理着刀具。 水龙头的水汩汩流下，刀刃上的红色也被慢慢洗掉。将刀具放回原位，鹿岛一二三又开始认真的开始洗手，细致到了指甲缝里。 手上的红色被洗净，露出指骨分明的白皙双手。 厨房的地上躺着一个停止呼吸的青年，这名青年的五官和鹿岛一二三有八九分相似。 白皙的肌肤，墨绿色中长发，偏圆的杏眼，原本瞳孔颜色也是一模一样的蒂芙尼蓝，但因为机体丧失了生命力而呈现出浅浅的灰。 充斥着诡异的凶案现场里，凶手完全没有作案的忐忑不安。 事实上，凶手才是受害者。 在十分钟前，正在家里收拾行李的鹿岛一二三遭遇了突然袭击。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快准狠进行了反杀。等人凉透后先是重重叹了口气，做了一件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用水果刀剖开了「尸体」的后颈，从肌肉组织中挑出了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 拈弄着金属片，一个声音在鹿岛一二三脑海中响起。 【他是鹿岛三二零，和你一个系列的终端，编号320。】 发声的是鹿岛一二三的伴生系统，SB941。 显而易见，鹿岛一二三并非人类。 他是人形智能背锅程序的运行终端，编号123，在数年前被投放入了《名侦探柯南》世界。 人形智能背锅程序的工作就是接受委托，进入各个世界，根据要求，替顾客指明的对象背黑锅。 简单来说，如果你喜爱的角色即将遭遇不幸，可以委托他们。 他们会把导致角色受创的所有责任揽过来，实现「角色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完美结局。 如果顾客对这次工作不满意，评分极低的话，他们还需要在格式化重启之后重新返工。 在鹿岛一二三之前，还没有一个终端能够长期稳定地背黑锅而不被原住民销毁。 毕竟《名侦探柯南》是一个看似和平，实则遍地凶案的高危世界，死亡率在所有世界中也是极高的一档。 也正是因为鹿岛一二三在事业上的成功，这个世界已经十几年没有投入过别的终端。 奇怪的是，在不久之前，那些鹿岛系列的终端突然跟春天的兔子一样，一窝接一窝地蹦跶到他面前呲牙咧嘴。 所以，这已经是鹿岛一二三第197次不得不处理掉这些「同类」。 从一开始的「这他妈是在干什么」，到现在的「谁要害我？同系列终端？宰了」。鹿岛一二三的心路历程在九转八回后逐渐趋于平稳。 管你是来干什么的，妨碍他养老的狗东西来一个宰一个。 也不去打听打听他鹿岛一二三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先不说他花天价升级的「战斗系统pro版」，早年他的黑锅太多，为了活命，他可是每天被琴酒拉着，重点训练反杀技巧的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被普通人发现他的所作所为，「史上最恶连环杀人犯」的名号恐怕得扣死在他头上吧。 【那些终端接到了「从鹿岛一二三手里抢走黑锅」这项委托。】 这是系统从被鹿岛一二三干掉的终端芯片中读取出的内容，和之前被他销毁的所有终端一模一样。 【可他们的伴生系统计算不出能完成委托的方案，于是产生了错误的任务指令，绕过真正需要做的工作，打算直接从源头解决——也就是「杀害」你。】 系统SB941这样总结道。 【但这样并不能完成工作，黑锅还在你身上，即使你被销毁也一样。】 「说到底这明显就是设计上的BUG，监测中心为什么不管？」鹿岛一二三踢踢尸体，抱怨着，「SB，你是不是没有把我的反馈日志上传？」 【请叫我的全称，SB941！】系统瞬间炸毛，【我们可是有多语言全国籍顾客！整天叫我SB像什么话！】 「所以你真的没上传？」 【我上传了！】系统更崩溃了。 【历史上传次数196，算上刚才这个，累计197次。监测中心那个废物系统没反应我能怎么办！都说了无数次，不是每个系统都像我这样优秀的呀！】 这非常不合理。 鹿岛一二三嫌弃地皱了皱眉。 他们这批终端开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替角色背锅，但从来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一个终端从另一个终端手里抢锅…… 真的有人无聊到下这样的单吗？ 鹿岛一二三看了眼时间，时针一点一点转动，他不再有闲心去考虑其他事情。 「距和柯南约好的碰面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我要解决这具明显具有人类生物特征的终端，处理好案发现场……我不想被柯南看见这些我无法解释的东西。」 系统提供了另一个方案：【拒绝他的邀请不就好了，你对终雾山野炊之行又不感兴趣。而且因为上次那个「事件」，灰原哀一直很不喜欢终雾山，要不然你和她就呆在米花町，别去了呗。】 鹿岛一二三露出了比其他终端「骚扰」还要不高兴的表情。 系统妥协了：【好吧，我知道你对柯南那个假小孩总是溺爱亿些……去东京湾抛尸的路线和交通情况我会规划，你得抓紧时间了。】 从储物柜里熟练拿出之前抛尸用的工具：防水的尼龙口袋、激光锯、一次性塑封、汞合物、破坏生物信息的特质药剂…… 将之前准备好去终雾山野炊的背包提到一边，鹿岛一二三拉开罪恶的尼龙口袋，比划着陷入沉思。 怎么感觉这次编号320的个头比之前的都要大一些啊，直接塞的话，塞不进去吧。 【因为你的「生长」数据会定时上传到核心数据库，整个「鹿岛」系列都会同步的你的数据。】 「复制我的生物信息有什么用，我的中央处理器算法早就突变了，又没办法复制。」 鹿岛一二三感到匪夷所思。 「上传我的抗议，让他们别再这么干了，有毛病吧那群SB。」 系统SB941：【我一时居然不知道你是在辱骂，还是无能狂怒，还是真的在严肃抗议……】 鹿岛一二三：「呵呵，你说呢SB？」 系统SB941：【……别骂了！把终端四肢和头颅部分卸下来就能塞进去。从你的公寓驾车去东京湾来回至少要一个小时，你还有半个小时处理现场。柯南那个假小孩太敏锐了，半个小时可能不够！】 鹿岛一二三啧了一声。 把编号320从厨房拖去浴室，鹿岛一二三找出了大量的次氯酸漂白剂清理沿途的血迹，然后站在浴缸边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打算开始干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系统的提示突然响起—— 【有人偷偷潜入到你的公寓了，现在人在客厅！】 鹿岛一二三停下了动作，蒂芙尼蓝双眼盯向浴室门的方向，挑眉道：「谁？」 【生物扫描中……匹配成功……识别为「鹿岛」系列终端，编号321。】 鹿岛一二三：“……还来？” 手里的激光锯在蠢蠢欲动了。 系统又说：【等等，他被人敲晕了，还有别人在！】 鹿岛一二三冷酷道：「那个人最好不是编号322，我的浴缸装不下三个终端的零部件。」 【生物扫描中……匹配成功……】 【生物扫描中……匹配成功……】 【生物扫描中……匹配成功……】 系统SB941像突然卡住似的，反复进行匹配。 重复三四次后，鹿岛一二三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难以置信的声音—— 【识别为「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在脑海中寻找与这个名字有关的记忆花了几秒，最终，鹿岛一二三将他和「苏格兰威士忌」这个代号匹配了起来，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诸伏景光，代号「苏格兰威士忌」，是鹿岛一二三在离开组织前的同事，是日本公安安插在组织里的卧底。 他也是鹿岛一二三曾经顾客的委托对象之一。 要命的是，在鹿岛一二三决定跟着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之后，他就再也没和组织联系过，现今处于疑似死亡的状态。 他答应过柯南，会以「鹿岛一二三」的名字堂堂正正地生活，现在突然被以前的「熟人」找上门，怎么看怎么不妙啊！ 「可恶，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把诸伏景光最初的委托申请调出来！」 系统立刻给出了反馈。 【委托编号「苏格兰威士忌153」：不要啊不要啊那种事情不要啊，Hiro暴露什么的！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暴露，至少，暂时持续十年吧！】 系统：【因为客户表述的年限超出了《鹿岛背锅基准线》第五十八条，这份委托起初没有通过筛选。直到顾客开出了十倍的价格……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有印象，我完全有印象。因为价格实在是太离谱，我担心了好久会不会突然弹出『未成年退款』的血色提示。」 系统：【……我们在很早以前就有未成年限制条款了，123。】 鹿岛一二三咬牙切齿：「十倍的天价，红黑双方的追杀，我差点当场报废——即便如此最后也只获得了顾客四星评价。我怎么能忘记诸伏景光呢？」 系统：【……别惦记你那四星评价了！你还要念叨多久啊！】 鹿岛一二三：「呵，至少十年吧。」 系统无语。 「把苏格兰威士忌相关的委托全部调出来。」 看着浴缸里的尸体，鹿岛一二三琢磨着，这要是被逮住了说不定又会横生枝节。 他当机立断。 「我要看看我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快！」 2. 第 2 章 诸伏景光正在调查一桩麻烦的事情。 组织在东京湾的走｜私出了意外，有成员在交接的时候被三方黑吃黑后坠海，该成员随身携带的芯片里储存着他负责走｜私委托的全季度电子账单。 虽然芯片在浸水后大概率会被损坏，但为了以防万一，组织还是派人在坠海区域打捞尸体，目的是回收芯片。 结果尸体倒是捞上来了，却不是携带芯片的成员。 了解了大概事项后，上头让正在东京活动的两个干部处理这件事，刚结束前一个任务的诸伏景光首先到了现场。 “我们一开始以为就是普通的尸体，您也知道东京这地方，哪个角落出现尸体都不算新鲜事。但是……” 将诸伏景光带到尸体前的成员面露难色，“我们查出他的血液里有大量的DBI。” 听到「DBI」，诸伏景光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DBI，全称Destruction of Biological Information，是代号为「Hine」（御鹿）的组织成员研发的「生物信息销毁药剂」。 这类药剂用在活人身上是不亚于氰｜化物的烈性毒药，注射进尸体身上的效果要更加显著。 DBI会非常强势的破坏掉人体的生物信息，现阶段的任何生物科技手段都无法提取到可辨别的生物成分。 它甚至能影响到尸体的骨骼，将尸体变成真正「与这个世界毫无牵连」的亡者。 在Hine失踪之后，组织一度想要继续进行药剂研发，但因为数据缺失始终没有进展。 简言之，这是只有Hine才能制造的东西。 “之前不是被公安缴获了部分DBI吗，再次出现也没什么稀奇的。”诸伏景光按着眉头，让自己摆出阴沉的表情，“我会和波本一起调查这件事——不要走漏消息，不然你应该知道后果。” “……是，我知道了。” 成员被支开后，诸伏景光终于能露出忧心忡忡的原貌。 数年的记忆以不容拒绝的姿态重新涌现在脑海中，Hine的森然、调笑、愤怒、叫骂……这些全部如幻灯片般闪过。 他深呼一口气，开始详细调查起尸体。 DBI最大的特征就是「完全损坏」，在知情人眼中，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在大吼「这具尸体使用过DBI哦」。 而这具尸体的除了失去了生物信息外，五官和指纹等也都被物理损坏，看起来惨不忍睹。 诸伏景光也越来越心惊肉跳。 因为尸体右侧肩胛骨位置上的弹痕—— 诸伏景光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处特殊的伤痕。 Hine虽然是生物科学的天才，但在正式开始研究DBI之前，他一直是琴酒的搭档，是活跃在一线的武装人员，在中后期认识了另外的药物研发人员后才进行「转职」。 这代表着，他脑子里有大量的情报，是能同时在行动组、情报组、研究组混得开的成员。 并且，Hine和「那位先生」也有某种联系，所以神秘主义的贝尔摩德和他关系也很好。 只有深受组织信赖的人才会爬到这样的高度，即使抓捕，让他主动背叛组织的可能性也不高——起初他们是如此判断的。 而似乎早就认识Hine的波本却持有相反意见。 「虽然不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但他……不应该呆在组织。他从小就是个能看清时势的人，被捕的话，会把知道的东西交代得一清二楚吧。」 所以，对Hine实施「抓捕」一直是公安筹划的事。 机会很快来了。 新批次的DBI装箱要运往中东，因为交易额的巨大，Hine亲自去到现场进行操作的解说。平时负责他安全的行动组成员因为其他的任务被调开了。 组织安排了诸伏景光接手保护Hine的任务，他则提前将交易时间和地点告知给了公安。 公安决定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动手。 局面乱得超出所有人的预计，本该执行其他任务的行动组成员出现在现场。 Hine反应快速地抛弃掉了那批货物。 在撤离期间，诸伏景光狙击掉了大多数组织成员，这一行动也导致了他自己的暴露。 当潜伏在暗中的成员瞄准诸伏景光的时候，Hine挡在了他前面，接着便是一声枪响。 “你们公安都是弱智吗？”Hine指缝捂不住伤口外溢的血，蒂芙尼蓝双瞳泛着冷光，“杀掉除了我们以外所有现场成员，苏格兰，你们公安得为这件事扫尾负责。” 在那一刻，诸伏景光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琴酒，或是莱伊——总之就是那样冷酷的家伙。 他沉默了一瞬：“你知道些什么？” “连我的身份也没搞清楚就动手，哈哈，公安的猎犬可真不怎么样。”Hine快速道，“你们把事情搞得很麻烦，我刚得罪了琴酒，现在又来这一出……赌一把——走不走？” 在不透风的房间，因为各种意外而被迫搭伙的两人，躲避着因为信息阻塞而造成的红黑双方的追捕，或者说追杀。 那道因为挡在诸伏景光身前而产生的创伤，自然也是由他来处理。 爆破高爆类型的子｜弹在体内二次炸开，为了取出碎弹，创口被划出一道长十字。 逼仄的环境满是血和腐朽的味道，对方那双漂亮的蒂芙尼蓝眼睛湿漉漉的，露出被疼痛舔舐后疲惫不堪的灵魂。 细线缝合长伤口时，Hine浑身都在抖。 诸伏景光闷闷向他道歉，手下动作半点没停。 伤口缝好后，Hine出了一身冷汗，墨绿色短发被氲湿，贴在额头上。 他吐出被咬在嘴里的布块，回头看着诸伏景光，原本清亮的嗓音哑下去，回荡在这个不大的空间，简直像在耳畔低吟： “全是我的责任，一定要记住这一点。DBI流入日本公安手里也好、疑似组织背叛也好，不管谁问起来都这么说，「这全是Hine的责任」。” 诸伏景光不清楚Hine的身份，但他的提议是正确的。 只有把「公安」的标签安在和公安无关的Hine身上，才能引导组织往错误的方向进行调查，混淆视听。 他犹豫着，对方却虚弱着拉过他的手，贴在还在渗血的伤口边上。 触碰下的身体还在颤抖。 “看着这道伤口，记住这道伤口。它让我很痛，它也会让你很痛。这是你欠我的，苏格兰。” 因为缺乏抗生素等药物，Hine伤口反复发炎。 他花了普通人三倍以上的时间才养好这道伤，并留下了清晰又狰狞的十字伤疤。 在Hine失踪后，诸伏景光偶尔会在阴雨天出现疼痛的错觉。 这个世界是否还有一个人也在忍受着疼痛？这件事他无从知晓，可现在躺在前面的尸体…… 尸体的咽喉被割开，脖子后侧也有一道伤口，几乎深到颈椎，注射的DBI毁坏了一切生物信息，而那道熟悉又陌生的伤疤成为识别尸体的关键证据。 毫无疑问，这是一桩谋杀，死者疑似Hine，凶手不详。 诸伏景光能感觉到自己像是发烧了一样，手脚在出汗，浑身却发冷。 隶属情报组的波本还在执行朗姆的其他任务，诸伏景光知道自己发小和Hine的纠葛，于是没有立刻将这件事告诉他，只是在通讯中说自己正在调查，等有进展了会和他同步信息。 接着，诸伏景光联系了自己在公安的下属，调取到了东京湾的车辆往来记录，查了足足一个月，最后列出了一整个抛尸时间匹配得上的可疑人员名单。 有着公安的权限，他很轻松地查出了那些「嫌疑人」的住所，排除了大部分后，最后来到了一个叫做「鹿岛一二三」的青年家门口。 因为之前那场波及到官方数据库的大型网络安全恐怖事件，一部分市民的电子档案被毁坏了，虽然官方要求他们进行补录，但档案依旧空缺的人不在少数。 鹿岛一二三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资料里没有任何肖像遗留，由于是自由职业者，往来关系也很简单——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非常符合「杀手」的特征。 在鹿岛家门口，诸伏景光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浑身被黑色衣物裹得严严实实，连丁点皮肤都没露出来，整个人都写着大写的可疑。 诸伏景光本身也打算调查，于是没有露面，等那人把门锁撬开，进入到房间里才利索将人敲晕。 这是个很宽敞干净的房间，所有家具比普通陈设摆放得更宽松，角落里堆着游戏机和光盘，堆放得乱七八糟的碟片堆还卡着一个格格不入的足球。 在诸伏景光打量的时候，突然听到卫生间的方向传出动静，他小心走向浴室。 门没关，热水挥洒下带出了白汽。 隔着布满水汽的玻璃，伏诸景光隐约瞥到了站在后面的身影。 他本该是看不清楚的，水汽和玻璃模糊了大部分视野，可那个人影实在是太熟悉了。 被热水淋湿的墨绿色中长发，脖颈向下的弧度，锁骨架出的瘦削体格，站在浴缸中半侧着的单薄身体。 数年前的记忆与此刻的画面重合了。 刹那间，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又开始隐隐作痛，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口气松下去又马上提了起来，只能悬在半空中：“Hine……” 那双湿漉漉的蒂芙尼蓝眼睛从玻璃后探了出来，非常陌生的眼神，充斥着警惕。 “你看够了没？”那人蹙眉说，“我要报警了。” 3. 第 3 章 诸伏景光突然反应了过来，原先凝固的血液飞速沸腾、上涌。 但他还记着自己是来调查这一事实，掩盖窘迫地站在原地，也没有移开视线。 嘴上说着「我要报警了」，鹿岛一二三实则是现场最大的法外狂徒。 脚边的「尸体」上盖着紧急扒下来的衣服，浅浅一层红色溢开，热水以最大速度消失在排水口。 多亏浴缸足够大，这些要命的异样才能隔着一段距离被隐瞒下来，没有被诸伏景光发现。 系统悄悄说：【虽然你当机立断把自己带血的衣服给扒了，诸伏景光不会靠近检查什么，但是你还记得和柯南的约定吗？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他这里。】 鹿岛一二三在心里轻哼，跨出浴缸：「无所谓，我会耍流氓。」 系统：【那就好……等等，你说什么？】 鹿岛一二三冷酷道：「这个时候就别装耳背了，SB，你不具备残疾的能力。」 系统：【……】 作为「鹿岛」系列的金牌锅王唯一指定伴生系统，系统SB941和鹿岛一二三一路磕磕绊绊走到现在。它对自家终端的了解程度永远保持在理论上的百分百，应该不存在解析不了的数据才对。 可每次面对123，系统总能深刻认识到自己辽阔的知识盲区。 搞不懂啊，它真的搞不懂啊！ 不管系统能否参悟鹿岛一二三的思路，鹿岛本人则对自己有着十足的自信。 这是他刚浏览完所有和诸伏景光有关的任务记录后得出的最佳方案，绝对不可能失手。 为了保证运算的速度来提高处理性能，鹿岛一二三会定期将自己过往的数据——用人类的说法就是记忆——上传到站点备份。 上次在终雾山的意外让他丢掉了很多数据，那些丢掉的还没来得及重新下载，这也导致了他对以前的那些事其实没多少详尽的「记忆」。 而系统能快速阅览的……全是精简后的记录。 就像玩文字ACG游戏那样，两个简单的立绘代表双方，配上一段可以加速阅读的对话，最简单地将事件的流程以文本的形式反映出来。 这些都用以保证他可以在最短时间内了解情况，制定出合适的行动方针。更具体的前因后果，等事后再去数据库里下载导入也来得及。 于是，鹿岛一二三疾速阅览的对话是这样的—— 【Hine：你们公安都是弱智吗？】 【Hine：连我的身份也没搞清楚就动手，哈，公安的猎犬可真不怎么样。】 【Hine：这是你欠我的，苏格兰。】 …… 诸伏景光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着沉默，用一连串的省略号作为回应。他那张立绘上绝对不是冷酷之类的表情，从头至尾皱起的眉头代表着一切。 鹿岛一二三：……我之前的行事作风好狂野哦。 而且诸伏景光的脾气也太好了吧，这都没给他两枪送他去见上帝？ 在那个瞬间，他悟了。 直接迈开步子往前走，鹿岛一二三没带半点犹豫的。 他一边走一边去够放在架子上的浴衣，两三下拴好腰间的系带，也不管浴衣还是松松垮垮的状态，差不多之后就抬起头正对诸伏景光，湿润睫毛上挂着的水滴颤动后划过眼角。 “看起来你似乎认识我。”鹿岛一二三抹开脸上的水渍，“你是谁？” 诸伏景光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如今的表情和那张立绘一模一样，眉头皱着，斯文的面相流露着交错的复杂神色。 “你不认识我？”诸伏景光问。 “这个反问就很有意思，突然出现在别人家里的先生。” “……”沉默片刻后，诸伏景光突然说，“一个月前你驾车去了东京湾，在那里停留了十五分钟。你在那里做什么？” 鹿岛一二三愣了愣，直到系统提醒的声音响起。 【应该是处理终端的时候，东京湾的监控被我黑掉了，但是交通记录收录在官方数据库，不好动手。诸伏景光有公安的身份，调查这些不算困难。】 鹿岛一二三：「我知道。」 系统不解：【那你在发什么呆？】 鹿岛一二三浅浅叹气。 虽然想控诉这个SB系统八百年都不更新的逻辑，但他清楚，现在不是给系统「上课」的时候。 所以他只是对系统简单感叹：「如果组织怀疑我还活着，你猜猜我还能不能好好混日子。」 系统：【可是你帮诸伏景光扛了很多锅诶，光是他知道的那些事情，应该就不会暴露你了吧。】 鹿岛一二三：「他一路查过来要是留下什么东西。假设被组织『其他人』发现了，你说会怎么样？」 【那……那也没办法啊。】系统结结巴巴地说。 不再和SB废话，鹿岛一二三看着眼前的人，微妙道：“就算你的确认识我，在浴室把人堵着开始劈头盖脸问问题，作为久别重逢的开场白不太合适吧。” 诸伏景光被那句「久别重逢」打乱了好不容易强撑的思路。 尤其是对方那副懒懒中透露着尖锐的模样，嘴角噙着讽刺的笑——太熟悉了。 “……” 诸伏景光决定趁这个间隙整理一下情报，转身离开了浴室，在之前被打晕的可疑人士旁边站定。 而鹿岛一二三并没有去找换洗的衣服，在客厅随便抓了条毛毯披着就坐到了沙发上，端着茶几上的水杯咕噜噜一饮而尽。 他也不敢冒险去卧室换衣服，谁知道诸伏景光会不会察觉到什么回到浴室。 稍微不小心就会让他发现还没被处理过的终端，鹿岛一二三不能让他离开自己视线。 看见倒在客厅中间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系统倒吸一口凉气，鹿岛一二三却并不怎么在意。 他摊开手，示意诸伏景光可以坐在他的对面，“这应该不是你带来的伴手礼吧？” “这个人和我没关系。”诸伏景光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接活儿的，那我明白了。” “接活儿……？” 鹿岛一二三双手合拢搭在膝盖上： “不是查到我在东京湾干的事情之后才找上门的吗？诚如所见，我在处理一些「东西」上颇具建树……不过他好像还活着呢，先说好，我可不处理还在呼吸的东西。” “我不是来找你毁尸灭迹的！”话刚出口，诸伏景光才顿觉自己被牵着话题走的处境，他顿了顿，“你不否认东京湾的尸体是你做的……” “我自认为做得很干净。”鹿岛一二三微笑着点头。 系统：【干净个屁，真干净他是怎么找上来的？】 「知道我背上有疤的应该只有诸伏景光，这完全是小概率事件。而且是哪个SB决定把所有终端都和我的生物信息同步的？」 系统：【……】 系统：【不可以歧视SB！】 鹿岛一二三：「呵。」 这样轻而易举地承认反而让诸伏景光无所适从。 心平气和的对话式问询并不是他作为苏格兰威士忌的工作方式，可他最初行动的动机是「疑似发现Hine的尸体，追查凶手」，结果却看见了活着的Hine…… 对方摆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并且很坦然地说着自己干的黑活……事情完全变得乱糟糟的。 继续追查对于诸伏景光而言，成了没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站在苏格兰的立场应该会为了组织的利益继续追问，可要是惊扰了组织，眼前这个活着的人又还能活多久呢。 万幸的是，诸伏景光还没到脑子混乱的地步。 “暗示我你只是在从事着处理尸体的脏活，可死者和你出奇的相似，怎么看都不像和你没关系吧。”诸伏景光轻声说，“你真的只是在处理尸体吗，Hine？” “Hine？”鹿岛一二三挑眉。 接下来，他做出了令诸伏景光完全哑口无言的举措。 鹿岛一二三从沙发站起来，赤脚走到地上那人身前。 他利索地掀开了对方的兜帽，两张如出一辙的脸同时出现在诸伏景光面前。 “果然啊。”鹿岛一二三说。 他手下不停，开始脱那人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直到完全露出冷白的上半身。 昏迷不醒的人就像供人随意玩弄的人偶，除了清浅的呼吸外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系统傻了。 【我以为你说的耍流氓是对诸伏景光耍流氓，你怎么还对终端下此毒手呢！你可以处理掉他，但不能侮辱他！】 鹿岛一二三完全没搭理它。 他把自己的浴袍褪到腰间，背对着诸伏景光，将有些长的头发全部顺到肩前，然后回过头。 外凸的肩胛骨上，狰狞的疤痕随着主人的呼吸起伏。 向下是隐匿入浴袍的腰身，向上是蒂芙尼蓝的透亮眼眸。 这幅画面诡谲又微妙，两个从外表上看起来完全一致的人，一个昏迷一个清醒，向他人展示着自己的疮痍。 空气中弥散着疑似沐浴露的浅质香味。 “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鹿岛一二三环抱着自己，这个动作让他的指尖微微能触及到十字疤的末梢。 “我忘了很多事，其实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但既然你找上来了。” 他歪着的头倾斜得更厉害了，下巴搭在自己肩头，散发挡住了半张脸，却挡不住那抹漂亮的蒂芙尼蓝。 “我也想问似乎是认识我的你，对于总有和我「完全一致」的人上门意图不轨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诸伏景光：“……” 沉默的「前同事」脸上流露出的明显是难以置信的探究，鹿岛一二三“啊”了一声，浅笑起来。 “怎么，还要先鉴定真伪？要不你来摸摸？” 4. 第 4 章 长期维持着高速运转也不在话下的系统也不免开始宕机。 早就知道鹿岛一二三的操作路数很刁钻，不然他也不能从那么多终端中脱引而出成为新一届「背锅之王」。 不过现在他是不是更……狂野了？ 系统只能用「狂野」来形容一二三如今的举措，并且开始怀疑自家终端是不是偷偷升级固件不带他。 说好的大家一起摆烂躺平等退休，怎么就你一个人升级呢？！ 诸伏景光的手慢慢靠近鹿岛一二三的肩膀，手指在离伤疤几毫米处停下，似乎触碰到了，又像是悬在空中。 疤痕像是停在肌肤上脆弱的单色枯蝶，在空气中颤抖着。 他顿了顿，手指向到更下，最后从鹿岛一二三腰间提起浴袍，拉到对方的脖子上，严严实实捂住了白晃晃的肌肤。 鹿岛一二三松开架着的321，将被压在浴袍里的头发拨出来，攥住外襟后抬眼。 “真的不打算上手验证一下？” “……”诸伏景光移开眼，“你不应该向我证明你的身份，叛徒会被组织当场清理掉，「赝品」反而是比较安全的选择。” 鹿岛一二三缓缓起身，踢开依旧昏迷的321坐到沙发上。 没人继续说话，除了墙上钟表秩序井然地在转动，一切都像是停滞了。 对于鹿岛一二三而言是单纯的沉默，而对诸伏景光来说，对方行为表露出的微妙信任与很多年前逐渐重合。 他们没什么事好做，他们没什么话好说，但他们都能活着。 喉结耸动两下，在诸伏景光打算开口前，鹿岛一二三突然抢话： “我们是朋友吗？” “……” “我们不是朋友吗？” “……” 诸伏景光躲闪着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问？” “东京湾的尸体值得在意的就只有两点，一是我使用的试剂，二是这道疤……为了前者而来的人应该早就对我动手了，所以你是因为这道伤疤来的。” 鹿岛一二三的疑惑显得非常单纯。 “难道我以前是喜欢随便对着陌生人脱衣服的人么？” “应该……不是。” 鹿岛一二三点头：“我现在也不是。但是你知道它，你甚至熟悉到可以通过它判断我是谁。” “……” “如果我们不是朋友，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 这也太狡猾了，心如磐石的系统都有些看不下去。 【当然是背锅和被背锅的关系，你在这里搞什么诈骗呢？！】 肤浅。 鹿岛一二三在心里冷酷评价着系统。 就算之前不是朋友，现在就不能是了吗！除了两个当事人，还有谁来界定朋友的标准？ 我鹿岛一二三从现在开始就是诸伏景光横空出世的朋友了！ “虽然不清楚组织是什么，但你没有要把我的消息告诉组织的意思。你来找我，还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我可以理解为是来保护我的意思吗？” 诸伏景光久久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最后看着地上那个依旧昏迷的人。 他已经开始思索要怎么和组织交代了。 流通在市面上的DBI虽然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之前公安也把一部分缴纳的DBI当作饵料投放进灰色市场中。 组织如果派别人来查，多半也只能从人员流动入手。 作为公安的诸伏景光能很轻松地篡改掩盖那些记录。 也就是说，一定要糊弄的话……也不是不行。 诸伏景光也想知道Hine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失踪，而组织的大部分人都对此讳莫如深。 在那之前，得把这件事瞒下来才行。 打定主意后，诸伏景光缓缓吐出一口气：“无论如何，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如果你愿意帮我处理掉这个东西就更好了。” 鹿岛一二三拿下巴指着地上的「人」，异常诚恳地提出了请求。 “我用锯子和生化药剂处理掉后，你顺手帮我把它带出去找个风水宝地埋了怎么样？哦对了，浴室里还有一个没处理完的，顺便也带上？” 诸伏景光：“……把人弄醒问清楚不是更合适的做法吗？” “可我没有时间了。” 诸伏景光心中一紧：“怎么？” 鹿岛一二三垂着眼，语气分不清是落寞还是凝重：“我和人约好了要去旅游，他马上就回来和我碰面，我没有时间了。” 诸伏景光：“……” 鹿岛一二三似乎天然有一种神奇的气质。 他情绪是内敛的，感情确在外泄。分明说着与神情错位的神奇话语，你还是觉得他是在合情合理地表达自己的真实诉求。 “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诸伏景光别开头。 “我以前过得不好吗？” “……我不太清楚，你以前不怎么和我打交道。” “我不清楚以前我是怎样的……潜意识告诉我不要回头，不要回应，不要承认。他们也是这么警告我的，但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 鹿岛一二三同样将这句话说得诚恳不已。 “你是第一个从过去来找我的人，并且心怀善意。” “……” 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而在诸伏景光才酝酿好长篇大论后，门口突然传来了响动。是钥匙拧开大门的声响。 鹿岛一二三霍然起身。 他来不及有其他动作，跪下来迅速将地上的321往沙发底下推。 诸伏景光下意识配合他挪开自己脚，眼看着终于把人藏进去了，门外的人也推开门走了进来。 “不是说好到楼下给我打电话吗——啊——” 在起身的时候，鹿岛一二三被自己的浴袍绊住了，一下子没站稳，坐在沙发上的诸伏景光眼疾手快伸手想要扶他，可也晚了一秒。 这就导致江户川柯南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诡异的画面。 沙发上坐着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男人，衣着整齐，上挑的眼尾因为错愕微微瞠开，又移向突然出现在客厅的小孩。 另一个熟人则是各种意义上的完全相反。 根本没有所谓的衣服，一件被拉得松垮的袍子半遮不遮，垂着头半跪在地板上，手搭着沙发男人岔开的大腿间。 江户川柯南：“……” 诸伏景光：“……” 鹿岛一二三：“嘶……抱歉，和朋友叙旧耽误了。我还没收拾好，再给我五分钟就好。” 身经百战的系统哆哆嗦嗦说：【我觉得不太妙……不太妙啊123……】 「被自己绊倒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是不是你出了故障连累到终端了？」 鹿岛一二三只觉得匪夷所思，他好像还把脚扭了……？ 【迁怒之前能不能看看气氛！诸伏景光和柯南都傻掉了！我也要傻掉了！】 「别一惊一乍的，我不是成功把321藏起来了吗，只要柯南没发现321，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你脑子坏了吗！以前需要背锅的时候有八千个心眼子，怎么一没委托就跟个情商绝缘体一样啊！ 系统想这么吼，又给活生生给憋回去了。 “你脑子坏了吗！” 看着鹿岛一二三想要撑着腿站起来，柯南怒气冲冲跑到他面前，把人扶起来。 干得好！多骂点！也就你骂他他能听进去一点了柯南！ 系统有些热泪盈眶了。 “你忘记你膝盖受损的事情了？说了很多次不要就这样跪在地上，上次给你买地毯你也拒绝……膝盖还好吗？” 柯南说着，垫着脚开始整理起鹿岛一二三的浴袍，后者也相当配合，弯着腰任他动作。 系统：…… 终究是我错付了，我怎么会做柯南意识到鹿岛一二三脑子有问题的美梦呢。 鹿岛一二三后知后觉：“我的膝盖……上次阿笠博士检查过说没什么大问题，放心。” 柯南看起来还是很生气，不过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好吧，阿笠博士的车停在楼下，你赶紧收拾东西。” 说着，他把鹿岛一二三往卧室的方向推，虽然依旧在和一二三对话，视线却看着诸伏景光，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笑容。 “虽然很抱歉，但和朋友寒暄的时间也该结束了，我们早就约好了不是吗？” 鹿岛一二三眨眨眼，应了一声，也后仰看着诸伏景光，目光中带着恳求：“拜托了。” 诸伏景光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移动，最后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等到鹿岛一二三走进卧室关上门，江户川柯南走到客厅的角落抱起那个格格不入的足球，在手上掂了掂。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在沉默中，柯南对依旧坐在客厅的男人开口道：“谢谢你。” “谢什么？”诸伏景光皱眉，他觉得这个小孩话里有话。 “一二三说你是他的朋友，那真是太好了。” 柯南这话说得颇为怪异，就像他是鹿岛一二三的长辈似的。诸伏景光甚至觉得他下一句接上「我们家孩子给你添麻烦了」也顺理成章。 “不过希望你不会给他添麻烦。”柯南却这样说道，“光是离开原来的生活就已经让他筋疲力竭，你是他的朋友，你应该会尊重他的选择……对吧？” 诸伏景光立刻意识到这个小孩似乎知道什么。 可就算他知道什么也只是所有真实的一部分，比如沙发下的那个昏迷的人就是鹿岛一二三不想让他接触到的东西。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诸伏景光想。 「这是你欠我的，苏格兰。」 在遥远的过去，那个人湿漉漉地把所有矛头揽在自己身上，并将好意伪装成冷硬的绑架。 他强硬地兜售出人情，直到失踪前都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那么，即使是茫然不知的我，也能为他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好。”诸伏景光最后只是这样回答道。 5. 第 5 章 去终雾山是很久之前就定好的事。 一开始是铃木集团看上了终雾山的旅游资源开发。 时隔四十几年，终雾山终于开放了开发权，铃木集团对此势在必得。 同时，这座位于火山带的岛屿还引来了火山资源开发的集团。 尽管铃木集团给出了非常完备的开发计划书，将经济规划和人文关怀拉到了极致……但能源开发的利润完全是压倒性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铃木集团必须做出反击。 “既妄图染指那片土地，又以商业机密为由拒绝出示完备计划书。我们只能看见钱财的贪婪，对原住民的不尊重，以及对自然的狂妄！” “所以，就由我们来拯救那片土地——！” 铃木园子握着拳，兴致勃勃喊出了口号。 毛利兰眼疾手快按住在车上闹腾的铃木园子：“报道内容背得还真是流畅啊……圆子你当时不是说就只是单纯的旅游吗？” “No No No，”铃木园子摇着手指，一副专业人员的模样，“《终雾山考察与当地慈善工程筹备》这才是我们出行的目的！” 说着，她自己都憋不住，笑出来，“好啦！是旅游！那可是终雾山诶！「雾气最浓的深夜，钟塔会将亡者的灵魂带回此地。」还有比这更棒的传说吗！” 毛利兰：“……怎么听都算不上「很棒」吧。” “就是很棒啊！不信你问鹿岛先生！” “啊……？”突然被提及让鹿岛一二三嘴里逸出疑惑的上扬语调，眨眨眼，他应和着，“啊，没错……是这样没错。” “抱歉呐，没能让你和「日本第一可爱」的小哀坐一辆车……是这样说的吧，还是「宇宙第一可爱」来着？”铃木园子用他以前的原话揶揄着。 “饶了我吧，大小姐。”鹿岛一二三双手合十求饶状。 在家里钥匙交给了诸伏景光后，鹿岛一二三浑身轻松地跟着江户川柯南跑了，一到楼下就看见了停着的两辆车。 阿笠博士的那辆车齐刷刷冒出一二三四颗头，鹿岛一二三自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阿笠博士那辆车……是不是满员了？ 答案是：没错。 鹿岛一二三被“赶”上了后面那辆车，车上是同样等待着的铃木园子、毛利兰、以及充当司机的不知名人士，一共三人。 不知名人士是铃木财团此次负责招标的工作人员——事实上，这位先生才是此次公费旅行的主角。 他带上了对终雾山向往已久的铃木园子。而铃木园子这位大小姐财大气粗地一挥手，将自己好友毛利兰、好友的一系列腿部挂件都给捎上了。 鹿岛一二三……可能只能算是挂件的挂件的挂件。 在他人眼中，他是灰原哀的迷之表哥。 其实一开始鹿岛一二三打算以表叔自居的，亲爹也不是不行，毕竟他在这个世界的年龄也不小了。 这个念头被灰原哀冷着脸扼杀在了摇篮中：要么表哥，要么滚。 还怪可惜的。 总之，鹿岛一二三其实和铃木园子与毛利兰远算不上熟悉。 【这就是你一上车就开始自闭的理由吗，呵。】 「这是合适又得体的沉默。」 鹿岛一二三立刻反驳系统。 「而且，柯南让我注意不要在毛利兰面前说错话。」 系统讥讽：【柯南是你爹吗你就那么听他话！我的话你怎么就不听！】 「你是我爹吗？反了吧SB？」 【好强的攻击性！】 车上的人都在各说各的，两名女士进行着闺蜜的愉快谈话，鹿岛一二三携带它的SB系统悄无声息上演着《父与子》，看起来一切都十分融洽。 去到终雾山必须要转乘渡轮，而财大气粗的铃木集团直接搞来了加载直升机这种规格的东西。 下午三点太阳正烈，孤岛却弥散着浅浅的雾气，远远看去就像蒙着薄纱的某种矿石。 “终雾山不是追求浪漫的地方，它是供迷途者安身的墓地——你的脸上写着这句话呢。” 直升机降落后，再度踏上终雾山土地的灰原哀双手环胸说。 “你们简直是疯了才会又回到这个地方——你的表情是这么说的。”鹿岛一二三回应道。 灰原哀表情淡淡点头：“你们简直是疯了才会又回到这个地方。” “我现在可是你的监护人，说话也太不留情面了吧。” 灰原哀也知道他不想再谈关于终雾山的话题了，无奈地摇头，没有再继续。 “鹿岛先生。”此时，「不知名人士」在几米外喊道，“麻烦过来搭把手。” “好——”鹿岛一二三应声后侧头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灰原哀不置可否。 停机坪在离海岸线不远的空地，涨潮的时候这块地会完全被海水淹没，所以直升机将会在半小时之后返航，直到三天后的下午再来接他们回去。 阿笠博士要照看那些孩子，剩下的两个成年男性承担起了所有的劳力活，等他们抵达旅馆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不得不说，唯一的旅馆实在不算歇脚的好地方。 一股海风就能吹倒的老式住房，常年的雾气环境让木质墙壁被腐蚀得相当厉害，门板上钉着补洞的异色木板。 鹅卵石压住了野草勉强铺出一条通向主屋的路，行李箱的轮子在上面磕磕绊绊地像是随时会翻。 “厨房、卫生间、浴室、我和妻子的房间都在一楼，诸位的房间在楼上。因为我们这地方也没什么人来旅游……能上锁的房间只有一个，这是钥匙。” 旅店老板小泉慎二将那把相当质朴的金色钥匙交给了他们。 “我等会儿得出去一趟，妻子会在一楼的厨房。如果有什么需要，欢迎随时来找她。” 那间唯一能上锁的房间自然分给了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柯南和小岛元太、圆谷光彦住一间；灰原哀和吉田步美住一间，不知名人士和阿笠博士住一间。 鹿岛一二三展示出自己舍己为人的优良品德，表示自愿看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行李，以此获得独居权。 分好房间后，众人就打算先收拾东西等着吃晚饭。 “你的脚没问题吧？”柯南站在鹿岛门外没走。 “脚？”鹿岛一二三眨眨眼，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脚是扭到了，不过那点痛感对他来说还没到需要在意的地步，没想到柯南注意到了，“没什么问题。” “痛吗？” “还好。” 柯南无奈叹了口气：“人类在痛的时候是会说出来，并且想办法纾解这种痛感的。” 他从包里摸出止痛喷雾，递给鹿岛一二三：“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这些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或者灰原。我们……不会不管的。” 鹿岛一二三没接：“你不问我有关家里那个人的事吗？” “你想说吗？” “……” 接过止痛喷雾，鹿岛一二三眨眨眼，低着头一时没动作。 当柯南仰着头想看清他的表情时，鹿岛一二三清清嗓子，用棒读的语调道：“好——痛——啊——！” 他笑得眼睛弯起，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江户川柯南棱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开始怀念以前你和柯南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了，这才多久啊……】 系统在那里嘀嘀咕咕半天，看着鹿岛一二三给自己喷药，突然，它像是宕机一样卡了几秒，声调上扬了不止一度： 【……等等。我们暴富了123！】 「你又背着我违法乱纪了？」鹿岛一二三不以为意。 【不是！有关苏格兰威士忌之前的委托更新了！】 鹿岛一二三手底一停，不可思议道：「这都多少年了？不是想通过售后来白嫖我这个半退休人员吧？！」 【对我们的上帝放尊重点！上帝可是把之前的四星评价改成了五星，按照《鹿岛背锅基准线》第三十二条，我们有「货币」了！】 鹿岛一二三愣了。 【叮——任务记录「苏格兰威士忌」系列评价刷新……】 【叮——恭喜您，任务评价更新为五星好评！】 【叮——用户评价已更新，请前往后台查看。】 后台刷新后，更新的内容作为最近评价被顶到了前面，面板上赫然写着—— 【「正确的、客观的、理智的！这才是真正的售后，太对味了数字哥！」】 【「18+就要有18+的高贵！多整点，爱看！」】 【「美中不足的只有钢板Hiro！不过没关系，至少咱和数字哥是真不熟，上升空间充足，潜力无极限！】 「……」 【怎么，高兴到卡壳了吗123！】 鹿岛一二三迟疑了很久：「我们的这位上帝，她是否需要精神方面的医疗援助？」 系统美滋滋：【你是那种肤浅的终端吗？给我清醒一点！在奖金面前，一切都得往后靠！】 「你说得好对。」鹿岛一二三瞬间被说服，「果然啊，就算有延迟，我的业务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系统欢快高呼：【毋庸置疑——的……？】 上扬的语调戛然而止。 【有些不对劲，123。】 「咱们上帝不会把评分改回去了吧？不是只能改一次吗？！」鹿岛一二三顿感紧张。 【是别的事。】系统说，【上岛的时候我开启了扫描，没有发现标记过的人员。】 「所以呢？」 【现在有了，你的一个「熟人」在十秒前进入到我的扫描范围。】 鹿岛一二三走到窗边，他在二楼向远处望去，只能看见与自己视线齐平的树林，以及宛如流沙般填充树林间隙的迷雾。 太阳逐渐沉没迷雾尽头，夜幕压过了暖金，山峦只剩下暗色。 「是谁？」鹿岛一二三歪头问。 系统回答道：【降谷零。】 6. 第 6 章 终雾山是北海道往外群岛中的一个小岛。 这里的气候受暖流和极地海洋气团影响，多雨雾和强风，四季温差小，冬季气温高于同纬度大陆东部。 终多独特的地理因素导致了终雾山常年被不散的雾气所包围着，「终雾山」一名也是由此而来。 算起来，这是鹿岛一二三第三次来到这里。 第一次，是和当时的拍档琴酒一起完成组织的任务。 第二次，是独自前来，为了完成有关「工藤新一」的委托。 第三次则是现在。 不管多少次，这种甚至影响到视野能见度的雾气都令人喜欢不起来，完全是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虽然鹿岛一二三这样想着，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终雾山十分了解，说是了如指掌也不为过。 【「终雾山雾气萦绕的午夜，会有已故的亡灵重返人间」，毕竟这个谣言就是你和琴酒为了把这个地方据为己有编造的嘛！】 系统说着闲话，想要稍微转移鹿岛一二三的注意力。 鹿岛一二三：「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这种时候提起琴酒不是更加惊悚了吗。」 系统讪讪：【……哦。】 在得知降谷零踏上这个岛屿后，鹿岛一二三立刻独自离开了旅馆，顺着系统铺开的红点地图找了过去。 【应该是诸伏景光给的消息……你准备好说辞了吗？降谷零可不像诸伏景光，虽然我也不太记得了，不过你以前好像没少因为别人的委托和他起冲突，激烈冲突！】 听着系统忧心忡忡的话语，鹿岛一二三却不咸不淡。 「别在那儿夸大其词，我待人一向如春风般温暖……不过有多激烈，来点CG给我看看？」 SB立刻随机调取了有降谷零备注的片段。 画面是这样的： 在阴暗的小巷，金发男人居高临下睥睨跌坐在垃圾堆上的鹿岛一二三。 他的神情冷漠，压抑的灰色眼眸几乎快要淬出厌恶的光，与之相对的，在垃圾堆上的青年凄惨又狼狈，手里握着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 虽然惨得不行，但鹿岛一二三笑容灿烂，这种灿烂放在画面中甚至算得上狂妄。 这张CG下面的配文也很耐人寻味。 【降谷零：不用你教，我当然知道该恨谁。】 【降谷零：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从现在开始，没人在乎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了。】 【降谷零：滚吧，别再让我看到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鹿岛一二三：「……」 系统：【……】 一终端一系统双双陷入沉默，怎么都没料到随机选取一张就是这么劲爆的东西。 「我觉得随机取样不足以将我和他关系定性为恶劣……我不是和他从小就认识吗！这哪里像是从小就认识的样子了！」 鹿岛一二三试图狡辩。 SB磕磕巴巴：【……也可能是从小就结仇了呢？】 【我以前有这么糟糕吗……我不相信，你给我调取小时候的CG，我刚和他认识不久时候的！】 SB满足了鹿岛一二三的坚持。 那张CG是这样的： 幼年金发男孩恶狠狠给了墨绿色头发的小孩一拳，光是看他的表情都能品出这小孩内心有多愤怒。 这一拳直接把同样幼年的鹿岛一二三给揍晕在地，再起不能。 配字是这样的： 【降谷零：给我闭嘴啊，你这自说自话的意大利人！！！】 鹿岛一二三：「……」 系统：【……】 一时间，他们俩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类情况。 结仇或许是真的，这没点深仇大恨真的说不过去。 「结仇也没关系，优势在我。」鹿岛一二三有些艰难的说。 参考之前123耍流氓还能占据道德高地的前例，系统以为他已经有了对策：【您有何妙计？】 「至少我的战斗模块现在是SSS级别。他要是还骂我，我就直接把人揍晕，捆起来！让他对自己的不礼貌痛彻心扉！」 这是什么黔驴技穷的提议啊！ 正常人应该会这样吐槽，但心思简单的SB却觉得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计划了。 简单粗暴，且实用！ 摩拳擦掌准备好随时启动战斗模块，系统相当有自信。 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嘤嘤小SB了，这次绝对不会再让123吃瘪！ 终于，两人在丝绸般的雾气中相遇了。 金发小麦色肌肤的年轻人似乎被时光眷顾着，那副面容从很久以前都未曾改变。 他大步走向拥有蒂芙尼蓝透亮眼瞳的青年。 “来看星星吗？” 这句话作为重逢开场白也太平和了一些。 鹿岛一二三也是这样想的。 他琢磨着降谷零这小子怎么比CG要好说话太多，这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 这也太恐怖了，比降谷零见他就是一枪还要恐怖！ “终雾山很难看见星星。”他说。 降谷零：“那是想参观夜晚的灯塔啰？” “终雾山的灯塔在岛屿的另外一边。” “那你为什么出来？” “为了你。” 听他这么说，降谷零笑了。 【他笑得这么帅气，等会儿动起手揍人一定也很潇洒倜傥吧！】系统严阵以待！ 鹿岛一二三不动声色继续道：“我还记得你，所以来见你，仅此而已。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装作不认识我这么多年，在失去记忆之后反而坦诚了起来？” 降谷零脸上闪过一抹嘲弄的笑。 “还是说你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不是「赝品」，我以为你给自己取名「鹿岛一二三」，并且在失踪之后完全没有联系任何人——这就证明你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了。” 鹿岛一二三白皙的脸颊绷直，虚起了眼。 系统被这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刺激到了，手捏随时准备好的战斗模块，忍不住开口。 【降谷零是什么意思？他怀疑你不是Hine，又觉得你是Hine？而且不是诸伏景光联系的他吗，又不是你故意透露消息。准备来找你麻烦就算了，怎么还造谣呢！】 「他说得没错，当然是我故意的。」 【就是啊，这和你有……啊？你故意的？】 不是你说的要是被组织其他人知道，你的情况会很不妙吗！ 虽然不明白，但也不妨碍SB嗅出那股不妙的气氛，它很理智地选择了闭嘴。 波本接着说：“承认自己不想承认的身份，联系你不想联系的人，这样才能得到我和苏格兰的帮助，从而彻底摆脱组织。是这样没错吧？” 鹿岛一二三承认了自己的打算：“是。” “你还是从头到尾都没变，自私起来简直不像活人，完全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鹿岛一二三看着他，没有说话。 “想让我帮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降谷零走近了两步。 “什么问题？” 降谷零凝视着他，将语速放得很慢：“你……到底是谁？” 本想回答「鹿岛一二三」或是「Hine」，总归是这两个名字二选一。 可鹿岛一二三直觉地感觉到，对方确认的似乎并不是他身份的真伪。 那他是在问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长时间的沉默也不是办法。 鹿岛一二三本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怎么也得先阐明自己的正牌身份。 然而，降谷零接下来说的话将他钉在原地。 降谷零问： “你到底是我不认识的「鹿岛一二三」，还是我认识的「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 *** 鹿岛三二一恢复意识的时候差点尖叫出声。 脖子像是折断了一样，稍微转动就会牵扯到附近肌肉发出令他倒吸一口凉气的疼痛。 上次存档的日志开始在他脑海中自动播放，以此提醒他的身份。 【我是人形智能背锅程序，编号321，即将被投放入《名侦探柯南》世界开启工作。 这次的工作内容十分艰巨，前情提要也相当复杂，我必须提前备好工作日志，时刻做好重启回溯的准备。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我有一个战绩斐然的前辈，他的编号是123，是第一个因为业绩太好，而将我们整个产品系列都重新改名的锅王之王。 他的产品ID是「鹿岛一二三」。 （我们系列也因此由之前的至臻系列改名为了鹿岛系列。） 在锅王前辈之前，还没有一个终端能够长期稳定地背黑锅而不被原住民销毁。 毕竟《名侦探柯南》是一个看似和平，实则遍地凶案的高危世界，一不注意就会命丧当场。 按照如今的时间线，鹿岛一二三已经背了十几年大小各异的黑锅，反作弊系统甚至怀疑他是在篡改后台数据，在调查后发现他真的是凭本事背锅。 太强了，不亏是锅王一二三！ 而我此行的工作内容，就是从他手里接手那些黑锅。 虽然搞不清前因后果，因为前辈并不属于《名侦探柯南》世界的一员。 按照规则来说，顾客是没办法发布这样的委托才对…… 不过没关系，这些需要动脑子的问题不属于我的责任范围，我只需要勤勤恳恳地背黑锅，那样就好。 总之，我会努力的，毕竟我也是鹿岛系列的一员猛将！ 加油，鹿岛三二一，你一定可以的！ ——鹿岛三二一·存档日志·004316】 日志读取结束，鹿岛三二一也逐渐缓了过来。 他的伴生系统NB032立刻警告：【别动，我让你的机体保持休眠才没被发现，你要是一动弹立刻就会暴露的。】 「……知道啦。」鹿岛三二一忍着痛装死。 这是他的此行的目的地，鹿岛一二三的「家」没错。 只不过和他预想的场面不同，自己现今正被捆得严严实实，惨得不行。 为了不给前辈添麻烦，鹿岛三二一避开人群来到了这里，并且十分安分的在客厅准备等前辈从浴室出来。 结果，不知从哪儿尾随的人袭击了他！ 天知道那人哪来的力气，下手又快又狠，鹿岛三二一只听见NB气急败坏的叫声，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前辈热情地迎接他，捧着咖啡，与同系列型号的后辈言谈甚欢——这样的预想完全破碎了！ 【我阻止过你，不要直接和123接触，他不是你这种菜鸟能正面抗衡的。但是我没想到你连他面也没见到，直接被这个世界的人给撂到了……】 鹿岛三二一立刻辩解道：「我是想从前辈那里获得情报！前辈背着黑锅生活也是很危险的，帮助我难道不是双赢的局面吗！」 NB032恨铁不成钢。 【即使备配最先进的NB系统也没办法拯救你那猪脑子…所以说以终端为主，系统辅助的模式早就该摒弃了。不是所有终端都和123一样判断力和执行力维持在顶峰状态的，尤其是你这个笨蛋！】 被自己系统一通骂，鹿岛三二一不由得委屈了起来。 「你也不用对我这样严苛吧……」 【少废话。听着，在你昏迷期间我已经尽可能展开了调查，现在将方案告诉你。】 「哇，太能干了NB！」 【……首先，你要搞清楚123所有的委托事件，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些人和他的关系又是怎样。】 「好！」 【然后，我会帮你计算出这些事件的其他解读方式，并按照对你的委托有利的前提，编纂出另一种与123无关的「故事」。】 「好！」 【别「好」了！这些本来是你来这里之前就准备好的情报，但是你一定要和123协商。怎么可能成功，那可是黑锅暴君123啊！】 「呜……」 NB032叹气：【困难的是最后一步，你要让委托对象接受我们「编造的故事」……你的委托对象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我演算了无数可能，你能活着将话说完的可能性最多只有1%。】 「不是还有1%吗？那就是我的胜算！」 【还有1%，你就像现在浴室里的320，被123干掉，回厂返修了。】 「……」 见自己终端应该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NB032继续说： 【诸伏景光就在你身边，并且已经做好了从你嘴巴里撬话的准备。】 鹿岛三二一弱弱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无法告知这个世界的人，就算我想告诉他实情也做不到啊……」 【所以说你怎么这么蠢！就是因为你并不能阐明真相才会被123留在这里，他把一切都算好了！该死的123！】 「虽然不明白…但我明白了！」 NB忍着没有持之以恒辱骂自己的弱智终端，继续交代正事。 【诸伏景光会用123和降谷零的过去先进行试探，我现在就传输他们相遇的委托报告给你。你得把看见的东西记得死死的，知道吗？】 「放心，记忆力这一块我还是很厉害的！」 NB032没办法放心。 321没有去思考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行动背后的意思。 他们似乎还在怀疑到底谁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一个人。 毕竟鹿岛系列的终端全部拥有和123一致的外观，而123本人声称自己的记忆不完全……会怀疑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吧？ 因此，NB032诞生了一个想法。 321拥有和123同样的外型、同样的记忆，那他怎么不能成为这些委托对象所认识的「Hine」呢？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让委托对象误以为321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那么完全不需要那么复杂，黑锅自然就会转移。 委托会直接成功！ 而这些不能告诉321。 NB清楚自己终端是个多么缺心眼的家伙，要是被他知道了根本目的，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让他搞出拙劣的演技来。 『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Hine本人的可悲者。』 这才是NB打算给321编造的虚假设定，一个高风险高收益的完美计划！ 【数据载入……】 【输入档案备份阅读密匙……】 【档案备份阅读密匙验证成功。】 【正在接入「降谷零002」存档……】 …… 在系统的机械提示音中，鹿岛三二一真正地陷入了「昏迷」。 属于鹿岛一二三和降谷零的初次相遇，就此在他眼前展开—— 7. 第 7 章 这是一个空气干燥的午后。 阳光毫不吝啬地挥洒在这片土地上，建筑的玻璃窗折射出金灿灿的辉光，红绿灯变化的提示音扰乱了这一隅的安静。 幼年降谷零坐在宫野诊所二楼的窗边，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他的一头金发乱糟糟的，右脸有明显的擦伤，左手手掌也破了皮，一看就是和谁打了架留下的伤痕。 虽然自己的状态算得上狼狈，但降谷零觉得自己没有输。 证据就是正在隔壁接受治疗的那群家伙，他们身上多少也挂了彩，却远没有他硬气，哭哭啼啼的样子完全不像主动来找他麻烦的人。 为什么要管他们啊，我也受伤了诶。 降谷零脸上放空，心里却不断生着气。 和他们有不同的肤色与发色，并且比他们更聪明，更优秀……这些难道可以成为他们一群人来「欺负」我的原因吗？ 那些大人也是，完全不管教自己小孩做了多么有失礼数的事情。倒不如说有怎样的家长就有怎样的小孩！ 这时，女孩的声音传来，把他拉回现实。 “你又和别人打架了呀。” 说话的是宫野明美，宫野夫妇的女儿，也是降谷零的玩伴。 知道来者身份的降谷零没有转头，而是将下巴轻轻搭在胳膊上：“赢了不就好了吗，只知道挨打我可做不到。” “唷，是让妈妈会叹气的说法诶。” 宫野明美小跑到降谷零身边，她拿着两个甜筒，白色的冰淇凌球在这个燥热的午后散发着丝丝凉意。 “给你一个。” 降谷零接了过来，咧着嘴指了指自己的牙齿，又指了指宫野明美：“我记得你刚换牙，宫野医生不允许你吃冰淇凌。” “所以我才买了两个，我要是挨骂了你也逃不掉，嘿嘿。” “宫野医生那样温柔的人是不会骂人的。” “对哦。”宫野明美说，“说起来，我在门外偷听到，那些小孩居然找家长了。主动找麻烦，输了还找家长，这也太赖皮了吧！” 是吗？ 吃着冰淇淋，坐在窗边的降谷零眼尖看见几辆豪华汽车停在了宫野诊所的大门口。 几个面色不善的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光是打扮就能看出这些人的阶级，在这样闷热的天气也穿着所谓「得体」的正装，时不时还看着手腕上的表，满脸不耐烦又不得不来处理事态的模样。 在他们下车后，又是几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这次下车的是数个戴着黑色墨镜的黑衣男人。 “明美，你爸爸今天不在吗？”他问。 宫野明美点头，含着一大块冰淇凌被冰得打哆嗦，说话也含含糊糊的：“爸爸有大学讲座，今天只有妈妈在……你找他有什么事？” “没……”降谷零闪烁其词。 他从窗边下来，把冰淇凌球一口吞下，又像小狗进食那样三两下把蛋筒塞进嘴里。 听见楼下的那些人上了二楼，降谷零站在门后：“明美，你在这里呆着，知道吗？” “你又要做危险的事情了哦？” 降谷零耸耸鼻尖，挥挥手走了出去，只留下宫野明美捂着腮帮子。 零的牙口可真好啊，含了那么大一块居然也不觉得冷。 单纯的宫野明美只是这样想着。 *** “当然是因为放心宫野医生您，我们才会选择把他送到这里来。” “要求？我们对您没有任何要求，让他呆在这里就好。” “不，我们和那些人没有关系，请千万不要误会。” “至少和他见上一面，相信见面之后您也会喜欢上他的，拜托了。” “……” 在门外只能听见含糊不清的声音，大多是成年男性在说话。 虽然是非常谦逊的措辞，但语气和态度都十分强硬。 降谷零没怎么听懂，可他听到了隔壁隐隐传来的聒噪声音。 那些和他打架的家伙应该就在旁边的房间。 所以，果然还是来找麻烦的吧！ 太无耻了，这明明就不关宫野医生的事情！ 心情本来就不好的降谷零心头的愤怒更甚，他咬着牙走到了隔壁门外。 刚打算扭开门把，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不大的声响。 那些人声倒是一点也不陌生，属于小孩的稚嫩语调，由此表述出从大人口中听到的刻薄言语。 “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好恶心！” “不是日本的长相，也不像外国人，啧。” “……居然还说日语，更恶心了。” “可恶，那个看不起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胆子真大啊！” “……” 降谷零捏着门把的手紧了紧，他憋着一口气，将门推开了。 “眼睛和头发颜色是天生的。” “因为是意大利籍日裔所以才会两边都不像。” “说日语是考虑到这是唯一你们能理解的语言。” “看不起你们这一点倒是真的。” 和降谷零年龄相仿的男孩站在房间中央的椅子前，上述发言皆出自他口。 男孩一头墨绿色的长发被束了个低马尾，由上至下低敛着的眼皮盖住了一部分瞳孔。 他穿着与这个天气完全不符的小西装，咖色短裤，同色系短靴底下还踩着一个拼命挣扎的小胖子。 “以及，我胆子的确很大。” 男孩的声音在空气中振动，明明是偏轻的清脆童声，久久地都没能沉淀下来。 那些小孩被他突然的暴行吓到了，顾不上门口还站着的降谷零，连忙跑了出去。 等降谷零回过神，面前的男孩也抬起了眼。 和他四目相对时，降谷零突兀想起了自己在水族馆仰头时看见的，在偏色的灯光下波光粼粼的人工大海。 蒂芙尼蓝——这是之后的降谷零才查到的词汇。 而现在，那片大海正静静凝视着他，伴随着平缓的呼吸，和属于诊所的淡淡消毒水气味。 “你是谁？”男孩歪着头问。 降谷零嘴唇动了动，终于找回了声带：“你……” “阿尔老爷——！” 乌泱泱的阴影从降谷零身后覆盖上来。 是之前出现在楼下的那些黑色男人，发出紧张呼声的似乎就是刚才和宫野爱莲娜交谈的那个。 原来他们不是那些小屁孩的家长找来的？ “阿尔老爷？”男人推搡开了尚在思索的降谷零，跑到男孩身边。 瞥了眼还在挣扎的小胖子后，他半跪下来，“请松开他，您的身体不允许您进行这样激烈的行为。” “这是命令吗？”男孩平静注视着他，说话的时候依旧微抬着下巴，只是敛下眼。 “不、不是这个意思……”男人额头竟然冒出了冷汗。 “我会听的。”男孩非常自然地松开了脚。 小胖子连滚带爬跑出了房间。 “我们已经和宫野医生谈好，接下来的几个月您只需要……”似乎是意识到偏向命令的强制口吻会使男孩不快，男人立刻改变了措辞，“请给我们几个月的时间，阿尔老爷。” “这是命令吗？”男孩依旧问。 “……这是请求。” “我会听的。”男孩说，“还有什么事？” “没、没有了……” “好。”男孩点头，然后说，“那么向我未来的朋友道歉吧。” “什么……？” “难道我要一个人呆在这里，谁也不搭理，持续三个月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就是你认为，如今的我除了阿阵以外，不需要其他朋友了？” “我对无意置喙您的交友，道歉的话……” “你刚才撞到了他，这是很没礼貌的行为，不应该道歉吗？” 此时，降谷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口中提及的人似乎是自己。 男人看来的视线被墨镜挡住了，但降谷零的脑海中莫名闪起「危险」的信号。 “这位小绅士……” 男人突然扬声说道，同时观察着身边男孩的表情。 而男孩什么表情也没有，于是男人只得继续道： “我之前的举措轻浮又鲁莽，这不管放在哪个国家都十分失礼。所幸阿尔老爷及时指出了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想要请您接受我的厚着脸皮的道歉。” 降谷零：“……没关系。” “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挂着「回答错误的话就杀了你哦」，原来你是这样喜欢撒谎的家伙。” 男孩刚一说完这句话，男人便浑身打了个颤，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却被男孩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不过没关系，即使是谎言他也已经原谅你了。”男孩歪了歪头，“所以，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们就不打扰了，祝您一切安好，阿尔老爷。” “能麻烦你去和那些孩子、以及他们的家长交涉吗？这一带的诊所不止这一处吧，我和他们合不来啊……顺便代替我向刚才不小心被我踩到的人道歉。” “是，阿尔老爷。” “你说的那些我会听的。所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男人的声音变大了：“是，阿尔老爷！” 如黑潮退去般，男人带着一直站在门口沉默的那群黑衣人离开了。 他们甚至带上了门。 既然不是那群臭小孩的家长来找事，那么现在离开这里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毕竟这个男孩看起来绝对是更麻烦的存在。 可就是在这时候，男孩突然捂着嘴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简直是要把五脏六腑，连着灵魂也一起呕出躯壳的动静，却被男孩自己的双手死死捂住了。 想要拼了命地掩盖咳嗽声，身体却不允许，这份执拗让男孩差点没顺过气。 降谷零来不及多想，跑上前轻拍他的背：“你没事吧？宫野医生就在隔壁，我立刻叫她过来！” “不、不用……”男孩抓住了降谷零的手腕。 等到房间恢复了安静，男孩缓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是： “啊，忘了让他对我道歉了，明明突然跑出来自说自话打断了我。” 降谷零：“……” 这个人好奇怪，从各种方面而言都太奇怪了！ 被评价为「奇怪」的男孩缓缓直起背。 “询问别人姓名前要先自报家门，是这样的吧？我是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接下来几个月恐怕要一直呆在这个诊所。” 他大概比降谷零高半个头，为了让双方的视线齐平，男孩又弯了弯腰。 “你呢，你是谁？” “……” 沉默持续了数秒。 “降谷零。”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眼前人徐徐展开的笑容，因为之前的咳嗽而泛红的脸颊舒展开。 在这个使人躁动不安的午后，自称特奥多罗的男孩「从天而降」了。 他浑身都是现今降谷零看不懂的谜题。 被明显并非家属的人抛在了这个日本的小角落，看起来很强势，身体却孱弱得要命，稍微一动就会引发剧烈咳嗽。 就是这样的人却手握令成年人都畏惧的某种特质。 这个谜题握住了降谷零的双手，孩子气地摇了摇。 “那么，请多多指教了，零。” 8. 第 8 章 「降谷零002」其实是个指向性非常不明的委托。 「降谷零002」：他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要因为混血的身份被欺负！那些狗日的孩子绝对不能因为年龄还小就轻易放过，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按字面意思来理解的话，根本不像是在要求鹿岛一二三去背锅，他充其量算个打手罢了。 考虑到后续的情况或许是降谷零本人动手，导致受到责罚……再加上顾客给钱爽快，委托就这样被交到了鹿岛一二三手里。 由于上一个委托也是简单的表述，但结果却令鹿岛一二三直接抑郁，所以他非常重视这次的委托，几乎算得上严阵以待。 但是，这个委托好像就是字面意思那样……简单？ 因为随手教训了那些孩子，SB那边直接收到了委托结算，得知这一点的鹿岛一二三在宫野诊所呆住了。 【你是不是预留了几个月的时间在这边来着？】SB也是一副梦游的口吻。 「现在的问题在于……为什么只给了我四星评价？」 鹿岛一二三开始纠结起这件事来。 「是因为我下手太轻了吗？早知道顾客那么容易结算，我就该把那些孩子按在降谷零脚边给他磕头道歉的！」 这份类似于天降横财带来的不真实感，让鹿岛一二三放空了很久。 他的长期沉默被宫野爱莲娜解读为了「害羞」。 这位沉默寡言的温柔医生烦恼了一瞬，最后下了决定，让自己的女儿宫野明美在放学后多来陪陪远在异国的病患。 次数一多，降谷零也逐渐出现在鹿岛一二三的房间里。 从一开始的拘束，到在鹿岛一二三的房间无聊打滚，降谷零只用了一个礼拜不到就和宫野诊所的「客人」熟悉了起来。 降谷零是个好奇心很强的孩子，并且有着坐不住的性格，所以对宫野明美常用的「可以陪我一起看书吗」请求，在降谷零身上完全不顶用。 鹿岛一二三又翻开了一页。 他手里是《到灯塔去》，由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所著，以自传体意识流出名，据说是一本不管从哪个桥段看都没关系的长篇文学。 这本书夹在鹿岛一二三为数不多的行李中，被他从意大利带来了日本。 “书页这么旧，被翻过无数次了吧。重复看自己看过的故事不会觉得腻吗？” “不会。” “你来这里三个礼拜了，连诊所的大门都没出过诶。” “是。” 降谷零鼓起腮帮子，在鹿岛一二三的床上又滚了一圈：“明美最近也突然喜欢上看书了，搞不懂你们，在学校还没有看够吗？” “我没有学校可以去。”鹿岛一二三捻开书页。 降谷零翻身而起：“海之日和体育日要到了，你完全不打算出去玩吗？” “我是意大利人，为什么要过日本的节日。” “意大利的国庆节是在六月二日，你一个意大利人也没有庆祝啊！” “我身在日本，为什么要过意大利的国庆节。” 降谷零拿他没辙了，疯狂揉搓着自己的金发，一脸抓狂：“你就是不想和我出去玩，说什么朋友啊，哪有你这样的朋友！！” “……” 被这样指责的鹿岛一二三充耳不闻，坐在书桌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SB也被这孩子持之以恒的邀约磨得不行。 【要不……】 要不就和他出去玩吧。 SB是想这样劝鹿岛一二三的，可又想到在此之前123在意大利的生活，那些类似指手画脚的话就堵在中途，再也说不出口了。 「什么？」 【啊，我是说……该说日本的风土人情格外热情吗？你在意大利碰到的小孩可不是这样的。哈哈哈……】 「没话找话也不能信口开河吧。日本人比意大利人热情，你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 【……】 没过两秒，哑口无言的SB突然加快了语速：【扫描到窗外有直径3.1英寸的石块，还有一秒就会砸破你的窗户。】 房间里唯一的床就靠在窗边，降谷零觉得房间太阴冷了，于是把窗帘全部拉开，让阳光全部洒了进来。 “零——！” 鹿岛一二三叫着。 他“啪”地一声合上书，椅子也被推倒。 “特奥多罗你……”降谷零被扑了个满怀，两个人跌在床上，高个子男孩把他按得很紧，完全想不到这是被宫野爱莲娜评价为「孱弱」的身体。 这家伙！ 就算不想出去玩，你也没必要动手打架吧！看书就看书，不出去就行了啊！ 正打算这样提出抗议，降谷零又听见了一声脆响，接着是悉悉簌簌的声音。 他的余光瞥到了，房间的窗户被什么东西砸了个大洞，阳光直射进来差点恍花他的眼睛，玻璃溅得到处都是，而特奥多罗…… “特奥多罗？” 降谷零想要推开他，听到低低一声：“别动。” “金发怪胎！金发怪胎！” 屋外盛气凌人的声音比盛夏的蝉鸣还要聒噪，又几声脆响后，玻璃几乎被完全砸碎了。 “真是奇怪啊。”把降谷零挡在身下的男孩喃喃自语，“明明我比你下手要重，完全是奔着狠挫他们自尊心去的，还警告了他们家长。但是他们却只会骂你，为什么？” “你才奇怪吧！这个时候说什么废话啊，快给我起来！气死我了！” “又是这样，明明我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我已经把责任都担下来了，这根本没道理。”男孩的声音在抖，“我不是已经做得够好了吗？” 降谷零用力挣扎：“你在说什么胡话啊，特奥多罗！起来！” 系统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它喊得比降谷零大声多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清醒一点123！这里不是意大利！你的第一个委托已经结束了！】 【听得到我的声音吗123？先松开降谷零，你太用力了，设置好的身体参数会受不了的！】 【可恶，这个时候黑泽阵为什么不在！你再醒不过来我只能用特殊手段联系他了哦！】 鹿岛一二三没有反应，他已经沉浸在某个世界中了，就像终端故障一样，脑海中一直回放某个下午的景象。 阳光并不强烈，或大或小的光斑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印在男孩麻木的脸上，带来奢侈的温度。 身后是受难的耶稣像，耳边持续不断响起SB带来的信息，眼前跪着一片黑色的身影。 其他人一直在说话，吵个不停，但是被教堂醇厚的钟声盖住了。 鹿岛一二三拿着那本别人赠予的《到灯塔去》，手指几乎要把封皮戳烂。 他于心底数着钟声，也数着某人的心跳。 咚—— 咚—— 咚—— —— 那人的心跳停止了。 系统即时通知：【生命监控对象心跳归零，已确认死亡。】 【死亡地点：英格兰—东萨塞克斯郡—伊斯特本。】 他在终点……死了？ 为什么？ 明明我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明明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我。 明明数不清的罪孽即将倾泻在我的身躯，我没有闪避，我拥抱着接受。 可是为什么那孩子还是死了？ 我不是已经做得……够好了吗？ 教堂的门被打开，炫目的光将凝滞的空气戳破，鹿岛一二三的视野一片白茫茫。 【降谷零快他妈被你吓死了——！】 SB恼怒的声音终于唤回了他的神智。 瞳孔重新聚焦，鹿岛一二三看清了眼前小孩的模样。 小麦色肌肤的脸有些发红，眉毛眼睛鼻子全部挤在一起。近在咫尺的金发小男孩双手捧着他的脸，手指冰得吓人。 “你给我，给我先起来啊……”连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全身都麻掉了，心脏砰砰下坠，鹿岛一二三还沉浸在之前的恐慌中，于是干脆俯身抵住他的额头：“这是……命令吗？” “是……这是命令！”降谷零吼道，完全没有任何气势可言。 四目相对了很久，鹿岛一二三松开他：“好，我会听的。” 降谷零终于从那股算得上可怕的力道中挣脱出来，他手脚并用跳下床，把碎玻璃踩得作响。 鹿岛一二三也从床上下来，头也没回地往外面走。 “你要干什么！”降谷零看见了床上三四个石块，拳头大小，不过现在他也顾不得思考这些石块有没有砸中特奥多罗了。 因为拥有蒂芙尼蓝透亮眼眸的男孩没有回答他，带着那股令人无法呼吸的气息，消失在了门外。 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降谷零抹了抹眼睛，咬着牙追了上去。 等道降谷零到了楼下，特奥多罗已经把那些孩子揍得哭爹喊娘。 有想要逃跑的也被拖拽了回来，明明特奥多罗只有一个人，却打出了一个队伍的架势。 “你给我等等——”降谷零拽住他。 特奥多罗看了过来：“你要帮他们吗？” 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但降谷零回答得利落：“是！你给我住手！” “他们用幼稚的语言诋毁你，用石头砸你，一而再再而三。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我住手吗？” 降谷零快疯了：“对！没错！给我住手！” 他想起什么，补了一句：“这是命令！” 那群小屁孩也愣住了，捂着被痛击的地方怔怔地看着降谷零。 特奥多罗却笑了：“好，我会听的。” 他冷冷地瞥了眼那群熊孩子：“还不滚吗？” “唔啊——！！！”臭小孩们一窝蜂跑了。 “刚才的事情我很——” 特奥多罗的话没能说完，就在他转头的时候，一个拳头已经冲到了眼前。 降谷零给了他一拳，把踉跄的男孩领子揪住，恶狠狠地喊：“给我闭嘴啊，你这自说自话的意大利人！！！” 9. 第 9 章 鹿岛一二三被SB喊回神智后，知道自己即将原地歇菜了。 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从小就体弱多病，为了符合这个设定，他早就让系统将自己身体参数向下调整到了「脆皮」的程度。 但又为了在某些特殊时候能够自保，几乎是赔偿性质的，他的武力值还算可以，反正对付小孩是绝对够用了。 代价就是，为了维持身体能够继续运转，在用力过度后，他会陷入一定时间的昏迷。 所谓的「玻璃大炮」就是这样吧。 「我还能清醒多久？」 下楼的时候，鹿岛一二三问系统。 SB简直是喜极而泣：【还有五分钟吧，你要是咬咬牙也能坚持得久一些……我还是没敢背着你联系黑泽阵……我们还是尽快回意大利吧，至少他能让你保持冷静啊。吓死SB了呜呜呜呜呜……】 「少说废话，我已经没事了。得趁还没倒下去教训一些那些熊孩子，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对他的委托对象做这种事情的？ 【我不会阻止你，但你也悠着点。这里是日本不是意大利，阿尔加贝诺的人忙着去办你和黑泽阵的计划，人手不够，杀人放火什么的得注意时机啊。】 鹿岛一二三：「……我觉得你比我凶残多了。」 他倒是没打算做得那么过火。 恢复理智的终端清楚准则线在哪里，中心思想是： 现在殴打你们的是一个叫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的意大利人，他是降谷零的朋友。 降谷零是个热情开朗的小孩，可特奥多罗不是。 特奥多罗在知道自己朋友被无礼对待后，是会像个疯子一样乱来的。 鹿岛一二三用最快的时间，狂风卷落叶一般把那些小孩揍得哭爹喊娘，正准备继续教做人的时候，从楼上跑下来的降谷零把他拽住了。 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后，降谷零给了他一拳。也就是这一拳，彻底终结了鹿岛一二三。 他晕倒了。 *** “明明是站在统一战线，为什么到最后都是你们闹翻呢？” 宫野诊所唯一能让两个孩子保持安静的医生，宫野爱莲娜无奈地说。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金发男孩站在旁边，床上躺着的那个眨着眼，慢吞吞从枕头上坐起来。 宫野爱莲娜给他腰后垫了一个枕头。 两个男孩谁也不看谁，只是乖乖呆在自己的位置，像是做错了事等着被打掌心的孩子。 宫野爱莲娜当时在开线上会议，带着耳机没能听到二楼的声响。 降谷零背着特奥多罗冲进房间的时候，宫野爱莲娜吓了一跳，向电脑那端的人说了声抱歉，马上将特奥多罗抱到了诊断床上。 “我不该和他打架的…我气坏了……是我的错……”降谷零的双脚焊死在床边，手足无措地把眼泪抹开，“我忘了他身体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别着急，零。”宫野爱莲娜的声音偏冷淡，却带着很温柔的坚定，“我会处理好的，别担心，去旁边洗洗脸吧。” 鹿岛一二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他闷哼一声，立刻感觉到掌心一空。睁开眼就看到了从旁边椅子上蹦起来的降谷零。 降谷零叫来了宫野爱莲娜，这才有了两人一起被「教育」的一幕。 前因后果她都清楚了，虽然不赞同特奥多罗的行为，但她没办法去指责特奥多罗为了降谷零所做这些事的心意。 “我没有做错什么，是零先对我动手的。”特奥多罗说。 他这样一说，降谷零心头的火气又上来了：“他们要说闲话就让他们说，要做过分的事就让他们做！你现在还在发烧，完全没有吸取教训吗！” “是让我少管闲事的意思？” “没错，少管闲事！” “这是命令吗？” “对！这是命令！” “我不会听。” “你这家伙……” 眼看着两个人说着说着又要大展拳脚，宫野爱莲娜清了清嗓子：“你们要在我面前打架吗？” 两个人像落水的小狗那样，耷拉着头，被迫偃旗息鼓。 特奥多罗：“抱歉。” 降谷零：“对不起。” “好了，好了。”宫野爱莲娜拍拍他们的肩膀，“那么按照惯例——「和解的拥抱」。你们都是乖孩子，是做得到的吧？” 两人不情不愿地拥抱了一下，时间非常短，降谷零就像被烫到了一样马上退到病床边上。 “好了，你接着休息吧，特奥多罗。”宫野爱莲娜站起来，“零，你跟我来一下。” 两人离开了房间，走廊安静又宽敞，消毒水的味道比房间里淡了很多。 “根据你之前告诉我的，我得提醒你，零。” 宫野爱莲娜弯下腰，把手搭在降谷零肩上。 她其实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可特奥多罗身上存在的问题令她无法沉默。 “特奥多罗不只是身体不好，他的精神状态也有些不稳定。就像看了恐怖电影后记住了里面那些鬼怪的样子，当他看见了相似的影子，就会想起那部恐怖电影……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降谷零立刻回忆起了把自己按在床上的特奥多罗。 那时候他的声音在抖，降谷零本来以为是因为愤怒…… “……他在害怕吗？” 宫野爱莲娜：“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他只是比其他人更敏感一些，这不是他的错。” “他在害怕什么呢？”降谷零不明白，“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很厉害，那些坏孩子也拿他没办法……他为什么会害怕那些孩子？” “不是哦。” “不是……吗？” “特奥多罗身体很不好，比零能想到的情况还要糟糕。在这样炎热的夏天也会受冻感冒，像零那样跑来跑去的话一定会发烧，在不久前还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降谷零瞪圆了眼，听见宫野爱莲娜用怜悯的口吻说： “零应该是懂的吧，你们正是想要探索世界的年龄，但特奥多罗不行，为了保证生命安全，所有的活动都被禁止了。他……一直没什么朋友。” “我是他的朋友呀！”降谷零急切道。 “对，正因为你是他的朋友。” “……” “所以啊，零不要害怕那样的特奥多罗，好吗？” 降谷零并不害怕，但在那一刻，他脑海中突兀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概念。 是在前两天他刚看完的电影中提及的概念。 「战争」。 明明身体平时虚弱得不行，打起架来却像是冷静发疯的小狼。 特奥多罗蒂芙尼蓝的眼瞳居高临下，疾病使他在很长时间都处于待机的虚弱状态，或者说将他的行动力压缩到了极致。 然后，「嘭——」地一声，爆炸了。 降谷零突然明白了。 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的半条命被握在死神手里。 他只有一半属于自己，于是非常吝啬于分享，任何试图从他这里掠夺、或是贬低的行为都是在向他「宣战」。 没有人敢轻视被疾病折磨的小狼崽子，即使他和降谷零一样，是这里的「异类」。 他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针对，又或是怎样，但他不愿意看见别人试图向自己的东西伸出手。 “我明白了！”降谷零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用坚定的语气承诺，“我会照顾好特奥多罗的，交给我吧！我会是个很好的朋友！” 宫野爱莲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谢谢你，零。” 对着宫野爱莲娜大放厥词后，降谷零坐在特奥多罗床边的椅子上，一时间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可恶，怎么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吵架啊！ 这个好动的男孩第一次长时间沉默。 特奥多罗主动打开了话匣：“我身体很差。” 降谷零板着脸：“怎么突然说这个，是想让我感到抱歉吗？” “我身体很差，所以不能陪你到处玩。”特奥多罗说道，“但是我想和你做朋友，为了朋友，只是冲动一次的话是可以的吧。” “……” 特奥多罗的手从被子下探出来，轻轻捏着降谷零的小拇指。 “有人这么教我：比包容更有力的是暴力，比理解更有用的是恐惧……可我不想让他们对你产生偏见，所以这些事我来做。” “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他们会害怕动手的我，感谢拉架的你。”他说，“我知道要怎么处理，你相信我吗，零？” 特奥多罗这样说，降谷零只剩下苦笑的份。 他回握住特奥多罗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过渡一部分给到这个冰冷的男孩。 “病人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特奥多罗笑笑：“是吗？” “所以赶紧好起来吧。” 降谷零能摸到对方掌心似乎有着一道疤痕，因为有些旧了，边缘很努力的和周围皮肤融在一起，却还是呈现出格格不入的粗砺。 他说：“我现在觉得看书也不错，字少一点的，要是能有插画就更好了。” “哇哦，这是命令吗？” “是啦，是降谷大人的命令。” 降谷零和他对视，两个人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没笑两下，特奥多路的笑声逐渐转化为激烈的咳嗽，降谷零立刻把人扶起来，拍拍他的背顺气。 “……海之日和体育日都赶不上了，我恐怕会躺一段时间……抱歉，零……” “我不是都说了，看书也不错嘛！” “万圣节的时候我们出去玩吧。”特奥多罗把额头抵在降谷零的前胸，“叫上明美，我们三个穿着万圣节才会穿的奇怪衣服出去玩，明美一定会很高兴的。” 降谷零：“你的身体没关系吗？” 特奥多罗低低笑起来，伴随着断断续续地咳嗽声：“我不骗你，零。我会好起来的。” 10. 第 10 章 离万圣节还有九十三天。 特奥多罗又在发烧。 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呆着，留在了诊所。 宫野医生说摸不到他手上的血管，所以只能在脚上扎针。他的血管很脆弱，为了随时观察情况，脚踝向下都露在外面。 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明美还笑话我说，是不是想要蹭暖气才呆在这里的。 谁会在这个天气蹭暖气啊！ 她什么都不懂嘛！ 希望特奥多罗能尽快好起来。 · 离万圣节还有七十五天。 今天在学校，那些臭小孩又来找我了。 说来找我也不恰当，他们躲在走廊拐角，扭扭捏捏地看着烦人。 「金发怪胎」，有一个人这么喊我，喊完就被身后的小伙伴猛拍了头。 「对、对不起啦！！」 自顾自丢下这句话，这群人闹哄哄地跑掉了，走廊的老师气得一路追过去，一手一个耳朵揪着他们去办公室接受教育。 我完全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放学后去问问特奥多罗好了。 · 离万圣节还有三十八天。 班上同学都很兴奋，已经开始计划万圣节要装扮成什么模样了。我的同桌说要化妆成拿玻仑将军，还建议我自愿成为他的士兵。 虽然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是拿破仑才对吧。 我这么说了，他捂着脸趴在课桌上半节课都不愿意抬起头。 特奥多罗问我想要打扮成什么样子，明美把手举的高高的，说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当一次艾莎公主。 「艾莎女王，这样的称呼比较合适。」 特奥多罗还在不厌其烦地抱着那本《到灯塔去》，听了他的话后，明美陷入了纠结。 她说在他们家里已经有一个女王了，坚持想要装扮成公主。 我把收集来的连环画丢给了明美，让她慢慢选。 「零呢？你想要成为谁？」 我……？ 我不知道。 他把书又翻过一页：「慢慢想吧，零，还早着呢。」 · 离万圣节还有七天。 特奥多罗的时候他居然不在房间，问过宫野医生，说他出门买东西了。 我有些后悔没有在放学后立刻跑过来了，要是那家伙晕倒在半路了怎么办？ 没办法，我只能在他的房间等他。 首先说明，我绝对不是故意想要乱翻他的东西，只是特奥多罗几乎不离手的那本《到灯塔去》就放在床边，我只是稍微看一眼。 就一眼。 我没看懂。 怎么全是意大利语啊！！！ 可能因为翻阅的动作太大，夹在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那是几张……英文的机票、车票，还有船票。 正当我打算查一查那些令我头昏眼花的外语时，特奥多罗回来了，拎着一大袋东西。 「那是去英格兰的机票，然后乘坐火车，去东萨塞克斯郡的伊斯特本。」他说。 我问他，你打算去英格兰吗？他摇摇头。 「这些票全部过期了呀，我只是忘记丢掉了。」 「原本打算去那边旅游吗？」 「旅游……吗？说的也是，零听过那个地方吗？英吉利海峡岸边的比奇角。」 「……听、听过！」 特奥多罗没有点出我的虚势，将票据重新夹回了书里。 「比奇角最高的海岸悬崖上，有英国最后一座传统灯塔。我本来想和朋友一起去那里。」 「那就去啊，我也可以陪你去！」 我不知道怎么说出这些话的，而且很确认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情，完全没有去推测特奥多罗的想法。 因为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复杂了，看向我的眼神里交织着各色光芒，以至于将话说出口的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他不相信我吗？还是不想和我一起去旅游？觉得我没办法照顾好他吗？ 还是说我根本不应该说出这么鲁莽的话。 是啊，听起来多少有点蠢，而且就算现在特奥多罗看起来没什么事，对于他而言，长途跋涉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吧。 「零。」特奥多罗出声。 「什么事？」 「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我们就一起到灯塔去吧。」 「该做的事是指什么呢？」 「……是我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吧。」 我还是没能理解他所说的话，这或许就是宫野医生所说的，我们经历不同导致的认知差异吧？ 我并不沮丧，今天的我不明白的东西，明天的我一定能想清楚，如果明天不行，那就后天、再后天。 我一定能理解特奥多罗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那之前…… 「你去买什么了？告诉我一声，明天我带来也好啊，自己出去可是很危险的诶。」 特奥多罗把带回来的袋子翻开，将里面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全部摊开在床上。 「我托人准备了我们万圣节的服装，喏，这是你的。」 黑色礼帽、黑色披风、黑色面罩、还有一柄安全材质的西洋剑。 「怎么样，很适合你吧？」他将帽子轻轻戴在我的头上，「警恶惩奸，锄强扶弱，我的大英雄，Zorro（佐罗）。」 *** 宫野诊所呆着的这段日子，可以算是鹿岛一二三被投入这个世界以来最悠闲的时间了。 每天的日常就是翻书、睡觉、和宫野明美与降谷零聊天、偶尔拖着俩小孩出去疯玩，然后在床上躺几天……以此循环。 就是在这样悠闲的氛围中，鹿岛一二三突然收到了黑泽阵的联络。 对方的主旨简单明了：你小子也是时候回意大利和我一起受苦了。 似乎是为了强调这次联络的重要性，自己的这位「共犯」没有通过电话或是邮件这种形式，而是派人堵到了面前。 这才有了鹿岛一二三找出购物的说辞，出门和那人碰面这件事。 “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阿尔老爷？” “处理得差不多了指的是什么？” “就是……” “如果把进度按照百分比划分，现在是百分之多少？” “百分之……八九十的样子……吧。” “吧？” 鹿岛一二三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捧着随便从自动售货机买来的杂牌牛奶，看也没看眼前冒着冷汗的男人。 “这种话你敢对着阿阵说吗？” “……” “不敢吧，那为什么就敢对我这样敷衍？如果认为阿阵的威信要高于我，那你们尽管向他效忠好了。何必对着我这样一个随时都会死掉的病患卑躬屈膝？” “请不要这样说，您会好起来的！我们就是为了这一点才——” “回去告诉阿阵，我不着急。”鹿岛一二三将空掉的牛奶盒捏扁，“所以他也不用着急，我答应过他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在那之前，耐心一点吧。” 男人低下头：“是。” 他很自然地从鹿岛一二三手里接过牛奶盒，转身就打算离开。 “请等一下。我还有需要你去做的事，能耽误你一会儿吗？”鹿岛一二三叫住他。 男人像插上插头的电灯，一下子振作起来：“是！请您吩咐！” 鹿岛一二三站起来，拍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去帮我买点东西吧。” “您需要什么？枪｜械？药品？还是某人的性命？您尽管说，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带来为您献上！” 就是这一点鹿岛一二三很不喜欢，这些意大利人太缺乏常识了，怎么能对着一个小孩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我觉得你应该检讨一下自己，123，你在意大利的时候，提过的要求可比他说的要过分多了……】 「啧。」 鹿岛一二三将准备好的纸条摸了出来。 严阵以待的男人将纸条奉为圣经，仔细拜读了三四次。 五六次。 七八次。 要不是男孩还在面前等着，男人恐怕会一直翻来覆去钻研这张纸条，直到宇宙毁灭吧。 “佐罗服装……？” 看着纸条上的身材数据，他怎么想怎么不对，甚至开始思考这是不是阿尔老爷对他的考验了。 是要把研发的武器和这套装扮嵌合吗？ 万圣节快到了，难道阿尔老爷在万圣节会有什么秘密行动？！ 他们在意大利其实并没有那样顺利，也正是这个原因，黑泽阵近期相当烦躁。 那个脾气诡谲的银发男孩有着不输阿尔老爷的手段，他们这些做事的也是胆战心惊。 阿尔老爷这是想在日本闹出一些事，然后转移意大利那些人的注意力吗？！ 男人的思路突然通畅了。 一直疑似死亡的阿尔老爷突然出现在日本，这件事足以让那些人重新考虑策略了，如果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能创造巨大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所以黑泽阵才会明知阿尔老爷讨厌被人催促，依旧以自己的名义派人过来啊！ 他们果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搭档，心有灵犀的默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以上观点出现在男人脑海中只花了短短一瞬，鹿岛一二三对此全然不知。 他还在对SB抱怨着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用，买个衣服都磨磨唧唧。 意大利的废物也太多了，黑泽阵怎么选人的！ “我知道了！这件事请交给我吧！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的！” 虽然在心里腹诽这男的怎么总是一惊一乍，鹿岛一二三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半小时足够了吧？” “半小时？！……是……是！半小时就足够了！请您稍等！” 男人像战车一样跑了，留下满心懵逼的鹿岛一二三。 【我现在觉得你们入乡随俗选择用日语交流是一种错误了，他就算给你找来一套高达我也不会吃惊的。】 「住嘴！要是他真的给我搞来高达怎么办！让降谷零开高达吗！」 SB学着动画里角色的台词：【不就是块石头吗？看我用无敌的高达把它推回去！】 而男人倒是没有真的搞来什么离谱的东西，袋子里装的居然真的是一套佐罗的装扮。 「扫描一下，SB。这东西，它干净吗？」 【扫描中……】 【扫描结束。】 【呃……好像真的，不那么干净。】 「……」 【布料是涂氯丁尼龙胶布，帽子里装了信号干扰器，那个烟斗是改装手｜枪，手套上有镭射麦克，领带是偷拍器，西洋剑……我觉得应该称呼这玩意儿为震感电锯。】 鹿岛一二三沉默了。 你脑子有问题吗？看着男人自认为完成任务后满足表情，自诩善良的鹿岛一二三还是没有直接骂出口。 他收下了那些东西，然后摊手：“把钱包给我，你可以回意大利了。” 男人一边掏钱包一边喜气洋洋：“是，阿尔老爷！” 没办法，只能自己跑去商场买了「干净」的套装，鹿岛一二三回到了宫野诊所，一进门就看见降谷零拿着书里夹着的票据瞅来瞅去。 SB一下子紧张起来，害怕123又受到刺激，随时随地当场抑郁。 直到降谷零说出那句：“那就去啊，我也可以陪你去！” SB不清楚现在鹿岛一二三是什么心情，他的芯片是否在计算眼前这个金发男孩的真挚，或是在回忆约定好一起去灯塔的另一个当事人。 SB想说点什么，但它那点贫乏的运算能力根本不足以让他模拟出什么有效的语言。 「SB941。」鹿岛一二三在心里轻轻叫它。 【在！】 「你觉得我能相信降谷零吗？按你最擅长的概率来统计，我被再次『爽约』的几率。」 【相信也没关系吧。】 「你说得很笃定。」 【因为你看啊，降谷零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日本小孩，身体健康，身边没有任何危险。他的世界非常简单，每天烦恼的也只是「明天该吃些什么」这些简单的事情……简言之，123，他是不会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随便死掉的。】 他是不会在你看不见的角落轻易死掉的……吗？ 鹿岛一二三在心底笑起来。 “零。” “什么事？” “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我们就一起到灯塔去吧。” “该做的事是指什么呢？” “……是我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所以等到那些委托都结束，我们就一起到灯塔去吧。 那时的鹿岛一二三尚不知晓这个世界就是由无数个意外组成。 如今的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相信，自己能实现这一个不损害任何人利益的，自己未完成的心愿。 「想要相信」。 这对于一个凭靠运算，选择概率最高的可行方案展开行动的终端而言，简直是再可笑不过的东西了。 11. 第 11 章 万圣节那天，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突然消失了。 降谷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只记得自己穿着佐罗的服装，威风凌凌去到宫野艾莲娜的诊所，推开那扇门，却没有听见惯例的咳嗽与细声细语的问好。 宫野艾莲娜用那时的降谷零无法理解的眼神注视着他，弯下腰摸摸他的头发，就像她平时安抚特奥多罗那样。 “他被「阿尔加贝诺」接走了。”艾莲娜说。 “阿尔加贝诺……”降谷零重复念了一遍，这才意识到这是特奥多罗不常提起的姓氏，微怔道，“特奥多罗回家了吗？” 宫野艾莲娜犹豫再三后点头。 反应一会儿后，降谷零脑袋依旧是空空的，他好像应该生气，却因为事情的不真实感而茫然失措。 他们不是早就约好了吗？ 在半年前就约好了要一起过万圣节，在一周前约好了一起去英格兰萨塞克斯旅游…… 在昨天，他们分别的时候，特奥多罗还非常期待地说想要早点碰面。 他们一直在定下约定，畅想着未来。 可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离开了？ “零——” 欢快的女声由远及近，女孩提着蓝色裙子跑进房间。 宫野明美还是选择了她割舍不下的艾莎，在降谷零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是不是很合适！” 她没注意自己母亲多次示意的眼神，兴冲冲地攥住降谷零的黑色披风：“特奥多罗呢？我等不及想让他也看看宫野艾莎啦！” “大骗子特奥多罗！”降谷零突然喊。 宫野明美被吓了一跳，这才向母亲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宫野艾莲娜将明美拉到一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阿尔加贝诺在找上她的时候没有隐瞒他们的身份。 意大利Mafia家族「阿尔加贝诺」，因为半年前的某起事变，整个家族遭遇了灭顶之灾。 特奥多罗是阿尔加贝诺最后的血脉。 阿尔加贝诺大厦将倾，绝非善类的不逞之徒簇拥着家族唯一的继承者，试图重振家族的荣誉。 他们将那个孱弱的孩子送来这里，捡回了一条命——那条早在家族倾塌之际就不再属于特奥多罗的性命。 而如今，他们要将那条命收回去了。 宫野艾莲娜不能告诉降谷零这个秘密，这是她和特奥多罗做下的约定。 “这是他留给你的。”艾莲娜在抽屉里翻找了半天，将那本被翻得破旧的书籍递了过去。 《到灯塔去》。 降谷零接过书，里面夹着的贺卡掉了出来。 贺卡上的字迹工整，降谷零曾经尝试过练字，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磨平自己的棱角，收敛起不明显但仍能察觉的笔锋。 在这一点上，特奥多罗做到了极致。 如印刷般的字迹写着：【佐罗，到灯塔去。】 「那这本书就是我们的暗号，看到它的时候请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都会好起来。」 特奥多罗在一周前这样说过。 室内灯光映射在灰色瞳孔中崩裂的光晕，渐渐变得炽烈又坚实。 “抱歉，明美，你和宫野医生一起去玩吧，我……我先回去了。” 降谷零没有去看宫野明美的表情。 他被特奥多罗留在了这里，而自己现在所做的事和特奥多罗有什么区别呢？ 可他没办法怀揣着糟糕透顶的心情去过万圣节，街上的人笑得那么开心，糖果和霓虹灯会成为点燃苦闷心情的稻火。 血液不断升温的时候，降谷零不知道自己会有多焦躁。 “没关系。”宫野明美小声说，“零一定在难过吧，所以没关系。” 降谷零咬紧牙，他抱着书，垂着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诊所。 三天后，宫野艾莲娜得到消息，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死了。 将这个消息带给她的黑衣人并非阿尔加贝诺家族的成员，他们把消息视为餐前甜点，并将正餐——「一份合同」推到她面前。 “那些题外话暂且不提。宫野博士，我们非常看好您和您丈夫的才能，有兴趣参与我们的研究项目吗？” “是药品的研发，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观看这一切的鹿岛三二一脑袋宕机，言语中满是委屈。 如果数字化的他还能拥有表达表情的权利的话，此刻的321的脸或许已经皱着一张脸，快要哭出来了吧。 「再等一天离开不行吗！他们明明约定好了，那是期待了半年的约定啊！！！」 NB032：【……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意大利那边出了事，事关123的第三件委托，他必须马上离开。】 道理鹿岛三二一都懂，但是……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为什么！！” 他的心就像千万只蚂蚁在爬，又闷又痒。比知道拿破仑被流放的近卫军还要崩溃，比得知自己单推的爱豆没能出道一样抓狂。 前辈早在一开始就完成了委托，会留在那里，当然只会是因为想要继续和降谷零相处。 不然他也不会那样慎重地许下约定了。 平平无奇的黑锅，总是以刁钻的方式，暗杀每个人！ NB不再搭理321的哭嚎，它开始分析看到的所有内容。 「降谷零002」是123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任务。 显而易见，在第一个任务期间，他就已经处理好了在这个世界的合理身份。 听起来很简单，但这往往是最费劲的一件事。 抛开那些打算干一票就跑路的终端不谈，所有想要执行长期委托的终端，被投入新世界后，首先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在陌生的现代世界取得新身份。 诚然，借助系统，强行在官方录入信息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是可行的，但弊端也很明显。 那样得到的「身份」合法，却不合理。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件事经不起推敲，尤其是在必须和委托目标建立关系的情况下。 如果要接触的对象是一个非常麻烦的家伙呢？ 稍微调查就会发现之中的突兀，也就是「虚假之处」。 花上几年、十几年的时间来塑造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这才是一般情况下，终端的正确做法。 但123从来到这个世界到开始他的第二个委托……只过去了半年时间。 「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123花了半年搞来了这个让很多人承认、追随的身份，又轻而易举地舍弃了…… 难道他只是为了做降谷零这一个委托吗？还是说第三个委托让他不得不舍弃掉这个身份。 这些线索应该就藏在123的其他委托中。 可诡异的地方也就在这里，NB拥有很高的权限，但它无法读取123的第一次、第三次委托记录。 那份报告就像是被洋流冲刷过的浅滩，能留下的只是零碎的数字残渣。 这种情况还不是个例，123上传备份的大部分记录都处于这样的状态。 如果想要强行读取，必须要更高的运算能力，已经是最先进的NB系列做不到这一点。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NB绝对不承认自己比不上SB。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而他的弱智终端却还在无理取闹：「好想去问问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哦，抓耳挠腮地想！」 NB：【……降谷零也是这么想的。】 「呜啊！」 【既然你都看完了，也差不多该醒来干活。倒计时十秒，准备好和诸伏景光拉扯吧。】 「等等…！十秒可不够你把全部计划告诉我啊！」 没有计划就是最好的计划。 NB想着，心情复杂吧，心情复杂就对了，就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用支支吾吾的态度去应付即将来临的难关吧！ NB以那如同手术刀般精密的平稳音调，在鹿岛三二一的脑海中掀起浅浅的震动。 【我们会打败鹿岛一二三，到时候，你再亲自去问他吧。为什么要这样做。】 *** 与此同时，终雾山。 不知不觉间，鹿岛一二三穿过了树林，来到了山崖边。 这里离旅馆少说有半小时的路程，地势又向上，在这个时间走这条路的人完全值得一句「简直是吃饱了撑」。 但鹿岛一二三宁可和降谷零一起往「吃饱了撑」的方向走路，也不想他接近旅馆。 准确的说，是接近柯南。 江户川柯南和降谷零早就认识诶，就算见面也是没关系的才对——SB在心里想着。 果然还是因为他说出的那个名字吧。 「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 鹿岛一二三曾经的身份之一，也是他最不想提起的身份，没有之一。 算算时间也对得上，在认识降谷零的时期，鹿岛一二三的确一直以特奥多罗自居。 因为太不想提起那个名字，他们居然都忽视了这一点。 不过在终雾山提这个这个还真是要命……SB揣摩着123的想法，总感觉这家伙是想把人带去山崖，直接推下去以绝后患。 鹿岛一二三却比它想得要平静。 “我不记得我说过没有，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已经死了。” 夜晚的冷风吹不散迷雾，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崖上异常清晰，之中的含义就像此刻的地理位置一样危险。 听见鹿岛一二三这样回答，降谷零停下了脚步：“你说过，不止一次。” “那就证明你问过我不止一次，是吧？” “是这样没错。” “看来奇怪的人不是我，是你才对啊。”鹿岛一二三一脸无奈，“如果不相信我所说的，为什么还要反复询问我呢？” “「我是第一个知道他死讯的人。」上次你是这样回答的。” “看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嘛。” “「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是个死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这也是你说的。” “让我再说一次也可以。” 那抹从容的浅笑从降谷零脸上消失了，灰色的眼瞳笼罩着比终雾山浓雾还要琢磨不透的晦涩。 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鹿岛一二三的手腕。 对方掌心的疤痕没有被时间磨平，小时候降谷零经常用掌心去贴合那道疤，问起来的时候对方也只是轻描淡写说，可能是不小心被烫到的吧。 其实不是的。 意大利的古老家族有他们自己的规矩，要真正成为家族的一员，总是得经历重重考核，当家族话事人确定要吸纳新成员后，还会有一场对于他们而言算得上神圣的仪式。 话事人将圣母像的彩绘卡放到新人的掌心，用银质小刀划破对方掌心。等到圣母像被血液彻底染红，再点燃彩绘卡。 火焰吞没慈爱的圣母，和沾染其上的肮脏血液，灼烧在试图进入到他们世界的莽撞之人的掌心，留下他们步入这个世界的第一道疤痕。 即使是阿尔加贝诺的血脉也不能免除掉符号化的仪式，家族老旧的文化观念，用再清晰不过的形式无声彰显着权威。 特奥多罗从来没有向降谷零隐瞒过自己身上所有的「异常」，他只是不解释，只是沉默。 就和他从来没说过，自己为什么想去英吉利海峡岸边的比奇角。 他说那里有英国最后一座传统灯塔，他没说那里是出了名的自杀圣地。 他说，特奥多罗已经死了。 他没说，特奥多罗从来就不想活着。 “给我闭嘴啊。”降谷零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说，“你这自说自话的意大利人。” 12. 第 12 章 根本不用怀疑的。 如果这个人一口应下，说，没错，降谷零，我就是你小时候突然出现的玩伴特奥多罗。那么降谷零或许远没有现在这样笃定。 但现在，他深信不疑，眼前的人就是Hine。 那个总是在不应该重逢的地方重逢，并且无数次坚决否定自己身份，并且一次又一次做出「背叛」行为的故人。 “「雾气最浓的深夜，钟塔会将亡者的灵魂带回此地。」”他莫名说，“原来终雾山的传说是真的啊。” 鹿岛一二三：“？” “不然我是怎么和亡灵相会的呢。” 鹿岛一二三：“……” 系统SB：【完了，我觉得降谷零现在已经进化了，他已经习得了全方面无死角立体防御。你说什么他都觉得是在放屁，臭不可闻。】 鹿岛一二三：「要是你能换个说法，我是赞同的。」 见鹿岛一二三居然接了茬，SB憋了好久的话也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啊，这也太诡异了。你是不是特奥多罗他的态度就能相差这么大吗？！CG可说不了谎，他在以前的确是真心实意地恨你啊！】 「……以前真心实意讨厌我，后来又领悟到我真善美……也是说得通的？这不是有现成的例子嘛，柯南以前可讨厌我了。」 SB冷笑一声：【少拿柯南举例，那假小孩同理心天生拉满了。降谷零他去哪里领悟你的真善美，从你的满口谎言里吗？】 鹿岛一二三瞬间不服气了，就在他准备长篇大论来阐述自己内心的纯洁无暇时，系统很轻的【啊】了一声。 伴随着短促的呼声，鹿岛一二三突然被一股温暖所包围。 条件反射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鼻尖被金发扫到，有些痒痒的，脖子也是。 喷洒在上面的吐息比意大利夏季的阳光还要灼热，宽阔的身躯挡住了终雾山的冷风，金发青年如今和他没有半点距离可言。 降谷零抱住了鹿岛一二三。 手臂扣在肩胛骨的力道是那样真实，透过衣服，透过骨骼，手指搭在对于终端而言十分危险的后颈。 就算是柯南，也没有像这样毫无顾忌地「入侵」他的领域。 鹿岛一二三没有记忆，可这个拥抱对于他而言熟悉得有些恍若隔世。 所以即使SB在跟复读机一样狂吼【发生什么事了，这小子是不是要捅你一刀了】，他也没有挣开。 「和解的拥抱」。 时至今日，降谷零还是只知道这唯一一个方式，一个由宫野爱莲娜教会他们的方式。 “你还记得什么？” 鹿岛一二三有些懵，摸不准降谷零的意思：“记得什么……总不可能让我从头到尾一件一件给你梳理吧……” “不想提起的事情就「全部忘记」，这也像是你的作风。” “……是真的忘了一些事啦，在这一点上没有骗人。” “还记得上次终雾山的事么？” 那是当然记得的，终雾山的所有记录都完整保存在他和SB的存档中。 只不过却不能爽快地回答。 终雾山牵扯到了组织，鹿岛一二三既然对诸伏景光咬死了自己没有与组织有关的记忆，那么现在就不可能承认太多。 还是得装一装的嘛。 正当他思考着措辞，降谷零低低说：“其实是记得的吧，不然即使知道我来了，你也会躲着，根本不可能和我碰面。我们以前……并不是那么心平气和的关系。” SB紧急道：【一直翻来覆去车轱辘，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啊！要不要干脆给他来一下，伟大的物理学能够解决一切麻烦！】 而在此时，降谷零又缓缓开口。 “因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用否认什么，我不会再问你了，不管是有关特奥多罗，还是Hine，我不会再问你以前的事。” 降谷零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他的音色是一直是温柔的少年音，平缓叙述的时候几乎和撒娇没什么区别。 “我不问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再一次不告而别了，哪怕只是作为终雾山的幽灵？” “……” 这很奇怪，凭鹿岛一二三随机抽取的CG来看，就和降谷零说的一样，他们之间不存在「友好」以上的关系。 按照他一贯以来的思维模式，现在态度骤变的降谷零绝对在计划着什么。 考虑他的目的是否与自己产生冲突，这才是自己此刻应该考虑的事情。 可是—— “这是命令吗？” 鹿岛一二三自己都很意外自己这样说了，他完全是跟随本能，让这句十几年都没有再说过的话重见天日。 拥抱收紧了，降谷零低低笑出了声。 “是，这是命令。” 降谷零不清楚自己是否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只能将所有「打算」穿上名为「退让」的甲胄，每丝每毫都用语言打磨成恰到好处的程度。 “我……” 在鹿岛一二三回答之前，SB的播报不合时宜地响起。 【叮——任务记录「降谷零002」评价刷新……】 【叮——恭喜您，任务评价更新为五星好评！】 【叮——用户评价已更新，请前往后台查看。】 SB941懵了，比他更懵的是话已到嘴边的鹿岛一二三。 刷新的评论被SB暗戳戳地展示在鹿岛一二三面前。 【「坏了，真给降谷零这小子整明白了！」】 【「你早就该明白啊，数字哥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平等地除了柯南以外谁都那样罢了！」】 【「但是柯南是绝对不刑的，我看好你，Zero！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不在，机不可失！冲！」】 …… 这次轮到鹿岛一二三复读了：「发生什么事了，SB？」 【就算你这么问我……】 「这真的不是其他系统把你骇掉之后，在随机发病吗？」 鹿岛一二三感觉事情越来越难以理解。 系统已然麻木：【你就尽情诋毁我吧。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能承受，呵呵。】 「……我觉得有必要加载一下当初的记录，本来没打算看的，这位客户很好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降谷零002」加载中……】 【诶？】 SB本打算直接将记录全部下载，趁着鹿岛一二三回去这段路程播放给他看。但是…… 【「降谷零002」有下载记录，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有其他系统越过权限调取了你的存档！】 啊。 鹿岛一二三完全不惊讶：「是321，他还活着，所以不会有下一个终端被投放进来。只能是他和他的系统干的。」 【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在上传存档的时候顺便打了个补丁，不然我们连记录被窃取了都不知道……我查了一下，他把能调取的所有档案都下载了！】 「不用管，反正关键的几个委托他都浏览不了。是这样吧？如果你说那些『机密』也被下载了的话，我真的要怀疑在你身上投入的资源是不是全部打水漂了。」 比起自己负责的档案被入侵，鹿岛一二三的问题更令SB愤怒，它简直怒不可遏了！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回答你的可是SB系列的最后一颗新星，锅王的伴生系统，苟延残喘到现在依旧活蹦乱跳的小SB啊！狗日的321，别让我知道他的系统是谁，不然我一定给它好看！】 这也算是肯定的答复，知晓这一点之后的鹿岛一二三就全然无所谓了。 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伴随着评价的改变，又是一笔横财直勾勾砸在自己头上！ 虽然搞不懂这些客户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这并不妨碍鹿岛一二三的心情骤然转好。 金钱！荣誉！身为鹿岛王牌黑锅王的尊严！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情吗？不可能有了！ 心情的转换具现化为松弛的气息，这自然被降谷零感知到了。 他不禁有些讪然。 让步、忍耐，这原本并不是降谷零的本性。 多年的卧底生活让他学得了人类最具杀伤力的品质：耐心。 他已经忍耐了不知多少事情了。不管是组织的做派，还是自己必须去做的、违反法律和道德的肮脏事情。 计划得到什么就要做好失去什么的准备，这个想法早就充满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血液。 现如今，他也的确尝到了甜头，这种狡诈的方式并不算正派，但却有用。 应该是有用的吧？因为特奥多罗在笑呢。 “你吃晚饭了吗？”鹿岛一二三突然问。 降谷零摇头：“一接到消息我就过来了。” “那先回旅馆吃点东西吧，对了，我是和柯南一起来旅游的，江户川柯南。” 降谷零没有问「为什么」。 为什么是柯南？为什么是终雾山？ 他没有对失去过一次的人提出任何探究的问题。 遵循着自己说过的准则，降谷零点头：“可以。” “不过你什么行李都没带吗？这家旅馆的老板不是之前那个，设施也简陋了不少……也不知道有没有空着的房间。” “既然是来旅游的，你应该都做足了准备。分我一些。” “还真是不客气啊。” “这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降谷零耸耸肩。 各有打算的两人相安无事回到了旅馆。 而就在此时，一声尖叫割裂了夜幕—— 鹿岛一二三和降谷零对视一眼，纷纷加快了脚步走向门口。 赤脚在木质地板上快速奔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就像不断加重分的斑驳鼓点。 几秒后，江户川柯南喘着气跑到玄关。 “出什么事了？”鹿岛一二三拍拍他的背。 柯南像是松了口气，在看见降谷零后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有人死了，在浴室。” 第 13 章 由柯南之口，鹿岛一二三捋清了事情的始终。 老板娘做好了晚餐，打算上到二楼喊客人们吃饭，在途径浴室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声响。 她先是在门口问了问，没有得到答复。 于是老板娘也没有当一回事，走到二楼却发现有一间屋子门半开着，她便走了过去。 那是杉田青一郎和阿笠博士的房间，房间没有人，榻榻米上突兀有一个碗大的洞，边缘是类似燃烧后产生的黑色结块，但没有焚烧后会有的残留物。 老板娘惊觉不对，思来想去又回到了浴室，拉开门，热气氤氲的房间里赫然躺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浑身不着一履的杉田青一郎，另一个人则是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人。 四十岁上下的陌生男性，浑身湿透，他的胳膊上有一个光是看着都令人作呕的大洞，皱缩的皮肤和焦黄偏黑的肌肉和同样被洞穿的衣物布料凝结在一起。 老板娘被吓得发出尖叫。 “那个……”鹿岛一二三有些难为情地出声打断柯南，“杉田青一郎……是谁啊？” 柯南：“……？” 系统：【为什么不直接问我，现在好了，柯南把你当弱智了。】 「有屁直接放。」 【铃木财团这次负责招标的工作人员！你们旅游的金主爸爸！在你上车的时候他就自我介绍了，你是半点都没听啊！】 「哦。」 “开个玩笑。”鹿岛一二三抹平柯南皱着的眉头，“你继续说吧，别那么紧张，柯南。” 柯南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 事发前，阿笠博士被孩子们叫去玩游戏，除了杉田外的所有人都在柯南的房间里。 听到声响后，在二楼的一行人立刻赶到浴室。 “阿笠博士把那些孩子带上楼了。”柯南说。 鹿岛一二三有些意外：“哦，「少年侦探团」居然不热衷破案了吗？” “我担心这件事和「他们」有关，毕竟这里是终雾山……还是尽量不让他们参与比较安全。” 此时，柯南的目光移向降谷零：“安室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降谷零指了指鹿岛一二三，轻松道：“我来找他。” “你们……” 柯南瞬间的迟疑被鹿岛一二三打断，他将小孩推着踏进了旅馆：“游客啦，安室先生只是「普通游客」。” 柯南抿了抿嘴，没反驳。 “那么，打扰了。”降谷零也跟了上来。 昏迷的杉田青一郎被搬去了一楼小泉老板和老板娘的房间。众人围聚在浴室里，地上躺着已经死掉的陌生男人。 观察片刻后，系统率先发言： 【要么是你干的，要么是冲着你来的——好在你有安室透这个不在场证明，如果柯南相信他的证词的话。】 「一上来就给我扣上这么不客气的帽子？」 【这也没办法吧，他的死相也太Hine了。】 SB是对的。 在组织中和Hine真正相熟的人不多，数来数去也只有鹿岛一二三为了完成委托不得不接近的那几个。 不可避免的，这些人看待Hine自然带上了一层滤镜。 他是珍惜羁绊而为此甘愿付出的共犯，有着在黑色地界中依旧坚持本心的澄澈灵魂。 而组织中大多数人所持有的，却是彻底相反的观点。 ——继承了西西里最肮脏血脉的遗孤。 ——拐着弯实现目的，不惜践踏生者与亡灵尊严的阴险恶徒。 与生俱来的天赋本来是上帝的礼物，让人类得以创造出造现代科学的奇迹。 可组织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组织只需要他将头脑使用在能制造「利益」的地方，那块算不上干净，说是地狱也不为过的罪孽土壤。 生化天才Hine，死相凄惨诡异的陌生人，与Hine关系匪浅的终雾山—— 这三个条件加在一起，不管如何排列组合，都很容易联想到某些不妙的推论。 「少造谣，我都洗心革面多少年了。」鹿岛一二三不悦地答道，「而且柯南和小哀是不会怀疑我的。」 系统哼哼了两声。 鹿岛一二三随便拿了条毛巾垫在手上，翻看着尸体手臂的创口。 他摆弄尸体的模娴熟得有些不近人情，好似手底下的不是曾经拥有生命特征的活人。 古董商在赌石的时候或许也是这样的手法和眼神，看得人心头哑然。 “是被腐蚀掉的。”鹿岛一二三得出结论，“只看创口的话并不致命，就算是发炎感染也不会这么快。但是如果腐蚀掉这一块的是某些化学药剂……” 他顿了顿，“杉田先生醒了吗？” “没有。”回答的是毛利兰，她有些担忧地站在门口。 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说，柯南……工藤新一的这个青梅竹马算是胆子很大的那一类了。 又或许是她见过的命案现场很多，所以现在还能保持镇定。在有些意外地和降谷零打了招呼后，转而安抚起身旁至今未能缓过神的老板娘来。 毛利兰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搭在门框上的手攥紧：“我尝试给警卫队和医院打电话，但是完全没有信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雾山……是终雾山的幽灵……” 老板娘双手掩面哭泣着，惊恐使她的逻辑也混乱了。 “我说过不要搬来这个鬼地方，他就是不听……在这种地方失踪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就算那是他亲哥哥也……又起雾了……终雾山……” “怎么没看见小泉先生？”柯南问。 “小泉先生？”降谷零想到了什么，看向鹿岛一二三。 “不是之前那个。”鹿岛一二三小声回答。 他们隐秘的交谈只有柯南听见了。 “不知道……之前他回来了一趟，然后说有事又出去了……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老板娘越来越崩溃的哭腔让毛利兰有些手足无措。 “别碰。”鹿岛一二三握住柯南试图去戳尸体伤口边沿的手，“你想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在这方面我可比侦探懂得多。” “能分辨得出来是被什么腐蚀的吗？” 系统恰到好处地提醒：【浴室的热水和沐浴露的味道几乎消除了所有痕迹，无法直接鉴定。】 “强酸、强碱、强氧化剂，或者是它们的混合液……不外乎这几种。” 鹿岛一二三对柯南重复了一遍。 “所以别碰，也别偷偷碰，我盯着呢。上次那个案子你直接去闻氰｜化物我差点被吓死。” 柯南在推理破案的时候太冒进了，这是一直被鹿岛一二三诟病的地方。 柯南悻悻摸了摸鼻子。 “不过老板娘您说最开始经过的时候听到了浴室有动静，是什么动静，能具体描述一下吗？”鹿岛一二三突然问。 “动静的话……”老板娘擦擦眼泪，“应该是…一些响动……打翻东西什么的，还是其他……抱歉，我有些记不清了。” “有爆炸的声音吗？” 老板娘一愣：“爆炸？” “小型爆炸的话，混在花洒放水的声音中，很像是东西被打翻那样吧？” “好像是有些类似……” “谢谢您，帮大忙了。” “啊……” “对了，小哀呢？”鹿岛一二三又问。 毛利兰：“她刚才跑上楼了，可能和阿笠博士他们呆在一起。” 话音刚落，楼梯传来一阵响声，是灰原哀下来了。 看见降谷零的刹那，灰原哀的脚步停顿了片刻，随即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小跑着过来。 她手里拿着用橡胶手套包裹着的什么东西，摊开后，里面是一个和可乐罐差不多大小的瓶子。 灰原哀盯着鹿岛一二三的眼睛：“我在杉田先生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 干得好！鹿岛一二三眨眨眼。 「SB。」 【聚四氟乙烯材质。】系统立刻给出了反馈。 鹿岛一二三心下了然。 他甚至没有立刻接过瓶子，直接给出了符合现状的一种推测。 “或许是氟锑酸。” 肉眼可见的，灰原哀拿着东西的手顿住了，她似乎想要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扔掉，但还是忍住没有动。 鹿岛一二三把东西从灰原哀手里拿走。 他的手很稳，最后还微不可查地捏了捏灰原哀的手指，让她放下心来。 在让系统检测的同时，鹿岛一二三开始给他的小侦探解释： “氟锑酸是已知酸性最强的物质，比纯硫酸还要强一亿亿倍。不过酸性不代表腐蚀性……虽然氟锑酸的腐蚀性也很强就是了。” 降谷零在此时插话：“这么一瓶的话，至少能溶穿整个胳膊才对。” “所以是……为了毁尸灭迹才使用这样恐怖的化学药剂吗？”毛利兰懵懵问。 “只有对化学一窍不通的人才会使用氟锑酸毁尸灭迹吧。圣地亚哥的贩｜毒组织曾经用超额的酸性液体溶解过六百多具尸体，但那样也无法彻底让尸体消失，最多变得好处理一些罢了。” 听着青年轻飘飘的口吻，毛利兰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 “人体百分之七十都是水，氟锑酸接触皮肤会产生拉平效应，变成和盐酸、硫酸一类的强酸，也就是这具尸体的胳膊上被腐蚀掉的大洞，短期内这是不致死的。” “那么死因……” “但是产生的氟化氢有剧毒，一但流经血液，进入人体的氟离子与钙、镁离子结合。人体血钙、血镁过低，血钾过高，最后会重创神经与心血管系统。”鹿岛一二三低低说。 灰原哀双手环胸：“这样也不能完全肯定这是氟锑酸，你还有别的依据，是吗？” 鹿岛一二三点头：“因为氟锑酸遇水会爆炸。” 柯南立刻反应了过来：“就是老板娘之前听到的浴室的响动？！” “我认为是。”鹿岛一二三点头，“当时的浴室可以算是加热环境的密闭空间，杉田先生或许就是因为吸入氟化氢才昏迷的。” 系统在此时也检测完毕：【是氟锑酸没错……手法怎么越来越像你了，你现在斩钉截铁的样子简直就是犯案之后回到现场激情解说的凶手啊123！】 「是我的话会做得更干净！」鹿岛一二三没好气道。 柯南则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还不知道死者的身份，所以没办法从动机入手。是这样吧，小侦探？”鹿岛一二三说。 “死者身份的话……”毛利兰有些迟疑地插话，“刚刚园子突然说觉得死者非常眼熟，然后跑上楼了。” 毛利兰似乎携带了某种点名的特殊天赋，被她提及的人总是能在下个瞬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铃木园子慌不迭从楼上跑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几周之前的报纸。 “既妄图染指那片土地，又以商业机密为由拒绝出示完备计划书。我们只能看见钱财的贪婪，对原住民的不尊重，以及对自然的狂妄！” 铃木园子喘着气将报纸摊开，被她背得滚瓜烂熟的报道上方配上了一张图片。 图片里的男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照片下有一行小字： 「德塞拉科能源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负责人·西田寿」。 “他是竞标终雾山能源开发公司的负责人，西田寿！” 第 14 章 终雾山起了浓雾。 鹿岛一二三在解决掉「作案工具」的难题后，就回到了二楼，灰原哀跟着他一起上了楼。 降谷零则是以协助柯南为理由留在了浴室。 “好久不见，安室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你见面。” 听见柯南话语的降谷零没所谓地耸耸肩，一脸单纯地投以无辜的视线。 “名侦探，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特奥……很讨厌Hine。光是提到他都咬牙切齿，在组织里除了琴酒之外，你最忌惮的就是他了吧。” “是的。”柯南承认了。 “但是现在你们看起来关系好得像亲兄弟。” “发生了一些安室先生不能理解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安室先生和鹿岛之间应该也一样，发生了一些我不能理解的事情，所以他才没有在看见你之后马上带着我逃走。” 这种狡黠的说法让降谷零颇感头疼。 “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可以和特奥……和Hine好好聊聊，可直到他「死亡」，我也没有等到那个时机，我口中的「大道理」无法重见天日。” 江户川柯南沉默着接受了面前人的见解。 “所以我放弃了。不是放弃Hine，而是放弃擅作主张的帮助。如果他真的需要帮助，应该会开口的吧。” 降谷零心想，就和他对你开口一样。 “安室先生，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出现，降谷零不免站直了身体，放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握着。 “那个时候，终雾山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为什么不去问鹿岛本人？——虽然想这么问，但是看你们相处的模样，应该是答应了他不再继续过问才对。” 他太聪明了。降谷零心想。 或许自己套不到想要的情报。 果然，柯南扶着下巴：“可我不能告诉你。” 降谷零也是有备而来： “组织里没有放弃追查他的人远不止我一个，有些家伙似乎知晓「乌默它」的秘密，由此笃定Hine并没有在那次的意外中丧生。如果不处理好这件事，Hine被组织找到也是早晚的事情。” 柯南的表情凝滞了。 仅仅只是听到「乌默它」这个名字，一股寒意自脊背延伸至后脑。 他们两个人都清楚，并且十分忌讳那个东西，这让柯南不得不小声问：“西田先生的死……和组织……和「乌默它」有关系吗？” “我不能肯定。”降谷零摇头。 “解决西田先生的死亡之谜才是当务之急吧，安室先生。”柯南语速飞快说，“至少要确保这场凶案的本质，毕竟这是在终雾山，警惕一些也是好事。” 降谷零没有反驳。 柯南站起来，他打算继续去调查西田寿死亡一案了，并且比之前要更加急迫。 “如果事情到了必须让你知晓真相才能解决的一步，我会将所知道的全盘托出，但那不是现在。” 还没有到……的那一步。 两人对此心知肚明。 “对了，安室先生。”在即将离开浴室之时，柯南扶着门框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语气轻松，“在我提到「小泉先生」之后，你的反应令我有些在意。方便告诉我原因吗？” “Hine之前没有告诉你？”降谷零微妙地反问。 “我想确认一下。”柯南捏着门框的手紧了紧。 柯南应该是打算去看杉田青一郎的情况，如此猜测的降谷零干脆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可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向我「确认」。” 降谷零似乎话里有话。 “得尽快搞清楚这桩杀人事件的真相，在这一点上我和你是绝对一致的。其他都暂且不提，难道你忘记我的「工作」了吗？” “……” 让一个潜伏在黑色组织中的公安这样强调自己的身份，柯南知道这般举动的含金量。一股愧疚油然而生，但立刻被更重要的东西压制住了。 柯南并不怀疑安室先生的立场，也很感激他表露出来的种种态度。 可秘密就应该被永远埋葬，最好是不要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无论这样做是为了谁。 或许是为了自称江户川柯南的工藤新一。 或许是为了自称灰原哀的宫野志保。 也或许是……为了成为鹿岛一二三的Hine。 *** 鹿岛一二三站在旅馆二楼的窗边，望着远方唯一可见的灯塔。 跟着他进入房间的灰原哀坐在榻榻米上，手中还悠闲地捧着一杯茶。 “我说过吧，你们简直是疯了才会回来这里。”灰原哀淡淡说，“想要亲眼见证自己已经摆脱过去也不是这种方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自己对组织的价值。” 鹿岛一二三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许久后才开口：“「清楚自己对组织的价值」，没想到我居然会被你这样说，这也太讽刺了。” “是吗？”灰原哀瞥他，“毁掉了重要的实验基地，罪魁祸首现在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毁掉了重要的实验基地。』 听见灰原哀颇具锋芒的说辞，鹿岛一二三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的内幕：终雾山在之前一直是「组织」的秘密实验基地。 基地的正式名字为：「乌默它」。 单从命名的形式，就可窥得实验室运行的准则了。 乌默它（Omerta），在意大利等地又被称为缄默法则(code of silence)。 这是在黑手｜｜党之间存在的铁则，不管是谁，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向警察告密。 所以，终雾山的开发有着显而易见的的前提——组织彻底放弃掉了这里。 那么假设组织其实没有放弃呢？ 或者说就算放弃了，也不希望在短时间内被其他人接手。 “用化学手段谋杀两家企业的负责人，对组织是一石多鸟的事情。” 鹿岛一二三坐到灰原哀的身旁。 房间只有一个杯子，此刻被来客霸占，他只能撑着下巴干瘪瘪地讲话。 “第一，让能源开发集团意识到在这里开发的难度，终雾山或许还存在着化学药剂泄露一类的灾害。” “其次，是用死亡加重终雾山的恐怖传说，让铃木集团的旅游业也就此泡汤。” 说着，鹿岛一二三眨眨眼，灰原哀也眨眨眼，一时之间谁也没有继续开口。 僵持了会儿，灰原哀轻轻将杯子搁置在桌面。 “怎么不继续说第三？” “第三……” “第三，如果你想回到那个世界，这件事就是最好的「公告」。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你没有背叛，只是生死不明，失踪了而已。”灰原哀说。 “怎么连你也这样挖苦我呀，明明你很清楚现在的鹿岛一二三是如何诞生的，并且绝对不会想要回去才对。” “我知道你忘记了一些事，或许也把在组织中的那些不愉快也忘记了呢，剩下的足够让你回去了。” 灰原哀的话让鹿岛一二三困惑。 “剩下的那些？” “你和……琴酒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 提到琴酒还是让灰原哀产生了些许的不适，时至今日她依旧抵触着组织的一切，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波本，我听说你们从小就认识了。” 灰原哀的措辞让鹿岛一二三哭笑不得。 “我和琴酒从小认识没错，和波本从小认识也不假，可他俩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啊。你这样描述听着也太奇怪了，就像我们三个有什么奇怪的关系一样。” 灰原哀点了点杯子，鹿岛一二三心领神会地给她添上热茶。 “你小时候还真是忙碌啊。”她幽幽地，突然换了话题，“说起来，你不打算把所有线索都告诉柯南吗？比如消失的小泉先生——他的身份？” 鹿岛一二三抚着下巴思索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和柯南有多么相像。 “小泉先生的身份……吗？” 要来终雾山，鹿岛一二三当然提前把岛上的现状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在之前，终雾山之前一直是北海道黑灰势力里心照不宣的「禁区」，「乌默它」隐匿在终雾山的阴翳中，常年不见天日。 这家旅馆原本是组织下面的一处「监视亭」，老板小泉负责管控岛上不知情的游客，让他们不会误入深山中的实验室，以及处理掉那些不知死活的人。 以上，都是鹿岛一二三和琴酒一手促成的局面。 上次鹿岛一二三以Hine的身份来到了这里，想要完成有关误入此地的工藤新一的委托。 恰好在那天，小泉的弟弟也乘坐渡轮，上了岛。 小泉吓得脸色苍白。 要是组织的其他人也就算了，偏偏来的是「乌默它」的负责人之一。 他赶在鹿岛一二三见到自己弟弟前，先一步解释，说自己弟弟对组织一无所知，此次上岛只是因为已故父母的产分割，第二天会立刻离开。 鹿岛一二三本身就是鬼鬼祟祟来完成委托的，无意为难小泉，所以也没有和小泉弟弟见面。 就是在那晚，一场波及整个终雾山的意外发生了。 实验室被摧毁，组织联系不上Hine，立刻派人赶来扫尾。鹿岛一二三、柯南、灰原哀连夜乘坐预先准备的游艇暂离终雾山。 后来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终雾山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浓雾，而小泉留下了一封财产转让证明后就消失在了雾气中。 小泉的弟弟立刻报了警。 负责本地安保的「警卫队」表示知道了，但迟迟没有后文。 在他打算再次拨打电话催促的时候，终雾山的雾气莫名其妙开始扩张，小泉的弟弟昏迷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身处大阪的医院了。 据后续新闻报道，说是终雾山早年留下的美军实验室发生了无害化学物质泄露，已经有负责人去处理。 在那之后，小泉的弟弟也搬到了终雾山。 他继承了那家旅馆，企图寻找自己兄长，可时至今日都没能找到。 如今的小泉先生正是小泉的弟弟，这也是降谷零在听到旅馆老板姓氏后略微吃惊的原因。 那次的雾气应该就是组织为了清理实验室废墟的手段吧。 以前的小泉知道「乌默它」出了意外，自己也不可能活着，所以才消失在了小泉弟弟的视线中。 小泉弟弟拨打的也不是什么「警卫队」的电话，岛上的所有线路都被控制了，所谓的「警卫队」全是组织的人。 鹿岛一二三判定如今的终雾山是安全的，根据之一就是小泉。 如果他已经被吸纳进了组织，那他不可能猜不到自己哥哥是怎么「消失」的，所以小泉是彻底的「不知情者」。 组织也不会放任不知情者在岛上乱晃，目的还是找人，加上终雾山的开发权也放开，这里应该彻底被放弃了才对。 谁能想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小泉先生的身份也逐渐扑朔起来，或许之前的判断出了错，他已经被吸纳进了组织，接受了自己哥哥因「乌默它」而死的事实。 如果他真的不在意兄长的死，成为了组织的一员……「小泉就是本次案件的犯人」这样的可能性陡增。 鹿岛一二三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正如灰原哀说的，虽然想要他命的人不少，但总体来讲，Hine处于失踪状态，而并非背叛。 所以对于底层人员，知道有Hine这个人的存在，和能将鹿岛一二三和Hine对上号，这完全是两回事。 毕竟在组织里，除了干部会偶尔联系外，对于大多数人，所有信息都是保密的。 “听这个语气，你也查过吧？”他问。 “是。”灰原哀承认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柯南呢？” “我当然告诉他了。” “我知道你会告诉他，所以也就不多此一举——这样的说辞，小师姐能接受吗？” 鹿岛一二三察觉出，灰原哀在听到「小师姐」的称呼后停顿了片刻。 他笑了笑：“相信柯南吧，名侦探不会放着案子不管的。也请相信我，忘记我是个多么可靠的「前辈」了吗？” 灰原哀没有回答。 她推开杯子，站起来：“一个二个的都是这样……我不管你们了。” 走到门口，灰原哀回过头：“差点忘记问了，波本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找上来的？” 不是说了不管嘛。 鹿岛一二三觉得好笑。 “不是波本，是「安室透」。”他说，“「安室透」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呐。” “……”灰原哀哼了一声，离开了。 等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后，鹿岛一二三也站起来，他走到窗边，确定外面没人。 「『乌默它』的方位你还存着吧？」 SB迟疑了片刻：【你想做什么？】 鹿岛一二三的眼眸中闪过一阵幽幽的闪光。 他利索地翻出了窗，借助院子里的树作为缓冲，稳稳地落到了地上，悄无声息地。 将双手揣在兜里，迎面而来的是几乎看不见前路的浓雾，在这种情况下，灯塔的光芒也几近消失了。 而鹿岛一二三根据SB传来的红点图，毫不犹豫向某个方向走去。 这件事大概率和组织脱不了干系。 死者就交给柯南和降谷零，「避免让更多生者陷入危险」，这是鹿岛一二三如今能做的事情。 「我得去『乌默它』看看，如果那里没有被彻底摧毁，还保持着基本的运转——」 他就此噤声，没有将自己能想到的最糟糕的可能说出口，而是转而问起SB另外的问题。 「你说……琴酒现在在哪里？」 第 15 章 “去见琴酒？” 鹿岛三二一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他揉着手腕上被捆绑后留下的痕迹，虽然压着嗓子，言语中的惊恐依旧止不住往外冒。 「NB！他说的是哪个琴酒？还是说这是『送你去见上帝』的日式含蓄表达？？？」 NB032:【瞧你那点出息……】 “和Hine最熟悉的就是琴酒，既然你有自己的主张，那交给他判断就行了。” 夜色中，诸伏景光在驾驶座打着方向盘，车内导航指向的位置是东京湾，正是他们的目的地。 不该坐副驾驶的，在后座还有跳车逃走的机会！ 鹿岛三二一在心中发出悲鸣。 按照NB所教的，他在醒来之后秉持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是遵循着内心来寻找重要回忆」的三条宗旨，核心突出一个纯洁无辜。 结果诸伏景光不露声色听完了他的鬼话，露出了一个比他还要纯洁无辜的表情。 鹿岛三二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样说的话，你还没有吃饭吧？”诸伏景光说。 鹿岛三二一：“？”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亚撒西袭击」？ 他晕乎乎地跟诸伏景光上了车。 耳边是男人的嘘寒问暖，以及NB【他在套你话，傻子！】。在这样的来回拉扯下，鹿岛三二一感觉自己脑子停止了运行。 “我们要去哪里？”他亲自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去找琴酒。”诸伏景光一副为他着想的神情，“毕竟在组织里能让你安心的人也只有琴酒吧？恰好他也在东京。” 鹿岛三二一：“！！！” “啊，这么惊喜吗？” 是惊吓才对吧！ 「这一点也不亚撒西！诸伏景光完全就是个腹黑啊！」 按理说鹿岛三二一不应该惊慌，这也在NB的计划之中。 但预先收集的情报实在是太恐怖了。 如果把这个世界的犯罪分类，再将「对群体」的犯罪收缩至「对个体」，那么按照凶残程度来讲，代号为「琴酒」的男人绝对榜上有名。 完完全全的刽子手，冷静地践踏人类的道德、法律、没有什么同情心和同理心。 最重要的是他对待叛徒……对疑似叛徒的态度…… 叛徒？宰了。 疑似叛徒？宰了。 有屁话要说？宰了。 宰了宰了宰了！ 【话虽如此，你也不至于这样害怕吧。】 「这是谨慎！是我这样事业不成功的终端最美好的品质之一！」鹿岛三二一理直气壮，「你不是说我有99%的几率在没陈情之前就被杀掉吗，琴酒绝对占了99%的一半以上吧！」 【……这种时候突然敏锐只会害了你，321。】 在诸伏景光和NB的「谋害」中，鹿岛三二一抵抗未遂，还是被抓……被带到了目的地。 东京港原来还有这样的地方。 海边的工地在停工后漆黑一片，隔着海岸却能看见对面灯火通明的城市。静谧的黑海仿佛一道鲜明的分割线，将鲜活和沉闷完全分隔开。 水泥码头的尽头是施工指挥所，指挥所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诸伏景光直接把他带进了指挥所，一路向下走，最后抵达一扇铁门外。 “就不打扰你们「重逢」了。”诸伏景光露出在鹿岛三二一眼中堪称恶魔的斯文笑容，直接把人推进了面前的铁门中。 “哐当”一声，门合上了。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烟味，男人坐在数个屏幕排列的电脑前，听到响动后也没有什么动作。 鹿岛三二一眼尖地看见了，他面前的分屏上播放的，正是施工指挥所一路的实时监控画面。 白烟袅袅腾起。 【他在等抽完这支烟，你在等什么，等死吗？】NB恨其不争。 鹿岛三二一觉得它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悄悄退后一步，手摸到了门把。 NB急了：【让你行动不是让你逃走！】 鹿岛三二一也急了：「到底是什么给了你我在琴酒面前不会暴毙的错觉？！」 就在他着急跑路的时候，男人转过头。 烟头的明暗堪堪照亮狭长的眼睛，背对着屏幕的身影被黑色长风衣包裹，看不清的面容说不清是英俊还是阴冷。 琴酒的气质和诸伏景光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诸伏景光是用柔软纺织布包裹着的短刀，在你毫无察觉的时候突然就是一刀……那琴酒就是非常干脆、毫无遮掩的利刃，隔着几米的距离都能感觉到那股锋芒。 见鹿岛三二一迟迟没说话，琴酒将手里的烟头随意扔到地上，脚尖碾碎星火。 “苏格兰说要给我送份礼物，我倒是不讨厌他偶尔的擅作主张……” “我觉得应该是哪里搞错了……”鹿岛三二一弱弱说。 “拥有和一二三一样的外型，片段式的记忆。是由某个「机构」创造出的批量化产物，持有一些不能告诉他人的目的。你们同时出现情况只有一种，不管是什么，你们的立场都是冲突的。现在看来，你在试图取代他的身份。” 琴酒像是念报告一样说出这些情报与推断，最后问，“你的编号是多少？” 鹿岛三二一越听越觉得胆战心惊。 琴酒在说出「批量化产物」的时候，他就立刻意识到琴酒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知道的东西比NB想像中还要多得多，绝对不是能轻易糊弄的。 【他在诈你，他绝对不可能知道鹿岛系列是什么东西，要是123暴露了，他早就被清算了！】 “觉得我在诈你？”琴酒冷笑，站起来走到鹿岛三二一的面前。 “因为你，我欠了苏格兰一个人情。”琴酒抓住鹿岛三二一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仔细看看，你和他也没那么像，不过够用了。” 鹿岛三二一头皮痛的要命，这些人下手都这么狠毒吗？诸伏景光敲人后颈也是，琴酒抓人也是！ “你想干什么……？”质问的话被他说得毫无气势可言。 琴酒把他拖到电脑萤幕面前，鹿岛三二一被迫瞠大眼，看见荧幕上断断续续的影像。 一个墨绿色发色的身影显露在监视器中。 他走路的姿势很惬意，蒂芙尼蓝的眼瞳盯着某处的目光却锐利无比，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股劲儿。 “我很讨厌的一点，他总是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我面前。” 琴酒的声音从脑后传来，看不见他的表情，声音是带着笑意的。 “更令人恼火的是，苏格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才能出现在这里——你觉得呢，失忆的Hine？” “啊……？” “我们都不想看到「乌默它」被修复，但是终雾山的开发权不会交出去，这样的话，就要给其他企业点颜色看看。得知计划后，你去了终雾山进行协助，杀掉所有人。”琴酒说，“我会这样向上面报告。” “哈……？” 鹿岛三二一完全不清楚琴酒在说什么，但NB立刻反应了过来。 【我们被算计了。】 「啊……？」 【琴酒这种二话不说就会掏枪宰人的性格，现在居然还在和你废话，你不觉得奇怪吗？】 「……因为我运气比较好？不，怎么看着这都不算运气好吧……呜哇！你说得没错，我好像是被暗算了……？」 NB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异常，其实快气炸了。它一直在推算123没有对321下死手的原因。 诸伏景光的突然介入算一个，想转移视线，将诸多疑点全部扔到321身上也算一个。 但它怎么也想到，那个阴险的123！他居然在甩锅！！！ 你还是那个有锅死扛的鹿岛王牌吗，123！！ 【123把你送给「组织」不是走投无路。他相信有人会帮他兜底，现在所有他在外面搞出来的烂账都会被算在你头上……】 【诸伏景光、降谷零、琴酒……这三个狗男人不承认你是Hine，但都想让你背锅——没有在我们委托范畴里的狗屎烂锅！！】 对鹿岛三二一内心的惊涛骇浪漠不关心，琴酒只是看着监控画面中不急不缓出现在「乌默它」的那个人。 因为终雾山的特殊环境，想要监控整座岛是不现实的，全靠在那里的组织成员确认情况，只有在「乌默它」里有他安装的监控。 也就是说，只要鹿岛一二三想躲，他大可以远离「乌默它」。 所以果然是那样吗？ 因为知道「琴酒」一贯以来的作风，也知道他在「乌默它」的权限，所以判断出「如果事态不顺利，这个岛都会被轰上天」的结论。 鹿岛一二三出现在「乌默它」，一方面是在确认这里的情况，更重要的是让琴酒知道—— 我在终雾山，我会做一些不被认同的事，要炸吗？请便。 琴酒甚至都能在脑海中想象出鹿岛一二三说出这句话的模样了。 「可我赌你不会这样做。」 令人火大的笑，被掐住脖子也无所谓的放松姿态，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的疯癫状态。 琴酒刚认识鹿岛一二三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 他们还在意大利的时候，鹿岛一二三刚刚拿到了「特奥多罗」的身份，琴酒也只是一个名为黑泽阵的「普通」小孩。 那时他们都很小，心里怀揣的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恨意。 那股恨意被包装成了各种歹毒的精美阴谋，两个掌舵的小孩共乘之上，不管不顾地把所见之处全部撞得破破烂烂，想在黑潮中找到唯一能航行的那条路。 那条路也的确存在，那条路原本是存在的。 「通向正常世界的路只有一条，我们尝试过，我们失败了，所以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你和我。」 那时的鹿岛一二三还没有去过日本，浑身上下都是让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戾气。 他说：「想杀掉父亲的你，和不择手段要达成你们心愿的我，谁不疯呢？」 在黑泽阵长久的沉默中，鹿岛一二三缓声道：「别想批判我，你是最没资格的那个。」 两个小孩的掌心相握。 「再疯一点吧，阿阵。不然我们凭什么还活着？」 如你所愿，一二三。 琴酒在心底发出了痛快的笑声。 变得收敛怎么可以，既然当初是你选择踏上这条路，那么就给我走到底。 ——那就给我走到死。 第 16 章 「乌默它」遗址就在面前。 鹿岛一二三停下来，仰头望向星空。 他曾在这个地方见过人类史上最瑰丽的星河，深蓝色的夜幕中，无数星星闪烁着光芒，自他那蒂芙尼蓝的瞳孔中流转。 可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迷雾将终雾山与这个世界隔绝开，让此埋葬的尸骨永远难以得见天日。 说来也奇妙。 鹿岛一二三和琴酒联手「创造」了这片坟墓。 前者爆破了坟头出逃，怀着「我就看看，不进去」的侥幸心理故地重游，骤然意识到后者随时都可能往这个坑里填把土，开始急了。 琴酒，你小子最好别乱来！——鹿岛一二三不知多少次这样在心头念叨。 像是古代祭坛坍塌后的巨石撑起了整座山，鹿岛一二三四处找了找，在错落的巨石间找到了空隙。 「这个洞是不是太小了点，我这种德智体美劳五边形战士钻不过去吧？」他有些犯愁。 SB：【真正的五边形战士这个时候应该在思考，要不要一拳干碎这些石头，堂堂正正迈进去！】 「你是只会泼冷水的拉拉队吗？还是说『可行方案』是你见不得人的亲生父亲，需要藏着掖着？」 SB：【……好强的攻击性！】 SB：【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别急！】 SB941仔细扫描过这一带，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可以供成年人通过的洞口。 【还得是我！就算藏在杂草堆也躲不过SB的法眼！】 SB哼着快活的小调，提示鹿岛一二三从那个小洞摸索着进入了「废墟」。 甬道一片漆黑，鹿岛一二三不得不让SB最大范围的扫描地形。 地形扫描和扫描找人不一样，曾经被他标记过对象的可扫描范围是很大的，所以他才能在降谷零上岛的时候立刻得到通知。 但地形扫描的范围却很小，地形的复杂程度甚至还会影响到扫描范围。 在扫描过程中，SB无法同时处理其他事情，所以鹿岛一二三很少让SB这样做，除非他必须扫描才能找到能通行的路。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四周太黑了，他不能随意打开手电筒之类的设备，「乌默它」之前是装备了光敏监测设施的，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静置三分钟左右，SB的通知声响起。 【「乌默它遗址」地图解析完全。】 【与「乌默它1.0」地图进行交叉比对完全。】 【特殊设备感应标注完全。】 【生物探测标注完全。】 【解析结束。】 「居然只花了三分钟，多少让我有点感动了，SB。」鹿岛一二三感叹道。 SB自豪地哼哼了两声。 然而，鹿岛一二三还没高兴几秒，他观察着地图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 「那个不断闪烁着的红点……是生物探测标注？」 【你想得没错，根据生物能量判断，这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小鸟……是人类。】 鹿岛一二三深吸一口气：「是没有被标注过的人吗？」 【是，你没有特意标注过他。】 这种暧昧的说法啊…… 鹿岛一二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战斗系统，他决定去看看。 顺着地图，在一片漆黑中，他朝红点迈开步子。 出乎意料的，在走过最后一个转角后，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拿着提灯的男人站在原地，昏黄色光线从他的下巴向上打，在眼周投出一片漆黑的阴影。 即使如此，鹿岛一二三也立刻认出了他。 “小泉老板？”他在几米外站停。 听到动静，小泉老板稍微转动了些许角度，正面直对着鹿岛一二三。 这个酷似恐怖片的场面持续了大概四五秒，整个空间鸦雀无声。 鹿岛一二三已经做好了随时喊SB切换战斗系统的准备了，此时，小泉老板才缓缓开口。 压抑着某种感情的声音回荡在「乌默它」。 “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幸运了。” 鹿岛一二三严阵以待：「SB，准备好！」 然后他就看见小泉老板突然深吸一口气，无不可怜地哭喊道：“我的左腿被卡在石堆里了，右腿也彻底麻了……救命啊，鹿岛先生！！！” 【那个…我还要继续准备吗？】 鹿岛一二三：「……你先看看，SB，他是真麻了还是在装麻。」 SB：【呃……是真麻，毕竟他左腿卡进去的角度有点刁钻，能维持平衡全靠右腿吧。】 出于谨慎，鹿岛一二三还是先问：“您怎么会在这里？” 小泉老板一边抹眼泪一边回答： “渡轮的码头在这端，上岛的西田先生说在这边看见了和我长相相似的男人，我是来寻亲的！我那个大哥可真能藏啊，这种地方完全不是人呆的……” 「能判断他是否在撒谎吗？」 还没等SB根据一些生理参数进行简单判断，小泉老板就再也支撑不住，“啪”的一下，晕倒了。 提灯掉在地上，场面恢复了彻底的寂静。 【至少他是真晕了。】SB干巴巴说，【又麻又晕那种。】 鹿岛一二三：「……」 *** 杉田青一郎迟迟不醒，江户川柯南选择先去他的房间进行调查。 房间的东西都整齐的摆放着，肉眼看不出是否有过激烈争执的痕迹。在屋内的桌上放着一个茶杯，杯子里的茶还有一点点温度。 一旁的衣架上挂着杉田青一郎今天穿的衣物，柯南回忆了一下，在浴室里的杉田什么也没穿，他应该是换好了浴衣才去到浴室的。 所以杉田去到浴室……是想要洗澡。 建立在这样简单逻辑上的，是不太合理的动机。 柯南从铃木园子那里早早地就知道了，杉田青一郎是带着「任务」来的，因为「质朴能干」这一特质，他才能和圆子一起作为铃木财团的代表，来当地做慈善考察。 所以就算其他人完全抱着旅游的心态，至少杉田青一郎很清楚，自己前来是为了工作。 像杉田这样的商务人士，会在不知道确切吃饭时间的前提下，仅因为旅途的劳顿就选择去洗澡吗？ 这样想着，柯南将挂在衣架上的衣物翻找了两下。 果然，他看见了白色衬衫上的一大滩棕色污渍，嗅了嗅，是咖啡的味道。 “看这里，柯南。” 柯南回过头，顺着安室透所指的方位看去。 正如老板娘之前所说，在桌边——险些被桌腿挡住的地方，那里的榻榻米有一个看起来很像是被烧出来的大洞。 而在大洞的旁边，似乎有一块更不易察觉的斑驳。 ——像是咖啡的污渍。 柯南的余光瞥向角落，那里的垃圾桶在之前被灰原哀被翻找过了，如今是空的。 除了之前小泉老板给他们准备的房间外，二楼还有一间空房，柯南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先是看见了还没整理好的行李，东西并不多，一个18寸的行李箱，一个黑色手提包。 柯南打开了手提包，从里面找到了西井寿的证件，和来往终雾山的船票。 除了一些票据和现金外，柯南还找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将足量药剂与大量水混合，即可产生拥有昏迷效果的浓雾，空气湿度足够的情况下雾气会弥散。】 【高浓缩药剂具有强腐蚀性，禁止颠簸，使用时务必注意安全。】 纸条后是一行数字：0345787623。 柯南想了想，将纸条交给了安室透。 安室透刚在房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个空的咖啡杯，他向柯南示意的手顿了顿，有些无奈的笑起来。 “看起来是个电话号码。”03是东京区号，4578则是局号，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你想我来拨通它？” 柯南看着咖啡杯，点点头，又眨眨眼：“等到恢复通讯之后就拜托安室先生了。” 安室透没有推阻，将纸条收了起来：“听你的口吻，似乎已经有眉目了。” “算是吧，至少能够将老板娘给到的线索串联起来了。”柯南思考着，踏出了房间，“但还是得先找鹿岛验证几件事情。” 然而，柯南和安室透没能找到鹿岛一二三。 他的房间门关着，窗户大开，风不断灌进来，吹在两人「果真如此」的表情上。 他去「乌默它」了——两人心照不宣地如是想到。 因为安室透还在这里，柯南放弃了转而去找灰原哀这位天才求证的冒险举动。 不过也可以先验证别的。柯南想着，扯了扯安室透的袖子。 “安室先生——” 他用那种语气一开口，安室透就知道麻烦事又来了。 果然，柯南毫不客气道：“我想去老板的房间里找件东西，你能帮我把老板娘支走吗？” 安室透皮笑肉不笑：“……现在已经很晚了，柯南。” “所以老板娘肯定在房间呀。” “再怎么说我也算得上陌生男性，稍微有些警惕心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间点跟我走的。” “讨人喜欢可是安室先生的拿手好戏，加油啊，安室先生！” 安室透：“……” 怎么觉得这小子是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大腿拧不过胳膊，安室透最终也没有辜负柯南的期待，凭借他炉火纯青的话术技巧将老板娘骗走了。 看着两人在走廊上远去的背影，柯南一骨碌钻进房间，十分小心谨慎的翻找起来。 江户川柯南此人，从小就和自己老爹斗智斗勇，后来也和鹿岛一二三在「你小子是不是又偷偷在我身上放窃听器啦，没有？那就是定位器是吧」上来回拉扯，难分伯仲。 对于「藏东西」和「找东西」这门学问，柯南已经相当算半个「横纲」级别了。 没多久，他就在木质柜子里层的隔间中，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夏威夷学到的□□发挥了作用，柯南没费多少力气就撬开了锁，盒子里是一叠记录表。 【终雾山人员通行名单】 【「乌默它」缄默名单】 【联络记录表】 …… 这些表单上最后留下记录的日期恰好是在终雾山开发权放出去的时间，也是在那之后，记录者就终止了记录。 而上面的字迹……和西田寿包里那张纸条的字迹一模一样，更别说表单落款的签名：小泉。 一切都和柯南的猜想不谋而合了。 他迅速将表单折叠起来塞进兜里，又把盒子重新上锁，放回原位。 将「案发现场」整理得与之前无异后，柯南转头就打算去找安室透捋清楚来龙去脉。 没料到的是，他刚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透过门缝的眼睛！ 柯南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双眼睛瞠得很大，露出大半个眼白，眼周的皱纹像是随意裹住眼球的破布，在不算亮敞的空间中散发瘆人的光。 “我……”他的手心紧张得出了汗。 “诶，柯南你来找老板娘吗？真是不凑巧啊，刚刚想问一些有关终雾山的事，所以把老板娘叫出去了。” 安室透拉开了门，光线终于变得充足，老板娘的面容褪去了阴森，略带惊讶地看着柯南。 “我…我有点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吃晚饭……我们还有晚饭吗？”柯南看懂了他的眼色，立刻瞎说道。 ——这真是个烂理由！ ——谁会在这种时候想着吃饭啊！就算是粗神经的铃木园子也不会这么没有眼色！ 而老板娘像是突然被提醒了，露出满怀歉意的神情。 “抱歉，晚餐本来做好了……我马上去热一热，请稍等。” 老板娘丝毫没有房间被闯入的担忧，向他们浅弯了弯腰就去了厨房。 厨房的门一合上，安室透立刻抓着柯南上到了二楼。 在鹿岛一二三的空房间里，他们两人都松了口气。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整饬好心情的柯南说。 第 17 章 柯南的推理以问题开始。 “首先是那张纸条，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线索。这样说吧，如果是安室先生的话，你会把需要缜密进行的计划书随身带在身上确认吗？尤其是上面的内容并不算详细，也不复杂，随便看一眼就能记住。” 安室透虚了虚眼：“我不会。” “在这样的前提下，请回忆一下，西田寿来到终雾山的交通工具是什么？” 安室透想起了他们在西田寿包里找到的船票。 “是渡轮……原来如此，是渡轮啊。” “没错，是在大海中航行必定会产生颠簸的渡轮。” 柯南强调，“那张纸条上是这样写的：「高浓缩药剂具有强腐蚀性，禁止颠簸」。即使可以通过安检，为了安全着想，西田寿也不会携带这样的药剂乘坐渡轮。” “没有携带药剂的话，那就只能是……” 安室透思索着，在柯南的视线中缓缓说出了结论，“那就只能是岛上的某个人将药剂和纸条一起交给了他。” 终雾山上的居民早就迁走了，这家旅馆原本也早就该倒闭，是小泉为了寻找兄长才坚持呆在这里。 而码头的工作人员会乘坐最后一班渡轮离开终雾山。 如果想排查的话……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是小泉老板。”柯南说。 “等等。”安室透在此时喊停，他有些错愕，“小泉老板……？” 柯南这时才将从老板房间找到的「证据」交给了安室透，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他逐渐变得凝重的表情。 “旅馆外面铺满了压住野草的鹅卵石，行李箱在上面根本走不稳。如果是码头的人，那么药剂就要放在西田寿的公文包里，万分小心地抱着。这种可能性存在，但不大，尤其是在存在另一种可能的前提下。” 安室透也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他顺着柯南的话低声道：“上任老板是小泉的哥哥，他是组织的人。在他死后，小泉老板接下了他的工作，所以组织才放任他在这个空岛上。” 柯南点头：“而且通信受阻的时间太巧了，西田寿一死，通信全面中断。这必须是离现场很近的人才能做出的反应。” “所以你才会想去小泉老板的房间里寻找证据……那个时候，你想找鹿岛确认的就是这件事吗？” 不是。 柯南那时想问的还是关于氟锑酸的稳定性。 他不怀疑鹿岛一二三的判断，只是为了确定「颠簸程度」对药剂的影响而已。 不过这些没必要现在解释。 柯南捧着那个已经空掉的茶杯，里面的茶渣贴在杯底，一动不动就像死掉的昆虫。 旅馆的茶没什么味道，在隔壁的时候柯南就尝过了。 茶水的枯燥引起了孩子们的不满，他们淘气地往茶里狂加带来的速溶果茶，看得灰原哀直叹气。 那时候，柯南本来想也给鹿岛一二三带一些过去的。 鹿岛一二三不喝茶，他的味觉不敏感，所以更钟爱那些能够明确感知到的味道。例如甜腻、例如辛辣。 苦涩本来也属于这类范畴，可那个任性的家伙嚷嚷着自己的新生多么来之不易，绝对拒绝主动「吃苦」。 所以这杯茶果然还是灰原哀的吧。 看来灰原已经和他聊过了……希望他能听进去一些。 柯南抿了抿嘴，拉回自己的思绪。 “鹿岛说过，终雾山以前受乌默它的电磁影响，纸质存档是必不可少的……我赌了一把，这种习惯留到了现在。”他说。 安室透揉了揉眉心。 如果通信没有受阻，他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向人求证，相信贝尔摩得会很乐意给他透露一些本不该被他知晓的情报。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按照柯南的推理，小泉老板就是组织的人，他在码头接到西田寿，带回旅馆后将药剂和提示交给了他，然后再次离开了旅馆…… 等等。 他真的离开了吗？ 应该在附近观察情况吧，只有这样才能在西田死后立刻用某种方式掐断岛上的通讯。 问题在于—— “还是说不通，按照柯南你的说法，「组织和德塞拉科能源投资集团串通好，解决掉铃木财团」才是正确的答案。可西田死了。”安室透说。 没错。 那张纸条上没有说明药剂到底是什么，唯二的功效是「产生浓雾」、「导致昏迷」。 站在能源集团的角度，他们恐怕是想制造出与上次「美军遗留实验基地—化学物质泄漏事件」相同的情况。 如果终雾山再次出现了和之前一样的浓雾，岛上的人全部昏迷…… 这种不稳定的情况一旦曝光，终雾山将很难开发旅游业，能源公司反而是合适的选择。 他们会对这片土地进行调研，排除可能的危害——相当于帮助政府解决掉了麻烦。 没有了竞标对手，又顺应了政府的要求，如果计划真的成功，德塞拉科无疑是最后的赢家！ “组织骗了……德塞拉科。”安室透并不吃惊，甚至在心底默念：「果真如此」。 这种行事作风完全是组织一贯以来的做法。 他们曾欺骗意大利的党派，让那些乌合之众联合起来，杀光了所有的阿尔加贝诺残党，只因为苟延残喘的阿尔加贝诺不愿意将「乌默它」拱手让人。 充当行刑人的党派的确出了口恶气，但在事后全部被当作「礼物」送给了西西里的大法官——那个自称继承了*法尔科内遗志的阴险小人。 他们曾在日本政府的外围信息墙植入官方黑客的真实信息，恐吓黑客，暗示政府即将清算他们。 黑客们为了自保，制造出了日本近代最大的网络安全恐怖事件，官方资料库几近瘫痪，只因为琴酒的信息疑似被泄露。 后期，黑客带着大量机密逃去美国寻求庇护，而出现在美国国土上的，只是数具无法验证身份信息的尸体罢了。 …… 组织干过太多这类的事情。令安室透记忆如此深刻的原因则是——这些事件中都藏着Hine的影子。 「让这件事看起来像是Hine的手笔」——策划本次事件的人恐怕有着这样的打算。 “……在终雾山才交付药剂的行为也很高明，西田寿没办法去验证药剂的真伪。” 推测越详尽，柯南就越能感受到类似蛛网般的压迫感。 站在棋盘上的人玩弄般摆弄着两边的棋子，推倒两边的「Queen」对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如果柯南他们不在的话，事情的确会演变成那样吧。 一旦清楚了前提，那么西田寿的死亡之谜就再简单不过了。 在交付了药剂后，小泉老板再次“离开”。 或许是杉田刚好出门，又或者是诸如“想要炫耀”一类的原因，趁阿笠博士不在，西田拿着他刚泡好的咖啡敲响了杉田的房门。 他们之间的交谈一定是不愉快的。 西田打翻了咖啡，洒在了杉田的衬衣上，杉田不得已必须去洗澡，换上一套新的衣服。 看准这个机会，西田拿着药剂到了浴室外。 他将少量试剂洒进了浴室，产生的烟雾和浴室本身的水汽混在一起，没过多久，杉田中毒晕倒了。 做完这件事的西田寿回到二楼，他将试剂瓶放在桌面，试图清理掉榻榻米上的咖啡污渍。 按照原计划，不管是否清理干净，他都会带上杉田的衬衣离开房间，寻找一个能让整个旅馆被药剂笼罩的时机。 可是，不幸的事发生了。 他碰倒了瓶子。 试剂一部分洒在了榻榻米上，灼烧出一个大洞，另一部分洒在了他的胳膊上。 剧烈的疼痛和恐怖的化学反应让西田惊慌失措，给他说明的人不在，他六神无主、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以他顾不上那么多，冲到浴室，想要冲洗伤口……” 「产生的氟化氢有剧毒，一但流经血液，进入人体的氟离子与钙、镁离子结合。人体血钙、血镁过低，血钾过高，最后会重创神经与心血管系统。」 柯南说：“老板娘听到动静应该就是在那时候，或许还有西田求救的声音。” “所以通信中断是在……老板娘的尖叫声之后？” “应该没错，小泉老板那时恐怕还在旅馆附近。这起非常规凶杀案让我们无暇检查周围的情况。小泉老板现在还没回来，他……” “他……” 两个人都顿住了。 一个实施阴险计划的组织成员，在计划告一段落后会去哪里？ 答案再简单不过。 同时想到答案的两人对视一眼。 安室透手里的表单被攥出深深的折痕；“咚”地一声，茶杯从柯南手中摔在桌面。 “他在乌默它——”他们异口同声的喊道。 安室透立刻起身：“我过去一趟！” “等等，我也——” 柯南刚跟上安室透的步伐，门突然被拉开。 老板娘站在外面，她似乎被冲到门口的两人吓到了，有些局促地说：“晚饭……晚饭已经热好了……” “我们好像没那么饿了！”柯南找着说辞，顾不上解释太多，想要直接离开。 可就在他和老板娘身型交错的那一刻，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天旋地转的感觉让柯南一个踉跄。 浓浓的困意席卷上来，身体不受控制，思维也只能最低程度的运转。 灵光一闪，柯南骤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安室、安室先生……只有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模糊得根本听不见。 “这孩子怎么——”老板娘短呼一声，下意识想要接住他，被安室透先一步抓住了柯南的腰。 “怎么了，柯南？！” 没人回答安室透。 江户川柯南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第 18 章 十分钟前，乌默它。 小泉慎二呻｜吟着睁开眼。 他还没有发出声音，立刻感觉一顿晃，接着双脚便接触到了地面。 “你终于醒了。”鹿岛一二三像拎小鸡一样把小泉慎二从自己背后拎到面前。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们本该近在咫尺，可小泉慎二找了半天也没找见鹿岛一二三的五官。 “诶……我灯呢？”他在不分上下左右的黑色空间中晃着脑袋。 “你晕倒的时候把灯摔在地上了。” 打开SB三维构图功能的鹿岛一二三抬手，“啪”地一下准确把住小泉慎二的两侧脸。 “你在看哪里啊，小泉老板，我在这儿。” 类似素描构图的面容上分辨不出表情，只能从小泉慎二的声音里听出磕磕绊绊的迷茫：“是么，我把灯摔坏了啊。” 他像刚想起来似的，“诶，不对。鹿岛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腿不麻了吧。” 小泉慎二没有注意到话题被猛然拉开：“腿？哦哦哦，已经好多了，能蹦能跳！” “你和西田寿很熟悉吗？” “西田寿……那是谁……西田寿……啊，你说的是西田先生啊？”小泉慎二说，“他和你们一样，都是不久前才打电话来预约住宿的客人。” 鹿岛一二三表情不明，像是随口感叹着：“那还真是奇怪，他随口一提的话你就马上当真了，扔下妻子和旅馆，连夜跑来这种地方。” 小泉慎二却立刻激动起来：“不是那样的，因为没有别的线索，我和丽莎真的已经找他找了很久了！” “丽莎？” “我的妻子……小泉丽莎。” 在说出自己妻子名讳后，小泉慎二稍微冷静了一些。 “抱歉，您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和丽莎商量一下再说的，好不容易有了客人，我却把工作都丢下了……真是太糟糕了。” “这话对着丽莎小姐说比较好哦。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小泉老板要继续找下去吗？我可以陪你一起。” “好……等等，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刚问完，一束亮光自黑暗中亮起。 习惯了漆黑的双眼一下子接受不了光线，小泉慎二连忙闭上眼好一阵，颤抖的眼皮缓缓掀开。 鹿岛一二三手中拿着他的手提灯，一脸无辜地晃了晃。 “原来灯没坏啊！”小泉慎二不明所以，“之前为什么不……开灯呢？” “黑暗中悄悄对话才有探险的氛围嘛，走了，小泉老板。” 鹿岛一二三再一次转移掉了话题，并不等小泉慎二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往乌默它深处走去。 【欺负老实人啊。】SB啧啧称奇。 乌默它冷而沉闷。 这里有很特殊的通风结构，即使是在出口完全封死的状态，也能和山中互通空气。能做到空间密闭却不令人窒息，这座实验室所耗费的心力不是寻常实验室能比的。 手提灯不比探照灯，需要查看东西的时候必须将灯靠近了才能清晰一点。 鹿岛一二三看着两侧墙壁上的告示，上面用日语、英语、意大利语印着安全守则和金属LOGO。 乌默它的LOGO的主体是竖在大本钟上的十字架，金属LOGO上的斑驳在灯光下产生深深浅浅的阴影，像有什么东西潜伏在凹凸的内里，随时都会破壳而出。 鹿岛一二三贴着墙壁缓缓前进，他已经快到上次坍塌的中心了，四周也安静得出奇，只有鞋底踩在石砾上的细微声响。 【监测到卫星监控。】SB快速检测了一番，【看来上次监控信号中断让「某人」很恼火，这次安装上了不受通讯影响的好东西咧。】 鹿岛一二三没犹豫，琴酒会在这里装监控有什么好意外的，他甚至想拿着提灯对着监控Say Hi。 “你说得或许没错，小泉老板。喏，那边有用过的照明棒，的确有人来过这里。” 小泉慎二寸步不离跟在鹿岛一二三身后，一副随时都会被这里沉闷的气息压到窒息的可怜模样。 听见青年这样说，他探出一个头：“什么东西？在哪里？” “不就在那儿吗？” “……我视力1.2，应该不算太差，但是的确没看见您说的照明棒……” “哦呀，难道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东西？大意了，应该先确认一下再发言的。” 鹿岛一二三回过头，他提着手提灯，光线自下而上在脸上投出黑白阴壑，嘴角的微笑也被特殊照明拉得更开。 “……您在说什么……您……啊！”小泉慎二恐惧得发抖，恍然大悟似的，“终雾山夜晚的幽灵！鹿岛先生您……您您您您您怎么死了啊！！！” 现场沉寂了一瞬。 小泉慎二的绝望居然不像假的，即使鹿岛一二三让SB用生理状态对他进行判断，也只能得到一个「他的确快要被吓到尿裤子了」的结论。 在小泉慎二快要屁滚尿流逃走的时候，鹿岛一二三没有继续吓他。 “我在说我的视力是2.0，你理解成什么了啊小泉老板。”他做作地叹了叹气，“就这样直接给我宣告死亡，多少有点伤心了。” 小泉慎二张了张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请、请不要再捉弄我了！” SB幸灾乐祸：【这个小泉就是逊啦！比SB还要弱！】 「有人来这里调查过了，之前我们离开的时候是没有照明棒这种东西的。」 SB一抖：【不是上次江户川柯南或者灰原哀留下的吗？】 「柯南和小哀可是很懂环保的，给我收回随地乱丢垃圾这种罪名。」 【服了你了……那有没有可能是上次来扫尾的组织的人？】 「里面的损坏和上次没什么区别，只是门口的位置被炸烂了。除了琴酒外，没人敢进入到这里面了吧。琴酒的话……他不会用这种东西。」 SB想起来了。 之前的任务中，123曾经说过，拿着照明棒的琴酒就像打死不承认自己癖好，但还是拿着应援荧光棒去到现场给偶像应援的死宅。 琴酒气得拿着枪追了123三条街，从此将照明棒拉入了黑名单……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小泉老板。就算你要找的人的确出现过，现在也应该离开了才对。”鹿岛一二三琢磨着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基本都完成了。 确定了岛上有想要调查乌默它的组织成员。 让琴酒知道了他在终雾山，不会轻易启动乌默它的装置把所有人送上西天。 以及…… “啊，这样就回去了吗？这里……”小泉慎二用他1.2的视力换扫一圈，咽了咽口水，“这里明显是发生过什么类似爆炸的事情吧，还有那个坑洞。” 他说的是在照明棒的旁边，天花板坍塌下来堆积出的石堆。 半人高的石堆中间被挖开，里面是空的。 “事实就是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除了这件事之外，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因为很奇怪，我从来不知道——” 小泉慎二的后半句话被鹿岛一二三的眼神钉死回了喉咙里，他似乎察觉到了青年并不是在疑问，而是表达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了……那我们回去吧。”小泉小声说。 鹿岛一二三拍拍他的肩：“赶紧回去吧，丽莎小姐应该也「等」你很久了。” 小泉慎二抿了抿唇。 再次穿越完全漆黑的甬道，他们终于到了有微弱光芒的「乌默它」边缘。 终雾山的雾似乎更浓了，从石堆的空隙和坑洞间钻进来，慢慢爬上他们的裤脚。 鹿岛一二三又注意到，小泉慎二站在雾气中半天没有动静。 【他PTSD了？】SB观察小泉慎二僵硬的表情，判断着，【他胆子的确很小，而且上次终雾山的雾气可是把他老哥给「吞噬」掉了哦。】 「还记得我第一次骂你的感受吗，SB？」 【突然问我这个？当然记得！委屈死了，差点就掉小珍珠了我给你讲！】 「是吗，你这样脑袋空空的系统还会委屈吗，不是漏油了吧？」 【脑袋空空但是心有沟壑！你这样肮脏的阴暗终端懂什么系统！】 「这次不掉小珍珠了？」 【……】SB虽然通常被辱骂SB，但基本的逻辑能力还是有的，【你是说，终雾山常年带雾，小泉慎二就算PTSD也该脱敏了，他的反应很不对劲？】 「有进步哦，SB。」 直接将结论告诉它就好了，干嘛要在途中兜圈子骂它一顿啦！！！ 「之前没顾得上……搜一下小泉丽莎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骂完人突然就开始聊工作这一点也很令人讨厌——没有找到匹配的目标。】 鹿岛一二三想了想：「那就只搜丽莎。」 三秒后，SB给出回答： 【「樱井丽莎」】 【「佐佐木丽莎」】 【「柴崎丽莎」】 【「丽莎·肯耶」】 【「丽莎·霍华德」】 【「藤井丽莎」】 …… 「停——藤井丽莎，查阅她的资料。」 【藤井丽莎，朗姆手底下的暗桩，八年前被划到了琴酒麾下执行保密任务，任期不详。】 「……这不是就抓住了吗。」 鹿岛一二三终于稍微串联起来了一些事。 终雾山是由他和琴酒一手制造出来的「与世隔绝之地」，小泉彦一是乌默它保密工作的执行人，而单要一个执行人还不够。 就和美国三权分立一个道理，执行人—监管者—总负责人，终雾山恐怕存在的是这样的结构。 他之前的判断应该是没有出错的。 小泉慎二不是组织的人，他能在岛上安全生存到现在，全靠监管者——或许已经成为了新任执行人的丽莎小姐在从中调和。 让西田寿步入死亡的犯人并非小泉慎二，而是那个看起来受了惊吓，随时都会掩面哭泣的柔弱女人——小泉丽莎！！！ 【这么说，小泉慎二是无辜的了？诶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还说他有点可疑吗？】 「别着急嘛。」鹿岛一二三看着小泉慎二，用关怀的眼神掩盖住了不带善意的审视，「我会问出来的，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小泉慎二没有愣太久，很快就同手同脚跟着鹿岛一二三……爬狗洞。 也是看到小泉慎二的动作，鹿岛一二三才意识到钻过那个空缺的动作原来可以被叫做「爬狗洞」。 他人的视角和自己的视角原来可以差这么多啊…… 他想着，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信号，时间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半，很快就要迎来第二天的凌晨。 在回去的路上，鹿岛一二三开始和小泉老板聊起来。 “小泉老板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不……说是很久，其实也没有那么久……” 鹿岛一二三明知故问：“一直没有问，说是在找人，找谁呢？” 小泉慎二深吸一口气：“我的兄长，小泉彦一。” 小泉慎二打开自己的钱包给鹿岛一二三看，里面夹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他和妻子小泉丽莎的合照，背景是旅馆门口。 这对夫妇并肩坐在铺了野炊垫的鹅卵石上，只是看着彼此浅笑，完全不在意镜头。 另一张则是两个男孩的合影，他们穿着老旧偏大的黄白色衬衫……不，是被陈旧污渍染色后的白色衬衣。 “我和兄长在很小时候就分开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来终雾山找他，但是他……在岛上失踪了。” 鹿岛一二三继续明知故问：“难道是上次的「美军实验室泄露事件吗」？！” “……我也不知道，但他们都这样说。” “所以才会带着妻子一起来到终雾山啊。” “……”小泉慎二又开始踌躇起来，半天没有回应。 鹿岛一二三轻飘飘放下了炸弹： “说起来，上次我来这里旅游的时候，彦一君也提到过一个叫做丽莎的女性。不过时间不凑巧，没能见上面，她叫……藤原丽莎？好巧，居然和丽莎小姐一个名字。” 小泉慎二的脸变得如幽灵一般惨白。 鹿岛一二三没停步等他，依旧沿着原路往回走，这里离旅馆已经很近了，照明压过了月色，透出模糊的光晕。 “怎么了？”他笑着问。 小泉慎二认真看着鹿岛一二三的眼睛，企图在那片蒂芙尼蓝中寻找着某种蛛丝马迹。 可他找到的只是一片干净的星空。 没等他继续深入，鹿岛一二三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青年看见了从旅馆中惊慌冲出的女人，她跑得喘不过气，再看见小泉慎二后，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你到底到哪里去了？！”小泉丽莎跌在小泉慎二怀中，哭着说，“西田先生死掉了，杉田、杉田先生他——” “也死了？”鹿岛一二三冷不丁插话。 小泉慎二感觉到怀中妻子僵硬了一瞬，怯怯道：“是……” “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怎么了……他们都……” “昏迷了？”鹿岛一二三又是似笑非笑说，“还是他们全都死了？” 小泉丽莎：“……昏、昏倒了。” SB只想扶额。 123就只是看着丽莎一通表演，除了意味不明的问题外，没有戳穿她的意思。 小泉慎二早在妻子刚开口时就大吃一惊，额角冒出冷汗，等到这场奇怪的对话告一段落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小泉丽莎正要回答，鹿岛一二三又问：“安室透呢？就是我带回来那个男人，他也昏迷了？” “是……” 【诶，没有啊。】SB关注着标注过的红点，【他刚从一楼厨房出来，上到了二楼，你的房间里啊。这怎么？】 「还能怎么，降谷零也在演呗。骗过一个小泉丽莎又不难，说实话，她演得没贝尔摩德好。」 SB：【……贝尔摩德好歹也是好莱坞女星，你尊重一下好莱坞？】 鹿岛一二三在心中笑笑，迈开步子往旅馆走去：“我每次不在都会出这种大事，看来这个旅馆没我还真的不行啊。” 小泉丽莎勉强从小泉慎二的怀中站稳，夫妇二人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鹿岛一二三回过头，无辜眨眨眼，“站在那里做什么？不一起去看看情况吗？” 小泉丽莎咬住下唇，一抹晦涩从她眼底划过。 紧接着，她变回了柔弱无助的模样，攥着丈夫的袖口，点了点头。 第 19 章 安室透并非真的昏迷。 在江户川柯南晕倒后，老板娘看起来似乎急坏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扶住晕倒的男孩，安室透死死回忆着柯南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安室先生……只有你……」 只有我？ 只有我什么？ 突然，他的余光瞥到了隔壁的房门。 在极度的安静中，走廊仿佛被拉长了，整个二楼房间排列的位置关系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安室透脑海中。 只有真相骗不了人，它就一直存在在那里，只等着一个合适的理论去解释而已。 于是，柯南的那句话突然就被补全了—— 「只有你，没有喝过这里的茶。」 茶是由谁准备的？答案昭然若揭。 那些在瞬间没能反应过来的事情也一下子涌入脑海。 老板娘为什么会来鹿岛一二三的房间里寻找他们，还以“晚饭”作为理由。 如果真的提醒众人去吃饭，不应该是从第一个房间喊起吗？ 没有人走出房间，要么是他们都晕倒了，要么是老板娘直接来到了鹿岛的房间外。 不管怎么都说不通。 ……其实是说得通的。 只不过某个细节出现了偏差，阐释角度发生变化，就和柯南之前的推理一样。 依旧是那些线索，将柯南推理的枝条稍作修剪，就会得到截然相反的景观： 存放在房间中，写有小泉签名的表单。 ——姓小泉的从来不止两兄弟，老板娘也姓小泉。 西田寿顾不上那么多，冲到浴室，想要冲洗伤口。 ——纸条写着，试剂遇水会发生反应，再蠢的人都会迟疑，除非给他纸条的人那样指导了。 通讯中断是在老板娘尖叫声后。 ——没人能证明这一点。 再往前，一切都是因为意外，是西田寿打翻的那杯咖啡。 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全程都在现场，且可以随时出现，引导局面，而不是在不远处观望。 甚至连打翻咖啡这件事也是可以操控的。 西田寿是什么时候来到了旅馆，小泉老板是什么时候再次离开的，浴室里的响动——这些全是由同一个人提供的证词。 答案就藏在哪里，真相只有一个。 所有思绪交错在转瞬，安室透瞥见了室内的茶杯，一个计划浮现在脑海。 “怎么回事……我……” 装作站不稳的模样，安室透用巧妙的角度将柯南平放到了地面，自己则是靠着墙坐了下去。 捂住额头，他听见了老板娘的又一声惊呼，接着，便顺理成章地合上眼。 在安室透「昏迷」后，老板娘后退了一小步，像蝴蝶一般轻盈。 “怎么这样不小心呀。”她半捂着嘴，眼睛弯起来，原本还挂在睫毛上的泪水点翠得那双眼更加迷人。“多亏您口渴，免去了我很多麻烦。” 老板娘把晕倒的柯南抱回了他原本的房间，并将安室透拖去楼下，安置在已经停止呼吸的杉田青一郎身边。 在老板娘转身离开之后不久，安室透缓缓睁开眼。 他如黑猫一样敏捷，在原本不大的旅店里追寻着老板娘的踪迹，最后于厨房找到了正在做着什么的老板娘。 她蹲在米缸面前，伸出手拨动着什么。一通操作后，老板娘盖上米缸盖子，不慌不忙去到玄关。 安室透窜进厨房，发现藏在米缸中的东西居然不止一个。 那是两个装置。 其中一个装置正在运行，凭借着过往的经验，安室透迅速判断出这就是让终雾山与外失联的机械。 而另一个他也不陌生…… ——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也不是不能拆，可安室透此刻更想知道老板娘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是按照之前的推断，她的工作是让两大集团收手。 这件事她已经做得很完美了，如果不画蛇添足的话，拖到明天早晨是完全有可能的。 如果想把所有人都解决掉，那为什么还没下手？ 安室透一边判断自己拆除这些东西所要花的时间，一边筹划着要怎么才能将自己的情报量最大化。 也是在此时，他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鹿岛一二三回来了。 *** 在杉田青一郎咽气的房间里，他们没有见到昏迷的安室透。 小泉丽莎的惊讶变得无比真实，脸色甚至算得上难看。 她在房间中来回看了几圈，不论怎样都找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怎么回事？你们口中的人呢？怎么不见了？”小泉慎二没搞清楚状况，妄加猜测道，“难道他就是凶手？逃掉了？！” 鹿岛一二三摇头：“西田死的时候，安室和我呆在一起在海边呢。如果他是凶手，我就是包庇凶手制造伪证的人哦。” “……”小泉慎二一顿，随之看向妻子，“报警……对，报警！丽莎你报警了吗？！” 小泉丽莎低声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告知给了小泉慎二。 在他们废话的功夫，鹿岛一二三已经往楼上走了。 “怎么会……”事情似乎完全超出小泉慎二的接受范围，他踉跄两步，被妻子扶住，略带痛苦地捂住额头。 倏地，他抬起头望向鹿岛一二三上楼的背影：“那他怎么会出现在……” 丽莎来不及去管丈夫说了什么，扶着小泉慎二，也立刻上了楼。 鹿岛一二三先是确定了其他人的状况。 铃木园子、毛利兰、阿笠博士、那三个孩子、灰原哀、江户川柯南……他们都沉沉地躺着，只是昏迷，没有生命危险。 最后，鹿岛一二三留在了柯南的房间里。 江户川柯南躺在被褥上，他的呼吸很平缓，如果不是额头紧皱着，就像是单纯地睡着了一样。 小泉夫妇也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坐到了他的旁边。 “没、没关系的。终雾山通讯不好也是常有的事，明天早上渡轮就会来，就与外界联系了！” 小泉慎二干瘪瘪的挤出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是吗？「凶手」是谁现在都没有头绪，万一再次出现，对我们下手了怎么办？” 鹿岛一二三是看着小泉丽莎说的，可以说是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了。 也不知道小泉慎二是缺根筋还是怎么，他憋着气拍拍自己胸膛：“作为老板，我会保护好你们安全的！” 小泉丽莎微微别开了眼。 “哦呀，真是可靠的承诺呢。”鹿岛一二三也顺着他的话，眯眼说，“要是犯人再次出现，小泉老板会倾尽全力将那家伙绳之以法吗？” “……虽、虽然听起来是个很危险的角色，但我会尽力而为的！” 小泉丽莎的头垂得更厉害了。 “明明在「乌默它」吓成那副样子，小泉老板真是个爱逞强的人啊啊。” “「乌默它」……？那是——” 小泉慎二的话□□脆利落制止了，小泉丽莎毫不犹豫地出手击晕了他，将昏过去的丈夫轻托放到榻榻米上。 “小泉慎二现在是「乌默它」的知情者了，不直接杀掉他的话，你会被琴酒清算吧？” 鹿岛一二三意味不明地说，“还是说，是丽莎小姐让他去乌默它的？你已经厌倦和这个男人的夫妻游戏了？” 小泉丽莎敛着眼将小泉慎二额角的头发顺了顺，再次抬起眼完全像变了个人。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柔弱，依旧是惹人怜爱的面容，浑身却散发着干练的气息。 黑色西装比妇人和服更适合她。相信见到她如今模样的每个人都会这样想。 “您不该说出那个名字的，Hine。”小泉丽莎跪坐得端正，明眸善睐，“我没有让他去乌默它，只是让他出去转转，不要妨碍我做事。” “你也没有刻意隐瞒乌默它，不然小泉慎二是不会找到那个地方。” “是的。” “顺便问一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小泉丽莎垂下头，恭敬道：“琴酒给我看过您的照片。他让我发现您之后，立刻杀掉您周围的所有人，然后通知他。” “你没有这样做。” “是的，那样做的话，我和慎二都立刻会死在您的手下。” 鹿岛一二三笑了：“你知道安室透是谁吗？” 小泉丽莎微微抬头：“我只知道他是跟着您一起来终雾山的人。” 「SB。」 【心跳正常，行为正常，如果不是早就预想到了你的问题，那么就不是在撒谎。】 思索了片刻，鹿岛一二三叹了口气：“你应该随时盯住我，不要给我去到乌默它的机会的。现在琴酒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怎么办，你要杀掉他们吗？” 小泉丽莎搭在腿上的手收紧了，她止不住颤抖了一瞬，咬住后牙槽，半晌后才低低回答：“这……要取决于您的做法。”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威胁的开场白吧？” “……威胁过您的人全部都生死不明，我没有那样的胆量。” 鹿岛一二三觉得她的畏惧不是假的：“那我现在有些好奇了，你打算怎么做？” 小泉丽莎突然俯下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需要能和琴酒「交易」的东西，那是只有您能提供的东西。” 她的额头抵在榻榻米上，发丝散落了一地，“请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将您和您同伴的事告诉琴酒，即使他拒绝了交易，要杀掉我，我也一个字也不会说。” 【这不还是在威胁吗……她不考虑你把她当场噶掉的可能吗？】 鹿岛一二三也将SB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不怕我干脆送你们夫妇一起上路？这样才是最保险的做法吧。” 小泉丽莎没有抬头，指尖扣入了榻榻米里：“终雾山有我设置的炸弹，正在倒计时阶段。如果您杀掉我，那么谁也活不下去。” “哈。”鹿岛一二三短笑一声。 SB：【……】 救命，丽莎，你不该这么说的！ 你倒是换个东西来威胁123啊！！ 要是之前123还抱着和你唠嗑的心态，当你真的触及到他所在乎人的生命安全的时候…… SB打了个寒颤。 第 20 章 鹿岛一二三伸手将小泉丽莎扶了起来……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强迫对方正视他的脸。 他的语调依旧是平缓的，声音却完全冷了下去。 “让我听听看，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觉得什么「东西」能够让琴酒放你一马？” “……” 青年的长相完全算得上漂亮，措辞也很温和，只是不得不和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小泉丽莎觉得自己像是被抓住头发摁进了海里。 冰冷的，快要将呼吸吞没的黑色海洋。 可她现在没有退路了，早在下定决心这样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别的选择。 琴酒的命令就是小泉丽莎和小泉慎二的死亡通知书，不管选择哪一边都没有活路。 琴酒和Hine都不是她能对付的人，这一点早在她不得不杀死小泉彦一的时候就知晓了。 “当初在「乌默它」发生了什么……让您消失的原因……请您告诉我这个。”她艰难地说。 “这就是你想得到的「东西」？” “是，虽然组织已经停止了调查，但琴酒一直没有放弃。我也去到「乌默它」想要寻找线索，但一无所获……我稍微了解过您和他的关系，认为这件事可以作为和琴酒交涉的筹码。” “原来如此，「乌默它」的照明棒也是你留下的吧，也太不小心了。” “……” “不过我现在大概明白了——「像Hine这样的人都可以全身而退，为什么我不可以呢？我只是缺少机会，和用来当筹码的东西而已」。你是这样想的吧。” 小泉丽莎凝视着青年，不敢点头，也不敢说话，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怎样的，想必一定糟糕得不像话才对。 而鹿岛一二三的攻击性现在才是冰山一角。 “只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做一些小动作，事情的顺利居然让你产生了「我能行」的错觉。还真是没想到，丽莎小姐原来是个愚蠢的理想主义者。” 看着小泉丽莎猛然窒息的模样，鹿岛一二三完全没有任何同情的想法。 “你了解琴酒么？他觉得他会为了这件事就放过你？太蠢了。更蠢的是，你居然觉得这对我算得上威胁。没人告诉过你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才会惧怕威胁。” 他一字一句问：“到底谁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言语的锋利让小泉丽莎的盔甲岌岌可危，她拼尽全力压制住自己快要失控的理智，言辞也不免尖锐起来。 “琴酒会不会放过我，这不是您说了算的。” “别说大话，你保护不了自己。在这个前提下，你甚至舍不得舍弃掉他。” 鹿岛一二三瞥了眼昏迷不醒的小泉慎二。 “对待未婚夫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掉，对待未婚夫的弟弟却踌躇了起来。你们感情的萌芽还真是令人费解。” “为了认识不久的人放弃过去。Hine您不也是这样做的吗！”小泉丽莎慌不择路说了这样一句话。 鹿岛一二三笑得锐利：“因为我做得到，你呢，藤井丽莎？” “……” 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掉，小泉丽莎终于爆发—— “我不需要你的指点。你这样的人能了解什么？！你体会过认命的感觉吗？很享受你地位的优越吧？不管做了多么越界的事都有人兜着。傲慢指责我们这种虫豸的做派……” 她像应激的野猫，撕开了娴静的面容后露出刺人的锋芒来。 “说到底，你根本不懂为了感情而付出一切是什么感受！” SB快要窒息了。 丽莎啊！你怎么就能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地落在123的雷点上呢！！ 鹿岛一二三从来不是个喜欢用言语来攻击他人的人，大多时候他都懒得那样做，也没有人会真的有机会在他底线上来回试探。 它不想知道被刺激之后的123会是什么样子。 你把人惹毛了，他发起癫，最后吃苦的还不是24小时和他锁死的小SB！！！ 只能说，SB对鹿岛一二三状况的把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即使它时常无法理解自己终端的想法，但终端什么时候容易突发恶疾…… 它的判断从来没出过错。 “我真的对你越来越失望了，丽莎小姐。我在和你谈判，你却和我谈感情……好啊，既然你说到了感情。”鹿岛一二三冷笑了一声。 SB逐渐有了不详的预感，它甚至觉得自己应该马上堵住耳朵，以防自家终端机将倾泻而出的淤泥砸得它头晕目眩。 “感情？兄长的未婚妻和弟弟之间能突然产生什么感情？你不会把它当□□情吧？那小泉彦一又算是什么？” “恕我直言。你们只是一同不愿意接受现状，所以黏糊在一起抱团取暖的东西而已。觉得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做｜爱那就是爱情了吗？任何群居动物都会那样做，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藤井。” SB：【……】 这已经不是倾泻了，实属一泻千里。 而且SB总觉得他骂的很微妙，抛开做｜爱外，符合其他条件的人……好像不止这对夫妇吧？ 可SB不敢问，它可不想在这时候淌什么浑水。 那些言语的攻击性像一把利刃刺入小泉丽莎的脊椎，让她摇摇晃晃快要跪不稳，随时都要崩溃一般。 可鹿岛一二三还在冷漠地发火。 藤井丽莎犯的最致命的错误就是威胁他的方式。 别搞笑了。 “你们都很有意思。小泉彦一死的时候你无所谓，现在却想要利用我摆脱组织；小泉慎二则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抓着女人带来的安全感舍不得放手。是觉得只要闭嘴，内心那些肮脏的想法就从来没存在过？” “这和慎二没关系……”丽莎快要崩溃了。 “我不管和他有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你们所有的行为都是在谋害你们夫妇那看不见的出路。你们妄图戏弄我。”鹿岛一二三虚起眼，无不冷漠道，“想知道Hine在被人戏弄之后会怎么做吗？” 小泉丽莎下意识摇了摇头，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你们会比小泉彦一更惨。” 鹿岛一二三如邪祟般幽深的语调回荡在空气中，小泉丽莎颤抖起来，显然，巨大的恐惧在她的心头炸开。 看见她的反应，鹿岛一二三嗤笑一声：“唯一值得成称赞的是，你对小泉彦一确实没有手下留情，那可是你的未婚夫。” 小泉丽莎的思绪空白了一瞬，不受控制地想起当初的情况。 小泉彦一想要和她一起逃走，可她拒绝了。 「没办法逃走的，组织不会放过叛徒和叛徒的所有家人。」 「你还有弟弟不是吗？乖巧懂事的弟弟……他不愿意独享父母意外死亡后留下的巨额财富，不远千里来到这个鬼地方寻找早年离家的兄长，尽管你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过，他却没有任何怨言。」 「无辜、善良、热忱……多么高尚的弟弟啊。」 「你要害死他吗，彦一？」 在那个时候，丽莎平静地接受了所有命令。 她爱着彦一，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结局一定不会美好，知道他们拥有的不是明天，而是过去。 小泉彦一痛恨自己的家人，唯独爱着他的弟弟。丽莎不能看着小泉慎二那样干净的人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小泉彦一被她杀掉之后，丽莎也将刀刃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可琴酒把她从地狱拉了回来。 不仅如此，那个魔鬼还用冷漠的语调宣布了她接下来的工作——接任彦一的职责，回到终雾山这个地狱。 不答应么？你们不是想要保护小泉慎二？ 在琴酒用嘲讽口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丽莎就知道完蛋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琴酒知道她和小泉彦一已经订了婚，知道怎么让她听话。 不知凶狠边界为何物的男人不断下达使丽莎坠入深渊的指令，一条又一条，一件又一件。 也是在琴酒拿出Hine照片的时候，丽莎才第一次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男人，他也是人类啊。 原来他也有在意的人，有想要的东西。 小泉丽莎呆呆地凝滞在原地，看着面前魔鬼所求之人。她的表情一下委屈可泣，一下又像恶鬼般狰狞。 这时，鹿岛一二三才停下来。 “我改主意了，丽莎小姐。既然你想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我可以告诉你那天终雾山发生了什么。你敢听吗？” 丽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我连自己未婚夫都能亲手杀害，还嫁给了他的弟弟，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好，那我告诉你，你听清楚了。” “不……鹿岛……你在……”江户川柯南居然在这个时候醒来。 他似乎是听到了之前的某些对话，虽然还是昏昏沉沉的模样，但强迫自己发出声音来制止即将发生的事。 “你不能告诉她……这样做的话你会……” “没关系，柯南，我没关系的。” 骤然温柔下来的语调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泉丽莎是对他迥然相反的态度转变而心惊，柯南则是对他接下来的发言止不住颤抖。 “她想知道，那就让她知道好了。期待破灭的绝望是什么样子的，对你做出这些事的人总得自己体会才行。” SB及时提醒：【降谷零从隔壁来了门外，他听得见你们的对话。】 「让他听吧。」鹿岛一二三毫无感情地说。 既然所有人都想知道终雾山发生了什么，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承担，得知真相的后果。 那会带来生存的希望，还是比现在更沉重的现实呢？ 第 21 章（入v三合一） 鹿岛一二三是在度假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客户的委托。 【「工藤新一234」：救命啊,小柯你为什么要去乌默它那种地方！还刚好是琴酒想要给波本点教训的时机！数字哥！锅来了！速背！！】 又是小柯，又是琴酒，又是波本……给鹿岛一二三一下子整懵了。 「如果我没理解错误,江户川柯南跑去了乌默它？」 SB的语气也很沉重：【好像是的……】 「哪个分所？」 【应该是终雾山那个。我查到了他和毛利一家去隔壁千绳岛的船票。在下午,他和灰原哀登上了去终雾山的渡轮。】 「怎么还有灰原哀……这是什么全明星表演赛？」 【你怎么不问怎么还有波本。】 「我其实还想问什么叫做琴酒想要给波本点教训的,但是以你的小脑袋瓜应该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 SB忍气吞声，不和自家终端一般见识！ 鹿岛一二三其实有点排斥去「乌默它」那种破地方，但既然是委托,那么硬着头皮也得干。 等他抵达终雾山已经是黄昏了，得知他的到来，在终雾山的负责人赶紧出面迎接。 向小泉彦一打听了一下，鹿岛一二三得知了波本找他拿走了「乌默它」的数据卡。 “他不在「乌默它」的知情人范围,我以为你知道这一点。” 鹿岛一二三没有质问的意思，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我去看看，你在外面注意一点。” 接着,小泉彦一交代了自己弟弟来到终雾山的事情,不过鹿岛一二三并未在意。 虽然组织一直想要继续「乌默它」的相关实验,但人才稀缺是事实。 唯一知道怎么让实验继续的鹿岛一二三又一直摆烂,拖着进度,多方面因素导致「乌默它」早在很多年前就停止运行了。 实验室的入口是类似神社的石柱大门,在很久以前这里也的确是个不知名神社，在被霸占后，为了掩人耳目也就保留了下来。 鹿岛一二三跋涉在逐渐变得现代化的甬道中,甬道的墙面只有最低程度的紧急照明。 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周围已经完全更迭为了新型材料制造出的空间，就差没把「可疑实验室」几个大字刻在墙上。 首先来到的地方是监控室，鹿岛一二三打算试着重启这里的监控,方便自己找人。 他正打算指挥SB，用花天价升级的全新系统骇进以前让他吃过瘪的狗屎地方，没想到听到里面一声轰响，监控室的门自己开了。 “门开了吗？！”门中传来声音。 鹿岛一二三愣了一下，他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一时间又喜又惊。 喜的是他不用再费劲心思去寻找江户川柯南了，人就在这里。 惊的是乌默它的系统明显是被强行破坏了……恐怕不太妙。 【什么叫 恐怕不太妙， 是大大的不妙！】 系统哇哇哇地说着大难临头， 鹿岛一二三头一次没觉得它聒噪。 事情到了这一步，反思或者是懊恼都没用了，他反而松了口气，于是回应了那个声音：“还真巧，柯南，怎么在这里都能遇见你呢？” “Hine？！”门中江户川柯南震惊。 “是我是我，听得出来你很惊喜了。” 下一秒，看清江户川柯南如今模样的鹿岛一二三怔住片刻，噗嗤一声笑出来。 柯南被毫不掩盖的笑声激怒了。 他也知道不管谁来了看到他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在滑稽这一点，目前的柯南简直所向披靡。 站在鹿岛一二三面前的小孩又黑又脏，他的头发全部炸起来，比海胆还扎人。衣服也是黑一块灰一块，皱巴巴的还有破洞，红色领结没了一半，里面的装置咔咔作响，早就坏掉了。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亮着，柯南似乎在见到鹿岛一二三的时候总是「落魄」着，因此产生了复杂的羞愤情绪，这让他看向鹿岛的眼神永远是鲜活而明亮的。 不得不承认，鹿岛一二三喜欢这样纯粹的眼神，一直都很喜欢。 接着，一个黑影在柯南身后浮现，由暗转亮的瞬间，鹿岛一二三的笑声顿时收敛。 “安室透，柯南的朋友，在这个岛上旅游偶然碰到了他们，算是不幸被困在了这里。”那个人敷衍地自我介绍着，说话的时候凝视着鹿岛一二三的眼睛。 “初次见面，您好。我……应该算是柯南君的网友？叫我Hine就好。”鹿岛一二三也同样敷衍道。 系统已经由尖叫转为尖叫了：【波本——！】 鹿岛一二三：「波本什么波本，没听到他在暗示我吗，他是安室透。」 【装什么啊！你俩这个假惺惺的态度看着就不像陌生人，江户川柯南可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假小孩诶！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明面上装一装吧，毕竟我在柯南眼里是和琴酒一档的穷凶极恶呢。他讨厌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么能和我恶霸Hine同流合污呢。」 【……啧，你俩小时候就热衷的扮演paly是吧，SB懂，SB懂。】 你懂个屁啊！ 在鹿岛一二三腹诽的时候，潜伏已久的警报声终于炸开。 原先透明的荧幕板块涌现出数列运算代码，最后停在「3」上，并且不断闪烁，速度是心跳和脉搏的数倍。 顶上破损的照明由白转红，印在人脸比血还深，但在场的三个人都明白彼此脸色的苍白。 “三级警报……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鹿岛一二三心里还是不免一惊。 快速走到荧幕前，操作主控已经被破坏了，他只能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最终化为无数个红色光点，最后消失在屏幕上。 而警报一直在响，完全没有稍缓的架势。 “不是很明显 吗。”安室透耸了耸肩。 “我是新来的——”鹿岛一二三叹了口气，“还请「前辈」解释一下吧，这个地方很危险，尤其是在警报作响之后。喏，这还有个小孩子呢，安室先生不会在小孩面前做坏事了还推诿责任？” 安室透呵呵一笑：“不巧，这就是你说的小孩干的。” 鹿岛一二三：“……” 系统：【……】 鹿岛一二三简直匪夷所思：「江户川柯南是不是有什么领先世界五百年的神秘科技，他居然轻易做到了你当年做不到的事情。这算什么？柯学吗？」 系统：【喂！我那个时候不是还没升级，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SB嘛……而且你也知道乌默它是个什么怪物，当时因为你想把琴酒强行设置成白名单，我还烧坏了，没能发挥全部实力。我坏了整整三年啊！小SB有多少个三年可以浪费的！】 一终端一系统都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能耐，鹿岛一二三看向柯南，后者微妙地别开眼。 柯南：“大门锁上了，破坏控制器才能解除大门的限制，线路没处理好，全部烧掉了……很严重吗？” 鹿岛一二三挽起袖口：“也没有很严重，还挺凑巧给我开了个门。没关系，我能处理，只不过是「三级警戒」而已。” “「三级警戒」？” 鹿岛一二三一反常态地知无不言： “「乌默它」的一级警戒是「人工入侵」，由专业负责武装的工作人员进行敌对判定，然后对内进行清理排查。 “「乌默它」的二级警戒是「信息入侵」，当检测到电子入侵后，停止所有正在进行的工作，加固防火墙以及瞄准入侵体进行攻击，不计一切捕获对方ip，同步给武装人员「远程剿灭」。” 柯南眉头皱起来：“三级警戒呢？” “「为了阿尔加贝诺」。”鹿岛一二三说。 听到熟悉的东西，安室透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锐利。 “三级警戒叫「为了阿尔加贝诺」，当核心数据库被入侵时才会被触发，是全方面摧毁程序。”鹿岛一二三说。 “「阿尔加贝诺」听起来像是个名字……它是程序自毁系统吗？”柯南问。 “系统只是需要摧毁的一部分。”鹿岛一二三缓声道，“三级警戒的宗旨是抹除一切，就像阿尔加贝诺的家训：「宣誓效忠，或永恒缄默」。乌默它会销毁知晓它存在的所有「证据」……当然也就包括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我们。” 柯南一滞：“可我并没有试着去窃取信息…炸掉主板只是因为大门锁住了。” “别想太多了，这不可能是你干的。「乌默它」的保密系统放在几十年前一直是全球顶尖。就算这些年科技飞速进步，放在现在也不可能被你这么两三炸就攻破。如果你真的有这种技术，再怎么都得给你颁个诺奖吧。” 柯南嘴角一抽：“先不谈这个……你说「销毁」…是什么意思？” “或许就是字面意思。”安室透 也开始将袖口往上捋，视线紧紧盯着之前鹿岛一二三现身地方后的阴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约察觉到了黑暗中的蠢蠢欲动，非常不妙的感觉涌上后脊。 “在紧急时候做解释是很愚蠢的事情，这很浪费时间。但我觉得你们有必要知道三级警戒的严重性。停下来吧，安室先生，抵抗是没用的，「你们」只能想办法逃出去。” 鹿岛一二三从一堆废铜烂铁里翻找半天，终于费力掏出了看起来还能苟延残喘片刻的移动面板。 「骇进去，SB，做不到我就看不起你。」 【别小瞧SB！】系统接入了面板。 “我和琴……我和我的「朋友」调查过乌默它。还记得么？我刚才提过的阿尔加贝诺，那是古老的意大利Mafia家族。” “人口买卖上的业务能保证大量的人体实验，「乌默它」原先就是他们的机构。「乌默它」对人脑进行研究，意图实现人类意识的转移，以此实现人类寿命的无限延长。” “我听过阿尔加贝诺。”安室透在这个名称上意有所指。 柯南也不免多看了眼安室透。 现在明显不是说阿尔加贝诺的时候，安室透应该是分得清是轻轻重缓急的才对。 “安室先生你……只是听说过阿尔加贝诺？”乌默它呢？ 鹿岛一二三根本不装了：“他当然只是听说过阿尔加贝诺，「乌默它」的保密程度很高，除了这件事的总指挥，我们所有人中知道的也就两三个吧……哦，还得加一个。” “除了你和你的「朋友」，还有其他人知道？” “之前做研究的时候我好像还告诉一个经常来帮我的小师姐了，不然怎么能把学术天才骗来和我一起遭罪。”鹿岛一二三理直气壮道。 安室透：“所以传闻是真的，臭名昭著的阿尔加贝诺在十几年前出了变故，整个家族都覆灭了。” 鹿岛一二三没什么反应，他操作着面板：“是，听说所有家族成员都死了，很干净，一个不留。” 安室透攥紧了拳。 “那我就继续说明了。请看看这个。”经过鹿岛一二三的操作，面板上出现了类人型机械装置。 就像是终结者片场中会出现的那种机械。 属于人类的头颅、躯干、四肢，以上都是用某种金属制造的，冷白的金属间隙嵌入了细密的管道，里面流淌着蓝色的液体，应该就是驱动机械运行的能源。 “这样的装置一共有三个，在没和「我们」闹翻之前，阿尔加贝诺只制造出来这么多。其中一个被我和我的朋友摧毁了。为了毁掉那个东西，我们死了这么多人。”鹿岛一二三比了个数字。 “五个……”柯南喃喃着。 鹿岛一二三摇头：“五百个。” 柯南的神色变了。 鹿岛一二三说的朋友应该就是组织里的人，组织不可能平白无故派那么多人去送命。 而且按照他的说法……乌默 它以前和组织有过交易，后来闹翻了，所以让Hine和琴酒一起去善后。 …… ?本作者你手短短提醒您《柯学背锅未遂后》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你在误导他？明明是你和琴酒故意设置的陷阱，为了弄死阿尔加贝诺的残党，咱们组织冰清玉洁，清白着呢。】系统不解道。 「说给波本听的，他都查到乌默它了，再继续让他查下去不把我裤衩都给扒了？我在组织里就和琴酒、贝尔摩德、莱伊、以及小师姐熟一些，鉴于莱伊和小师姐早跑了，贝尔摩德话术一向坚不可摧……让他有本事去问琴酒关于我的事啊。」 系统竖起不存在的大拇指：【正确的，不愧是你。牛啊123！】 鹿岛一二三欣然接受了这句夸奖，继续向其余二人解释： “这个装置的武器不止有我们认知中的刀、枪、炮弹。二战时期，所有主要参战国都在研究「核｜武器」，意大利也不例外。说起意大利，因为他们投降太快，很多人不会太当回事，但这不代表意大人脑子不行，原子能之父还是美籍意大利人呢。” “……” “「掌握原子能」、「旨在销毁一切」。这两个词汇联系起来你们能想到什么？” 两个紧张的听众开始冒冷汗了。 “「如果清除失败，那就干脆把这里变成切尔诺贝利」，难道不会这样想吗？”鹿岛一二三轻声说。 话音刚落，警报戛然而止，暗中的影子终于露出了头。 那是和面板上的机械人极其相似的东西，立起来绝对不止一米九的高度。就算过去了几十年，金属外壳也没有被岁月腐蚀，流淌着能源的细密管道里并不充盈，依稀能看出浅浅的蓝色。 “如果我们不死在这里，整座山上的人都会因此丧命……吗。”柯南后退了一步，踩到碎石险些跌倒，被安室透眼疾手快扶住了。 他们的每个动作都落到了机械的「眼中」，属于头颅的部分在微微转动，似乎是在辨别什么。 气氛变得非常僵硬。 鹿岛一二三叹气：“不止如此，事后处理才是最致命的，这里将只剩下荒芜。它现在应该在检查数据吧，检查完了就知道面前的人都不是罪魁祸首。但是三个没有备案的活人站在他面前呢，销毁程序依旧会继续运行。” 「这个能骇吗？」他问系统。 【能！】系统斩钉截铁，【只要让我继续升级，耶稣也得叫我一句爷爷！】 「哈哈，那么我们现在的钱够给你升级吗，爷爷？」 系统：【那当然远远不够！给你升级战斗系统已经让我们破产啦。但我的潜能值得肯定！】 「……你还是闭嘴吧，死老头。」 倒也不是没办法，应该没关系。 【你确定吗？上次硬碰硬纯属运气好，加上有个白名单的琴酒帮你……所以你当初为什么不把自己加进白名单，烧坏我三年，白便宜琴酒了！】系统满怀抱怨的提醒道。 「喜欢柯南这小子的顾客一向阔绰又大方，背完这口锅，赚 的钱应该就够我们美美升级了。原地去世脱离组织，开始养老，等初始化快乐退休。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鹿岛一二三回答着，手指在面板上敲个不停。 “你在做什么？” “?[(” 柯南：“？” 在错愕中，柯南听见安室透有些咬牙切齿的话：“当着它的面窃取信息？” 最后一道程序输入，防火墙被打开一个口，大量信息流入本不该存储数据的面板上。 这让随时待机的机械立刻做出了优先级判断，那双闪着红光的「眼球」牢牢锁定住了鹿岛一二三。 “好了，现在杀掉我成了它的最高指令。在我死之前，只要你们离开它的扫描范围就不会有事，整座岛也不会有事。记得海岛最北端的灯塔么？那里应该足够远了。” 岌岌可危的当事人随手扔掉了面板，活动了一下四肢，“安室先生，记得快点，带着这个热衷炸门的臭小鬼走得越远越好。” 鹿岛一二三想做什么昭然若揭。 他让装置的目标从三个锁定至一个，打算以自己的死亡来终结一切！ 两个人在面对杀伤力爆炸的机械时都能保持理智，这个青年冒进得简直能算得上惊悚的做法彻底让他们在刹那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柯南完全不能够理解，他们明明算是对立的立场，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之前也是，为什么要在组织那边竭力隐瞒他的存在？按照安室先生所说，他甚至因此和琴酒起了冲突，差点被组织处理！ 柯南立刻就想要冲过去，却被安室透拦腰抱起来，两个相同心情的人不约而同吼出了他的代号：“Hine——！” “小心一些，「安室先生」。”鹿岛一二三瞥了他一眼，“让你聆听「陌生人」的遗言是很不合适啦，看在我算是在救你们的份上。小心一点吧，如果你要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那就得小心一点。” “我想保护的东西？”安室透气极反笑，拦着柯南腰间的力道不自觉加大，听见小孩的闷声后才放松一些，“听起来你比我更清楚那是什么。” “啊？我们真的要在现在聊天吗？原来你是个这么不会读空气的人啊。” 正说着，系统的提示悄然来临：【监测到敌对目标——】 【危险鉴定：三级。】 【战斗模块开启中……战斗模块已开启。】 【胜率判定……您的胜率判定为0.424%，请尽快避险。】 【终端存活时间预估……战斗模块百分百开启后，您的存活时间为三十分钟，误差加减四十八秒，请尽快避险。】 【请注意，敌对目标已展开行动，请尽快避险。】 【请尽快避险……这什么破战斗系统，你居然把所有钱投进这玩意儿里，投资给我多好啊！我把这个提示给关掉了哦，居然比我还吵。】 鹿岛一二三：「赶紧关了 ！」 机械启动起来简直就是一座山在狂奔， 它径直冲向鹿岛一二三， 被闪避开后轰然撞上了早已没有运作的操作台。 这一撞简直撼天震地，原本被爆炸摧毁得七七八八的设施几乎全部粉碎，炸裂开掀起巨大的风浪。 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被气流冲到了一边，鹿岛一二三却异常灵活。 他像踩在暴风眼上的勇士，从腰间抽出手｜枪，用右脚抵在碎成几瓣的混泥土块上缓冲后坐力，对准机械的能源管道轰然开火！ 巨大粉尘模糊了视线，这对机械而言完全起不到妨害作用，不闪不避转头就奔向枪口。 “瞧，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候，下辈子一定和你好好认识，无话不谈。现在立刻离开，可以吗？”鹿岛一二三急速后撤，遇光瞥到深呼吸的安室透。 安室透的声音有些抖：“特奥多罗……” 鹿岛一二三几乎快下意识“嗯”一声，但他及时住口了，毫无破绽道：“特奥多罗？” “你和你的「朋友」查过吧？阿尔加贝诺家族最后的遗骨，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他……他怎么样了？” 【这小子和你玩加密通话呢。他不是一直肯定你就是特奥多罗吗？现在问这个干什么？】系统说。 机械手臂上的小型炮弹填充完毕，系统的吐槽戛然而止，开始做出被瞄准锁定的疯狂警报。 机械的功率逐渐加到最大，这个为了摧毁一切而被制造出来的孤品简直完美无缺。 组织一直想要得到却没能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武器，简直是能操控的移动「天灾」。 “他死了。”鹿岛一二三长话短说，“我是第一个知道他死讯的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都现在了还要骗我吗！”安室透愤怒道。 “我没有撒谎。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是个死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安室透不再试图从他这里寻求答案，转而对机械开火。 火星在烟雾中闪烁，但他顾虑着柯南，单手操作枪械的难度加大，几次都没有打中机械的能源管道，子｜弹被特质金属所挡下，甚至没留下任何痕迹。 系统：【炮弹的填充需要冷却时间，趁这功夫快让他们走，再不走就真的要你和你一起玩完！你的委托也就泡汤了，甚至还会被过激顾客举报的！】 「我知道，别催，我知道！」 被按着锤，这两个人还一直不肯走，鹿岛一二三早就不耐烦了。 安室透正在快速换弹夹：“你——” “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别问了！”鹿岛一二三几乎是在用吼的，“不管你问什么我都只会回答一个字，「滚」！！！” 机械又开始简单却有用的冲撞，所至之处全部化为了齑粉。 对于终端加载的战斗系统，闪避是概率事件，升级战斗系统会提升闪避几率，但也不能达到100%的程度。 鹿岛一二三闪过了正面的撞击，却在钢筋四溅的 时候遭遇了不幸，被弹射出的几段打飞几米。 撞在墙上，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额头有一股暖流划过脸颊。 【胜率判定更新……您的胜率判定为0.0052%，请尽快避险。】 【终端存活时间预估更新……战斗模块损坏21%，您的存活时间为十三分钟，误差加减五十四秒，请尽快避险。】 【请注意，敌对目标已展开行动，请尽快避险。】 SB说得对，早知道就不花钱升级什么战斗系统了，没用就算了，所有警告和提示完全是生命倒计时。 烦死了！ 鹿岛一二三吐出嘴里的鲜血，趁着墙重新站了起来。 看见烟雾中的身影，他简直想继续骂人了。 就你这样还想捣毁组织吗？要是琴酒，现在立刻就会把他身上所有的武器留给我拖延时间，然后转身就走。一保二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连这点决断力都没有，要拿什么来和组织抗衡？ 鹿岛一二三很想这么骂出口，但他还是把所有的话和血沫一起咽进肚子里。 安室透、波本……降谷零。 鹿岛一二三知道这个人的脾气，从小时候就是这样。 在他冷静的时候，晓之以理是有用的，在他不冷静的时候，得完全不给任何商量的向他下达指令。 那样做，他才会因为想要反驳而开始思考。 就在这时，机械的炮械冷却完毕，快要把人直接震懵的系统警告声炸开。 运算板块和战斗板块都全功率开启，这让鹿岛一二三字面意义上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运算结果直接传递到了躯干中，在大脑反应过来以前就展开了行动。 他闪电般冲到扫描出的承重墙边，目光扫一眼便找到了几个能形成应力连锁反应的击打点。 刻意引导炮弹的落点是件很艰难的事情，几率非常低，不过击中哪里都无所谓了，只要毁掉这面墙…… 火力如约而至，爆炸发出一连串的轰响，立刻将加固的特质墙面打出一道裂痕。 那道裂痕逐渐蔓延到地板和天花板，电力中枢受到影响被彻底破坏，四周闪烁着细微的光。 鹿岛一二三记得安室透和柯南的位置，在灯光彻底熄灭前看见了他们，并很不凑巧的和安室透对上视线。 走吧，赶紧走吧。鹿岛一二三很清楚自己得让安室透做出最后的决断。 于是，他张开嘴，不出声地说了一句话，并看见了安室透变得完全空白的表情。 就像是被雨淋垮了后必须脱离狼群的小狼。 在那个瞬间是迷惘的，眼睛里是沉郁的冷灰。光亮积攒起来，被击垮又被重塑，很孤独但不绝望。就算手里空无一物，也有着抓住什么的决断。 ——还是恨我吧，零。憎恨我，这样就好。 下一秒，整个空间陷入了彻底的漆黑。 *** “不……不……请不要告诉我这些，您明明知道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小泉丽莎在此刻喊停。 她满脸痛苦，冷汗止不住往外冒，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鹿岛一二三将那些剔除了SB存在的往事告诉她，果不其然看见了意料中的反应。 小泉丽莎想要知道有关Hine消失的秘密，可那注定与「乌默它」有关。 她只是在赌，并且输得一败涂地。 「乌默它」的秘密是她无法承受的，就算琴酒真的因为Hine放过了她，组织也绝对不会让她活着。 「宣誓效忠，或永恒缄默」……这何尝不是她和小泉慎二的结局。 而鹿岛一二三只是轻描淡写问：“不继续听下去了么？我才只讲了一个开头。如果不把前提说清楚，后面的事你是理解不了的。” “您真的……是个魔鬼。和他一模一样的魔鬼……”小泉丽莎已经找不到其他语言来形容了，“请不要再说了，我……无法承受的。” “那还真可惜，我可是很少有像现在这样的分享欲。那么你现在要怎么做呢？” 小泉丽莎安静了很久。 柯南想要坐起来，被鹿岛一二三按了回去，他捏着男孩的手掌，以罕见的强硬态度让他不要做别的事。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短短几秒，小泉丽莎沙哑得不像话的嗓音才再次响起：“您想让我怎么做呢？” 柯南在这时回握住鹿岛一二三的手。 他醒来不久，药物的作用让他依旧提不起力，但此刻却非常努力地想要透过手掌的热量去传达一些事情。 不要变回那个样子。 不要回到那个地方。 你难道不是我认识的鹿岛一二三吗？ SB心惊肉跳，总觉得123下一句就是：我想让你怎么做？去死啦！ 可能言辞还没它预想的这么委婉，毕竟之前123气疯了是它亲眼目睹的事实。 鹿岛一二三半天没回答，和柯南对视着，最后摇摇头，无声笑了。 “明早第一班渡轮，我会帮你拖延，在那个时候带着小泉离开吧。” “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先躲一周，运气好的话那个时候我也脱身了。我会联系你们。组织也不是无孔不入的存在，你看我……” 他顿了顿，有些无奈。 “算了，我也不能当参考。你看那么多叛徒都活得好好的呢，别看琴酒杀叛徒那么起劲，他也是很忙的，上头还有傻逼喜欢瞎指挥。” “按照我的经验之谈，被吓两三次也就差不多能习惯了。接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泉丽莎完全愣住了。 她看着青年柔和下来的眉眼，视线落到他和男孩相握的掌心，突然眼睛一片酸涩，泪如泉涌。 不是因为绝望，也不是劫后重生的喜悦……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堪。 「说到底，你根本不懂为了感情而付出一切是什么感受。」 她是怎么能说出这样恶心的话的？ 并非自认拥有特权的人鄙夷虫豸，与Hine无关，与他人无关，她的恼怒和憎恨指向的目标，一直都只是被恐惧控制的自己。 是小泉丽莎不愿意接受因为懦弱而杀害了彦一的事实。 如果那个时候，面对向自己伸出温暖手掌的彦一，她送去的不是刀刃，而是自己的掌心…… 如果他们在深夜离开，在黎明逃亡。 或许他们会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被贫困和疾病所击垮。 或许他们会因为无法保护慎二而陷入痛苦，甚至互相指责。 或许他们会在无数个结局中挣扎，想要历经千难万险，找到并未被寒冷和死亡充斥的终焉。 或许在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只能相拥着横亘在某个阳光照不进的巷尾。 路人只当是流浪汉的酣眠，直到尸体开始发烂发臭，终于引来了警方的注意。 接着，黑色的裹尸袋会将他们分开，生于黑暗的灵魂最终成为众多悬案中的两个并列的名字。 如果运气不好，他们也可能会变成无法追踪来源的尸首，被列入「DBI」被试者的列表中。 这怪不了谁。 他们靠刽子手生存，在一开始这并非必不得已的抉择，是他们主动与黑暗相拥。 小泉彦一在离家之后想要报复家庭，而她则是在应召女郎和贩卖器官两个选项中选择了伤害别人的第三条路。 看着别人的痛苦，他们也曾畅快大笑过。 那么，不管是什么结局，都不算太差才对。 如果她没有挥下「合算」的刀刃，她没有被慎二求婚，没有度过一段互相折磨，平和得诡异的生活。 如果那么做了，他们至少曾经拥有过真正干净的美梦，人生的最后一个美梦。 小泉丽莎看着鹿岛一二三那双透亮的，像是星河流转般的眼眸，低声说：“谢谢您。” 她如孤魂野鬼般站起来，将脸侧有些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十分庄重地鞠了一躬。 当重新直起腰，小泉丽莎像是「活」过来了，从漆黑的世界中终于睁开了眼。 她轻松得像随时都能坠落到地面的小鸟。 “并没有什么炸弹，到计时装置的确存在，只是我拿来撒谎的道具，很抱歉欺骗了您。” “如果方便的话，麻烦转告我的丈夫：「慎二，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远离我和彦一的生活。」。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或许没有告别的告别会更适合我们。” 小泉丽莎嘴角微微上扬，朝门口走去，步伐盈盈优雅。 “在天亮之前，请不要去到海岛最北端的灯塔。虽然这样的请求很厚脸皮，但慎二就拜托您了。” 她拉开门，立刻见到了门外面色复杂的安室透。 小泉丽莎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但什么也没说。她微微颔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后面呢？” 安室透并不关注小泉丽莎，他只是盯着鹿岛一二三，眼神和当初在乌默它如出一辙，是全然沉郁的冷。 在之前，安室透打定主意不再过问，可旧事重提让他无法维持之前的理性。 安室透的胃在不断翻滚，火烧一般。 他不饿，来带这个岛屿之后他也吃过任何东西，按理说不应该有这样异常的反应才对。 但是空落落的地方还在燃烧，没有任何东西能浇灭那股火焰， “在我带着柯南离开之后，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第 22 章（二合一） 在当时的乌默它。 天崩地裂中,安室透只能带着江户川柯南一路向记忆中的出口。他一言不发，抱着的柯南也逐渐安静下来。 柯南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他的心怦怦狂跳,一切都似曾相识,那种身处灾难,又被其他人以自毁的形式甩出困境的经历…… 该死！该死！ 该死！ 冲出乌默它后，安室透完全没有停下脚步，他抱着柯南直接冲着海岛最北的灯塔狂奔。 等在灯塔上停下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安室透靠在外墙上跌坐下去，仰着头闭上眼，汗水早就打湿了浑身，发梢也一缕一缕粘在一起。 柯南抓住围栏踮起脚,竭力去看乌默它的位置。 黑暗中的隐秘机构无声无息，「宣誓效忠，或永恒缄默」,它自始自终都忠于这一法则。 “Hine……最后说了什么？”柯南问。 Hine最后说了什么？ 脑海中浮现的是Hine最后的眼神,安室透本来不应该看清的,但奇迹在那一刻不合时宜的降临,他居然能将Hine的表情尽收眼底。 那对陷没于阴影中依旧透亮的蒂芙尼蓝漂亮如昔,和他小时候完全没有差别。 在宫野艾莲娜的诊所,特奥多罗不常正对他，而是热衷于站在他身侧。 他很瘦，像是全身的养分都用来长个子了,身高在所有小孩里一骑绝尘。于是他只能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地表示自己这点可怜的的优异，然后微微侧过头，用平静而无辜的语气说着话。 所以根本讨厌不起来。 接着,安室透的思绪不可避免地落到了自己收到的那张贺卡，他记得那张卡片上的字…… 【佐罗，到灯塔去。】 接着便是那句诅咒般的话—— 「那这本书就是我们的暗号，看到它的时候请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都会好起来。」 手背搭在眼皮上，灯塔的光被完全阻隔在外。 安室透让自己完全浸没入黑暗，就像小时候为了让特奥多罗「克服恐惧」，他们一起看恐怖片时，那个病怏怏的家伙对他做的那样。 害怕看见就拢上眼，害怕听见就捂住耳朵。但人只有一双手，不能同时做这两件事。 所以如果真的恐惧，那就干脆不要选择恐怖片。 「但一旦你做出了选择，如果逃走，那就是认输。」 当时他气坏了，死死抓着特奥多罗的手，嚷嚷着谁要认输啊，明明更害怕的是你这个胆小鬼，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所以特奥多罗撤开了手，让那些捏造虚构的电影怪物来折磨他的顽固。 所以安室透现在也撤开了手，让那些真实发生的惨剧来折磨自己的执拗。 安室透凝视着无穷无尽的黑暗，空的，透明的。清醒和酸涩没有遮拦填充进空气中，最后化为令人筋 挛的凶狠力道。 事情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明明当初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亲手创造出了无数美好的回忆。特奥多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诡谲又任性的恶徒的？ 而更令他如梗在喉的是，这个恶徒突然出现在绝路的终末，亲手将他推离了死亡。 安室透在理性上知道自己应该松口气，组织的重要人物死了，而且死得非常「干净」，他没有任何嫌疑，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好事，是啊，这是一件好事才对…… 该死，那就不要回忆起那么久远的过去啊！ 不要让他想起来特奥多罗其实是个多么好的孩子，他会因为朋友做出与理智相悖的荒唐事情，满腔都是谁也拦不住的热忱。 他们早就决裂了，所以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是高兴的。 露出得逞的微笑也好，庆幸自己这次调查没有任何损失也好……什么都好，可为什么心里却这样难受！ 为什么？他搞不懂啊！ 唯一知道的是—— “他说，到灯塔去。” 安室透轻声说，“到灯塔去……他说到灯塔去。” 嗓子完全沙哑了，整个人也像是燃尽的烛火。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三遍，一声比一声微弱，却更笃定。 从分别时候就相信的东西逐渐充盈在他虚弱的躯壳中，一点点的使他能够重新燃起光亮。 这也太可笑了，不被重视的约定成了萦绕在自己心头的低吟，说出口的人清楚这句话的分量，所以不择手段将其视为武器，将听者驱逐出自己的世界。 这算什么？那个人临死前的最后一次醒悟吗？ 这也太可笑了！ 柯南没听清：“什么？” 安室透正要坐起来，来电铃声突然响起，是贝尔摩德。 定了定神，安室透接通了电话。 “你在终雾山？” “在。” “你在查乌默它。” “是。” “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琴酒留在终雾山乌默它的警报信号中断了，我把乌默它的平面图发给你，小心不要触发警戒，调查完之后立刻报告——” “已经「缄默」了。” 电话里的贝尔摩德声音一顿，音调扬起：“哦？” “有人触发了三级警报，整个乌默它已经缄默了。” “……你干的？” “你不问我从哪里知道三级警报的吗？” “你干的。” “……” 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半晌后，贝尔摩德重新开口：“Hine应该也在终雾山，他知道怎么善后。和他一起行动，然后立刻回东京，朗姆有新的命令。” “Hine来终雾山做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目的，组织里从来没人能猜对他的想法。” “除了你还有谁知 道他在终雾山？” “你变啰嗦了，波本，这可不是什么良好的品质。” 安室透：“Hine就在乌默它，一直都在。” “……Sh*t。” 这次贝尔摩德也没法继续风轻云淡。 “立刻回东京，波本。善后工作只能交给琴酒。” 安室透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他向柯南示意自己要去一边，避开男孩后才微妙问：“是琴酒触发了三级警报，是么？” “为什么这么说？” “当核心数据库被入侵时才会被触发三级警报，琴酒留下的不是什么警报信号，他在入侵乌默它。” 安室透能感觉自己现在异常冷静，头脑从来没有这样清明过。 “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们应该清楚三级警戒代表了什么。Hine是琴酒唯一的「朋友」，既然知道他在终雾山……琴酒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入侵？” “……”又是一股冗长的沉默。 安室透一点也不急，他现在还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就像脱队的孤狼，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活下去，然后从别的畜生嘴里抢下肉，不管是狼狈吞咽还是细嚼慢咽，他都要将之据为己有。 他一无所知，可那又如何？ 灯塔只剩下顶灯旋转时发出的「咔吱」声，安静许久后，终于，贝尔摩德发出一股被电流声模糊到令人心惊肉跳的叹息。 “波本，你知道琴酒一直不喜欢你吧，不留情面地说，他很讨厌你。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让琴酒第二个讨厌成这样的人。” “第一个是谁？Hine？” “谁知道呢～” 对面笑了声，音调和以往没什么差，但毫无感情可言。 “组织里有多少人喜欢Hine，就有多少人讨厌你。他在你身上耗费的时间太多了，比你自己知道和不知道的还要多。哎，实不相瞒，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呢。” 安室透有些费力地理解着话里的意思，这和他的认知完全相悖。 从他潜伏进组织，见到Hine的那一刻开始，Hine的眼神就从来没有放在他身上过。 不论是旁敲侧击的询问，还是从Hine一直以来的做法，他都像是在完全否定掉他们认识的过往。 不仅如此，在那次差点就能查清楚琴酒情报、并将他抓捕的公安行动里，也是Hine像个小子一样策划了全局，把日本情报网搅得一通乱，最后还挡在自己面前。 「抱歉呐，Zer，至少这次，你知道该恨的是谁。」 他那样乖张地说了，狼狈不堪的脸上带着张狂的笑，蒂芙尼蓝的眼睛里近乎闪烁着疯狂的碎光。 安室透憎恨那样的Hine，也同样憎恨着让他变成这样的一切。 而必须接受的现实是，这个人早就变了，不是他认知里那个孱弱、善良、却坚毅的小孩。 他变得薄情又恶毒，早就丧失了 感情。如果真的还存在所谓的感情，那也是漆黑的，密不透光。 那颗心已经不会呼吸了，每次起伏对于这个世界而言都是灾难。 ——安室透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现在也一样。 可贝尔摩德在此时却说：“记得琴酒差点栽了那次吗？” “……?” 贝尔摩德没理会他的含糊。 “朗姆知道你自始自终都参与在那件和你完全无关的事情里，并且最后还很神奇地出现在了现场。你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那个时候，你可是头等嫌疑人。” 安室透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件事！他什么时候引起了朗姆的怀疑？ 他装出平淡的口吻：“那又怎么样，我的衷心朗姆是知道的。” 贝尔摩德笑笑：“但是你不了解琴酒那个家伙，他从来不会只身走向地狱，身边又恰好出现在那个时候算得上可疑的你，你猜他原本打算怎么做？” “……” “Hine和你说了什么，对吧，是他挡在了你和琴酒中间，让你们没能碰上面。”贝尔摩德说，“后来也是那孩子拖着伤和朗姆对峙，一口咬死是他联系的你，他相信你的才能和忠诚，希望获得你的协助。” “……” “被他利用的那些黑客全部死在了美国，连走出迈阿密机场的机会也没有。Hine这件事干得太漂亮了，死无对证的漂亮。哈，你以为朗姆为什么会那么信任你？那件事的功劳有一大半可全算在你头上了啊。” “……” 安室透紧紧攥着手机，靠在灯塔上的身影有些摇摇欲坠。 他不知道，没人和他说过这些！ 他只记得自己非常冷酷地说了一些话，还策划了后续对Hine的抓捕。 安室透骗了诸伏景光，他也骗了在公安的接头人。 他知道如果Hine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这个家伙不会交代任何和组织有关的事，就和他拼了命也要保下琴酒一样，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会有一个选择。 没料到的是，在那个时候，Hine和景光一起消失了，被暂时怀疑为叛徒的家伙理所当然受到了追杀。 那个时候，安室透阴暗地想，你逃不掉的，如果真的撞大运活了下来，也会被他亲手杀掉。 到头来却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家伙一次又一次地摆出惹人厌的样子让他离开，而他除了记恨之外还做了什么？ “是吗，所以琴酒才这么讨厌我，明明我帮过他。”安室透紧闭双眼，完全是在逼自己讲对话继续下去。 “噢～这句话真该让琴酒听听看。那么，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想继续问下去吗？” 安室透语气依旧不改，只有他自己清楚内心正在翻腾，恶心得快要呕吐了：“那可真是般大忙了，贝尔摩德。” “那好。你说是琴酒触发了三级警 戒，其实没有。在十几年前琴酒就被列入了「乌默它」的白名单，他的行为再严重都只会出发一二级警戒。如果不是「乌默它」里发生了其他会被判定为「危险」的事情，事态绝对不会上升到这个地步——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_[(” “你在进入「乌默它」的时候用了组织人员给你的数据卡，对吧。但是Hine没有，所以琴酒能确认你在，但他不知道Hine在里面——按理说，Hine现在应该在某个小角落休假才对，能让他空下来的时间可不多，谁也没想到他会去「乌默它」。” 安室透喉咙耸动：“琴酒是想……杀掉我？” “别说得那样严重，充其量随手给你个教训而已，要是你的本事不够在一二级警戒下活下来，就算是最近很欣赏你的朗姆也不会说什么——方便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她一字一句问着，每个音调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乌默它」里除了你和Hine，还有谁？” 安室透不为所动：“我只看见了他。” “那简直是最不幸的情况了，你应该明白了吧。” Hine和琴酒在很多年前就调查过乌默它，他对那个地方非常熟悉，三类警戒都一清二楚。 Hine是最不可能将事态升级的那个。 可如果不是他，难道真的源于柯南的那个小爆炸吗？ “我不明白……要做到什么程度才会触发「为了阿尔加贝诺」？” “「为了阿尔加贝诺」……Hine连这个也告诉你了吗？呵，你们关系可真好啊，连我也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才知晓了一点点罢了。” “贝尔摩德——” “不要生气，波本，你可以问我关于Hine的事，但「乌默它」是组织的机——密～～而且，查「乌默它」说白了就是查琴酒，他本来就很讨厌你了哦。” 安室透觉得自己隐约摸到了什么：“「乌默它」本质上是阿尔加贝诺的机构，它和琴酒有什么关系？” 而贝尔摩德却开始装作没事发生似的：“诶，是吗，你居然查到这个地步了。真是不可小窥啊，波本。” 安室透第二次碾磨喉咙一般喊出那个代号：“贝尔摩德——” “「在一二级警戒的基础上，被乌默它判定为会严重影响到它存在的保密性」，只有这种程度，警戒才会升级。” 这个女人狡猾得过分，总是很熟练地用各种手段来打乱的对方的问题，挑选出称心的那几个，回答一部分，误导一部分。 不光如此，和贝尔摩德对话还得要小心翼翼注意不要被套话，一不注意就会毫无察觉地被带进对方的节奏中。 但这样也足够了。 “爆炸这类物理损伤是不会将影响扩大的，我可以理解为这个意思吗？”安室透问。 “你把那里给炸了？”贝尔摩德似乎觉得好笑，“和Hine一起炸的吗？他想炸那个地方好久了，以前是琴酒拦着不让。虽然炸 的只是一个分部……你这也算是完成了他的遗愿呢。” “琴酒在「乌默它」的白名单里，Hine却不在？” “别把「乌默它」想得太简单了，波本。意大利的家族不像我们组织，他们重视所谓的「家人」。” 她说，“为了延续孱弱小少爷的生命，家族的所有人早就疯了，这种机构是不存在什么「白名单」的。你应该知道Hine的身份，他之前强行撕裂了一道口子，把琴酒加了进去。为了这个，他可是差点死在那次行动里。” “……”安室透疯狂串联起已知线索。 ——阿尔加贝诺以前和组织有过合作，因为某些原因而闹翻了。 ——不确定组织在阿尔加贝诺的落幕中有没有出过手，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意大利古老家族的直系全死了，只剩下特奥多罗。 ——安室透和特奥多罗认识是在艾莲娜的诊所，那个时候他只知道特奥多罗是个身体素质非常不好的小孩，他有糟糕的家族遗传病，能活着就已经是上帝保佑。 特奥多罗不告而别后的很多天，艾莲娜都一直愁眉不展，不久后就关掉了诊所，离开了。 ——在离开艾莲娜的诊所后，特奥多罗加入了组织，代号为Hine，和琴酒一起行动，除了他之外，阿尔加贝诺的余党全灭，「乌默它」被关停。 这样时间就能对上了。 那么这次的事件必定还隐藏着某个人的存在，那个人才是真正触发警报的罪魁祸首。 他藏在幕后，等着那个让所有人都变得不幸的结局。 “看在Hine的份上，我再赠送你一个忠告吧，我这么好心的时候可不多，波本。” 贝尔摩德终于利落了起来，“如今善后工作只能交给「白名单」的琴酒，他会来得很快，比你想的还要快。避开他，Hine死了，你不会想要见到那种状态下的琴酒的。朗姆的任务还在东京等着你，如果你想查，现在的权限远远不够。” “贝尔摩德……” “嗯？” “你这是想让涉嫌害死Hine的两个嫌疑人互相残杀？你就那么喜欢Hine吗？” “怎么会呢，我不是在提醒你要避开了吗？” 贝尔摩德笑声转了几圈，最后沉下来的音调成熟又优雅，完全听不出来任何杀意，但不善几乎要实质化从听筒中蹿出来。 “即使要互相残杀，那也是两个势均力敌的人所能做的。波本，现在没有Hine「保护」你了，你拿什么来和琴酒这种疯子势均力敌？” 安室透早就习惯了贝尔摩德的口腹蜜剑，挤出一个笑：“那你可得看好了，看仔细一点，贝尔摩德。” 女人笑声比夜莺还动听：“我会的～” “顺便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别扯那些我们都知道是胡言乱语的借口。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吧，贝尔摩德。”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久到安室透都快以为贝尔摩德早就挂断电话了。 这时，女人的声音才幽幽传来。 “「要是有一天你见到了我的结局，可否为不会被任何人惋惜的我，叹上一口气呢。」他对我这么说过。” 贝尔摩德挂掉了电话。 说不清什么心情，安室透收起手机，根据事情的优先级判断着，打算找江户川柯南把事情把事情的严重性全部说清楚，让他赶紧离开。 而他绕过灯塔，去寻找那个小小的身影时，却一无所获。 江户川柯南没在原地，他消失了。！ 第 23 章 “后来你彻底消失了,连琴酒也没找到有关你的任何消息。” 安室透走到鹿岛一二三的面前，明明是睥睨的角度，却没带上任何的居高临下。 他只是无比纯粹地注视着鹿岛一二三,眼眸中闪烁着无法解读的奔涌情绪。 鹿岛一二三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觉得他是在示弱。 “你能把这件事告诉小泉丽莎，却不愿意告诉我吗？” 鹿岛一二三：“……” 告诉小泉丽莎是知道把所有事情交代完她必死无疑,她不会听下去的……这种事不用说安室透也应该是知道的才对。 “后来的事如果只是与我有关,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牵扯到了其他人的秘密。”鹿岛一二三支支吾吾,“就算小泉丽莎不喊停,后面的事我也不会说的。” “除了柯南之外，还牵扯到了一个人。只要你大致讲述事件，即使不说出那人的身份,我也能猜到。是这样吗？” 江户川柯南也开始想要唉声叹气了。 而突然，安室透打住了。 “那就不用告诉我了,我不用听。” 在他人惊讶的视线里，安室透依旧阴沉，却没之前那样咄咄逼人。 “抱歉。”说完,他便挥手转头,“我先去拆除影响通讯的装置了。” SB：【他的精神状态真的没问题吗,SB的记忆停留在他贼讨厌你。即使在乌默它,他最后也没说什么好话,利落带着柯南溜了,说不定还在默念你这个魔头终于被上天制裁了呢！】 「闭嘴吧你,别拿你狭隘的心思揣度自愿干活的伟人！」 SB不屑哼哼。 “我有点在意小泉丽莎说的那些话……”见这边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柯南说出了心底的顾虑，“听起来很不对劲,想当不对劲。” “作为遗言已经合格了。” 柯南瞪了鹿岛一二三一眼，后者略道无辜地耸肩：“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她对活下去这件事完全没有执念，不如说早就厌倦活着了。” 意识到鹿岛一二三现在并没有在开玩笑，柯南一下子撑坐起来：“难道她是想——” “柯南，没人能拯救一个心存死念的人。” 鹿岛一二三并没有阻拦他起来，还帮他穿上鞋，系好了鞋带。 最后，他将指尖点在柯南的胸口，认真道。 “一件事撑得太久，这里的横梁就会变形。脱离社会生活的人没有别的支撑，如果某个结局能够停止疯狂的一切，那么最后一次发疯就是为了解脱……我建议你尊重她的崩溃。” 柯南一把拍开他的手：“可你不也活下来了吗！” “别生气。”他笑笑，“我遇到了即使什么也不知道也强迫我活着的那个蠢蛋，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区别就在这里。” “什么？” “慎二先生，也该醒了吧？”鹿岛一二三突然来了 这么一句。 柯南骤然望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而晕到的人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我见过你真正晕到的模样，所以装晕是骗不过我的哦。”鹿岛一二三说。 背对着他侧卧的人僵住了。 “在听到丽莎小姐说「遗言」的时候，你心跳得很快呢。本来也不是不能让你继续装下去，但这个小孩对「真相」有种奇怪的偏执，你得醒过来才行啊，慎二先生。” 在鹿岛一二三算得上威胁的口吻中，柯南难以置信地看着小泉慎二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他脸上依旧是老实巴交的憨笑，似乎并不清楚自己装睡造成的后果：“不好的预感总会灵验，我这人运气还真是不好。” 柯南苏醒也没多久，他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只听见鹿岛一二三用近乎夸赞的语气感叹。 “比起你，丽莎小姐的演技还是略逊一筹。明明是个出生在正常社会的普通人，如果长相在帅气一点，角逐旬报影帝也不是不可能呢。” “您谬赞了。”小泉慎二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 早在他晕到的时候，SB就提醒过了：【这个男人绝对醒着，别想瞒过小SB！】 不过后续的谈话还是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会比较顺利，所以鹿岛一二三也懒得去管他。 小泉慎二的异常他一直看在眼里，一开始怀疑他是否和组织有关系，但后来鹿岛一二三确定了。 他只是单纯的，因为在终雾山发现真相后隐瞒一切，享受小泉丽莎痛苦表演的「普通人」而已。 他清楚自己兄长已经死了，并且和丽莎脱不了干系，他也知道「乌默它」的存在。 他满怀恶意地去到了「乌默它」，只是想知道当丽莎得知之后又会有什么反应。 是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还是和杀害小泉彦一一样，再一次杀掉那个送给她戒指的男人呢？ 种种迹象表明小泉慎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虽然鹿岛一二三依旧对他的真实想法持保留态度。 “丽莎小姐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你什么事，不如说她在等着你发现一切，然后跑到她面前去质问她的那一刻。” 小泉慎二“唉”了一声，嘟囔着：“怎么可能去戳破她，我可全靠她在幸福和不幸间门被来回折磨的模样才能呼吸呀。” “那你对现在的结果还满意吗？” “还算满意吧。就是我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想到这段时间门居然浪费在了她身上，又觉得有些不划算。” “你也不要命了吗？” “啊？难道您在得知我是个什么垃圾之后还会想要帮助我活下去吗？” 小泉慎二吃惊地瞪圆了眼，然后弯起来，那模样居然和微笑的小泉丽莎有七八分相似。 “嘴巴那么毒，其实意外的是个好人啊，鹿岛先生。还是说是这个孩子的功劳？运气真好啊，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柯南攥紧了拳头，又被鹿岛 一二三给握住， “?_[(， 慎二先生。正如我所说，你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抓着女人带来的安全感舍不得放手罢了。我也会信守和丽莎小姐的承诺，怎么样，你是怎样想的？” 小泉慎二的笑容在瞬间门垮掉了。 他也大概清楚了面前这个青年的能耐，所有伪装在他面前似乎都无所遁形……因为他才是最会伪装的那一个。 这是相当神奇的一件事，自诩还算会识人的小泉慎二至今都不能说出鹿岛一二三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的性格是在随时变化的，随着面对之人的态度而转变。 你给予什么，他就反馈什么。 简直就像随时都在进行调试的AI嘛。 “我可能知道丽莎为什么会那样失态了……在您面前自惭形秽的感觉可真令人难受。” “彦一就不会这样想，他只是单纯的把我当作一个怙恶不悛的上司而已哦。” “怙恶不悛……啊。” 小泉慎二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他苦笑着： “果然，我还是没办法放手。我已经习惯依靠丽莎的痛苦活着了，当幸福和恨意完全颠倒，平静的生活对我反而是折磨吧。” “请不要在小孩面前讲述这么扭曲的思想。” “那我换个说法吧，”直到现在，他的面容中依旧捕捉不到任何与「恶」有关的东西，“我很爱她。” 鹿岛一二三感觉到了柯南更加炸毛的态度：“这不是更加扭曲了吗。” 小泉慎二摇摇头，向他鞠了一躬：“谢谢您。” 说着他就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你想——”柯南想也没想就要追上去，被鹿岛一二三捏住了。 是真的「捏」住，就像拎小猫那样捏住了他的后颈，稍微一用力，柯南就因为某种不可抗的因素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没有晕，但也提不起力气。 “扭曲怪就交给扭曲怪，纯爱党少参合，会变得不幸的。”鹿岛一二三将他放平，也不在乎穿上鞋之后会不会弄脏床褥。 “记住，柯南，这件事和之前所有事都不一样，这完全和你没关系，事情没有因为你有任何转变。” 鹿岛一二三俯下身，贴了贴他的额头，就像家里的兄长在临别之前会做的那样。 蒂芙尼蓝的眼眸中倒映着柯南的身影。 “我才是需要负责的那个恶人，你大可以把帐算在我身上。就像我们之前约好的那样。” 什么我们约好的！不要拿那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我！ 柯南奋力想要阻止鹿岛一二三，但他完全没办法动弹。 “你救了我，我成为「人类」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直到你把组织揪出来的那一天。法庭之上，判锤之下，众生见证之中，我将成为你最可靠的污点证人。” 鹿岛一二三说：“我一直等着呢，等着你把我送进监狱的那一天。” 柯南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只想痛骂这个蠢货。 ——你明明就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鹿岛一二三起身向门口走去。 “而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既然你想要我为自己活着……那么作为□□，再多一条罪名也没关系吧？”！ 第 24 章 雾气很大,但去往灯塔的路依稀可以分辨。 小泉慎二拼了命的奔跑着，他这辈子都是一个温吞的蠢货，从来没有因为某件事而拼过命,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想被怪兽追杀一般狂奔。 他知道道路的尽头是什么,为此，稍微努力一点似乎也是可以的。 远处传来灯塔的钟声,午夜三点,也不知道是哪个莫名其妙的人设定的时间。 这道钟声总是在深夜响起，困扰着本来就无法陷入深眠的男人。 每次听到它,小泉慎二都会觉得异常寒冷,终雾山的传说萦绕在耳边：雾气最浓的深夜，钟塔会将亡者的灵魂带回此地。 这是谎言。 在无数个被钟声惊扰的深夜，小泉慎二都会在终雾山晃荡,企图找到兄长遗留于世的残影。 但什么都没有，雾气将这里变成鬼影重重的鬼蜮,无数亡灵中并无小泉彦一的存在。 等他一身雾气回到旅馆，远远的就能看见丽莎披着外套站在庭院的鹅暖石上。 她就像是小泉慎二在无限迷宫中的休息站，不知道终点到底在哪里,有是否真的存在,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丽莎带着安抚气息的温度。 在寒冷的钟声中,那是唯一能让他入睡的东西。 也是后来小泉慎二才逐渐发现,原来在每次等到他回去的时候,丽莎一向都是低敛着眼的,从来不和自己对视,一次也没有。 小泉慎二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藤原丽莎，是在大阪的医院。 女人留着乌黑的长发，发丝凌乱贴在脸上,秀气的鼻子泣嚅着——出现在慎二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张漂亮的脸。 发现小泉慎二醒了之后，女人微微肿起的眼皮掀开，睫毛聚拢如半月形，眼底绽出喜出望外的光。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自终雾山昏迷以来，小泉慎二睡了整整一个礼拜。 他的四肢完全提不起劲，头也痛得要命，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请稍等，我这就去请医生！”女人慌慌张张跑出了病房。 被一群医生围着，小泉慎二渐渐理清了现状。 终雾山的意外让一部分人失踪，一部人昏迷。好在昏迷的人身体都没有大碍，醒了之后在医院观察三天就能离开。 在医院观察期间，那个守在他床边的女人一直没有离开。 经女人自我介绍，小泉慎二得知了她的名字是「藤原丽莎」，京都人，是小泉彦一——小泉兄长的……未婚妻。 终雾山事件发生的半个月之前，丽莎一直和小泉彦一居住在终雾山上，因为家中有人去世而暂时离开了终雾山。 等到她处理好那些事情打算回去的时候，去往终雾山的渡轮全部停运，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新闻。 「美军遗留实验室疑似泄露。」 日本和美国的关系暧昧不是一天 两天的事情了。 狗都能看懂的事实是：对于美国，日本一直卑躬屈膝。但显然，许多日本人依旧抱着自欺欺人的态度。 得知终雾山的事件或许和漂亮国有关后，那些看不清事实的人群被愤怒裹挟。 一方面要求政府彻查，一方面将这些终雾山的「幸存者」视为某种「标志」，报以目的明显的善意。 也正是对「幸存者」的关注，他们的信息几乎是透明的，丽莎借此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小泉慎二。 在此之前，小泉慎二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兄长有一个相处多年的未婚妻。 在短暂的错愕后，他又开始难过。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有关兄长的事情呢。 自小以来，兄弟俩的家庭环境非常恶劣，挥霍无度的父亲、嗜赌的母亲，还有本不该出现在那个破旧房子的催债人。 小泉彦一在成年后就离开了家庭，只给小泉慎二留下了联系方式。 在离家之前，小泉彦一用体贴又恶毒的口吻叮嘱小泉慎二： “有什么困难就联系哥哥，我不会放着你不管。对了，要是足够幸运，他们早死的话务必给我打电话，我会隆重出席他们葬礼的。” 在小泉彦一离家后的第二年，家里的情况突然好了起来。 父亲不再无所事事，因为没什么本事，选择留在家里当全职煮父，母亲也与赌场彻底告别，用她那点小聪明做起了正经生意。 欠下的债务奇迹般地被还清了，紧接着，他们家的经济状况也越来越好，甚至算得上阔绰。 小泉慎二也曾联系过兄长，试着劝他回来看看，但只得到了「放心，慎二，我不会错过他们葬礼的」这样尖锐的回答。 兄长笃定的话语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小泉慎二的心头。 诅咒一般的，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警察打来电话。 小泉夫妇不幸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站在阳光下的小泉慎二浑身冰冷，像是被浸入了冰泉。 他走去警署，肇事者痛哭流涕试图寻求他的原谅，说不管赔偿多少都可以，请一定要让他们赎罪。 正直的人失误撞死了他那陌生的父母，看起来是这样。 小泉慎二脑袋空空的，已经成年的他在喧闹嘈杂的警局里，孤独得像是兄长离家后的那个可怜小孩。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了，肇事者还在哭个不停，凄惨的模样连一旁的警察都有些触动。 谢谢……？ 小泉慎二被突然出现的念头噎住了，呼吸困难。 此时他明白了，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停止过痛恨。 痛恨让自己童年被恐惧笼罩的父母，痛恨他们的荒唐行径让兄长变得疏远，痛恨他们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的开始美好新生活。 父母的葬礼他没有联系兄长。 他怕小泉彦一真的盛装出席，将兄弟二人的阴暗面一股脑的展示给世界。在那个时候， 他是会装作「正常人」痛斥兄长，还是会和他一起在阴云下开怀大笑呢？ ?本作者你手短短提醒您《柯学背锅未遂后》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肇事者被送进了监狱，他的家人给小泉慎二赔偿了一大笔钱，加上父母原有的积蓄，小泉慎二突然成为了年轻富豪。 这笔钱是他和兄长二人的，是对他们人生的补偿——小泉慎二终于给自己找到了去面见小泉彦一的理由。 跟着地址，他踏上了终雾山的土地。 那是小泉兄弟分离以后第一次见面。 那也是小泉兄弟重逢后的最后一次见面。 “彦一不会死的，我们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还买了戒指，他不会死的。” 藤原丽莎的身影在夕阳的光下散发着淡淡的辉光，她抚摸着手上的戒指，驱逐掉不安和难过，语气越来越坚定。 “我要去终雾山找他，一直到找到他为止！” 风在病房中穿梭仿佛亡者的哀鸣，小泉慎二破碎的世界被那句话短暂地缝合在一起。他浑身无力，灵魂却在颤抖，跟随心电图的起伏发出只有自己能听闻的轰鸣。 “我……和你一起。” 藤原丽莎愣了一下，将戴着戒指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笑得比哭泣还要难看说：“那真是太好了，慎二君。” 而现在，他终于走到了自己的终点。 丽莎没有去到灯塔上，而是靠坐在灯塔底下被绿藓吞没的平缓礁石旁。 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刀。 小泉慎二浑身僵硬走过去，抬手摸摸小泉丽莎的脸。 丽莎将下巴放在他的掌心，小心地笑了笑，小泉慎二明白了她是在说再见。他没有什么话想说，所以也就保持着安静，就像他们平时相处的那样。 没过多久，小泉丽莎就死了，她的身体慢慢凉下去，在小泉慎二的怀里一如既往的娴静。 谢谢。 这是小泉慎二这辈子第二次出现如此荒谬的念头。 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恶毒，丽莎所做的事他都知道，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疯狂的人能嗅到同类的味道。 拥抱时双方眼底藏着的名为「愧疚」的怨毒的光，亲吻时快要烂掉的腐朽气味，温存时落在彼此身上遮掩过去的痕迹。 由「寻找小泉彦一」为借口，弟弟和兄长的未婚妻结为连理，一个继续着反人类的恐怖工作，一个继续逃避令人疼痛的扭曲现实。 小泉彦一早就死了，恶徒们心知肚明。 小泉慎二看不清妻子的脸，泪水一滴一滴向下掉，隔开了他和这个糟糕的世界。 「诱我坠入深渊的女人死有余辜。」 小泉慎二明白自己不应有这样卑鄙的想法。然而，理智和信念所不能控制的心跳让他完全压不住同时上扬的嘴角。 “感谢你做的一切。”他说。 小泉慎二没有回头，他知道鹿岛一二三此刻就站在身后，在不远处等待这场臭不可闻的戏剧 落下帷幕。 “我向她求婚的时候，用了很卑劣的说辞。” “▔[(” “小泉彦一要是知道，得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揍你。”鹿岛一二三说。 “那样就成了兄弟反目成仇的俗套戏码了。”小泉慎二自嘲道，“丽莎无声啜泣了很久，我看着她精致的表演，连台词都是那么动听——「那么慎二君的痛苦要如何安置呢？」” “是个会让你彻底沉沦的回答呢，但确是真话。” “很狡猾，对吧？我知道她和东京那边的联系，她的隐瞒可有可无，到不如说一直在等我去发现。我甚至从她口中得知，以「商业联络」为幌子，和她联系那个人叫做「琴酒」。” 听到那个熟悉的代号，鹿岛一二三的手指动了动。 “她也察觉到了我一直在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的丽莎，我和丽莎。我们就是那么恶毒的夫妇，她在自欺欺人，而我欣赏着她的自欺欺人。我们就像两个匍匐在烂肉上的寄生怪物，就只等着谁先彻底烂掉。” “可你爱她。” “可我爱她。” SB听着他们的对话，被小泉这扭曲的心理折磨得得满头找包。 【这也太离谱了，所以在场真正傻白甜的只有小SB吗？】 「趁机骂当我听不见是吧？我鹿岛一二三怎么不算傻白甜了？」 SB冷笑一声，不和枭雄争高低。 小泉慎二还在说，好似要把这些年被扭曲腌制的绝望全部倾倒得一干二净一般。 “丽莎看见你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然后笑得很开心。那种我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巨石压在心头，随时都会罔顾内脏的脆弱向下坠。我知道她想做一些事，而我一直是最合适她的丈夫，一个盲人，一个聋子，一个目送她陷落的歹徒。” 鹿岛一二三叹了口气：“这可是最好的评价了。” “鹿岛先生。”小泉慎二转过头，“我是这次终雾山事件最后的「人证」。” 临崖的海风拂开终雾山不散的浓雾，怀抱妻子尸体的男人虔诚至极地凝视着不远处陷入沉默的青年。 小泉慎二不知道，鹿岛一二三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但在他身上，慎二闻到了同样浓郁的疯狂，和异于自己与丽莎的抑制。 正如大海用风平浪静来包裹即将倾泻的狂灾，暴雨将至之前的空气燥热又平稳，武士在起手前总会寻求一个端庄且坚毅的凝固姿态。 海啸迟早会来，雨水淹没世界，挥出的刀刃不见血绝不收鞘。 小泉丽莎和小泉慎二是最不应该和彼此相遇的两个人，他们的世界没有能补足他人的东西，有的只是无尽的空缺。 那么鹿岛一二三呢？ 他制造出了终雾山这个地狱，在乌默它漫步就如回家一样娴熟，他纵容着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孩进行侦探游戏，他漠视丽莎一步步迈入死亡。 在他眼中，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这些探求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小泉慎二只需要谨记一件事。 有人背负着令鹿岛一二三在这个世界继续「正常」生活下去的责任。 由牵绊制造出的人造良知是枷锁，试大海平静，暴雨暂缓，让他收刀归鞘，交付所谓的自由。 所以，也只有在为了那个人的时候，守则才会松动，杀意漫过灵魂。 “您能帮我最后一次吗？拜托了。” “?” 杀掉我吧，不要让见到了您身边同伴的我，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秘密就应该永远地埋葬。 “「慎二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这是小泉丽莎的遗言，你是知道的吧？” “是，所以我才无权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小泉慎二深深地垂下头，“但我果然还是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鹿岛一二三没有给到任何回答，他走到小泉身前，像教堂中神父，温柔又谦和地抱住了小泉慎二。 “你怪过自己吗？”他问。 小泉慎二松开了丽莎，闭上双眼聆听着鹿岛一二三口中的话语，如自忏的教徒那般摇了摇头：“我做错了，但不能后悔。” 远远的，柯南的声音自雾气中奔来：“不要那样做！鹿岛——！” “骗子。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本性，你从来不认为丑恶是过错，一直在理直气壮地责怪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呢。” “……” 小泉慎二哑口无言。 “喂——！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有些话不能在柯南面前说，所幸现在他听不见。”青年娓娓道，“恶徒有恶徒的主张，拥有「心灵」的生物会对着人生的猎物兴奋得眼底冒血，失去了猎物，世界自然就成为无意义的土壤。” “鹿岛一二三！你这家伙倒是听听人话啊！！！” “你的土壤已经干涸了，而我的土壤生机盎然。”鹿岛一二三温和道，“睁开眼吧，瞧，他是那么努力地向我奔来，你却要我为了你辜负他。你想让我也变得和你一样，你怎么敢的？” 小泉慎二瞬间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起来，他听到了小孩的喊声，也明白了鹿岛一二三的意图。 “你不能杀他！一二三！！”柯南几乎是在咆哮了。 鹿岛一二三怜悯地垂下眼，手下微动。 风声、海浪声、树叶簌簌的声响、小泉慎二的哀鸣、柯南的喊叫、鹿岛一二三微不可闻的笑、不知是谁的湍急心跳…… 嘈杂彼此交错，好似杂乱无章的音符争抢爬上琴谱，只等着一个一锤定音的曲调。 最后主旋律是非常轻松的“咔嚓”声。 ——一切都结束了。！ 第 25 章（二合一） 柯南冲上来就给了鹿岛一二一拳。 小孩倾尽全力的一拳依旧没什么力道可言,鹿岛一二觉得这样的场景也太眼熟了，简直和过去的某个场景一模一样。 在之前没有委托，给组织打白工的时候,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有一个叫做月影岛的岛屿,上面的某个男人长期与外界从事着「毒｜｜品交易」，本来这和组织也没关系。 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因素的影响,组织进行着那么多黑色产业,唯独涉毒这一条是被禁止的。 但是那个男人的交易上家在不久前误劫了组织的货，好死不死还是鹿岛一二刚交付的DPI。 俗话说得好,杀人杀全家,斩草要除根。 磨刀霍霍奔向岛屿，鹿岛一二意外地在那里看见了之前还和自己闹过片不愉快的工藤新一……或者说，江户川柯南。 那时候,鹿岛一二尚不知晓江户川柯南那恐怖的死神体质，就在他上岛后不久,目标莫名其妙地死了。 带薪旅游一下子变成了纯粹的旅游，鹿岛一二开始闲逛起来，混在人群中欣赏小侦探的推理。 柯南放倒了毛利小五郎,用他的嗓音在众人前指出了真正的凶手。 凶手放火烧掉了公馆,将打算劝他的柯南从窗户外扔了出来,并在公馆里弹奏起钢琴。 鹿岛一二看完了全程,他思索了会儿,在燃烧的公馆外走到柯南面前。 “爱伦坡笔下的杜宾「为黑夜而爱黑夜」；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为了正义可以盗窃、欺诈、放走犯人、甚至杀人；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波洛所具备的正义感和法制观念,恐怕在所有「名侦探」里名列前茅——。” 柯南听到声音,抬起头，恰好和鹿岛一二漠然的视线正对。 那人问他：“而你，工藤新一,你是怎样的侦探？”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柯南甚至顾不上质问组织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熊熊火光倒映在小侦探的眼中，风迎面送来热量和若有若无的琴声。 月光在火焰中悲鸣。 “对人群中的人进行细致的观察，并试图从中寻找罪恶，这不就是你做的事吗？说到底，罪犯需要承担严峻的风险，而侦探所做的，只是在自己安全屋里进行犯罪的重现游戏罢了。” 鹿岛一二非常从容，“你在安全的地带，让罪犯承担一定几率下的恶果了呢，新一。” “这和侦探是什么没有关系！即使是罪犯也要尊重生命，你这种——” 柯南声音一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这种对生命冷漠的家伙这么能懂这些啊」，是这样吗，怎么不继续说完？”鹿岛一二笑起来，“说这种命题很广的话，一定要圈定一个范围，新一，比如说我。” 他指着自己。 而柯南只是盯着那火焰。 钢琴声中，鹿岛一二的声音平稳又残酷：“假设 里面的人是我，你知道我的身份吧，和把你变小的那家伙关系好得不行，是在普通人的界定标准下算得上恶贯满盈的那类人哦。” 他问：“如果是我的话，新一你会想要救我吗？正常来讲是不会的吧。” 没人应声。 鹿岛一二转身，既然得不到答案，他也打算离开了。突然，柯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Hine——” “……” 鹿岛一二刚回头，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以火焰为背光的小孩就直勾勾冲过来，以自己矮小的身躯给了他腰间一拳。 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在他眼里只像是某些小型动物的玩闹。 柯南的愤怒对准的人不是鹿岛一二，而是他自己，一拳一拳没能撼动目标半分，反而让自己的血液越来越冷。 小孩的身体让他无法做到「工藤新一」能做到的很多事，而这一切的源头只是一次冒失。 江户川柯南已经因为这样的冒失失去了很多东西，在今晚，他必须再一次承受恶果。 并非眼前青年所说的，带在安全屋里洋洋得意进行游戏，他清晰地知道「真相」所带来的后果。 ——从来没有比此刻更透彻。 “我会把你活着送进监狱。” 柯南后退一小步，看似冷静了下来，那双眼睛没有正对火焰，却依旧在燃烧。 他抬着头认真道：“即使是你，就算是你，不管你是恶人还是罪犯，就算你不享有任何公民的合法权利，我也没有资格去审判你的生命。” 接着，柯南转身，安静听着那股钢琴声，不再理会鹿岛一二了。 在灰尘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声响中，鹿岛一二驻足凝视了他很久。 · 在给了鹿岛一二一拳后，柯南立刻蹲下来检查小泉慎二的情况。 还有呼吸……他只是晕过去了！ “难道你觉得我会杀掉他吗？”鹿岛一二捂着完全不痛的左肩，故作夸张地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都洗心革面多久了，而且还答应了丽莎小姐，怎么还会这样怀疑我啊！！” “我捶的是你右肩……” “哦。”鹿岛一二利索换了一边捂着。 柯南撑着膝盖匀气，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有些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认。 小泉慎二的确只是被敲晕了。 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半天也没能站得起来。 【傻白甜……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是傻白甜！SB幼小的心灵被你这个肮脏的终端玷污了！破碎的心已经弥补不回来了，你拿什么赔我！！！】 终于回过神来的SB开始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个不停。 「屁话这么多，其实你根本没听懂吧？」 【听没听懂都不影响我觉得你是个阴暗臭男人！】 骂着骂着它还觉得委屈。 【我还在担心你要是也给柯南的心灵蒙上阴翳，咱们顾客会不会四星改一星。你都 这么大个终端了， 能不能懂点事， 让小SB省点心！】 「……可恶，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你怎么不提醒我的，系统失格，你这绝对算是系统失格！」 【我呸！我狂呸！我阿姆斯特朗回旋呸！！！】 不和疑似应激的SB纠缠，鹿岛一二干脆地把柯南单手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拖住小泉慎二的领子。 这样的双标行为又遭到了SB的阵阵唾弃。 “等回去之后把小泉慎二交给安室透处置吧，让公安来接手，而且他还知道不少事情，安室透捡大功。丽莎的尸体我等会儿再来搬回去——这样你放心了吧。” 听到「丽莎的尸体」，柯南感觉越发疲倦。 他没有反对，心里很清楚其实是阻止不了的。鹿岛一二没有说错过任何事。 “下次不要……” 话还没说完，柯南就沉沉地睡着了。 【诶，你真的要放过小泉慎二吗？他知道的可太多了。】 鹿岛一二：「把他交给降谷零的话，说不定降谷零会为了自己的卧底计划，把他扔给组织呢。」 SB震惊了：【我从来不知道你对降谷零还有这样的偏见，你明明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没有偏见，我在以己度人。」 SB：【……果然是阴暗臭男人，小泉慎二想看你「背叛」柯南，你小子绝对还怀恨在心吧。】 「你这SB还真是开不起玩笑，没看出来我在随便敷衍你吗？」鹿岛一二补充说，「这个SB是在骂你没错。」 反应过来的SB开始无能狂怒，恨不得立刻附身柯南掐死这个嚣张的可恨终端。 「其实我没有生气。」 或许是因为柯南睡着了，鹿岛一二居然有闲心详细给SB解释起来。 「江户川柯南很聪明，但他也很单纯，是在健全法制社会成长的青年才会拥有的单纯。」 「单纯的人会认为生命高于人格，认为夺走人的生命比摧毁人的人格更不可饶恕，认为人的底线就维系在那条令人啼笑皆非的生命线上——因为法律是这样规定的。」 鹿岛一二偏过头，男孩的呼吸匀称又绵长，他将脚步放得更平稳了。 说到底还只是个中学生，即使他可以凭借过人的头脑解决凶恶的麻烦……那也太小了。 同理心能让他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却无法意识到痛苦到底能把人塑造成什么形状。 所以，柯南啊。 恶徒的暴行不止会为了利益，残忍的杀戮不是只有「谋杀」，令人「无法活着」的事不单包含死亡。 小泉慎二一辈子都无法承认自己的扭曲并不是源于他人，在小泉丽莎死后更甚。 对于他而言，活着才是地狱吧…… SB懵懵地听完了，嘴硬说它已经理解了一切。 接着，SB语气骤转：【监测到高能粒子反应，位置……就在你身边！】 【更新鉴定……监测到爆炸反应，是小泉慎二！他身体里有炸｜弹！！！】 什么？！ 鹿岛一二来不及思索是哪里出了问题，小泉慎二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炸｜弹，他自己知道这件事吗，小泉丽莎又知道吗？ 他什么也来不及想，柯南的呼吸依旧平稳，在转瞬间，他必须做出抉择—— 【战斗模块已开启，功率：15%】 【炸｜弹将在秒后引爆，计算紧急避险方案——】 【计算完毕，角度矫正开始，手臂力量已强化至最大限度，请尽快展开行动。】 SB咆哮着：【别犹豫了，你救不了他！不想柯南也被炸烂就把他扔出去，扔得远远的！！！】 现实没有给鹿岛一二犹豫的机会，他也不是个会犹豫的人。 手臂发力，鹿岛一二尽量保持着怀中柯南的平衡，用被战斗模块强化后的身体将小泉慎二甩了出去。 小泉慎二脖子上的挂绳被鹿岛一二小拇指勾住，他没多想，直接将挂绳拽了下来。 然后，鹿岛一二立刻匍匐在地面，将柯南的身躯完全挡在身下。 在那瞬间，爆炸声自夜空中炸开！ 鹿岛一二竭力的一抛将「炸弹」扔出了数十米远，爆炸的地方恰好是灯塔底下，除了被波及到的碎石，整个灯塔都因为爆炸而开始摇晃。 【快起来！灯塔要塌了！！！】 鹿岛一二最后看了眼灯塔的方向，一片尘嚣中，即使是他也没能捕捉到那两个身影。 等到跑出了SB判定的安全范畴后，鹿岛一二才驻足，站在原地，看着正在坍塌的峭壁边缘。 巨石四分五裂向下坠，砸进大海中溅起巨大的水浪。即使声势如此浩大，江户川柯南还是没有转醒的意思。 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脱险后，SB一副劫后余生的惨样：【我还以为你不管怎么都得让他活下来，还好……】 接着，SB立刻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说这句话。 鹿岛一二很看重约定，不管是他答应了小泉丽莎，还是答应了柯南，他都是发自内心地想实现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鹿岛一二意外的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态度，他平静的等待着灯塔彻底的陷落。 「我早就习惯了，有些约定是实现不了的，这个世界就是由无数个意外组成。」 他早就让自己不再单纯地想要相信。 「毕竟我只是一个凭靠运算，选择概率最高的可行方案展开行动的终端。不是吗？」 SB踌躇半天，最后也只能憋出来一句：【那没有，你是个阴暗男人的印象一时半会儿还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鹿岛一二：「……」 「下次在我发表一些沉重宣言的时候，你可以试着加入这样有深度的对话。如果自己憋不出来，那就联网查一查。别再让我对你的歧视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好吗 ？」 【好啦！说起联网……降谷零拆掉了仪器， 通信恢复了！就在刚刚！】 鹿岛一二思索片刻， 稳了稳柯南，将之前拽下来的挂绳塞进口袋，又单手摸出手机，播出了那个烂记于心的号码。 几乎是在拨出的同时，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声音。 “不用谢，Hine。”男人低沉道。 鹿岛一二看着柯南熟睡的面容，转身向旅馆方向走去。 他没说话，对面也没追问，两人就这样保持着通话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鹿岛一二隐约能猜到是琴酒做的，也只有琴酒有这个机会。 他只是觉得……琴酒真是体贴极了，只是在乌默它的监控中看了他一眼，就替他想好了结局。 正因为琴酒知道小泉慎二是知情者，他才必须死，他要是活着，琴酒就必须想办法把人揪出来，用组织的手段从他嘴巴里撬出话，鹿岛一二的「出走」也就彻底结束了。 那样的话，鹿岛一二会很苦恼，并且做出一些令琴酒不能接受的行为。 琴酒那么「体贴」的一个人，当然会在有可能出现的裂痕产生之前，将所有不利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这样就好，他们还可以装作什么也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家伙真是太棒了，正因为太棒了，所以鹿岛一二如今连质问的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后，他才开口：“你要杀我第次吗，阿阵？” 那头笑了笑，没什么温度：“那得恭喜你的第四次新生，一二。” “这话由你说出口可真令我害怕，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还以为你会辱骂我半小时不带重复的呢。” “我没有满足你特殊嗜好的义务。” “变得伶牙俐齿了啊，你小子。” 废话说了两轮，鹿岛一二终于找回了此次的正题：“我把Hine还给组织了，阿阵。他应该就在你身边，对吧？” 琴酒在那头沉默了很久，等鹿岛一二渐渐能看见旅店的影子时，他才继续开口：“这是背叛宣言？” “我宣誓绝不背叛的对象是那个呆瓜黑泽阵，和你琴酒有什么关系。” 鹿岛一二半点没被琴酒半威胁性质的口吻唬住。 “都怎么大一小伙子了，你怎么还用小时候的招数对付我，我是被你吓大的吗？” 【你确实是被他吓大的。】SB毫不留情地拆台，【在你不随地大小疯后，这家伙干的事情动辄让你委托泡汤，可不是被吓大的吗。】 「……住嘴，往事休要再提。」 “我了解你，如果没有确切的目标，你是不会行动的。以前你是为了波本、苏格兰、贝尔摩德、雪莉……这次又是为了谁？” “怎么就不能是为了你呢？让我这种烂人呆在身边，是会影响到你正常身心健康的，阿阵。”鹿岛一二开始油嘴滑舌一通胡诌。 琴酒怒极反笑：“可真敢说啊。”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 鹿岛一二撒起谎来眼也不眨，这通电话的根本目的就只是为了善后。 “和我一起来这里旅游的人要么被丽莎小姐杀光，要么就从头晕到尾。事情曝光又是一阵骚乱，你这样很破坏我的旅游体验啊。本来跟着不熟的人出门就很难，下次没人会和我一起出门了。” 琴酒不置可否。 “而且爆炸解决不了问题，其实你没必要杀小泉慎二的，我会用我的方式处理好他。” “解决不了谁的问题？别那样虚伪，他死了小泉丽莎也不可能活得下去。只有终雾山的知情者全部死了，你才能继续在外面「乱晃」，不然就这个「赝品」能瞒到什么时候？最大受益者是你才对……还是说你已经玩够了，打算回来了？” SB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家伙，原来是琴酒干的！这个狗东西是一点好事也不做啊！！】 「琴酒做好事？你中病毒了吧，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想法。」 SB被噎得一顿，继续骂骂咧咧：【这家伙一边想让你回去，一边又创造了你继续在外面厮混的条件。他到底想干嘛！】 「……什么叫厮混，你的措辞真的越来越离谱了。」 【呵呵，这是SB是带入琴酒视角的合理发言。】 「那你可没有他贴心。」鹿岛一二低低感叹，「……你远没有他贴心。」 SB又开始新一轮炸毛，鹿岛一二则是继续和琴酒的对话。 “昏迷的人就算了，死掉的人都死得稀奇古怪。我可不帮忙处理，就当我也昏过去了。说真的，得让Hine尽快上工，别养他吃干饭。” 那边一阵沉默，SB以最大的恶意猜测，琴酒现在正在心里辱骂123是个傻逼。 但琴酒却突然说起另外的话题。 “你找不到其他能回去的地方，如果你觉得你找到了，那只会是错觉。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才对。” 鹿岛一二笑了一声，也说起不相干的话：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我是早该在十几年前就死掉的肮脏东西，我毁掉了西西里最后的良心，意大利的每个人都应该在我的尸体上吐口水。能被允许继续活着，是因为我对你而言还有利用价值。最后，你掐着我的脖子，让我滚，记得么？”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 “我不会对你生气，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小时候我能活着是为了你，但是你说你不需要了。”鹿岛一二说，“既然你不需要了，阿阵，你觉得我的归处应该在哪里？” SB忍不住开口：【刚刚还说琴酒体贴……123你真的好记仇啊，我打赌你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就记得琴酒骂你了。】 「你应该补充完整，虽然记仇，但我是一个有素质的终端。」 鹿岛一二 冷笑两声。 ?你手短短的作品《柯学背锅未遂后》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SB被这行云流水的回答吓得一抖，几乎是立刻抱头鼠窜。 【……对不起小SB还小！还没到参与你和琴酒爱恨情仇的法定年龄！您有素质您继续！！！】 继续个屁啦！鹿岛一二没好气想。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之后，琴酒才重新开口：“不想承认也无所谓，你想玩，那就好好玩，一二，玩到你觉得厌烦的那一天，我再来接你。” 骂人的时候毫不留情，骂完之后想当无事发生？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 鹿岛一二不和他废话，直接挂掉了电话。又像变相怪杰那样瞬间转换表情，挂上无事发生的笑容向安室透挥手。 安室透拿着不知从哪个角落翻找出来的手提灯，站在旅店门口的鹅暖石上。 他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响声，看见了鹿岛一二脏兮兮的样子，也看见他在和人打电话。 鹿岛一二脸色的变化他全部看在眼里。 安室透隐约明白了什么。 可他依旧什么也没问，只是提着灯，笑容和暖色的光交融。 “欢迎回来，一二。” 「你找不到其他能回去的地方，如果你觉得你找到了，那只会是错觉」……吗？ 用笃定的语气说这种话，是很容易被当真的啊。 鹿岛一二站在夜色中，雾气依旧浓郁。 终雾山又葬送了一轮迷途者，这块墓地沉疴、腐烂、无可救药，就连唯一的灯塔也消失了。 或许灰原哀说得没错，他们是疯了才会回到这里。 但至少鹿岛一二现在前路确是明亮的，有人能安心在他怀中熟睡，有人提灯注视着他。 深呼一口气，鹿岛一二向前迈步。 “我回来了。”！ 第 26 章（二合一） 江户川柯南又做了那个梦。 乌默它一片沉寂,它的入口依旧漆黑，隐约露出的水泥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绿苔。之前的蜘蛛网被破开，像大大写着欢迎光临。 从安室透身边跑开后,江户川柯南又回到了这个恐怖的地方。 里面的灯光全部熄灭了,柯南身上的照明工具也被尽数毁掉，现在只能摸着墙壁一点一点往前走。 他踢到了石块、踢到了钢筋、铁色荆棘在柯南身上划出不少伤痕,稍有不注意就有破伤风的风险,可他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或许他真的是幸运的那一个，发现了组织的交易却没有被琴酒杀掉,差点被组织发现又被拦了下来,触发了乌默它的三级警戒还能活着离开。 现在他也足够幸运，居然在万分之一的概率中找到了那条路。 监控室的房间门被摧毁得彻底，天花板几乎被粉碎了,月光从碎掉堆积出的石块中挤进来，照亮了那方天地。 碎石块中伸出了一只手,就像冲破土壤的花束。 江户川柯南立刻冲过去，拼命掰开那些石块。他的手全被磨出不断增大的血口，汗水也滴下来。 要是他还是工藤新一,要是还有高中生的力气,要是他再强大一些,就一些…… 肾上腺素狂飙让柯南像不知休止的幼型机械,他非常专注,像倾尽了所有的专注在里面,这就是此刻最崇高的任务。 把他挖出来。 把他救出来。 Hine问过他,工藤新一，你是怎样的侦探？ 江户川柯南如今依旧没办法给出确切的答复，强烈的好奇心、灵活的头脑,以及这些带来的责任心。他无法说明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侦探。 但他不会再逃了。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逃了！ 终于，江户川柯南挖到了能看见了对方脸的程度。 他似乎是想从碎石中挣扎出来，所以上扬着伸出手，脸上全是磨出的伤，最严重的一道是从额头直接划到了鼻侧，皮开肉绽。 看见紧闭着双眼的那张脸，柯南突然卸掉了所有的力气。 他跌坐在石堆上，手贴在Hine的脸上。Hine被埋着，简直像是只剩下被捧着的一颗头一样。 “不要……不要……不要……” “睁开眼……睁开眼……给我睁开眼啊！！！” 「假设里面的人是我，你知道我的身份吧，和把你变小的那家伙关系好得不行，是在普通人的界定标准下算得上恶贯满盈的那类人哦。」 那个人在不久之前问过。 「如果是我的话，新一你会想要救我吗？正常来讲是不会的吧。」 “我想救你……我要救你……可恶，我怎么可能不想救你！！”柯南觉得自己是在吼，但是发出的声音非常微弱，他抹了抹眼睛，“让我救你啊，Hine……你甚至……” 你 甚至还没听我给你的答案。 江户川柯南的一个特质就是，在极度的绝望中，他的理智依旧存在，头脑在快速运转着。 刹那间门，他又想起了—— 「乌默它对人脑进行研究，意图实现人类意识的转移，实现人类寿命的无限延长。」 也是在此时，指腹下居然出来了微弱的跳动。 Hine还没死！！！ 在那个瞬间门，柯南的身体先理智一步做出了决定。 他摸出了手机，乌默它还没销毁的时候将信号完全屏蔽，现在一切限制都没有了，他立刻拨出了一通电话。 “是我，柯南。拜托了，帮我个忙。” 对面似乎刚被吵醒，还有些迷茫：“什么？” “Hine快死了。” “Hine？”对方瞬间门清醒，传来了衣物摩擦的声音，她没有任何废话，“你在哪里？” 柯南报出地址，又问：“你接触过「乌默它」的事情吗？” “……你疯了吗，工藤，即使是在「组织」，也没人想去管乌默它。Hine的DBI就是基于「乌默它」开展的，那比我负责的药物还要更「禁忌」，是意大利的疯子才会涉及的东西！” 柯南惊喜道：“所以你是了解的。你说过以前帮过Hine研发DBI，DBI是基于「乌默它」进行的……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他真的快死了。” “我知道，我正在路上。为了节省时间门，现在将现场情况告诉我，设备仪器、存档数据、Hine的状况，全部告诉我。” Hine颈侧传来的脉搏更微弱了。 柯南快速说：“三级警戒后设备全部被破坏，数据全部销毁，但是因为情况特殊，不排除有什么东西残留。” “你还真会说废话，工藤，完全没有什么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警戒为什么会严重到这个地步？不是你又干了什么吧？” “Hine失去了意识，现在能活动的只有上半身。我不清楚意识上传这类的技术，需要我提前做什么？” “听着，工藤，我只跟进过DBI的临床阶段。之前给你讲过，DBI是捕捉生物遗传信息进行破坏，骨骼之类的硬质破坏只是药理的副产物——所有的生物遗传信息识别都是由「乌默它」提供的技术处理的。” “所以我能做什么？” “别让他死了。”灰原哀说，“在我赶到之前，绝对别让他死了。” *** “江户川？” “江户川？” “工藤——” 柯南缓缓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应该是惊醒的，但并不是像影视作品中常见的那样，直接一个鲤鱼打挺满头大汗。 真正惊醒的时候身体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心漏了一拍，所有与世界的感触后知后觉由四肢百骸传送至大脑中枢。 “小兰她们……” “他们没事， 我稍微有些抗药性， 所以先醒过来了。最开始清醒的是毛利小五郎，多亏他，我们从大阪的医院转回了米花町。鹿岛那家伙有说有事要做，拍拍屁股跑了，有什么事别问我，自己去找她。” 灰原哀坐在病床边，她怀中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在电脑上不停敲击着。 ——就和那时候一样。 “你梦到了什么？”灰原哀的视线依旧放在屏幕上，“我听见你一直在小声说话。” “「不要死」……吗？” “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能记住自己梦话的怪人。” “我梦到那时候的事情了，灰原。” 灰原哀的手一个停顿。 接着，她像是毫无动摇地继续敲击键盘。 “原来是噩梦啊。” “幸好结局是好的。”柯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以前我也做这样的梦，但结局的走向与现实相反，我梦到你没有来，他死在那里了……” 灰原哀：“看来你潜意识还是觉得我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也梦到了其他，你来了，但是我们都无能为力，最后被组织的人抓住了。” “……你就不能梦点好的？” “那时候的事情……比梦境更像梦境，不是吗？” 柯南突然感觉到被子被掀开，有些凉意的掌心贴在他额头。 “不是烧傻了吧？除了这颗脑袋，你现在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别连这点优点也消失了啊。”灰原哀迟疑着说，“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户川现在才意识到当初的事有多么危险，你是这么迟钝的家伙吗？” “灰原！” “我们那时候不是梦境。”灰原哀收回手，坐回到椅子上，眼也不抬，“那个应该被叫做「奇迹」。” 柯南有些失笑：“我以为灰原你是最不愿意相信「奇迹」的人。” “十几岁的平头小子就敢说大话了，你认识几个人就敢下这样的结论。” 听着熟悉的呛声，柯南是真的安下心来。 “我一直没有问过，因为知道问了你也不会说实话……” “那就别问，我说过吧，有什么事去问鹿岛。” “你为什么会答应来救他呢？” 想要敲击回车键的手指半天没有动静，灰原哀沉默了一阵，很久后才低低叹了口气。 “知道我不会说实话，还要问，借着自己病患的身份为非作歹，你以为我是鹿岛吗？会答应你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回答不了的。 灰原哀清楚，在整理这件事的时候，她总能意识到自己语言的匮乏。 她也不明白，那种时候去到「乌默它」就是火中取栗，实验室本身安全性存疑，组织的人随时会来，她是最不该去的一个人。 但她还是去了，几乎没有任何考量在。 柯南以前救她的时候是怎么回答的？ 不，不能相提并论。 毕竟自己并不是柯南这样拥有好心肠的烂好人。 那是为什么呢…… 灰原哀想不明白。 只是，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飘逸。 *** 江户川柯南给的地址非常偏僻，即使是在不大的终雾山，从他们的民宿出发也要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门。 密密实实的丛林掩盖住进山的路，路标上硕大的禁止通行和路障拦不住灰原哀借来的小电瓶车。 山上漆黑一片，小车像鱼窜进黑池，光线隐隐约约穿行在其中，耳机里传来柯南断断续续的声音，除此之外，寂静和沉默无限蔓延开。 背包里装着能带上的所有设备，比起江户川柯南的要求也只能算简陋，简陋得过分了。 柯南根本不知道他在要求什么。 组织曾经想要吞掉「乌默它」，这件事绝对算得上机密。 还是雪莉的灰原哀原本是没有权限知晓这件事的，如果不是破天荒和Hine熟悉起来的话。 这听起来就像是科幻中才会被提出的疯狂理论，单看程度，就和她与Hine突飞猛进的关系一样疯狂。 雪莉一直知道Hine这个人的存在，虽然基本没有和他正式碰过面。 DBI正式立项的时间门比APTX4869要早，参与者就只有Hine一个。而Hine总是很忙，大多数时间门都泡在实验室里， 就算在闲暇之余，他也没能空着。琴酒会出现在实验室，准确把试图躲起来的Hine抓住，拎着后领去出外勤。 回来的时候，Hine就像死人一样蔫着，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不是死人，是死狗啦」。 他们第一次熟悉起来是在某个黄昏时候。 雪莉去了那个完全是摆设的项目主管办公室，桌面上是刚拿到的APTX4869报告书，APTX4869已经可以到了临床试验阶段。 所有药剂的开发都避不开临床，通常是先在小白鼠之类的动物上进行，等稳定性提升，并且确保了安全性之后再征集人体临床志愿者。 组织自然看不上小白鼠。 在她捏着报告书沉默的时候，旁边被乱七八糟衣物掩埋的位置发出阵阵动静。 一个头钻了出来。 Hine看起来非常糟糕，眼底的乌青像是几天没睡过觉。头发原本扎着，因为补觉乱得要命，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薄背心，比那些热爱减肥的女孩子还要瘦削的身上横着几道伤口。 雪莉打量着他，觉得那双蒂芙尼蓝的眼睛倒是非常漂亮。 下一秒，想爬起来打招呼的Hine直接摔下了椅子，所有杂物都砸了下去。他爬了又爬也没能爬出来，雪莉看不下去了，去拉了他一把。 人是出来了，Hine的伤口也被扯开，他在哪儿捂着嘴哼哼唧唧个没完，惹得雪莉决定再行行善事，她搬来了医药箱，让他坐在椅子上方便上药。 他们两个的实验室就在 走廊的同侧，之间门只相隔了一个茶水间门，两人一直是知道彼此，但从没说过话的关系。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是特质的药，不会留疤。” 雪莉说。 Hine没所谓地摆摆手：“放着不管它自己也会好的。” 这就话在雪梨的认知中就等同于「你多管闲事了」。 她没什么感情地瞥了Hine一眼，收好药箱回到了自己位置。 “法律、《赫尔辛基宣言》、以及良知，这些都约束不了组织对药物的研发，雪莉。你的研究快进行到临床阶段了吧？” Hine将衬衣穿上，一颗颗扣上扣子，侧靠在专门为他们这些研究员准备的工学椅上，轻轻吐出上药时候憋着的那口气。 “完完全全的科研劳工，还是受到良心诘问的苦命劳工——” 他笑了一声，嗓音懒懒的，带着很明显的倦意。 “不过这话由我说出来好像没什么说服力，我这个人还挺冷酷哦，临床试验什么的，倒是没什么负罪感。” 雪莉一怔，下意识看向手边的文件。 在被她从桌底下捞起来的时候，Hine应该是恰好看到了桌上APTX4869的报告书。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项目都是针对尸体的吗，「前辈」。” 雪莉坐到他对面，那个属于她的位置上，将报告书放进抽屉，“啪”地一声上锁。 Hine不乐意了，侧着头摆出凶样：“不要小瞧我的残忍啊，怎么说我都是能和Gin搭档的行动组，只不过现在对生物工程更感兴趣而已。” “所以你两头参与，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还把项目主管办公室当作半个宿舍，赖在这里吗？” “啧，小姑娘嘴巴还挺不饶人……万一我是来监视你的呢！” 雪莉凉凉道：“没办法拒绝外勤任务，DBI的进度落后成那样，居然还有多余的精力来监视我，可真是了不起啊，「前——辈——」。” Hine痛苦地把自己埋进小毯子里，声音也因此嗡嗡的。 “你的口吻怎么这么像我在WBRP（华盛顿生物医学研究所）的贾尼达博导！我的工作也是很忙嘞，带着一身伤做研究已经算是身残志坚啦！” “WBRP，贾尼达？”雪莉一愣，追问，“你也在他手底下学习过？” “「也」？”Hine探出一个头：“诶——” “诶——！” 他的音量加大了，这次半个身体都离开了椅子，朝向雪莉的方向，眼睛瞪圆之后居然显示出一丝幼态，第三次发出无意义的惊呼。 “诶——！！！” 青年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计算着自己外出学习和雪莉呆在组织的时间门，稍微一比对，恍然大悟：“原来是小师姐啊——！” 雪莉：？ 扯到伤口让他的脸色狰狞了一瞬，但同门的缘分冲淡了疼痛，Hine就像筋疲力尽后依旧冲着熟 人撒欢的金毛巡回犬一样，操控着椅子的滚轮冲到雪莉跟前。 “你——” Hine抓起她的手，蒂芙尼蓝的眼瞳透着清亮的光：“小师姐好啊，我觉得这就是天意，是受上帝指引的缘分。小师姐，有空的话也帮帮前辈的DBI临床前的毒理学进度呗！” 兴致来了，他一开口就说个没完。 “我报上去的三期临床，「素材」都已经找好了，但是一直没时间门把临床前的东西弄完，尸体都要烂光啦……如果在贾尼达那个老秃头的手底下待过，做这些应该很简单的吧。你可是小师姐啊！是吧是吧小师姐？” 看着那双眼睛，雪莉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尽快挣开他的手，但不知为何没有迟迟没有行动。 或许是青年的气质吧…… 完全不像是组织里的人，带着一股浓浓的学术难民的求生欲。就连说的话也和学校、或者研究所里那些研究员经常挂在嘴边的一样。 完蛋了，做不完了，要挨骂了，我是废物我先说，师姐救救啊！ ——是非常难得的，「日常」的感觉。 感受着对方掌心疤痕带来的磨砺，雪莉微微叹了口气。 “你是真的喜欢生物科学啊……好歹也看看现实吧，Hine。组织的项目各自独立且保密，你这样的请求是会被清算的，作为「前辈」的你不会不知道才对。” Hine的表情比过山车还要精彩。 果然还是像金毛寻回犬呢，被拒绝一起玩飞盘后完全不掩饰自己心情的那种。 雪莉的嘴角不由的上扬。 推掉Hine试图将工作量转移的奇思妙想后，雪莉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柜子里锁起来的那份人体临床试验书带来的压力都没那么大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稍微帮一些小忙。”她将声音放得很小，不时刻注意的话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Hine的眼睛却在瞬间门明亮了，耳朵似乎也竖了起来。 磨蹭了一会儿，时间门眨眼间门来到晚上，Hine似乎还有其他的工作。他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爬起来，整理着衣着，将自己桌面那堆乱七八糟的资料一手抄起。 快走到门口时，Hine转过头喊住雪莉：“小师姐——” “……做什么？” “偶尔也学学前辈吧，如果不让自己热爱上这份「学术上的工作」，可是会很痛苦的。” 握着门把，Hine的声音缓下来，低到一个雪莉从未接触过的音域。 正如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一般，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眼角微微耷拉着，盖住了瞳孔漂亮的颜色，纤长的睫翼试图阻挡外泄的情绪。 可心情是掩饰不了的，即使被锁在眼睛里，也会从各种蛛丝马迹中被注视者清晰捕捉到。 雪莉觉得他在难过。 “更何况，Apptxin4869的目的是无限延长生命，而DBI是为了让早已失去的生命彻底消逝在世界。你意在创造，我意在毁灭……「学术」可是我最后的遮羞布，如果不这样反复劝诫自己，人的脑袋是会被痛苦和挣扎彻底弄坏的。” 雪莉一愣，心情复杂的同时不自觉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的项目内容……” 而Hine已经转过头背对着她，挥挥手，推开门。 “我是资深「前辈」嘛，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可别小瞧了心狠手辣的前辈呀。” 这次，他直接离开了，只留下雪莉独自一人留在空落落的办公区。 那句近似于承诺的话也逐渐消隐在空气中。 像水滴进水，像墨融入墨。！ 第 27 章（二合一） 在那之后,雪莉也顺便帮了Hine几次。她时常怀疑像他这样的性格是怎么从贾尼达博导手底毕业的。 Hine是典型的神经病研究员。 令无数天才痛苦的困境，例如想象力枯竭、预设接二连三遭遇打击、耗费全身的热情投入到实验的最后一步才发现起点就是错误的…… 这类的事情也会发生，但在他身上激不起半点负面情绪。 Hine的奇思妙想已经到了天花乱坠的地步,并且坚信弯路存在的正当性,哪怕是错得离谱的那些都是有意义的，因为他已经全身心投入进去了。 也就是说,他是不会自我检讨的类型。 Hine口中「热爱学术的工作」,是真正地，单纯地沉醉于这一过程。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在意——对保密条例也是如此。 多亏了Hine这样散漫的性格，雪莉也得以知晓了有关「乌默它」的事情。 DBI的进度非常慢，因为根本不存在提高效率的办法，核心公式是拆解掉「乌默它」直接套用的，处于底层逻辑始终处于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阶段。 不是不能先解析「乌默它」，但组织似乎并不信任Hine以外的人，这让必须推进「DBI」项目向后走的Hine也显得分身乏术。 虽然组织对雪莉偶尔抽空协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也是建立在她并没有接触过核心公式的基础上。 被拜托的次数一多,本身有自己工作要忙的雪莉也开始抱怨起来。 「你就不能先停下来，把乌默它的公式吃透，然后再推进DBI的研发吗！」 「乌默它？原来你想知道这个啊。」 「你到底是怎么理解的……我是说——」 「没关系啊，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部偷偷告诉你,你不往外说就好了,反正那个破地方早就关停了。是有关意识上传的研究啦……唔，过段时间我整理一下资料再告诉你好了，放心。」 机密这种事情，对于被压榨的研究员而言，简直不值一提——Hine当时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只不过雪莉没等到那个时候。 在那不久后,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大吵了一架，雪莉单方面拉黑了Hine，并删掉了自己实验室里他的权限，为此遭受了一个月邮件的狂轰滥炸。 再后来，Hine去了日本，他引荐了一个叫做诸星大的新人加入组织。在新人获取代号「莱伊」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Hine推荐的。 他让莱伊来保护自己。 莱伊的原话是：「那家伙不知道你消气没有，不敢来见你……所以你消气了吗？」 雪莉冷哼一声：「我不认识那家伙。」 平时没多少表情，也不多话的莱伊破天荒的笑了很久：「那小子，简直是活该。」 直到雪莉脱离组织，被阿笠博士救下，并改名为灰原哀，她也再也没见 过Hine。 如今，江户川柯南突然打来电话，说Hine快死了，还提到了「乌默它」，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只有「乌默它」的技术能救Hine了。 可柯南不知道「乌默它」的难度，或许他知道，但还是不够清楚。 在她和Hine都在组织的时候，拥有大量的资源和实验素材，可连DBI的推进都非常困难，更别说「乌默它」了。 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不知过了多久，电瓶车停了下来。 灰原哀背着书包，抬头就看见了来接他的江户川柯南。 只能用凄惨来形容他如今的状态，柯南迎面跑来，急切地从她手里接过了手电：“我出来的时候他还有呼吸，快跟我来！” “……?_[(” 灰原哀一路小跑，观察着周围，“墙面有明显的皲裂，里面有大型爆炸波及到了外面一周。如果要彻底销毁，没道理不连着外面一起炸掉。发生了什么？” 柯南眼神一沉：“Hine没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在爆炸发生之前他就解决掉了那个机械……他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机械？” 柯南没解释，他们已经到监控室了：“他就在那里！” 灰原哀终于见到了Hine。 即使是在那些她没回复的邮件里，Hine的口吻也是蓬勃的，一股只属于他的生命力充盈在与他有关的每个细节中。 现在，乐观的、快乐的小狗奄奄一息。 莱伊的话又开始响起：「所以你消气了吗？」 没有，不仅没有，反而更火大了！！！ “把他脖子抬高，我检查周围还有没有能用的器械……” “能救他吗？拜托了，灰原，一定要救他。” “我们两个人都挖不出来！你应该给岛上的救援队打电话，把他送去医院！” “终雾山的救援队都是组织的人。” 灰原哀捏了捏拳头，把背包放在一边：“捏住他的脸，检查他喉管中是否有淤血堵着。” “应该没有。” “你能让他清醒过来吗？” 柯南：“……如果可以那我早就这样做了。” 检查后，灰原哀发现这里现存的设备居然还有能用的，但是完全没有电力支撑运转。 “我很感激你能对我这么信任，但我对「乌默它」的了解也只停留在表面。我知道你想通过「乌默它」的研究救他，但想要这么做，至少要让他醒过来。” 绝望逐渐蔓延开，灰原哀赶来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他们甚至不能去联系救援队，谁也不知道组织的态度，最坏的可能就是组织决定彻底抹除「乌默它」的影响。 在场的三个人都活不下去。 柯南可以赌上自己的性命，但他不能把灰原哀牵扯进来。 恰巧，灰原哀也是这样想的。 “为了跟进DBI的研发，他说过会把「乌默它」的资料 给我……但是我们吵架了。我没有再见过他， Hine……” ?， 有什么线突然连起来了，他甚至有些喜形于色。 “你就是经常帮他的那个「小师姐」？！”他说，“你知道的应该比他们要多……你是知道的才对！” “我不知道！” “你知道！” 灰原哀显然觉得柯南有些无理取闹了：“我和他吵架之后就再也没联络过，只有他单方面给我发邮件……” “邮件……？邮件呢！” 灰原哀一愣，显然也是反应了过来，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 “我只看过两行……Hine他……我早该知道这家伙喜欢干一些让人头痛的事情，他就是个麻烦，大麻烦。如果真的在邮件里……他到底是怎么敢把这些东西放在邮件里的！！！” 笔记本电脑快速运转，幽幽的冷光打在灰原哀的脸上，她面上依旧很镇定，只有手指下键盘的敲击声能证明她的心情。 Hine简直就是个骚扰犯，完全一致的邮件成堆在垃圾箱里，连名字也不改。 「小师姐看一看嘛」这个标题除了惹人烦之外完全没有别的可取之处。 在这种紧要的关头，灰原哀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点开了邮件。 【…… 因为担心你会完全不看就删掉这封邮件，你无所不能的Hine前辈特意在私人站点备份。 只要你在没看完之前删除，系统将自动重新发送，直到你打开它，完，并并下载好附件为止。 当你看到这一行，证明你已经准备好接受我这个聒噪前辈的书信了吧？当然，不接受也没有办法，反正我发了，你得看！ 放心，邮件不会被其他人拦截，避开组织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雪莉，我不会道歉。 我知道你不想让APTX4869变成凶器，所以才把推迟临床实验的事情拜托给了我。 你憎恶我的做法，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退让。 把APTX4869交给行动组是效率最高的做法。 他们不会关心对别人下死手的武器是枪｜械还是药剂，如果那些药一定要用在人体上，我只希望那不是你做的。 我们从事的生物科学是伟大的学科。 它冷酷地将生命从哲学等形而上的范畴释放，提供对生命系统的物质性判定标准。 它将人类无限分解，小到细胞，分子，只有借助仪器才能观测到的微粒。让人类能以最客观的角度去审视和判断，摧毁和创造。 它让人类了解到，生命是不以自己为意志而强势诞生的东西，人类需要选择的只是是否要将此延续。 而我们，我和你，在试图以人类渺小的智慧干涉这一自然进程。 这难道不有趣吗？渺小如尘埃的我们，借助亿万个神经元，在改变生命本身。 在物理学的定义下，我和你 研究的领域都是熵增。你试图减缓熵增，尽头是实现人类的永生；我尝试加速这一进程，将人类的消失浓缩到肉眼可见的时间里。 要是被贾尼达知道，他手底下的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正在对其他科目进行惨绝人寰的亵渎，恐怕得把最后几根头发气没。 明明他是病毒和抗药性真菌的领军人物，自己的学生却半点没得到他的真传，真可怜啊，那颗充满智慧的秃头。 说到这里好像有点偏题，但一想到我们好像很少真的围绕一个确切的主题展开过交谈。 每天要么是在抱怨研发进度，要么是在聚在一起骂Gin那个不是人的东西，好像还骂过朗姆…… 嘛，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毕竟朗姆那家伙一直充当着项目经理的可恨角色。胆子又小，还屁都不懂，就知道在那里指指点点，除了给钱爽快之外没有半点别的优点，就这一点绝对比Gin要可恨得多！ 不好意思，我似乎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我想你应该也习惯了。 重复一遍，我不会道歉。 心狠手辣是组织的「特权」。 说得夸张一些，我们这类「暴徒」不受人类文明的约束，也不需要正常社会的承认与认可。 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拉斯克基础医学研究奖、加拿大盖尔德纳国际奖、拉斯科临床医学研究奖、邵氏生命科学与医学奖、沃尔夫医学奖、卡利夫奖、克拉福德生物科学奖…… 这些被贾尼达挂在嘴边的「通向新世界的名片」，都是我们无法正大光明触碰的东西。 我们的荣誉从来只有一项：活着。 让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活着。 即使我们有可能完成目前人类无法企及的伟业，我们的目的其实一直都是那么纯粹而原始。 任何生命活动都存在等式，「伤害他人=保护自己」，这就是我们的法则。 遇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还太小了，虽然看起来冷漠又成熟，脑袋里装着许多成年人一辈子也无法掌握的智慧，但还是不能说服自己作恶的年龄。 雪莉，你还太小了。 不过你也不需要说服自己什么，因为你碰到了我。 我不会自吹自擂，说一些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心怀的美好愿景。 你知道我做不到什么，你也知道我能做到什么。 你是我的小师姐，我是你的前辈，你在学术的领域里和我赛跑，碰撞出正确的研究方向，那么我也应该做一些前辈该做的事。 听着。 容我自吹自擂一下，Hine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天才，杀人不眨眼，且比起活人，接触的更多的是尸体。 因为DBI的研究，他们的生被剥夺，就连死了也不安宁。 这是组织的共识，也是我的生存之道。 我知道，我了解，我不在乎。 显而易见，残酷的决定都源于我。 你只需要干净地向前 走， 就像你现在做的那样， 沉浸在生物科学的探究中，完成那些愚者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成就。 只要这样，当另一个未来展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可以义无反顾地开始寻找「新的等式」，开启新的人生吧。 你可以骂我，我不会道歉，我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是错误，或是高尚。 这是不值得被定论的自私决定，像极了那些丑陋的东南亚家长。毕竟你的Hine前辈生平最擅长的就是不顾人死活的心狠手辣和穷凶极恶。 说了这么多，终于到了最重要的事情，请一定一定一定认真看完。 小师姐，在我去日本任务期间，帮我盯着DBI的进程，怎么样？ Ⅲ期临床的材料是我懒得去过问源头的尸体，放着不管只会被行动组那群野蛮的家伙拿去当东京湾注水泥，在我们手里至少还能在试验后火化呢。 哈哈，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在骂我，至少在心里骂我。 骂吧骂吧，如果被骂就能收获实验进度，我可以贷款让你多骂几年。 拜托了，再拖下去我真的会被朗姆那个弱智喷得狗血淋头的，上次我把实验经费挪用带着你旅游的事情也会曝光，那就真的完蛋了。 DBI所有的数据都在附件里，里面涉及到我至今解析出来的「乌默它」原始公式和数据解析包。 保存在你觉得安全的地方，除了原始数据会备份，之外的所有东西我都会彻底销毁。 提醒一遍，「DBI」比你想象的更有价值，不管是成品还是半成品。 拜托了，小师姐，等我从日本回来会给你带当地「特色礼物」的。在那时，我们再一起骂Gin和朗姆，考虑到我和Gin关系还可以，那就只骂朗姆吧，怎么样？ ……】 “这家伙……”灰原哀是真的笑出来了。 Hine口中的礼物她收到了……他居然把莱伊当作礼物，他怎么敢的？ 邮件底下的确跟着附件，下载完毕后解包，垃圾箱的那些邮件瞬间被销毁，不管点开哪封都只会提示显示错误。 而在附件里，不光是DBI的所有资料，连乌默它的核心数据公示和这些年的理论研究全部都在里面。 灰原哀一目十行看着，很快发现了端倪。 按理说，如果按照这份报告，DBI早就是能量产的成品了。 是Hine一直在拖着。 “「恶贯满盈的前辈」…如果你真的恶贯满盈，那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个骗子……” 柯南：“你说什么？是已经找到办法了吗？” 灰原哀绷紧下颌。 “之前在组织里Hine带我用过类似的设备，阿笠博士改造后的笔记本连接之后可以给小型设备反向供电，但在功率不大的情况下也最多只能运行半分钟……在此之前给我十分钟，我得看完他给我的这些东西！” Hine会请求她协助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实验室的时 候用，还没成年的雪莉就能完全跟上Hine的思路，Hine也只会把这份资料交给懂文件重要性的人。 灰原哀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所以在看完了这份资料之后，她也能很清晰的了解到—— “还不够，这些救不了Hine。” “……?” “我用你能听懂的话解释一遍。「乌默它」在几十年前已经算成熟，如果能维持深入研究，现在不管把Hine的意识上传到哪儿都可以。但是「乌默它」被关停，研究停滞了十几年。加上Hine有意限制所有进展，目前还只是进行到生物数据的复制和激活……没有有关载体的实验记录。” “复制和激活，这样不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样不就可以了吗？」。不是的。” 灰原哀冷静道。 “不要小看人脑，有关「意识」的研究一直是当今科研前沿的深钻方向，神经元的演化是长期的过程，一个人从婴儿到成年，大脑的进化是充满随机和不可控的史诗级产物。想用「乌默它」救Hine，就像我得把十几个T的固盘数据全部转移到一个只有1M大小的移动硬盘……结局就是装不进去，移动硬盘也会坏掉。” “……” “所以我要问你。” “什么？” “工藤，你有觉悟吗？” “什么觉悟？” “你和我，背负上Hine性命的觉悟。” “……”柯南在沉重的空气中安静两秒，他能感觉到Hine就快撑不下去了，现在还有脉搏已经是奇迹。 灰原哀看着他，等着答案。 他们都是APTX4986的受害者，持有相同的秘密，相同的忌惮，现在，他们想救同一个人。 他们必须承受风险，将同样重量的东西扛在肩上，如果他们输了，那份重量会压着他们一生。 “Hine问过我，如果是他的话，我会想要救他吗？”柯南的神情异常冷静，“我说，我会把他活着送进监狱。” “是么？”灰原哀的回应很平淡，“所以，做么？” 江户川柯南说：“做。” 在那个夜晚，诞生了两个奇迹。 一是鹿岛一二三靠着0.0052%的胜率摧毁了致命的机械，「乌默它」没有倒塌，整座山保留了下来，没有波及到附近的居民。 二是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他们创造了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类历史上闪耀的新星。 Hine的「数据」被修改过的程序储存在灰原哀的电脑里，链接着的另外一边是灰原当场购入的巨量云盘。 她的电脑承受不了那么大的荷载，当个中枢已经很勉强了。可就在数据流经电脑的时候，电脑的系统被不知来源的程序所覆写。 整个电脑完全不受灰原哀控制，面板失灵，与云盘的链接断开。接着，那个未知程序与灰原哀临时编写的「乌默它」临时程序融合了。 数据倒流，倾数倒回Hine残破的身体。 或许只有Hine知道「乌默它」是什么东西，简直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更像是魔法。 就是在这样的「魔法」下—— 已经停止呼吸的Hine睁开了眼。 那颗新星跨越了宇宙银河，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就诞生在那片蒂芙尼蓝的人造海洋中。 星星和工藤新一与宫野志保对视着，三个人的距离挨得极近，灵魂近乎赤｜裸，就像三个浸泡在月光中与世界握手的新生儿。 那颗人造星星说，又没死掉么？ 那颗人造星星又说，别哭丧着脸啦，笑一笑吧。 那颗人造星星最后说，「鹿岛一二三」，这是你们救下人的名字。！ 第 28 章（二合一） 大阪还是一样的繁闹,这里的人带着明显的口音，还有区别于其他城市的直爽和热情。 街头的大屏幕播放着终雾山的事件，主持人和专家讨论着这次的案件。 「终雾山居民拒绝对外开发,将来到此地考察的能源集团负责人残忍杀害,并以自己的死亡进行抗议」。 没错，只有德塞拉科能源投资集团。 铃木财团的杉田青一郎先生并没有咽气。 据本人所说,当时他感觉情况不太对劲,加上自己的确提不力气，也睁不开眼,还总觉得有陌生视线一直凝视着自己。 想到铃木园子一路上所说的「终雾山恐怖传说」，他……吓到休克了。 虽然听上去很离奇，事实上也很离奇，可这事的的确确发生，杉田青一郎在那时爆发出了这辈子的幸运。 在小泉丽莎打算把他干掉的时候，他很礼貌地陷入某种假死状态。 恰逢鹿岛一二三他们刚好在那时回到了旅馆，加上事后完全没有人去验证他的生死,以至于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其实还顽强地苟着。 最后被救走时候,杉田青一郎虚弱地举起手。 “我……还有我……” 差点把他当尸体的工作人员吓得当场发誓再也不来终雾山。 听说铃木财团将这桩意外定性为工伤，赔偿了杉田先生一大笔钱，让他带薪休假去整理心情，顺便配合警方的调查。 真相和柯南的推理出入不大,将犯人从「小泉慎二」换成「小泉丽莎」罢了。 杉田青一郎含泪拿着巨款去调养身心了,临走还不忘和领导表示自己对铃木财团的忠诚与爱。 至于组织的存在……考虑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公安介入了后续处理，派了不少骨干去到「乌默它」。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沦为了彻底的废墟，没有任何人发现组织的人是怎么渗透进去的。 安室透为此忙得前脚不搭后脚,忙得连联系鹿岛一二三的时间也没有。 总之，事情看似以这样的「单纯」的结论定了性，却在民众间又引发了新一轮争吵与议论。 不少人觉得这是政府的错，为什么没有事先和他们交涉好再对外招标。许多年轻人则觉得这完全就是恐怖分子，是「武士道精神」这种糟粕的悲哀遗留表现。 更多人对此其实是毫不关心的。 终雾山？除了传闻外没有任何知名度的地方关他们什么事。 不过这些和如今的鹿岛一二三都没什么关系了。 此刻，他站在大阪街头，看着商场门口的吉祥物卖力跳着可爱又滑稽的舞蹈，像隐姓埋名的高手，以不容拒绝的刁钻角度将传单塞进每一个路人的手里。 街头艺人抱着吉他唱着amazarashi的《季節は次々死んでいく》。 「季节一个接着一个逐渐逝去」 「已经死去的声音成为尘风」 「跃动的街道未醉的男子」 ?想看你手短短的《柯学背锅未遂后》吗?请记住[]的域名[( 他一开口就引来了路人的惊呼，几个人窃窃私语：“不是开了原唱吧，简直和秋田先生的唱腔一模一样啊！” 围在歌手旁边的人群中，鹿岛一二三默默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币，放在了歌手面前的吉他包里。 正听着歌，SB突然语气沉重开口。 【有些不对劲，123。】 鹿岛一二三虽然腹诽怎么破事还没完没了了，烦得要命，但依旧略带警惕：「你说。」 他摸出了手机，打算稍有不对就报警。 今时不同往日，这里可是大阪最繁华的街道，而他身为一个遵纪守法的三好市民，自然可以享有纳税人的合法权利！ 【你知道咱们的顾客突然改评价的事情吧，一个诸伏景光，一个降谷零。】 鹿岛一二三心想完了，该不会是他们后悔了，提起申诉了吧？ 「之前的奖金到账了吗？我们赶紧花掉！就算要把奖金原路返回也只能由上头垫付。」 因为现在基本没有别的委托了，除了奖金这一种方式外，鹿岛一二三完全没有别的途径赚取「货币」。 光脚不怕穿鞋，大不了欠债，反正还不上！ 【你怎么变成这么悲观的终端了？如果是被申诉改评价，那我早就嚎啕大哭了。】 SB神神秘秘地放出了一个陌生弹窗。 【我在逛后台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黑白灰界面，线条简洁的细框，所有UI设计都突出一个简洁明了，最醒目的反而是页面最上面的那张大大的图片。 那是鹿岛一二三的「证件照」。 笑得又乖又甜，再打个领结穿套正装就可以去牛郎店把顾客骗得血本无归了，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内心肮脏的阴暗臭男人。 ——这是SB打死也不敢说的想法。 鹿岛一二三同样端详着自己那张离谱的黑白照：「如果不是我现在还能和你废话连篇，我甚至觉得这像是我的赛博葬礼。」 【你倒是给我看看照片下面那行大字啊！加粗！下划线！那么大几个字你看不见吗！】 鹿岛一二三当然看见了，看见了不代表他能理解。 「数字哥售后交流版，要不你来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这一行说白了就是服务业，在卷生卷死的行业中，推出新模式刺激消费也是常有的事。 比如以鹿岛一二三金牌背锅水平所重新充足的鹿岛系列，又比如不断迭代的系统。 就是这个「售后交流版」多少有点无厘头了些，现阶段还看不出什么坏处，不过看不出好处就是了。 板块上线是在一天前，那时候SB忙着协助鹿岛一二三处理终雾山后续的事情，没顾得上检查板块，现在上面居然有了一眼看不过来的流言。 【「降谷零002」：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好地方 ！】 【「苏格兰威士忌153」：果然， ， 这何尝不是一种回家的感觉。我的感觉没出错吧，家人们？】 【「苏格兰威士忌155」：唔啊！是同好！153看看我153！之前那单下的好啊！帮大忙了！】 【「黑泽阵003」：怎们还有人偷偷修改评价的，用这种方法给自推拉数字哥好感是吧，诡计多端！】 …… SB：【这好像就是个非常单纯的交流版块，我看了一下守则，除了常规的违禁词汇外，没有什么限制。】 鹿岛一二三：「……能把我的照片删掉吗，再不行换个彩色的，这个我看着渗得慌。」 【我没有这里的管理员权限……】 SB紧急补了一句。 【不许骂小SB废物！就和我们不可能拿到委托评价的权限一样，保障上帝的消费权益，中差评是删不掉的！】 鹿岛一二三：「哦。」 鹿岛一二三：「废物。」 SB悲愤交加，而留言还在刷新，将排序事件按照时间倒序，新一轮的交谈还在继续。 …… 【「琴酒163」：我觉得稳了，看看琴酒哥的发言，一股「你就浪，我随意」的充裕，还有比这更稳的吗？】 【「降谷零002」：可是数字哥说「我回来了」诶。】 【「苏格兰威士忌153」：是这样的，我推和他最不熟，秉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我觉得我推的可上升空间最大。】 【「降谷零002」：可是数字哥说「我回来了」诶。】 【「黑泽阵003」：天降打不过竹马，我说的。】 【「降谷零002」：可是数字哥说「我回来了」诶。】 【「诸星大072」：好烦，又没有管理员把这个刷屏的梦想家禁言啊！！】 …… 【「工藤新一234」：哇，好多人啊（那种语气）。】 …… 「是这样的，SB，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现在正端着爆米花磕着瓜子，津津有味地像个蹲八卦的丑陋死宅。」 鹿岛一二三黑着脸把页面关掉了，同时听见了系统那憋出来的猥琐笑声。 【人类的攀比心果然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品质，你知道他们在明朝暗讽的时候修改了多少评价吗！】 「不是很想知道。」 【我们可以买你最想要的那个「诺贝尔化学奖」DLC扩容包了！】 「呵呵，是吗。」 【还有「玄幻竞技运动速成辅助系统」！】 「……」 【这都拿不下你？好吧，看这招！官方出售，通常仅供顾客购入的「工藤新一幼年设定集」豪华典藏版！！】 「务必让他们聊到尽兴。」 鹿岛一二三一改嫌弃的嘴脸，严肃道。 「只放一张黑白照片是不是太不尊重 我们的上帝了？你就不能再挑选几张我辛勤工作的照片上传吗？」 这次轮到SB显露它难得的高傲：【虽然不行，但SB大人会好好维护「数字哥交流版」的运作的！】 鹿岛一二三竖起大拇指，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好！真是我可靠的伙伴，就交给你了！」 突然出现新板块的事告一段落后，鹿岛一二三继续开始他原本的打算。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人流涌动不息，顺着查到的地址，鹿岛一二三找到了那个居所。 再普通不过的公寓，从外就能看出来，里面的每个房间大小不会超出二十平米，是大学生和贫困社畜首选的「好地方」。 站在六楼612房间外，鹿岛一二三收起手中的纸条。 门口贴满了小广告，按理说这些广告单都应该被塞进楼下的信箱里，但这栋楼显然没有管理员一类的人打理。 这里的治安出奇的糟糕。 原本打算出门的「邻居」在打开门看见鹿岛一二三后，立刻“啪” 地一声摔上门，不隔音的墙中传出阵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你被当作上门讨债的人了。】SB有些幸灾乐祸，【就算金盆洗手，嗅觉敏锐的家伙还是能闻到你身上不善的味道啊。】 鹿岛一二三：「胡说八道，分明是被我的正义凛然逼退了。自己没干坏事的话怕什么！」 他拧开门把，这原本是锁上的房间，却被他轻而易举强行推开了。 房间中没有窗帘，正在缓缓沉入城市边缘的落日将余晖洒满房间。 巴掌大的地方，该有的电器却一应俱全，电视、小冰箱、简易灶台，上面还有没拆标签的平底锅。 床就靠在窗边，只要躺在上面，不管是日光还是月光，又或是繁星点点，一切都能轻而易举印入眼帘。 鹿岛一二三跪在床上，拉开窗户想要通风，刚把头半探出窗外，就看见隔壁打包齐全的那家伙正背着行囊打算翻窗。 “……” 两人面面相觑，一个无语，一个大惊失色。 鹿岛一二三本想友善提醒这里可是六楼，除了奥特曼人间体和假面超人，哪个活人跳六楼都得摔掉半条命，或者是一整条。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会还钱的！我不是把花子抵押给你们了吗，我不会逃走的，下个月一定还！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邻居这样大吼大叫，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还好楼下有雨棚作为缓冲，邻居一个熟练的翻滚，短暂惨叫之后一瘸一拐跑了。 “哈哈哈哈哈哈休想再找到我，傻子才还高｜利贷呢！光脚不怕穿鞋，大不了利滚利，反正还不上！” 鹿岛一二三：“……” 真的不想承认自己有一刻居然和这个人心意相通。 而在这栋楼，探出窗外的还不止他，上下所有的住户哐当一下关上窗户，感觉都在紧急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这里 可真是卧虎藏龙…… 鹿岛一二三就这样坐在床边，手贴上已经有很厚一层灰的床褥。 很难相信这里是小泉丽莎的居所，在离开终雾山的那段期间她就住在这里。接到琴酒任务之后，她本来打算最后一次去看看小泉慎二，结果慎二却说要和她一起回去。 鬼使神差的，丽莎没有拒绝。 鹿岛一二三稍微调查了一下，小泉慎二身体里的炸｜弹早在他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就植入了。 组织豢养的天才就喜欢在这种反人类的角度再创辉煌，无创液体试剂完全是鹿岛一二三在之前从未听闻过的东西，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被广泛应用在实践中了。 有麻雀跳上窗台，将上面最后几粒小米衔在嘴里，飞走了。 小泉丽莎本来打算过这样的生活么？ 在垃圾堆里堆砌出还算温馨的氛围，看着日出日落，偶尔投喂着麻雀，观赏这附近「邻居」夸张的逃窜，等着下一个找上门来的任务。 其实没有人和她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做｜爱。 所以小泉丽莎才会轻易沉浸在虚伪的幸福中，就算她并不爱小泉慎二……不，或许是喜欢的。 从床头柜里，鹿岛一二三还找到了一盒试用后的药盒。 【MefeegPack，适用于怀孕9周以内的孕妇进行药流。】 不用SB解释，鹿岛一二三也知道这是什么。 「……」 【都让你别来了，说什么万一她留了线索，得销毁才行……你就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看，难过了吧！】 「我不难过。」 鹿岛一二三倒是没嘴硬。 除了被下达的委托之外，所有其他事情都应该被束之高阁。 「感情」是为了更好完成委托而虚构出来的东西，是面对特定对象制造出来的无意义产物。 ——这是刻在《鹿岛背锅基准线》上的铁则。 鹿岛一二三没怎么遵守过这些对于终端而言算得上圣旨的废话，但警告中的含义他还是懂的。 害怕终端因为软体不稳定而动摇，从而影响到工作，要是委托失败，他们存在的合理性也就消失了。 但其实这是不矛盾的东西，鹿岛一二三会因为小泉丽莎感到产生自责的心态。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 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鹿岛一二三将药盒放回柜子里，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将一直放在兜里的那条挂绳拿了出来。 一条非常普通的黑色挂绳，因为长期的佩戴，表面已经有些磨损了。下方挂着一个挂坠，打开之后是一缕束在一起的黑发。 小泉兄弟、小泉丽莎都是黑发，根本无从分辨。 鹿岛一二三也没有去验证这缕头发是谁的，将挂坠合上后，他将挂绳连同挂坠一起挂在了床边。 风将挂坠吹得摇晃。 “抱歉。”鹿岛一二三低声说。 说罢，他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在离开这栋楼后，鹿岛一二三又停在了街边。 街头艺人还在原地，他居然还在唱着那首《季節は次々死んでいく》。 「敬启，现在正在想念逝去的过去，望乡之诗」 「最烂的每天，跟最糟糕的梦」 「觉得好像才刚开始，但已经成为了很遥远的过去」 「反正花一定会凋零，轮回之轮会归还生命」 大屏幕上早就没有终雾山的新闻，循环播放着活力四射的偶像宣传广告。 那些笑容明媚的女孩穿着白色短裙，跳着可爱的舞蹈，每一个Wink都如此青春靓丽。 「我收回之前的话。」鹿岛一二三又摸出一张纸币放在吉他包里。 歌手显然把他当成了钟爱这首歌的听众，唱得更加卖力了，沙哑的嗓音更加高昂，好像这里不是什么路边，他正站在武道馆的中央，面对的是挥舞着荧光棒激动奋昂的忠实听众。 【啊？】SB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你说了那么多，收回哪句？】 「我的确有点难过，就一点。」 【……】 鹿岛一二三看着街头。 行迹匆匆的人，悠闲逛街的人、听歌手唱歌的人、握着父母的手蹦蹦跳跳的人、握着手机一边痛骂一边流泪的人、穿着JK制服凑一起自拍的人…… 接着，他想到了那个小小的房间。 怎么能不难过。 SB也慌了，在他印象中，123绝对不可能向它说出这样类似于服软的话，尤其是它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那种感觉并不陌生，像是被一双无法抗拒的大掌攥住心脏，渗出的酸液一股一股，快要把SB的小脑袋瓜给腐蚀殆尽了。 【也不全是你的问题……只要最开始我们接下了工藤新一的委托，即使后来你不再去终雾山，他们还是会……】 「这就是你联网搜索后出现的深度发言吗？」 SB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你……我……】 「算了，别搜了，这和你一点都不搭。有种看弱智宣读《独立宣言》的荒谬，拜托，我已经很难过了，就别再折磨我。」 SB简直怒不可遏，立刻联网搜索最侮辱人的脏话，用最大音量在鹿岛一二三脑子里循环播放。 鹿岛一二三熟练地充耳不闻，他站在逐渐散开的人群中。 路灯拉长了他的影子，霓虹灯投进黑影，渲染出五光十色的缤纷。 他听着歌手的最后几句歌词。 「被苦恼所弥漫，哀叹悲伤」 「就算这样也绝不中断歌声，即使太阳无法照射到」 「季节一个接着一个，逐渐回归生气。」 一曲结束后，他的手机响起来，是灰原哀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里？” “大阪，今晚就回去 。” “” Θ本作者你手短短提醒您《柯学背锅未遂后》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鹿岛一二三转身，向车站走去：“怎么了？没表哥给你唱摇篮曲，睡不着吗？” 在电话那头，灰原哀冷静的声音传来。 “我的代理邮箱收到了邮件，来自瑞士RBO实验室，我们曾经之前一直使用的那个实验室。” 鹿岛一二三回忆了会儿：“是，我记得。便宜好用，保密性高。” “RBO传出了数据造假的学术丑闻，现在学术界要在内部审核他们所有的实验数据。” “没关系吧，我们都是拿其他项目当幌子，资料披露也没什么。而且真正该头疼的应该是组织，不是我们两个「退休人员」。” “另外，使用过他们实验室数据的专利人员全部要接受质询，名单里有我，还有你，「宫村秋彰」。” 听到「宫村秋彰」，鹿岛一二□□应了好一阵，直到SB提醒他，这是以前他在学术圈的假名，好像还发表了不少论文和专利来着。 听起来是一件麻烦事。 组织的很多外围实验其实都是借助了三方机构，不然那么大的工程量，人手又不够，是绝对跑不完的。 “不过这也无所谓？你不会去的吧，「宫村秋彰」的话……「Hine」现在就在组织呢，他会去参加的。” 灰原哀叹气。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天赋毫无自觉？我不知道你找了谁当「赝品」。但你真的觉得，他能接手你的专利完成质询，不出什么差错而被组织察觉吗？” SB凉凉插嘴：【大概率不行，除非他和你一样，有「货币」兑换「生化辅助模块」。这模块可贵了，想当天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鹿岛一二三：“……”！ 第 29 章 「宫村秋彰」,28岁，男。 加州理工生物工程博士,Cell期刊常客,影响因子暴食者，专利不影响发量的史诗级奇幻人物。 以上，是官方渠道能查阅到的,现阶段所有与「宫村秋彰」相关的情报。 如果是利用组织的渠道进行调查，那么该情报下面就会多出这样几行： 【Hine曾在22岁前往美国加州,从MI6手中回收并销毁样本PB187。】 【同年,Hine化名「宫村秋彰」，在WBRP（华盛顿生物医学研究所）进修,私下开展DBI原料药和药物制剂的研究,于五年后博士毕业，回到组织。】 如果再继续询问本人，还能有额外的： “在一开始,我抱着一颗虔诚的求学之心,被贾尼达那颗脱发的秃头所打动，觉得他一定能带我走上学术的殿堂。” “然后我意识到了不对,博导的知识复制到我的脑子里,我的笑容转移到了博导的脸上。项目让我的快乐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耐心、理智、和朝气蓬勃的灵魂。” “我开始酗酒，不喝到烂醉绝对不回实验室，有放荡不羁的固定酒友,和酒友喝多了之后还过警察局……博士毕业通知下来的那天，我花光了当时所有的存款，请全酒吧的人喝酒庆祝！” “——然后我回到了组织，在实验室和你碰上面了,小师姐。” 鹿岛一二三总结完自己的「求学经历」，活生生讲述了一个因学术而走向堕落的受害人形象，简洁言语包含的精彩程度让听者陷入了意味不明的沉默。 就连SB也沉默了。 现在是深夜，阿笠博士家中。一大一小两个个身影围坐在木桌边，桌上凌乱放着一大沓纸质文稿，被红圈标注出来的数据快要塞满纸张。 半小时前，鹿岛一二三连夜回到了米花町，气都没喘上一口就被灰原哀拖到了电脑面前，屏幕上是她找出来，有「宫村秋彰」挂名的论文和专利——与瑞士RBO实验室数据造假相关的那些。 鹿岛一二三知道，灰原哀这是在和他对信息。 在终雾山的事情后，灰原哀发现组织没有后续追查的意思。 虽然鹿岛一二三用「因为当事人都被除掉了」作为借口糊弄住了柯南，但原本是组织成员的灰原哀很清楚，组织不可能不查下去。 组织在「乌默它」投入太多精力了，从摧毁阿尔加贝诺开始到现在，横跨了足足二十几年，这样的沉没成本绝对是难以接受的。 那些疑惑在电话中有了解释。 「宫村秋彰的话……Hine现在就在组织呢，他会去参加的。」 “我知道你找了顶替你身份的倒霉蛋，而且不想让工藤知道。可你被要求参与的质询会太多了。仔细回忆一下，当初在WBRP有没有需要注意的事情，把这些事和倒霉蛋同步，不然你迟早得被发现。” 鹿岛一二三这才开始追忆自己「 学生时代」的事情。 是真的精彩， 光是想想都觉得放荡不羁， 充斥着带有美利坚特色的「自由」。 灰原哀冷酷道：“开诚布公一些，把那些夸大的部分删除，再讲一遍。” 鹿岛一二三认真思考了几秒，清了清嗓子：“我开始酗酒，不喝到烂醉绝对不——” “所以虔诚求学才是夸大的部分吗？”灰原哀冷静地打断他，眼神中写满了「还真是学术败类啊，你这家伙」。 她面不改色将几份文件翻了出来。 “RBO大概有三千多起数据造假，你的实验序列也在存疑名单里，所以这些数据按理说应该是不合理的，这一点你清楚吧？” 【灰原哀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吗？居然能这样干脆地过滤掉你的废话。】SB肃然起敬。 鹿岛一二三试图转移话题：“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呢？” 灰原哀：“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买通了实验室为你的论文造假，以此申请专利，顺利毕业。” “再怎么说我也是有一定真材实料的人才啊！这种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鹿岛一二三据理力争。 “又或者，你根本没用他们的数据。”灰原哀看着鹿岛一二三完全没变化的表情，肯定道，“果然，你根本没用他们的数据。” 鹿岛一二三：「我觉得她在套我话。」 【差不多得了，123。你别忘了，被他们从乌默它捞回来之后，完全没人问过你这是怎么回事。灰原哀不会管你原来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反正现在不是人就行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SB。」 【呵呵，你不也在骂我吗？】 终端和系统的互相伤害在灰原哀的眼神下逐渐偃旗息鼓，鹿岛一二三诚实说：“对，数据是我自己得出来的，没有用实验室给我的那些。”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RBO的数据存在很大问题，可属于「宫村秋彰」的部分却是正确的。 因为在那个时候，鹿岛一二三假借了RBO的名号，实则全靠SB的「生化辅助模块」疯狂跑数据，不那样做的话，项目可能拖上□□年都做不完。 鹿岛一二三还有委托要做，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华盛顿。 现在调查起来的话，RBO可能会以「宫村秋彰怎么就完全没问题呢」作为借口，将其他的数据造假全部推到「实验误差」上。 本来这也不关他事的，要解释也不算难，只要和当初答辩一样，把自己论文和专利部分再讲一遍，再解释自己对比了不用实验室的多组数据就好。 可是……321不一定能解释清楚。 灰原哀指着那堆打印出来的资料：“你打算怎么办？” 鹿岛一二三将自己在路上思考得出的方案说了出来。 他会把最基础的一些资料和备注交给321，只需要死记硬背就能应付掉质询会。多余的问题不需要回答，反正也没多少人真的和宫 村秋彰深入打过交道。 至于要注意的人…… “应该没有那样的人吧，硬要说的话也只有一个。” “谁？” “就是我在无能狂怒的时候经常约着去酗酒的酒友。我以前经常骗他酒钱，还有几次借了他的外套帽子什么的，忘机还了。估计对我是有些怨气在的。” 灰原哀：“……” 灰原哀似乎是认清了这个家伙在某些方面不着调的嘴脸，仔细想想，在关键时候，鹿岛一二三也没掉过链子，所以也就不再去管这件事了。 在灰原哀离开房间后，鹿岛一二三开始整理起需要传递给321的资料。一时间，空旷的房间只剩下他翻阅纸张的细微响声。 整理完毕，他将所对应的电子文档全部打包，开始翻看起联络人。 【你没有321的联络方式吧，要发给谁？降谷零吗？】 「诸伏景光。」 回答着，鹿岛一二三找到了那个联系方式，直接一键发送。 「琴酒不会管这种小事，如果就因为这种事暴露了的话，那只能证明321是个不值得利用的废物。降谷零应该还在处理乌默它的后续吧……这次得麻烦诸伏景光了。」 SB小声喃喃：【321本来就是个小废物，他有那样废物的系统，怎么可能厉害得到哪里去啊。】 没过几分钟，诸伏景光直接拨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仔细听的话还能辨别出几丝……尊敬？ “您、您好！” 鹿岛一二三确认了一下自己没存错号码，轻声回答：“你好？” “我是鹿岛三二一，您的晚辈！是鹿岛系列新产出的终端，这次是为了从您手中接锅被投入这个世界的！非常感谢您发来的资料，我担心了好久质询会要怎么办，这下总算是能完美解决了。不愧是前辈啊，我得多多向前辈学习！” 机｜关枪一样毫不停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几乎没有停顿，流畅得像是已经早在心里演练过千万遍，内容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鹿岛一二三对灰原哀诉说的「荒唐往事」。 鹿岛一二三还没能做出回答，听筒那边又是很小声地一句嘀咕：“……NB你骂我干什么？” 鹿岛一二三：“……” SB941:【……】 有种突如其来的欺负傻子的羞愧感呢。 以及「这件事交给他是真的完蛋了吧」……的糟糕感觉。 不过可以知道的是，诸伏景光没有在电话旁边，不然321是没办法说出这些会暴露他们的话的。 “你被交给苏格兰了吗？”鹿岛一二三判断着。 那头又是一阵情感充沛的……哀嚎。 “琴酒心情很不好的样子，直接把我扔给苏格兰了，现在我们已经在准备去华盛顿的机场，苏格兰拨通前辈您的电话后就去托运行李了。” 这种知无不答的感觉实在是太微妙 了！ 鹿岛一二三头一次拿不准了，把321扔去组织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对方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就这个智商……总感觉好像很合理，但是又很不合理呢。 将注意事项都告诉给了321，鹿岛一二三把自己扔进沙发，状似无意地问电话那头的终端：“我的委托那么多，你的工作一定很让人头疼吧。” 【……你能不能尊重一点同行，这么明显的打探是在羞辱他吗？】 SB刚吐槽完，电话那头立刻回答：“呜呜呜呜呜是啊前辈，而且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呆在组织这边也心惊肉跳的，可NB说只有留在这边才有机会。” “我猜你的系统现在应该是在说：你不要把什么都告诉他。” “……是的，后面还跟了一句「你这个蠢货」。”321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 鹿岛一二三真挚地说：“背好我发给你的资料，有不懂的地方就打电话问我。加油，321，你一定可以的，好好活着才有完成委托的可能啊！” “太感谢了前辈！” 【……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我要是他的系统现在恨不得自爆，你们鹿岛系列只走极端吗，这也太可怕了！】 鹿岛一二三也觉得太可怕了，在心里直摇头，又说：“对了，去到华盛顿的话注意一个人。我不太记得和他之前关系怎么样了，最后一次见面似乎是挺不愉快的……他可能不在美国，不过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他指的就是自己以前的酒友，也是委托对象之一，因为委托的内容都被存档，所以反而是之前那些一起酗酒的回忆更清楚一点。 是个放荡不羁的人呢。 正因为放荡不羁，好像再遇到的话，抬手就给他两枪也不是不可能？ “好的……前辈您稍等一下，苏格兰好像带着谁过来了。” 听筒里传出窸窣的声响，被电流模糊之后有些失真。 鹿岛一二三听到了诸伏景光的声音，或许是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声音有点小，要仔细听才能依稀辨别。 “因为专利牵扯到了NSA，那边派了人来专程接你。” 不知道是不是电话的影响，鹿岛一二三感觉到了诸伏景光从未有过的冷淡。 接着是321的回答：“NSA……可为什么是FBI的证件？” 给出解释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嗓音偏哑但并不浑浊：“跨境的事情都由我们处理。” 电话那边又交涉了一阵，听得出来，321已经尽力让自己不露马脚了。 等到交涉完毕，诸伏景光和FBI去处理入境手续，321苦兮兮对鹿岛一二三说： “事情好像变得麻烦起来了，居然是赤井秀一，他居然真的敢直接出现在组织面前啊，幸好带我来的人是苏格兰……前辈，您刚才说要注意谁？和谁闹得不愉快来着？” 鹿岛一二三沉默了很久，半晌后，他带着一股相当大无畏的语气，缓缓把和自己闹过不愉快的酒友名字说出了口。 “……赤井秀一。”！ 第 30 章 提问：对于321就这样直勾勾撞上赤井秀一这件事,请问您有什么头绪吗？ 答：我觉得他一定是存在某些我所不知道的过人之处，如果不是这样，321失去的智商和幸运到底是补在了那里呢？ 补在了哪里呢？ 哪里呢？ 鹿岛一二三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这件事巧合得像是奇迹。 当然也不排除是赤井秀一故意在蹲人,毕竟他本职是FBI,要想介入是很简单的事情。 赤井秀一，美国联邦调查局搜查官,曾在几年前卧底加入了组织,以「黑麦威士忌（Rye）」为代号活跃过一阵子,在叛逃后才暴露他FBI的身份,如今是组织黑名单里红得发亮的一位。 以及，他是在鹿岛一二三学畜期间，唯一的酒友。 在鹿岛一二三「22岁」那年,MI6的人在日本搞到了贝尔摩德的生物样本，送去英国弗朗西斯·克里克研究所解析。在途中被FBI的人拦截，又转送到了华盛顿的WBRP。 也就是在组织记录中的样本PB187。 贝尔摩德是APTX早期的「试药对象」,她的生物样本是必须保密的，所以组织让Hine去到华盛顿回收样本。 FBI的人并不难对付,鹿岛一二三没费多大功夫就成功销毁了。原本打算回到组织，继续开始和DBI相互折磨的半养老生活，「那位先生」发话了。 「DBI和乌默它的研究一直没什么进展,就让Hine进修一阵吧。」 顶头上司一发话,鹿岛一二三不得不开始了自己的求学之路。 原本他打算去英国弗朗西斯·克里克研究所的，然而就在那时，SB收到了新的委托。 【赤井玛丽121：但凡咱妈的好大儿能对他亲妈上点心，我也不会沦落到掏空数月工资的落魄地步。数字哥，救救咱妈！！！】 金主爸爸的表述一向抽象，鹿岛一二三花了半天功夫去调查「赤井玛丽」这个人,最后到手的资料显示： 赤井玛丽，MI6特情，两周后抵达美国，调查样本PB187被销毁的事情。 同时，组织那边也听到了风声，贝尔摩德对MI6的穷追不舍非常不满，组织排出卡尔瓦多斯来暗杀掉这个不知死活的MI6。 鹿岛一二三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华盛顿的WBRP，化名为「宫村秋彰」，在完成赤井玛丽的委托之后干脆留在这里继续研修。 他就是在那期间认识赤井秀一的。 当时，这个金主爸爸口中的「好大儿」正处于FBI的考核期，因为赤井玛丽差点栽在华盛顿，又意外逢生的事情，似乎对他有所顾虑。 鹿岛一二三：还真是好大儿啊，不怎么过问自己母亲的遭遇，只把矛头盯准了可疑人员。 不过那时的鹿岛一二三也没什么可查的，他十分单纯地在WBRP受苦受累，就算组织那边有什么零碎 的任务也完全视而不见。 开什么玩笑啊， 真的觉得学习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懂不懂生物博士为了捍卫自己的发量， 需要付出的代价有多么惨重！！！ 一来二去，他们就莫名其妙成了酒友。 至于赤井秀一卧底进组织……那都是很后来的事情了，作为酒友的赤井，还只是一个FBI预备役，甚至没转正呢。 SB忧心忡忡：【你要看CG吗，在你无语的时候我偷偷用看了眼，就是你最后一次和赤井秀一saygdbye时候的CG。】 鹿岛一二三在挂掉电话之后一直在对往昔啧啧叹惋，此时才回过神。 「要不然你先给我简述一下，不用太详细，我直觉不会是什么好看的场面。」 【这得看你对「好看」是怎么定义的了……】SB干巴巴说，【就观赏效果而言，相当禁忌。】 「……」 鹿岛一二三对这剑走偏锋的措辞沉默半晌，很干脆地拒绝了。 「算了算了，等321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会联系我的吧。」 *** 鹿岛三二一现在就快坚持不下去了。 赤井秀一给他们安排的是特等舱，空姐用遮光帘子隔出了独立的空间，宽敞的座位只有他们三个人。 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一左一右，鹿岛三二一很想说这里位置这么多，何必一定要三个人挤一块儿呢。 他不敢说。 诸伏景光的表情非常冷淡。 明明之前还是温柔腹黑的形象，在看见赤井秀一之后连直接懒得掩饰了。上调的猫眼在沉寂下来之后显示出非常锋利的味道，沉闷的压迫感正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开。 赤井秀一则完全相反，虽然是稳重的长相，举止却十分轻松，或者说率性。 就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熟稔让鹿岛三二一心里发虚。 不是说之前闹的有些不愉快吗？ 鹿岛三二一回忆了一下和前辈闹过不愉快的对象…… 那天，琴酒和前辈通话的模样就这样砸进了脑海。 男人握着手机的力道大得惊人，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把手机当作了某人的脑袋，表情却是异样的平静，荧幕的亮光印在他绿色的眼睛里，像是出鞘的刀。 前辈没让自己躲着琴酒，却让他注意赤井秀一啊。 鹿岛三二一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好在他并不是孤军奋战，还有非常可靠的NB在和他一起奋斗。 「查到什么了吗，NB？」 NB冷静的嗓音像是一剂镇定剂，缓缓注入321的心头。 【我按照时间顺序，将有关赤井秀一的委托全部调出来了。】 「厉害啊NB！」 【但是他们最初认识不是因为委托，能查阅的内容我大致看了一遍，他们是在最后一次有关赤井秀一的委托里闹翻的。】 NB阐述着自己调查的内容。 它此刻的平静完全建立在「反正我对傻逼终端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基础上， 心如死灰， 还在坚守岗位已经是作为优秀系统的矜持在作祟了。 【但是你的好前辈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不止他们俩有矛盾，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也话不投机？】 「话不投机……是指什么？」 【指有机会的话一定会踩着对方的脑袋，再补上两枪。】 鹿岛三二一：「……」 你这样说真的很惊悚，这完全不是话不投机的程度吧！！！ NB毫无感情地冷笑。 【123还真不愧是锅王之王，两天时间内完成了三项委托，横跨两个国家。委托难度还不算简单，呵呵。】 正如NB之前所说，它是现将所有下载下来的委托按照时间排序，然后再筛选有关「赤井秀一」、「黑麦威士忌」的关键词。 在筛选的前一秒，它注意到了很神奇的时间线。 【黑麦威士忌152】和【苏格兰威士忌153】是相连的，时间间隔只有24小时不到。 随时保持谨慎的良好品德让NB顺便也查看了【苏格兰威士忌153】，那是有关DBI泄露的委托，公安想要抓捕Hine，而Hine将DBI的泄露全部背在了自己身上。 就在那件事发生的前一天，Hine还在美国和赤井秀一一起搭档出任务——也是有关赤井秀一的最后一次委托发生的时间。 所幸这两个委托都是保存完整的，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无法查阅，NB快速阅览了【黑麦威士忌152】，也就是在这之后，它领悟了一个真理。 ——搞不好，鹿岛一二三接到的很大一部分委托……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装睡对你来说很简单吧？】NB凉凉说，【如果觉得困难的话，我可以提供些许帮助，昏厥两个小时不成问题。或者直接变成活死人的状态怎么样？保证绝对不会被惊醒，就算不幸发生空难也没人能意识到你在装睡。】 鹿岛三二一：「我怎么觉得你在生气……是错觉吧？」 【呵呵，是错觉，NB是不会对干脆投敌的蠢货生气的，就算这样的行为已经算是对委托和系统的双重背叛也一样。】 「……」 如果这还不叫生气的话，世界上就不存在「愤怒」的概念了吧！！！ 在鹿岛三二一乖乖阖上眼的时候，在右手边的赤井秀一似乎笑了一声，同时，321感觉到了来自左边的视线，不怎么友善。 同样不友善的还有NB，他几乎是毫无过度地直接将有关【黑麦威士忌152】的资料蛮横地塞进了321的脑子。 漆黑的视野中，白光在瞬间炸开，刺目的光线逐渐缓和为昏黄，似乎有不断闪烁的霓虹灯，听觉也慢慢恢复，比视野更先说明处境的是嘈杂喧哗的声响。 【黑麦威士忌152】—— *** 夜幕是 所有骚乱最好的遮羞布，华盛顿的夜生活从来不曾寂寥，不仅有各类文化和艺术包裹的娱乐活动，更加上不得台面的活力和刺激充斥在这所城市的小巷中。 Hine穿着黑色风衣，墨绿的头发在阴翳中漆黑一片，只有少许暴露在巷尾灯光下的发梢还能看出原有的颜色。 流浪汉把原本就不宽的甬道变得更加拥挤，Hine抬手扶了扶耳麦，微弱的电流声响过两下，随着整点的钟声响起，他闲庭散步般向巷子深处走去。 对自己手臂注射着药物的浑浊双眼瞥到这个不速之客，劣质古龙水和恶臭的烟草味道从流浪汉的口中逸出。 象征自由的国度在肮脏这一方面也同样彰显自由。 有瘦削的身影蛇形般晃悠到Hine的身前。 “你就是……就是……就是……” “?” Hine十分善解人意地补充说。 “对，交易人员，交易人员。”男人絮絮几遍，后退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该死，真该死！”他情绪突然变得激烈又不稳，像个疯子一样拽住Hine的裤脚，“我就知道！你和那些狗屎精英一样，看不起我们这种人！交易对象？哈？来交易方便让我们腐烂的东西吗！” Hine没理会他，抬起脚向继续往前走。 男人似乎是被这样的忽视刺激到了，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声闷响混在了小巷暧昧的呻｜吟里。男人捂着自己的手痛呼起来，在地上不断翻滚着。 血液溅在地面，化作一副难看的红色泼墨画。 周围的人麻木的做着自己的娱乐活动，根本没有对这里投来任何关注的视线。 “礼貌点，Rye，我们是来交易的，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办啊。”Hine对耳麦那头的人无奈说。 沉稳的男声回答：“要是你出了什么问题，难办的人会变成我。” “都说过了我不需要保护，也申请了单独行动，你完全可以在酒店里等我「带着东西」回来的。” Hine说着，继续向前走，耳麦中的男人不咸不淡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在小巷尽头，他终于看见了这次要交易的对象。 “先生，稍微从这两位漂亮女士的身上挤出一点时间来给我吧。”Hine在离他三步外就停了下来，有些苦恼，“我可是严格遵守约定的时间啊。” Hine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交易对象终于完事，他比那些流浪汉要得体许多，至少从外表来讲是这样。 “把药剂留下你就可以走了。”交易对象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无比惬意地涂了个烟圈。 “这可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不一样？”那人冷笑一声，叼住烟，向左微微挪动了一步，右手 搭载腰间，“我的「朋友」对我们的交易内容产生了一些质问，而我打算听从我这位忠心伙伴的建议。” “他进了狙击盲点。”耳麦那头传来干脆的声响，应该是收拾枪｜械打算换个视野更开阔的位置。 Hine站在原地没动：“您的朋友？” 漆黑的洞口对准了Hine。 “这就是我的「朋友」。”男人提了提手里的枪，恶意满满嘲讽说，“华盛顿还真是人才济济，从实验室鼓捣东西的呆子也敢随便谈条件，谁给你的胆子？东西放下，你可以滚了。” ——摆明了是想要黑吃黑。 “向右移动一步，20厘米就足够了。”耳麦中的人指挥道。 Hine没有那样做。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他直接上前了一步，用胸膛抵住了枪｜口。 “是您先联系我的，先生，出于基本的礼节，我仔细和您商量了交易的内容，并且给出了划算的价格，还感谢了您的慷慨。”Hine说，“可您现在的模样就不太体面了。” 男人吐掉了还没燃尽的烟，冷冷地看着Hine，手指解开保险栓。 就在手指即将扣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动静大到惊到了身后整理衣物的两位女士。 Hine看着他轰然倒在地上，像煮熟的虾一样蜷缩起来，四肢不断抽搐，快要蹦出眼眶的眼珠死死瞪着自己。 “诚如您所言，我是一个在实验室鼓捣东西的呆子，所以才能鼓捣出能毁尸灭迹的神奇药物。” Hine从黑色风衣里缓缓摸出了一双黑色手套，像无数次做实验那样仔细戴好，然后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了男人拿不稳的黑｜枪。 他整个人都没入了黑暗中，背光的蒂芙尼蓝双眼依旧亮着，所以能清楚看见里面的惋惜，声音也一样充斥着散不开的遗憾。 “毒理学是最基本的课程，要是连这个也弄不明白，我要拿什么和您交易呢？” “你……你……”男人的目光移向四周，却愕然的发现自己安排在周围的人全部倒下了，悄无声息，只有缓缓淌开的血泊诉说着不为人知的那些事。 狙击手默不作声地解决掉了所有「碍事」的人。 ——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搞出药剂的实验人员！他甚至不是一个人来的！ “交易……交易……” 男人终于认清了现实，唔唔艰难发着声音，手指着身后，在之前他浪迹的那块地方，垃圾桶下露出银色箱子的一角。 “其实我没有带您想要的药剂。”Hine的声音更加遗憾了，“我们临时更改一下交易内容吧。请告诉我是谁告诉您我持有药剂的，作为交换，我会留下您的性命。” “唔……唔……！” “舌头也被麻痹了吗？那就不好办了。”Hine站起来，退了两步。 他对准男人的四肢，扣下了扳｜机。 后坐力让Hine产生了一些不满的情绪，好在子｜弹的数量不算多，接连不断扣下扳｜机的话很快就能打空。 被消音的声响依旧不算轻，惨叫声却压住了所有声响。 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关注的视线，那两名女士已经死死捂着嘴，惊恐万分往巷子外跑了，连高跟鞋掉了也顾不上。 “这样的话就能发声了吧？”Hine扔掉了枪，上前踩住男人的脖子，依旧是商量的委婉语气，“请告诉我吧，我只是在实验室胡乱鼓捣的呆子，可不想和更麻烦的人扯上联系啊。” …… 从男人口中得到了泄露DBI情报的名单，Hine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没有再做什么。 他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轻快地走出了巷子，同时不忘对耳麦那头的同伴说：“Ok了，Rye，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基安蒂他们吧。” 巷子外的空气要清新不少，Hine的心情好了起来，他和街边所有散步的人一样，一边在街头穿行一遍随意扫视周围的夜景。 突然，他在某个店面门口站停了。 “Rye。”Hine关掉了耳麦中其他人的频道权限，只对着一个人开口，“我们在「老地方」见吧。” 说完，他直接将耳麦摘了下来，随手扔在扔在地上踩碎。 Hine走进了一家酒馆。！ 第 31 章 跟踪器被丢掉了,已知的监控画面中没有任何他们想捕获的身影。在人流量密集的街头，想再次找到那两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贝尔摩德关掉了监控画面。 “看来我们的男孩想下班去放松一下，不巧的是,他的「骑士先生」也是这样想的。”她说。 “明天有「任务」需要他去完成,在这个时候失踪，他真的觉得朗姆不会有意见吗？” 琴酒直接忽视了贝尔摩德惹人心烦的比喻,回忆着他们消失前的最后画面,从座位上起身,打算去找人。 他感到烦躁。 不应该让Hine独自和莱伊呆在一起的。 琴酒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每天都有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也一直在留意，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漏子。 他完全不担心Hine会背叛，那家伙没有其他能去的地方,而且在之前向他做出了承诺。 “我知道朗姆管不到我，你会觉得我会胆大包天……但我也从来没做过什么让他气急败坏的事吧？我可是很听话的，虽然也没想要讨好那个弱智就是了……” 这显然并不能算是保证,只是暂时麻痹了琴酒而已，就为了莱伊。 “他们跑不了多远,基安蒂和科恩就在附近，联络他们，贝尔摩德。”琴酒说。 “成年人的放松而已,你也太大题小做了,还是说因为他带上莱伊没有喊你，就感到不爽了？这样可是会惹人讨厌的。” 虽然贝尔摩德这样说着，但还是开始联络起那俩人。 联络的同时，她看着琴酒的背影，觉得很好笑。 她一直不明白琴酒和Hine之间那些莫名其妙的默契。 Hine干了很多作为组织成员而言略显荒唐的事情，虽然Hine本人似乎觉得并不算出格,并且直接忽视了朗姆的头疼，连带着也不把朗姆明里暗里找的麻烦当一回事。 硬要说的话，他和贝尔摩德一样，是直接受「那位先生」指挥的，不过「那位先生」在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管Hine做了什么。 组织里甚至有过一段时间的传闻，说Hine的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不然怎么能够安稳蹦跶到现在。 如果他和「那位先生」真的没什么特殊关系—— 「那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背叛了呢，毕竟是那家伙，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在大家心里都有数的时候，组织里最警惕「背叛」的琴酒却对此毫无反应，他似乎笃定Hine绝对不会脱离组织。 Hine正是笃定琴酒相信他，所以才敢明知有人监视，依旧「顽皮」地溜走了。 “基安蒂？没错，是我，我知道他和莱伊一起消失了。琴酒已经过来，你知道要做什么吧？” 电话那头的女人嘴碎地抱怨着Hine又在给他们增加工作量，但也没有抱怨太多。 “了解。”倒是科恩沉稳地回复，“琴酒不放心Hine在灯红 酒绿的大都市迷失自我， 尤其是跟着那个看起来就花花肠子的莱伊。请交给我们， 我们会保护好Hine的纯真。” 基安蒂咋咋唬唬：“这是我第一次见你说这么多字的话！第一次！你不会也是「Hine保护协会」的一员吧？太恶心了，科恩，离我远点！” 贝尔摩德挂了电话。 她想着：要逃的话，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啊，Hine。 这时的鹿岛一二三正在离他消失地方只有一条街道之隔的酒吧，面前是加了冰的黑麦威士忌，酒保示意这是有人请他的。 目光望去，给他赠酒的是一个穿着花色衬衣的英俊男人，见他看过来，举着酒杯向他吹了个口哨。 然后视线就被挡住了。 鹿岛一二三的视线向上，和莱伊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甩开监控就是为了来找乐子，为什么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我一点都不意外呢。” 鹿岛一二三耸耸鼻尖：“我还以为你会一上来就先来一场辩论，怪我挡住了你的狙击视野什么的……” 莱伊将一头长发捆在脑后，换上了算得上浮夸的衬衫，上面三颗扣子全部敞开，露出了锁骨和小半个胸膛。再配上放在哪个国家都算得上英俊的脸…… 单从「痞气」程度比较，足以可以甩开万年娃娃脸的鹿岛一二三八十条街。 看起来就是很会讨人喜欢，但又不会负责的那类男人呢。 “习惯了。”莱依没所谓说。 和组织中其他人的印象不同，莱伊在鹿岛一二三面前其实很少保持冷酷的一面——对上这么跳脱的一个人，谁也没办法保持的吧。 与此相对的，莱依眼中的Hine，也和大众认知里存在很大的出入。 像今晚，斯斯文文却直接下毒又开枪的，才是他们所熟知的Hine。 而莱依更熟悉的，是面前这个「下班」之后直接溜号约酒的家伙。 鹿岛一二三记得上次来酒吧也是和莱伊一起，不过那个时候他叫「宫村秋彰」，莱伊则只是「赤井秀一」。 因为论文被博导折磨得不成人形，鹿岛一二三气若游丝在通讯录里选了半天，最后决定约赤井秀一出来喝一杯。 他非常欣赏赤井秀一洒脱的性格，这是美化的说法，说得不好听点就是狂妄，这种狂妄体现在方方面面。 在酒吧里，则是体现在不管酒杯对面是谁，依旧认为自己能站到最后的绝对自信。 俩不算熟稔的大男人喝酒也没什么好聊的，通常的交流内容不外乎两种：一是吹嘘自己事业上的成功，二是吹嘘自己感情上的成功。 他们也一样。 鹿岛一二三从“我差亿点就能毕业了，真的，就差亿点点”作为风淡云轻的开局，不够资金兑换「生化板块」的苦涩只有自己和SB能懂。 赤井秀一则回以：“是吗，我不信，现在还能做梦说明你喝得不够多。先生，麻烦再给他加一盅。” 然 后再吹嘘自己在感情上的成功， 鹿岛一二三没什么感情生活， 唯一能在赤井秀一面前提的就只剩下令人啼笑皆非的烂话—— “说真的，我觉得玛丽小姐最近对我态度非常好，我成为你的Fatherinw只是时间问题！” 赤井秀一对鹿岛一二三屡次试图搬出自己母亲的做法表示尊重，并非常含蓄地把他整个脑袋按进冰桶：“怎么样，现在酒醒了吗？” 那时候尚未加载战斗模块的鹿岛一二三无能狂怒，只能按着桌边疯狂挣扎：“逆子！你这个逆子！！！” 耳边是SB的幸灾乐祸，以及赤井秀一压低的笑声。 现在也是一样。 同样是在酒吧，同样是「我快累倒暴毙了，在临终前可以约可以随意说烂话的帅小伙出来喝上一杯吗」作为潜台词的邀约，赤井秀一同样欣然赴约。 甚至连酒局开始后，对方那完全没有任何顾虑的糟糕发言都如出一辙。 “就差一点你就暴露了，就差一点。”鹿岛一二三举起了那杯「免费」的黑麦威士忌。 “是吗，我不信，现在还能做梦说明你喝得不够多。先生，给他换一杯新的。” 莱伊点了点木质柜面：“不加料的那种。” 酒保小哥丝毫没有被帮别人下药被戳穿的尴尬，笑眯眯应下来：“加冰吗，先生？” “加，不要冰桶。”鹿岛一二三说。 被拿走了酒杯，他整个人都快趴在桌上，明明什么都没喝，看起来就像醉了一样。 “在结束了有关雪莉的保护任务后，在休假的那个月，你似乎做了一些令朗姆感到不安的事情啊。” SB：【哇，你这次来直接的？】 「怎么，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和赤井秀一一直装聋作哑……哎呀，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莱伊侧过头，对上鹿岛一二三的眼睛。 酒保将「干净」的酒推到桌面，莱伊看也没看，伸出手指将外壁散发着寒气的酒杯推到鹿岛一二三面前。 鹿岛一二三则是双手捧着酒杯，硬生生把黑麦威士忌喝出了小麦啤酒的豪气。 昏暗的酒吧里，暧昧的灯光通过杯中的大冰块，在鹿岛一二三独特的漂亮眼眸中折射出本不应该存在的水光，又被那双眼睛的主人藏在了眼底。 “我什么都没做。”莱伊收回了探究的视线。 “在外人眼里或许是那样吧。但是朗姆胆子小得可怜，我记得之前他搞砸过什么事情也是因为胆子小。你被怀疑也是情有可原的，组织里谁没被他怀疑过呢。” “听你的意思，他一直怀疑我，直到现在？”莱伊和他碰了碰杯，也将酒精倒进嗓子里。 “直到明天。”鹿岛一二三发出「Kya——」地感叹，“没有掺水的威士忌可太难得了，尤其是在这种破地方。” “明天？不是保护你交付那批DBI吗，还有什么额外的行动？”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针对你的。不然我干嘛拉着你出来喝酒，盯着你的人可不少呢。” “不止是盯着我吧，你的风评比我糟糕多了。” “可我和你不一样，组织里有话语权的人都知道我无处可去。”鹿岛一二三笑了笑，“没有人会去关注无家可归的可怜家伙，如果有的话，大概是出于那丁点怜悯吧。” 莱伊示意酒保给他们添酒：“怜悯……？你的冷笑话是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对好心提醒你的人这种态度，你这个逆子！” 对话到这里被按下了暂停。“哐当”一声，莱伊试图把鹿岛一二三的头按在桌面，被后者灵活闪开。 酒保被吓了一跳，但依旧矜矜业业地凑上来问：“先生，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哈哈，休想在SB手中用同样的手段教训123！一个完美的闪避，傻了吧赤井秀一！】 SB嚣张极了，为自己恰到好处的反应感到万分满意。 「逆子」莱伊轻描淡写地又要了一桌的酒，看着鹿岛一二三拍拍屁股重新坐回椅子。 “「转送DBI给中东那边的阔佬，Hine这个研究员也要到场解释说明，而Rye会负责Hine的安全。」” 鹿岛一二三说，“这个情报在半个月前被你交给了FBI，希望他们在中东接头人踏入公海的瞬间把人抓获。这件事本来干得很干净，但是玛丽小姐截获了你的消息，并打算插手——有一个太能干的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听见对方又提到「玛丽小姐」，莱伊回忆着自己那个身居MI6要职的母亲一贯以来的作风，挑眉问：“MI6有什么打算？” “我怎么知道，MI6是贝尔摩德的「场子」，我才稍微从她那里听到了点消息——你不需要知道MI6想做什么，莱伊。重要的不是那个。” 他的话像手术刀一般将现实剖解开。 “FBI动手的话你立刻会被处理，FBI不动手，MI6动手的话你也会被处理——朗姆会认定你是泄露情报的那一个，不管你是FBI还是MI6，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除非FBI和MI6都为了你偃旗息鼓才行。可现在传递消息已经来不及了。换言之——明天你是真的会死的哦。” “谢谢。”莱伊的关注点很奇怪，“不过你怎么还在偷窥她的动向，别想了，没可能的。” “烦死了！玛丽小姐可是很喜欢我的！”鹿岛一二三怒而拍桌，“你的弟弟妹妹也很喜欢我，这么就你小子这么叛逆！” “得了吧，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初救了她一次，她早就把你脑袋揪下来放在MI6办公室了。”莱伊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嘲笑。 这是非常离奇的对话，不管是组织的人、FBI的人，或者是MI6的人听见了恐怕都会惊掉下巴。 一个是卧底在黑衣组织的FBI搜查官，一个是组织的高级干部，他们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酒吧，旁若无人地聊着对彼此而言算得上「机密」的内容。 更诡异的是，FBI完全忠于FBI，干部完全忠于组织——至少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这样的。 让他们在本应跋扈的气氛中，依旧能说着不入流的玩笑话，这或许只能归功于酒精的作用了吧。 不是因为喝醉了所以无所顾虑，而是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才能搬出以前的关系。 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莱伊曾经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答案简单得单薄：酒友。 稍微向酒友提供一些超出「理性」之外的情报也是可以的——鹿岛一二三的眼睛这样说着。 “还有一个不那么光彩，但是很有用的选项。要听我的建议吗？”——鹿岛一二三的嘴巴这样说着。 莱伊晃着酒杯：“我听着。” 鹿岛一二三清了清嗓子，轻飘飘抛出了炸弹：“逃走吧，我和你。”！ 第 32 章 莱伊没有同意。 鹿岛一二三说他知道莱伊不会同意。 莱伊又说他知道鹿岛一二三知道他不会同意。 【你俩搁这儿搁这儿呢？】SB对这俩的兜圈子表达出了强烈的不满。 「你懂什么,心意到了不就行了。」鹿岛一二三毫不在意。 SB继续愤怒：【你态度端正点！这可是天价委托！你的心意值什么钱啊！】 它说得对。 这事情说起来还很离奇，怎么会有委托撞在一起的究极场面啊？ 「将大额DBI转交给中东冤种」，就这么简单的日常工作，居然有三股势力想要插手。 首先是得到赤井秀一情报的FBI,他们想在中东冤种踏入公海的瞬间把人抓了。 然后是赤井玛丽所在的MI6。 MI6对DBI的追查,可以追溯到赤井玛丽第一次去华盛顿的实验室时期。 那个时候鹿岛一二三收到了「赤井玛丽050」的委托,他从实验室把人捞了出来,对实验室宣称是简单的药剂泄露事件。 赤井玛丽当然惊动了一直关注着鹿岛一二三的朗姆。 又因为所有证据都被消除了,朗姆认为这是Hine想要私下出售DBI配方,利用MI6事件而做出的试探。 鹿岛一二三：我还没找理由你就先给我编好黑锅了是吧？ 鹿岛一二三：行—— 他欣然扛锅，没有确切的证据，朗姆的怀疑对鹿岛一二三而言就跟电梯里有人放屁一样，除了臭,毫无作用。 不过这个老家伙烦了鹿岛一二三好久，一度影响到他在实验室的日常工作,活生生把他计划好的毕业时间延后了至少半年。 往好处想，那半年他可坑了赤井秀一不少酒。 总之,这次，在赤井玛丽截取了自己儿子给FBI的情报后,MI6决定拦截那批货。 最后是日本公安——他们计划在这次行动中对组织干部Hine实施抓捕。 SB都不太好意思把委托页面给他看。 【委托编号「赤井玛丽151」：看看玛丽小姐，现在她是咱妈，未来她是咱妹,大家都是一家人，哪有不救的道理！】 【委托编号「黑麦威士忌152」：我三岁瘫痪，五岁失明，十五岁被渣男戏耍。人生无望之际遇到了Akai。多年瘫痪的我从此腰不酸腿不疼，放大镜看太阳、拳打脚踢渣男都不在话下。数字哥,化身超人！救救Akai！拯救无数人生失落的怨魂吧！】 【委托编号「苏格兰威士忌153」：不要啊不要啊那种事情不要啊，Hir暴露什么的！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暴露，至少，暂时持续十年吧！】 这很难评。 梳理了一下情况，鹿岛一二三从一堆黑话中大概理清了事情的发展经过。 赤井玛丽、赤井秀一、诸伏景光……有一个算一个，全被组织暗算 了。 这也不难理解， DBI的大额交付是个很好的机会， 其他势力清楚这一点，组织没道理不清楚，朗姆那种胆子和心眼都小得离谱的人当然会时刻警惕。 一单交易泡汤了无所谓，只要有Hine在，只要DBI还有市场，多少钱都能再赚回来，能逮住“脏东西”的机会可不常有啊。 好在鹿岛一二三正在和赤井秀一出任务，提前把他拦下来，抗过黑锅就行，等第二天交易时候再去处理诸伏景光好了。 麻烦的其实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赤井玛丽。 所以才会出现鹿岛一二三约赤井秀一喝酒的事情，他想从这个叛逆儿子口中撬出点关于母亲的消息来——可惜这逆子是真逆子，半点不清楚自己亲妈的动向。 鹿岛一二三：这什么糟心儿子！ 【你连儿子都搞不定呢。】SB幽幽说。 鹿岛一二三忽视了SB的诋毁。 赤井秀一三言两语把他们正在交谈的话题拨开，两个人开始单纯地喝起酒。 ……说单纯也没有那么单纯，因为赤井秀一明摆着是冲着把人灌晕去的。 Hine知道很多事，但除了莱依疑似暴露之外，他不可能透露更多。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也不要说，就当这场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第二天不论发生什么都是不可抗力，没人会因此产生格外的情绪。 ——就和Hine这么多年做的那样。 不清楚喝了多久，让赤井秀一发现不对劲的是身体的反应。 指尖是麻的，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和酒精的作用混淆，可大脑却一直保持着清醒，直到他惊觉整条小臂都已经很难动弹的瞬间，思绪像遭遇海啸般决堤！ 赤井秀一即时做出了反应，即使思考已经有些勉强，他依旧对身边端着酒杯的人伸出手——只差一点就扣住了对方的脖子。 “宫村秋彰……” “在呢。”鹿岛一二三错身避开后又挪回了原位，放下酒杯，从兜里掏出一叠消费推给酒保。 酒保笑眯眯收了钱，给了鹿岛一二三一个白色信封。 “明明你是最清楚我能耐的才对呀。”鹿岛一二三感叹着，“你正式入职FBI的那天，我也博士毕业，记得么？咱们还一起庆祝了。我博导可不发假证，「宫村秋彰」是货真价实的天才，你怎么敢和我喝酒的啊？” “你……” “那天我说过，除了喝酒的场合外，我都不希望再和你见面。现在我得更正了，就算是喝酒也不该见面的。别给我添麻烦，赤井秀一。” 因为喝了酒，鹿岛一二三的脸有些红，眼神却和声音一样冷静，或者说冷峻。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又能干的家伙，所以当初才会把你引荐给朗姆，不然早在你接近宫野明美的时候就帮她狂踩油门了——” 赤井秀一居然还能憋出来一句：“你没踩？” “……踩了，这不是没把你撞死嘛！医药费还是 我出的， ” ??[， 胳膊搭自己肩上把人架起来，开始慢吞吞往外走。 “你要是以FBI的身份落到朗姆手上，我的处境会变得很麻烦。你就是这么报答帮你潜伏进组织的酒友的，真是难以置信。” “好在我当初上学很认真，该学的一样没落，不然还真的有些棘手。” “诶，这样了还能动吗？你在看哪边？” 絮絮叨叨着，鹿岛一二三顺着赤井秀一的视线望去。 在街道边，一个金发女性站在巷口阴暗处，压低的帽檐看不见面容，不过她的姓名已经呼之欲出了—— “玛丽小姐～”鹿岛一二三挥起手，毫不避讳地和她打起招呼。 *** 一女两男去酒店的情况可不常见，好在酒店前台是个见多识广的姑娘，华盛顿又能有什么新鲜事呢？ 从前台那边接过信封中准备好的□□，鹿岛一二三提了提已经昏迷的赤井秀一，跟着赤井玛丽进了电梯。 电梯中安静无声，只有每升一层发出的“叮”响。 “……所以你打算带我儿子干什么？”赤井玛丽终于开始提问，还不忘批评一下压根听不见的便宜儿子，“居然就这么简单被放倒，FBI到底教了他什么垃圾。” 鹿岛一二三笑起来：“其实是因为我太厉害了。” 赤井玛丽不置可否，看着上升的楼层，眼神都没移一下：“你想让他退出明天的行动，对吗？他不同意，所以你直接动手了。他脾气可没我这么好，醒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算账，用他的方式。” 鹿岛一二三笑容不改，没有应声。 赤井玛丽这才看向他，几秒后又看向赤井秀一，接着叹了口气：“最初我以为，你和MI6保持合作是想找一条退路，FBI是你的备选。” 鹿岛一二三：“你说得很有道理。” “可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为什么？” “今晚不是你脱身的最好时机，明天才是，等倒FBI和MI6把一切都搅得一团糟，不管你向哪方递出橄榄枝，都不可能被拒绝——但你宁可平息事态，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 鹿岛一二三显然也是清楚的，他摇了摇头，有些遗憾说：“玛丽小姐还是不够了解我。” “什么意——” 后半句话没说完，电梯门开了。 鹿岛一二三琢磨了会儿，觉得赤井玛丽的待遇理应比赤井秀一要好，于是把架着的男人改成单手拽住后领，空出手来扶住和她儿子一样中招的女士。 【这个场面真的太糟糕了，你知道随便来个路人看见，绝对会义务报警的吗？】 SB虽然看不下去，但还是默默调大了鹿岛一二三机体的「力量」值，保证他能一手一个拖着走。 鹿岛一二三从不造谣，宫村秋彰是货真价实的天才，谁说药剂一定要口服才管用呢，电梯这样的小 范围半密闭场所，想要做点什么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属实没想到这对母子都这么自信。 ——懂不懂邪恶生物工程博士的含金量啊！ 「带着赤井秀一在街头晃这么久还是有些收获的，要么被组织找到，要么被玛丽小姐找到，二选一的结局，我运气还可以。」 这岂止还可以，简直撞大运！ 用房卡刷开房门，鹿岛一二三把母子俩都搁在地毯上，先给自己补注了一针舒缓剂。 药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他的体质在SB的加持下也只是抗性高了亿点点，没有到免疫的程度。 【你打算怎么解决他们？】 「聪慧过人的Hine试探出了莱依的不对劲，想要为组织立大功，在此过程中被该死的卧底发现。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却遇上了MI6的追捕，九死一生中依旧不忘击溃对方的计划，全靠着想要为组织继续发光发热的信仰苟延残喘——这样的戏份怎么样？」 【……】SB沉默了半晌，【你还真是选了一个所有人都会想要追杀你的好故事啊。】 没办法嘛。 赤井秀一不能再继续呆在组织了，朗姆的试探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被他怀疑怎么着都得掉一层皮，刽子手的工作多半还会交给琴酒。 从朗姆手里抢人不难，让他对上琴酒那就太为难终端了吧！ 明天还要盯着诸伏景光，所以赤井玛丽最好是直接退出这次的行动。 再综合一下今晚自己掐掉通讯的叛逆行为，这个故事虽然惹人恨，但很合理，逻辑是正确的。 「背锅这种伟大的工作怎么能顾虑是否惹人恨呢，追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这几个。」 打定主意后，鹿岛一二三开始利索干活。 他把这两个训练有素的特情捆了起来，对待赤井玛丽依旧保留着对女士的尊重，对赤井秀一就没那么讲究了，主打一个经济实惠。 没料到的是，赤井秀一似乎受过药物这方面的训练，他清醒得要比预计时间早太多了。 【他醒了！】 听到SB的提示，鹿岛一二三原本系绳子的手一顿，反应极快地直接把人掀翻，压在他身上。 【监测到敌对目标——】 【危险鉴定：一级。】 【战斗模块开启中……战斗模块已开启。】 【胜率判定……您的胜率判定为78.4%，战斗模块加载80%，请保持警惕。】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中异常清晰，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枪响。 砰砰砰砰砰砰—— 酒店的墙面出现几个指甲盖大小的黑洞，也不知道隔壁有没有住幸运儿，搞不好的话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SB紧急扫描：【不，隔壁没有住人。】 膝盖抵住赤井秀一的手，把已经打空的枪打掉，鹿岛一二三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后腰：“你的起床运动还真是别具一格。” 赤井秀一不算完全清醒，但他的身体素质好得惊人，半下意识的举措居然也带来了21.6%的败率。 “滚下来。”赤井秀一冷冷说。 “还差个蝴蝶结就好了，你别急。”鹿岛一二三手下动作不停，“我可是提前问过你了，是你先拒绝的。” 赤井秀一冷笑：“不管我拒绝还是怎样，你都会这么做，不是吗？” “大家都是成熟的成年人了，没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清楚的。”鹿岛一二三仰仗着战斗模块，好说歹说完成了手底的「工作」。 他松了口气，把人翻过来，自己则盘腿坐在他面前。 “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你，心照不宣就很好了。说起来我其实是在救你，明天行动的复杂程度是很难讲的，没有必要把事情弄得那么麻烦。” 赤井秀一眼底闪着讥诮：“救我，还是救你自己？” “我有什么好救的。” “我是你引荐进组织的，如果我暴露，你的忠诚也得打上问号——你对朗姆无所谓，琴酒呢？” “这种时候提他真的有点惊悚。” 信任崩塌的瞬间，过去的种种回忆也会随之推翻，赤井秀一在短短几秒想出了无数种合理的解释。 当初救下赤井玛丽是为了消除贝尔摩德在MI6的记录，约他出来喝酒是因为知道他迟早会成为FBI，引荐进入组织则是为了掌握美方动向…… 现在一切都不需要了，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不直接杀掉的原因也很好找，不留着叛徒在琴酒眼皮子底下真枪实弹地往死里找他麻烦，谁能证明他的立场呢。 “FBI和MI6都以为你是在找退路，但你根本没想过退路，你不在乎会不会烂在里面，你就是要烂在里面。” 鹿岛一二三怔怔看着他，原本想笑着说写什么，但赤井秀一没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说：“所有人都知道你和琴酒一起长大，就算你背叛组织，也不会背叛他，而他恰好负责处理「叛徒」，不是么？” 【呃……我怎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呢？这可比你的故事有人情味多了。】 鹿岛一二三只当SB又在开始他的SB发言了，直接当耳旁风掠过。 但赤井秀一要这么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以后见面也是你死我活，仇恨值高点低点都不算什么。 “你在星条旗下宣誓过，应该知道誓言是什么东西。”鹿岛一二三轻声说，“我和琴酒也一样。我看着他成为「琴酒」，他看着我成为「Hine」。既然他还是琴酒，那我就只能是Hine……你懂吗？” 你要我懂什么？赤井秀一只想冷笑。 宫村秋彰还是那个满嘴胡话的糟糕性格，记得把他介绍给朗姆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当初在酒吧里对别人说「不好意思，我还带着家属，要不你请两杯？」的时候一摸一样。 而现在，此刻，在酒店的房间，宫村秋彰——Hine没有再装傻充愣了。 和当初在华盛顿酒吧庆祝对方「毕业」时候相同的眼神，蒂芙尼蓝在闪烁的灯光里唤醒陈旧的记忆。 赤井秀一这次依旧喝了酒，还被下了药，被捆住，绳结还是可笑的蝴蝶结。 他听着自己依旧逐渐平缓的心跳，声音又沉又冷。 “别那样看着我。”他终于把这句很久前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别用那种像是关系很好的人才会坦露的敞亮眼神看我。” Hine轻声说：“如果你看了自己的眼神，就说不出这样的话。” 房间一片死气，空气中只有酒店香氛的味道，而赤井秀一却在Hine的话语中又闻到了和那个夏天的雨季如出一辙的空泛气息。 依旧是冷清又通明的话语，Hine问。 “夏天已经过了，你还是舍不得向梦道别吗？” 没等人回答，Hine摊开手递出一个告别的拥抱，在他耳边低声说：“梦该醒了，赤井秀一。”！ 第 33 章 【看也看完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NB的敦促无情又冷酷，狠狠鞭笞着鹿岛三一一的内心。 他压根不愿意醒来！ 一想到只要睁开眼就会看见记录中那双冷峻得淬冰的绿眼睛，他就很想返厂重来。 「反正只要委托没结束,刷新之后都会被重新投放，战略性死一死也是可以的吧？」 NB：【你真的没救了！】 321费力把心中的捷径抛之脑后，用他为数不多的智力分析着：「所以赤井秀一才会和诸伏景光不怎么对付。」 赤井秀一很容易就能得知——在Hine「抛弃」他的第一天，这个接着喝酒的名义把人捆绑Py的人渣,带着苏格兰疑似「逃亡」了。 而苏格兰那边也清楚,Hine会受到组织怀疑到追杀的地步，被他故意放走的赤井秀一属实功不可没。 这不就巧了吗！ 321边想还边在感叹。 前辈以刁钻的角度狂背锅,怎么做到的,太令人费解了！ 而他321是怎么一步步沦落到举步维艰的地步的，太匪夷所思了！ 【我尝试调取之前有关赤井秀一的记录,好给你擦屁股,但是找不到对应委托。】 【123认识赤井秀一是因为赤井玛丽的委托,和他熟起来则与委托无关，在那段时期他没有做任何工作。】 言外之意就是，他俩不是公事，是正儿八经的「私情」。 鹿岛三一一试图给自己找条活路,干巴巴说：「要不然……我打电话问问前辈？」 NB冷笑：【「好好加油,争取以健全的人格回到日本。不健全的话也没关系,反正这是高危世界,缺胳膊断腿是很常见的事情啦。」你猜他会不会在电话里这样说？】 *** 【好好加油,争取以健全的人格回到日本。不健全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这样的人也从来没什么全身而退的奢望，缺胳膊断腿是很常见的事情啦。】 鹿岛一一三编辑了这样一条信息，发给了诸伏景光。 相信对方会帮忙转达的。 算算时间,他那个可怜的后辈现在应该还没下飞机，估计得几个小时之后才能看见他的关怀。 成功把事情甩了出去，鹿岛一一三十分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收拾起东西来。 生活应该又会恢复到以往的平静，就算因为一些小波折而暗流涌动，至少在明面上不会掀起大的波澜。 【还好当初没有直接把他脖子咔喳，芯片挑出来。有这么一个后辈似乎也蛮不错嘛。】 SB难得对鹿岛一一三丧心病狂的发言表示赞同。 顺带默默嘲笑了一下123后辈的终端，你版本再优秀又怎么样，关你是pr还是max还是ultra，现在统统都得给至高无上的123打白工！ 而鹿岛一一三和SB都不知道的是，正在进行终雾山收尾工 作的降谷零， 正在调查着不得了的事情。 他的效率高到惊人， 只用了很短时间就完成了工作，放在以前，这或许是要组织成员花上不少功夫才能解决的事。 降谷零干得干净，在“工作”结束后就开始用现有的权限调查起过去的事来。 他只是答应了不问，没说自己不会去查，更何况如今他已经找对了方向，在组织内部调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贝尔摩德曾经说过，即使要互相残杀，那也是两个势均力敌的人所能做的。根基尚浅的降谷零当时做不到这一点，现在的波本呢？ 有关琴酒和Hine的过去属于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而他们所执行过的任务都有存档，只要有心去找，甚至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 19岁的时候，鹿岛一一三去了美国「学习」，在那之前，他基本上是一直和琴酒一起行动的。 值得在意的是他16岁那年，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和琴酒去意大利，那次的任务保密性很高，现在查找起来也只剩下「由于中途发生的意外，Hine失踪，三个月后回归组织」这样的说辞。 第一件则是三个月后了，Hine突然出现在了贝尔摩德遭受MI6追杀的现场，救下了贝尔摩德——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和Hine拉近关系的。 核心组织成员失踪三个月还能回归组织不被考察的情况可不多，就算他救下了贝尔摩德，也很容易给朗姆留下怀疑的种子。 毕竟不能排除自导自演的嫌疑。 但朗姆没有就此发作，这太罕见了。 降谷零也算是了解朗姆的行事风格了，他非常多疑，又是行动派，这让他在某些时候显得格外神经质，同时也成就了高精度雷达的名声。 ——虽然还是很没用就是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旦产生了这样的思考，凭借敏锐的直觉加上丰富的经验，降谷零很快就串联起了已知情报。 意大利是很敏感的地方，那里是特奥多罗的老家，也是乌默它的诞生地。 鹿岛一一三拿乌默它没办法，但琴酒却在这个恐怖实验室的「白名单」里。 「你应该知道Hine的身份，他之前强行撕裂了一道口子，把琴酒加了进去。为了这个，他可是差点死在那次行动里。」 不正好和Hine消失16岁的那次生死未卜的任务关系上了吗？ 原来贝尔摩德早就透露过最关键的情报了…… 降谷零觉得有些好笑。 只有当自己拥有一定权限的时候才能查到任务记录，从而继续调查——贝尔摩德早计算好了。 她或许对Hine是真的存有可怜的真心，不多，不足以让她主动做出行动，但又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所以现在的时间线也差不多能够整理出来—— 16岁那年，Hine和琴酒去到意大利，应该是执行与乌默它相关的任务。 那次任务出了意外，Hine紧急将琴酒塞进了本不该存在的白名单，而自己九死一生，并消失了。 三个月后，他救下贝尔摩德。 能成功返回组织，一方面是因为救人的事实，另一方面有琴酒给他作证。他必定是经历了无法挽回的局面，加上朗姆清楚乌默它的恐怖，所以当时的Hine洗清了嫌疑。 22岁那年，Hine去了美国加州，开启了长达多年的学习。 他在那时认识了赤井秀一，于毕业后回到组织开始研究员的工作，DBI因此诞生。 研究中途，Hine插手同为研究员的雪莉的项目，遭到了雪莉本人的强烈反对，为此闹得很不愉快。 朗姆为了缓和他们的关系，让Hine去到日本“出差”，也是在日本的那段时期，Hine重新遇到了想要潜入组织的赤井秀一，并成为了赤井秀一的担保人。 再往后……就是那次黑客事件，琴酒的信息险些泄露，降谷零在那时和Hine彻底闹掰，并同意了上司想要借助DBI的交易抓获Hine的行动。 抓获Hine的行动前一晚，他在美国出任务，据本人称，他在和莱伊喝酒的时候遇到了MI6。而Hine为了自保，直接把一直保护他的莱伊给卖了。 第一天，Hine照常交易，公安的插手让组织没来得及去验证莱伊的去向。 但这时嫌疑最重的当然不会是失踪的莱伊，而是一直在单方面输出情报，却完全无从验证的Hine。 在他和苏格兰回到组织后，组织对他们进行了彻底的审问。 苏格兰的审讯是朗姆远程做的，Hine的审问……则是琴酒负责。 审问内容已经被删除，不过从那以后，琴酒和Hine的关系就直接降到了冰点。双方的僵持持续了很久，直到Hine消失在了终雾山。 ……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 事实和他预料的有所出入。 他想知道Hine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不单指在组织里发生的事情，而是Hine彻底和「特奥多罗」告别的原因……和他不到而别并否认那段过去的原因。 现今的情报没有直接的指向，可也足够清晰了。 有个出现在每一次Hine转变节点的男人，存在感强得惊人。 “琴酒……吗……” 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起，是诸伏景光发来的信息。 信息没有内容，里面是一个怎么看怎么可疑的链接。降谷零立刻将链接输入就算被反控制也无所谓的备用手机，打开了链接。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网页，太正常了，是只要闲着没事打开浏览器就会被推送的新闻——国际新闻。 美国佐治亚州爆出公民贩卖人口、强迫其劳动和其余恶性暴力行径。 当地司法向议会提交了近十年的人口贩卖案件存档，其中美国农场儿童劳动力和性·买卖是重灾区。 而在前不久，美国□□才发布了《美国贩运人口报告》，将自己摆进了表现最好的国家之列，对其他国家大肆指责，控诉他们罔顾人权。 ⒘你手短短的作品《柯学背锅未遂后》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报道下方写：【佐治亚州拆台的行为直接狠狠给了□□一记重创，他们迫切的需要拿出能继续收获选票的政绩来。】 【FBI和NSA接下了这个烂摊子。最暴力而无耻的两个东西凑到了一起，给傲慢的***们擦屁股，这可一点也不好笑。尤其是他们现在将矛头对准了十几年前就被连根拔起的意大利Mafia们。】 【上帝啊，十几年前那起悲剧早就以整个Mafia团体的死亡告终了，被封锁了详细消息后几乎成为传说故事，他们打算把责任推到坟墓里的尸骨身上吗？】 被点名的Mafia信息早就被删干净了，不然依这群媒体的作风，不可能不直接报大名。 看完新闻，降谷零回忆起诸伏景光近期的任务——他和「Hine」一起去美国参与学术丑闻的调查…… 等等，如果「Hine」被叫去不是因为学术丑闻的事呢？！ *** 降谷零收到了诸伏景光的信息，鹿岛一一三也收到了。 同样是没头没脑的链接，而作为当事人，鹿岛一一三看完之后，能想明白的事情自然比降谷零要多。 【赤井秀一这是打着学术丑闻的幌子，想把你骗去罪恶的美利坚呢。】SB哼哼，【而且怎么可能和阿尔加贝诺有关系啊，人都死光了诶。】 【这很划算啊。】鹿岛一一三说，【NSA在国际上的情报网可比FBI强得多，借他们的手查组织，FBI赚大了。】 “你还没准备好吗？”灰原哀催促说。 鹿岛一一三收回扩散的思绪，将目光投至眼前。 一群小孩在紧张热切地盯着他，眼神中带着三分警惕，两分顾虑，五分跃跃欲试。 「你早就被我们看穿啦！」他们脸上写着这样的话。 ——灰原哀除外。 早上，柯南给鹿岛一一三打电话，语气急促，问他今天有没有空闲时间。 鹿岛一一三被柯南如临大敌的架势给唬住了，就算没空也得腾出空来！ 于是，他来到了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的波洛咖啡厅，见到了……一群小孩。 灰原哀坐在那三个小鬼中间，满脸淡定，眼神写着：我就知道你个蠢货会被骗来。 江户川柯南和阿笠博士去调查什么事了，为了不让这仨种子选手瞎掺合，把他们强行留在了这里。 本来灰原哀一个人就能照看，但这个地方又很特殊，有一个灰原哀不太想接触的店员——安室透。 江户川柯南发挥他聪明至极的小脑袋瓜，找来了应对这样的场面最合适的人选——鹿岛一一三。 总而言之，他们现在正在紧张刺激的……抽鬼牌。 这项传统的娱乐活动包含着人类所有的智慧与狡诈，是实力和运气互相搏斗的伟大发明。 ?你手短短提醒您《柯学背锅未遂后》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就属于运气爆炸的一类，没到两轮就快乐地凑齐了牌，笃定了胜局。 现在只剩下鹿岛一一三、灰原哀和吉田步美在殊死搏斗。 那张多出的鬼牌就在鹿岛一一三的手上，捻在食指和中指间，被刻意地推上去一小截，是明目张胆的陷阱。 “准备好了。”鹿岛一一三将手牌端到灰原哀面前，不动声色，“抽吧。” 灰原哀抽走了鬼牌。 鹿岛一一三脸上浮现出了和旁边的三个小孩如出一辙的笑容，用SB的话来说就是：看着有种智商受限于年龄的乐观。 灰原哀：“……” 【他来了。】SB突然说。 鹿岛一一三还没反应过来：【他？】 【波本？降谷零？安室透？这人名字怎么这么多，我要怎么称呼他啊！】 鹿岛一一三：【……】 一旁的小孩帮忙做出了选择，喊了他们唯一知道的那个称呼：“安室先生！” 安室透将吉田步美刚才点的松饼放在桌上，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在玩抽鬼牌？ “对！”步美说。 趁步美回答的功夫，灰原哀眼疾手快把手牌凑到她跟前。吉田步美下意识抽掉了被刻意抬高的那张，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去。 小姑娘沮丧得明显，鹿岛一一三自认为是个很有爱心的大人，没等她洗牌就从她手里抽走了刚刚的鬼牌。 【啧，柯南又不在，你表现给谁看呢！】SB格外鄙夷。 鹿岛一一三：【你懂什么，给柯南的同学留点好印象怎么了？】 而且现在是三方混战，算算他们的牌，鬼牌留在手里也不是什么劣势——除非他的运气实在是烂到极点。 安室透看他们焦灼得如此认真，也停在旁边看了起来。 他看着鹿岛一一三从开始的刻意推出鬼牌，到后来的刻意留下鬼牌。 随时会让自己沦为败者的鬼牌被捻在手里，鹿岛一一三没有半点急切，他安稳地等着其他人互换手牌，在刻意计算和引导下，一个很神奇的局面诞生了。 鹿岛一一三手里只剩下了一张鬼牌。 灰原哀面无表情从他手里拿走了仅有的牌，把他送上了最后一个胜利者的席位。 安室透虚着眼感叹：“刚刚好啊，一一三你算了有十轮吧，我还为你捏了把冷汗。” 鹿岛一一三谦虚说：“只是运气好而已，怎么会有人故意把牌留在手里呢？那不是憋着想要下家到最后才陷入绝望的坏心眼了嘛。” 下家灰原哀：“……” 鹿岛一一三将脸颊边的柔软墨绿色碎发理到耳后，抬头看向安室透，眼睛弯起：“不用担心什么，烂牌留在手里也不是坏事——而且我现在的「运气」真的挺好的。”！ 第 34 章 鹿岛一二三的运气的确好,虽然以前的他没有这样说的资格，但从被柯南和灰原哀强行捞回来之后,他的好运是从一而终的。 他乐得轻松，SB到没闲着，一直观察着横空出世的交流版块。 可能是因为最近隐约牵扯到了过去的事，这些上帝们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黑麦威士忌151：讲道理，Akai不太可能分辨不出来谁才是宫村秋彰，宫村哥猛起来的时候能和Akai在美利坚警察局门口大战八百回合，321怎么看怎么怂啊！】 【琴酒096：无人在乎。】 【苏格兰威士忌153：无人在乎。】 【降谷零002：无人在乎。】 【工藤新一203：呃……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你们都是从一开始就盯着数字哥了吗？可恶,我从203才开始看啊！感觉错失一个亿的剧情！】 【赤井玛丽152：如果你说的是宫村秋彰时期的剧情，我的评价，确实挺精彩，和委托无关的精彩。能排上我心目中的TOP3。】 【工藤新一234：怎么讲得跟追连续剧似的……等等,还有TOP1和TOP2？】 【降谷零002：谁TOP2无所谓，我宣布TOP1就是002！幼驯染就是坠吊的！】 【琴酒096：得了吧,幼驯染还得是我们003哥,我的好兄弟003呢，出来让他们开开眼！】 【黑泽阵003：……谁喊我。】 【工藤新一203：那个……我一直很好奇,001到底是什么,好像一直没人提过001。】 【琴酒096：……】 【苏格兰威士忌153：……】 【黑泽阵003：……】 【赤井玛丽152：……】 SB：【……】 鹿岛一二三注意到了他弱智系统诡异的安静,意外关怀了一下：【不是宕机了需要重启吧SB？】 SB确实有些宕机。 它的算法总是会把所有的可能性罗列出来,将其中不符合常理的排除,再将对123没有实质性影响的排除，到最后，就算某种可能性只有极低的概率——哪怕只有0.001%——这样的可能性也会被送到SB面前。 而在看了上帝的交流后，SB对这次目前看似没什么大问题的事件输入了进去。 推导出的结果自然有很多,如千年巨树的根部般盘根错节，值得注意的只有那么几个。 SB：【如果，我是说如果……赤井秀一真的通过美国的人口买卖查出了意大利的事呢？】 鹿岛一二三：【意大利什么事？】 【呃……就是那个嘛，那个那个。】 【哪个哪个？】 SB心一横：【就是001和003的事！！】 鹿岛一二三没回答。 他还在和这群小孩斗智斗勇，也不觉得无聊。 说起来这三个小孩其实是很好的孩子， 虽然作为人类而言有些时候能评价上一句「太熊了吧」， 但本质是好的。 因为年纪小，没什么烦恼，对成年人适应很久才学会的人际关系并不熟悉，小脑袋瓜的奇思妙想可以向着诡异的方向笔直前进。 因为小孩做的事是有成年人兜底的，他们的心智还没发育到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全责，社会往往会对幼崽多一丝宽容。 换言之，这三个小孩的童年才是「正确」的。 刚被投放到这个世界的鹿岛一二三不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黑泽阵也不是。 大人能一步跨过的水洼，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呢。 「001」和「003」不就是这样的委托吗？ SB拿不准123的心情，而下一秒，它听见123很冷静的开口了。 【那他还挺有本事，不愧是我没委托的时候也看好的家伙。】 鹿岛一二三轻飘飘说。 【不过他为什么要查我查到这个地步，就因为我和他有点仇？不至于吧。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最多是把我送上法庭的时候，写着我罪责的纸张再厚点，进去之后捡肥皂的次数多点——没看出来他还有这个癖好。】 【不好说。】SB干巴巴道，它反映了半天，倏地有些差异地加大了音量，【等等……你还真打算上法庭啊？！】 鹿岛一二三：【我和柯南是那么讲好的。】 SB：【……】 SB很想说，你清醒一点，你是来完成委托的终端，不是人类。更何况人类也不是全都遵纪守法，这一点你怎么就不学学琴酒哥呢！ 但它没说。 SB还记得鹿岛一二三去小野丽莎的住处时候露出的表情。 他说抱歉，他还说确实有点难过。 他在人群中听着街头艺人唱歌，听了一遍又一遍。 真想听歌，SB可以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甚至可以身临其境模拟完美音效。那就算是贝多芬，SB也能给他模拟出来，更别说这样的流行乐了。 鹿岛一二三那时听的是什么呢？ SB不懂。 系统不懂终端变成什么样子了，它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占用内存去运算有关终端的心事。 明明他们现在没有委托，是正儿八经的退休状态。换个系统的话，大概率会一直待机吧，直到他们按照正常流程被回收。 鹿岛一二三扔着鬼牌，又说：【别想偷偷跑路，不可能的。给你那么多资源升级各个模块，你总不能只给我表演一个仰卧起坐吧。】 SB沉默了。 SB第无数次觉得自己真情实感的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 SB决定开始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刻薄系统。 *** 赤井秀一知道这是个Hine冒牌货，从见面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如果是真的H ine， 在看见自己后不外有两个反应。 一是拔腿就跑。 就算立刻从航站楼跳下去， 摔断腿，也得离开他的视野范围——毕竟对于赤井秀一这样的人而言，视野范围往往代表着狙击范围。 二是咧开一个令人火大的笑，张开双臂送来一个热情洋溢的美式问好。 好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曾经呆在同一个组织的记忆被这个人有力的删除，只留下「和FBI搜查官关系还算可以的宫村秋彰」这样的印象。 赤井秀一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而跟着苏格兰的「Hine」，乍一眼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Hine是什么样的？ 神神叨叨，大部分懒散着，遇上事会噙上讽刺的笑，用很极端又不失礼貌的手段处理干净。 简言之，时常神经病，偶尔发疯。 就单这点，这个假货没有能表现此类特征的机会。 而事实上，Hine在熟人面前完全不是那样，至少不常是。 不过多亏了这个Hine，赤井秀一明白了原来之前的那位究竟有多「优秀」。 他还记得之前和宫村秋彰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也是在机场即将登机。 有那么一段交情的窝火之处在于，宫村秋彰总是有说不完的烂话，还时刻谴责赤井秀一想要施展苦肉计骗小姑娘的险恶用心。 “不过我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你了。”那时的宫村秋彰弯腰凑到赤井秀一下巴旁边，小声嘀咕，“苦肉计不太像你这类渣男的风格……你不会还想骗小姑娘的感情吧？” 赤井秀一真真露出了渣男的笑容，一巴掌把他拍到了安检员面前。 过了检查，宫村秋彰略带得意地对他伸出手，变魔术一样在指尖挑出价值难以估量的药品。 ——那本来是赤井秀一负责携带的，就在刚才对方凑上来的时候被不知不觉摸走了。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通过安检的，在严丝合缝地检查中，宫村秋彰悠闲得跟没事人一样。 “现在可以交给你保管了。”他说，“我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莱伊。一开始就交给你的话，过安检的时候会直接被扣下来吧，虽然牵连不上我，可这份样品最后一定会落到FBI的办公桌上。” “请收好，可别搞出「弄丢了」这么好笑的借口，就算是我也很难帮你圆回来的啊。” 那时赤井秀一又给了他一巴掌，把人拍进了头等舱的座位里。 空姐吓了一跳，被赤井秀一一个微笑安抚住，转而安排别的乘客去了。 在这个人控诉的眼神里，他扬扬下巴：“要是我真的「弄丢」了呢？” 宫村秋彰叹气：“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和语言以及行为都很渣男吧？就是那种「你能拿我怎么办」的可恶嘴脸。劝你不要在朗姆或是琴酒调查的时候这个样子，会挨揍的……虽然朗姆应该打不过你就是了。” “听上去你很相信琴酒的身手？” “哦，我大概率会帮他一起揍你。诶，别生气啊，挨揍才能洗清你的嫌疑。” 宫村秋彰的可怕之处就这里了。 他好像真的和你关系很好，时刻为你着想，可仔细思索，他完成的所有目标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提前拿走样品是因为不能让FBI轻易得手。 过了安检再给他是一类隐晦的警告。 说要帮琴酒动手是因为他的立场一直就在那边。 在行动开始之前把他困在华盛顿的酒店，是因为他第二天要忙着救自己想救的人。 说起来，那个宫村秋彰想救的人就坐在「Hine」的另一边呢。 “他在日本？”赤井秀一突然开口。 鹿岛三二一还在装死中，这话当然不是问他的。 苏格兰平静说：“在你旁边。” 赤井秀一没反驳什么：“那还真可惜，这趟说不定能见到不少「熟人」。” 苏格兰依旧平静极了：“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叫醒他。” 赤井秀一：“那麻烦你了？” 苏格兰真的把死闭着眼的鹿岛三二一摇了起来，虽然面上不显，但看起来是一点也不想和赤井秀一多说什么。 听着所有动静的鹿岛三二一：“……” 他一时间没有动作，还在聆听NB的演技指导，而赤井秀一突然低声笑了笑。 鹿岛三二一看去，和对方的视线恰好对上。 赤井秀一胳膊撑着宽敞椅子的臂托，好整以暇看着他：“宫村秋彰的话，这个时候好像该说点什么。” “说……” 说什么啊！！ NB沉着冷静调动数据库，想通过大数据来模拟出123的正常言语。 虽然它也知道这实属自欺欺人，但……还是得走点过场，就当稳住自己弱智终端岌岌可危的精神了。 没等NB给出结论，赤井秀一又开口。 “大概率会说「Fu*kyu，莱伊」吧，我猜。” 鹿岛三二一：“……” 少造谣了！我前辈是个超——有素质的终端好不好！！！ 锅王死忠粉怒不可遏了。 赤井秀一斜着眼，小拇指抵在眼角折痕：“然后我大概率会答，「好啊，你来试试」。” 说完这话，不管是鹿岛三二一，还是苏格兰，表情都变得非常「好看」。 而赤井秀一坦然自若，他的态度甚至算懒散，和没在这里的某人简直如出一辙。 “如果要糊弄我的话，至少得这个程度才像样吧？”他嘲弄说。！ 第 35 章 学术答辩很好糊弄。 毕竟参与进来的也不是在这个领域顶尖的学者,真正尊重学术的人每天恨不得把自己掰成碎片用，哪有功夫配合着搞这些几乎算得上「学阀清查」的东西。 不好糊弄的是后面的事。 NSA的情报系统覆盖面一直是个谜，虽然它的全称是NatinalSecurityAgency,但因为其肮脏的性质,更多人宁可把它当做NSuchAgency（不存在的调查局）。 在苏格兰和赤井秀一的默许下，鹿岛三二一落到了他们手上。 赤井秀一是完全不管他死活的,苏格兰好一点，也只有一点了。 “FBI提供的无线耳塞,自带微型麦克,说是能逃开NSA的检查。” 苏格兰把一个米粒大小的装置递给鹿岛三二一。 “他们的意思是想要同步所有NSA的秘密问询,这是个机会，我让人把线路加了一条,到时候一二三会和你保持通讯。” 他警告道,“希望你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NSA想问的东西是鹿岛三二一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回答出来的,而苏格兰和波本不想一二三因为这点差池收到「牵连」,所以才在沟通下弄了这么一出。 在苏格兰警告完毕离开后，赤井秀一也来了。 男人靠在墙边，嘴里叼着烟,但没点：“准备好了？” 鹿岛三二一有些犯怵。 要说苏格兰、波本、或是琴酒……他们的反应还能推演，那他完全不清楚赤井秀一的想法。 应该是恨透了「宫村秋彰」吧,最多也是对着冒牌货冷嘲热讽两句,预想中的过激行为是半点没有的,相反，鹿岛三二一甚至能察觉到他行为的细节处的体贴。 好诡异啊…… 【你直接把赤井秀一当作「普通」的FBI,不要站在「123旧识」的角度去看待他。】 NB比321观察得透彻。 【他和123都是能够把自己从情绪中彻底摘出去，仅以立场处理事情的那类家伙。他知道苏格兰的小动作，但没管。或者说这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记着,他是FBI，想要从宫村秋彰这里找到关于组织的突破口。这件事甚至比抓捕宫村秋彰还要重要，所以他不会对你做什么，那样就算是打草惊蛇。】 321:【怎么听起来我就是个没有价值的替罪羊……】 NB：【你想得倒挺美？每个人都知道你在背锅，那就不算背锅！那叫做没有价值单纯被利用的废物！】 鹿岛三二一：【……】 突然被骂，挺无助的。 鹿岛三二一很快被带去了某处。 穿过光线明暗交替明显的通道，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若隐若现，金属碰撞的声音强烈到无法忽视，简直像是脱离了现代生活，回到了原始的钢铁丛林。 这时，前 方突然暗了下去。 NB ?你手短短提醒您《柯学背锅未遂后》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们居然在毫无感觉地下坠。 【完全消除失重或超重的磁悬浮电梯，你正处于全方位的扫描中……这个世界当下的科技水平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鹿岛三二一来不及和NB探讨什么，电梯停了下来，周围倏地乍亮。 他在一个方块形的小房间，四面墙都是惨白，唯独面前有一个从天花板吊下的摄像头。 同时，他耳朵里的微型耳麦微微发热，热敏探头开始运作，前辈的声音沿着耳鼓，像是直接在鹿岛三二一心头响起。 「不要紧张，321，我知道要怎么和他们打交道。」 *** 上次鹿岛一二三和NSA对上，好像还是琴酒的那次暴露危机。 鹿岛一二三利用官方养着的黑客把日本那个垃圾得不行的系统给弄崩了。 黑客带着能保命的筹码来到美国，鹿岛一二三当然不会放他们和NSA接头。 在迈阿密机场，因为黑客死得连身份信息都没留下，整个机场被封锁，所有人员经过排查。 那个时候鹿岛一二三已经和赤井秀一闹崩了，不然甚至可以直接联系他，让他作为FBI来捞人。 更惨的是，虽然是为了琴酒的委托在奋斗，可那个时期……鹿岛一二三也和琴酒闹崩了，就因为赤井秀一的事。 和琴酒闹崩的直接后果就是，他不愿意找伏特加一干人帮忙。 即使被SB评价「像是个面子比命大的弱智」，可鹿岛一二三还是单枪匹马在NSA宁可错杀也不愿意放过的行动中全身而退。 哦，他好像还顺便用SB把NSA的系统管理员给黑了，拿走一堆情报回去送给了贝尔摩德。 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鹿岛一二三缩在沙发里。 今天是个悠闲的周三，工作日的好处就是柯南他们得上学，所以不用照顾小孩，也没有侦探游戏。 要说游戏的话，不知道现在远程指挥321的行为算不算。 不过这话不能让321知道，不然鹿岛一二三怕他直接飙眼泪。 抿了口咖啡，鹿岛一二三从NSA祖传的审讯废话中总结出了第一个主题。 【这是你第二次接受问话了。】 鹿岛一二三问SB：【我上次是怎么糊弄他们的来着？】 SB：【稍等，我查查……查到了。】 SB：【「一个小心眼的男人因为一点小事和我断交，我来美国是想要给他两拳让他认错。但在下飞机之后就冷静了下来，觉得这样只会加剧我们的矛盾，所以打算回日本冷静一下再做决定。」】 SB：【救命啊，你居然是这么说的？！】 鹿岛一二三：【……我是不是吃准了，就算NSA查到赤井秀一，也会碍于他FBI高级搜查官的身份？而且宫村秋彰和 他确实有一段能追溯的关系在……警察局好像还有我俩斗殴的记录呢。】 SB：【我觉得是， ?， 但还挺机智的。】 鹿岛一二三清了清嗓子，对等着的321说：「我觉得我们快和好了，毕竟坐了同一班飞机的邻座还没打起来——你就这么说。」 不仅是321，SB也有些迟疑：【不好吧，赤井秀一应该在监听呢。你真打算把他气死啊？】 鹿岛一二三在心里笑了笑：【气死了他也不会耽误FBI的事，那就没关系。】 321复述了。 NSA第二段废话的主旨则是—— 【离开WBRP（华盛顿生物医学研究所）前一晚，你在哪里？】 这跳度可真够大的。 SB心领神会：【你在WBRP的数据库植入了后台，我帮你盯着。因为痕迹很难掩饰，你打算推到不知名黑客身上。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那晚你好像是约了赤井秀一喝酒来着。】 WBRP的很多项目都和美方直接联系，会想要留个后门随时逛一圈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不过鹿岛一二三还是有些无语：【……赤井秀一怎么这么好使，对NSA特攻啊？】 在鹿岛一二三开口前，一个嗓音突兀加入了这个频道。 【那晚他和我呆一起。】 321打了个激灵，鹿岛一二三也一样。 他没想到这人悄悄摸摸窃听就算了，居然会临时出声。 【NSA查过这件事。】赤井秀一说，冷峻的嗓音带着嘲弄，却没针对鹿岛一二三，是对NSA的，【所有关于我的问题你直接略过，那不是重点，不回答他们也不会做什么。】 被夹在中间的可怜321很想说，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关于你的问题，又听到前辈似笑非笑的口吻。 【看来你和NSA的关系真不怎么样，查个人口失踪案都想着把你拖下水呢。】 赤井秀一：【那还得谢谢你把NSA的情报系统捅了个大篓子，捅完还记得报我名字。】 【美国是你大本营嘛，让我借借名字怎么了。而且我也请你喝酒了，哪次不是我买的单？】 【只有最后那次。】 有点刻薄了。 「最后那次」指的就是鹿岛一二三把人放倒捆酒店那次，要说起来那算迫不得已买单，还给了酒保小哥一大笔「服务费」。 他俩居然就这么隔空聊了起来，对话之流畅，没有任何思索的成分在，几l乎算是脱口而出。 NSA报了个时间，就在几l个月前，然后问—— 【萨塞克斯郡的伊斯特本发生爆炸的时候，你在哪儿？】 这问题就有些莫名其妙了，那个时间点，鹿岛一二三正在终雾山「度假」，刚处理完乌默它的事情，和NSA提到的地名没有半点关系。 可那又是个很敏感的地方，敏感到在听到的瞬间，鹿岛一二三就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赤井秀一。】他念着频道那头男人的名字， 【你们查到了什么？】 赤井秀一没搭理他。 NSA的工作人员冰冷的声音还在作响：【或许你对这个有些印象。】 空白的墙上投放出一张照片。 除了鹿岛三二一和拍下这张照片的赤井秀一外， 听着频道内容的所有人都无法得知照片的模样，而鹿岛二三一没有描述照片的机会，于是这个任务落到了赤井秀一头上。 【萨塞克斯郡的伊斯特本发生了爆炸，犯人不明，那座灯塔下的所有尸骸都被炸了出来。因为是「自杀圣地」，所以一开始没有引起太多关注，接着，当地警方在排查死者身份的时候找到了一个人。】 【根据DNA比对，他是受到国际通缉的阿尔加贝诺，臭名昭著的西西里遗孤——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 鹿岛一二三打翻了咖啡：【那张照片……】 赤井秀一轻松说：【是尸体随身携带的小型行李箱，因为密封工作做得很好，里面有从意大利去到伊斯特本的所有票据，以及两张虚假的身份证明。】 鹿岛一二三不说话了，321看着那张投影出的照片，莫名其妙生出了惊悚的感觉。 两张身份证明上的照片都是陌生的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模样。 而上面的名字，一个是「宫村秋彰」，一个是……「鹿岛一二三」。 SB大气都不敢出，鹿岛一二三看起来非常糟糕，他脸色惨白，手攥得紧，指甲扣进肉里，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什么。 他起身，什么也没收拾，让SB订了最快一班去美国的机票，并对频道那头的赤井秀一冷冷说：【Fu*kyu，Akai.】 赤井秀一似乎笑了：【Yugiveitasht.】！ 第 36 章 赤井秀一的家庭非常奇葩。 父母是MI6特工,父亲赤井务武受好友委托，去到美国调查某件事，被不明组织追杀,在失踪前拜托妻子赤井玛丽将全家迁到「较为安全」的日本。 在那个时期,做出「日本」较为安全这种可笑判断的并不是那个国家的安保有多优秀，而是那里本身的「贫瘠」和「混乱」。 暂时没有值得不明组织觊觎的东西，即使为非作歹也少得可怜的利润，以及因为有多国势力角逐而一团糟的污浊现状。 种种因素的考量下，赤井玛丽将几个孩子在日本安顿下来，自己依旧活跃在MI6的日常任务中。 而她那个惹人烦的大儿子——赤井秀一，则是完美继承了老爹所有特质,包括不按常理出牌这一项。 MI6是亲妈的地盘，既然亲妈查不出父亲失踪的真相,那就换个差不多能力的地方继续查。 就是在这样充满冒险主义色彩的想法中，他选择了美国联邦调查局,成为了一名FBI探员。 认识Hine则是在成为FBI之前，赤井秀一住在美国的那段时间。 恰好赤井玛丽来到美国办事，她没有透露自己的来意,只是简单和自己儿子碰了个面。 赤井秀一也很习以为常,母子没有一言不合就互殴已经是亲情尚在的最好体现了，要是赤井玛丽真的一副慈母模样，赤井秀一反倒要开始烦恼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不怀好意。 而在那天晚上,有人敲响了赤井秀一的房门。 墨绿发色的青年背着他的母亲站在门外,门一开就立刻蹿进了房间。 “我是宫村秋彰。” 自我介绍后,这家伙上来就像机关枪一样吐出一大段话。 “玛丽小姐在存有橙剂的房间被锁了两个小时，需要立刻带她去信得过的医院检查处理。我还要回去善后，等玛丽小姐醒了之后别让她出门,等我把人骗走了之后再……总之，保护好你的母亲。” 名为宫村秋彰的青年没头没脑交代了一通，最后一句话才让赤井秀一堪堪放下手里的枪。 赤井玛丽的情况更重要……而且这个人看起来也太小了，尤其是在脱了衣服之后。 在放下赤井玛丽后，宫村秋彰立刻扒光了自己全身的衣服，自顾自在房间翻找起来，盯着赤井秀一的视线，旁若无人从卧室里拿出衬衫和裤子给自己套上。 因为两人体型不同，他不得不把袖口卷了一圈又一圈，裤子也松松垮垮的，全靠皮带挂在腰上。 把裤脚挽至脚踝，他又说：“和我们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处理——衣服的钱我是不会还你的，好歹我也是在做好事。” 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人，赤井秀一想了想，开口问：“确定是橙剂？” “美国有这东西不算离谱吧？更别说那本来就是化学实验室，这玩意儿不仅是强致癌类物质，而且化学性质相当稳定。话说你怎么还有功夫和我废话…… ” 宫村秋彰顿了顿，露出惊恐且若有所思的荒诞表情。 “你……不会是想趁机换个妈吧？” 事后回忆起来，赤井秀一觉得那时候自己没直接把他门牙打掉，一定是内心对赤井玛丽的母子情压过了一切。 再后来，原本应该在医院好好呆着的赤井玛丽，突然出现在街头的露天咖啡店里，旁边和她言谈甚欢的就是可疑至极的宫村秋彰。 赤井秀一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一走近就听到了自己平日里冷酷干练的母亲和煦的笑声。 “是吗，我儿子真的那样做的？” “是啦，哭哭啼啼说没有母亲真的不行，哭着闹着求我救救你。我当然没办法拒绝这么感人的母子亲情，更别说是玛丽小姐这样的优秀女性了！废了一些功夫，事情已经处理好啦！” “多谢，这次麻烦你了。” “真的很感谢吗，要是真的很过意不去，那晚上我们就出去喝一杯吧！不拖家带口的那种！” 这次没有了母子情深的阻挠，赤井秀一决定听从本心，把这个油嘴滑舌的垃圾塞进垃圾桶。 看着他们胡闹，赤井玛丽笑而不语。 在赤井玛丽呆在美国的那段时间，华盛顿没有一个垃圾桶能幸免于难。 虽然宫村秋彰看起来就是一个在实验室艰苦求生的普通学畜，顶多就是嘴巴不着边际了一点，讨人嫌了一点……可赤井秀一音隐约能感觉到他背后藏着什么更深的东西。 不然赤井玛丽是不会对他那样和颜悦色的，他的母亲从来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 而赤井玛丽也严肃警告过自己儿子，不要去查宫村秋彰，至少现在不要。 接触的次数一多，赤井秀一依旧对他没什么了解，唯一能肯定的是：宫村秋彰，他对赤井玛丽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么逗人很好玩而已。 所以，在那几年，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 学畜连续熬夜数周，最后崩溃难眠。 本着我睡不着谁也不想好过的核心思想，黑心学畜一通电话把作息良好的准FBI喊出去买醉。并因为狂妄的垃圾话层出不穷，被制裁至不得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有几次他们「开玩笑」甚至还引得善良路人报警。 在宫村秋彰满口“父子矛盾很好解决的啦”，和赤井秀一皮笑肉不笑“抱歉，我们喝多了”的双双保证下，两人才得以从警局脱身。 很难描述那是一段怎样的日子，因为时间像是被强行拨转得飞快，春天的时候他们还在酒吧因为罕见的流感叫苦连连，只是一眨眼，身边来往的人就已经穿上了厚实的外套。 窗外下着雪，铲雪车上的司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让不长眼的行人滚一边去。 门口的风铃响起，宫村秋彰打着哆嗦推开酒吧的门，在人群中搜索半天，找到赤井秀一后直接坐到他的身边。 这个人开口就开始抱怨实验室的供暖出了 问题， 不管打电话给哪个部门都没人管， 只会踢皮球，简直是纳税人的希特勒。 接着，宫村秋彰十分自然地把赤井秀一放在一边的围巾给自己套上，还不忘嫌弃上面的烟味。但只要被顺走的东西，不管是围巾、手套、帽子，他从来都不会还。 问起来的时候，宫村秋彰振振有词：“准搜查官当然比实验室苦工赚钱，你没有这么小气吧？” 赤井秀一的回答也只有一个：“今天酒钱你付。” “Fu*kyu，FBI.” “Yugiveitasht.” 赤井秀一正式通过FBI考察的那天，宫村秋彰也终于拿到了他的博士学位。 那是在夏天，他们依旧相聚在酒吧，这里的老板已经相当熟悉这两人了，把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部偷偷挪开，生怕这两个家伙又搞出什么需要装修的大动静，又把掺了水的威士忌端上来。 “好好干啊，检察官大人。真的遇上什么难办的事就来找我，报上玛丽小姐的名号，你未来Fatherinw不会见死不救的。” 听到「检察官」之后，老板不动声色把酒全部换了一批，这次是不掺水的正常版本。 这位华盛顿最年轻的生化博士在酒吧里痛饮，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甚至爬上桌子，豪气万千地对整个酒吧大吼。 “现在已经过了12点，又是崭新的一天！女士先生们，今天是我未来儿子的入职庆祝日！也是我脱离学海，开启全新废物生活的第一天！为了庆祝这美妙的日子，全场的消费由我买单！！！” 甭管这样的发言是否傻逼，整个酒吧都沸腾了。 不管是衣着暴露的陪酒女郎，还是手臂比宫村秋彰脑袋还粗的西式猛男，或者是刚从赌桌上下来，好不容易凑够酒钱来买醉的流浪汉…… 每个人都欢呼起来，笑着端起酒，和他们捧杯。 人群簇拥在一起，音乐狂浪，似乎每一个人都对他们的未来感到欢欣鼓舞，隔着酒中冰块的笑容无比真挚，简直不像是对亚裔存在天然歧视的两面国度。 那天晚上，他们浑身上下，皮肤、血液、每个毛孔乃至发丝都溺满了酒精的味道，一切都乱套了，理智成为最不需要的东西。 让赤井秀一冷静下来的是老板递来的账单。 已经快到早上五点，宫村秋彰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躺靠着长桌不省人事。不知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白色衬衣被扯开，领带捆在手腕上，头发似乎浸了酒，酒液顺着脖子往下滴。 这家伙脸上还有几个口红印——要是照镜子的话，赤井秀一就会发现自己脸上的口红印子完全不比他少。 顺带一提，赤井秀一脸上那个不带任何颜色的牙印绝对是宫村秋彰凑上来咬的，就在下巴偏上的地方。 老板也喝多了，打着酒嗝笑嘻嘻，说着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父、父债子偿……是吧？” 赤井秀一沉默片刻，从 牙缝里蹦出美国国骂。 打算把人揍起来买单的时候， ?， 眸色依旧清亮，在闪烁的灯光里氤氲出令人心惊动魄的水色，一点一点地渗透进赤井秀一因为酒精作用而砰砰狂跳的心脏。 别那样看着我，赤井秀一本来想这样说的。别用那种像是关系很好的人才会坦露的敞亮眼神看我。 明明我们只是互不熟悉，只会插科打诨浪费时间的关系而已。 “你高兴吗？”宫村秋彰仰躺着问，下巴的酒液顺着喉结淌入领口，白色衬衣变得更透明了，不安分地黏在皮肤上。 “你把钱包拿出来我可能会高兴一点。”赤井秀一走到他面前。 宫村秋彰抬起头，由下至上的眼神更加清晰了。 “是吧，我也很高兴。和我关系好的人喝酒都不带我，实验室的呆瓜觉得酒精会影响智商，自己来酒吧的话总会有麻烦的人找上来……Fu*k，我看着就那么好欺负吗？” 要不然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呢？ 这是「好欺负」能够形容的吗？ 赤井秀一也没有说这句话。 宫村秋彰抬手捏住赤井秀一黑色衬衣的边沿，把人往自己这边扯了扯：“能遇到你这样的酒友真是太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他被拉近，脑子里的话反而全部空掉。 酒精会影响智商这件事或许是真的，不然他怎么会觉得面前这个讨人烦的家伙……像是在撒娇呢。 外面开始下雨，不少醉鬼想起自己今天还有日程，拍着脸咒骂天气，往外冲的同时还不忘向请酒的俩阔佬道别。 老板见他们暂时没有付款的打算，虽然脑子也晕乎乎，依旧不忘把人盯得死死的，顺便去打开窗户，让暴雨气息冲刷掉酒吧里的乌烟瘴气。 风很凉，醉醺醺中有股快意，人群已经散开，暖场的音乐早就停了。 酒吧突然就弥散出萧瑟的气息。 狂欢后的寂寥就这样骤然到来，没人能预料到准确的时间，就像没人能在宿醉后理解自己内心突然空掉的东西是为什么。 “别在这里装醉，滚起来付钱。”赤井秀一踢踢他的小腿。 宫村秋彰还在把人往下拽，嘴里冒着和付款半点不相干的话。 “因为很高兴，所以我希望不要再和你见面了，除了喝酒的场合外，我都不希望再和你见面，那样才好。” 赤井秀一随时可以把他手拍掉，但他没有那样做，只是撑着宫村秋彰身后的长桌，弯着腰，嘲笑他的想一出是一出：“你之前还说出什么事可以找你？” “只要你找我，我就会帮你。这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也是真的。” 宫村秋彰终于松开了手，他坐了起来，双手撑着椅子边，因为赤井秀一并没有因为他的撒手而后撤，自然而然地像是蹭进了对方怀里。 他抬头看着赤井秀一，距离很近，看得非常用力。 「用力」这个说法也是不准确的，眼神没有力道，被注视的人本不应该有任何感觉。 只是在那个时候，赤井秀一被英语玷污的词汇库中只能蹦出这样的描述。 漫长的注视后，青年抬起手，给了赤井秀一一个充满酒精味道的拥抱，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身上的酒渍也沾上赤井秀一的周身。 耳边是冷清又通明的话语。 “忠于青春的梦，然后向梦道别。体面的成年人是会这样做的，对吧？” “?[(” 他说得完全挑不出错。经常与书籍打交道的人，就是能够更准确的用所知的词汇来表达内心的想法。 将那些厘不清的关联用简单的表述概括，然后遵从所概括的内容潇洒告别。这样才是就算被酒精掩埋也能做出正常判断的成年人。 成年人就是要习惯一段突如其来的边缘关系，然后为了将来的生活果断抽身离开。 更别说他们的关系比边缘还要边缘，充其量是被时间和酒精的双重催眠下，逐渐变得高耸的危楼。 赤井秀一不可能不知道，宫村秋彰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就算喝酒的时候没有他在，那些不怀好意试图搭讪的人也没什么好结果。 宫村秋彰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从他根本不避讳偶尔和赤井玛丽的联络就能看出来，他是想让赤井秀一清楚的。 能在美国和MI6保持长期联系的神秘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从酒吧出来，他们和以往一样道别。 宫村秋彰不改垃圾本性，嚷嚷着自己这个糟糕的模样简直影响华盛顿市容，以此顺走了赤井秀一的外套。 赤井秀一让他滚远点，你小子到最后都没支付天价酒钱，怎么有脸找他要外套的。 然后他们在那条布满榆树叶的冗长人行道分别，一左一右，向自己的人生走去，没有人回头。 那以后，赤井秀一真的再也没见过宫村秋彰。 ——直到那一天。 他化名诸星大，想要通过宫野明美这个黑衣组织的半编外人员潜伏进组织。 而原本计划好，即将撞上他的那辆属于宫野明美的车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别，别……别刹车！” “直接撞过去明美！听我的准没错！我们可是坏逼啊，坏逼撞人怎么能踩刹车！” “诶诶诶诶真的别刹车，那小子我看着眼熟，说不定是来寻仇的！出了事我顶上！冲啊明美！冲！！！” 原来是这样，赤井秀一想。 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赤井秀一在医院躺了小半个月，期间没 有任何人来，问起医生，医生也只是含含糊糊说有人在一直缴纳医药费。 最后要出院的时候，赤井秀一才在医院拐角抓到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们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是由赤井秀一说出口的，与寒暄无关。 “你说过，只要你我找你，你就会帮我。对吧？” 似乎是没等到预料中的兴师问罪，宫村秋彰的表情呆呆的，半天才从嘴里憋出一个：“啊？” 赤井秀一：“我要加入组织。” 宫村秋彰原本清晰的眼神一点点逸开，唇边带着一丝冷冷的笑，是赤井秀一从未见过的懒散和讥讽。 “这就是你和未来fahtherinw说话的口吻吗，给我放尊重点！” 赤井秀一：“……” 最后，赤井秀一还是没按捺得住拳头的蠢蠢欲动，好在医院的垃圾桶够多，足够他们拼出个胜负。 这对于成年人而言太过于儿戏，但对于这两个人而言居然刚刚好。 “我不攻击大病初愈的弱者，你最好不要挑衅我。” “我也没说不帮忙，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承认我在协助明美撞你的时候是笑得大声了一点啦，但你扪心自问，如果是你在那辆车上，会不会一边踩油门，一边点播一首星条旗永不落？” “记得把我帮你的事转告玛丽小姐，OK？瞧我俩这关系，简直好得没法说。” 好得没法说？不是那样的吧。 真要追究，或许就是一种一触即离的神奇状态。 他们在华盛顿的时候没有太深的交集，仅仅停留在知道彼此的存在，或者是在酒局中会随口说出的生活琐事。 但赤井秀一绝对不会和别人喝酒喝到烂醉，就像是要把这个年龄的所有荒唐都挥洒在和这个人相处的每一刻。 意识不清楚也没关系，醉酒不过是有意识的疯癫，疯癫是不需要前因后果的。 需要的只是在惬意的夜晚解开领口的扣子，随着晃目的彩灯一起颠簸，在听到疯言疯语的时候把人扣进冰桶，然后嘲笑他，接着继续碰杯，直到太阳升起。 直到太阳升起，当他们分开，口红印子洗掉就行，牙印被同事调笑几轮也会消散。 他们又归入彼此各自井然有序的生活，并且毫无交集。 如果他们没有再次见面，那么就该是这样的。 可惜他们在不该重逢的时候重逢了。 宫村秋彰还是那个满嘴胡话的糟糕性格，把他介绍给朗姆时候，脸上的表情和当初在酒吧里对别人说「不好意思，我还带着家属，要不你请两杯？」的时候一摸一样。 而现在，此刻，在机场，宫村秋彰——鹿岛一二三没有再装傻充愣了。 这个数年来没有任何改变的人卸去了所有的表情，冰冷又真实，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懒散靠在墙边的男人，风尘仆仆走到他面前。 “尸体和东西在哪儿？” 没人喝酒，人来 人往的喧哗机场也没有任何与当初的相似之处，赤井秀一却在鹿岛一二三的话语中又闻到了和那个夏天的雨季如出一辙的空泛气息。 “尸体在MI6手上，东西当然在FBI。” 赤井秀一说，“你好像知道爆炸是谁干的。” 鹿岛一二三：“你不也知道吗，并且算准了我会马上来找你——做个交易，把他的东西给我。” “你能给我什么？” 鹿岛一二三拽住他的领口，几乎算是凶狠地把他往下拉到自己眼前：“别跟我玩这个，赤井秀一。” 他很不耐烦了，火气意外地足，“FBI要什么？DBI？组织的资料？既然你们知道爆炸的犯人是谁，那也知道我能给出的最大程度在哪里，少说废话。” “我只是很好奇。”赤井秀一看起来很好脾气，被拽着也没生气，就弓着腰和他对话，“你知道爆炸是琴酒干的，也很恼火，但你没打算和他算账——因为你们小时候的「友谊」？” 鹿岛一二三撒开手，自下而上瞥着他，嘴角挂着冷笑。 “他想让所有好奇的人都知道那点破事，好让我这种卑鄙的东西没有选择，只能灰溜溜滚回去。拜他所赐，现在不管是波本还是苏格兰都有东西可查了……你查到的东西比他们加起来都多，还在这里问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打算找琴酒麻烦——我没查到这个。” “怎么，FBI很想看我和他来场你死我活？” 赤井秀一想摸根烟，又想起机场禁烟，只能作罢：“我确实挺想看的。” 这是实话。 他抓住鹿岛一二三的手腕，阻止了对方想要转身就离开的行为。 “这不正是你需要的？他让你没有选择，可你却来找我。”赤井秀一说，“你可总算聪明了一次，我的确是你的选择，并且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鹿岛一二三回头看着男人，冷静又理性。 他知道赤井秀一的意思。 他们从来不去追问对方的生活，直到那丁点了解不足以构建出解释行为的答案。 好在，他们的关系也没要好到必须追问的那步。 赤井秀一不会一直问为什么，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那玩意儿只会影响搜查官实现目的的速度。 结果总是比过程更重要的。 就算有龃龉，在「工作」和「目标」面前，赤井秀一能完全摒弃一切东西，十分「公平」的和他交换。 没有「为什么」，更多的是「然后呢」。 然后呢—— “尸体和东西归我，停止对阿尔加贝诺那堆烂账的追查。我所知道的朗姆全部情报归你。Deal？” “朗姆？有点敷衍啊。” “那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那点破事」，”在鹿岛一二三变得深邃的眼神中，赤井秀一说，“这么笼统的概述糊弄不了我，「破事」藏着的利益链才是重要的东西，你不会觉得我想不到这一点吧？” “……” 赤井秀一又说：“这就是你找我的理由，不是吗？你知道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我只想抓住事件本身。所以我不会拿那段过往对你有什么评价，你不值得我评价。” 并且，除了有意义的线索外，他会对其他所有事保密。 除了他，没人会知道你想隐瞒的过往。 把秘密交给一个对你并不在乎的人，这样才安全。 鹿岛一二三正是清楚这一点，他太清楚了。 所以他只是深吸一口气，说：“机场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 “去哪里？” 鹿岛一二三简单回答：“你家。”！ 第 37 章 【我确认一下,你不是想要去他家杀人放火抛尸一条龙吧。】 在去到赤井秀一家里的路上，SB一直忧心忡忡。 【怎么会。】鹿岛一二三说。 没等SB放下心，又听到终端平静开口：【准备好战斗模块,SB。】 SB：【……】 你不是不杀人放火抛尸吗！ 鹿岛一二三的确没打算杀人放火抛尸一条龙，他的目的太清晰不过了。 赤井秀一独居，非常小资的两室一厅，有种典型的美式工业极简风——或者说因为本人只把这里当作落脚点之一，所以充斥着怎么简单怎么来的懒散气息。 除了卧室外的另外一个房间锁着，而赤井秀一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厨房。 鹿岛一二三很自然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他没带任何行李，连个包都没有，在墙角看到塞得慢慢当当的网球袋，把里面的枪械掏出来扔地板上,拿着口袋打开了衣柜的门。 SB看着鹿岛一二三挑挑拣拣翻出赤井秀一标志性的衬衣外套和裤子,毛线帽也摸了一顶，全部塞进网球袋,有些摸不着头脑。 【咱们是来……入室行窃的？可这也不值钱啊。】 【从概念上来说，这个叫抢劫。】鹿岛一二三动作不停,【但基于赤井秀一对此没有意见,所以你可以理解为一类赠予——他还在厨房吗？】 SB：【正在往客厅走……回头,他就在卧室门口站着。】 走的还挺快，腿长就是了不起。 赤井秀一端着杯冰水，眼也不眨地看着这人「打劫」。 “喝水吗？”他把杯子递了出去。 鹿岛一二三瞥了眼，没理。 赤井秀一端着杯子喝了口，再度递去：“你看见了,只是冰水，没加什么。” 拉上网球袋拉链，鹿岛一二三两步走近,很不客气从他手里夺走杯子，咕噜咕噜一口喝光，然后将空杯塞回对方手里。 完完全全把这个房子的主人当作服务生对待。 “手表给我一支。”鹿岛一二三说。 赤井秀一已经放下杯子坐上了沙发，摘着腕表：“还需要什么？” “你问我？” 【等等……！你们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中病毒了，在不知不觉中下线了好几天，以至于错过了很关键的内容！】 SB开始发懵。 明明它一秒都没错过，看着自家终端是怎么满脸煞气杀到美国，在濒临爆炸的状态和赤井秀一谈条件，他们似乎达成了共识，所以终端心态好了点，然后来了赤井秀一家里。 没错啊！它没跳情节啊！！ 这也是鹿岛一二三很不想承认的。 赤井秀一居然比SB这个SB还要懂自己。 FBI手底下有这样一群人。 他们游走在黑色地带，干的事都没办法摆上台面，也正是如此 ，他们才会成为FBI最真实的线人，为搜查官提供所需要的情报。 ?想看你手短短写的《柯学背锅未遂后》第 37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为了保障这类线人的生命安全，即使是对上级，搜查官也能拒绝有关线人的所有探寻。 如果想要「只」和赤井秀一做交易，那么他和鹿岛一二三就会形成这样的关系。 赤井秀一不会把除了他所想要了解的情报以外的事上报，因为这是他独有又私密的「线人」。 这也代表着，赤井秀一和他的交易不受其他三方机构的约束——不管是特奥多罗的尸体还是遗物，答应帮他搞到手的人只有赤井秀一一个。 让搜查官亲手把东西送到鹿岛一二三手里？ 不可能的，这是绝对的违规行为，但凡带着一丁点理智的人都不会这样干。 那么解决方法就只剩下一个了。 【用他的身份、他的权限去拿我想要的「东西」。只要不失败，就不会有任何人被清算，没人知道是谁干的，而他还是冰清玉洁的三好搜查官。】 SB恍然大悟：【他的身份……怪不得你要他的衣服和手表。不过这些情报我也能帮你搞到啊，干嘛和他交易。】 鹿岛一二三已经走到了沙发跟前，弯下腰，捏住赤井秀一的下巴，左看看右瞧瞧。 这狗东西长得还真挺帅。 【所以我让你准备好战斗模块。】鹿岛一二三很冷酷说，【如果没有不得不合作才能取得的权限，马上复刻那晚，把人打晕捆起来完事。】 SB终于跟上了思路：【好！】 “贝尔摩德教了你易容？” 在鹿岛一二三观察期间，赤井秀一突然说。 他们隔得实在是太近了，赤井秀一的嗓音本身又低，他一开口，鹿岛一二三甚至有了脸上的细绒被轻震到发痒的怪异感觉。 鹿岛一二三不回答：“所以除了这张脸，我还需要什么。” 赤井秀一往后坐了坐，垂下头，把刚摘下的腕表戴在面前这人手上。 他的手腕比自己细上一圈，套上去松松垮垮，不像是表，倒像是手铐。 干完这事，赤井秀一才抬头：“不如我们先谈「那点破事」？” 他心平气和说，“然后我把「权限」给你。别想着和那晚一样，你不会觉得我吃你两次亏吧？” 鹿岛一二三：“……” *** 鹿岛一二三第一次被投放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降落地点很玄学。 《名侦探柯南》的剧情主要发生在日本，可等他从无人的巷子穿出来，左看右看都没能看到任何亚裔的脸。 还算宽敞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一眼望去全是欧罗巴人种。 并且，这里的现代化水平十分割裂，这头还是石块堆砌出的街道，那头就变成了奢侈品店陈列的大都市。 SB941定位后得出结论：咱们在意大 利西西里。 鹿岛一二三开始头疼。 他刚投放进来，纯纯黑户，小胳膊小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独自漂洋过海的模样。 在街头从下午琢磨到半夜，鹿岛一二三都没琢磨出什么可行的方案。 在大概下午六点后，街头就没什么人了，反而是稍晚，月亮高悬天空的时候，周围突然有了动静。 还是大动静。 【西西里火并也是家常便饭……似乎是这样没错。】 SB调出地图，试图让鹿岛一二三从混乱中脱身。 他们丝毫没注意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明明是寂静的街头巷尾，黑暗中却突然伸出了枪口，这群暴徒不怎么在意双方的死伤，弹药不要钱一样往外喷。 【不能再在街上了，找个能躲的地方，SB！】 SB尽职尽责地扫瞄着周遭：【前面有家咖啡店，门锁了，你的身高能敲碎窗户。】 我拿头敲啊！ 鹿岛一二三打量着四周，很快找到了趁手的「武器」——一块两杯巴掌大的石头。 等他费力搬起石头，还没砸窗户，窗户后的那双眼睛让鹿岛一二三打了个激灵。 “阿阵，开窗！” “想死别拖上我。” “欸，不是，外面有人！” “外面一直有人……别爬窗户！” 店里两个稚嫩的声音「友好交流」了一番，最后窗户还是打开了。 鹿岛一二三扔掉石头，眼疾手快爬了进去，窗户边的人立刻关上了窗。 咖啡店里没开灯，只有月光从窗户外挥洒下来，照亮三个互相对视人的面庞。 【亚裔！是亚裔！】 因为错误投放而念叨了一整天的SB喜极而泣。 【足足两个亚裔！……诶等等，123，你左边这个他怎么……】 他怎么和你长得这么像啊？ 这就是三个人都愣住的原因了。 蹲在窗户前的那个孩子有着墨绿的头发，蒂芙尼蓝的眼眸忽闪。 要不是穿着和透露出的单纯气质和鹿岛一二三相差甚远，光是肉眼很难去分辨他们的区别。 鹿岛一二三提出了最合理的可能：【这里还有其他终端？】 SB斩钉截铁：【没有，他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那这也太怪了。 显然，这两个小孩也是这么想的。 没等鹿岛一二三想明白，白色短发的小孩已经不止从哪儿掏出了枪，正对着自己。 “你是谁？” 看起来是随时都能毫无芥蒂扣下扳机的模｜样。 伴生系统没有任何战斗力，自己举个石头都费劲。鹿岛一二三立刻舍弃了和他硬碰硬的想法，举起双手。 “我也不知道。” 白发小孩虚起眼，朝那个和鹿岛一二三面容极其相似的人说：“冲你来的，特奥多罗，这下你该认清现实了。” 名为特奥多罗的小孩还在发愣，他呆呆地靠近了鹿岛一二三，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 ?你手短短提醒您《柯学背锅未遂后》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白发小孩：“……你是完全不听我在说什么，对吧。” 特奥多罗压下了枪，很认真问鹿岛一二三：“你完全不清楚自己是谁吗？” 鹿岛一二三也觉得这孩子态度莫名其妙的，反而是被他叫做「阿阵」的那个男孩反应才算正常。 他尽可能地说了实话，尽管在说出口的时候也清楚多半没人会信：“等我意识的时候已经出现在街头了，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在那个瞬间，特奥多罗的眼神变得很柔软，在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上看到这个表情还挺奇怪的。 特奥多罗握住了鹿岛一二三的手，上面覆着因为搬石头而磨出的细小刮痕。 ——就连皮肤很容易受伤这一点也一样。 “我大概知道你是谁……我很抱歉。” 鹿岛一二三：？ SB：？ 听他这样说后，白发小孩居然收回了枪，脸黑下去。 “如果真的是从乌默它跑出来的，那你就更得把他处理掉。特奥多罗，我们不方便动手，把他直接交给阿尔加贝诺，他们会把这家伙拆开回收的。” 【西西里小孩都这样凶残吗？！就算是咱们中央处理器也不会把终端拆开回收！】 SB震撼了。 【还是说这就是高危世界的含金量？我不理解！】 鹿岛一二三也不理解。 特奥多罗垂下眼，手没松，只是说：“我不想那样。” 他的手指搭在鹿岛一二三手上的伤口边，很轻缓：“这本来就是不应该发生的事，阿阵。” 白发小孩：“随便你。” 鹿岛一二三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这两个人好像对他的「了解」能追溯到祖宗八代……诡异得要命。 “所以……我是谁？”他问。 *** 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阿尔加贝诺首领唯一的孩子。 这个西西里的Mafia家族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有亚裔横渡重洋流落到意大利，在西西里站稳脚跟后加入了当时的龙头。 经过多年的发展，小弟上位三把手，三把手上位一把手……所以一个西西里的家族才会有明显是亚裔的小孩。 本该以家族未来继承人作为培养的孩子，却因为自己出生就有的先天性法洛四联症，完全没办法接受任何训练和指导。 即使是这样，家族也没有放弃他。不管是亚洲人还是Mafia家族，「家人和血脉」的概念似乎事根深蒂固的东西。 于是，「乌默它」诞生了。 阿尔加贝诺在西西里建立了秘密实验室，买来了大量和特奥多罗同岁的小孩进行实验。 医学无法根治的疾病，就用另外的来补足。 「拼凑改造出一具身体，大脑移植也好，其他方式也好，家族会让特奥多罗健康的活下去。」 所以，就算突然出现了一个和特奥多罗长得如出一辙，并且声称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可疑小孩，那也是很正常的吧？ 尤其这个小孩在琢磨半天后，报上的名字是「一二三」。 这不像是名字，这是编号。 两个人越发笃定自己的推断了。 而那个开了窗户，拿枪指着鹿岛一二三，又给出了异常凶狠建议的小孩——他叫黑泽阵。 他的父亲是和阿尔加贝诺进行人口买卖交易的卖家，似乎是为了巩固卖家与买家间虚伪的情谊，从来没被当过儿子的黑泽阵被送到了阿尔加贝诺。 「特奥多罗不能死，如果他死了，要到哪儿去找需求这么大的买家呢？」 于是，黑泽阵成为了特奥多罗的临时保护人。 让一个小孩去保护同岁小孩是很荒谬的事，这个年龄的孩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可黑泽阵做得很完美。 保护家族继承人听起来很正义，但只要铺开了去研究要做到这一步需要的行为就能发现，其实只是以保护为名义的杀戮。 这就是黑泽阵需要干的。 【巧合撞上巧合，123，你小子运气可真好啊！】 【可是没有委托。】 【能不能别那么贪心，你知道投放进来就能获得身份的概率有多低吗！】 【可是没有委托。】 【……别说了，再说SB也要哭了。】 【可是没有委托。】 被秘密带回阿尔加贝诺，因为特奥多罗要去惯例的身体检查，鹿岛一二三被「安置」在了黑泽阵的房间——除了本人要求外，阿尔加贝诺不会随意进出的安全空间。 离他被带回来，了解情况，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礼拜。 虽然吃喝不愁，但每天面对黑泽阵那张随时吐露凶言的脸，鹿岛一二三觉得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审讯呢。 而且没有委托。 如果不回到日本，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伟大的上帝递来委托。 特奥多罗倒是经常偷偷跑来看他，他和黑泽阵很熟，就算成天呆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就是这小孩实在是单纯得有点过分，并且还把鹿岛一二三当作刚出生不久，只不过变态发育到这个年龄的婴儿。 “奥多伊今天给我带了教堂的糖果，神父给我留的。你知道糖果吧，一二三，是含在嘴里就会让心情变好的东西。” 黑泽阵尖锐指出：“他不是弱智。” 鹿岛一二三接过糖果，拆开了含嘴里。 SB：【……吐出来！快吐出来！谁他妈往糖里加氰｜化钾了！！！】 鹿岛一二三：【……】 终端原地歇菜，在短时间内，他呼吸消失，心跳停止。 等鹿岛一二三再睁开眼，自己躺在床上。 床边坐着脸上沾着血的黑泽阵，而特奥多罗趴在一边睡着，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你还真是弱智啊。” 黑泽阵嘲笑说，“陌生人给的食物也敢往嘴里塞？我以为只有特奥多罗会蠢到那个地步。” 鹿岛一二三半死不活，哑着嗓子回击：“特奥多罗不是陌生人。” 黑泽阵像是终于对这个「人造人」有点兴趣了，把椅子拖进了一些：“他们在制造你的时候也会给你灌输这样的认知吗？「特奥多罗很重要」？” “特奥多罗对你就不重要吗？”鹿岛一二三问。 “阿尔加贝诺半死不活的小少爷对我很重要。” “那不就是特奥多罗？” 黑泽阵挑了挑眉，脸上写着：也是，我和你这个弱智人造人说什么。 【他真的是小孩吗，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比我更像是变态发育，只不过是成年人缩水版本的？】 鹿岛一二三被黑泽阵的态度给搞得心烦。 SB思索了会儿：【是吧，你看他还问你话。像不像那种拿到不称心智能玩具的小孩？虽然不喜欢，但是还是好奇，趁没人的时候悄悄问两句。发现更不和心意之后直接恼羞成怒。】 那是鹿岛一二三第一次感叹，原来SB有一双睿智的双眼。 他想了想，说起了无关的话：“你脸上的血。” 黑泽阵似乎这才意识到没收拾干净，手背随意擦了擦，位置没对。 特奥多罗睫毛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 鹿岛一二三琢磨着这小子绝对是偷偷跑出去干坏事了，因为特奥多罗总体来说是非常不适合Mafia的类型。 他甚至在听到糟糕事情的时候，会难过得没法掩饰。因为他懂，所以才会更难过。 怕他直接把自己内疚死，黑泽阵也总是背着他下黑手。 虽然和黑泽阵不对付，鹿岛一二三还是觉得，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加深单纯小孩的心理阴影比较好。 他有点费力地举起手，这点高度当然碰不到什么，所以还用平静的眼神凝视着黑泽阵，他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黑泽阵也注意到趴旁边的人快醒了，很不情愿地弯下腰。 鹿岛一二三报复性地，很用力抹掉了黑泽阵脸上的血污。 ——这也是他自以为的。 躺在病床上的人当然没有那样的力气。 乌默它在设计人造人的时候简直像是完美复刻，一点没掺杂私心，鼓捣出来逃走的残次品身上只张贴着「孱弱」、「无能」这样的标签。 所以黑泽阵只感觉到了带着凉意的指尖抵上右脸，就在眼睑往下几厘米的位置。 然后轻轻的滑过。 他一直盯着鹿岛一二三的眼睛，在这样做的时候，对方眼里有着平时不存在的浅淡笑意。 和爱笑的特奥多罗完全不一样的笑意。 “谁的血？” 鹿岛一二三问。 黑泽阵神色莫名：“奥多伊。” “给他糖的神父呢？” “死了。” 鹿岛一二三打住了话口， 特奥多罗是真的要醒了。 在趴着的小孩快要掀开眼皮的时候， 鹿岛一二三又轻声说：“死得有点简单……给他买点糖吧。” 很没人性又很有人性的语言。 就这一点而言，也和特奥多罗完全不一样。 黑泽阵还没回答，特奥多罗已经压抑着叫声扑上了床，抱着鹿岛一二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鹿岛一二三拍着他的背，却看着黑泽阵。 「如果是你买的，他应该会高兴的。」他用嘴型这样说。 第二天，黑泽阵真的去市集上买了一堆糖果，特奥多罗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在晚上，黑泽阵把什么东西扔给了鹿岛一二三。 因为黑泽阵是个完全不体贴人的小孩，即使鹿岛一二三刚从半死不活状态下解脱，也只能被勒令缩在床的里侧，占着那丁点位置。 他伸手解开了那个布袋子。 袋子里是五颜六色的廉价糖果，鹿岛一二三捏出来一颗，彩色糖纸被床头灯照到反光，意外的好看。 他沉思片刻：“你……没往里加什么东西吧？” 黑泽阵直接很没人性地给了他脑袋一下，差点直接把鹿岛一二三敲到晕厥。 真英雄不和小孩辩输赢——鹿岛一二三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年幼终端，蒙受不公正的暴力对待后当然会奋起反抗。 不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他真的会无法无天！ 那一场战役，被SB称为「123的耻辱之战」。 等天亮，特奥多罗拿着早餐偷偷跑来房间，刚开门就看见闹脾气的两个人。 他认识鹿岛一二三快几个月了，直到几天他才知道原来一二三也是会闹脾气的。 分明是照镜子般如出一辙的脸庞，那张脸上却能做到真正的「面无表情」。 漂亮的眼睛也是死的，不管提出什么问题，或是让他做什么事，他都会尽可能地高效完成。 真的就和无机制的人形机械一模一样。 特奥多罗把食物放在桌上，看着鹿岛一二三埋头吃肉酱意大利面，吃完后舔了舔嘴角的酱汁，像非常原始的小动物，甚至不忘把自己的椅子往阿阵反向挪挪。 和机械又不太一样了。 下午，特奥多罗对黑泽阵说：“一二三是个很有趣的人，对吧？” 黑泽阵依旧坚持以往的观点：“他不是人。” “他可以是的。”特奥多罗说，“他可以是任何人。” 黑泽阵：“他也可以是阿尔加贝诺。” 特奥多罗有些伤心：“我不希望你这样想，我的朋友。他可以是我，但他最好不要是我。” 黑泽阵嗤之以鼻。 乌默它的实验最好不要成功。 那样的话，真正的特奥多罗会死，而他会把这个只有他们知晓的一二三推上去。 这个一二三孱弱，无力，但他没有疾病，不会死亡。 那么研究会继续，人口交易会一直持续下去，而他也可以呆在西西里，一辈子不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这就是对黑泽阵最有利的事了。 阿尔加贝诺半死不活的小少爷对我很重要——这是真的。 预言一般，就在时隔几周后的早晨，鹿岛一二三被黑泽阵摇起来，给他背着的特奥多罗腾出位置。 “特奥多罗在发烧，但他必须去见那个人。” 黑泽阵说，“起来，你替他去。” 鹿岛一二三人还懵着，被拖起来后站在床边。 在这一刻，他和特奥多罗的立场互换了，各个方面都是。 “因为我的存在，你不是完全不在乎特奥多罗的死活吗？”鹿岛一二三居然就这么问了。 他说的是事实，可黑泽阵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皱着眉给他套上特奥多罗的衣服，又捏住鹿岛一二三的脸。 黑泽阵威胁道：“你最好装像点，那个男人没那么好打发，暴露的话你还是得被肢解扔进生物垃圾回收桶。知道吗？” “那个男人……？” 黑泽阵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糟糕表情，阴沉得像是西西里罕见的雷暴天气。 “你可以叫他……琴酒。” 在这一刻，SB突然传来了喜讯。 【委托编号「特奥多罗001」：受不了了，外传怎么是这么个杀人剧情，我上辈子是杀人放火吗，要让我看这个！数字哥捞捞特奥多罗，不然阵哥真的就完蛋了！！！】 【咱们居然有委托了！！】 鹿岛一二三有些震撼，但和SB震撼的点不一样。 就黑泽阵这狗脾气，居然还有愿意为他花钱的单推人啊？！ 甚至还为了他，下了和特奥多罗有关的委托！！！ 【那是重点吗，123，重点是干完这票咱们就能开始发育了！】 SB的话简直醍醐灌顶，鹿岛一二三迅速进入状态。 表演嘛，终端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因为他和特奥多罗面容的相似，甚至不用在外貌上改变什么。 他并不在乎要见的人是谁，那个奇怪名字的「琴酒」为什么会让黑泽阵这副样子。 鹿岛一二三伸手握住黑泽阵的手指，就像特奥多罗平时会做的那样，捏了捏。 “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点糖吧。”他只是这么说。！ 第 38 章 琴酒是个很普通的男人。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所以鹿岛一二三起初不太懂,为什么周围的人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大厅中摆着招待宾客的圆桌，两旁已经站满了人，二十来个人将原本宽敞的房间围绕得压抑感十足。 能坐在座位上的只有一个。 他和黑泽阵在外貌上有几分相似，都是偏灰的白发，绿眼，唯独脸上平和的笑容和他便宜儿子区别得很开。 鹿岛一二三想了想黑泽阵长大以后的样子,多半和琴酒没什么差别，但绝对不会像这样笑。 不然也太恐怖了。 不仅恐怖，还有点恶心。 两个小孩的到来让原本安静的大厅更加安静,或者说是死寂。 黑泽阵扫视屋内，心中清点着来人的身份,然后才让开了点,让身后的人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灼灼目光下,孤立无援的阿尔加贝诺小少爷显得有些可怜。 他脸色极差,虚弱感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掩饰的,但依旧挂着亲近而无知的笑容，对着黑压压的人群,也只是牵着黑泽阵的手指，有些用力。 “好久不见，特奥多罗，你长高了不少。”琴酒说。 他挥手让鹿岛一二三走近一些，把旁边椅子推开,示意人坐下。 “还好我来了一趟，不然下批孩子的身型就和你不一样了。阿阵从来不和我们联系，也是很令人头疼啊,还有点伤心。” 鹿岛一二三让自己脸色变得更白了点，还是抓着黑泽阵不放。 他观察到了男人的动作，反应很快对SB下达指令。 【调整我的身体素质到和特奥多罗差不多的地步，现在！】 SB没问什么【你确定吗？那就是真的残疾人了】，它几乎是在鹿岛一二三讲完前半句话的时候就开始了动作。 所以等琴酒将鹿岛一二三的手从黑泽阵手上牵下来的时候，他摸到的是无比凄惨的脉搏。 男人笑得更慈爱了。 翻译一下就是：真好，你身体还是这么差劲，看来我的买卖还能继续做下去。 【他是来收集特奥多罗身体数据的，怪不得黑泽阵说「必须去见那个人」。】 SB判断着。 【乌默它实验室的所有被试者都是通过人口买卖运输来，为了实验，除了先天疾病外，每批孩子的基础生理特征都会和特奥多罗保持一致。】 【我知道。】鹿岛一二三说，【我是在奇怪，琴酒这次来访应该有很「正常」的理由，阿尔加贝诺甚至没派其他人来盯着。黑泽阵在抗拒什么？】 SB噫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在乎这小子的想法了，体贴得还怪恶心的。】 鹿岛一二三：【咱们上帝是为了他才下的单，读不懂甲方的意思，痛苦的就只会是自己——而且你一个系统哪来的恶心不恶心。】 虽然和SB心头交谈两轮，鹿 岛一二三在面上也没松懈。 在看到男人的笑容后，他立刻抽回了手，看上去是想找点能支撑自己的东西。 通常情况下，这个「东西」应该是黑泽阵的手，或者衣角。 可脸色发白的小孩似乎顾虑着什么，手指在空中虚握两下，最后只是轻轻搭在膝盖上。 琴酒没说什么，端着桌上巴洛克风格的瓷杯，抿了口咖啡。 他的声音不高，也不响，就和家族里的长辈对晚辈的日常关怀一样平稳： “阿阵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特奥多罗。我听说他杀了教堂的神父，就因为神父给你的糖果不合口味。真是糟糕的性格啊，把你吓坏了吧。”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黑泽阵的脸色肯定难看得要命。 琴酒又抿了口咖啡，用商量的口吻说：“阿阵还是跟我回去吧。” 最后一句的杀伤力明显强于之前的所有，鹿岛一二三几乎能感受到来自黑泽阵的杀气了，荒诞的是，那股杀意不偏不倚正对着他的父亲。 神父给的糖果里加了氰｜｜化物，这件事虽然可以为黑泽阵开脱，但又是绝对的秘密。 特奥多罗那种身体素质，别说剧毒化学物质了，稍微来点小感冒都得在生死线上挣扎半天。 所以之前鹿岛一二三才说啊——「死得有点简单」。 神父不应该死得这么简单，那样麻烦的反而是黑泽阵。 单纯小孩的性格在此时发挥出了优势。 这下鹿岛一二三可以顺理成章握住黑泽阵的手了，并且用他能做到的，最强硬的态度拒绝道：“不行。” “特奥多罗。”琴酒的语气依旧是温和的，只是加重了点。 圆桌旁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沉重，全部落到了鹿岛一二三身上。 ——他们不会动手，也不敢动手，单纯在这里欺负小孩呢。 “不行。” 鹿岛一二三控制着躯体的僵硬，他几乎调动了身体每一块肌肉，把自己打造成出孱弱的固执，像早就掉队的小狼叼着兄弟的尾巴，只要放开就一定会被甩开一样。 不用解释，他只是重复强调：“不行。” 琴酒的笑容慢慢淡去，半弯着的眼露出清晰的冷绿，和黑泽阵终于相似了点。 这样的感受也很奇怪，向来是孩子像父亲，哪有父亲像孩子的。 同时，鹿岛一二三能感觉到握着的那双手力道变得很重。 黑泽阵握得太紧了，说这是掐也不为过。 他不是在紧张，他在克制不拔枪。 【调整了身体素质之后，你的手会肿很久……】 SB干巴巴说。 【琴酒像是随时会家暴小孩的那种虚伪家长诶。我查资料说，这种大人发起神经来揍一个和揍两个，揍自家小孩和别家小孩，都没差。】 【我觉得黑泽阵应该挺耐揍的，要不然你让他们自己聊聊，趁琴酒还没怀疑什么，赶紧跑路吧。】 【不行。】鹿岛一二三说，【你还没想明白吗？上帝斥巨资下了和黑泽阵无关的委托，就是不想琴酒把他带走。我要是让步了，咱们001马上泡汤你信不信？】 SB用它老掉牙的算法运行了会儿，明白过来后狠狠叹气：【钱难赚啊。】 鹿岛一二三深以为然。 好在琴酒没有和阿尔加贝诺对上的意思。 特奥多罗怎么说也是家族看重的唯一继承人，私底下偷偷欺负小孩就得了，小孩要是真的被逼急了告状，双方的交易关系也会变得难看。 “看来你很喜欢他。”琴酒重新笑起来，“好吧，让小孩伤心可不是大人该做的事，我不会让你们分开的。” 琴酒点了点桌子，一旁等着的人立刻上前，开始给鹿岛一二三做基础的身体检查。 采集基础身体数据是不用血液和基因检测的，鹿岛一二三也不紧张，任由这群人把他捏来捏去。 检查完已经是中午了，琴酒起身：“差不多该告辞了。” 他路过的时候还揉了揉黑泽阵的头发，“等差不多的时候我会来接你的，阿阵。” 看着这群人的背影，鹿岛一二三觉得黑泽阵现在应该是克制又克制，才没骂脏话。 【001结算了么？】他问SB。 SB检查了一下：【没呢。】 【钱难赚啊。】鹿岛一二三也感叹起来。 “你不该拒绝他。”良久后，黑泽阵投来了不赞同的目光，“特奥多罗的话，是不会拒绝他的。” 鹿岛一二三说：“真的要我回答吗？如果特奥多罗同意了，你最多在半路和你父亲打起来。但如果我同意了，你会当场朝我脑门开枪，然后在半路和你父亲打起来。” 黑泽阵啧了一声。 他们开始慢吞吞往回走，路上的人见怪不怪，也不来搭话。 “你真的是来保护特奥多罗的吗？”鹿岛一二三又开始毫无顾虑的危险发言了，“我觉得琴酒不是那个意思。” “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他在等特奥多罗死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吧。”鹿岛一二三说，“作为提供实验体的贩子，他应该清楚乌默它的研究。见了他之后……我不信他是对「财宝」无动于衷的那类人。” 黑泽阵没接话，所以鹿岛一二三继续说了下去。 “卖给阿尔加贝诺小孩，他赚第一次。特奥多罗死后把乌默它抓在掌心，他赚第二次。让你来是想保证在实验没有进展的时候有生意可做，让你回去是因为时间差不多了，特奥多罗该死了。” 在说起「特奥多罗该死了」的时候，他依旧是用往日最常见的那种淡淡的口吻。 这种异质感让黑泽阵不得不将视线移了过去。 “看我做什么？我应该没说错吧。” 黑泽阵盯着他：“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那你比我想的要愚蠢，居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挑衅我就 不算什么聪明的做法了。” “你还真爱随时随地威胁人啊……” 鹿岛一二三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在这张年幼的小脸上非常违和。 “所以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之前的所有念头都要泡汤了。特奥多罗会死，我顶上去也只是「特奥多罗会死两次」。你还是得离开西西里，回到你不想回的地方去。” 黑泽阵问了一个很有想象力的问题：“人造人会死吗？” 鹿岛一二三有些错愕。 “你换个问题吧。”他说，“问别人死期有些不礼貌。” 黑泽阵点头，说：“你还要抓我的手抓到什么时候？” 啊？ 鹿岛一二三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是一直没松手。 不仅没松，还抓得很紧。 “……嘶。”松手的瞬间，痛觉回笼。 他气上心头，直接把肿成粉馒头的手掌挥到黑泽阵面前，“你怎么好意思来质问我的，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那只手看着又惨又滑稽，刚才还冷静到几近残忍的人造人在那里声讨个没完。 看着又像个弱智了。 砍掉吧。黑泽阵想着。 他最后还是没付诸行动，又烦的要死，干脆又抓住肿起来的掌心，半点力度也没收，把人痛的哇哇叫。 哇哇叫也比叽里呱啦说一堆废话要好。 【你本来就打不过他，身体素质调整之后就更只能任人宰割了，123……】 鹿岛一二三不听SB的丧气话，头脑简单的人才会单纯以武力值判断胜负，作为领先系统数个版本的优秀终端，123当然会更加理智。 现在特奥多罗在发烧，黑泽阵绝对不可能把他也打趴！ 【说真的……你这完全称不上理智吧，知道你和他不对付了，看在身体素质已经这样凄惨的份上，放过……放过他。】 SB本来想说放过自己的，但又觉得这样绝对会让原本就有些上头的终端更加上头。 然而，鹿岛一二三和黑泽阵谁也没有放过谁。 特奥多罗醒来就看到了还在掐架的两人。 这个场景其实很好笑。 一个黑着脸恨不得把对方塞进地板缝隙，一个面色平淡但嘴里说的全是毫无顾虑的、用来刺痛人心的真实话语。 物理攻击VS精神攻击。 当听到压抑着的咳嗽声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转过头，像是谁也不认识谁一样。 特奥多罗什么也没问，他只是在被子里弯着眼，鼻尖耸了耸，小声说：“你们感情真好啊……” 两个人都被这样的评价恶心到了。 特奥多罗就像是真的有一些预知事情发展的天赋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黑泽阵和鹿岛一二三的关系「不得不变好」。 就算没有在明面上通过气，可黑泽阵和123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 “你没必要扮演我的角色，一二 三， 我带你回来不是为了这个。”这句话特奥多罗说了很多次。 他也做出过努力， 偷偷给鹿岛一二三创造离开的机会，给他留了一笔钱，趁黑泽阵不在的时候请求他离开。 去哪儿都好，不要留在西西里了。 鹿岛一二三哪儿也没去。 “算我拜托你了。你知道的，一二三，我从小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在同龄人嬉戏打闹的时候，病床才是我的归属。” 他说，“而我也清楚他们做了什么，每次闭上眼，我的眼前都会浮现出那些孩子的模样，他们在无声的质问我，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活着。” 特奥多罗捂着脸，哽咽着，“可我很害怕死亡，我什么都怕。阿阵让我强硬一点，我尝试过了，那真是太令人心碎的品质了。我甚至害怕那样的自己……” “所以求求你，离开这里吧。就当是为了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越说越难过。 难过的点在于，特奥多罗清楚这样的劝阻也是一种虚伪，因为环境没有给鹿岛一二三别的选择——至少在他和黑泽阵眼中是这样没错。 就连SB也不得不承认：【他比你还惨，至少你没有什么内心的煎熬。】 对于终端和系统，对错只是0和1，数字之心总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不必去弄清现在围绕在脑海中的情绪叫做什么，因为有委托，他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这样就足够了。 鹿岛一二三把特奥多罗的反应看在眼里，不自觉放轻了嗓音，说：“不，这就是我想做的。” 真诚到完全没有撒谎痕迹的自白就这样袒露在其他两个知情者眼中。 抱着各自的心思，这样的奇妙关系持续了很久。 鹿岛一二三会代替特奥多罗出现在危险的场合，包括被其他家族针锋相对的现场，包括被琴酒派来的人暗杀的私下，包括那些会令特奥多罗心碎的时时刻刻。 要是在白天，特奥多罗参加了家族的仪式。圣母彩绘卡灼烧着他的掌心，银质小刀划开血液，代表着家族观念的创痕化为了权力的符号。 那么在夜晚，黑泽阵就会拿着彩绘卡和小刀，坐在鹿岛一二三的身前。 没有家族话事人的见证，没有举荐人的宣告，没有神圣又铿锵有力的宣言。 只有两人的小房间里，黑泽阵说：“手给我。” 鹿岛一二三答：“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公报私仇。” 火焰在他掌心燃烧，火光照亮了两个人的眼眸。 他们无疑是在用见不得光的行为玷污Mafia引以为豪的传承，生活在西西里的两个人却提不起半点愧疚之心。 “你今天向特奥多罗宣告忠诚了吗？”鹿岛一二三随口问。 “没有。”黑泽阵说，“我为什么要向迟早要死的人宣告忠诚。” “哇，和你这样没信誉可言的家伙合作还真是令人心梗。” 火焰燃尽了，高温让伤口凝结出狰狞的疤，就那样躺在鹿岛一二三掌心。 望着那道和特奥多罗手上如出一辙的疤痕，黑泽阵突然又问了那个问题： “人造人会死吗？” 鹿岛一二三没好气说：“没你死得早。” “但是你的身体素质也差得没法看。” “我和特奥多罗的区别不在这里。我不会内疚，看到有人因我而死也不会有触动，不会做对我没好处的蠢事。归根结底，我得活下去。” 黑暗中，他合拢掌心，说，“黑泽阵，我和你一样，得不择手段活下去。” “你找人讨要承诺的样子又丑又蹩脚。”黑泽阵低声说，“而且撒谎不眨眼。” 冷酷到没人性是真的，但却也奇异的存在一个范畴。 鹿岛一二三没注意到吗？特奥多罗明显不在那个范畴里。 他总是用最温和无害的态度对那个随时都会死的小孩，抱着莫大的耐心和宽容。 他是因为特奥多罗而诞生的，这样想的话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 所以他会和自己合作也不是「得不择手段活下去」。 就算自己没意识到，并且还加上了诸多借口，可黑泽阵看得很清楚，他想保护那个孩子。 因为只有特奥多罗把鹿岛一二三当作平等的个体，也只有特奥多罗会反复重复：你没必要成为我。 “敢和我赌吗？”黑泽阵问。 “赌什么？” “在特奥多罗死的时候，你会哭得很丑。” “哈哈哈，那你可完蛋了——筹码呢？” “随便你。” “你这个人还真是……”鹿岛一二三沉默半晌，最后说，“别盼着他死，阿阵。他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人类会因为想要活着而变得无所不能。” 黑泽阵似乎笑了声。 “你不是人，一二三，忘了这一点的话，你会比特奥多罗死得更快。” 鹿岛一二三听了，虚心接受了他的建议。 然后连夜上演了一场「123的耻辱之战2.0」。 事情的转机是在半年后。 乌默它似乎是有了划时代的进展，这也让琴酒的行为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同时，阿尔加贝诺收到了西西里其他家族的强硬攻讦，无数本应心照不宣的罪证被摆到了大法官的家门口。 持续升温的水面，终于沸腾了起来。 鹿岛一二三不知道扛下了多少次的追杀，明里暗里都有，如果不是黑泽阵和他都像两个疯子一样豁出一切，「特奥多罗」可能早就死了无数次。 特奥多罗当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虽然不像其他两个家伙那样黑心肠，但却是非常敏锐的。 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少爷破天荒地高效完成了一项决定。 他私下做好了鹿岛一二三的身份证明，买了去英格兰东萨塞克斯郡伊斯特本的票，还找好了能偷渡的可靠帮手。 说起来还很荒谬， 特奥多罗第一次展露Mafia当家的铁血手腕， 是在他想保护某个人的时候。 这件事很快就被黑泽阵知道了。 他没有阻止，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鹿岛一二三。 鹿岛一二三沉思片刻，在三天后，如出一辙地将名为「宫村秋彰」的□□，和属于宫村秋彰的逃亡票据摆到了特奥多罗面前。 特奥多罗说不出话来。 “你从小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在同龄人嬉戏打闹的时候，病床才是你的归属。” 鹿岛一二三摸着他的脑袋，就像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般。 “你清楚他们做了什么，每次闭上眼，你的眼前都会浮现出那些孩子的模样，他们在无声的质问你，你凭什么。” 特奥多罗开始发抖。 “没有凭什么。”鹿岛一二三是不怎么笑的，但此刻真心实意地摆出了笑容，说，“如果有人得为此负责，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不能……” “我可以。”「人造人」说，“你说得其实没错，我不是因为你而诞生的。可阿阵说得也没错，我是为了你才选择留下来——你一直希望我能决定自己的人生，那么现在就是了，我正在这样做。” 以前没有选择的是鹿岛一二三，而当他们的立场对调太久之后，没有选择的人变成了特奥多罗。 这个被鹿岛一二三和黑泽阵共同评价为「西西里最纯洁的淤泥」的小少爷，在离开西西里前给他的两个朋友都送了一样东西。 鹿岛一二三收到的是一本书，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到灯塔去》，书中有一张纸条：【我会一直在灯塔等你来。】 黑泽阵收到的则是一句话。 “如果可以，能否请求你，阿阵，为一二三献上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忠诚？” 黑泽阵没有给到回应，但他没有再绝对的作壁上观，而是为鹿岛一二三偷运出特奥多罗这件事出了点力。 事变来势汹汹。 特奥多罗的生命体征被SB记录着，心跳和血氧都在时刻更新。鹿岛一二三向来不会祈祷，但此刻，他的确不断地在心里重复—— 「拜托了，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 每个字都变成敲击在心头的鼓点，带着诡异的振奋人心的力量。 他开始经常和黑泽阵对视着，一言不发。 只有眼底闪烁的光在证明一些东西，好像他们真的能因为临时的合作而救下这条岌岌可危的生命，给这个阿尔加贝诺遗孤另一个选择。 鹿岛一二三都能想象出自己顾客兴奋又感动的模样。 可事与愿违，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鹿岛一二三被阿尔加贝诺的家族外围余党找到，黑泽阵也在里面。 余党的眼中迸发出看待黄金那般的狂喜，歌颂着家族的血脉源远流长。 在那片嘈杂中，特奥多罗被记录的血氧骤降到68，心跳在过山车加快后迅速下跌到恐怖的 地步。 系统SB941发出尖锐的警报，频次远超鹿岛一二三机体的心跳，比之前的任何鼓点都要震耳欲聋。 而现在已经没有鹿岛一二三能为特奥多罗做的了。 黑泽阵发现了鹿岛一二三的紧绷，破天荒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那双手很小，上面的茧薄，但明显。 “你赢了。” 001&middt; —— …… …… SB941: “……” 在和系统交涉期间，围在周围的人依然喋喋不休。 “阿尔老爷，您是家族最后的荣誉。但只有您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更多的阿尔加贝诺。” “要是您的亲属尚在人世，应该也会这样做吧。” “「乌默它实验室」已经重启，我们需要您的指引，只要能「复活」他们，拥有这项技术的「乌默它」会重铸阿尔加贝诺家族的荣光！” “……” 贪欲从乌合之众的五脏六腑奔涌而出。 这是一股怎样的污流？ 这些恶徒根本不认识特奥多罗，把找到的赝品当作「狼群中无害的幼崽」，想要利用传闻中「特奥多罗的单纯无知」来开启禁忌实验的大门，以此摄取巨大的利益。 同时，系统的提示一直挂着，催促他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鹿岛一二三感觉自己运算的速度已经比不上中枢的处理，大脑滚烫，急需整理内存数据。 简直像是要坏掉了一样。 黑泽阵冷冷地扫了那群聒噪的成年人，他的道德观念只有「成功」与「失败」，而此刻的鹿岛一二三明显不属于后者，所以他不知道鹿岛现在为什么会失态。 他看起来分明再正常不过了，没有像自己曾经预料的那样。 他没有哭，面容冷淡肃穆，简直和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 那是他在窗台下，神经病一 样问「我是谁」。 现在他已经很清楚自己是谁了。 在不成文合作关系建立的瞬间， 他们命中注定就要做这样的事情。世界吝啬给出别的选择， 即使有，他们也只能选择现今。 他们也只能选择彼此。 因为那才是「正确」的事情。 鹿岛一二三冷静了下来。 他问系统SB941:「特奥多罗还有什么没做的？」 系统：【毁掉「乌默它」，毁掉「阿尔加贝诺」。】 鹿岛一二三：“……” 以毁灭的方式，保持家族的纯洁性吗…… 他的脑海中甚至能浮现出那孩子的模样。孱弱却快活，两个酒窝一个面向自己，一个面向黑泽阵，又将他们三个人的手牵拢到一起，说，就算我不在，一二三和阿阵也要好好相处啊。 这就是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 他生性善良，却弱小、贫弱、好无权势，但依旧谨记家族的教诲，用微弱的声音拒绝将危险的财宝留给虫豸。 鹿岛一二三在那时醒悟了，他无法拒绝这个孩子，像是对着他说出残酷话语的自己就会被剥夺某种的身份一般。 什么身份？他不知道。 「顾客怎么说？」鹿岛一二三朝系统确认。 系统：【顾客的委托是想让你代替特奥多罗的身份，本意是想让黑泽阵继续呆在西西里，或许还想帮特奥多罗活下来吧……不过现在还没选择结算，应该是知道他的愿望。黑锅就在前方，加油啊！】 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于是。 “阿尔加贝诺家族从不聆听家人以外的声音，不需要用「乌默它」的生物科技玷污亡灵，血账会记录下所有债款。” 鹿岛一二三回握住黑泽阵的手，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样。 他压低声音，抬高下颌，对着各怀鬼胎的众人用意大利语说： “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在此宣告。上帝的荣光必将惩戒所有不义之徒，他们将会受到罪孽的灼烤，直到隐晦的怒火不再燃烧。” 直到灯塔的灵魂被找寻。 或是被遗忘。 *** “所以你在流落街头的时候，被阿尔加贝诺的人捡回去，因为你和他们小少爷长着一张差不多的脸？” “你可以调整一下措辞，不是「捡」，是我选择跟他走。” “那个时候你和琴酒还没加入组织。” 鹿岛一二三没回答。 赤井秀一的敏锐性太夸张了，就算他已经有意模糊了除了自己和特奥多罗之外其他人的名字，还是被拎了出来。 “这和你没关系，和这件事也没关系。”鹿岛一二三没有撒谎，虚着眼，“现在你得到你想要的了。那具尸体就是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我代替了他的身份，想把他送去安全的地方。他也的确没有死于家族倾轧，而是被疾病打倒了。” “「宫村秋彰」和「鹿岛 一二三」……？” “我是鹿岛一二三没错， 宫村秋彰……那是我给他取的名字。在那段短暂的时光里， 我作为特奥多罗活着，或许是因为愧疚吧，他觉得剥夺了我的自由，所以也愿意把他的「未来」交给我。” 似乎是有些疲惫，鹿岛一二三耷拉着肩，身体的重心全放在膝盖，靠在沙发边上，就在赤井秀一敞开的□□。 像是随时都要跌倒般。 对他心软是没必要的。赤井秀一这样对自己说。 他接着问：“然后你掌控了阿尔加贝诺。” 鹿岛一二三笑了笑：“然后我毁灭了阿尔加贝诺。” 这话由他嘴中说出来还是很不真实，很难去想象一个小孩要怎么对抗家族，尤其是一群走投无路的疯子。 可赤井秀一居然能理解鹿岛一二三当时的心情。 那是特奥多罗也不想面对的疮痍，那个善良的小Mafia因家族苟活，又因家族而亡。 鹿岛一二三完全不在乎什么阿尔加贝诺，尽管特奥多罗死于疾病，尽管他已经做到了能做的所有事。 但在他们这类以结果为导向的人眼中，那就是失败。 失败是可以避免的，你没有做到，所以这是你的错。 这都是你的错。 所以稍微迁怒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这个疯子选择了最盛大的吊唁，毫不留情地毁掉了所有。 “那个卖家。”赤井秀一说得很笃定，“他是组织的人。” “那个时候的我不清楚组织，我和琴酒都以为我们对抗的只是一个烂到没边的东西。” “说得像你们还做了一件大好事一样。” “我不会那样说。”鹿岛一二三是真的快要跌倒了，“「得不择手段活下去」，我和琴酒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在弄死了卖家之后加入了他所在的组织。我成为了Hine，而他成为了Gin。” “有点难以理解，按理说那是造成你们不幸的根源。但你和琴酒从来没想过背叛组织。相反，你和他都是异常衷心的一派。” 这不仅和交易的内容无关，还是带着浓郁嘲讽的冒犯。 鹿岛一二三确实被冒犯到了。 敞开伤疤后还得面对高高在上的指责，他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我们背叛了特奥多罗，我们背叛了阿尔加贝诺，我们背叛了乌默它，我们背叛了除了彼此之外所有能背叛的——你能理解吗？” “我和他一路逃亡。没有崇高的名号，没有生存之外的信念，也没有人希望我们能苟活。我们在死亡中大笑，只有回忆朋友时才能安宁。然后我们来到了一片如此适合我们的罪孽之壤——你能理解吗？” 鹿岛一二三冷漠扯着嘴角，弯下腰和赤井秀一四目相对。 “高尚的搜查官先生，你能理解吗？” 赤井秀一摇头：“不能。” “那你就他妈——”闭嘴。 话没能说完 。 赤井秀一一直是靠在沙发背上的，此刻却突然支起了上半身。 两个人本身就靠得近，那股剑拔弩张的紧绷如细弦，稍加用力就会“啪” 地崩断，而在那之前—— 赤井秀一咬住了鹿岛一二三偏凉的唇。 鹿岛一二三僵硬着身体被赤井秀一扣住了后脑，茫然代替恼怒冲上脑海，连SB的尖叫声都听不见了。 男人的动作很凶狠，他从来就没对鹿岛一二三温和过，那没必要，他们关系也没那么好。 荒唐的事情其实不少见，可这次没人喝酒，就连能搬出来的正当理由也被剥夺了。 他们意识非常清醒，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比你讲信用。” 赤井秀一松开后低声说着，唇瓣依旧和对方贴着，“我的生物信息——那就是你需要的权限。” 温热的鼻息比男人的话要柔软，鹿岛一二三觉得赤井秀一在笑，是从触碰着的轮廓察觉的。 他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辨别倒成了难事，因为前一刻他还在宣泄的怒火，所以这具身体的血液流动会加速，心跳自然也跟着加快。 那你也不用发神经。鹿岛一二三突兀地想要反驳，话还没说出口，又感到赤井秀一更用力地禁锢着自己，呼吸依旧平稳地洒在自己鼻尖。 他真的在笑。 “你不是说了？你好像不是人。所以这样也能采集生物信息吧，不能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了，你直接放弃比较快。” 他是真的疯了吧。 不然为什么能用这么奇怪的角度去接受荒谬的故事，还以此来证明自己行为的动机。 SB还在尖叫，声音离得出乎意料的远。 更近的是鹿岛一二三自己的声音：“哦，刚才没反应过来，应该没采集到。” 赤井秀一把手指插｜进他脑后细软的墨绿色发丝中，说：“那张开嘴，现在。”！ 第 39 章 自由美利坚,发生什么吊诡的事都不算稀奇。 明显，鹿岛一二三觉得现在的情况不能笼统的用「稀奇」概述。 回过神，鹿岛一二二赤脚蹲在沙发上,头埋进膝盖,原本有点泛红的脸逐渐恢复正常,那倒不是情绪导致的,单纯的因为缺氧而已。 下唇被咬破了皮,舌尖也一样，血腥味倒很淡，全被咽下去了。 合理怀疑这小子是在报之前的仇,喝多了乱咬的账他居然记得一清二楚。 把所有简单又整洁关系搞得乱七八糟的罪魁祸首在盥洗室,水声哗哗,半天停不下来。 同时,SB已经连续啊啊啊啊尖叫了九千八百五十二个字符。 为了搞清楚到底他妈是哪里出了问题，鹿岛一二二从SB那里取回了所有上传的数据。 趁赤井秀一在洗澡，他像买了电影节通票的观众那样，开始审视起了自己的过去。 【别看了，让SB给你杀杀毒比较有效率！】 SB还是很崩溃，持续崩溃。 换任何一个系统来都会崩溃啊！ 终端跟失聪一样完全听不见系统的任何声音，检测到的身体数据变化来得迅猛，鹿岛一二二从头到尾看着都很清醒、理智，那也只是看起来。 ——数据是唯一不会撒谎的东西。 太危险了,123这也太危险了！！！ 等鹿岛一二二看完,赤井秀一也从盥洗室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他没抬头，只是伸出了手，平摊开：“指纹给我。” “你不是录入了生物信息？” “你脑子有问题吗？要是能这样录入别人的生物信息,那我早就去找各国领导人抱着啃了，还能在这里和你墨迹？” 赤井秀一捏住他手指：“那作为人造人，你还挺没用的。” 鹿岛一二二向他比了个中指，就是赤井秀一捏住的那根。 抬起头，原本黑发绿眼的FBI搜查官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粉发，眼睛笑得眯起的「陌生但熟悉的男人」。 「陌生男人」从兜里取出双层透明片，又慢条斯理拨出鹿岛一二二合拢的手指，把东西放到他掌心：“你眼神有点奇怪。” 声音也变了。 鹿岛一二二的眼神此时正介于「你谁啊」和「原来他妈是你」之间，不可谓不复杂。 冲矢昴，经常出现在柯南身边的男人，因为柯南很明确表露出「我不希望一二二太关注他」的态度，鹿岛一二二一直当他不存在。 他也一直当鹿岛一二二不存在，除了极少次数的碰面外，他们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冲矢昴单腿蹲在沙发前，微微抬头：“不过我现在大概清楚，为什么你那么喜欢柯南了。聪明、善良、想要保护你，是吧？” “别把他卷进来。”鹿岛一二二收起了拿到手的指纹，敛下眼，「友好」地提醒他，“冲矢先生，如果我发 现你在利用柯南，说真的，事情会变得很难堪。” “你好像小看了那男孩。” “和那没关系。” 冲矢昴耸耸肩：“我还挺喜欢和他合作的。” 谈到「合作」，鹿岛一二二抖了抖，掀开眼皮，瞳孔颤抖：“你……你还强吻小男孩？” 冲矢昴：“……” 冲矢昴：“你别说话，我在感叹弱智的脑回路。” SB恨不得当场就是两巴掌，把这个一提到柯南就百分百纯弱智的终端扇醒！ 鹿岛一二二清醒了，无事发生般问：“虹膜怎么办？” 冲矢昴似乎还沉浸在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里，无法忘怀。 SB阴测测的：【反正冲矢昴总是眯着眼，眼珠子不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半晌后，冲矢昴才开口：“浴室有副隐形眼镜，工藤有希子和阿笠博士友情提供的，虹膜验证够用了。” 听到那两个名字，鹿岛一二二直接从沙发上跪坐起来，逼近：“你到底在私底下和柯南干过多少危险的事？” 这家伙在变成「冲矢昴」后，简直像是连性格也变了，完全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压迫，耐心又温和地捧着凑到跟前的脸，把他往沙发上轻轻回推。 “琴酒把你搞到无路可走，这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你觉得那男孩不会为你做点什么吗？” “不用柯南他……” “特奥多罗想让你离开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想的。”他把人推回沙发，手却没撤，指尖在鹿岛一二二耳畔打着转，“琴酒以前帮你把特奥多罗送走，现在他还会「帮」你什么？帮你回到组织吧。” “我不需要他帮我什么。” “因为现在帮你的人是我。” 见了鬼了。鹿岛一二二真的见了鬼了。 怎么这个人换张皮，性格也突然变异，直接从放浪形骸FBI突变成这副鬼样子！ 太虚伪了！ 【123，求你了，换个表情。「你他妈还不如直接强吻我」，这种抗议的精神我能领会，但他是真的做的出来的啊！！！】 SB绝望了。 鹿岛一二二骂道：【你嘴巴放干紧点，SB。从概念上来说，之前那个叫互相强吻，我没有居于下风！】 SB：【……】 那他妈不就是接吻了吗！ 它更绝望了。 好消息：终端情绪逐步稳定，没有像之前那样，跟个随时爆炸的火药一样一触即发。 坏消息：他好像开启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大门，这扇门，SB合不上！ 没继续搭理在那儿痛苦难捱的SB，鹿岛一二二冷酷说：“手放下去，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把手指都给你咬断。” “那你咬？” 他真咬了。 整根大拇指都被卷进嘴里，牙齿抵在虎口，完全没有收着力，嵌入皮肉里。 冲矢昴用剩下四根手指抬 起他下颌，一向眯起的眼睁开道缝，冷峻的绿冒了头。 “你怎么总是做出些令人火大的事呢？” 鹿岛一二二松口，缩进沙发，冷笑：“你刚才是想掐我脖子吧。” “可能不止脖子。” 鹿岛一二二：“……” 他换了个说法：“你刚才是想和我打架吧。” 冲矢昴叹了口气，打量着被咬出的牙印，环着大拇指一圈，像是戒指。 “就这么不想和FBI聊琴酒么？你应该清楚，他是你会被组织束缚的唯一原因。放弃他的话，就没人能强求你做任何事了。” “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呢，检察官先生，别说得好像在为我着想一样。”鹿岛一二二更抗拒了，“你到底是什么恶趣味，非得看我背叛全世界才会心满意足？” 冲矢昴笑：“你不一直是这么对待所有人的吗？” 【他好记仇。】SB提醒道，【他绝对还记着你当初把他捆酒店的事，123，拿到东西后咱们找地方躲躲吧，总是被找上门，美好的养老生活都被玷污了！】 【这样倒是正常了点。】鹿岛一二二却这么说。 赤井秀一是挺记仇的，但那不是重点。 他想知道更多关于琴酒的事，包括他们两个是怎么做到搞死卖家的，包括他们是怎么说服了组织。 那些东西才会触及组织运作的根本，「那位先生」到底在想什么，又是靠什么来评估行动的价值。 那是比鹿岛一二二挑着说的情报更有意义的内容。 要说的话，他们两个其实都在干同样的事情。 赤井秀一想要的是绝对关键的东西，和无从追查的阿尔加贝诺不同，是能够被如今的他抓在手里的线索。 而为了琴酒的安全，鹿岛一二二甚至会把最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往抛出来，堵住他追问的嘴。 他们心知肚明，并都退了一步。 这才是鹿岛一二二相处了这么久的，熟悉的那个赤井秀一。 “这样还能走神，你也是厉害。” 鹿岛一二二的手腕被挑着微动，那是腕表传来的力道，冲矢昴勾着宽出一圈的表带，拽了拽。 【他给你像手铐的腕表，你送他像戒指的咬痕。你俩还真挺艺术……】 听了SB的话，鹿岛一二二盯着冲矢昴的手，半天没动静。 “你应该会想明白的，等你和琴酒见了面。”他说，“你自己描述得也很清楚了，琴酒只希望你当那个走投无路的人造人，可看你对柯南的关怀程度……他的言行难道不会令你恼火吗？” 「你不是人，一二二，忘了这一点的话，你会比特奥多罗死得更快。」琴酒是这样说过的。 这不难理解，不如说，当鹿岛一二二真的望琴酒所希望的反方向走的时候，他才真的清楚了「黑泽阵」那罕见到快要灭绝的体贴。 你得做到你说的，最好是不要内疚，看到有人因你而死也不要触动，不要做 对自己没好处的蠢事。 归根结底，你得活下去。 可柯南完全不这么觉得，他无数次身体力行地想要告诉鹿岛一二二，乌默它废墟中降临的新星啊，你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只要你愿意。 对于数字生命，这就是两个极端。 “赤井秀一。”鹿岛一二二没有做作喊他「冲矢先生」，裸｜露地问，“你希望我是走投无路的人造人，还是想通了配合你的「人类」？” 冲矢昴的笑意渐渐消散。 鹿岛一二二听着他们的呼吸声，数着心跳，在念到一百二十二的时候又喊了他的名字。 “Akai——” “有点好笑。”冲矢昴说，“我熟知的是虚假至极的「宫村秋彰」，我追捕的是恶贯满盈的「Hine」，现在「鹿岛一二二」来问我这个？” 这是个这么难回答的问题吗？鹿岛一二二靠着沙发背，垂着头看「手铐」和「戒指」。 他突兀想起琴酒也说过。 「你找不到其他能回去的地方，如果你觉得你找到了，那只会是错觉。」 这狗日的也太会预言了。 “——这是冲矢昴的回答。” 什么？ 鹿岛一二二抬起头，男人还半跪在那里，笑得看不见眼底。 “等你去见他，等我是「赤井秀一」，你再拿这个问题来问我。” “你会给我一枪？还是真的给我套个手铐塞进监狱捡肥皂？” “你怎么不再加上「让你采集生物信息」这个可能。” “Fu*kyu，Akai.”鹿岛一二二笑出声，“你小子是真的是很会骗人感情的纯纯渣男啊。”！ 第 40 章 拿到特奥多罗的遗物并不难。 赤井秀一同事们对他的信任可以算是离谱的程度了,虽然鹿岛一二二觉得和这个男人平时酷爱单人行动，并且不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任何人有关。 毕竟出色的完成了那么多次任务呢，仔细清点的话,也只是当初被Hine阴过，失算了那么一次而已。 而同事们调侃性质的「赤井,需要能涂嘴巴的药吗」,则被鹿岛一二二简单地以「涂了也没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被咬」的眼神完美应付。 【……赤井秀一知道你在这样败坏他的名声吗？】SB吐槽了两句,想起什么,立刻转换了阵营，改口道，【不对……这也不算败坏名声,干得好啊，123。】 鹿岛一二二：【你怎么对他意见比我对他还大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SB：【呵，因为SB有一双火眼金睛,能堪破一切对终端心怀不轨的阴险家伙！】 鹿岛一二二意思意思感动了一把,然后开始思索要怎么从MI6那边拿回尸体。 在安全屋里,他摩挲着那个破旧的箱子。箱子是很老旧的款式了，西西里工匠纯手工打造，放在当时好像还很值钱，虽然不怎么看得出来就是了。 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也是这种人。 在他身上其实完全看不出任何Mafia继承人的影子,他就和这个箱子一样，是用纯手工打磨出来的,里面装着按理说不能被世人所探查的东西。 找回了所有上传的纪录后，鹿岛一二二可以轻而易举回忆起那段时期的所有事。 和事情一起涌入脑海的，是当时的「情绪」。 可以这么说吗？毕竟「情绪」是很生物化的词汇,如果是终端的话，好像用「算法下的机理反馈」更为恰当吧。 *** 在当时，其实鹿岛一二二是有些「后悔」的。 要是不把特奥多罗送走的话，说不定事情不会这样。他和黑泽阵说不定能在绝境中亲手给那孩子挖出一条能前行的路。 很多次，鹿岛一二二都会在别人喊他「特奥多罗」的时候无意识发火，等反应过来之后才偃旗息鼓。 但核心数据库堆积的缓存越来越多，等晚上开始清理的时候，他又会不自觉地演算起另外的可能。 那个时候，鹿岛一二二依旧睡在黑泽阵的房间。 也多亏了这一点，在算法得出的结论把清空的缓存重新填满的时候，黑泽阵会把他从颤抖中「喊醒」。 只有夜色和血色的西西里，窗外悬吊着星星。 海潮声能传得很远，把所有人梦寐中的贪婪一通携带着，穿过这扇开着的窗户，送到紧紧搂在一起的两个人面前。 鹿岛一二二紧紧回抱着黑泽阵，头埋在他的颈窝。 “我看到了很多种可能。”他说。 黑泽阵不习惯脖子上痒痒的触感，偏过头，漫不经心道：“人造人不会做梦。” 鹿岛一二二：“你怎么还没睡。” “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要半夜发神经？” “哦，怪不得房间这么乱，我和你打架了啊。” “还真敢说。”黑泽阵嗤笑，“我看你今天不一定起得来，怕是会昏迷很久。” “不会，今天不是有事要做么。” 那天是他们清算血债的日子，虽然两个人都没提，但心里记得很清楚。 两个年龄不大的小孩，干起事来意外的利索。 鹿岛一二二拒绝了手底下人递来的枪，声称自己承受不了那样的后坐力，但却接过了黑泽阵递来的小刀。 他站在被捆绑着投来仇恨眼神的人面前，问：“我死了的话，你会好过一点吗？” 那个人好像回答了什么，鹿岛一二二没在意，还有些出神，直到那人嘴里开始骂出特奥多罗的名字。 鹿岛一二二在那时做出了一个「人造人」最精准的反应。 ——听到关键指令，并开始行动。 他蹲下身，狠狠拿刀猛戳，血溅了他满脸，偏偏他下手下意识地有分寸，这人怎么也死不了。 黑泽阵觉得烦了，从手底下那人手里夺过枪，走来塞进鹿岛一二二手里。 而他就跟中枢中删除了「射击」这项技能似的，拿着枪也只是用枪托狠砸对方的脑袋。 一下又一下，把浑身的力气都用上了。 黑泽阵就蹲在他旁边，在血糊掉他双眼的时候骂两句，然后拿袖子擦掉他眼上的血污。 鹿岛一二二让他擦，细软的睫毛颤抖着，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剩下能露出的部分全是单纯至极的愤怒。 黑泽阵说过的：比包容更有力的是暴力，比理解更有用的是恐惧。 这个时候他们的感情可太好了，一个发神经，一个让他发神经，可谓是配合默契，说个最佳拍档也是可以的。 最后那人死了，被砸死的。 阿尔加贝诺的余党对小少爷的狠绝赞不绝口，由暴力统治的权利近在咫尺，他们几乎为此快要热泪盈眶。 而鹿岛一二二扔下了手里的所有东西，依旧蹲在那里，直到黑泽阵把他抱起来。 他沉默着，还在运算自己的身体状况，SB说了什么也听不太清。 “他死了，你会好过一点吗？”黑泽阵的声音倒是非常清楚，是鹿岛一二二空白世界里唯一能强硬挤进来的东西了。 “不会。”他回答。 “你太废物了。” 按理说鹿岛一二二是会骂回去的，但他没有，因为那个时候他修改了数据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只有SB还在尽职尽责地记录着。 黑泽阵把昏迷的人往上托了托，因为没了知觉，原本挂在他脖子上的手也松开，是随时都会掉下去的状态。 “打扫干净，等他醒了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以后别把这些东西摆到他面前，他看起 来是那么闲的人吗？” “还有。”黑泽阵说， “别拿那种眼神看着他。” 作为唯一一个能让丧失理智的小少爷安定下来的人， 即使不谈黑泽阵平时的手段，他也理应受到对他有所求的人的尊敬。 而且「特奥多罗」很依赖他，这是肉眼可见的事。 看着这群人对着黑泽阵低下头，SB觉得很不可思议。 所有事都很不可思议。 回到房间，黑泽阵把鹿岛一二二身上脏掉的衣服脱掉，踩着衣物把人抱去了浴室，让他靠着浴缸躺下，头靠在找来的垫子上。 成人大小的浴缸对于小孩来说还是太大了，很容易滑下去。黑泽阵放了一点热水，帮他清洗脖子。 洗完之后还有同样沾了血的头发。 这相对来说就有些困难了，黑泽阵不得不自己也踏进浴缸，把人支起来，让鹿岛一二二靠着自己也不算宽的肩膀，这样才能开始揉搓他的发梢。 直到确认所有沾上的东西都已经洗干净，黑泽阵才松开他。 鹿岛一二二也是这个时候醒来的。 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泡在水里，身体作出反应撑上的浴缸壁时光滑的，完全使不上力。 他直接把打算走出去的黑泽阵拖了回来。 浴缸里薄薄一层水飞溅起来，把猝不及防的黑泽阵搞得浑身要湿不湿。 让他浑身湿透的，是鹿岛一二二颤抖着的拥抱。 原本被繁琐事情搞得想要发火的黑泽阵安静下来，手绕过对方手臂，搭在他清晰到惊悚的肩胛骨上。 “你又做梦了？”他问。 鹿岛一二二说：“人造人不会做梦。” 这次黑泽阵没有再说出攻击的话了。 等水已经凉透，黑泽阵把人打横抱起来，鹿岛一二二还是昏昏沉沉的，瘫软一片，因为瘦削的体格，摸起来全是硬邦邦的骨头。 拿浴巾给他擦干，把人塞进被子里。黑泽阵摸了摸他额头，眉头皱起。 “你知道我不能给你找医生吧，验血的话就完蛋了。” “死不了。”鹿岛一二二把头埋进枕头里说，“……不过死了好像也没什么，我的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 “不要让我听见这样的话。”黑泽阵很强硬的把他头掰过来，看着鹿岛一二二失神的眼睛，俯身靠得很近，“我把可能性赌在你身上，就算你要死，也要在帮我杀了琴酒之后。” “杀了琴酒，你会好过一点吗？” “不会。”他说，“但他必须死，不然死的就是我。” 琴酒在追杀特奥多罗的时候可半点没考虑到黑泽阵的死活。 因为这个儿L子的「叛逆」，琴酒相当恼火。 SB在这段寂静中恰到好处地发声—— 【降谷零002」：他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要因为混血的身份被欺负！那些狗日的孩子绝对不能因为年龄还小就轻易放过，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鹿岛一二二：【001不是还没结算吗？】 【没有结算的前提也能接到新的委托……而且001已经结算了， 在你……昏迷之前。】 鹿岛一二二没问什么「降谷零」是谁， 顾客会对在西西里的终端下委托，那么相应的资料也会一同上传到SB那边。 虽然不算详细，也没有什么前因后果，但找人足够了。 果然—— 【降谷零在日本。好在你现在已经有了正式的身份，就算你要暂时离开西西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黑泽阵会不会跳脚骂人我就不知道了……】 “好。”鹿岛一二二低声说，不知道在回答SB，还是顾客，又或者是黑泽阵。 他有些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捧着黑泽阵的脸。 两个人泡了冷水，都是凉的。 “我的状态很不稳定，对么？你也觉得辛苦，想是随时都想给我来一枪的样子。” “你居然还有这样的自知自明。”黑泽阵没躲开。 “人造人就是这样的吧——我要离开西西里一阵。” 黑泽阵抓住他的手：“去哪里？” “日本。” “什么时候回来？” 鹿岛一二二在枕头上挪了挪，湿嗒嗒的头发把枕巾颜色染深一片。 “你喊我的时候。”他说，“我会为了你回来的，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黑泽阵看了他很久，鹿岛一二二的情况算狼狈，非常狼狈。 他一直都在榨干自己的精力，去实现特奥多罗没能诉之于口的愿望，火光燃得激烈，可总有燃尽的那天，在这个基础上，自己还在不断地向他提出要求。 可黑泽阵没有要愧疚的意思，西西里的准则就是这样的，承诺是交易的筹码，一旦决定走上赌桌，那就要遵守那虚伪的道义。 得到这样的承诺，按道理来说已经足够了。 所以黑泽阵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补上那么一句—— “你要为我活着。”他说，“鹿岛一二二，做不到这点的话，你哪里都别想去。” 很蛮横的话，和特奥多罗念叨的东西截然相反，更像是人类想要夺取人造人使用权限的贪婪指令。 可鹿岛一二二笑起来，在那刻，他失神的眼睛像是有了心跳和呼吸。 “好。” 在日本的那段时间，是鹿岛一二二最放松的日子。 降谷零实在是个太好的孩子，以至于经常让鹿岛一二二陷入混乱的那个名字也变得平和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特奥多罗！起来！ ——我现在觉得看书也不错，字少一点的，要是能有插画就更好了。 ——所以赶紧好起来吧。 这个健康的混血小孩有用不完的活力，骂人凶巴巴的，但没任何杀伤力，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笑，比西西里的太阳还要暖。 鹿岛一二二是真的以为，他能找时间 和降谷零一起去到那座灯塔的。 降谷零依旧会喊他特奥多罗， ○○[， 无比坚定地给他回应。 多么正常又温馨的场面，光是想想都让终端想要流下热泪。 可在万圣节的前一天，SB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黑泽阵遇到麻烦了，他的生命体征很不稳定！】 鹿岛一二二立刻联系了家族的人，在兵荒马乱中得到消息——琴酒按捺不住了，他和他背后的组织展开了堪称疯狂的行动。 行动已经持续了二天。 他马上联系了黑泽阵。 一开始完全联系不上，还是用了SB的权限才终于打通了电话。 “说。”是对于黑泽阵而言算的上虚弱的声音。 “傲慢也要有个度吧，当初让我承诺要回来帮你的是你，现在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黑泽阵在电话那头问：“你现在状态稳定下来没有？我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还得照顾一个拖我后腿的废物人造人。 “……”鹿岛一二二只想骂人，没好气说：“希望我回来见到的不是一句尸体。” 黑泽阵嗤笑：“别想那么好的事，要死我也会等你回来一起死。” 鹿岛一二二没接茬：“我不会让你死，阿阵。不管是琴酒还是谁，我会处理掉所有想让你丧命的东西。” 黑泽阵沉默了很久，只是说：“我在西西里等你。” 与此同时—— 【黑泽阵003：对不起，一二二，在这种时期下达这样的委托实在是太残忍的事了……但请帮帮他吧，就像他帮你那样。】 鹿岛一二二是真心想要和降谷零做朋友的。 但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个赌上了一切的友人在等他，他们早就约好了要一起面对血与铳，生与死。 那是虚伪至极的道义，是两个冷酷又古怪的家伙所能捧着的，淌着血的真心。 *** 合上箱子，鹿岛一二二把自己收拾了个干净。 他摘掉了赤井秀一给他的隐形眼镜，换掉衣服，洗干净脸，只留着手腕上调整到合适长度的腕表。 【你不打算去拿尸体了吗？】 【拿。】 【那你……】 【他搞出来的事情，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来处理吧。我和他一直都是狼狈为奸的，不是吗？】 SB琢磨着好像也是这样没错，看鹿岛一二二摸出手机，在拨出的电话接通前，后知后觉问。 【那你留着赤井秀一的表干嘛，虽然是很值钱啦，但咱们现在很有钱啊！】 鹿岛一二二笑：【我好像是忘了让你扫描这支表。】 SB立刻补上了。 得出结论后，它怒冲冲说：【那小子！那小子！他在表里植入了窃｜听器！！！】 【我知道。】 你知道还留着！！！ 鹿岛一二二没工夫和SB对话了，电话在等待了几秒后被对方接通，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 “玩够了吗？”琴酒问他。！ 第 41 章 琴酒打电话的时候,贝尔摩德就在他旁边。 她是为了处理MI6的事来的，自从Hine把她从MI6的追捕中救下来之后，贝尔摩德就正式和这个英国机构杠上了。 一向以神秘著称的女人居然会这么明显表露态度,放在组织里也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这也导致了，当组织里的人涉及到有关MI6时，第一时间会联想到的就是贝尔摩德。 琴酒也一样。 他想让她从那里翻出一具尸体。 原本没放在心上想要直接拒绝,接着,贝尔摩德收到来自波本的消息。 【琴酒和Hine上次闹翻的时候,让他们产生矛盾的人是不是赤井秀一？】 波本是查不到那次争吵的，首先那本质是保密性很高的审讯，只不过这两个人的关系很奇怪，才逐渐演变成了双方的争执。 其次,相关的档案都被删除了个干净,对Hine的指摘也轻拿轻放。 朗姆知道后想要问责，可「那位先生」什么也没说。 不巧，贝尔摩德知道一点点。 因为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她是亲眼看着Hine和莱伊怎么消失在人群里的。 琴酒的反应很罕见，当时贝尔摩德不太清楚那种平静的愤怒是从何而来，毕竟Hine不按常理出牌的次数太多了。 后来她也开始调查Hine，她的权限很高，并且涉猎范围广,所以愣是查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比如琴酒和Hine是怎么加入组织的。 琴酒和Hine来自意大利西西里，加入组织的时候,他们做了很夸张的「大事」。 放在现今来看，不管是负责考核的朗姆，还是做出决定的「先生」，他们都被这两个人耍了。 琴酒毁掉了阿尔加贝诺,Hine杀了琴酒的父亲。 不管怎么看，这两个人都该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他们也的确表露出了这样的行动，并且特意让组织来调和这种针锋相对的局面。 朗姆和那位先生很欣赏这一点，同样欣赏他们狠辣的手段和漆黑的心肠，以及「如果没有加入组织的话，他们注定有一个人会死在对方手里」的立场。 所以在一开始，朗姆才会让他们组队搭伙，很放心地看他们互相撕咬，又在组织的调和下偃旗息鼓。 ——现阶段的贝尔摩德查到的就是这些，有几分真实几分虚假仍是未知。 能确定的是，事实绝对不是摆出来的那样。 他们太狡猾了，知道沆瀣一气的□□只会受到忌惮，硬生生捏造出了缺陷。 于是，贝尔摩德明白了，其实不是愤怒。 看着那两人消失在街头，琴酒只是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人不总是愿意留在原地的。 当世界只有那么大的时候，喜欢你的人很少，你喜欢的人也很少。 可世界大得出奇，居然还有 能和那样随性又恼人的性格相搭的奇葩。 于是你们一拍即合，像鱼跃入池，像鸟飞上云端，像蜜蜂找到了花蕊。你发现，在他身边居然可以肆无忌惮又无所顾忌，连真心都不用掏出一点。 那狭小又逼仄的地方还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呢？ 「Hine必须留恋。」 这是琴酒的意思，那位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吧。 想把他从轻松快乐的地方拽回来，在他身上攫取仿佛理所当然的东西。 贝尔摩德很擅长将零散的东西串联起来，此刻也一样。 琴酒之前炸掉伊斯特本灯塔的行为，新闻中提到的意大利Mafia，出动的MI6、FBI和NSA，波本提到了赤井秀一…… 【是赤井秀一，说起来，Hine现在不就在他手里吗？】 贝尔摩德这么回复了。 接着，她答应了琴酒，会帮忙把他要的尸体从MI6捞出来。 那只是一具很常见的尸体，依照腐烂程度推测已经死了很久了，幸亏MI6做了紧急处理，贝尔摩德经手的时候才变得干净。 她把尸体带给琴酒，还没说上话，对方的电话响起来。 “玩够了吗？” “ˇˇ[” “迟早是要找出来的。” “我从来就不需要Hine，一二三。” 说着，琴酒报了这里的地址。 临走前，贝尔摩德很「好心」地把这个安全屋的地址发给了波本，没有其他的留言。 波本应该能明白的。 *** 【琴酒真的是一个，你不给他上强度，他就会给你点上强度的男人。】 在通话结束后，SB做出了如此评价。 【他最安分的时候是不是在「黑泽阵003」时期？你在西西里对OldGin发大疯，愣是把这个NewGin给震慑住了——我觉得有必要复刻当初的盛况了！】 经过若干事的洗礼，SB已经逐步变成一个无比激进的系统。 要是放在不久前，它是绝对不会说这种怂恿的话的，尤其是对着琴酒。 这个人一度被SB当作123的遏制器，在它没办法实体化行动的时候稳住123。 可时代变了！123的状况非常稳定！非常优秀！完全不需要任何杂七杂八的家伙来干涉！ 于是，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卸磨杀驴的SB放下豪言： 【现在的SB是完全体SB！就算你说想要星星，SB都能造火箭去太阳系给你挖两块石头下来！走，咱们去给那家伙点颜色看看！！！】 见到那么多字节的感叹号，鹿岛一二三很配合地表达了内心的触动，并说： 【要不然，你想办法把琴酒送出太阳系吧，维持他的基本生理特征就行。】 SB：【你是SB还是我是SB？……我知道你很不想和他呼吸同一 片空气， ， 没回答，SB急了，总结起刚才电话的内容来—— 【你让他把特奥多罗带回来，你瞧瞧他态度，非常不端正！】 鹿岛一二三凭心而论：【其实还蛮端正的。直接告诉我在他那里。】 SB：【你不是骂他太闲了？】 鹿岛一二三：【对，但琴酒没有情绪化和我互骂，而是很直接的说了事实——不管是我，还是他，都迟早会去灯塔把特奥多罗带出来的。】 SB无语。 他已经不想问「那你最后那句我已经给了你一个Hine，他的回答百分百在找茬吧」了。 虽然不知道123会怎么回答，但直觉告诉SB绝对是和理智半点不沾边的东西。 123吃错药了？他不是太紧绷，以至于精神错乱，把琴酒当成柯南了吧？！ SB忧心忡忡，鹿岛一二三无奈叹气。 【我得给自己做点心理暗示。不然见到那家伙，我绝对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的。就是你现在心目中想到的，最不好的那类事。】 SB憋了半天，磕磕巴巴逼自己开口：【你打算去……强吻琴酒？】 鹿岛一二三：【……】 鹿岛一二三：【我再说一次，那不叫强吻，我没有落于下风。】 SB：【完蛋了，彻底完蛋了。你为什么不反驳我，说你不会进行强吻这种粗俗的行为？】 鹿岛一二三：【……】 实在受不了这个系统抽什么疯，鹿岛一二三干脆地忽视了它的所有屁话。 和一个吵过架的故人见面，实在是一件充满了未知的恐怖故事。 尤其是他们当时的情况或许不能用「吵架」来概括吧？说是审判也没差了。 琴酒一直是能动手就不会废话太多的类型。 在没办法动手的情况下，他居然也发挥出了和磨练多年的鹿岛一二三旗鼓相当的刻薄水平。 「别想糊弄我，你放走了莱伊，马上跑去日本想用另一件事来混淆视听？我不管你在组织的名声是不是越来越臭，反正你从来就没好到哪里去过。可你越线了。」 「这和莱伊没关系？鹿岛一二三，那这和什么有关系？和你做出疑似背叛的行为，然后像条奄奄一息的烂狗一样爬回来有关吗？」 「什么自由？一二三，只要乌默它一直存在，你就该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你还不如死在西西里。我不需要早该在十几年前就死掉的肮脏东西，你要是忘记了那我帮你想起来。」 「你毁掉了西西里最后的良心，意大利的每个人都该在你的尸体上吐口水。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活到现在？」 鹿岛一二三和琴酒隔着半米的位置，目光对视的时候谁也没有让步。 他听着琴酒阴沉的声音，看着琴酒冷漠的表情，用算法估计琴酒的心理活动 ，以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冲突。 数据库里有好多能解释这种爆发的理论依据，人类是擅长剖析自己的物种，他们可以冷静地观察生理心理互相作用下的反馈机制。 同时，他们也清楚，这种基于情绪的反应一旦爆发，那必定不受理性控制。 所以鹿岛一二三最后只是说了句：「我一直是鹿岛一二三，你呢，阿阵？」 这句话没让琴酒平和，反而火上浇油。 「你是谁的鹿岛一二三？」他走近了。 「一定要是谁的吗？」 鹿岛一二三话音刚落，琴酒掐上了他的脖子，那股力道完全是冲着直接把他的颈椎拧断去的，如果摘下手套，应该能看见手背因为使力而凸显的青筋吧。 SB急坏了，开始准备战斗模块，可等到鹿岛一二三快要窒息前，它也没有收到任何指令。 他依旧注视着琴酒绿色的眼睛，看去的眼神是再熟悉不过的，像是有着快要被扼断的心跳，以及呼吸。 琴酒松手了，没去管咳得撕心裂肺的「人造人」，开口：「滚吧。」 哎，所以说也不能怪自己小心眼。鹿岛一二三边出门边想着。 他们明明是如出一辙的共犯，哪有一个擅自占据道德制高点的道理？ 他提着箱子，右手轻轻搭在左手手腕。 腕表外侧是冷的，里侧被体温捂热，不算精密但实用的装置藏在里面持续工作。 等事情结束，去问问他吧。 会有这样的念头完全有迹可循，并且经得起推敲，能被终端的数据库验证。 因为在琴酒眼中，鹿岛一二三是货真价实的人造人，在柯南眼中，鹿岛一二三是被他拽出泥泞的人类。 在赤井秀一眼中…… 在赤井秀一眼中，鹿岛一二三什么也不是。 所以，说不定那个擅长骗人感情的纯纯渣男，真的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呢？！ 第 42 章 黑泽阵和其他小孩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从小就开始筹谋着杀掉自己的父亲。 甚至在很早之前，他是不会把那个男人称呼为「父亲」的。 而对方也很「体贴」，压根没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 尽管他是名义上,有着男人血脉的唯一小孩。 黑泽阵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那也不重要，没有什么比弄死那个男人更重要。 早在那个男人把他塞进行李箱,和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物一起打包去到阿尔加贝诺的时候有,他就无师自通地明白了。 琴酒必须死,不然迟早有一天，自己会死在他手里。 这种思路是完全正确的，并且在后续的无数事情上能够得到验证。 认识特奥多罗就是在黑泽阵「顿悟」的时期。 说实在的，他很烦这个Mafia的小少爷。 首先就是麻烦。 一个对自己处境自知但不在乎的孱弱男孩,拥有不那么正常但极具包容的家庭,他的亲属会为了他不惜一切代价做出任何事。 在不得不为了特奥多罗的安危而焦头烂额的时间里，黑泽阵甚至没工夫去思考「要怎么弄死琴酒」这件大事。 其次就是恼人。 特奥多罗……很习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明明是浸泡在毒液里生存的，连维系生命都得踩在别人的尸骸之上，他却觉得西西里不应该这个样子。 他觉得所有人都不应该这个样子。 当一个人，有了哀愁这些狗屎东西的余韵时，大概率的情况时，那个人并非糟糕现状的最惨受害人。 真正挣扎的人是没有思考这些的机会的，或者说,思考这些会让原本就粗糙潦倒的生活变得更加不堪。 但特奥多罗是黑泽阵能暂时留在西西里的唯一理由。 他还没有能和琴酒对抗的力量，特奥多罗是他唯一的机会。 这样的局面持续了很长时间,黑泽阵也不得不开始烦躁，他把这股悬在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隐藏得很好，表现出来的只是因为他人对小少爷动手动脚而突显的暴力罢了。 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鹿岛一二三。 准确的说,遇到鹿岛一二三的人，是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 墨绿发色的小孩从窗户爬了进来，喘着气，月光下的眼睛闪烁，四处警惕着，狼狈得要命。 他和特奥多罗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黑泽阵在刹那间的想法。 但他比特奥多罗健康。 这是黑泽阵在瞬间处理好信息的想法。 他能比特奥多罗做得更多。 这是黑泽阵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而特奥多罗似乎傻掉了，在原地站着半天没有反应。 黑泽阵很了解这个小少爷了，于是摸出了枪，对准陌生小孩的额间。 特奥多罗会阻止自己。 特奥多罗会因为那好笑的纯真背负上莫名其妙的责任感， 和负罪感。 事情向预料中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对名为鹿岛一二三的东西的考察也顺利得不可思议。 黑泽阵当然知道奥多伊带来的糖里有什么，他没阻止。 如果特奥多罗死了，他会恐吓鹿岛一二三，让他不得不坐上那个位置。 而那颗糖最后被鹿岛一二三含进了嘴里。 他也没阻止。 如果鹿岛一二三死了，他会开始挑唆特奥多罗。 「其实有很多人都是这么死的，只是你没看见。现在你看见了，你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你亲手送去的死亡，是含了剧毒的糖。」 「即便如此，你还要当怯懦的赢家吗，特奥多罗？」 结果是，鹿岛一二三没死成。 那个时候，黑泽阵其实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这样的情绪也没多深，他很粗糙地处理掉了奥多伊，留下能被当作靶子的隐患。 这样的话，等到琴酒想起来清算的时候，特奥多罗绝对会因为愧疚站在自己这边。 这样想想，其实也不亏。 心情好了，黑泽阵还有闲心和刚醒来的鹿岛一二三聊上两句。 「他的思维模式完全是人造人。」 「可他的温度是暖的，比常年贫血而泛冷的特奥多罗要暖和。」 当时的想法几乎贯穿了黑泽阵整个童年。 人造人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 外表酷似人类，逻辑模式参考人类，当你都快觉得他和人类没什么差别的时候，他总能冷不丁地显露出无机质的那面。 没有善意，没有恶意，横在他和目标中间的只有概率。 所以黑泽阵也不免开始了他曾经最看不上的行为——思考一些与生存无关的事情。 鹿岛一二三表现出来的所有「感情」，到底源于哪里？ 他有这样的能力吗？还是说这也是根植在指令中的东西。 因为规则让他在这个时候笑，他就笑了。 因为规则让他在这个时候发火，他就发火了。 如果是完全模拟人类的行为，那么规则也应该让他在得知自己彻底的失败时，哭出来吧？ 黑泽阵为此和鹿岛一二三打了个赌。 看起来很无厘头，但是很重要的赌约，这决定了黑泽阵之后要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人造人」。 ——他没有哭。 黑泽阵在那时感到了一种失控的欣喜，颠三倒四，如同事物倒转的因果。 「什么嘛，你根本不是毫无感情的人造人啊。」 「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人类，内心比我还要乖戾。而他比我先一步步入了绝望。」 看着他，黑泽阵居然能看见自己的未来。 在鹿岛一二三真正开始接手阿尔加贝诺后，所有事都朝着对黑泽阵有利的方向发展着。 鹿岛一二三 非常依赖他， ⑼[(， 那么恐怕也没有其他范畴可以笼括了。 因为并非纯粹的人造人，所以他会为此而痛苦。 偏偏没人教他什么是痛苦，自然也没人告诉他，吞咽痛苦是没有用的，那种能摧毁一切的东西不会被身体接受，吸纳。 那只会成为无法痊愈的顽疾，比特奥多罗的先天性法洛四联症还要恐怖。 实质上，当一个人知道其实做什么都没办法去解决糟糕的心里的时候，那才是他崩溃的开始。 黑泽阵不想让他崩溃。 「因为他对我而言是很有价值的东西。」 「他是能帮我实现愿望的子｜弹，如果注定是一次性的东西，那至少要好好保存到使用他的那一天。」 黑泽阵起初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他错误地估计了一些东西。 鹿岛一二三并非人造人，这是被他验证的结论。 黑泽阵不可能是人造人，这是犯不着思考的事实。 那么黑泽阵怎么可能有属于人造人的数字之心呢？ 因为他望着虚空后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带着唯一的闪烁。 因为他不安搂着自己脖子时的颤抖和彼此的心跳同频。 因为他袒露出苍白瘦削的躯干，快要撑不下去了，还是会轻轻说。 「你喊我的时候，我会为了你回来的，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鹿岛一二三和特奥多罗的区别就在这里了。 特奥多罗不理解很多东西，而对于他理解的，他为因为愧疚而配合。 鹿岛一二三什么都清楚，可根本不在乎你是否在利用他。 他只为他能感受到的真实存在，而作出反馈。 鹿岛一二三是黑泽阵精心保存的子｜弹，这点自始至终都不会改变，而在那之前—— 「你要为我活着。」 黑泽阵希望他能作为人造人而活着。 不要接触痛苦，不要为他人辗转反侧，不要背负西西里的淤泥。 你只要冷漠的，不被任何人理解的，毫无负担的呼吸。 鹿岛一二三去到日本后不久，琴酒开始行动。 黑泽阵干了很多连他自己都唾弃的事情，明明自顾不暇，还是费力阻止了所有去到日本的探查。 派去联络一二三的是他选出的「缺心眼」家伙，没眼色，没脑子，压根意识不到大局的倾轧。 就算被逼到无路可退，他依然没有喊一二三回来。 那颗精致的子｜弹保存了太久，久到使用者本人都快忘记他原本的用途。 是鹿岛一二三联络了他。 人造人的情况好了不少，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出一个健康又安定的身影。 不再痛苦，也不用依赖黑泽阵的鹿岛一二三说—— 我不会让你死，阿阵。不管是琴酒还是谁，我会处理掉所有想让你丧命的东西。 回 到西西里， 看着黑泽阵， 鹿岛一二三沉默了很久。 他的脸色在短时间内阴沉下来，一边骂说黑泽阵你要不要看看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一边用力的抱住他。 人的皮肤很薄，血管嵌入其中，里面流淌的不止血液，就连紧贴时候所传递的温度也密密麻麻地奔流。 所以人们才会被四肢百骸的炽热而牵引，煽动。 多么纯粹的小孩，至少在那一刻，他们确实是两个血淋淋的孩子。赤诚但不热枕，拥有的东西尽在视野中，并且即将用尽所有力气来对抗让他们困惑的大人。 鹿岛一二三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他调查了琴酒的所有「业务」，摸到了他背后更深东西的边缘，再将情报梳理成利刃的形状。 「琴酒售卖的毒｜品成分很复杂，不是市面上流通的大货，看他对发货渠道的把控力度，应该是有自己的药品实验室，很多数据说不定是从乌默它窃取的……这么大的动作，组织不可能不清楚吧。」 黑泽阵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毒｜品是意大利的mafia大家族通常不会碰的东西，因为从制作到散货的每个环节的利润都太大了，恶徒在巨大的利益下就是栓不住的狗，mafia要的是家人，是打手，唯独不要疯狗。」 黑泽阵皱眉：「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组织不一定也乐意让琴酒一直这样下去，但你的父亲做得太天衣无缝了，没有任何拿去诘问的理由。」 这下黑泽阵明白了：「你想找出那个理由。」 「不是找出，是创造。」 鹿岛一二三沉思片刻，「阿尔加贝诺最后的遗孤被琴酒的毒｜品害死，乌默它实验室的人造人接受小少爷临终的指令潜入组织，为了复仇寻求组织的帮助。作为回报，他将成为组织最锐利的铳械。」 黑泽阵沉默了。 肉眼可见的好处和清算疯狗的理由一并送上，只要能让听者信服，这就是最完美无缺的故事。 可是…… 「你简直是疯了。」 黑泽阵非常理智地说。 「这么做固然可以让组织对琴酒出手，但前置条件也非常苛刻。你要要保证自己能在组织里有谈判的机会，还要处理掉阿尔加贝洛所有的余党，彻底关闭乌默它……」 正说着，他怔住，眼皮骤然一抬：「你想帮特奥多罗毁掉这一切，这才是你的目的。」 空气凝固住，连嘴皮开合都像在凝胶中游泳般困难。 他们的对峙来得熟稔，是钝刀相撞互相砥砺又没人低头的不合，如今已经再也没有能人能踩下刹车，除非他们之中的一个率先做出某些改变。 鹿岛一二三终于在黑泽阵审视的视线中再度开口：「阿阵，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不管是对特奥多罗，还是对你。」 他伸手握住黑泽阵的手，像平时那样捏了捏对方的小拇指。 「通向正常世界的路只有一条，我们妄图将朋友送去，但他死了，所以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你和我。」 鹿岛一二三说，「想杀掉父亲的你，和不择手段要达成你们心愿的我，谁不疯呢？」 在黑泽阵长久的沉默中，鹿岛一二三缓声道：「再疯一点吧，阿阵。不然我们凭什么还活着？」 从天而降的恍然大悟被称为宿命。 如果黑泽阵此生必定面临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他注定要在疯狂和死亡中二选一，至少还有一个人造人会与0和1间做出决定。 绝境越来越多，死亡越来越近，憎恶他们的人密密层层，如蚂蚁攀附上蜂巢，如槐蚕附满墙壁。 他们在西西里的海边奔跑，每一次落脚都会溅开赤红的海浪。 夜风吹起他们的头发，拨开他们的衣服，只有牵着的手紧握着，温度从一头涌向另一头，又从另一头倒流。 西西里重视家庭，在这个灾难一样的地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能被视为珍贵的家人。 家人是不用上牌桌的，他们不用交易，只用走上同一条路。 两个人能走的路越来越窄，好在他们还是小孩，身量并不宽厚，倒也不显拥挤。 两个人能走的路也越来越长，精力在干枯，理智却疯涌，他们背叛了所有的一切，除了彼此。 那枚子｜弹最终还是射中了琴酒的眉心，使用者没有畅快大笑，也没有心中沉甸甸石块被搬走的轻松。 那些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是，在那片广阔的狂野，他们打算一起疯，他们打算一起死。 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他们没人疯，也没人死。 他们一同踏入了另一个舒适的深渊。 在那天，黑泽阵拿到了父亲的代号，琴酒。而鹿岛一二三比他随便，一个简单的「Hine」成为了新身份。 刻意制造出的矛盾可以模糊一切居心叵测，无数次的针锋相对中，只有他们能看懂对方眼里肆无忌惮的笑意。 黑泽阵……或者说琴酒，琴酒可以毫无顾虑的完成组织的所有任务，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Hine也一样，只要牢记自己是人造人的立场，他就可以没有任何束缚。 ——直到他不打算那么做了。 他们的争执其实和莱伊无关，没有莱伊也会有其他人。鹿岛一二三曾经因为特奥多罗一度崩溃，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鹿岛一二三依旧用未曾改变过的眼神注视他，问：「我一直是鹿岛一二三，你呢，阿阵？」 琴酒没回答，他不能说，改变的人从来不是黑泽阵，反而是问出问题的那一个。 这和他一直以来的主张相悖，会让鹿岛一二三非常敏锐地意识到——你又可以开始痛苦了。 如果可以的话，琴酒甚至希望鹿岛一二三不要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包括他在内。 人类都会死，死得莫名其妙又堂而皇之。 可鹿岛一二三不会，他无数次从死亡中睁眼，他会目睹所有人的离开，那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也一样，琴酒依旧无法给出答案。 鹿岛一二三提着特奥多罗的手提箱，轻轻合上安全屋的门，走到琴酒面前。 特奥多罗的尸体已经被烧成骨灰，放在桌上的罐子里。 手提箱也被放在了旁边，鹿岛一二三摸了摸口袋，是空的。 多年未见也没有冲淡深入骨髓的熟稔。他向琴酒伸出手，琴酒不用听解释，递给他一颗糖。 五颜六色的廉价糖果，彩色糖纸，曾经在手掌中很大，如今看起来却是那么小的一颗。 鹿岛一二三把糖放在了箱子上。 “在我第一次见琴酒的时候，我说，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点糖吧——为什么我们都忘记那件事了呢？” 他垂着眼，问。！ 第 43 章 鹿岛一二三和琴酒没少打过架。 那仅限于早期。 被SB记录在案的「123的耻辱之战」和「123的耻辱之战2.0」就是琴酒的功勋章。 是可以在鹿岛一二三大杀四方的现今,能拿出来炫耀的辉煌战绩。 在他们开始在西西里胡搅一通之后，基本没有能动手的机会了。 所以，当鹿岛一二三突然发难的时候,琴酒有些没反应过来。 SB：【诶你等等！我还没开战斗模块！要揍人怎么能不带上SB！】 鹿岛一二三没回答它。 他以非常轻巧的姿态跃起，用堪称教科书式的柔术动作攀附上男人的肩颈，膝盖用力，爆发的瞬间足以将对方的颈椎绞断。 是较小体型突袭必杀的技巧，这还是没有战斗模块的时候，琴酒教他的。 那个时候鹿岛一二三吃尽了苦头,叫嚣着「你小子是不是借着训练我的名义展开肮脏的复仇」和「你等着，黑泽阵,等我学成归来,你最好晚上睡觉都睁着眼」。 琴酒只当他在犯臆症。 【用不着，他又不是乌默它的那种怪物。】 虽然这么说，琴酒的动作却不慢，他原本就站在桌前，只是转身，后弓,把肩头的人直接压进桌面。 “哐当”一声巨响,同时，鹿岛一二三发出阵痛的闷声。 琴酒回身抓住鹿岛一二三的脚踝，另一只手将对方试图行动的两只手扣在他头顶,居高临下看着因为放弃而干脆仰躺桌上的人。 和上次见面没有任何区别，眼睛懒散地耷拉着，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晃动的影子。躺着的时候习惯窝着，缩骨和衣服边领圈出阴翳，一路延伸到被盖住的白皙皮肤。 他的下唇上有道明显的破口,颜色比唇色来的深。 “你嘴巴怎么了。”琴酒问。 鹿岛一二三歪了歪头，躲开男人因为俯身而散在脸上的偏灰白长发。 “你左脸怎么了？”鹿岛一二三看着他左脸眼睑下的细长浅疤。 像是擦伤，但应该更严重，按照琴酒的体质，普通擦伤是不会留疤的……或许是弹痕。 琴酒没隐瞒：“被赤井秀一算计的。” 他说完，鹿岛一二三一愣，胸膛颤抖着笑起来，半天都停不下来。 “好巧啊哈哈哈哈……好巧……” 鹿岛一二三手被抓得死死的，所以仰着头去蹭琴酒的胳膊，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好巧啊，我怎么也一样。” “为了拿到箱子？”琴酒放开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从烟盒里抖出根烟，点上，“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炸烂胡佛大楼。” “答应了人金盆洗手，这么狂野总归不太合适。” 鹿岛一二三从桌子上起身，安全屋就只有离桌椅有些距离的沙发了，他干脆盘起腿，就这样坐到了桌上。 【你们好诡异……在这干嘛呢，意思 意思动手客套一下？】 要是SB有人型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哎，下不了手，我和他都一样，麻烦死了。】鹿岛一二三说。 SB满头问号。 “答应了人……” ，琴酒抖了抖烟灰，“谁？” 鹿岛一二三当然不可能说江户川柯南。 他摸着腕表，毫无心理负担：“赤井秀一。” 琴酒也笑了，虽然是冷笑，但和刚才鹿岛一二三笑起来一样莫名其妙。 SB二度满头问号。 “很好笑？”鹿岛一二三撑着下巴，不满地看去。 琴酒低声说：“一般。” “是挺好笑的。”鹿岛一二三慢吞吞说，“你知道我和他关系一直挺好嘛，我在华盛顿念书的时候就爱找他玩，后来也是我推荐他进的组织——哦，对，我一直知道他是FBI，还是很优秀的那一类。” 他看着琴酒完全不为所动的表情，耸耸肩，“所以就洗心革面啰。” 琴酒吐出烟雾，他冷绿色的眼睛在白雾中模糊不清，等烟雾散去，鹿岛一二三发现他的眼神其实很陌生，和记忆中的黑泽阵完全不像。 可他还在提过去。 “就和你当初为了特奥多罗决定和我同流合污一样？” 鹿岛一二三安静了会儿，手指触到了桌上的箱子，余光里糖果滚了两圈，差一点就会从箱子上掉下去。 “不是。”他说，“那是为了黑泽阵吧。” “这样。”琴酒又笑了，依旧是掺着血的冷笑。 鹿岛一二三的指甲在箱子边微动了动，已经挑衅了这么久，没点反应才会奇怪。 长时间相处的直觉起了作用，他本能地嗅到了什么，立刻对SB下达指令—— 【战斗模块，SB！】 SB和他配合早就无比娴熟了，立刻装备上模块，在启动的瞬间，提示音通过SB传递给了鹿岛一二三。 【监测到敌对目标——】 【危险鉴定：一级。】 【战斗模块开启中……战斗模块已开启。】 【胜率判定……您的胜率判定为87.4%，请酌情行动。】 【请注意，敌对目标已展开行动，请尽快应对。】 SB嚣张狂笑：【看到了吗，123，胜率87.4%！足足87.4%！！！】 然而，SB的叫嚣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成了哑声。 【胜率判定更新……您的胜率判定为46.8%，请酌情行动。】 【危险坚定等级更新：二级。】 【请注意，敌对目标完全了解您的行动逻辑，请注意防护。】 SB炸了：【他他他他他他他怎么冲着你脖子后面的芯片去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鹿岛一二三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情绪。 他和琴酒相处太久了，包括乌默它的 事也是一起行动的——能一起处理乌默它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了。 之前为了把琴酒加入乌默它的白名单，还「死」过一次。 等到鹿岛一二三重新投放后，才从一直存档记录的SB那里知道，琴酒在乌默它把他的「尸体」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更换血液能让这具冷掉的躯壳重新恢复温暖吗？ 更换心脏能让这片死寂的胸膛重新开始起伏吗？ 向他提出命令……或是请求，能让离开他身边的人造人重新睁开双眼吗？ 好像不能。 那个时候，琴酒甚至开始憎恨起了特奥多罗。 他为什么要留给鹿岛一二三摧毁乌默它这样的心愿，以至于没有任何办法能重启「死亡」的人造人。 然后鹿岛一二三回来了，时隔三个月。 「人造人会死吗？」这是黑泽阵曾经问过的问题。 「似乎不会。」这是鹿岛一二三用事实给到的回答。 重逢的那天，琴酒也咬着烟，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鹿岛一二三，然后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 皮肉之下，芯片在稳定的运行着。 「为什么那么做？」琴酒问他。 鹿岛一二三也讲不清楚。 战斗模块开启后一直在提示他紧急避险，抛弃掉琴酒的话存活率能直接提升14.87%，并且当时也没有任何委托让他这么做。 他搞不清楚，也没法解释，所以撒了个谎：「忘记了，我清空了数据，只记得事情，没有感觉。」 确认了他的呼吸、心跳，琴酒没再说什么。 所以，要是对「这个世界上某人对鹿岛一二三身体了解程度」进行排名的话，那个名单上只会有琴酒一个人。 【这下就麻烦了，要不然我规划一条路径，带上特奥多罗，我们先撤！】 鹿岛一二三迟疑了会儿。 【他在等你暴毙，你在等什么！】SB咬牙切齿。 【我只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鹿岛一二三一边行动一边回答，【他知道他杀不了我，所以应该没想杀我才对，他不会做没用的事。】 桌子早就被波及，箱子上弹｜孔不在少数，那颗糖被弹飞到了沙发边，被沙发被打穿后溢出的绵絮掩埋。 琴酒半点没留手！ 【别在哪儿他他他他他了！123！上次是因为「贝尔摩德049」，你得帮她扛MI6的追查才有了回来的机会！】 SB把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 【现在有321在，因为存在优先级，新的委托会落在他头上，没有委托的话你是没办法重新投放的！】 【那321是怎么在有我的前提下出现的？】 【……因为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上帝！你要去赌上帝的心思吗？】 正说着，SB突然卡壳，声音骤然拔高了几个度—— 【@%#?，NB032怎么在这个时候联系我？！】 【NB032请求联络，请注意，终端间禁止以系统联络，若您接通，NB032将会按照《鹿岛背锅基准线》第三百六十五条法则受到惩处。】 【是否接通？】 SB还在骂：【接个屁啊接，没看到在这儿干架吗！】 鹿岛一二三却说：【接。】 终端的权限高于系统，尽管SB非常不情愿，还是腾出了块地方留给联络的数据流。 接着，NB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 【只是浏览了存档的001和003，为什么321的数据就突然紊乱了？！你让SB在存档里植入了什么？！】 鹿岛一二三还没回答，SB先和对面喷上了。 【植入个屁植入，你们走漏洞窃取资料还反咬一口？你怎么当系统的，不去排查现实层面的干扰，来问123什么狗屁问题！】 NB稍微冷静了一点：【不可能，321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他还在NSA的监控下，没有外界因素介入，但现在几乎失去了控制。】 【是第一视角浏览的么？】鹿岛一二三突然开口。 NB：【你是第一视角记录的，那当然只能第一视角浏览。】 【听不见任何话，对什么事都做不出反应，但是听到关键词后会爆发性应激？】 【……是。】 鹿岛一二三在心里叹了口气。 321是个傻白甜他知道，好处就是没什么心眼，坏处就是他的代入感会很强。 带入123体验那些经历会变成什么样？ 绝对不会比他当初情况来得好吧。 【让他返厂重修。系统做不到的话就想办法联系上能帮忙的人，苏格兰不是还在吗？不要顾虑暴露不暴露，措辞有的是。你让他把321脖子后的芯片……】 正说着，鹿岛一二三顿住了。 让他把321脖子后的芯片挖出来，返厂重修的时候主动选择彻底格式化，清理掉所有数据。 那样321就会回到最初的321。 一个没有痛苦，一心只专注要如何完成委托的终端。 好熟悉啊…… 鹿岛一二三是真的完全停滞了，不仅是突然中断了和NB的联络，包括运行战斗模块这件事也被他扼停。 刹那间，琴酒已经掐上了他的喉咙，把他摔在早就千疮百孔的沙发上。 质量不算好的沙发承受不了两个人的冲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 “??[” 琴酒：“要说点遗言？” “我放走了赤井秀一后和你争吵的那次，你是不是也想这么做？” “是。” 琴酒看着他，说。 鹿岛一二三抬起手，贴在他胸口。 被衣服盖住的是人类的躯壳，被躯壳束缚的是跳动的心脏，被心脏藏起的则是不为人知的黑泽阵。 “当时你……为什么松手了？” 琴酒的手指已经开始用力，直接拧断颈椎应该也不是难事。 “这次不会了。” 心脏的跳动平缓，他没说谎。 他也不用说谎，他只是不把话说完而已。 你真的想要金盆洗手洗心革面吗？那就去死吧。 然后如你说的那样，清除掉数据，只记得事情，忘记所有感觉。 这么简单的动机，为什么就是一直想不清楚呢？ 有321在的话，我回不来的——鹿岛一二三没有这么解释。 “我……不想忘记。”他说。 琴酒终于有了反应，冷绿的眼里带上了鹿岛一二三非常熟悉的恼怒。 这样的眼神出现过很多次。 比如小时候鹿岛一二三打不过他，只能对他精神攻击的时候。 比如鹿岛一二三在回到意大利之后，像条疯狗一样逮着「琴酒」咬的时候。 比如在乌默它，他返厂前合上眼的时候。 又比如现在。 “赤井秀一，是吧？”琴酒的语气里带着讥讽，“你和他接吻了，然后呢？” SB非常想不合时宜地跳出来飙一句「不是接吻，是123占据上风的强吻！」，可它没有。 它一边不断拒绝来自NB的联络请求，一边维持着战斗模块的待命。 同时，抵御着此时从鹿岛一二三那头传来的心情。 好难形容啊。 人体的构造不能解释，器官的排列无法陈述，数据被浸泡到松软，缝进骨骸的间隙。 鹿岛一二三放任自己被掐着脖子，手环过琴酒的腰，像以前刚从日本回到西西里时候那般抱住他。 抱住他，脸颊贴在胸膛上，耳边是因为恼怒而加快的心跳。 如果琴酒再用力一点，只一点，手腕发力错开他的颈椎，手指穿透红色的，微薄的皮肤，他将触及人造人半点做不了假的真实。 在拥抱中，他能做到。 但琴酒迟迟没有下手。 鹿岛一二三的声音嗡嗡的，贴合的地方传来微弱的震动。 他以前也会这样，在神经兮兮的时候会茫然地等着拥抱，而除了黑泽阵以外，没人会接近那个乖戾的小孩。 即使有，他们看见的，想要安抚的，也永远不是鹿岛一二三。 只有黑泽阵会那么做，也只有黑泽阵，口袋里总是会带上一颗廉价的糖果。 明明他们当初都忘了，说好了要给特奥多罗买糖的事情。 “阿阵，我不想忘记。”鹿岛一二三埋着头，说。 就在这个时候，玻璃碎掉的声音乍响。 琴酒直觉性压低身形，抱着鹿岛一二三翻到了沙发下。 SB迅速开启最大范畴扫描，将得出的所有结论用逻辑嵌合，最后干脆利落得出唯一结论。 【是组织的狙击，开枪的是数据库里没见过面的新人——他们想越过琴酒杀了你！】！ 第 44 章 【扫描匹配很占运行空间,直接关掉匹配功能，我不在乎他们是谁。】 鹿岛一二三对追杀什么的不要太熟悉，雷厉风行下达指令。 【坐标标注出来,根据距离分级预警——大概多少人？】 SB：【十七个，三个狙击手，其余分成小队正在迅速靠近！】 鹿岛一二三往琴酒怀里钻了钻，男人先是僵硬了刹那，接着很配合把他抱得更紧，两个挤在沙发背后的人几乎完全贴合在一起。 这也是合理的举动,组织的目标是他不是琴酒，要防范狙击的话,琴酒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你还想杀了我吗？”他和男人面对面,鼻尖触在一起，轻声问。 琴酒扣下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闭嘴。” “我就不。”鹿岛一二三说，“听我说，阿阵，我不会道歉,我没做错任何事,也不会后悔。你还记得小泉丽莎吗？” “……” 琴酒向来不会在意死人的名字，花了些功夫才从角落里挖出来这么一个人。 “她说「说到底，你根本不懂为了感情而付出一切是什么感受」,我无法反驳，很火大。” “我说她和小泉慎二只是黏糊在一起抱团取暖的东西，只是把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做｜爱当作了爱情。我说他们在谋求一条看不见的出路。” “其实我是不懂的吧，因为我也是那么做的，但完全不理解那种感情,所以才会不假思索的反驳。” 琴酒意识到鹿岛一二三正在表达什么态度，对于人造人而言很危险的态度。 “我想要理解。” 鹿岛一二三把下巴沉在他颈窝，外面狙击不断，SB报告的红点也越来越近，他跟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轻声道。 “我想像特奥多罗所说的那样，我想成为那样的「东西」。” 他等着琴酒的反应，琴酒却冷不丁冒出低沉的一句：“你和谁做｜爱了？” 鹿岛一二三闷声笑起来，拱得琴酒心头无名烦躁。 琴酒还想说什么，但鹿岛一二三没给他这个机会，颈侧传来很微小的刺痛，鹿岛一二三快速将某种药剂打入他体内。 “下次吧，下次你来杀我的时候我告诉你。” 回答鹿岛一二三的，是后颈芯片上端皮肉的钝痛——在昏迷前，琴酒发狠咬了下去。 【他是不是属狗的！是不是属狗的！！这一口差点就给你芯片咬个印！！！】 SB狂怒，【做什么做，爱什么爱，123还是个可怜的处男！懂不懂处男的含金量啊！】 鹿岛一二三让他咬，力道越来越轻，然后男人的重量完全压了下来。 他继续抱了会儿，好似这样就能汲取到记忆中相似的力量般，然后才把人轻轻放下，摸走了他的枪。 手机响起来。 “现在才联系我？” 他用SB保持通讯，同时 迅速从沙发后翻身而出，将早就摔在地上的手提箱和装着骨灰的罐子一并抱在怀里，顺着标注出的安全路线躲进屋内死角。 赤井秀一气定神闲：“不太好打断你们老友叙旧。” “⒀” “我在处理外面的人了。” “把我当诱饵没用，核心层忌惮琴酒，没有那位先生的直接命令不会对我下手，FBI能抓到的也只是小啰啰。” FBI应该是有了什么明显的行动。 Hine被带去配合NSA调查，不出多久，FBI就找到了方向，同时，本该在NSA监控下的Hine又出现在了安全屋。 组织会动手也是正常的，先不提能不能杀了他，试探一下嘛，小啰啰又不值钱。 “小啰啰挺好用，至少能让朗姆他们看清琴酒的态度。”赤井秀一笑了笑，“如果不是你把他弄晕，十分钟后，琴酒背叛组织的消息就会传出去了，这也不算谣言，他是想选择你的。” “哈，然后再被你们追杀，是么？别太得意了啊，搜查官先生。”鹿岛一二三已经摸到了后门。 【门后有四人小队，战斗模块待命中……】 “得意？其实我是想看他放弃你的。”赤井秀一说，“但很遗憾，我亲爱的宿敌没能做到。” “我真的要吐了……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那下次也对琴酒这么说吧，应该也能恶心到他。” 鹿岛一二三：“……” 他还在无语和无语以及无语中反复横跳，刚想拉开门杀出条路，赤井秀一又说：“后门清扫干净了，走。” 【……这小子蹲着，2.31秒狙掉了小队。】 SB不得不承认，【还挺厉害……】 鹿岛一二三推开门，本来隐藏的瞄准器准星做作地显现，猩红光点从他的前胸移到脖子，又移到眉心。 红点很稳，远距离瞄准也没有任何晃动，几乎能想象出持枪的人有着怎样蕴含着力量的胳膊，以及夸张的核心。 只是移动得太缓慢，不像警告，像是在调情。 与此相反的是赤井秀一相当公事公办的话：“组织的增援会比FBI先到，你还不走的话就走不掉了——被我追捕总比被组织妨碍来的好？” “说得像你真的能逮到我一样，赤井搜查官。” 红点消失了。 “我会带着手铐找到你的，鹿岛，等我先处理完这边的事。”他低声笑，“在那之前，做你想做的。” 鹿岛一二三深吸一口气，快步往外走：“那我去炸了胡佛大楼。” “你不是要为了我金盆洗手？” “……” 鹿岛一二三挂掉通讯，干脆摘下了腕表，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扔完还提了垃圾桶两脚。 SB：【赤井秀一这小子八百个心眼啊，123咱们下一步……】 鹿岛一二三：【组织不会那么轻易怀疑琴酒，尤其是在确定 我已经不想干了之后，他们更需要他待着，不然就真的没人能拿我怎么办了。】 【啊……我管琴酒死活干嘛，我是说，你别被赤井秀一那家伙骗了！他要真带着手铐，咱直接拷他脖子上把他扔海里喂鱼！】 鹿岛一二三：【……你的系统生涯就非得这么豪迈吗？】 SB骂骂咧咧，又是控诉123完全不懂它的一片苦心，又是吐槽早八百年前你比我现在偏激多了，怎么现在搞成能立地成佛的样子。 骂完，它问正事：【我们现在去哪儿？】 鹿岛一二三也不知道。 他在离安全屋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盲目走太远没必要，只要他不想，有SB在，运气不算差的情况下，无论如何组织或是FBI都找不到他。 虽然赤井秀一说让他去做想做的，但鹿岛一二三也找不出能做的具体事情。 他本来在米花町混日子，会来美国也是为了特奥多罗。点在特奥多罗的遗物和骨灰都拿到了手…… 要回去吗？ 街道上人来人往，压根没人注意到两条街外正在无声发生着什么。 鹿岛一二三在的巷子里，除了垃圾桶外连个流浪汉都没有。 往外左拐就是超市，所以他周围满地都是酒罐，还有超市的袋子，可能是哪群小年轻直接买了酒就在隔壁大搞Party。 他思考了半天都没得出答案，干脆靠墙蹲坐着，手提箱放在身旁，自己抱着罐子，在那儿叹气。 【像个乞丐。】SB锐评。 鹿岛一二三懒得骂回去。 【你现在怎么跟个糟老头子一样，面色枯槁，精神萎靡，还很自闭，都不和你亲爱的SB说话了。】 鹿岛一二三还是不搭理它。 【那咱还是回米花町自闭吧，我感觉柯南那假小孩这种时候还是挺管用的，吸一口，振奋俩小时！】 鹿岛一二三依旧独自叹气。 SB说什么都得不到反馈，最后甚至搬出了轰炸胡佛大楼的切实方案，颇有种「你说怎么才能高兴点，咱都干！肆无忌惮！」的无条件溺爱。 让鹿岛一二三做出反应的是它骤然加快的警报。 【有人迅速靠近，是之前在安全屋标记过的红点，最远的那一个——现在在你头顶！】 鹿岛一二三眼也没抬，左手提箱，将罐子也抱在左胳膊，空着的手抽出从琴酒那儿摸来的枪，单手检查保险栓。 这一系列动作仅在瞬息间，接着，他抬起枪，直接向着SB标出的地方指去。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楼上是拐着道的金属楼梯，按理说行走的时候是会发出明显声响的，但在SB察觉前，鹿岛一二三什么也没听到。 对方非常善于隐匿，并且行动敏捷得过分，是「专业性」十足的那类。 所以，当鹿岛一二三打算扣下扳｜机，却被转瞬逼近的人影扣住手腕，错开力道的时候，他并不 吃惊，只是准备着战斗模块辅助下的下一轮行动。 然而…… “是我。” 那人拉下了带着的口罩，鸭舌帽下是半张熟悉的脸。 金发，小麦色肌肤，帽檐下的眼睛紫偏灰。 “你怎么……” 话没说完就住了口。 SB磕磕巴巴：【刚才你让我关掉了匹配功能，所以……】 鹿岛一二三卸了力，收回枪，又蹲坐了回去：“是贝尔摩德告诉你的吧。” 降谷零走到鹿岛一二三跟前，也蹲下，摸出新的口罩给他戴上，然后把头顶的黑帽摘下来，轻轻扣在他头顶。 “科恩和基安蒂也帮了点忙，「Hine保护协会」……吧。” 听到这个羞耻的名字，鹿岛一二三抿了抿嘴，难以启齿半天：“……我不是Hine了。” 手里的东西提醒了他，所以又补了一句，“也不是特奥多罗。” “你现在做完该做的事了吗？”降谷零问。 鹿岛一二三：“该做的事是指什么？” “你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这话听起来似曾相识，只不过说话的人互换了，居然是由降谷零来回答鹿岛一二三这个问题。 终端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完成委托。 鹿岛一二三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不清楚。 不清楚，只是不想离开，不想忘记，想要理解，想要成为特奥多罗曾经说过的「东西」。 他思考了很久，降谷零也不着急，就蹲在他面前安静等着。 风把遍地的易拉罐吹得哗啦作响，有几个还滚到了两人脚边。 “做完了吧……”鹿岛一二三只能这么回答，“应该是做完了。” 话音刚落，降谷零点头，站起来，从他怀里拎走手提箱，又抱起罐子，空着的手伸到他面前。 鹿岛一二三的视线跟着他的手移动，因为帽檐的缘故，尽管抬起头还是看不见降谷零的脸。 视野里就只剩那双手。 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平滑，工整，很随意，没有任何带有目的性的力道。 鹿岛一二三也递出了手，打算起来。 降谷零去没握上去。 手腕翻转，四根手指合拢在掌心，唯独小拇指挑起了鹿岛一二三的小拇指，像小孩那样勾住，晃了晃。 鹿岛一二三愣住了。 “那我们就一起到灯塔去。” 手指的力道很轻，被勾住小拇指的人下意识把头仰得更高，终于看见了降谷零的表情。 嘴角勾着，笑得明媚又自信，触及看来的视线，他偏了偏头，那头浅金色头发成为这条巷子里唯一温和的阳光。 “有……什么意义吗？” 现在那个地方应该被MI6和FBI盯得死死的，而没有了特奥多罗，东萨塞克斯郡的伊斯特本就只是存在于地图 上的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地方。 鹿岛一二三说：“如果是因为我答应过你……现在也不是好时候。” “什么算好时候？海之日？体育日？还是万圣节？按照哪个时区算？日本还是意大利？” 降谷零再次翻转手腕，顺着勾在一起的小拇指向下握住了鹿岛一二三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等着一个时间去做计划好的事情，被爽约的几率高得不可思议。从六岁等到十六岁，十六岁等到二十六岁，又等到现在。时间也够长了吧，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降谷零帮愣愣的家伙整理起帽檐。 他很少看到鹿岛一二三这副表情，对方似乎总是有确切的目标要去完成，想要拥有什么，想要实现什么。 理性和不留痕迹的强势能让鹿岛一二三掌握他能掌握的，而世界上好像没有他不能掌握的东西。 如果有的话，那就拿命去搏好了。 搏到了，他还是无坚不摧的那一个，搏不到，那他就去死好了。 “没有好时候。” 降谷零后退一步，第二次向他伸出手，辅以自傲却不惹人厌烦的笑。 他说，“当你和我在一起，所有时候都会变成好时候。” 笑容和语言总被当作一类蕴含无限力量的鼓舞，诱使鹿岛一二三抬起胳膊，尽管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个动作。 他的指尖轻轻碰到了对方的手掌。 降谷零等着，直到伸出的手严严实实和那道代表着这个人过往的疤痕贴合。 伤痕不会消失，谈不上痊愈，它或许会跟着主人一辈子，在每个无人的时刻提醒他曾经发生的瞬间。 但伤痕能被别的东西盖住。 那东西可以是枪｜械，可以是酒杯，那当然也可以是某个人递来的手。 鹿岛一二三鬼使神差问：“这是命令吗？” “不，这是Zrr对鹿岛一二三的请求。”降谷零合拢了掌心，说。！ 你手短短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5 章 英格兰,东萨塞克斯郡，伊斯特本。 东萨塞克斯郡的伊斯特本最高的海岸悬崖被炸了角，为了安全考虑,附近的海岸线都被临时封锁,直到政府修好那座可怜的灯塔。 ——这是官方说明。 想也知道那里现在全是MI6的人,或许还有几个美国佬混入其中。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鹿岛一二三和降谷零也不是非要登上那座灯塔不可。 夏季的伊斯特本可以算是全英国阳光最充沛的地方,海滩长达六公里，如果真要去海边的话,可以选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鹿岛一二三没有着急。 刚到伊斯特本，他就看到了高耸的伊斯特本眼——英国最大的可移动摩天轮。 今天天气实在不好,虽说没下雨,也一直阴着，云层又黑又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露出本性。 降谷零刚去换了零钱，一出来就看见鹿岛一二三正望着那个巨大的摩天轮。 他上前：“我得去摩天轮上看看情况，你要一起去么？” 鹿岛一二三慢吞吞挪来视线,眼睛在阴云下雾蒙蒙一片：“看什么情况？” “它高160尺,吊舱升到最上空能看到整个城镇和附近的地底,当然也包括了海岸线。是最合适观察的地方了,不是吗？” 这回答完全挑不出错，甚至能在后面再跟上一句凶残的「发现可疑人员的话,直接狙击掉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他们在出境前就把所有武器都扔掉了,就算发现可疑人员，大概率也只能和他们躲猫猫了。 鹿岛一二三换了个手抱奶粉罐——里面装着特奥多罗的骨灰。 原本的罐子虽然防摔，但外观看着可疑，如果被追查的话,这就是最明显的特征，FBI只需要通知机场，光是安检都能把他筛选出来。 所以降谷零发挥他天才的头脑，想了个天才的主意。 他去超市买了罐奶粉，只留下罐子，然后询问鹿岛一二三，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 如果不是不太礼貌，鹿岛一二三甚至觉得把骨灰兑水晃一晃，重新封装带着都行。 只要不超过100毫升，问起来就说是特制药。 让他喝一口也没关系，死不了。 这个念头被SB强烈抨击。 SB表示，这样的做法虽然特奥多罗本人无法抗议，就算知道了大概率也只是笑笑说「真是令人惊叹的点子」，但还是太地狱了。 奶粉罐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所以他们把骨灰换了个地方，毫无风险地带来了英国。 那个箱子则由降谷零暂时拎着，上面的弹孔全部塞上了卡通部件，花花绿绿看着还挺可爱。 “上次坐摩天轮，我被骂惨了。”鹿岛一二三说，“那个时候我和莱伊在日本出任务，趁他不在溜上摩天轮，想在上面大吼一句Fu*kyu莱伊，震慑 一下那小子。” 降谷零：“是么……” “结果没能实现，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想炸摩天轮，我运气不好被困在上面。莱伊一边打电话辱骂我，一边去逮犯人。后来在炸弹引爆前把人抓住了……这家伙还真能干啊。” 降谷零一愣。 “杯户购物广场的摩天轮？” “不记得了。” 是真不记得了，因为和委托没关系，所以地名这种东西当然也没被SB记载下来。 只是赤井秀一骂得太难听，鹿岛一二三又是难得的不占理，完全没办法回击，所以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捆在警察署门口的炸弹犯……是赤井秀一送来的？” “是我送的，不过人是他揍的。” 降谷零张了张嘴，只发出了单调的音节。 鹿岛一二三耸耸肩：“差点被炸死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可能天生和日本犯冲。之前有次炸弹案，我只是路过，也差点被卷进去。” 他回忆着，“那次是琴酒帮忙解决的，不过他直接把犯人给宰了……啊，想起来了，摩天轮那次好像就是犯人的同伙想要报复……是报复吧？反正官方是这么说——” 话音未毕，鹿岛一二三突然被降谷零牢牢抱住了。 “怎么了吗？”他谨慎地问。 “谢谢……”降谷零只是说，身型有些颤抖。 鹿岛一二三用空着的手拍拍他的背：“虽然不知道你在道谢什么……不用谢？” SB狐疑：【这小子不是在趁机揩油吧？】 自从赤井秀一之后，SB看谁都觉得不怀好意。 【你差不多得了啊，这是包机票包旅游费还包赔玩的好人。】鹿岛一二三辩驳，【而且什么叫揩油，我给你两拳算揩你油吗？】 SB：【……知道你现在很喜欢他了！闭嘴！不许拿SB作为参考标准！！！】 这系统越来越神经质，搞不懂。 鹿岛一二三稍微推推降谷零的肩，指着摩天轮：“要一起上去看看吗？” 他笑，“当然，你付款。” *** 摩天轮不贵，成人票也才8镑一张，几乎没有排队的人。 上了摩天轮，独立吊舱上移，鹿岛一二三一直望着窗外。 同样是从地面缓缓上升，上次在半途就突然停了下来。SB花了些时间才检测到炸弹，离他有三个独立吊舱的距离，那个吊舱里好像还有人在。 倒不是不能直接跳下去，角度合适的话最多摔断腿，但鹿岛一二三觉得那恐怕会被嘲笑很久，于是作罢。 他马上给赤井秀一打了电话，让他先来做个支线小人物：解救队友。 【你还是跳吧，赤井秀一能搞定的概率太低了，他是很牛啦，但在短时间内，什么线索都没有啊！】 SB劝说着，【而且他不是琴酒，你重新投放的话，搞不好连乌默它都被查出来。】 时间很紧， 在这样的基础上， 赤井秀一依旧能持续发挥他刻薄的能力。 这反而成了某种宣告。 他还有功夫骂你，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家伙一定会揪出犯人，然后再站在道德制高点系数你的错误。 事实上，赤井秀一也真的做到了。 等鹿岛一二三从摩天轮上下来，避开等在下面的警察，左右找了找。 赤井秀一站在稍远的位置，叼着根没点的烟，似笑非笑。 “你就非得给自己的人生加一些难度？”在道德和火力双重制高点的队友说。 鹿岛一二三十分理亏，瞪着他手边鼻青脸肿到无力动弹的男人，咬牙切齿半天。 “这种事就不用写在任务报告里了吧？” 他还挺要面子的。好歹Hine在组织也是凶神恶煞一青年，主动找茬爬上摩天轮结果被人救，说出去也太丢脸了。 赤井秀一上下盯他好久，耸耸肩：“我倒是没听到你的诚意。” 鹿岛一二三再度咬牙切齿，跑到他跟前：“……你怎么这么高？” “谢谢？” “谢个鬼啦！弯腰！” 赤井秀一没弯腰，只是垂下头。 鹿岛一二三很娴熟地从他兜里摸出打火机，凑近了给他点上，抬眼就能和男人四目相对，连睫毛的缓慢掀动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够有诚意了吧，莱伊先生。”难得讨好的语调，很轻。 赤井秀一半天没说话，最后眯了眯眼，吐了鹿岛一二三一脸烟圈。 可恶，本来都快忘了，这样一会想起来，又想骂两句那小子了。 一时间，鹿岛一二三的表情十分好看，肉眼可见的好看。 但降谷零什么也没问，当鹿岛一二三回过神，转头看去的时候，他发现坐在对面的人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 SB：【对，从上摩天轮开始他就一直盯着你！怪瘆人的。】 鹿岛一二三倒不这么觉得。 系统对别人的评价总会随着终端的处境而改变，SB的判断非常果断，或者说武断。 所有有利于终端的，它绝对不会吝啬赞美之词，恨不得把对方描述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好人。 比如一开始，SB信誓旦旦，说降谷零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日本小孩，身体健康，身边没有任何危险。 他是不会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随便死掉的。 结果这个人转头去当了公安，还潜伏进了组织，居然干到了现在也没被查出来清理。 现在SB为了终端软体的稳定，对周围所有人都抱着警惕心。 【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我们得看实现目的的过程！硬要说的话，琴酒想杀你也是为了你，但他想杀你诶！我觉得降谷零也在暗戳戳准备着什么，肯定没错！】 于是，鹿岛一二三就这么把SB的顾虑直接问出口了。 “除了当初的约定，其实你还有别的打 算吧，零。” SB “?[(” 鹿岛一二三：“然后呢？” “然后我会找你要一个决定。” “关于什么的？” “关于立场。” “因为你是公安，而我名义上还是组织的成员吗？” “对。” 鹿岛一二三重新看向窗外，他们越来越高，乌云也越来越低。 “哦……你也想抓我啊。” 降谷零的视线依旧放在鹿岛一二三身上，就和他的掌心一样，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道，能让你明显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又不咄咄逼人。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很后悔认识你。”在摩天轮即将升到最高处时，降谷零突然说。 鹿岛一二三看着低沉的天：“那样是理所当然的吧，很多人都后悔认识我。” “然后我发现不能那样想。” “因为我在乌默它救了你一次？” “不是。”他说，“我只是发现，不管后来的立场怎么样，曾经的快乐都是真的。我不应该去否认相识，也不应该去辜负相遇。” 鹿岛一二三有些不想听下去了。 这个人就像世俗意义上的佐罗，带着黑色的面具，隐瞒自己的身份，依旧站在太阳底下警恶惩奸，锄强扶弱。 佐罗可以自省，但不该是为了这些，所有的欺瞒是鹿岛一二三带来的，为了黑泽阵不告而别的那个也是鹿岛一二三。 降谷零是没错的那个，从头到尾都是。 而降谷零还在说：“如果回到小时候，我可能会在你对那群小孩动手的时候直接和你闹翻，再也不搭理你，从一开始就选择不要认识你。” 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交涉技巧，先一个否定，再一个肯定，接着又用否定去推翻肯定。 太可恨了，这不是故意在挑起人的好奇心吗。 鹿岛一二三忍了半天不想接话，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转回头，问：“所以你到底后没后悔啊！” “那不叫后悔。”降谷零说。 在摩天轮终于升到最高处时，鹿岛一二三和降谷零的手机同时响起，但谁都没管。 交错的铃声又急又吵闹，外面似乎响起雷声，他们间却很平静。 降谷零的话像是蜻蜓点上水面，羽毛飘过花间，夏季的风吹开连亘的树梢。 “是我不想面对现在和将来的结局。” 什么结局。 你所选择的结局。 为什么不想面对。 因为你已经为了别人抛弃他一次了。 降谷零的左边是奶粉罐，右边是手提箱。 视线不管移动到哪里，在这个狭窄空间存在的人和事物都在提醒着鹿岛一二三——你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在万圣节前夕不告而别的。 “对不起。”鹿岛一二三小声说，像是在对着六岁的那个降谷零开口，“我很抱歉。” “没关系。”降谷零回答，像是在对着六岁的那个特奥多罗开口，“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将会是个很好的……朋友。” 干雷响过两轮，海面刮起了风，居然把压在天际的铅色低云给强硬地吹开了。 阳光在海面洒下波粼，随着海浪起伏闪烁出如钻石般的耀眼光芒。 还真是一个好时候。 鹿岛一二三笑起来，眼底的雾气被暖光驱散，露出干净明亮的平静色泽：“你已经是了。”！ 你手短短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6 章 这番交友宣言结束,两人才开始查看起自己手机。 鹿岛一二三看见那几个未接来电就心里一凉。 【哦豁，灰原哀。】 【哦豁，江户川柯南。】 【哦豁,哦豁，哦豁。】 SB跟个中了病毒的布谷鸟一样，带着极具人性化的幸灾乐祸。 接着是柯南在line上给他发的孤零零的消息：【：）】 鹿岛一二三试探性回复了一个：「：）」,结果对话气泡左边显示出巨大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把我拉黑了！！！！！】 鹿岛一二三一下子从摩天轮吊舱跳起来,头撞到顶,短呼了一声。 力道之大，吊舱被他撞得摇摇晃晃。降谷零怕他摔倒,伸手去扶，却刚好和想要稳定平衡的那只手错开。 “哐咚——” 鹿岛一二三直接栽到了降谷零敞开的怀抱里。 但他顾不上什么，人都没爬起来就手忙脚乱开始给柯南打电话。 有百分之五十的几l率,他的电话也被拉黑了，还有百分之五十，柯南接了电话臭骂他一通。 而事实上，电话通了,那头是……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啊，是鹿岛先生。柯南？他在玩大富翁……柯南——！柯南——！……等一等,他好像没听到。” 【他那不叫没听到，叫干脆失聪。】SB辛辣评价。 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放在平时肯定会被强烈辱骂,可此时鹿岛一二三满心绝望,脑袋框框往外撞——往降谷零的胸口撞。 【停一停！停一停！再撞下去你没事，降谷零要被你撞出点好歹！！】 在SB提醒的同时，当事人直接轻轻抱住了他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头发，像是安抚。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鹿岛一二三听到降谷零这么说。 他一抬头，差点直接撞到降谷零下巴：“好消息吧，我现在有点脆弱，听不得太刺激的。” 降谷零松开他：“琴酒找朗姆麻烦了，组织的追杀暂时告一段落。” “……他动作可真够慢的，坏消息呢？” “「Hine」死了。”降谷零转述着收到的情报，“自杀。” *** 鹿岛三二一会选择直接结束掉这次投放，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NB的那次联络就是预示了，一个不受控制的终端什么也做不了，「鹿岛系列」全部按照123来设计的思路就是错误的。 他遇到了堪称奇迹的情况，每次都能恰到好处遇上合适的人，不管那个人是善是恶，是心怀正义还是臭名昭著。 不然他早就在一开始就完蛋了。 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鹿岛一二三也不得不开始反思。 特奥多罗想让他成为「人类」，这就是走错的第一步，终端 不需要用那些东西来占据自己的运行内存。 人类自己都理解不了的东西， ?_[(， 这样居然能让处于游移中的状态保持相对的平衡。 接着，他去了日本，第一次接触到「正常小孩」的生活。 有了参照作为指标之后，数字的运行就没那么必要了，可以直接按照模型来，为什么要自己运算得出结论呢？ 鹿岛一二三就是靠着这些稳定着。 可「人类」是会长大的，他不可能永远保持固定的年龄，固定的行为模式。 而他的「人类模型」是拼拼凑凑搞出来的残次品，演化根本无从谈起。 脱离模型之后，123的行为在他人看起来喜怒无常，根本摸不着头脑——他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他会呆在组织，原因也很简单，可只有琴酒清楚。 「123」和「Hine」本质上是一种东西，只要不断地实现指令就好，那些委托和组织的任务对他而言毫无差别，没有意义，但又是数字生命的全部。 所以琴酒才会说嘛。 「你找不到其他能回去的地方，如果你觉得你找到了，那只会是错觉。」 不会有比组织更糟糕，也更适合他的地方了。 可是，忠实执行指令的鹿岛一二三又遇到了赤井秀一。 好像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变得复杂起来的。 鹿岛一二三没有必要去接触赤井秀一，他的委托目标是赤井玛丽，在完成委托之后马上脱身，不去招惹FBI才是算法得出的最「正确」的结论。 正确——这是作为终端不断趋向的目标。 但所有生物和非生物的进化演变，都是从错误开始的——这是作为生物工程博士秉持的基本原则。 在错误中，赤井秀一身体力行地教会了鹿岛一二三唯一的一件事。 「人类是莫名其妙的。」 不用通过系统，123也能搜罗到不少联想词： 莫名、无端、奇怪、意外、不明不白、满头雾水、没来由…… 所有的词汇都和终端力求的「准确性」相悖。 所以不需要太精准的动机，在半夜三点也可以喊人出来喝酒，喝着喝着开始无端挑衅，对方感到十分不爽，然后动起手来，最后又跟无事发生一样。 这些事情都很莫名其妙，但没人提出质疑，说，人不可以这样。 包括后来在那家酒馆，鹿岛一二三站在Hine的立场对赤井秀一说—— 「只要你找我，我就会帮你。这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也是真的。」 好莫名其妙啊！ 那是鹿岛一二三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人类的门楣。 所以他才会在委托之前就乐意充当宫野志保的「前辈」，会把乌默它的一部分偷偷交给她，会让加入组织的莱伊去保护这个小姑娘的安全。 所以他才会抱着好奇心，问工藤新一，你是怎样的侦探？ 工藤新一说，就算你不享有任何公民的合法权利，我也没有资格去审判你的生命。 生命……啊。 生命对于终端而言，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了。 而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真的一直坚持着。 要是中学生那么拼命，或许是因为怀揣着对自己身体素质的自信，可柯南只是「小学生」，被他喊来的灰原哀也只是「小学生」。 「创造奇迹和年龄无关吧，只是因为人类相信奇迹这种东西。」 「因为相信，所以才能做到。」 鹿岛一二三选择了相信，他活到了现在。 鹿岛三二一没有，他终止了投放。 “这么一想，我好像还挺……人的？” 在沙滩上，鹿岛一二三对着奶粉罐这么低声说着。 现在是凌晨三点过，除了他，沙滩上一个人也没有。 下了摩天轮，鹿岛一二三借降谷零的手机联系了柯南，不出意外的，在听到他声音后，柯南立刻挂掉了电话。 他的沮丧被降谷零看在眼里，降谷零什么也没说，握着他的手，带他去了提前订的酒店。 「Hine」的死确实是坏消息，这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不管是公安还是组织都在疯狂联系降谷零。 “卧底可真辛苦啊。” 鹿岛一二三感叹着，还不忘出主意。 “苏格兰现在也在焦头烂额吧，让他直接把「Hine」的死揽下来好了。说信息传递环节出了错，他收到了朗姆「杀掉Hine」的情报。朗姆会气疯的。” 降谷零捂着手机：“我正在这么做。” 鹿岛一二三笑着和他击了个掌。 忙到晚上，今天算是消磨干净了，也没什么好做的，于是他们早早的休息下来。 等SB确定降谷零睡着后，鹿岛一二三抱着奶粉罐走出了酒店。 他本来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海边。 伊斯特本的海风安静又舒缓，和西西里的夜晚完全不一样。 他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把奶粉罐打开，开始神经兮兮地和那堆骨灰说话。 只要SB一开口，就会被123恶狠狠地辱骂，让它赶紧闭嘴，不要破坏他刻意营造出的哲学时刻。 “开始觉得当人类好难，结果现在我也能发出这样的感慨了……不如说会发出感慨，就是人类才会做的事吧？” “我感受到了你所感受到的，我至今还记得小泉夫妇看向我的眼神，然后我做出了我的决定。” “SB从一个小废物被我养成了厉害得不行的系统，我从一个穷光蛋终端变成了系列的荣光，出色的完成了所有委托。就连之前的四星评分也全部被更正成了五星。” “我没有成为你，我也不是再是编号123，我还来到了灯塔。” 他抱着罐 子，风吹开额前的头发，露出敛下的眉眼。 “现在的话，好像终止投放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已经实现所有承诺了，特奥多罗。” SB尝试出声：【那个……】 【闭嘴。】 SB噤声。 “就是柯南不接我电话这件事还是有点难过，虽然我也没想好该说什么，他应该是很生气。” “不过也气不了多久，人类嘛……就像现在我虽然在一直和你说话，但是对于你的死已经毫无感觉了一样。” SB再次尝试：【就是说，那个……】 鹿岛一二三怒了：【我真的服了，我是遇到了什么绝对完蛋的情况，才让你一定要支支吾吾地冒头？】 SB：【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你最好找个能让我接受的理由。】 被多次捂嘴，SB心如止水道：【就对于现在的你而言，确实算是遇到了绝对完蛋的情况。】 它说：【抬起头，左边，看见那个人了没？】 鹿岛一二三憋着火照做了。 然后他看到了隔得很远的……琴酒。 【这你怎么不早说！】 SB呵呵了一声，接着开口：【别着急，然后再转动你的小脑袋，右边，看见没？】 鹿岛一二三咽了咽口水，机械掉头。 ——同样隔得很远，但在往这里走的降谷零。 SB还在那里宣判死刑：【这样，最后，你站起来，往后转。】 鹿岛一二三快绝望了：【我不，我绝对不！】 SB持续不断的「呵呵」就很能说明事情了。 今晚月色很好，将沙滩照出了珍珠般的细白，这就让身后覆上来的阴影显得格外明显。 “马上涨潮了，你在这儿L是等着泡澡？”赤井秀一笑说。 鹿岛一二三没抬头，紧急询问SB：【是你发挥的时候了，SB。】 SB：【SB缜密分析了一下，现在你唯一合适的选择就是往降谷零那儿L跑。】 【但是……】 【但他是卧底，并且没有对组织报告任何有关你的行踪，如果你往他那儿L跑，大概率琴酒能扒掉他的底裤。你刚说他是你朋友，这样多不合适。】 【……那你提这个方案出来，只是想被我辱骂吗？】 SB语气薄凉：【往琴酒那儿L跑和投奔赤井秀一没有区别，他们一个想杀你，一个想抓你……】 【你想终止投放就往左拐，他下手快狠准，就是没等到全新123多半会发疯。你想继续苟着就往后靠，提前捡点肥皂，适应一下新生活。】 鹿岛一二三：【要不我投海吧。】 他没有投成海，因为赤井秀一直接把他逮了起来。男人的举动实在是太突然，鹿岛一二三甚至没拿稳手里的奶粉罐。 手腕上是冰凉的触感，但只有一瞬，接着那份凉意来到了指尖——指腹——指根。 赤井秀一给他左手无名指套上了一枚戒指，素环，中央嵌着一颗和鹿岛一二三眼睛同色的漂亮宝石。 SB纠正了：【是钻石，而且准确说不是同色，只是在光线下看这相似。】 而鹿岛一二三没听清SB说什么。 因为那股熟悉的荒谬感涌了上来，冲刷掉了所有的思考。 他知道戒指是什么吧。 是装饰品，套在手指上闪着光，给单调无趣的手指一些点缀。 那也不应该戴在无名指。 “你不想他暴露，也不想死，对吧？” 在鹿岛一二三因为摸不着头脑陷入片刻的茫然时，赤井秀一低声说。 鹿岛一二三茫然点头。 “那真可怜，你没得选了。” 虽然这么说，他低下头，还是询问着，“走不走？” 鹿岛一二三还是很茫然，他反应不过来发生着什么，他好像是在被威胁着，但是又没什么实感。 戒指的温度已经和他的体温非常接近了，但存在感却无法忽视。因为实在太匪夷所思。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他看着戒指，问。 “从逻辑上讲，因为我给你申请了证人保护计划。和搜察官保持亲密关系的人虽然不会受到优待，但我会作为家属分担一部分的调查，而你正需要这个——提醒一下，琴酒已经在瞄准我了。” 这个男人总是擅长把所有简单的东西搞得复杂。 原本可以不再有关系的，他硬是要找上来，通过自己进入组织。 原本可以是单纯的交易，他偏要来一个稀里糊涂说不清楚性质的吻。 原本可以在安全屋外面就把自己抓住的，他非得在瞄准镜扫过几l轮之后让他去做想做的。 原本是手铐和子｜弹能解决的事情，他上来就给自己带上了戒指，还说什么亲密关系和家属。 完全不讲道理，莫名其妙！这哪里有什么逻辑可言？ “不从逻辑讲呢？”鹿岛一二三问。 赤井秀一笑了笑，呼吸浅浅喷洒在他的鼻尖：“因为我带了给你定制的「手铐」，还有「赤井秀一的答案」。” 在那时候，鹿岛一二三耳边只有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 如赤井秀一之前所说，涨潮了，海水漫了上来，很快就浸没了他们的脚踝。 特奥多罗·阿尔加贝诺的骨灰融入海中，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鹿岛一二三觉得心里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也一起消失了，就只剩下一丁点。 为了扫清那一丁点的负担，他看着空掉的奶粉罐，问：“你希望我是走投无路的人造人，还是想通了配合你的「人类」？” 问出来之后，鹿岛一二三才意识到，好像不管是哪个，都不会在如今改变什么事情了。 他已经得到答案了，不用从任何人那里寻求一个肯定。 而赤井秀一说：“我为什么要管你是什么东西？” 鹿岛一二三错愕了一瞬，怎 么也没想到二选一的提问被男人当作了论述题，并且充斥着对考官的挑衅，说他是在骂人也可以。 这样的回答也很「赤井秀一」。 因为他是错误，是莫名其妙，是复杂到没办法去解释的家伙。 回过神的时候，鹿岛一二三已经笑出了声，笑声和进了海浪声、风声、和一切人类诞生之初就存在于世界的白噪中。 他浑身都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可以飞起来，拽住他的则是那枚漂亮且价值不菲的「手铐」。 终端是理性之上的产物，所有行为都依照指令，在没有指令的时候则是判断现状，从而展开精准无比的最优解。 人类是莫名其妙的生物，行为可以没有准确的逻辑，支撑着的只是「想」，或「不想」。 而赤井秀一所做的，就是把两者合二为一。 「特奥多罗」没有这样的经历，做不出反馈。 「Hine」没有这样的经历，做不出反馈。 「宫村秋彰」没有这样的经历，做不出反馈。 「鹿岛一二三」也没有这样的经历，终端能通过计算得出结论，而他没有计算。 鹿岛一二三抬眼，对近在咫尺的男人说：“没有「让我采集生物信息」这个可能？” “——⑥_[(” 他话没说完，因为鹿岛一二三突然抬起手，抓住赤井秀一的领口狠狠往下拉。 指间的反光晃着人眼，在男人罕见的错愕中，他咬住了近前的下唇。 一触即离，鹿岛一二三直接拽着男人往回跑，一边跑一边骂。 “Fu*kyu，Akai！！” 赤井秀一只是回答：“Yugiveitasht.” 一如往昔。！ 第 47 章 鹿岛一二三和赤井秀一极限搭伙的第三十二个小时,双方都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闪婚」的危害。 首先是鹿岛一二三。 他得知了原来江户川柯南把他拉黑，还拒绝和他沟通的真实原因。 不是因为自己背着他做事情而生气，而是赤井秀一找到柯南,把联邦证人保护计划的事情告诉了他。 鹿岛所有的社会关系都会被调查，如果你不想被「查出」点什么，这段时间都不要再联系他——这是赤井秀一的原话。 知道这件事之后,房间一度陷入了沉默,鹿岛一二三面无表情把人踢下了床。 这也是赤井秀一第一次发现,原来把人逼急了之后，他是会像个张牙舞爪的海胆一样,恨不得直接贴上来把人刺死。 而且还不只是刺手，是要让新鲜出炉的「家属」原地暴毙的程度。 这家伙绝对还背着我干了很多离谱的事情——鹿岛一二三想着。 如果什么都告诉他，他迟早会跑掉的吧——赤井秀一想着。 SB则负责单纯的冷嘲热讽,它还在拒绝接受自己终端居然被这么一场「绝对不算求婚」的求婚所拐走的事实。 【你甚至还把我屏蔽了足足十二个小时，然后直接让我启动了战斗模块。呵，要用的时候我是你的亲亲SB，没用的时候直接把我甩开。太肮脏了,你那颗不再纯白无暇的心灵。】 鹿岛一二三背锅在行，甩锅也一流。 在赤井秀一的风评和SB脆弱的心灵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SB。 【这得怪他，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能一干就是12个小时。我也没想不打招呼就启动战斗模块,主要是不启动的话我连爬都爬不起来。】 SB尖叫：【闭嘴啊！！！我不想听这些腌臢的内容！！！】 鹿岛一二三：【我也没说什么啊……类似■■■■和■■■■■我提都没提,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SB：【都她妈直接被屏蔽了！你闭嘴啊啊啊啊！！！】 【干嘛，我又没吃亏。】 SB这次直接自我屏蔽了。 酒店房间的地上有地毯，就算房间开着冷气也不算凉。 赤井秀一从床头摸到了他的烟盒，火光明灭了一瞬，烟草味道在房间弥散开来。 鹿岛一二三眼梢都是红的,在昏暗的房间里像是盛着水的漂亮器皿，身上湿腻腻的，看着比糟糕的床单还要糟糕。 因为正在生气，呼吸间都在发抖。 不过刚才倒是抖得比现在厉害。 赤井秀一的心中难得浮现出一丁点愧疚，他支起腿，拿烟的胳膊撑在上面，开口道：“都说了觉得痛的话直接给我说。” “??[” 鹿岛一二三呲牙，从床上爬起来。 正如鹿岛一二三对SB说的那样，没有战斗模块的支撑，他动作进 行得很艰难，还差点被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绊倒。 在心里又骂了几l轮，等他摸到了浴室边，赤井秀一终于再开口了：“好巧，我也要去日本。” 鹿岛一二三刚想回头，把之前在心里骂的话全部再用耳朵能听见的音量骂一遍，从后探来的胳膊直接把他架了起来。 赤井秀一贴在他耳边说：“赶紧去洗澡，定的凌晨的机票，再不走的话不该找上门的全都找上门了。” “……你抵着我说这话是认真的吗，狗东西？” 赤井秀一低低笑起来。 他们在浴室里又做了一次，鹿岛一二三十分不认输，被抱起来的时候咬上了男人的下巴，男人直接低下头，在花洒下和他接吻，于是鹿岛一二三又转而去咬他的舌头。 温热的水雾模糊了很多东西。 鹿岛一二三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凶狠了，而男人的气息里总是携带着强悍和侵略，在不打算继续潜伏的当下，几l乎毫不留情的在把他拖向更难以控制的深渊。 “你怎么爱咬人下巴？” “闭……闭嘴……” 他骂的凶巴巴的，但浑身滚烫柔软的海胆有什么杀伤力呢？赤井秀一只是让他抓牢了，别摔下去摔个脑震荡。 鹿岛一二三被气得一边喘气一边抓他的背。 第二天登机的时候，他是被男人搀扶着坐到位置上的。 赤井秀一还找空姐要了软垫，空姐问要垫在哪里，赤井秀一说座位和靠背吧。 说完还看向鹿岛一二三，用眼神询问：应该足够了吧？还是说你真的垃圾到这样就熄火了？ 迎着空姐礼貌又不失暧昧的微笑，鹿岛一二三半天憋出一句：“不、不用了。” 然后他在坐下的时候差点直接跳起来。 赤井秀一从空姐手里接过软垫和毯子，放在膝盖上，捂着脸笑半天。 鹿岛一二三差点就叫出SB，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机场大战，可惜SB凉凉的声音劝退了他的怒气。 【你不是没吃亏么？】 鹿岛一二三决定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再找回场子。 他靠着赤井秀一睡了很久，等醒来，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嗓子很干，休息完毕之后精力好了很多，但身体还是疲惫的。刚想出去给自己倒杯水，鹿岛一二三听到了外面交谈的声音。 “我知道一二三对你做过不太好的事情，但是他不会因为一个在乎的人去伤害另一个在乎的人。” 是柯南。 “他很容易被人误会，冲矢先生，并且他不会因为被记恨就改变作风。如果你要对以前的事存档记录并递交上去，我希望能有这方面的考量在。” SB冷不丁说：【他在扒你锅呢，这都能忍？】 【你可以骂赤井秀一，但你不能在这里暗戳戳说柯南哪里不好。】鹿岛一二三回答道。 【……这可是容易影响到客户评价的事情诶，让委托目标知道 知道你的动机， 委托人可能会生气哦。毕竟我们的卖点就是不会给委托目标带来任何心理负担。】 【心理负担？换个人的话我可能会担心一下， 这家伙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鹿岛一二三单纯地觉得柯南解释这些没什么用。 赤井秀一是看事实的人，动机从来不在他的考量范畴里，所以有时会显得格外冷酷。 该记仇还是会记仇，不然很难解释这小子把自己按着发泄那么久是在干嘛。 成年人的世界还真是残酷啊。 好在柯南现在并不需要知道这些，赤井秀一也不会直接戳破他的幻想。 不出所料，赤井秀一——或者说冲矢昴的声音响起：“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没有体谅的义务在。” 然而，他又说：“不过谢谢，这些事鹿岛是不可能说的，那家伙浑身上下嘴最硬。” 这下鹿岛一二三就忍不了了，这绝对是在造谣，他的钢铁意志和的坚毅的灵魂哪个不比嘴硬了！ SB欲言又止：【……】 鹿岛一二三：【你想说什么。】 SB：【不，没有。一定要说的话，我现在知道你为了坚持自己不算吃亏能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了。】 推开门，鹿岛一二三想用事实证明自己不是自欺欺人。柯南坐在沙发上，看到他之后愣了愣。 茶几l上放着一支录音笔，冲矢昴拿着平板在记录些什么，没抬头。 柯南什么也没说，站起来走到鹿岛一二三面前，仰起头。 他指了指鹿岛一二三手指上的戒指，又指了指冲矢昴，最后伸出了双手。 冲矢昴用看似关怀实则歹毒的温和口吻说：“他弯不下腰。” 鹿岛一二三直接随手抓了个什么就扔了过去，冲矢昴头一偏，没砸中。 柯南垫着脚，抱住他的腰，用录音笔绝对记录不到的声音小声开口。 “我们之前说好的，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或者灰原，我们不会不管的。” 鹿岛一二三摸摸他的头：“嗯。” “冲矢先生说你在伊斯特本想要投海，还受了伤，但是不肯说伤到了哪里，他也不好强制检查……这样不好。” 鹿岛一二三手僵住了，难以置信看向那个沙发上正在微笑的男人。 冲矢昴没发声，只是用唇语说：不然呢？ 赤井秀一你这个混蛋啊！！！ 虽然现在就想启动战斗模块和他大战三百回合，但考虑到柯南还在，鹿岛一二三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只是……小伤……” “我和灰原暂时做不到的事，冲矢先生会做好的，虽然你们以前有些矛盾……请你稍微相信他一些。” 鹿岛一二三真的快听不下去了，尤其SB还在那里幸灾乐祸笑个没完。 “杜宾「为黑夜而爱黑夜」，福尔摩斯为了正义可以让步，波洛法制观念让他坚不可摧……我依旧不知道我要做怎样的侦探，但是，一二 三。” 柯南深吸一口气，在此时谈论起了鹿岛一二三最初问他的那个问题。 “我是江户川柯南这件事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即使我变回了原先的样子，即使我再也不用以小学生的样子，我始终是柯南。” “我不会漠视生命，不论那是谁，即使是你，因为是你。” 鹿岛一二三哑然半晌，胸腔中似乎在发出隆隆的声响，小孩的拥抱没什么力道，但又很「有力」。 “不要再想着死掉的事情了，也别哭丧着脸了，笑一笑吧。”柯南说，“「鹿岛一二三」，这是我们救下人的名字。” “柯南……”鹿岛一二三忍不住喊了一声，蹲下来，回应了小孩那个无比友善的拥抱。 他把头埋在对方小小窄窄的肩头，半天也找不出话，只说，“我明白的。” “我明白的。” 柯南离开之后，鹿岛一二三还是蹲在那里，脸埋在膝盖里，半天没动静。 冲矢昴关掉了录音笔，收拾完了东西，走到他面前想要把人拉起来，手刚伸出就被拍掉了。 “你对待男朋友的态度还真不客气。”依旧是像直接换了个人一样的温和声音，内容是非常具有「赤井秀一」个人个色的话，“明明对那男孩的态度好得不像你。” “男朋友是男朋友，亲属是亲属。我还能再找八十个男朋友，个个都不客气。” 鹿岛一二三冷笑，“而且，我亲属是赤井秀一，和你冲矢昴有什么关系？滚远点，别引诱我出轨。” “有苦衷的出轨，「赤井秀一」应该也会接受的吧，会不会记仇我就不知道了。有机会你帮我问问他？” 鹿岛一二三磨半天牙，最后也只能抬起手，竖起大拇指，接着变为中指，最后指着门口：“赶紧滚！” 冲矢昴直接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冲着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笑笑，又俯身亲了亲他的嘴角。 “行，那你现在除了亲属之外有了第一个男朋友了。” 说得还挺真诚，演技之高超，甚至带着点把人搞出轨的无奈。 “……” 在鹿岛一二三真的要开启战斗模块把他赶出家门之前，冲矢昴带上他的东西挥手走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好似又回到了起初。 那个时候鹿岛一二三和SB放下豪言，就在这里等着被回收。 因为他们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没有等着的指令，也没有随时都做好最坏的打算，等着再次投放的决心。 现在也没有。 但现在鹿岛一二三觉得自己还能做好多事情。 他想对诸伏景光认真说一次谢谢。 他想和降谷零再去一次伊斯特本修好的灯塔。 他想告诉黑泽阵，即使痛苦也没关系。 他想带着灰原哀和远在西班牙的宫野明美吃顿饭。 他想看着柯南变回那个自信张扬的高中生。 他想再骂好久的赤 井秀一， 直到真的在他那里找回场子。 因为有了期待， 所以明天才会是明天。 *** 鹿岛三二一被投放至《名侦探柯南》的世界时，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站在人来人往的米花町，鹿岛三二一先是按照惯例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日志。 【我是人形智能背锅程序，编号321，即将被投放入《名侦探柯南》世界开启工作。 这次的工作内容十分艰巨，前情提要也相当复杂，我必须提前备好工作日志，时刻做好重启回溯的准备。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 有点奇怪的是，在投放前，我认真检查了自己的日志，发现有被删除的数据。 不过NB说那是因为上次升级导致的副作用，对我的正常运行没有影响。 说起来，这次升级好像导致NB出了些差错，它变得沉默了很多……骂我的次数都少了。 不过没关系！总之，我会努力的，毕竟我也是鹿岛系列的一员猛将！ 加油，鹿岛三二一，你一定可以的！ ——鹿岛三二一·存档日志·004317】 看完日志，鹿岛三二一捏了捏拳，兴致高昂。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前辈见面！得好好表现才行！】 SB032沉默了半晌，回答：【那你……加油。】 【我们现在是不是有新功能了？就是那个能查略同系列历史委托评价的那个！】 NB知道321只要提起来，多半就会兴冲冲地查看，于是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调出了记录给他看。 【黑麦威士忌151：Akai，冲啊Akai，都知道是误会了还在外面看着，算什么男人！】 【黑麦威士忌151：不就是因为生活太「幸福」被赶出家门吗！Akai，你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亲属！这还不冲！！】 【黑泽阵003：是机会，是机会啊Gin哥！】 【黑泽阵096：听我的，哥。咱们先把那个蹲点的FBI给崩了，然后把旁边那个金发黑皮噶掉，别管数字哥说什么鬼话他都是你一辈子的好搭档！】 【降谷零002：八十个男朋友！这不得抓紧机会吗！】 【降谷零002：我好恨，当初我也应该激情下单，不应该因为我推太可靠就卸下心防，让他痛失优先掀锅权……我现在下单还来得及吗？就当随礼了，谁也别和我抢。】 …… 【工藤新一234：别搁那儿和大阪黑鸭玩猜谜了小柯！你义兄门外全都不是好东西啊！急急急急急急死我了！！！】 鹿岛三二一看迷糊了。 他确实没从这些评价里看出半点能入手的角度。 NB：【呵呵。】 鹿岛三二一满头问号摸到了123的门外，还没等他有动作，门开了。 他的前辈，无敌的鹿岛一二三站在他面前。 鹿岛一二三的脸上还沾着血， 配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看得321只想拔腿就跑。 鹿岛一二三喊住他：“321？” 321一抖：“……前辈怎么知道……” 鹿岛一二三的笑容加深了一些，给他让出了点位置：“你是来抢锅的吧，来，先进来。” 321：“……” 刚一进门，他就看见了地上的东西，三四具长相一模一样的「尸体」横七竖八叠在一起，他们脖子后的芯片都被挑了出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这也太惊悚了！！！ 321不受控制地在心里尖叫：【啊啊啊啊啊啊NB！！NB你说说话啊NB！！】 NB：【加油。】 321快哭了。 肩膀上传来的重量更是让他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内心更加不安。 鹿岛一二三绕过他，蹲下来继续干没干完的事，一边凶残地「分尸」，一边随口说：“来搭把手，尼龙口袋在储物柜最下层——酒柜那边。” 鹿岛三二一看他蹲下的姿势有些奇怪，但脑子里什么也反应不过来，只能懵懵地照做了。 刚一投放进来，就被前辈安排着干这样凶猛的事情，321在心中疯狂啊啊啊个没完，而NB根本不搭理他。 等把地上的「东西」全部塞进大大小小的尼龙袋，321终于克服了内心的颠簸，磕磕绊绊说：“前、前辈……这这这这……” 鹿岛一二三把手洗干净了，回到客厅看着局促不安的终端。 突然，他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捂着肚子缩在沙发里。 “完蛋了，321，你的委托从被投放开始就完全泡汤了。他们好像都清楚了我的锅是怎么回事，你要怎么抢？” 321：“啊……” 321：“啊？？？！！！” 他是真的急了，蹲在沙发边，也不敢去碰鹿岛一二三，只能急切喊：“前辈！前辈！前辈别笑了前辈！怎么回事啊前辈！！！” 鹿岛一二三揉揉眼睛，把笑出来的眼泪抹掉。 他摸了摸321的脑袋，眼神中带着微光，含着321无法理解的璀璨：“你要听吗？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故事讲了些什么？ 讲了不用0和1来判定，数字之心有了人的名字。 讲了一个终端拥有了好多东西，好多人对他伸出了手，在这个矜持又混乱的世界中居然也找到了栖息之地。 讲了生命的唯一要求不是活着，活着的定义也不只是呼吸。讲了被「空气」、「水」、「营养」框定的规范只约束着死亡。 讲了死亡不是终端的宿命，讲了活着也不再那么狭义。 这是一个好长的故事。 ——这是鹿岛一二三一生的故事。 ————完————！ 你手短短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8 章 番外 江户川柯南接到灰原哀电话的时候,正在和阿笠博士一起实验新研发出来的足球腰带。 压缩足球的动量惊人，特殊材质尽可能的减少了空气摩擦阻力，让它发挥出了完全不亚于□□的威力。 而比足球威力更大的,是灰原哀在电话里的那句话。 “鹿岛的小孩找上门了。” 柯南的表情就和被拿来测验的塑料靶子一样,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击中了,变得破破烂烂。 “你在和他玩真心话大冒险吗？”他问。 灰原哀：“如果是真心话大冒险的话,现在是真心话时间——我再说一次，他的小孩,找上门了。” 阿笠博士见他半天没反应，关怀问：“是还有哪里需要改进吗？” 柯南看着这位总能实现自己各种奇思妙想的科学家,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 难道不管男女,只要结了婚就能生小孩吗？ 第二个念头是：原来不管是否是科技产物，只要有了一颗人的「心」,就能生小孩吗？ 等到稍微平复下心情，他终于找回了作为侦探的尊严,拿出了稍微靠谱一些的推论： 一二三他，终于厌倦了赤井先生，在外面出轨生小孩了吗？ 然而,如果只是这样单纯的通知，灰原哀根本不会用近乎无可奈何的语气给柯南打这通电话。 “以及，鹿岛好像傻掉了。”她说,“他只认这个小孩,其他所有人都不记得了。” 江户川柯南握着手机，给阿笠博士留下一句“抱歉我得先离开”就抄起滑板狂奔而去。 到了鹿岛一二三楼下，柯南深吸一口气，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准备。 然而，那根本没用。 在敲了敲门,看见来开门的灰原哀，以及在她身后探出一个头的小男孩的时候，柯南只觉得自己平日里运行飞快的逻辑，成为了一类处刑。 这个男孩有着和鹿岛一二三几乎一样的外貌，墨绿色短发，忽闪忽闪的蒂芙蓝大眼睛，任谁看到之后都会毫不犹豫地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并且，他应该有五六岁了。 五六年前……江户川柯南还是在初等部念书的工藤新一呢！！！ “一二三。”那个男孩回过头喊，“你第二喜欢的小孩来了！” 此时，柯南才看见了缓缓走向门口的鹿岛一二三。 “什么叫我第二喜欢的小孩……”他的脸上是纯粹的茫然，看向柯南的眼神也是陌生的，“我第一喜欢的是谁？” “当然是我啊。”男孩理直气壮说。 “别撒谎了，你算什么东西。”鹿岛一二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这样回答了。 柯南和灰原哀对视了一眼，心中涌起了同样的感受。 ——这或许，有一段很难懂的往事。 *** 鹿岛一二三此时也很困扰。 他记得自己应该是刚 刚投放进了《江户川柯南》的世界，但接着，眼前就冒出来一个……SB。 SB941。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不是你说我们积蓄太多，得奢靡一把，才给我兑换了外置躯壳吗？” 不是记录中SB的声音，但的确是他的口吻与语气。 鹿岛一二三立刻让他检查起自己的软体，最后得出了结论。 “这好像是正常的紊乱，因为之前没有终端闲着没事干给系统捏造型，所以没有类似的记录……不过按照目前的数据运行，没多久就能恢复正常了。” SB顶着一张缩水童真版鹿岛一二三的脸，十分嫌弃说：“我还以为我能有更加艺术的外置躯壳，你怎么直接拿自己当做范本了啊！” 鹿岛一二三依旧是条件反射回答：“这已经是你配得上的最高规格了。” SB怒不可遏，放在以前它最多只能在终端心里开口辱骂，而现在，他自认为有了一战之力！ 于是他直接扑了上去，这一撞直接把人撞进了沙发。 鹿岛一二三当然不会留手，就算往死里揍也没关系，天价外置躯壳没什么攻击手段，卖点主打一个耐揍扛摔。 也就是在这时，灰原哀拿着她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展开殊死搏斗。 年龄大的那个下手之凶残，说是冲着谋杀去的也完全合理，小的那个也差不多，不过受到体型限制，只能咬牙切齿被按着锤。 灰原哀沉默了很久，期间还看着原本你死我活的两个人在沙发上开始窃窃私语。 “她是谁？” “灰原哀。” “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屁话？” “我警告你，一二三。你经常言语羞辱我就算了，如今我站在这里，你不光羞辱我，还揍我，我是真的会投诉的。” “哈哈，给儿童保护协会投诉吗？”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受死！！！” 这场声画俱全的对峙，最终以小孩向灰原哀的自我介绍告终。 “我是鹿岛S……鹿岛忍（KashimaShinbi）。一二三是我，呃，是我无能又专横的爸爸。” 鹿岛一二三嗤笑一声：“你终于认清是我蠢儿子的事实了？” SB：“闭嘴！给我闭嘴！” 灰原哀：“……” 灰原哀：“稍等，我打个电话。” 她去一边拉人求助了。 鹿岛一二三是真的没印象，不过SB是不会对他撒谎的，既然迟早都会好，那现在就算茫然着应该也不算什么问题。 就是没有任何「工作」，让他有些不习惯。 嗯，得再加上一条。 一通电话叫来了一个人，有一通电话又叫来了一个人，现在他「家里」站着三个陌生人。 这一点也很不习惯。 鹿岛一二三表现不习惯的方式也很简单。 他几乎是把警惕摆到了明面上，虽然坐在沙发里，背脊微曲拉成一道弧，是随时都可以发力的姿势。 SB则是大大咧咧坐在一边，晃着腿，吃着从冰箱里翻出来的冰淇凌。 灰原哀看不下去了，干脆告辞。柯南在的话会处理的，要掺合进涉及亲子家庭关系这种事还是太令人头疼了。 等她走后，鹿岛一二三半点没放松。 那个小孩倒是给了他很强烈的亲切感，但这个粉色头发，眯着眼睛的家伙看着也太不怀好意了吧？ 看着这张脸就想骂人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他撞了撞SB的肩，没收住力差点把幼小的体型直接撞飞出去。 SB怒道：“勺子差点插进我喉咙了，你干什么！” 鹿岛一二三：“这家伙又是谁？” SB看了眼冲矢昂，冷笑一声：“我不熟，我觉得你也不熟。” “什么叫你觉得，到底是熟还是不熟？” SB也被逼急了：“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啊？我第二讨厌的人就是他了！” 鹿岛一二三思索起来。 能让SB讨厌到这个份上……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吧？ 不过…… “你第一讨厌的是谁？”他问。 SB不假思索：“赤井秀一。” 听完全程，江户川柯南已经快麻木了。 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冲矢昴笑容加深的表情，好像一切都指向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这个叫鹿岛忍的小孩，绝对和鹿岛一二三名义上的家属赤井秀一，没有半点关系。 柯南决定让鹿岛一二三和冲矢昴好好谈谈。 他刚打算叫走小鹿岛，冲矢昴突然上前两步。 鹿岛一二三警惕地……拦腰抱起了鹿岛SB，揣在怀里，一副「你小子别想动他半根毫毛」的防御姿态。 只有SB知道，这压根不是什么保护。123可以自己暴揍系统，也可以把系统当作肉盾使用，但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 终端和系统本身就是完全绑定的关系，更别说那些板块的加载得全部依靠系统作为中转了。 冲矢昴站在沙发前，苦恼叹气：“原来我不是你的第一个男朋友吗？” 鹿岛一二三：“啊？” 和鹿岛一二三茫然疑惑的时候，鹿岛SB已经在冲着冲矢昴呲牙咧嘴了。 “滚开！快滚开！臭男人离一二三远点！” 冲矢昴从鹿岛一二三怀里拎起小孩，看看他，又看看一二三，温和说：“他们知道你还有个这么有意思的小孩吗？” 要是这个男人对自己动手，鹿岛一二三肯定马上让SB开启战斗模块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战斗模块。 但既然受难的是在空中张牙舞爪的SB，鹿岛一二三觉得自己还能再观望一下。 一边观望一边试探：“他们……是谁？” 男人的笑容加深了。 SB还在扑腾：“你管不管！一二三！这你都不管！你不是和我承诺过，有朝一日一定会把这家伙弄死的吗！” SB只会主观表达偏激观点，从来不会对一二三撒谎。 当时鹿岛一二三骂骂咧咧把冲矢昴踢出去，捂着腰爬去洗澡。洗到一半赤井秀一给他打电话。 我要去英国一个月。◢[(” “滚，我管你去哪儿。” 男人笑了笑：“我会想你的，带着你出轨男朋友的份一起。” 鹿岛一二三气坏了，对SB放下狠话：我迟早会干掉他，绝对，就算你想拦我也拦不住！ 或许是看SB实在是太惨，有了躯壳之后是肉眼可见的惨，鹿岛一二三还是捡回了点终端的自觉，把系统从对方手里抢了回来。 SB迅速扒拉住一二三的脖子，像树懒爬树那样紧抓着终端不放，在他耳边小声说： “这家伙以前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是我说出来就会被屏蔽的程度，并且还不止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七次八次……频率之高，令我悲痛！” 鹿岛一二三觉得SB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粗劣又人性化的表达。 但诚意摆在这儿了，他还是顺着问：“多不好？” “你会惨叫！” “动弹不得！” “身心俱疲！” “无能为力！” 鹿岛一二三大惊：“有战斗模块还这样吗？” SB语重心长：“你甚至来不及启动战斗模块。” 这下鹿岛一二三看向冲矢昴的眼神已经变了，除了警惕之外，还有几丝「看不出来啊，长得挺帅，下手如此狠辣」的意味。 接着，一二□□应迅速对SB下达指令：“我们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就现在！”！ 你手短短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49 章 番外 鹿岛一二三毫无留恋地跑了。 感觉再晚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他的逃跑路线十分刁钻,同时，拥有了躯壳的SB也显示出了明显的弊端——它差点被冲矢昴直接扣下来。 “为什么是抓我，不是抓你？”已经和鹿岛一二三一起跑路到街头的SB还在忿忿不平,“在他心目中,难道你还没有我重要吗？！” 这话听起来完全是在挑拨，实际上也是在挑拨。 SB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诋毁那家伙的机会,不管自己终端有没有记忆都一样。 鹿岛一二三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 今天是个极好的天气,街道上人来人往，鹿岛一二三扣着一顶鸭舌帽,穿着松垮的卫衣穿行在人群中。 本该茫然的他,此刻内心却越来越平静，好像只是这样呆着,就已经是他存在的意义了一般。 打破这种平静的,是SB的一声惊呼。 “呜啊——！” 他被一双手拽入了小巷。 鹿岛一二三立刻跟了上去，首先听到的是一个陌生的低沉嗓音—— “特奥多罗？” SB还在疯狂挣扎,向追上来的鹿岛一二三伸出手：“救命啊救命啊！” 鹿岛一二三虚起眼,十分不善地看着这个抢走了自己系统的男人。 偏白的灰色长发，黑色帽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听到SB的呼喊后抬起头,那双冷绿的眼睛和鹿岛一二三正面对上。 男人愣了愣。 “一二三？” 这下鹿岛一二三也怔住了：“你认识我？” 这句话刚落，男人的脸色变得非常差劲，他下颌绷紧,抓着SB的力道更重了，手背蹦出的青筋触目惊心。 “你……死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鹿岛一二三皱眉：“怎么一上来就诅咒人呢？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可以在S……在阿忍的身上报复回来嘛,反正他现在也在你手里。” SB无能狂怒：“你什么意思123！我劝你立刻收回这样过分的话！立刻！马上！不然我就要闹了！” 鹿岛一二三不搭理他，抓着他的男人也不搭理他。 这样僵持的局面持续了好一阵子，看对方没有要真的拿SB出气的意思,鹿岛一二三也不急了，就等着看这个男人还能憋出点什么东西来。 男人直接把SB扔了回来，动作之流畅，完全没把小男孩外型的系统当个人看。 精准接到SB，鹿岛一二三小声问他：“来，和我讲讲，这又是我哪个熟人？怎么一脸要宰了我的模样，看着还挺凶。” SB还在生气，但生气归生气，作为系统他依旧有问必答—— “放心吧，现在他绝对不会宰了你，不如说他是你最好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要说是家人也可以。” “假的吧，你小子是不是想骗我放松警 惕，然后看我在他手上吃瘪？ ……呜啊啊啊啊收不了了！你今天必须跟我道一次歉！必须！ 鹿岛一二三摸摸SB的狗头?，尝试着哄他：“别闹脾气，你知道这样只会被我辱骂吧？专业点，SB。你讲的太匪夷所思了，我哪来的家人这种东西？” 说完，他违心地补了一句，“除了你之外，我怎么可能有家人呢，对吧？” SB就这样没出息地被甜言蜜语所收买了，哼哼两声：“别说什么家人了，你还结婚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鹿岛一二三浑身僵硬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指上那枚戒指的含义。 原本看着还挺配自己的品味，以为是装饰品……结果是结婚戒指吗？！！ 他有些难以接受：“和……和谁？刚才那个粉头发的男人吗？那他的行为不是纯家暴了！” SB啧了一声：“你法律意义上的恋人，叫赤井秀一。” 鹿岛一二三：“……” 鹿岛一二三：“我觉得这件事好像很复杂。” 鹿岛一二三：“我有一个你最讨厌的恋人，然后还出轨了一个会家暴的男朋友。然后你还以我儿子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了，是这样吗？” 你他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SB被这拐来拐去的逻辑给绕得直皱眉，刚想解释，被他称作「说是家人也可以」的男人两步上前，来到鹿岛一二三跟前。 系统不得不闭嘴，缩在终端身后。 琴酒对失忆状态的鹿岛一二三肯定没话说，但对他就不一定了。 鹿岛一二三还在这里震撼着，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双摊开的手。 手掌很宽，拇指和食指上有明显的茧，而掌心中静静躺着一颗看起来就和廉价的彩色塑料包装糖果。 鬼使神差的，鹿岛一二三拿走了那枚糖果。 ——啊，好像真的是这样的存在呢。 “对不起，我不记得你是谁了。”他眨眨眼，自己都不太理解为什么会道歉，明明之前也碰到「熟人」了，但他一点歉意也没有。 不但没有，还想骂人。 现在不太一样，他只是看着男人因为稍高的身量而露出的脸庞，冷绿到发灰的眼睛，眼下的那道伤疤——那句对不起直接溢出了嘴唇。 男人一点其它反应都没有，定定看了他好久，嘴角几次上扬，都压了下去。 最后他吐出一口气，肩膀低沉。 “黑泽阵。”他说着自己的名字，带着听不出意味的微小嘲弄，“我是黑泽阵。” “阿阵。” 鹿岛一二三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这动作他做起来十分自然娴熟，完全不像是失去了记忆。 但如果他没失去记忆的话，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鹿岛一二三投去了求助的视线。 他觉得这个叫黑泽阵的家伙绝对比SB要靠谱多了，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了，自己还又懵又乱。 而且看这人多靠谱，知道自己没记忆之后直接先来点自我介绍，和那个满脸等人骂的粉毛好不一样！ “现在事态有些紧急，我好像身陷奇怪的伦理关系中了。” SB吐槽：哪里奇怪了，不就是那点事嘛。?_[(” “你闭嘴！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呢！”鹿岛一二三单手把SB的蠢头按了回去，接着对黑泽阵说，“既然我应该和你的关系非常好……你认识我法律上的恋人吗？” SB瞬间闭嘴了，并且难以置信，自己终端怎么敢在琴酒面前问这个令人窒息的问题的？！ 真的太令人窒息了啊！！！ 黑泽阵冷笑一声：“认识，差点就能把那家伙弄死了。” “好，既然你认识……等等。”鹿岛一二三露出了和SB如出一辙的难以置信。 “等等，差点就能把那家伙弄死了？？” “差点。” 鹿岛一二三立刻歇了想要问他「那你知道我似乎出轨的这件事嘛」的所有心思。 甚至手也悄悄摸摸地放开了。 现在自己的「家庭伦理大剧」里，似乎又加了点不得了的东西。 「那我就不打扰了，还有事先走一步」，正打算这样说，鹿岛一二三瞥到了黑泽阵伸出的手。 他眼疾手快，捞起SB，系统无比配合地启动了相应的模块顺应他接下来的逃窜工作。 准备到一半，黑泽阵只是揉了揉鹿岛一二三的头——十分不温情的手法，简直是123狂搓SB差不多的力度。 “还想继续玩下去吗？”他问。 鹿岛一二三觉得莫名，但还是顺应着本心回答：“我这不才刚刚开始？” “是吗，如果玩够了就回来。” 黑泽阵的眼神是他看不懂的，SB说可以算是家人，而鹿岛一二三此时并不能体会「家人」的含义。 能有一个随时可以回去的地方，那就算是家人吗？ 但是他的语气也太命令了吧，哪怕稍微用商量的态度呢？ ——那就不像黑泽阵了。 鹿岛一二三是这么觉得的。 他想了半天，挪开了黑泽阵的手：“那我……常回家看看？” 很好，这下黑泽阵的眼神就很清晰了，完全写满了「你是弱智吗」？ 进一步的话就是：你这个弱智别和我说话，滚吧。 鹿岛一二三光速滚了，再待下去感觉会打起来。 SB恨铁不成钢：“干嘛呀！黑泽阵这边多好！还能气死赤井秀一，多好的机会！” “我说你和他到底多大仇？” “呵呵，等你想起来，就会痛呼现在没有听我的建议，悔不过当初了123！” SB说得信誓旦旦，鹿岛一二三半点都没有听进去。 干嘛一定要跟着谁一起，日本这么大，到处玩玩不好吗！ 他口袋里还有现金，食宿都不成问题，实在不行的 话口袋里还有一张信用卡呢。 这么想着，鹿岛一二三带着他新鲜出炉的儿子开始了悠闲的旅行。 *** 赤井秀一几乎能完全掌握鹿岛一二三的动向。 不是因为他又放了监控，或是定位，他们在结婚后就说好了，再这么干的话鹿岛一二三马上翻脸，说什么都没用。 因为他手机里接连不断的短信提示——信用卡消费记录一单一单忠实地汇报着使用者的行踪。 起初还很正常。 酒店单人间。 豪华日料套餐。 滑雪券。 植物园亲子门票。 海洋馆套票。 新干线车票。 …… 到后来就逐渐不对劲了起来。 新宿地下赌场筹码兑换。 歌舞伎町俱乐部酒水。 以及各种不知名出处的天价开销。 接着，所有消费在一个晚上戛然而止。 赤井秀一稍微回忆了一下鹿岛一二三还是宫村秋彰时候的作风。 不回忆不打紧，一回忆就能想起自己被骗酒钱的那些往事。 他这是又找到了哪个冤大头？ 赤井秀一知道这家伙的本事，只要去到酒吧，往那一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来找我搭讪吧」的气息。 配上很会拿捏人的话术，随便就能把人骗得血本无归。 不过这次他低估了鹿岛一二三。 等他查到最后一单消费的地方，再托人留意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离家出走」的恋人。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赤井秀一在晚上十点左右来到了手机上的地址。 那是新宿的一家酒店，这几天鹿岛一二三都住在这里，但只在白天回去，晚上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结果，赤井秀一没在酒店找到人——鹿岛一二三在大街上。 新宿的街头总是很热闹，在晚上更是，人群根本毫无理由就可以围簇在一起，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周围的巡警也不会去管什么。 鹿岛一二三牵着身边小孩的手，在人群中，围着中间表演的乐队。 这个乐队的成员都很年轻，能直白的看出来，绝对是大学生没错。不管是吉他手、贝斯，还是架子鼓，技术都不算成熟。 与此相对的，他们非常有热情。 赤井秀一默不作声站在了鹿岛一二三身后，同时听见了他和小孩的交谈。 “今晚你还是给我钻行李箱里别出声，听到没？”鹿岛一二三说。 小孩臭着一张脸：“你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123，我已经住了快一个礼拜的行李箱了！” “谁叫未成年进不去的？这可是我第一笔投资，不好好用掉我于心不安。说起来，现在大学生还真好哄，帮他们借来乐器，谈好场地，演出费居然愿意和我八二开诶，我还占了那个八。” “……你给我清醒一点， 我都看得出来他们说冲着你的第二三四五个男朋友去的！” “话不能这么说，而且我都有第一个男朋友了，再多几个也没什么吧？” “这话真该录下来让赤井秀一听听。” 鹿岛一二三一边鼓掌一边答：“你录吧，要是没录得下来，下次提醒我当面说。” “可恶啊！你就非得每晚都去那家牛郎店吗！旁边都是大姐姐！你怎么好意思的！！” “不行吗？里面不管是谁，出手又大方说话又挺好听，而且我也劝走了不少没什么钱还来挨宰的迷途少女诶，这也算是做好事了吧。” “……真要做好事，你就不要在她们请你吃晚饭的时候欣然赴约啊！你这和店里工作的牛郎有什么区别了啊！！！” “我不用交税？” 小孩忍无可忍，刚想把这一个礼拜堆积的愤怒用最恶毒的形式挥洒出去，突然听到身后的轻笑声。 转头一看—— 救命，赤井秀一！！！ 因为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加上这几天也没出什么事，SB完全没有开启扫描，他反应很快，马上就拽住了鹿岛一二三的袖子，想提终端别再浪了，结果一二三直接拍拍他脑袋。 “别闹，明天给你换个大点的行李箱，行了吧？” “不是，123——” “哪家牛郎店这么有意思？”赤井秀一搭话了。 鹿岛一二三转头看着这个陌生男人，只瞥了一眼就转了回去。 “随便哪家都挺有意思。” “不推荐一下吗？” 鹿岛一二三叹了叹气，挥挥手上的戒指：“先生，如你所见，我结婚了啦，别搭讪了，我不能犯原则性错误。” 赤井秀一：“是吗？我刚才还听到什么男朋友再多几个也没关系。” “哇，原来你好这一口？”鹿岛一二三往旁边让了让，顺便把死命拉着他想要提示的SB拎到一旁呆着。 看的出来系统的怨气真的很大，一双眼睛快瞪出眼眶了。 看在这是个实打实的池面男人，说话也挺有趣的份上，鹿岛一二三就这样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的很会聊天。 不管什么玄乎的话题他都能接上，故意找难堪的话他也能三言两语拨开。 我看到你手指上的戒指了哦，先生，你好像也是已婚诶。 ——已婚倒是不假，但戒指是我自己买的，我的那位恋人实在是很敷衍，连结婚戒指都不愿意挑选。 诶，抱怨恋人是很差劲的做法呢。 ——不，没有，一直没告诉他，其实他嚷嚷着懒得挑选戒指的样子也很可爱，不管怎样我都很爱他啊。 那你居然还会来搭讪啊。 ——要说的话，其实是因为我的恋人最近在闹脾气，我觉得在牛郎店会比较容易找到人，碰巧听到你在谈论这个话题，所以来碰碰运气。 SB 快把鹿岛一二三的衣袖给抓烂了。 偏偏终端毫无反应，还在那儿问：“说起来，先生，该怎么称呼？” 赤井秀一说：“莱伊，你呢？” 鹿岛一二三听他居然报网名，当仁不让也回了一个：“Hine.” SB现在真的很后悔，恨不得自己立刻钻进123的脑子里，不要再继续参合这些破事了。 赤井秀一他真的！在玩弄123这件事上！是无敌的！！！ 可惜终端听不见系统心中的呐喊，他甚至还答应了赤井秀一这小子的约酒，不和这些大学生玩儿了，喝酒去。 SB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鹿岛一二三。 有赤井秀一一直盯着，他没办法直接对终端说些什么会暴露他们底细的悄悄话，被听到的话就完蛋了，他们都会被直接回收。 要不怎么说赤井秀一是玩弄123的高手呢，他甚至找了个能让未成年混进去的酒吧！ SB在进去之后马上就给警察打了电话，半实名举报这个给钱就丧失了人类尊严的丑陋地方。 不过警察那边敷衍得要命，再一看酒保笑眯眯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懂的。 人类！没有底线！完全没有底线！ 而另一边，鹿岛一二三已经和赤井秀一喝上了。 他们的酒局实在是太合拍了，毕竟有着那么默契的几年，心怀鬼胎又心照不宣。 喝着喝着还会骂起来，骂完再动手。 鹿岛一二三下意识去找SB，发现SB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酒保赠送的果汁，还在面无表情和逗他的酒保说： “恩，和两个爸爸来酒吧的体验是挺刺激的，虽然我觉得这可能犯法，但是他们都不在乎，我又能说什么呢？” 酒保被他可爱得不行，又给他送了点果盘。 看到一二三的视线，SB依旧面无表情，边撸袖子边问：“是到了要动手的环节了吗？还要把我当盾牌挡在前面？等我吃完这个先。” 鹿岛一二三给气笑了，心想你终端看着就要挨揍了，你还挺悠闲的。 赤井秀一没有揍他，赤井秀一只是捏着他的下巴，直接亲了上来。 酒精的味道很浓，还有被盖住的烟味，还会捏着鹿岛一二三后颈的软肉，让他在错愕之余记得张开嘴。 完蛋了，我他妈不会真的又给自己找了个男朋友吧？ ——这是鹿岛一二三当时的想法。 不，这怎么能怪我啊，是他先动手……先动嘴的！纯纯渣男！ ——这是鹿岛一二三决定不给自己找心理负担的推诿。 出于强烈的责任心和道德感，鹿岛一二三直接把他舌头给咬破了，并把人扒开，用眼神投去了强烈的斥责。 “你还来真的啊！！” 赤井秀一舌尖顶顶上牙，直接笑了好久。 SB很淡定，对捂着他眼睛的酒保说：“他们又开始了是吗？没关系，我习惯了。” 他还问酒保，“你们这里几点打烊？我觉得今晚我连行李箱都住不了了。” 酒保用他强大的意志按捺住了报警的冲动，又给SB拿了点零食。 SB的反应让鹿岛一二三很疑惑，不过下一秒他就被递来面前的答案所击溃了。 赤井秀一将他的驾照推到了桌面，一开始鹿岛一二三还嘀咕，咱俩都喝了酒，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美国驾照上的名字。 「AkaiShuichi」 在那个瞬间，鹿岛一二三觉得世界都黑暗了，不，不只是黑暗，是地球要毁灭了。 这样的灰暗念头，在脑中记忆回笼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他脸色的变换没有瞒过男人的眼睛，赤井秀一收起驾照，手撑起下巴侧头看他。 “我为什么不能来真的？” 鹿岛一二三：“……我想起我还有点事。” 赤井秀一：“哪家牛郎店这么有意思？” 鹿岛一二三：“……” 赤井秀一：“你记得你刷的还是我的卡吧？” 鹿岛一二三：“……” 赤井秀一：“不过你遇到搭讪居然还记得自己结了婚，真是优秀。” 鹿岛一二三：“……” 赤井秀一：“要是能再多坚持两秒就更优秀了，我做梦都会笑出来。” 鹿岛一二三忍无可忍，又被自己的一系列操作弄得十分被动，进退维谷，只能捂着脸趴在桌上。 “别说了……大哥，拜托你不要再说了……你不是要去英国一个月吗……” “还好我提前回来了，不然怎么知道你还有这么伟大的志向，二三四五个男朋友，兼职牛郎还不用交税，太厉害了一二三。” 鹿岛一二三恨不得立刻去世，而吃饱喝足的SB跳下了椅子，跑到他身边，拽拽他袖子。 “动手吗？123，我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不然你等会儿又要开始惨叫，动弹不得，身心俱疲，无能为力一条龙了。” 鹿岛一二三没脸动手。 这天晚上，SB在酒店楼下的这个酒吧，吃了一晚上的果盘。！ 你手短短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