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 第一章 序章 他叫眉千笑，身材修长，没有鼓起虬结的一身横肉，看起来就像个个子稍高的普通人。一头长发不修边幅流里流气，但别看他这个样子，实际上是个武林中人。 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从今天开始，他决定退休，退出这个让他失望的武林。他要求自己的未来要过着五险一金、每月高薪、美女环拥的人渣，不对，糜烂生活。 说起眉千笑这个名字，武林中人鲜少有人听过，但如果说到“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那就如雷贯耳双脚发软婴儿夜啼鸡飞狗叫欲生欲死娇喘连连，咳，反正你别理，就是很厉害。 说到这里要先从日月神教开始介绍，日月神教，那是武林中人人人闻之色变的存在。 要介绍日月神教，又得从日月神教的教主说起。 日月神教的教主，正是眉千笑的养父和师傅，本名叫眉光明，在江湖中走跳的艺名叫“任你们行”。这个艺名听起来霸气无双，其实这还只是简称，全称叫“老子强无敌在老子眼里天下任你们行老子当你们在搞笑反正你们全是垃圾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个乱七八糟的名字实在太糟糕了，怎么凑都凑不出好听的简称来，真要全部念下来又没几个人记得，最后截了中间一小段叫做“任你们行”。由此也可以看出眉千笑他师傅的脸皮有多么厚。 这位“任你们行”的大侠原本是武林中一位资深大侠，实力也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人品也得到大家一致吐口水，但江湖总归是一个用武力说话的地方，他打遍天下无敌手，大家也奈何不了他。并且后来举办第一次武林盟主选拔赛的时候，他还作为种子选手，和另一位种子选手杀入了总决赛，进行了一场至今仍被武林中人津津乐道的世纪之战。 最后结局当然是输了啊，要是让这样的人当武林盟主武林，中原武林岂不变成乌烟瘴气自甘堕落的污垢之地啊！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任你们行输了那一战，落寞的他恨由心生，就此离开了武林正派，跑到北方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己建了一个帮派来玩。帮派的名字其实也起得很无聊，不就是把自己的名字“明”拆开来写呗，还加个神字让帮派名显得高逼格一点，总之就是个无聊衍生物。 这也成了江湖中人唏嘘不已的事情，好好一个绝世高手就此堕落，也有人说他输不起、活该、什么时候还钱啊、没钱来什么怡红院…… 但眉千笑想说其实大家都误会了。 那一战输了就输了，他师傅才不会管这么胜负这么小的事情！他也不想当什么屁的武林盟主！另一位种子选手叫追光剑侠林飞冲，是眉千笑的老朋友了，但是他们爱上了同一位女子，当时美人榜上第一名的天下第一美人。那一战哪是争什么武林盟主，他师傅和人家林飞冲抢女人罢了。 最后输不是输武功啊，而是输了女人，第一美女在他们开打之后就喊“任你们行你个王八蛋如果赢了我就吞粪自杀！”，他师傅听了很伤心，最后输了一招。他师傅输的不是比斗，而是爱情……不过这不很正常吗，就他师傅的尿性，是个人都会选英俊多金性格正义又善良的林飞冲啊！ 情伤，令他师傅失去了对江湖的热情，从此远离闹市回归山林，好好当一个四处拈花惹草泡怡红院不务正业的人渣。 他是这么和眉千笑说的，但是眉千笑知道他师傅天生好色，自甘堕落和情不情伤应该是半文钱关系都没有的，他自己想给自己塑造一个悲情男主的人设罢了，好方便以后撩名门正派的妹子。 那个武功高强的任你们行就这么创立了日月神教，本来这教的定义没有个正派还是邪派之说，但架不住教主是个作王啊！这个月去少林寺藏经阁偷翻藏书，大概是想在号称藏书最全的藏经阁里面翻本特供版春宫图带回家吧；下个月去道观撞破白眉道长赚风水钱，大概是觉得来求姻缘的美女比较好撩吧；下下个月跑去找五岳五大派掌门打牌，大概觉得人家名门正派的掌门就算自己输钱耍赖不给也不会被揍吧…… 各种恶行累积下来，名门正派大佬无一不谈“任你们行”就破口大骂。但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都是些破坏自己形象的破事，内容也不详说，总之就是一脸厌恶地骂。这就导致了门下听到这些咒骂的弟子们自己发挥自己的想象，各种最近道听途说的作奸犯科事件都往任你们行头上套，这一套不就等于往日月神教上套了吗……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日月神教莫名其妙这么就被武林中人当成魔教看待了。 这日月神教才建立多久，竟然一下子抢了那么大的风头，一时间不服气的老魔教帮派，还有一些无路可去的恶人纷纷寻来，或想强并或想投奔。找到日月神教这边山脚下又有幸见到日月神教的人的，不服的被打到服，服了的自己一边玩儿蛋去，最终全都被拒之门外。 但是真架不住眉千笑的师父够作啊，他前一秒刚揍完人，后一秒脑子一转，老子去怡红院要钱啊，老子吃香喝辣也要钱啊，老子养了几只熊孩子也要钱啊……干脆抢这些王八蛋的不义之财不就好了！抢王八蛋的钱就不算抢了吧，算天降正义吧！道义上完全站得住脚呢！ 问题是在黑道世界的潜规则中，收了别人的钱就等于收了别人的投名状，任你们行不懂也不管这行规，总之没收了他们的钱并且威胁这些人以后不许为非作歹，同时把自己研发或偷来的一些练功秘籍作为补偿送给他们，美其名老子不是打劫老子只是“PY交易”。 好吧，这些人以为自己也入教了，以日月神教自家人自居，任你们行的不管不顾又让他们以为自由发展。导致后来冒出来的各大实力强劲的魔教全都冠以一个“日月神教第几堂口”这样的前缀，奠定了日月神教成为魔教至尊的地位。 因此日月神教在武林中人中的名声更臭了，比三年没洗的公共茅厕炸了还臭。大门大派的掌门们其实都知道大约是个什么回事，但是看破不说破，任你们行欠了他们一屁股债没还鬼才帮他说话呢！ 日月神教自然没把那些自己冠了堂口名的魔教当一回事，那时媒体也不发达，全江湖唯一流通的八卦杂志只有一本《万事通》，而且还是正派武林出的，对魔教自然报忧不报喜。他们也没有办法开个什么记者招待会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啊，于是这误会就让它们误会吧。 这也为以后日月神教遭遇大难和眉千笑坚决不当教主的事情埋下了伏笔。 二十多年过去了，魔教势力渐大。 那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许多魔教势力，都把日月神教当成了庇护伞，总之什么牛鬼蛇神在名门正派下面混不下去了就跑来北方，冠了日月神教的名就继续横行霸道。而且这些魔教互相之间都当对方是同一派系的人，彼此很少争执，专门找中原武林的麻烦，而中原武林名门正派之间又经常狗咬狗，此消彼长之下，魔教势力隐隐有压过中原名门正道之势。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初时在日月神教山脚下小打小闹建立起来的魔教，任你们行偶然下山看到了还能管教一下，当然，主要是顺便收一下保护费什么的。当魔教势力渐渐扩大之后，那就不是任你们行可以偶然路过可以管教得了了，投奔魔教的人大多性格残暴，在魔教组织的庇佑下愈发为非作歹，惹得全武林中人口诛笔伐心愤难安。 终于有一天，不知道那个自称日月神教第十四堂口的魔教脑袋进水了，竟然想暗算微服出巡的皇帝自己称皇。 这下就捅了一个大篓子了，江湖的事江湖玩就好了，你他喵的玩到皇帝老子头上去，这不是找死吗！当今圣上乃是难见的明君，在他的统治下天下太平，国外周国臣服，国内国泰民安，因为那个堂口这么脑残的行为，整个朝廷和江湖都震怒了。 圣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大笔一挥下了一道圣旨，集结江湖所有正派的力量围攻日月神教！ 那一战打了七天七夜……最终少林武当峨眉三大顶级大派外加五岳名门七大帮等等等中原正派势力为首，带了好几千人浩浩荡荡打入日月神教的驻地“白木崖”，打了一个大胜仗。日月神教教主任你们行命陨崖顶，三大护法消声灭迹，估计都死在了乱战之中…… 才怪呢！日月神教的人都死了老子还费个屁的话啊！ 第二章 魔教教主我不当，我要退休！ 那一战名门正派只是把倒霉建立在山脚下的魔教给收拾了，至于正主，连鬼影都没见着。 白木崖建立在一片奇林怪壁的雪山峻岭之中，连任你们行回白木崖都经常走错地方，不对，应该说任你们行上了哪座山崖哪座山崖就叫白木崖，压根没有真正的日月神教的门派驻地，那些家伙能找到才见鬼！ 江湖中人除了那些大佬巨头，鬼知道鼎鼎大名的日月神教其实人丁稀薄，一共也就一个教主和三个护法，也就是任你们行和三个捡回来孩子，包括眉千笑……要在群山峻岭中找这么几个人，和大海捞针是差不多的傻帽事。 那些大佬们也知道，于是就以“对方很厉害实力差的你们在山下自由活动就好了”让弟子和朝廷派来的支援在山脚下铲除一些凑热闹的魔教，他们自己组了队上群山中要债。 没错，是要债。 他们自己知道这是个什么事，日月神教其实就是任你们行建立起来玩儿的，魔什么教啊，废教还差不多。再说，让他们上来铲除人家任你们行，分分钟让任你们行给铲了还差不多。 不过这次难得难借圣上大怒的契机大家组团上去找那个王八蛋讨债，声势浩大总能讨回点钱吧！ 于是白木崖迎来了历史上最浩浩荡荡的一次讨债行动，各派掌门摇旗呐喊高举横幅，上面全写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什么的。 凭着声势浩大总能讨回点钱？会这么想，说明他们还是图样图森破。 眉千笑的师父那是打死不出，躲在某座连自己都认不出是哪座的峻岭山洞中，听着四处用内力吼出的讨债声簌簌发抖。要来寻仇打架任你们行就没怕过，但是来讨债那就只能装咸鱼了。他担心被找到这个山洞，还故意用雪埋住洞口做伪装，坚决打死不出，连屎尿都憋了好几天不敢出去撒，生怕人家没走只是埋伏在外面。 那次围攻白木崖事件搞了七天七夜，最后以债主找不到债务人落幕了。 但是这次事件全天下的人都在关注着，就连天皇老子也在关注着，这批名门正派的大佬们总不能直说自己无功而返，别说铲除日月神教，连一文钱都没讨回来吧？于是每个人都支支吾吾说他们在上面碰到了敌人，大战好几天，简直就是天昏地暗险象环生…… 任你们行？好像死了吧！尸体都被剁成肉酱了！这种时候诅咒他去死对于各派掌门来说都已经是本能反应了。 三大护法？就算没死于乱阵之中也被打跑了，没办法，情况太乱了，哪还理得清谁死谁没死。 总之日月神教被打败了，就算还有余孽也不出五人（总共才四人），以后都折腾不了什么坏事了。 最后这事就这么被狠狠记载如历史中，名门正派和朝廷打联合，将最大的魔教歼灭，大快人心…… 也就是在那一次后，眉千笑的师父病了，病得很重，每天都咳嗽得奄奄一息，捂着手咳完亮出手掌上的唾沫星子说这是血。眉千笑确诊他师傅确实是病了，肯定是眼疾，白内障什么的吧。 “我不行了，千笑，咳咳咳……你大师兄性子刚烈，你小师妹年纪尚小武功也不行，我们日月神教只能看你了……”人你们行终于逮着一次机会，朝眉千笑道。 “师傅，你如果归西了，这种闹着玩的帮派就关了吧，别心心念念了。”眉千笑如是说道。 “孽畜！好歹也经营了二十多年，你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师傅，我们连帮派的驻地都没确定在哪座峰上，每次回山都像换了一处新家似得，哪建立得起感情啊……再说，日月神教的名声被师傅您玩得比狗屎还臭，还是关了吧。要是你还想玩，要不删了这个档另外建个号？这次直接叫‘明教’好不好，不要玩那么婉转的起名方式，您这种粗人不合适。” “孽畜！吃老子一记王八拳！”任你们行跳起来一顿老拳把眉千笑打得糊在墙上，这才又躺会地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总而言之，我已经不行了，今后，掌门一位我交托于你，望你以后能好自为之。” 眉千笑从被自己撞得开裂的洞壁爬下来，随便舒展一下肩膀就当没事了。这么一点攻击对于他来说连抓痒都不如，不过不配合师傅玩一下这种被揍飞的游戏他又不得安生，没办法。 “我不当！你让大师兄当，你这破教就是个坑，我才不当坑主！” 你大师兄要是愿意当掌门老子还用找你！说起这事我差点给你大师兄打断两条肋骨，那个王八羔子！任你们行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万万不能说出来让眉千笑知道，不然这货也要跑。 “呵呵，所以说，年轻人眼光还是太狭隘了……”任你们行六十好几了，头发依然乌黑，留着一点山羊胡，看起来像个四十多的猥琐大叔，他在床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你以为为师经营二十余载的日月神教一点家底都没有的吗？你当上了掌门，就等于继承了日月神教的所有财产啊，傻小子！” “啊！没想到我们连像样一点的屋子都建不起来，居然还有财产！” 眉千笑愣了一愣才反应够来，双眼发出阴暗潮湿的亮光。阴暗潮湿是因为这山洞的缘故，正常来说眼睛是不会发出这么奇怪的光芒。 “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全都可以给你，去找出来吧，我把所有财宝都放在后面的山洞内，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里面！” 眉千笑没等他师傅海贼王一般的宣言说完就冲进山洞的后半段，他在漆黑一片的山洞内依然能正常视物，寻来寻去，还真被他寻得一个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檀木大箱子。 “师傅真是的，装财宝的箱子也不加把锁……如果我上任了，第一件事就是买把最高级的玄金密码锁，决不能被被人偷了我的财宝……” 眉千笑打开木箱，里面放着满满的白花花的钞票！天啊！曾经他梦想用钱当垫子用钱当被子睡一个充满金钱的腐败气息觉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为了这些钞票当一个坑主，啊呸，当一个教主值得啊！ 但是他的兴奋只持续到他拿起钞票看看上面有多少个零为止……一二三……八千两，啧啧啧，他这辈子连一百两都没摸过，这随便拿起来一张就八千两。啧，钱这玩意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懂得欺善怕恶，以后我会凶恶一点地花光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小看老子！ 再看看，上面还写着好多字，“欠少林寺澄灯方丈，以及十八金身罗汉、XX首座……一共八千两。” 呜哇……少林派不愧是天下三大派之首，真他喵有钱，随便就借个八千两出来啊！ 再看欠债落款人：日月神教教主。 ……… 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 去你喵的家底！去你喵的财宝！去你喵的魔教教主！这不一整箱欠条吗！而且落款人还签日月神教教主呢，你这是想日月神教就此长眠吧！ 任你们行你个老不死给老子滚出来，今天弟子就要为天下苍生大义灭亲！ 眉千笑跑出外洞的时候，哪还有任你们行的踪影，他连忙冲到山洞外，正巧听见他师傅在空中传来的银荡笑声：“啊哈哈哈！正巧借这次事件老子假装自己死在白木崖上，再把教主传给千笑，来个漂亮‘金蝉脱壳’……所有债物都不关我事啦，好棒！老子现在就去把传位一事公之于众，眉千笑你从此刻开始就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啦！” 妈的智障。 眉千笑随手从那木箱中掏出来的一个小玉玺放在手上把玩……任何帮派想要发布正式文件，都必须有帮派信物的印记，也就是相当于公章一样的玩意，才算有效。不然谁会理你说的傻话啊，一切以信物为准啊！别看日月神教只是他师傅随便建来玩的，帮派信物什么的必须有的，不然谁能给他在欠条上写日月神教教主啊。 没有这玩意，他去和谁说要传位都没有用。 不过……帮派信物这东西，貌似落在谁手中谁就是帮主了…… 嘶……眉千笑打了个冷颤，就算他现在就算符合所有条件，他也不当这坑爹的教主！ 教主是吧？老子马上退休！日月神教教主什么的，谁要当谁当，没人当倒闭拉倒！ 还是他喵的大师兄聪明啊，从来就不相信师傅的任何话，只怪自己还是太年轻。 第三章 我想要领铁饭碗！ 有人会奇怪，为什么眉千笑不干脆把日月神教一条黑路走到底，干脆就做个魔教，烧杀抢掠日子能过得丰裕许多。 先不说人家心中有把尺，正义挂高堂……首先有这种想法就已经离死路不远了。 虽说江湖无边法力无边，啊呸，能人异士无限。但这个天下，还是李姓天子天盛帝的天下，对于武力强横的江湖，天子会不忌惮吗？ 天盛帝统治有方御人有术，先祖本就是江湖人士，用武力打来了天下，他作为三代目，自然也明白江湖侠士的重要性。这是个灭不得宠不得的存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的势力渗透进去，大家和平相处共成一家。 从先祖开始这件事情就在进行了，到了天盛帝这一代总算完成得差不多。做法是创立了三个和江湖人士紧密相连的武力机构，分别是“拱卫司”、“东厂”、“影都府”，里面广招江湖侠客，慢慢培养成忠于朝廷的人。各大势力也乐于与朝廷交好，和天子作对是不明智的。 时过变迁，三大武力机构里头的成员早已涉及各门各派，和各门各派形成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三大机构出手，各门各派都得让着几分，毕竟里边还有自己的人在呢，不给朝廷面子也要给自家师兄弟姐妹面子啊。 对各方各面的情报，也一样从这里开始。有了其他门派弟子加入，获取其他门派的消息也就方便多了。所以天盛帝可以做到足不出门，耳听江湖各处事。 难道天盛帝会相信围剿事件各派掌门带回来的话，任你们行被剁成肉酱连尸首都带不回来吗？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任你们行这号人物了，还曾经有过一点渊源，是个成名已久的绝顶高手，你们这些人上去白木崖毫发无伤就弄死他？别说皇上不信，连鬼都不信。 再说，他也大概知道日月神教和其他魔教之间的关系，他在其他魔教也有“暗卫”卧底其中，差得日月神教和其他魔教联系甚少。刺杀他的这事，也是那个魔教分支自把自为的事情，和日月神教没多大关系。但他依然要召集人手去弄日月神教，主要是想杀鸡儆猴。 这本就只打算给日月神教一点威吓，谁让全部魔教都自称是你分堂，甭管是不是事实，天下所有人信了那就是事实，不搞你皇帝面子下不去。如果任你们行看不懂龙威敢跳出来闹事，那皇帝就真要下死手了。还好任你们行聪明（其实是躲债），懂得自己消声灭迹（还是为了躲债），那皇帝也就让那群人敷衍过去了了。 另外，天盛帝大张旗鼓围剿日月神教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声东击西。另一边他派出了拱卫司的好手，对了，拱卫司在民间比较常见的叫法是“锦衣卫”。 那个真正刺杀皇帝失败了的魔教天煞门，全员躲在自己老家，眼看皇帝老子去找日月神教的麻烦，马上松了口气松懈下来，当晚在自家搞酒宴庆祝大难不死，殊不知死神已经笼罩在他们头顶了。 结果人家锦衣卫也是狠，静悄悄来到他们门前也不进去，你们搞酒宴是吧，那咱们就守茅房呗！ 喝的醉醺醺的魔教门徒每去一个茅房就少一个人，就连那枭雄恶霸的掌门去了厕所都被削了脑袋，死的时候还有半撇屎尿没拉完呢！ 当晚天煞门就被锦衣卫给全歼了，而且大半死在粪池里，怎止一个唏嘘可以形容。这也是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以茅厕为核心的战术歼灭战，被狠狠记入了皇家史册，尽管所有人看了都蛋疼。 所以啊，做魔教教主是没有前途滴…… 还是专心找找哪里有五险一金的好差事，不要再当什么日月神教的教主浪费自己的大好青春吧，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当个颓人简直就是慢性自杀啊！ 等等……眉千笑突然灵机一动，他不知道哪里有好差事，但他知道哪里有五险一金啊！给政府打工不就是五险一金、年假不少、补贴牢靠的铁饭碗吗！没错，就是这，老子要当个酒囊饭袋公务员！ 他一个粗人想去领铁饭碗，之前提到天子底下的那三个武力机构就再好不过了。 “拱卫司”锦衣卫，说穿了其实就是高级打手，有什么节日的时候还要当圣上的高级保镖，一听就知道是苦力活，苦活粗活不适合咱退休人士，不去。 “影都府”暗卫，这个是锦衣卫的低配版，连锦衣卫还不如。主要就是专门为圣上干脏活累活见不得光的地下工作者，待遇好不好不知道，但很可能你每月的粮饷你都没法去领。等你死在了某个卧底的地方再一次性当体恤金发给你家眷倒是有可能。这个玩无间道的地方不适合咱这种退休人士，不去。 至于“东厂”，哼哼，没错，这确实就是个太监弄出来的机构。给阴阳人当手下听起来挺难听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东厂已经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太监组织，他们为了发展自己的实力，大量吸收江湖里的武士，听说里头卧虎藏龙，连皇上都相当器重，势头渐渐有赶超锦衣卫之势！这说明什么，说明该企业有前途啊！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呢！ 这些都不重要，对于眉千笑来说，最重要的是东厂的职能。 东厂算是一个情报组织。无论上至极臣，下至民间，他们都可以先调查再上报，相当于皇上的眼睛。而抓人嘛，抓大臣需要皇上定夺，这种时候反抗的就是抗旨，直接可以判死刑了，大臣们才不会傻乎乎反抗，自动自觉就会跟你走。抓普通人就更简单了，甩给锦衣卫去做就好啦！ 这种真善美的地方，眉千笑觉得自己不进去混吃等死都对不起创建东厂的前辈们！ 废话不多说，马上启程！ 三大机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驻地，但是想当一个钱多工少够休闲的养老男青年，自然要去它们的大本营应聘，大本营就在天子的脚下——皇都！那可是皇都啊，平日哪有那么多犯事的人给你忙活！连天子脚下都不太平，那这个天子估计坐不稳了。 眉千笑就这样，穿上最帅的一身衣服——大约也就比流浪汉强一些吧。梳了一个帅气逼人的头——大约就是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液将长发整理在身后不要冒出太多杂毛呆毛。整理好包袱——里面除了几本小黄书和以前在江湖上走跳时的贴身物啥都没了。就这么下山了。 接下来思考，从北方怎么去南方怎么去？坐马车？想得美！没钱！ 眉千笑在鼎鼎大名的日月神教里贵为三大护法之一，竟然身无分文，说出去怕是三岁小孩都不信！ 但他就真是没钱，他也不是没有随他师傅出去赚过钱，但那些钱全进了他师傅的口袋。也不能这么说，有些冤枉师傅了，那些钱通过师傅全进了经营吃喝嫖赌的人的口袋。 所以他没钱，所以他才那么想退休，他以自身为例子就可以证明当个在野的武林中人真是太寒酸了。他这身可以混进丐帮的烂布衣，穿了起码五年，这能是大魔教三大护法之一的行头吗！能吗！ 能啊！都说穿了五年了！ 就是因为能，所以他才对这个江湖失望透顶。他不要什么天下第一强的实力，他只想要伸手进衣兜就会溢出银子的富裕啊！ 废话那么多没用，他也只能用轻功跑的去帝都。 从北域跑去南京，很多人能做到，但是全程用轻功的，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不是内功深厚得吓人的高人，绝对做不到……当然，眉千笑就是内功深厚得吓人的高人，尽管外表看不出来。说起来可能很多人觉得是个笑话，但眉千笑在四年前下山独自闯荡的时候已经发现……他已经找不到一个能与他匹敌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更觉得悲哀，强无敌=穷无敌……无敌是多么寂寞，多么贫困…… 眉千笑用轻功赶路比马车快多了，第二天，时隔一年多，眉千笑再次走进皇都。 他没钱住店，正努力在脑袋里搜刮在京都有什么相熟的人可以借点钱，或者借个落脚处，突然发现自己的交友圈非常狭隘。认识他的人或者他认识的人，不是各大掌门，就是天皇老子，去找那些人以后还想获得安生日子？没门！ 正当眉千笑深刻明白到一个人朋友的多寡是和自己的收入成正比，落入无限悲寂的时刻，他看到南城门内不远处的皇榜前围了一圈人，而且看起来都是江湖中人，这就有点意思了。 “诶诶诶，哪来的臭乞丐，别挤啊！这招聘启事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你才臭乞丐！你全家都臭乞丐！你他喵这是小瞧乞丐了是吗，臭乞丐都比老子有钱！ 眉千笑他把头发挤成鸡窝状才挤入人群，定睛一看，得了！无巧不成书！正巧碰上皇朝三大机构招人！ 哼哼，公公我来了，啊呸，东厂我来了…… 第四章 左？还是右？ 三大武力机构直属皇上，财大气粗，不管来报名的人是怪瓜裂枣还是混吃混喝，全部一概批准。报名领编号之后配宿舍、配三餐加宵夜，总之不表示一下老子有钱的气魄好像反倒他们自己不得劲。 这敢情好，眉千笑啥都不用烦就有吃有住。 所有人无论报名锦衣卫、东厂还是暗卫，均是统一安排住处。由于报名的人数不少，朝廷把招聘地点附近的客栈全包了下来，提供给报名者使用。 这是真的大手笔啊，那该要多少钱啊！ 眉千笑一边摇头感叹朝廷的败家，一边找到自己的住处，一家普通的客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房了。房间虽然小了一点，但是是单人房啊！上千人报名，要准备上千间这样房间，那该要多少钱啊！不得不再骂一次败家！让报名的人几人挤一间啊！合理利用空间率行不行！来报名的很多都是冲着五险一金粮饷饱满而来的废人，对他们那么好有屁用啊！ 总之把自己也一并骂的眉千笑碰着床就睡着了，北域距南京将近千里路，他虽然能一天内用轻功赶到，但消耗也不小。 咚咚咚…… “谁一大早吵着老子睡觉，是不是活腻了……别拍门了，再拍我把你们拍成肉泥啊！” 外头的人死活不听劝，把门敲出一首小调来了。眉千笑睡不着，翻身从床上跳下去，打开了门，满肚子起床气正准备一巴掌往对方天灵盖拍过去，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我艹，这货是谁？ 外面站着一个满脸胡子的秃头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华服，脸上带着不输他师傅的猥琐笑容。 “在下左都御史，王守仁！” 我艹，左都御史？几品官来着？正二品？！ 眉千笑顿时睡意全无，学对方拱手作揖，嘴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也不需要他说什么，王守仁抢着说：“在下今日冒昧拜访眉大人，有些无礼，请见谅。” 眉大人？老子什么时候变成眉大人了？ 见眉千笑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守仁继续说：“眉大人自进入东厂以来，一路升迁快速如有神助，现已经是东厂里头最有潜力的新星，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眉千笑一听就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赶紧挺了挺胸膛摆个谱，“王大人有话快说，我约了圣上等会一起吃早饭，吃完还得去后山打高尔夫球，啊呸，吃完还得去后山狩猎呢，迟到了不好。” “那是那是，在下长话短说！眉大人应该也知道，在下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平时在朝野中也不怎么拉帮结派，很多人都对在下怀恨在心。所以……所以担心有人故意在东厂处给在下栽赃陷害，故提前来找眉大人通通气。眉大人正义满腔豪情四海，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被奸诈小人所蒙蔽……” 果然，是来攀关系的。 东厂就像个特务组织，平时主要针对朝里的大臣谁和谁还有那个谁有没有犯什么事，东厂真要搞谁和谁还有那个谁太简单了，故而大臣们无一不好好巴结着东厂。不管为了被人陷害预防万一或者是做贼心虚，都要在东厂找人攀点关系。东厂里头有人总比没有好，说不定会有点话语权嘛！ 想要攀关系，他，眉千笑，这个东厂的明日之星，必然是重中之重！ “我们办事向来秉公处理，怎么可能随便被奸狡小人糊弄，王大人你多虑了。以后这种事不要大清早来烦我，我低血糖，头晕眼花的记不清事，除非有闪亮亮的玩意可能才能唤醒我……” 王守仁一听哪还能不明白事理，直接一个大木箱扔在门口：“眉大人，小小礼物，权当在下吵醒眉大人美梦的赔罪……” “既然是赔罪，那就不是贿赂咯？必须收，不收不就不给王大人面子……”在对方眼中眉千笑已经双眼冒出贪婪的目光。 “对对对，区区2千两，怎么能说得上是贿赂……” 咚！ 眉千笑身子一歪差点把自家大门给撞脱。 不争气，自己这双腿太不争气了！当年踩着武当派绝招七星阵当跳广场舞玩，现在只是区区两千两就差点让它跪了！ 怒其不争啊！ 眉千笑一边感慨自己那不争气的双腿，一边笑得眼睛都看不清路了，迅速去拿那大木箱，天啊，原来两千两如此沉重，难道这就叫做幸福的重量？ “且慢！”忽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气喘如牛冲了过来，也是一身华服，但华服的后摆长得和西域那边婚纱似得，一看就知道来者是个贵人，“眉大人，不要收！” 什么？不要收？！就算天王老子站在我面前，也不能阻止我收这两千两银子！ 不对，等等，那老头身后有下人扛着一个不比眼前木箱小的大木箱，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放在眉千笑面前。眉千笑连忙放下手中木箱，用双眼对比那个木箱比较大，一时半会分不出谁打谁小。 “老夫乃三朝元老左丞相杨士奇！眉大人，要收赔罪礼，也应当收我的……”老头枯干的老手用力一挥，身后下人把那木箱子打开，一阵冲天不散的金色光芒闪得眉千笑睁不开眼睛，“应当受我的两千两黄金！” 哈士奇大人！啊呸，杨士奇大人，你赢了！从今开始我就是你的人！ “扬丞相，你一把年纪就快退休了，而且底下人脉宽广，何必与在下争眉大人的关系？再说，在下没说带来的两千两是白银啊……打开！” 王守仁一个下人飞快冲过来，打开眉千笑脚下的木箱……又是一阵直冲云霄金色光芒，让这个世界增添了不少色彩。 我的天……眉千笑别说双腿，全身上下没有东西不软了…… “不止黄金，在下还带了爱女上来求亲，望眉大人能多多关照！” 王守仁又拍了拍手，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眉千笑面前。 她身材高挑，双腿比例修长，肥瘦恰好，皮肤滑如牛奶白如冬雪。眉千笑一看立刻全身没有一个地方软了，站得笔挺挺，视线在那双美腿上划来划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美女的五官看不清楚，不过就轮廓而言一定是个大美女。师傅曾经说过，如果看到美女但是脸怎么都看不清，就一定是在做白日梦了。神经，他才不信，师傅肯定是在骗人！ “呵呵，老夫的孙女芳龄十八，年纪稍长皆因美貌出众所以老夫一直不舍得嫁人拖沓至今。老夫希望能让孙女和眉大人促成一段好事，希望眉大人不要嫌老夫孙女稍大，稍大……” 杨士奇身后也冒出一个美女，这美女没有王守仁女儿高，但是胜在上围突出啊！一条笔直的小蛮腰往上，突然好像长出了一团驼峰的曲线，看得眉千笑一直笑着自言自语：稍大！确实稍大！不过我一点都不介意！大点好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美女的五官也看不清楚，但是就轮廓而言一定是个大美女。师傅曾经说过，如果看到美女但是脸怎么都看不清，就一定是在做春梦了。智障，他才不信，师傅肯定是在骗人！ 两女见眉千笑站定不动笑得和个白痴一般，一左一右扑了上去，各拽着一只手臂往自己方向扯：“选我，选我！”“眉大人，选我才对！” 嘿嘿嘿，那个，所以我选左还是选右？选左，选右？左？右？ 随着piapiapia的巴掌声，眉千笑终于睁开了眼睛，哪个王八蛋扰老子的好梦？能不能等多一会，起码等洞房之后再吵醒老子啊！ “左右左右左右……” 眉千笑定睛一看，一位唇红齿白，俊美无双，眼珠子犹如纯净黑绒的美女，正坐在自己身上，一边呢喃一边双手在自己的脸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甩着。 眉千笑看得眼睛都直了，只不过他盯着看的是低几寸的位置，那里有一双犹如成熟木瓜形状的拱起，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让人生出无穷无尽想采摘一番的冲动。 “所以……姑娘你哪位啊！” 第五章 曾经的噩梦 见对方没有停手的意思，只是黑溜溜的大眼睛疑惑地转了转，眉千笑只好自己从被子里掏出两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双手。 那双手细致嫩滑柔若无骨，抓在手中好似一潭温水在手心扰动。 这早晨的闹钟不得了啊，如果每天都被这木瓜牛奶，啊呸，被这妙龄美女吵醒，这辈子不睡懒觉他也愿意啊！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所以你是哪位啊？” 问完眉千笑就不敢说话了…… 糟糕……非常糟糕！ 他终于看清楚，对方穿着的这一身婀娜多姿的衣服是峨眉派的入门装！在天下所有门派当中，眉千笑最害怕遇到的便是峨眉派！ 这要从他二十岁师傅说“已经没什么好教你了你自己下山玩吧”开始说起。 那时他还是太年轻，对于师傅的话还信个五成。于是他下山到处游玩，压根没有避忌自己的身份，第一时间就上了中原国内著名五A级景点，五岳山。五岳山分别是泰山、衡山、恒山、华山、嵩山。五岳的风景真是美啊，一览众山小，既有气吞山河之气派，又有奇林怪石之鬼魅，不愧是天下之瑰宝！ 这种名山眉千笑本以为要玩个十天八天才算游玩一处，谁知道五岳山五山地方他五天就玩完了。 为啥？ 五岳山上有五岳派啊！眉千笑上别人山上玩，多少也要去给前辈……不对，是同辈。按当时的辈分来算，眉千笑虽然才二十岁，但他师傅任你们行辈分高，作为他的徒弟，五岳派的掌门人要不和眉千笑同辈，要不还比他小一两辈。不过来到人家门派驻地，怎么也该进去串个门，拜访一下师傅的牌友吧。 这一拜访差点没把眉千笑给气死。 五岳各派的掌门看到眉千笑，好像大家约好一般，没有一个不把本门至尊绝学摆出来的。什么紫霞神功、独孤九剑、大阴阳掌、飘湘十八剑、万法剑法、泰山十八盘……怎么强悍怎么来！ 好在那时的眉千笑已经练就一身绝学，全部不用一盏茶的时间把对方打趴下了。 本以为对方只是想和牌友的徒弟切磋一下武艺，中原的武林正道没想到都那么热情好客……谁想这些掌门败下阵来后，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掏出借据开始哭惨。 有的说，你师傅上次打麻将输了不给钱，说欠着，从上一任掌门欠到这一任掌门，每次打麻将都输钱不给钱，越欠越多，欠了快二十年了……你们他喵有病啊！第一次被赖账就不要再和他打麻将了啊！你们自己凑一桌不好吗！五岳有五派，五位掌门人还能有一个在边上当轮换呢！ 有的说你师傅打麻将出老千赢了钱被老子抓到了，结果看他又哭又打滚又耍赖的，就不剁他的手作为惩罚了（其实是打不过），那些钱就当借他了。结果那货不还钱不止，还老要找老子打麻将，一打又出老千被抓，我气得就不打了。我已经发誓这辈子都不打麻将了，能不能把钱还一还？……好吧，就算这一位不打了，你们也还有四个掌门，能凑一桌吧？ 有的说我没和他们打麻将，我就在一旁看一看，但是你师傅老和我借钱，出家人慈悲为怀就借了。再不还我就每天在佛祖面前诅咒你们全家哦！……行了，我明白了师太，恒山派作为尼姑庵，不参与赌博，所以我搞明白了为什么第一位被赖账那么多次还和师傅打麻将。 原来你妹的三缺一啊！ 那么有空聚在一起打麻将，麻烦你们把这些时间花在好好培养弟子身上行不行啊！ 看着那些一把鼻涕一把泪求还钱的，眉千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赶紧跑路了。 他有个屁的钱还！再说，他师傅借了那么多钱到底都花哪里去了啊！ 跑路之后，眉千笑就去了峨眉派。 峨眉派个非常特殊的门派。此派只收女弟子，但是有别于恒山派，这里的女弟子无需剃度出家。随着时代的进步，女子能顶半边天已经不只是口号而已，从峨眉派的强大可以观之一二。峨眉派非常低调，但是低低调调的，忽然就成为了和少林武当齐名的三大顶尖门派，不得不让人对女人当自强的峨眉派另眼相看。 眉千笑挑峨眉派当然是有原因的，峨眉山风景好这自不用说，主要原因还有两个。第一，峨眉派是个非常排外的地方，不可能借钱给他师傅，也不可能和他师傅打麻将，所以他坚信师傅没有在这里欠债。第二，峨眉派全是女弟子，去那边走一走欣赏一下美女可以舒缓身心，安抚之前被五岳派掌门追债的悲痛心情啊！ 结果见着峨眉派掌门之后，还是熟悉的对白，还是熟悉的配方，一听说是任你们行的弟子，先打了再说！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峨眉派掌门人败下阵了，但还有数百女弟子站了出来！这地方不对劲，为什么连普通女弟子都对他师傅有仇？ 一问之下才搞明白……他老人家在这里没有出老千，也没有欠什么钱，但那老不修他喵的在这里偷看峨眉派上下女弟子洗澡啊！老畜生，为什么不把你口口声声说最疼爱的弟子带上！啊呸，不对，老畜生，偷看就算了，为什么要被抓到啊！以他的轻功不至于那么差劲被发现啊！该不是景色太优美看得忘了自己姓啥名谁才被抓住的吧！ 好刺激啊，所以为什么没带上我啊！ 总之一大堆峨眉女弟子把眉千笑团团围住，眉千笑没办法，第一次被那么受女孩子欢迎，只好温柔地问问这事怎么解决。 峨眉掌门四十多岁风韵犹存，从自己贴身衣服内抽出一张纸，哇塞，收这么贴身，一定很重要。 眉千笑定睛一看，那纸上写他师傅承认自己在峨眉派犯下的罪行，同意峨眉派的惩罚，惩罚是让他在这里当一辈子苦力，大约相当于卖身契吧……落款人：任你们行。 峨眉派掌门示意不对，再看清楚一点。 落款人：任你们行的徒弟……师傅，“的徒弟”三个字你敢不敢再写小一点！ 你大饱了眼福，为何却把徒弟给卖了！你不是从小教导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吗！ 眉千笑一肚子火，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原地转了一圈，将围了自己一圈又一圈的峨眉派弟子尽收眼底，发现环肥燕瘦、萝莉御姐、女王病娇各种类型的美女这里应有尽有！ 天堂，这里是男人的天堂——眉千笑当下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这里当苦力相当没有问题的，晚上加班加点都无所谓，怎么操劳我怎么蹂躏我都可以，谁让这是我师傅犯下的错误呢。师傅，抱歉了，我打算为师傅犯下的罪行奉献自己出去，以后再也不回白木崖了，勿念。 峨眉派掌门见眉千笑同意了，笑得非常痛快：“很好，我敬你是条汉子！现在把他带下去，阉了！” 众女侠请等一下，你们把老子阉了，还怎么当苦力啊？情况不对！ 后来眉千笑通过细致的观察那些女弟子之间情意绵绵的眼神交流他才搞明白，他喵的峨眉派里面的女弟子全·部·都·是·蕾丝边！他不介意的，他相当不介意，百合什么的就算不让他参与，能旁观也是与有荣焉啊！ 但是峨眉派上下非要保持那片清澈的百合禁地的纯净，一定要把眉千笑净身！ 那怎么行，眉千笑恕不奉陪！告辞！不要送！ 那天的画面实在太美，数百峨眉派女弟子挥舞着长剑，用各种独门招式挥出各式各样精美的剑花，全都往眉千笑胯下招呼……那一战算是眉千笑至今感觉最危险的一战了，甚至到现在，一听到“峨眉”两字仍觉得双腿之间有些凉意。 “女侠饶命！要不我肉偿吧？现在为你做牛做马都可以！你不用动哦，就我动就行了！”眉千笑立马朝坐在自己身上轻若无物的穿着峨眉派武袍的美女求饶。 “笑哥，从刚才‘左右左右’像扭坏脖子似得，到现在做牛做马我不动你动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美女把脸凑上前，精致如画的五官在眉千笑面前放大，上面写满了不解。 笑哥？眉千笑推开那张精致清纯的脸蛋，继续盯着那高耸的山峰打量。在这个世上会叫他笑哥的人只有一个，可是这尺寸不对啊！ 第六章 咱们家的小师妹 “你睡傻了吧，笑哥？我是悄悄……”美女眨了眨眼睛，清纯得像个天使。 不对，你不是，你骗人！我们家悄悄才没有巨辱呢！ “知道你不习惯早起肯定还没吃早餐，我还专程带早餐给你吃呢。”那美女把手从衣领伸进去，左边一掏右边一掏，竟然从里面掏出四个巨大无比的肉包子！ 还冒着烟呢！你把这玩意放那里对不对我就不做评价了，首先你不觉得烫吗！ “果然放这里最保温，来，吃吧！” 一个肉包子直接塞进眉千笑的嘴巴上了，然后那美女自己也双手捧着一个大肉包，像小松鼠一般啃了起来，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异常可爱。 这时眉千笑再一次把视线投射到对方的胸前，少了四个大肉包之后巨大的拱起凹陷了下去。用凹陷这个词太残忍了，还是用平原来形容吧。总之波澜不惊，一望无际，波平如镜。 “嗯，没错，你一定就是我们家悄悄！”眉千笑看到这尺寸，立刻笃定地说。 “笑哥，你到底用什么方式认人的啊？连我都认不出了？”美女移开嘴，往热腾腾的肉包子吹了几口气才说道。 “当然是认胸……脸啊！不，是眼睛，眼睛是灵魂之窗嘛！从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你是我们家悄悄，来，看看我真挚的双眼，哥怎么会骗你呢！就算咱们有一年多没见面，你笑哥还是一眼就认出你来！” “吼吼，就知道笑哥不会认不出我……最近这段时间我去峨眉派玩了，那边全是女人，为了装成女人混进去我在唇上点了点唇脂，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我呢！” 喂！什么叫装成女人！你本来就是女人好吗！胸部小一点不代表你就要放弃自己的性别啊！ 这里要专门介绍一下，这位妹子正是日月神教为数不多（整个教一共四人）的弟子之一，也就是任你们行的最小的弟子，任你们行最小的养女，眉千笑和他大师兄的小师妹柳悄悄。 说起这位柳悄悄，当时师傅收养回来只有两三岁，为了当甩手掌柜，就美其名说是给徒弟当童养媳的，也就是传说中邪恶的萝莉养成计划，让眉千笑和大师兄好好照顾。随后大师兄又对眉千笑说，这个童养媳一定是为你找的，所以应该你好好照顾。一个甩给一个，都甩得一手好锅。 眉千笑自然知道一切都是坑，什么鬼童养媳，骗鬼呢！于是据理力争，要把烫手芋头转移出去，争不过师傅起码争赢大师兄吧！结果大师兄说老子那么帅压根不怕找不到媳妇，你一看就缺心眼，还丑不拉几的，小媳妇肯定是找给你，你带好那娃啊！ 当时眉千笑才十岁出头，被大师兄那番话深深刺伤了弱小的心灵，大受打击败下阵来。你可以骂俺缺心眼，但不能骂俺丑不拉几的，呜呜…… 后来柳悄悄就主要由眉千笑照顾，由于大师兄有一点说的很对，眉千笑就是个缺心眼，所以柳悄悄被他带得乱七八糟，还搞不清自己性别，以为自己和他两哥哥一样是个带把的男子汉，终日神经大条。 后来想修正也来不及了，眉千笑只能哭笑不得地和她说，因为你是大帅比，所以平时的娱乐活动除了找美女玩之外就是玩美女，千万不要和其他男孩子玩在一起，也不要被别的男孩子触碰到身子，恶心。 柳悄悄很听话，真的很听话，从下山那一刻开始就谨遵她笑哥的叮嘱，每天业余爱好就是陪美女玩或者玩美女，看，这不玩到峨眉去了么。 柳悄悄是两年前，大约十四岁的时候就被师傅说她已学有所成，可以自行下山了。她也是三师兄妹中最年轻可以下山的一位奇才。 她能那么早下山，不是功夫学得有多棒，有多高。师傅并没有把他自创的独门功法“乾坤大挪移”教给她，只教了另外一个简单的功法“移花接木”，她天资不错，品性又单纯，好好练起来也不算弱。不浪费太多精力教她太多武功，师父是这么说的：反正她长大了要嫁人，嫁个武功盖世的傻逼就行了，她自己武功不用多高。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任你们行懒，而眉千笑和大师兄又都是会练武不会教武的人，她只能乖乖练“移花接木”了。 她的奇才不在于武功，而在于旁门左道。师傅在外头总喜欢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病，有时偷看女孩子洗澡，有时顺拐别人家的武功秘籍，总之做贼做盗就是不好好做人，难怪各大门派都把他当瘟神。一次他不知道哪里顺来了一本诡术，叫《易容术》，被柳悄悄喜欢上了，每天就照着上面学。这玩意不是谁都能学，号称自己是天才的任你们行就学不懂。 直到某天，任你们行喝醉酒睡醒觉，一睁眼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眼前走来走去，连走路的姿态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惊得以为自己撞鬼了，然后被对方抽了俩巴掌才回神。那人收掉伪装后自然是柳悄悄，能抽师傅俩巴掌欣赏他痴呆的神情特别有趣，乐得她原地转了五六圈。也就是那天，任你们行捂着被打肿的脸说柳悄悄可以随便下山去闯荡江湖了。 有一套能防身的武功，再加上神乎其技的易容术，柳悄悄独自行走江湖应该没有问题。 事实证明任你们行的眼光还是挺毒辣，柳悄悄果然没出什么问题，在江湖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回山上探望一下眉千笑等人报个平安，一天到晚看不到影子。 不过距离上次报平安时相见，已隔了有一年多了，柳悄悄的佳容更美了几分，但该长肉的地方还是没长肉。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眉千笑惊讶问道。 “哦，师傅给我发了一封信函，说已经将掌门之位交给你了，还给了我你的位置……让我过来劝你弃械投降，好好回去当掌门。”美女啃着啃着就把手中的肉包子啃完了，然后把一只一只手指上的肉汁咀干净，隐隐能见粉红俏丽的小舌尖，“我饱了，我这个也让给你，你吃三个。” “行行行，我们家悄悄让我吃多少个就多少个……”眉千笑把柳悄悄手上另一个大肉包接过来，嘴里叼着那个狼吞虎咽解决掉，好像饿鬼投胎一般，“但是掌门的事情没门！” “笑哥你不想当掌门？”柳悄悄歪着头，一脸疑问。 她心思单纯，什么事情都想得很简单。她从小生活在山上，也没像两位师兄整天被师傅坑被磨炼得有些心机，纯净如白纸。在她看来，日月神教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最高级的就是掌门位置了，既然有这个机会，不应该往更高级的位置站吗？ “不想，你师傅他的这个掌门其实是一个坑……” “笑哥不想当那就不当。”柳悄悄笑着打断眉千笑的话。 没错，她的心思很简单，笑哥不想当那就不当，其他复杂或者不复杂的原因她压根不需要知道。 柳悄悄的五官清秀清纯，一笑起来脱俗超凡犹如迷雾之中透散出来的阳光。 好治愈啊……眉千笑眯着眼享受小师妹美丽笑容的治愈力，感觉全身都元气满满了。 他之所以对日月神教还有感情，可以说全因为柳悄悄这个萌物在，不然谁要管他那瘟神师傅和傻逼大师兄啊！每次在白木崖上因为师傅和大师兄而心情低落的时候，就是柳悄悄在安慰他，用清纯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笑容治愈他。虽然会有这种笑容是因为她傻。 柳悄悄一直都对眉千笑很好，眉千笑知道……像现在，柳悄悄压根就不理会师傅的命令直接倒伐，站到眉千笑身边了，这在眉千笑的意料之中。 师傅以为柳悄悄和自己关系好就想用这张感情牌打败我，哼哼，也不想想是谁的童养媳，啊呸，是谁把悄悄关怀备至地照顾好的！ “不愧是我们家悄悄，果然是你笑哥的天使啊！”眉千笑眼眶泛泪地把大肉包子全部吃完，“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刚才吵醒我美梦的罪行吧！” “说起来，笑哥你在这里干嘛？” 柳悄悄终于从眉千笑身上爬下来，拍顺弄皱的武袍，一屁股坐在床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眉千笑不放，好像她笑哥又做什么傻事了。 第七章 人潮滚滚招聘会 “咳咳，你听我说。”眉千笑换上一副认真的神情，“我找到一个可以发家致富混吃等死的好地方！” “笑哥，你的理想还是那个啊。”饶是如柳悄悄这般敬爱她的笑哥，现在也忍不住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别管，总之我就是要混吃等死！你知不知道，我在日月神教里头一年都没有10两的收入，竹叶青都没有办法论斤喝！但是东厂不一样，最低待遇一个月五十两！天啊，感觉我在日月神教里白活了！” “好像很有意思，那我也参加好了！” “你凑什么热闹啊……” “峨眉教的小姐姐们玩腻了。她们每天就知道白天练剑、晚上一起洗澡、擦背、打闹、嬉笑、熄灯、摸来、摸去、扭腰、仰背、娇喘……” “住嘴，别说了！再说你笑哥可能要改变主意上峨眉山当阴阳人了啊！这些小姐姐你是怎么玩腻的啊！” “总之千篇一律的生活，很单调，这种太纯洁无垢的生活过久了相当无聊。” “哪里纯洁哪里无垢了！从晚上开始就很污了啊！” 眉千笑转念一想，让柳悄悄回那个百合圣地好像也不太好，总有一天柳悄悄会被带入歧途。 “好吧，那咱们就一起做公务员混吃等死！” “不不不，笑哥，你是混吃等死，我还是很有志气的，我要锄强扶弱维护正义！”柳悄悄抿了抿嘴，一脸向往。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人傻，而是人傻偏偏还有个侠客梦。 “行行，我混吃等死，你维护银河系和平，走走走……” “等会，我现在穿得和个娘们似得，等我变个装。” 柳悄悄一边说，一边把眉千笑推出房间，反锁了房门。 我说，什么叫和个娘们似得，你本来就是娘们啊……而且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就没在自己面前脱过衣了？不是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大兄弟么…… 没让眉千笑等超过十秒，房门再次打开了，柳悄悄不只是易了容，连衣服都换了一身粗布衣。 不过大姐，不，大哥，你哪位啊！？ 房门打开后走出来的人比眉千笑还高一个头，要知道眉千笑这一米八几的身高在当代已经算很高了，目测从房间走出来的这货快有两米高，身宽体胖，一身肌肉虬结，像个健美选手似得。但柳悄悄这次的易容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身体易容得鬼斧神工没错，但你他喵的脑袋还是原来那张脸是咋回事？！ 长着一张精雕玉琢的容颜，头的比例和身体的比例差距大也就算了，但那精致和粗犷的矛盾感也太过分了吧！你当你是十冷里的哪吒啊！ “怎样？是不是这样是不是看起来很威武？” 我威武你全家！给老子变回来行不行，看着很恐怖好吗！ “你到底为什么要易容？用原来的样子去参加面试不好吗？”眉千笑花了不少时间让自己接受面前这位肌肉男是自家可爱娇媚的悄悄，才说道。 “不行啊，我之前易容成女孩混进了峨眉派成了弟子，不辞而别也就算了，但是如果去参加面试被峨眉派的小姐姐们认出来那就麻烦了……毕竟之前的易容我只是给自己上了一点唇彩而已。” 只上了唇彩就算是女孩子，为什么你还能不接受自己是姑娘的事实呢！你的脑回路进了死胡同就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是吧！ “我说，既然是怕被认出你的样子，你易容身体有什么用？你易容你的脸才对吧？” “哦，对哦！还是笑哥聪明！” 那大汉重新跑回房间，而眉千笑拼命思索，到底柳悄悄是怎么活到现在没蠢死的…… 等眉千笑和柳悄悄赶到招聘地点的时候，他们已经迟到了。不过来参与应聘的人实在太多，人山人海，维护现场秩序很浪费时间，导致报到的时间被延迟，这才让眉千笑和柳悄悄报了到。 柳悄悄昨天没有报名，但是直到今天正式招募活动开始之前，都是可以报名的。 招聘会的会场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巨大院子，露天，但是隔成了好几个区域。走入宽阔的大门，前方出现三个小一些的门，门上面各挂着一个牌子：“影都府”、“拱卫司”、“东厂”。之前报名的时候没有急着让人选择自己报名的是什么地方，原来是在这里让大家选择，想报名哪个部门的就往哪扇门走进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眉千笑一走进会场马上呢喃道。 眉千笑会这么说，全因他看到选择“东厂”的人源源不绝，从大门处排着长队到外头了，明显里面的空间都容纳不下那么多人才会出现这样盛况。 反观正中央那扇“拱卫司”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门可罗雀，小猫三两只。再看最左边的“影都府”，连鬼影都看不到。 看来大家的想法都相当理智，东厂里面比较好捞油水并且职能能令达官贵人畏惧几分，绝对是上上之选。 切，本以为只有本大爷那么聪明，失策了。 “都怪你，害我迟到了！”眉千笑在那条长长的队伍后头翘首以待，千万别等轮到他的时候说名额已满就行了，他有信心只要让他走到面试官前，肯定会被录取。 开玩笑，他堂堂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20岁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你们以为开玩笑的？他当然不会傻乎乎暴露实力给自己找麻烦，但随便亮个一两手就够了。 “要不是我正巧喊醒你，你怕是直接睡过头了吧。”柳悄悄反击道。 眉千笑把这话当听不到，正当眉千笑快乐地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忽然他前面长长的队伍所有人都回过头来，露出痴呆的样子。 怎么了，后面有人掉钱了？ 眉千笑一回头，差点把自己脖子给惊得扭伤。 他们身后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身影快步走来。 她身穿深蓝色紧身平肩上衣，香肩小露皮肤白皙透亮，香肩往下是一座突然拱起的巨峰！这不是普通的山峰，而是高不胜寒的雪山之巅！错落了山峰之后，竟然是一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回落，拼接着没有赘肉的平滑小柳腰。下身的装扮也非常巧夺天工，别看下身穿着一条过膝的长摆，但长摆竟然是柳絮状分成一细条一细条，从下摆踢踏出来的雪白的大长腿不断交错，晃得人心神不定口水横流。 眉千笑认人有个习惯，就是先从胸开始，啊呸，总之当他终于依依不舍地抬头看脸，又是一阵惊艳。这人竟然长着一张可爱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可爱，一头长发利落地绑成马尾甩在后头。 不会错的，这就是男人的梦想，童颜巨那个啥！ 柳悄悄穿着一身布衣，长发盘在头上用一个古色古香的发髻固定住，身材和样貌和平常差不多，就是在下巴处弄了一撮小胡子。她一见那女人走进来，前面一溜人全部仰面趴在地上，眼睛瞪得似铜铃，并且交头接耳：“看到了没有？”“好像是白色？”“我看好像是肉色！” “他们在干嘛啊？”柳悄悄问。 “哼，想看清楚别人内裤的颜色呗。肤浅！别看那美女穿着好似比西域还开放，实际上是为了方便自己行动的特殊定制武袍！她那看似能看到内裤的下摆内，其实穿了一条深蓝色的运动型安全裤，是绝对看不到内裤的……” “原来如此……那么笑哥你赶快起来，丢脸死了。” 柳悄悄没好气地踢了两脚躺在地上的眉千笑，如果没有看错，笑哥是第一个躺下去的，后边的人反倒是看到笑哥的举动才反应过来有样学样。 第八章 暴躁美女 柳悄悄一米六出头的个头，在女孩子里头算一般，作为男孩子来比对的话，更是较小。刚才那美女比柳悄悄高不了多少，看上去很适合小鸟依人的个头。 但她散发出来的气场非常强大，明明是很可爱的五官，偏偏眉宇轻皱眼神锐利，所过之处所有的工作人员地低头不敢与之对望。 然而，她走进了“拱卫司”的会场。 “难道……她就是拱卫司的指挥使，李梦瑶？！”眉千笑忽然惊道。 “李梦瑶是谁啊？”柳悄悄好奇地问道。 虽然她最近也常在中原武林飘，但她也并没有多详细地了解到各种资讯。而且拱卫司的性质属于朝廷，渗入江湖后也顶多算半个正道门派，对他们的了解更少。 “拱卫司指挥使，是一位超级大美女，貌似是皇上力排众议钦定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拱卫司的第一位女性指挥使。” 越仔细打量眉千笑越笃定自己没猜错，那美女身上的衣服有漂亮的飞鱼纹，腰间一把古色古香绣春刀……飞鱼纹那玩意可不是什么品级的锦衣卫的官服都能纹上去的，绣春刀更是越高级的锦衣卫佩戴得越高档。 “指挥使是什么意思？” 眉千笑忽然觉得脑子疼，连最基础的东西柳悄悄都不知道：“指挥使在拱卫司里面的意思就是大BOSS，所有锦衣卫的顶头上司。对于锦衣卫来说，要比她还要大的话，就只有皇上了！这里的‘大’指的是职位，不是三围哦，目前我还没有见过上围有她大的……” “明白了，笑哥，我不至于会误会在这个点上，你不必做这种多余的解释。”柳悄悄青葱玉指轻轻拍了拍眉千笑的脑袋，这是一个习惯，每当柳悄悄觉得眉千笑脑子出问题的时候都会这么做，反正以前她遇到很多东西出故障都是这样拍好的。 “肤浅……所以我就说，大多数人都如此肤浅！心里都YY有个巨那个啥的美女上司作伴，生活和工作各种香艳是吧？”眉千笑指了指瞬间少了将近一半人的东厂队伍，这些人全跟在那美女的身后冲进了拱卫司的招聘会场，“做人啊，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比较好，美女上司和自己过着没羞没躁的生活这种事情回家看看小黄书自己幻想一下就好了，现实和幻想是两码事！” “我说笑哥，那我们可以回去东厂那边的队伍了吗？”柳悄悄拽了拽眉千笑的衣服，指了指东厂那边明显已经少了很多人的大门，他们现在过去已经不需要排队了。 “嗯？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眉千笑这才发现自己站在拱卫司的会场之内。 “刚才第一个跟在那大美女屁股后面跑进来的就是你啊笑哥！” 什么！我竟然这么不要脸！都怪这三条腿啊，总是那么放荡不羁不假思索！ 眉千笑脸色有些尴尬，正想带柳悄悄出去，一回头，正好看见拱卫司会场大门关闭。外面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三司的分会场了，自然要把分会场的大门关闭。 “笑哥，我们不是要去加入东厂混吃等死和维护世界和平么？”柳悄悄有些不高兴，美目横瞪流光千转，双手抓住眉千笑的手臂一晃一晃。 “算了，当锦衣卫也一样可以混吃等死和维护世界和平。而且按照工作职能来看，锦衣卫维护世界和平的情况更多一些，便宜你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当锦衣卫吧！” 嗯，我们家悄悄多乖，摸摸头。 …… 今年又是这样。 李梦瑶雪白的长腿交错，快步到了拱卫司招聘分会场的边上，那里已经准备好两张华贵的椅子，她上去气呼呼地坐在了真皮座椅上，双腿不怎么淑女的一个大咧咧的交叉盘坐，顿时会场上许多男生都随那交叠的白花花的大美腿歪了半边身子，好似稻草被割倒似得。 每隔三年的一次大招聘，他们锦衣卫总是人数寥寥。虽然要比旁边“影都府”好很多，但全部人都去东厂是几个意思？东厂那边干的是什么事？一天到晚监督群臣疑神疑鬼，今天上报圣上那个臣子疑似受贿，明天上报圣上这个将军金屋藏娇，真要发现些什么到头来还是他们锦衣卫帮忙打生打死，大部分功劳还全TM被他们掠去……这种不务正业的地方去来作甚？ 他们锦衣卫，圣上的主力武士部门，战斗力爆表，精忠报国不辞劳苦劳苦功高，反倒没有东厂受欢迎，这些江湖武士脑袋都坏掉了吗！ 其实正是大家都明白锦衣卫“不辞劳苦”，所以才很少会选择报效锦衣卫。现今武林，真正还抱着“为正义而生”的抱负的侠士还有多少？学成武功，成就侠名，大多都是逐名追利之人罢了，而且来朝廷应聘的，更多是江湖上混不出名堂打算换个场所试试的求出人头地之人。 皇家朝廷只要有任何大事小事，首先点名派出的就是锦衣卫，先头部队是锦衣卫，主力军是锦衣卫，连殿后或者护驾的都是锦衣卫……一天到晚忙到死，连死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出名。 他们选择吃皇家饭，自然都想去容易升官或者帮自家门派长脸拉关系的地方，锦衣卫人才济济，想出头可不容易，不想拼死拼活最后还只是个百户千户的小头头，高不成低不就一辈子。 “呵呵呵……” 一声压尖嗓子的笑声好似绣花针一般刺入李梦瑶的耳膜，难受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难怪我说来我们东厂应聘的人突然消失大半，原来是李梦瑶指挥使出头了……小小一个招聘工作，竟然要让指挥使出马，不知道该说你们锦衣卫一丝不苟，还是该说你们小题大做好呢？”李梦瑶身后不远有一处侧门，后面是三司府衙可以互相走动的共通大院子，从那侧门走入一个妖娆的身姿，用仿佛捏尖了的嗓子笑着说道。 那人一头长发分成数绺，两拨绕在肩前，脸上五官还算精致，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白粉末遮瑕。身姿妖娆是很妖娆，但风情万种的身段在胸前是莫名其妙的一马平川，大约和柳悄悄差不多吧。再看那身大内公公才穿的华服，大约都知道这位是什么人了，约莫是东厂的什么人物。 听谈话内容，锦衣卫和东厂的关系如街边传闻一样，气氛似乎不大好。 眉千笑站在会场最边缘几乎是门边的位置了，但只要他想听，运起内功相隔五十米外的简单谈话他还是能听到的。不过这次李梦瑶和那阴阳人的谈话，连柳悄悄都能听得清楚，无需什么功力。 因为他们的音量非！常！大！ “我说……关你鸟事？不对，你又没有鸟，当然不关你事。”李梦瑶一张嘴便是匪气十足，惊爆全场，但那些拱卫司的工作人员似乎见怪不怪，“另外，邵督主，本指挥使全名是你喊的吗？” “你……哼，李指挥使，好一个美人计，没有人想来锦衣卫，你就不惜用美色来勾搭……” 邵督主的话没说完就被李梦瑶打断：“李指挥使是你叫的吗？我是指挥使，和你们家厂公同级，你只是一个督主公公，你该喊我什么？” “李大人……早上好……” 督主，也就是东厂的二把手位置了，竟然一下子被李梦瑶的气焰压了过去，连三回合都撑不过去就低头拱手。职位差了级，是该做好礼节。这也是他们之间平时互怼惯了忘了这茬，在朝里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不会计较这事，告到圣上哪去也懒得理。但这里众目睽睽，传出去反倒坏了名声，所以邵督主只能按照礼数先做礼再说。 这个李梦瑶也不是省油的灯，对方拿自己这边大官参与小工作嘲讽，她直接就用大官有职别优势把对方压回去。那个督主怕是想不到自己本以为能借机冷嘲热讽一番，结果自己的后台厂公不在没靠山给他撑腰，直接被怼得跟狗一样。 “嗯，乖……打过招呼了就给老娘滚回去你们那边！”李梦瑶拎起面前的桌子上的茶杯直接往东厂督主身上砸过去，“没有经过我批准，谁让你们过来了？没看见这边是我们锦衣卫的地盘吗，我们正在进行机密要事，你擅自闯进来是不是想泄露当场拱卫司的内部机密！” 拿杯子而且杯子里还有热茶来砸人实在有点过分了，东厂督主本来可以借题发挥发作一下，结果没想到李梦瑶直接一顶泄露拱卫司内部机密的大帽子扣下来！内部个鬼的机密，鬼不知道今天三司都在搞招聘啊！但这顶帽子实在有点大，督主也不顾吃了大亏，连忙从侧门跑走了。 天啊，这两司不是关系不好，简直就是生死不共戴天的仇家吧？！ 第九章 伊人何以更憔悴？ “谁又惹梦瑶发那么大的火？” 一个白衣俏影从侧门入内，轻如微风，轻点巧步就走到了李梦瑶身旁的空座，大大方方地坐下，犹如一帘烟雨席梦来，梦得不真实。 “明知故问，你刚才不是见着了吗。” 见着来人，李梦瑶的语气马上松软如轻飘飘的棉花，还绽放了一个让人看了会头昏目眩的明媚笑容。 但人们的视线目前都不在她的身上，而是放在那古色古香散发素雅之息的白衣倩影之上！ 她容色绝丽，气度高雅，乍看之下还以为天仙下凡。肌肤胜雪，芊肢如白藕，仪静体闲，身后如有烟霞轻拢，所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都是先屏息，生怕吓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仙女。 所有人都看愣了半响，才突然如炸了锅地议论纷纷：“那位不就是……”“当今武林盟主林奇衣的女儿！”“我女神，江湖绝色第一人，林夕雨！”“谁是你女神？再敢占嘴上便宜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白衣飘飘仙气凌人的妙龄美女，正是被称为江湖第一绝色的林夕雨。这不是一群色狼闹着玩的排名，可是经过江湖唯一也是贩售量最广的江湖杂志《万事通》通过公开投票获得的正式排名，榜名叫江湖绝色榜。 榜上的排名每隔一段时间便更新，排名经常发生变化，但无论怎么变化，林夕雨都牢牢占据榜首，无人能撼动其位置。江湖第一绝色这名头从那时起就变成林夕雨专属的名号了，尽管她本人并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名号。 “那女子好漂亮……”柳悄悄是第一次见到林夕雨，和其他第一次见着的人一样，好似心中被雷劈中一般震撼，失神，脑子半响空白之后才回过神来。 在场很多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林夕雨了，作为武林盟主的女儿，林夕雨算是经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就算没有见过本人，许多盗画林夕雨的肖像画也早已被卖至脱销，没见过本人也在家里供奉过这位宅男女神的画册。不过就算很多人见过林夕雨，每次再见到，也都总会失神半刻，为对方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所倾心。 柳悄悄没有等到眉千笑的回应，扭头一看，却见眉千笑如僧人入定，直愣愣地盯着林夕雨看。 他的眼中千光辉转，好似包含了许多情绪，有开心、有忧愁、有失落……还有无可奈何的绝望。柳悄悄第一次看到眉千笑露出这样的眼神，她不知道里头有什么故事，但是她能确定，笑哥绝对不是第一次见到林夕雨。 “见你发威似只母老虎，怕你吓着今天来应聘的侠士。”白衣美女见着闺蜜，心情开朗，抿嘴一笑。那笑容有种静谧淡雅的端庄，气质确实不凡，“不过你做的对，人善被人欺。” “来人，备酒！”李梦瑶见着姐妹也是高兴，摇头晃脑样子没有刚开始那般盛气凌人，朝不远处的下人拍了拍手。 下人似乎一早有准备，迅速抬上来一坛密封的酒坛，在美女面前的桌子摆上一个大碗，当场开封倒酒。那酒坛才一开封，香醇的酒味好似有灵性一般，专门找人的鼻子钻，顿时场内众人只闻得一片香醇酒香。再看向那头两位交头接耳如花如画的美人，心头微醺，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酒香入鼻，眉千笑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上好的竹叶青！”眉千笑和林夕雨同时开口，但一人只是默默用了自己才能听见的气音，另一人声音清美雅然出声。 “你的嗜好我还能不知？‘开心的时候喝竹叶青，香甜回甘更让人尽兴’这话是你的座右铭吧！要是江湖侠士们知道江湖第一绝色是个酒鬼，不知道还会不会这般痴迷。”李梦瑶嬉笑道。 “你确定你现在帮我摆出的阵势不是已经帮我把这个秘密给公开了？”林夕雨看着只摆在自己桌子上的酒坛和大碗，苦笑道。 李梦瑶不嗜酒，所以这一坛玩意真真切切是只为她一个人准备的。 “哈哈……有吗？”李梦瑶只当自己不知道，哈哈一笑带过。 友人的小恶作剧林夕雨完全不介意，她很少交心的朋友，李梦瑶是一个。能见到好友一面，如此值得高兴的时候不喝上几口竹叶青确实是一件憾事，林夕雨才不顾什么形象不形象，捧起大碗就喝了起来。 尽管用的是大碗，但林夕雨喝起来依然是素雅大方的慢口细酌，看着那浅粉嫩唇，台下雄性侠士们纷纷恨不得自己就是碗中酒。麻蛋，自己活得连一碗酒都不如啊！ 伊人何以更憔悴……还是莫贪杯。眉千笑心中叹气道。只有他看到了林夕雨笑脸下暗藏的那抹惆怅，还有明眸中动人流转的光彩，是悲伤的光辉。 他心中百感交集，特别是思念，压根抑制不住投向那道白衣倩影。但他明白他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这已是他所能做到的缓解思念的极限。 “好了好了，开始第一轮测试！谁还在看这边？再看唤人把眼珠子挖出来！”李梦瑶见台下众人还在往这边瞧，小脸一下严肃起来，不怒而威。 面试官自然是拱卫司司下的人，有文臣有武领，听指挥使发话了连忙就宣布开始，并且公告规则。 眉千笑压根没在听，或者说，他压根已经进入一个无我的世界，身旁人事物皆虚，一片静阔的世界里头只有静站远处的眉千笑，和那婉婉品酒的林夕雨…… 忽然，林夕雨猛地抬头，目光如炬。下一刻，那道白衣倩影已经飘然落到了眉千笑所站立的位置面前。 但此时，林夕雨的面前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空荡荡的位置。 好厉害的轻功……柳悄悄吓了一跳，等他反应到林夕雨从座椅上起身的时候，回过神来林夕雨已经近在她身侧了。这轻功，怕是要赶上师傅了吧？不过她也略有所闻，武林盟主林家出了名剑快，第一代武林盟主，也就是他们师傅的死对头追光剑侠林飞冲，从名头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剑有多快。而要让剑快，自然需要身法相辅相成，所以林家的轻功也是当代一绝。 林夕雨眼神落寂地往四处张望，美丽的大眼睛里尽是迷茫之色，她看到柳悄悄的时候才稍微回了回神，这男子长得怎么这么娇俏可人：“这位侠士，请问你身旁原本有人吗？” 近距离面对满，柳悄悄才明白林夕雨的容貌有多惊人，那让人屏息不敢叹气、生怕气息惊扰了如雪花的雪丽肌肤，还有清澈明媚精雕玉琢般的五官，让她不禁感慨世上怎有这么好看的丽人……有这么好看的丽人就算了，怎这丽人还能有如此脱俗不凡的气质？ “或许有人，或许无人，在下没有留意。”柳悄悄笑了笑，礼貌地回答。 她还能不知道她笑哥和这位美人之间有问题吗！问题大到连笑哥都用上全力闪人了，能是她能解决的吗！只好帮笑哥兜着点，虽然她很喜欢这姑娘，但真要拉帮结派分边站的话，她必须站笑哥那边的啊！ “嗯，谢谢侠士相告。”柳悄悄那乌黑的大眼睛清澈无痕，甚让人喜欢，林夕雨对柳悄悄也稍带好感，点头离去。 或许最近累了，产生幻觉了吧……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应聘一个区区锦衣卫？ 林夕雨再次用轻功飘回座位，这次柳悄悄专心致志地看着了，林夕雨的轻功真当如踏雪无痕，身姿飘逸美如画。 坐没一会，林夕雨老往柳悄悄那头张望，发现自己这样完全乱了心神，干脆和李梦瑶低语几声，两人就这么相伴从侧门离去了。 第十章 无敌是怎么炼成的 招聘测试已经开始，拱卫司的安排的审查官已经开始测试了，在偌大一个院内的小会场空出六块小空地，各有一个审查官监考，参加测试的应聘者上去报上自己的姓名和来历，然后耍一套自家门派的功夫即可。 那边热闹哄哄，但是柳悄悄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多看一眼那边，只默默等着。 “哎呀哎呀，回来了回来了。” 果不其然柳悄悄猜得没错，那个林夕雨离开没多久眉千笑就回来了，在空中轻飘飘地落下，无声无息。 眉千笑轻功回来的时候用了没几层力，所以身影清晰可见，看起来还没有林夕雨飞来那一下厉害。毕竟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考核那头，他没有必要用上全力，所以轻功飞回来的时候比较悠闲。但是在林夕雨突然视线飘过来那一下，眉千笑是用上了全力，快得好像原地消失了一般。 他用的轻功名叫“飞光走影”，正是林家独传的轻功，和林夕雨用的轻功同属一支。为什么武林世家林家独传的轻功心法眉千笑会……没什么，因为他有一个喜欢乱摸东西的师父啊，不摸女孩子就摸些别人家的武功秘籍什么的，总之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林夕雨的“飞光走影”显然已经练到了大成，全力运功移动疾如星闪。而他的“飞光走影”练得境界更高一些，已达臻至，全力施为连影子都看不到。 扯远了，这些不光彩学来的武功不提也罢。 “笑哥，你和她之间有什么渊源？”柳悄悄眨巴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她心里藏不住秘密，大大个问号直接印在秀美的脸上，透露出她的好奇心，“不愧是笑哥，大家都是玩女人，我玩的是峨眉山上的小姐姐，笑哥玩的是江湖第一绝色，确实是有差距呢。” 喂！你的口头用词能不能斯文点，虽然都是老子教的，但在白木崖外乱说会得罪所有女人的啊！ 什么叫玩女人啊，你那才叫玩女人，老子是被女人玩！ “没什么事。”眉千笑摆出一个四十五度角看天满脸唏嘘寂寞冷的神情。 想表示的意思是：小屁孩别问那么多！ “没什么事你能跑那么快？”柳悄悄完全没看懂眉千笑的戏路。 看破不说破你不知道是吧！ “我去茅厕解手而已……” “大解还是小解？”柳悄悄竟然较真起来。 “混合双解……看，因为急着回来，还没洗手。” 咦……柳悄悄连退数步，眼神中充满了嫌弃。 这么说柳悄悄是相信了吗？！但是为何眉千笑感觉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哥每次上茅房都有好好洗手的好吗！ “笑哥不想说就算了。我们快去参加测试吧。”柳悄悄贝齿微露，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角度，示意刚才她只是捉弄他而已。 好天真无暇的笑容啊……笑哥感觉全身上下都被治愈了……眉千笑长长舒了一口，将刚才心中的郁闷用吐纳之息带出。林夕雨被乱了心神，他又何尝不是心中巨浪滚滚。需要定一定神了，否则连锦衣卫的测试都过不了就真是把脸丢到家。 “先说说怎么个考法，刚才我没在，没听到测试内容。” “很简单，第一轮先看个基本功。自报名字和来历，再打一套基础功夫就行了，只要能打完整一套就算过关。” “不是找对手对打吗？！就是类似打擂台的那种！” 眉千笑一听惊了！ 要他不露山不露水打倒对手他很容易做到，但是让他在别人面前表演一套完整的武功，那就有难度了！ 这里要简单介绍一下眉千笑所学的武功，才能让人了解到他的难处。 他作为师父的小白鼠2号，没错，他师兄是那个小白鼠1号。他们学的是师父任你们行横行江湖霸道无敌的自创功法——“乾坤大挪移”……此功法灵盛天地万物，拥有窥探空灵之诡异，又有大道无边之宏博，不得不说能创建出这么一套功法的任你们行真是一个玩俗世乐红尘的天降半仙。 但这老家伙竟然到武功练成大臻之境才发现了自己创造的“乾坤大挪移”另有玄妙，从这方面看来，又不知道该不该收回以上的赞美之言。 “乾坤大挪移”一共七层，它不是外攻武功招式，它就是一套修炼内功的心法。此功法每进一层，都将之前修得的内功翻上一番，上到七层，内功之劲可说是源源不绝，世上无人能比。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地方，任你们行发现“乾坤大挪移”还藏有别的奥妙之处。每修炼至下一层，乾坤大挪移会将之前的内力和功法重新梳理一遍，就算原本有练岔气或错乱经脉的部分，都会将其修复，并令体内即使杂乱的功法也融合起来，达到一个圆融一体程度，让人发生质的提升。 他突发奇想，我他喵故意练得走火入魔，能不能修复呢？这么一来就可以每一层修习一个别的超级功法，两法齐练就算经脉逆冲或者走火入魔，只要突破一层就能圆融了啊！这么练下来，很可能做到一个人练会好几种独门功法！ 他十分好奇这个可能性，但他已经练至乾坤大挪移第七层层臻至，无法自己尝试。还有，这么诡异的做法也不可能拿自己尝试啊，他又不是傻比。 于是，带着对武学奥妙刨根问底的探索精神，可怜的白老鼠1号就这么被拿来做测试了。他让师兄开始修行“乾坤大挪移”功法的同时，扔了一本别的秘籍让他同时修炼。 那本秘籍叫《九阳神功-中卷》…… 九阳神功那是比乾坤大挪移还要阳刚，还要霸道的功法，相传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位得道大师流传下来的最顶级功法，练成九阳神功能让自身体质变得至刚至阳，内力自生高速成长，身体强悍程度飙升，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堪称人形火车头。 但这他喵的只有残卷啊！如果有整卷，任你们行怕是都要放弃乾坤大挪移去练九阳神功了！这玩意别说和其他不一样经脉运功的功法一起练，单单只练这只有三分之一的《九阳神功中卷》就足够人练到走火入魔原地爆炸！ 果不其然大师兄练着练着就走火入魔了吧，果不其然大师兄差点被师傅搞得功力凌乱原地爆炸了吧！任你们行当时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弥留之际的师兄耳边喊“干巴爹！你要撑过去！撑到突破第一层就没问题了！不要死，坚持！”。那声从东洋学来的“干巴爹”喊得音调尤其高亢，原因不明。 或许是大师兄命不该绝，大师兄苦苦坚持身上的痛苦，在原地爆炸之前突破了乾坤大挪移第一层，他凌乱的内力全部被修复了，练会的那部分九阳神功也稳定下来，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原本应该是好事，但是任你们行的实验却宣告失败。 因为大师兄的九阳神功随着乾坤大挪移安定下来，相当于练成了一部分，九阳神功的威力实在可怕，让大师兄的身体素质和资质每日都获得蜕变，还没来得及学会师傅扔给他的第二本其他功法，就直接把乾坤大挪移练到第四层……体内功法的形势变成残卷的九阳神功反客为主，乾坤大挪移反倒为辅的情况。 虽然大师兄这样练出来也很厉害，但还没达到师傅心中的完美境界……2号小白鼠眉千笑就这么迎来了自己悲惨的童年时光。 师傅这次再也不敢碰九阳神功残卷了，不是怕眉千笑原地爆炸，而是怕再一次被九阳神功残卷抢去体内功法的主导地位，于是他精挑细选，为2号白老鼠制定了一套详细的练功顺序。 眉千笑练功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不断经历走火入魔要死不活的过程而已嘛，这里简单介绍一下修行结果就好了。 乾坤大挪移第一层：易筋经。第二层：太极神功。第三层：武林盟主林家的狂雷心法。第四层：峨眉真气诀。第五层：逍遥派的逍遥心法。第六层：任你们行另一门心法移花接木。第七层：没有了，因为还没有练到第七层。 他没有学九阳神功，不像大师兄那样能凭借九阳神功的提升急速学会乾坤大挪移，要练到第七层还需要一些时间呢。而第七层要学些什么，他的师父和大师兄也在烦恼着，感觉就像玩RPG游戏把角色培养到只差一步就能完美，对这最后一步格外谨慎，以免功亏一篑。 说起来大师兄到底什么时候也加入师傅那边一起玩儿他了啊！尊重一下本人意愿行不行！ 只看眉千笑练的这些功法，每一门都是江湖绝学，随便得其中之一练成，绝对能成为江湖一流高手，而眉千笑全都练了而且没有原地爆炸，所以可见眉千笑修得的实力有多么恐怖。而眉千笑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练的功法透露出去，要是被其他帮派知道他师傅去把他们的功法绝学全拓印了一本回来教给他，不全世界追杀他们才怪。 好，废话那么多，咱们回头来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 对，没错，眉千笑一直在练功法，什么鬼武功套路都没有好好学过！ 因为没有必要啊，师傅说他功法已基本练成之后，他随手捻来一招就能暴揍对手，为何还要学成套的一套武功套路？ 第十一章 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 这里审查官要看的是一套武功招式，没有招式级别要求。 也就是说，你会耍一套完整的和广场舞一个级别的“五禽戏”，也能过关。 但他会个屁的一整套武功啊！ 哦，不对，他还是会的，毕竟任你们行的日月神教还是有一些拳脚功夫套路传下来。 有且只有一套，叫《把把自摸掌》，据说是他师傅打麻将的时候领会的，里头一共有三十六招，他们师兄妹三人都会，早上起来当晨练耍一耍。不过眉千笑学了之后发现里面除了前十八招耍起来像摸麻将，后十八招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猥1亵，感觉不是用在打麻将上边……所以说，老贼你不要把自己闯荡莺莺燕燕的招数悄悄做成日月神教的门派功夫啊！你不要脸我们这些弟子还要脸呢！ 现在，总不能在一大堆锦衣卫和武林正派侠士面前来一套魔教的标志性独传掌法吧！ 因为任你们行想增加一些牌友，所以他把这套《把把自摸掌》印成小册子扔给那些被他打服了的前来投奔或寻仇的不良分子啊！他们交了钱又拿了垃圾掌法不就以为自己入了帮了吗，不然怎么会闹出全部出去自立门派的魔教人士全都说自己是日月神教的分堂口呢。所以说日月神教被归入魔教之首也不是那么无辜哇，师傅你能不能不要再作死了！ 这就导致所有人都知道魔教的人都会这招掌法，甚至因为这套掌法看起来诡异非凡，被列入最具有标志性的邪派武功，盖上“魔功”的名号。在这里耍出来那是在挑衅名门正派和皇上啊！ 其他的武功套路眉千笑当然看过，但没有看过一全套打下来的。就算有看全，他也不可能认真去记下，所以眉千笑没有一套可以完整耍出来的武功套路。 “你怎么办，你能耍出除了《把把自摸掌》以外的套路来吗？”眉千笑有些焦虑地问柳悄悄。 柳悄悄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当然会啊，混进峨眉派学了最基础的峨眉掌法和春晓剑法。” “哦，那还不错……不错个鬼！你一个长着小胡子的男人怎么会峨眉派的掌法和剑法啊！你信不信你一套峨眉掌法完整打出来后，马上从四面八方冲出几十个锦衣卫把你拿下扭送去峨眉派审问啊！” “对哦！”柳悄悄黛眉深锁默默思考的模样蠢萌蠢萌，那张小嘴还下意识地抿起来，嫩唇看起来弹滑可口，“还有，我去武当山旅游的时候，山脚下一个老大娘教了我一套太极长拳！” 太极长拳这玩意虽说是武当派的独门武功，但易学难精，那些道士们不介意拿来当做锻炼身体的健身运动教于他人，和五禽戏一个级别的玩意，武当山下随便拽一个当地的农民都能从头到尾耍一套你看。柳悄悄能学到这玩意也就不足为奇了。 “也行，那你就充当自己是武当派外围弟子吧，反正那些道士们收徒甚广，自己收了些什么非入门弟子自己都不知道。”眉千笑很快就帮柳悄悄定好了她的身份，“这么一来，我们就要装作在这里才互相认识的，明白吗？” “好啊，假装不认识然后重新开始，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听起来很刺激。”柳悄悄笑道，小脸蛋还重重点了点头，“那你是什么来历？” 什么叫角色扮演游戏啊！少女，你听起来很上道嘛！ “还没确定，等我遇到审查官之后再随机应变。”眉千笑的脸色难得认真起来。 任何人都不能成为他迈向混吃等死这一崇高目标的绊脚石！ 待考试的人没剩多少的时候，柳悄悄找了一处考核的空地走了出去。考试的人见没有人考核直接上去便是了，没有叫号的。 柳悄悄一亮相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她那小身板看起来单薄得和少女似得，五官还特别精致，眼神清澈，气质温和，连直男都忍不住多瞧几眼。 “在下柳悄悄，扬州人士。未入武当派但在武当山下曾偶遇一武当仙逸飘飘的得道道士，甚是投缘，于是教于在下武当派外围拳脚功夫和简单太极心法，在下回去自行修炼数载，目前小有心得。目前属于无门无派的闲云悠鹤。” 眉千笑用仁慈的老父亲眼神看着柳悄悄，不禁赞赏地点点头。柳悄悄虽然单纯如纸，这是指品性。但是她毕竟还是日月神教的三大护法之一，深知不能泄露底细，所以她有她的一套行走江湖的说辞。配上她那清纯的外形，就算是胡说八道也一说一个准，一说一个信。 看，把山脚下遇到的老太太说成得道道士，学了一点健身操就当自己小有心得，偏偏那些审查官和围观吃瓜群众都他喵信了。 这些人是不是傻，随便在武当山下就能撞到得道道士了？在街边麻将馆里头还比较容易拽到几个！ “原来如此……但是柳姑娘，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呢？”审查官问道。 “什么女扮男装？老子妥妥纯爷们，不服来战！” 柳悄悄一听顿时炸毛了，这人是在摧毁她的人生方向啊，气得她拍着胸口美目横瞪。 不服来战你个头啊！你真的是娘们啊！算了，随她吧，这货如果偏执起来整个日月神教都拿她没办法，反正她上头有个护短专业户混世魔王任你们行罩着，罩不住还会甩锅给他这个世界最强弟子，有啥好担心。 说巧不巧，李梦瑶从侧门回来后看到这边热闹非凡也就绕过来看热闹了，而林夕雨说不舒服先回客栈休息，这一来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们这些人，看事物只看表面吗？”李梦瑶用手指戳了几下台上审查官的脑袋，霸气侧漏，“柳侠士是吧？今年几岁？” “回指挥使大人，十六。”柳悄悄照实回答。 “才十六岁，音线尚且稚嫩不正常吗？还有，看清楚他的外形，就算小胡子能做假，她那初长成型的喉结是假的吗？还有，十六岁的年华，年少气盛，所以咳咳……”李梦瑶说话耿直得比男人还男人，“所以那小小柳还特别有精神，你们全都眼瞎吗。” 众人这才留意细看，柳悄悄喉咙处确实有喉结，然后视线下移，我勒个去，宽松的布衣长裤竟然有一个隐隐约约成型的拱起，看得许多人顿生自卑之意。哇塞，还是李指挥使看事物比较能留意到“内在”哇！！ 审查官甚至想起刚才柳悄悄说的“纯爷们，不服来战！”，顿时心底冒出一阵寒意！ 看到没有，这就是诡术《易容术》的高深之处，柳悄悄是能完全消化此诡术的奇才，她易容出来的外形细致入微不出纰漏。像是喉结，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方式，做的惟妙惟肖。像是第三条腿，可能用的是黄瓜……啊呸，他们家悄悄一定不会这么污！ 不过她都连那里都懂得伪装，为什么还没有发现自己和普通男人有区别啊！ 第十二章 丐帮弟子？好吧，我是 “那么，柳少侠，请问你打算耍一套什么武功？”审查官把柳悄悄的信息简单记录好，接着考评。 有李梦瑶在旁边盯着，他一丝神都不敢分。 “太极长拳。” 这玩意太普及了，大家都会一点，只不过都和眉千笑一样，没有专门去学去记没有人会一整套打下来。 本来大家兴趣消退打算看看别地的考测，不就一个太极长拳嘛……但柳悄悄摆出一个平凡无奇的太极长拳起手动作，顿时又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她动作很规范地把简化版太极长拳24式耍下来，还是平平无奇，但是架不住她貌美如花啊！就算在女孩子中，也难得一见这么娇俏的美貌，一套太极长拳下来软糯软萌的，把一众侠士的心都捏软了，眉千笑估计怕有一部分人直接被掰弯，好可怜。 正好趁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柳悄悄那头，眉千笑立马挑了一个相隔最远的测评地走了上去。他需要随机应变浑水摸鱼，当然越少人看到越容易糊弄过去，人多眼杂，说不定就被看出了破绽。 “这位侠士，什么名字？”审查官公式化地问道。 “眉千笑，今年二十四，家住大西北，特别崇拜锦衣卫，看起来特别有钱，啊呸，看起来特别正义秉然！所以慕名前来打算投身锦衣卫，洒头颅抛热血，啊不对，抛头颅洒热血……” “别吹了，刚才在东厂门外的队伍里头第一个像痴汉一样尾随指挥使大人进来的就是你，本官看得清清楚楚。”那审查官冷哼了一声。 这位审查官年纪将近五十，在拱卫司内是个文职并且有官职在身，官府文人大多不太混江湖，所以说话带点官腔自称本官。但别看是个文职，但审查一套基本武功打得好不好还是没问题的，毕竟是在战斗部门内工作嘛，不会打但天天看别人打，看多了就见多识广了。 卧槽，运气贼差，竟然好死不死撞上了一个第一印象非常差劲的审查官。 “见笑，在下敬慕指挥使良久，难得一见心情难以自控，哈哈……”眉千笑打了个不要脸的哈哈。 “行了，别废话，你接下来打什么武功？” “嗯？大人不问在下师承何派？”眉千笑有些意外，难道是被看破了身份，等会马上就喊出几十个锦衣卫冲上来把他拿下？ “你当本官瞎了眼？一看就知道你是丐帮弟子，还需要问吗！” 丐帮弟子？！你他喵眼睛瞎了吧！老子虽然相貌比柳悄悄差了那么一丁点，但帅男不应该和伪男比颜值的是吧，和潘安宋玉这些比，老子气质相貌那是高出不止一筹……眉千笑一边心中咆哮，一边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 我勒个去，昨天轻功赶了上千里路一身臭汗，疲倦袭来他只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倒头打睡了，澡没洗，现在一身臭汗。用轻功一天赶上千里路啊，不是小儿科啊，那汗把他的头发都沾湿了，蒙头大睡起来后又差点迟到没空整理，现在那一头长发纠缠成一坨，像个鸡窝一样顶在他头上。身上这身布衣就不说了，本就是流浪汉级别。 他这模样谁看了不施舍几文钱啊！ “不过，莫说我们拱卫司，整个三司都没有丐帮弟子前来应征过，你算是第一个了。说起来，丐帮弟子有什么入门武功？还真没听说过，让本官见识见识。” 审查官这番话听得眉千笑心里乐开了花！原来没有丐帮弟子入司啊，你没见过丐帮的武功啊，那老子就丐帮了！ “大人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在下的身份。没错，在下正是丐帮弟子，但是年纪尚轻，派内又人才济济，到现在都没有混出什么名气，怕是帮内都不知道在下这一号人物吧。” “废话，还用说，一看就知道你混得奇差！丐帮弟子用身上的布袋数量来区分级别，一共1至9袋逐级递增，老子还没见过有一袋都没有的弟子！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原来还能有混得这么差劲的人！” 我的天，虽然自己成功塑造了自己的来历，但人设似乎有点糟糕啊！大家都是外围弟子的人设，为啥柳悄悄就很受欢迎，他眉千笑就人人嫌弃啊！外围弟子没袋袋不行啊！ “报上你即将展示的武功，然后就可以开始了。”审查官翻开自己面前的册子，准备做记录。 丐帮的武功……老实说，眉千笑对丐帮的武功算是比较了解的，因为他和丐帮帮主洪一公交过手。 那又是一个坑弟子的故事了。 很久很久以前，眉千笑不知道那时自己出生没有，只能这么形容了。 那时他师傅和丐帮帮主在不知道哪个大澡堂里巧遇，据说是一起在隔墙上用上毕生绝学打洞偷看隔壁女澡堂时对上眼的，随后臭味相投成了好朋友。任你们行和洪一公真是一见如故，特别是对洪一公的背景尤为同情，看起来和他自己差不多惨。 丐帮啊，帮里全是叫花子啊，简直就是天下间最穷的人的集合地了。而作为穷人之首，洪一公和他这个到处欠一屁股债的瘟神是一个级别的悲剧。 他们俩交往甚密感情至深，毕竟是一起寻花问柳还有耍流氓被追扁过的难兄难弟嘛……直到眉千笑16岁那年，他师傅带他下山走了一趟，那两人的感情才出现了裂痕。 他师傅带眉千笑下上，第一个上门拜访的就是丐帮掌门洪一公的家，可见他们之间感情有多深厚。平时他们都在外头惹是生非，这一次终于是任你们行第一次上门拜访，那一刻，他师傅的人生价值观崩塌了。 洪一公住在接近城区的一处矮山，家里建得只比王爷府差了一点，家里下人奴婢上百，老婆两个，妾不下三，家中金碧辉煌，户外整座山都是他们家后院，吃饱饭在后院散个步怕是第二天才走的回来……洪一公穿着一身荣华缎衣出来接客，看起来就像个良田万亩的土财主似得！ 他师傅认真仔细问了一遍才知道，洪一公平时那一身粗布烂衣是在江湖上走跳的时候用的，毕竟是丐帮掌门嘛，当然要穿得标志性一些。但是穷，那是绝对不穷的。丐帮弟子乞讨所得都是要往上缴纳一部分，虽然丐帮会将大部分财物用来支援一些确实揭不开锅的弟子和穷苦人家，但千千万万丐帮弟子缴纳上来的钱财积少成多，数量相当可观！那一小部分剩余当然归帮主打理……任你们行怕是不知道，丐帮的帮主，其实富得流油。 可耻的无产阶级的叛徒，吃俺老任一掌！ 他师傅感觉到了深深的背叛，他们的革命友谊竟然如此脆弱，一间大宅子和几个小老婆就打碎了个稀烂。 洪一公莫名其妙被任你们行大骂一顿当然不爽，老子掌管的虽然是丐帮，但谁和你说丐帮帮主穷了啊！ 两人在漂亮的大宅子里互相开骂，从主厅骂到厨房，再从厨房骂到客房，差点抱在一起在床上滚了。眉千笑坐一旁嗑瓜子看戏。 洪一公作为乞丐头子，粗秽的语言张口就来，骂人功夫当属一流。可惜他碰到的是一个天天混迹在不良场所立志拯救所有失足妇女的混世魔王，三个时辰之后终于败下阵来。 骂不赢就打啊，江湖中人都这么处理矛盾的。然后他师傅正巧看弟子在旁嗑瓜子看戏，马上就坑他弟子了。 “我和你打是欺负你，让我弟子和你打，我弟子输了我和你们家旺财一起帮你看护院子一个星期！你输了就请我去怡红院吃喝玩乐一个月！” 旺财是洪一公他们家养的宠物狗，眉千笑很怀疑洪一公独创武功《打狗棍法》是不是逗他们家狗的时候研发出来的。 这感情好啊，洪一公没想到任你们行还是一个挺有气派的高人。任你们行和他打，确实有点欺负人了，所以让他一些，让弟子和他打……任你们行的形象在洪一公心中顿时高大了不少。 只是洪一公不知道，任你们行老谋深算阴了他。那时的眉千笑已经可以把任你们行当皮球打了，用易筋经当基础练成的功法，底子确实相当厚实，就像盖高楼最重要的就是地基，易筋经就是最扎实的混泥土地基。眉千笑用易筋经当底子，那时乾坤大挪移大约到第四层瓶颈，可怕的功力已经让他师傅再也不敢和他过招了。 开打之后，眉千笑用第一人称视角近距离欣赏了一遍《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后，那老头冲上来贴身肉搏，他可受不了这么恶心的行为，只好随便一招《把把自摸掌》就把那老头拍翻了。 所以《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他大约也能模仿出个七八成，当然，没有认真学过也只能耍得徒有其型不得其神，和洪一公耍出来的不是一个档次。 但是，在这里表演降龙十八掌真的好吗？那是帮主的必杀技，据说只有帮主和下任帮主才能练，他一个一袋都没有的丐帮弟子耍出来怕是要出事吧！ 第十三章 穷酸相 “那个……这个……”眉千笑思前想后，灵机一动，反正都说了丐帮没有入过拱卫司的，他们对丐帮的功夫也不怎么了解，他自己编一编糊弄过去不就好了，“我们丐帮弟子入门拳法有……《醉拳》！在下打一套醉拳给大人看。” “醉拳？” “对，这套拳法在丐帮内也比较冷门，是某位爱喝酒的长老喝醉后独创的。” “行，耍来看看。” 眉千笑沉下气息，让自己眼观鼻鼻观心，打算临时编一套拳法，就算有些奇怪也可以把锅甩给所谓的长老，喝醉了耍酒疯所以套路怪哉嘛。 但是他发现自己一沉下心境，那道白色的倩影像梦魇一样，不折不挠绕上心头……越静心，越思念，一股郁气无处发泄，眉千笑忍不住动了。闻着人去楼空独自留在桌子上那坛竹叶青散发的酒香，让自己沉入一个心醉思醺境界，这才能让自己似真似假地发泄内心中的思念…… “昨日酒罢今朝醉，千愁却在今夜留。” “独观孤月留长影，对影又叹影单行。” “只期共月能梦会，不求连枝影成双。” “有缘悄见伊人面，伊人憔悴君断肠…… 君独一愿，愿伊人，一切安好……” 凄凄惨惨戚戚话悲凉，眉千笑心头一股苦泉没入心头，溢上咽喉，一字一句有感而发，语带哽咽。身随语动，人如醉汉摇摇晃晃，一出手拳头柔中带刚有实有幻，角度甚是刁钻，诡异莫测不按常理，型如其名——醉拳。 眉千笑也没想到自己身随心走，竟然临时创出这么有形有意的拳法来，当下也是一阵感慨。应当记录下来，以后传给后人……不对，自己不是要退休了吗，江湖做派还是少碰为妙。 打了怎么一套神乎其技精湛无比的武功，似乎太过分了一点，估计审查官惊呆了吧。 眉千笑抬眼一看，审查官果然惊呆了，那眼睛瞪得圆铃一般大，嘴巴张开，就差嘴角流点哈赖子就能送医院抢救了。 “啧，你这……” 审查官留下这么一句话跑了，那边柳悄悄也已经完事，他跑去那边找闲着没事的李梦瑶汇报情况。 不是吧，他露这一手太夸张了吗？竟然要专门向指挥使汇报？！ 完了完了完了……我不要当高手啊，我要混吃等死的啊！ “指挥使大人，那边有一个丐帮弟子，他打了一套乱七八糟的拳法叫什么‘醉拳’……下官不熟悉丐帮的武功，不好下判断，所以来请教指挥使大人！”那审查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朝李梦瑶报道，他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乱七八糟好像神经病一样的拳法。 眉千笑听了差点昏倒，这套临时创造出来拳法精妙绝伦，这家伙的程度太低完全看不懂啊！你才乱七八糟呢！ 李梦瑶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第一次有丐帮弟子来应聘啊。丐帮弟子从来没有来应聘过他们三司的招募，李梦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以他们的身份无论如何改朝换代都与他们无关所以无需巴结朝廷，也可能帮内有不得入朝为官破坏帮派理念，总之应该是有原因的……李梦瑶偶尔碰到丐帮帮主或长老，她也不提这事，大家心照不宣，关系还算融洽。 她快步过来，一双雪白美腿穿插交错，胸前像藏了两大袋装满液体的大皮囊，随着颠动上下轻摆……眉千笑恨不得两只眼睛能分别看向不同的位置，不错过任何美好事物！可惜他神功盖世，却不会老顽童周小通那招双眼分视啊！ “哦，不愧是丐帮的弟子。”李梦瑶一来就看到眉千笑站得笔直，嘴角流着口水，上下打量了一通后说道，“一看就一副要穷一辈子的穷酸相。” 喂！你长得那么可爱，身材让人疯狂，明明可以做一个让人朝拜的宅男女神，为何一张嘴就是毒舌啊！你才穷酸相，你才穷一辈子！ “我看看……醉拳？”李梦瑶拿起桌子上的记录册看，看了一眼马上笑得花枝招展，美得一园春花与之相比都要黯然失色，“名字，眉千笑……我去，连名字都很有丐帮风格啊！没钱笑？那你可以哭啊……” 对不起，我错了李大人，不，姑奶奶！我明天就劝我师父帮我改名好吗？叫‘有钱人’你觉得怎样？不要再诅咒我了好吗！ “好了，第一关就算你过了，去准备下一关吧。”李梦瑶似乎被眉千笑的名字逗乐了心情不错，纤纤玉指朝眉千笑点了一下，“但如果下次再给我发现你的视线一直往不该看的地方看，我就先把你送入净身房，然后再把你送去东厂！” “不要啊！李大人英姿卓越仪表非凡胸襟广阔，在下难得一见这才被大人的雄伟……气势给震慑得收不住眼睛，失礼了！”眉千笑立马一通马屁打过去，一副狗奴才的神韵惟妙惟肖。 拍马屁不是他天生擅长的，而是他后天学会的才能，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让他出钱请吃饭比要了他命还难的师父。正因为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监护人在，他们日月神教里的三位弟子全都各自学会了一门求生绝学：师兄练九阳神功阳刚十足一打起架来收不住手，所以师兄只要撸起袖子师傅就买单了。柳悄悄天生丽质性格至纯至善，再说，天下间所有女儿都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柳悄悄只要笑眯眯撒个娇就行了。 眉千笑则不然，首先他性格善良尊师重道，做不到像师兄那般欺师灭祖；其次，他尝试过柳悄悄的撒娇大法，差点没被师傅和大师兄一起呕出隔夜饭后联手乱棍打死……后来他才终于研究出这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大法，对师傅有七成成功率，用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他们这些日月神教门徒的求生绝学总结起来其实也就是简单几个字：师兄凶残，师妹纯良，眉千笑不要脸。 李梦瑶，粗俗糜烂之人见多了，文质彬彬之人也见多了，阿谀奉承之人更见多了，但像眉千笑这般光明正大承认眼睛偷窥之余还能把原因转嫁至对方太优秀之上，这般不要脸还是第一次见。心里鄙视之余，还觉得有些有趣。 “指挥使大人，不用他再耍一遍你看吗？还有，这人看起来品性不行，下官觉得不太放心……”审查官朝李梦瑶说道。 天盛帝治下，各地国泰民安，民风也回归正统。在当代，女孩子已经没有被禁止必须足不出户待字闺中，许多女孩子都可以走出房门享受自由，甚至少数特别优秀的女子能上朝当官——比如这个李梦瑶。武林中更是有不少女侠行走江湖，名气实力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这正是因为精神文明建设初见成效，礼仪和道德逐渐完善的效果，大家对待女子在道德上有了较大的自我约束感，不像以前那般把女人当个物品似得。像眉千笑这样双眼乱剽的家伙，作为男人也不能说不正常，但没有人会光明正大地瞧，正面对待女孩子还是讲究个“礼”字，顶多对方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瞧。 而眉千笑这种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不遮不掩当面瞧人家美女胸部和大长腿的家伙，在普通人里头通常都会被认为品性不好，和街边地痞流氓差不多级别。 “无妨，起码他光明磊落，比阴险小人强多了。反正还有两关，如果无才……那也留不在拱卫司。”李梦瑶轻笑一声，那笑声清爽耿直，竟比一般男侠士还要爽朗。 童颜巨那个啥的，不要那么MAN行不行，老子会幻想破灭的啊！ 第十四章 雄壮威武，脑子没坏吧？ 眉千笑离开空地，柳悄悄一早已经在广场另一角等候了。眉千笑一来到柳悄悄身旁就惊觉数十股凌厉的视线抛射过来，顿时就明白这些都是被柳悄悄掰弯的死基佬。他们家悄悄那么可爱，就算伪装成男子汉，那也是俊俏无双的，总有意志不坚定的人就此踏入断背山，可怜可悲可叹啊！ 不过既然有人注意到这边，他就不能和柳悄悄表现得太熟了，从设定上来说，他们是来到这里才一见如故的好基友，啊呸，一见如故的好兄弟。 柳悄悄之前被他提醒过，自然不会乱了这层设定，看到眉千笑走来没有一下子搂上去，只是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喂！那些人的视线更灼热了啊！都以为我是情敌了啊！以为我是情敌还不打紧，问题是以为我也有龙阳之癖的同道中人啊！以后老子还怎么在娇花群中走跳啊！个别对我投来爱慕眼神的收敛一点好不，老子不是你们那一路人！ “笑哥，刚才你那套拳法好厉害！我刚才打太极长拳之余有看到！” 柳悄悄耍一套广播体操一般的太极长拳游刃有余，自然还有余力看向眉千笑的方向。那套醉拳的不一般柳悄悄看出来了，一般的武功谓之低阶武功，入门或基础低的时候修炼，徒有其型；真正高阶的武功，内里都有一股“意”。眉千笑刚才耍的短短十八招的拳法，就内含浓郁不化的“意”，里头的“意”是落寂和悲凉，感染了柳悄悄，让她好像看了一场男主角癌症女主角车祸最后男二和男三一起殉情的结局的悲剧爱情故事一样悲伤。 让人动情即为佳，柳悄悄被感动了，现在就像个粉丝看到做出佳作的偶像一样兴奋得小脸通红。 “还好还好，临时编的……”眉千笑嘴上谦谦虚虚，脸上喜不自禁。 就说嘛，好东西肯定会有人赏识的嘛！ “还有那首诗，非常好听！感人肺腑！” “还好还好，临时……” “从哪里剽窃过来的？” 喂！我情意浓有感而发编出来的好吗！要不是众目睽睽，老子反手就是一记脑门杀！ 就在眉千笑和柳悄悄笑闹之时，审查官那头宣布第二关的测试马上开始。 眉千笑闻言环顾一圈，发现原本将近五百人的分会场，眼下显得有些空荡荡。刚才那么容易的第一关竟然淘汰了七成的人？有没有搞错啊，来浑水摸鱼的傻蛋有那么多吗！好歹学套五禽戏才来啊！ 审查官宣布完第二关的规则后，眉千笑又开始感到焦虑。 第二关竟然又不是比武，而是文试。眉千笑不敢自称饱读诗书，但是如果他才高八斗那就不会来战斗单位参加应聘啊！战斗单位，考什么文试！你当入朝当文官啊！ 这次考试不是当众考，这个广场的正前方是一处高台，两米高，下面竟然被他们镂空做成几个单独的小房间，文试就是在里头单独与审查官进行。 这次考试听审查官点名进行。看着应聘的人一个接一个进出小房间，眉千笑忧心忡忡。特别是身旁有几个侠士临时抱佛脚在那默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还有“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多采两三枝。”。 兄弟们，李白的诗到底是在想家还是在想粮食你们给个准好不！还有王维的诗，相思之物你采那么多枝就不怕他老人家的棺材板压不住了吗！你们别背了，影响其他考生的心情不说，背成这个鬼样还不如交白卷呢！ 终于被叫到名字，眉千笑根据指引来到高台左边，进入一处小房间。 一进入这个小房间眉千笑就差点尖叫一声：“哪里来的妖怪，快把俺师傅交出来！” 后来看清楚这暗幽幽的房间内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抚了抚自己差点吓破的小心肝。 小房间内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两对面放两张椅子。一张眉千笑坐，一张审查官坐，隔桌面对面聊会天，这些眉千笑一目了然当然知道。 但是那审查官没有坐在该坐的位置上，而是双手放在腰后，挺胸昂首地背对眉千笑，站在角落一副感慨苍生的姿态眺望眼前的墙壁。没错，他喵的眺望着隔他鼻尖不到十公分的墙壁。 这审查官想给刚进来的应聘人员气势上的压迫，眉千笑也相当理解。 但是这审查官脖子以下站得笔挺，但是脖子以上的脑袋是歪的啊！看起来异常诡异！ 为啥啊？ 因为他高啊！ 这高台下的空间顶多两米高，他一米八的身材进来已经有些压抑了，但是那位审查官目测起码两米多高啊！审查官身高体宽，一身腱子肉连身上那身原本舒适宽松的飞鱼袍都被撑出了肌肉的形状！多么虎背熊腰的肌肉男啊，挤在这狭窄低矮的空间内连脑袋都伸不直，歪着头，半个脸颊还贴着天花板，看起来好吓人的啊！想摆谱能不能用一个正常人能接受的姿势，我他喵求你了好不！ “你来了？”那人的声音雄壮有力，和那身可以和大棕熊玩摔跤的身材完全匹配，“眉千笑是吗？” “是的，在下眉千笑。” “请坐。” “审查官也请，否则在下忐忑难安。” 眉千笑端正地坐好，他十分在意审查官的脖子，不，是脑子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他非常诚心地邀请审查官也过来坐下。 审查官闻言一笑，回过身跨步走来，健步如飞脚下生风，脸上摩擦着天花板发出夜猫子发春似得尖音，看得眉千笑心里难受，当下笃定，这货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审查官落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眉千笑，眉千笑也仔细打量审查官。审查官的相貌也和身材极为相衬，浓眉大眼蒜鼻大嘴，一看就忍不住惊叹好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但为啥大兄弟你坐下来还依然歪着头啊！刚才摆谱的时候扭伤脖子了吗！ “别见笑，昨晚睡觉时我落枕了，脖子有些酸痛。” 撒谎！明明就是刚刚非得在这里站直身子撞坏的！待会考试结束千万记得去看看太医，特别是脑子！ “我是拱卫司指挥同知，向日龙！” 拱卫司的指挥同知？！眉千笑愣了愣。 眉千笑对朝廷属下的武林势力多少有些了解，因为平日喜欢上酒馆小酌几杯，那里收集到的信息最全最广，他随便听听也增长不少见识。那个地方，什么样道貌岸然的人进去，一开始高谈阔论人文天理诗书礼经都无妨，几杯黄汤下肚之后，连自己的性癖是龙阳都会喊得街知巷闻……更别说其他正常一些的常识性知识了，天南地北范围极广，上到皇上昨天吃了几顿饭下到隔壁村老王家的大黄生了几个崽都能在这里听到。 拱卫司内的编制，指挥使一人，官属正三品，为拱卫司老大。指挥同知两人，官属从三品，相当于拱卫司副老大。再往下还有指挥佥事、镇抚使、千户、百户等等的官级就不细说了，但这些编制是在拱卫司独编的，官位与朝廷其他编制区分开来。也就是说虽然品级还在，但没有实权，拱卫司的官只能管拱卫司内的相关事物，手下也只有拱卫司的人。相对，作为隶属圣上的独立机构，其他官职也无权直接指挥拱卫司的人。 其他二司，东厂和影都府也都一样的性质。 之前看到那个东厂的督主，就是相当于这个向日龙职位级别的东厂二把手。因为有了那位督主被李梦瑶暴虐的先例，眉千笑忽然对二当家什么的失去了应有的敬佩之情。还是巨辱上司猛如虎啊，要跟老板就当跟这样的童颜巨，啊呸，跟这样的女中豪杰！ 另外，眉千笑想吐个槽，向大人你的名字当真名如其人相当霸气，想日龙……龙都想日啊！当今天子怎么会让这么大逆不道的名字出现！ 第十五章 第二轮测试是个坑 “同知大人，久仰久仰！如今一见，确实人中龙凤器宇轩昂才高八斗斜头歪脑，啊呸，邪魔外道见着都要退避三舍的真英雄！” 管你什么人，总之眉千笑万变不离其宗，一顿马屁过去就对了。 “呵呵呵……眉侠士你这样称赞我我也不会高兴的啦……”向日龙摸了摸歪着的脑袋笑得见牙不见眼。 很好，果然是个智障，这轮应该能糊弄过去！ “请问同知大人，我们这轮要测试什么。”眉千笑趁气氛不错，连忙扯回正题。 “没什么，你放轻松，就是问你一个简单问题。”向日龙歪嘴笑道，“请你简单介绍一下你们丐帮的情况，任何方面都可以，但必须是你在里面感受最深的，而非街知巷闻的。对了，你所说的内容真不真实我们会仔细查证，所以不要胡编乱造。” 眉千笑一听就明白这轮测试的含义是什么了。 这轮测试不是考智商和文笔，考的是身份。拱卫司作为隶属朝廷一个江湖势力，对忠诚度的要求特别高，毕竟服务的是当今圣上，总不能弄个刺客进来当皇上的保镖那么作死吧？ 这么说有点极端了，想当圣上的贴身保镖肯定是最受信任的锦衣卫，刺客想混到那个档次很难。但不代表没有什么牛鬼蛇神想混入三司机构，特别是一些为非作歹危害社稷的魔教中人。他们派些人混入三司，就算无法干一番大事，也能掌握一些皇家情报。 比如前不久的魔教天煞门几乎全部被坑杀在粪坑惨案，如果早早有情报人员得到锦衣卫的动向，哪会死得那么惨。 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许多魔教邪道的人趁此机会混入三司。这些人前来报名，当然报的是假身份，这一轮测试其实就是先简单地过滤掉这些人。临时抱佛脚的家伙，学一套名门正派的入门武学很简单，但让他们讲些门派内的秘闻或感触却是很难。这一轮肯定会把这些人过滤掉。 但是眉千笑也是要被过滤掉的旁门左道的家伙啊，而且他还是魔教日月神教的新晋教主呢！最大的大魔头可以说就在你们面前了喂！ 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柳悄悄，那家伙如果说漏嘴，分分钟就要被打入死牢听候发落，然后明天的新闻就是“拱卫司喜提魔教大护法人头，立下汉马大功劳！”。 “嗯？怎么了？你说不出来？” 向日龙语气渐冷，歪着脑袋的双眼聚拢寒光…… 看来这一轮考测，那些邪道中人反倒被瓮中捉鳖了。难怪来审查的是个指挥同知大人，其他房间内当审查官的估计也都是实力强悍的锦衣卫，遇上露出破绽的家伙直接就拿下，抓回大牢慢慢审。 “当然说的出来啊！那我就说一说我感触最深的事吧。那次我有幸受邀来到洪帮主的宅邸作客，那可真是大开眼界……”眉千笑突然摇头晃脑起来，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敲出一个深山和尚敲木鱼一样的节奏，用数来宝的速度念道，“同知大人你听我慢慢说。丐帮帮主洪一公，手下弟子数不拢，痴痴颠颠常发疯，其实是个老顽童。别看只是臭乞丐，家中良田上千亩，家住浅山处，院子没尽头，儿女妻妾成堆，下人丫鬟成排。别院养鸡鸭，后山放牛羊，马车两三辆，领养宠物狗。白天当乞丐，黄昏逗旺财，晚上数手指，看看翻谁牌……” 向日龙听得脖子不禁跟着眉千笑摇头晃脑，晃着晃着脖子都直了，但越听越不对劲连忙叫停眉千笑。 “停停停，可以了，别再念了！你过关，出去等候吧！”向日龙在桌上的册子上划了几笔，让眉千笑离开，“你今日在这里所说之事，切莫不能出去乱说！” “明白，明白……”眉千笑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洪一公那点破事让他出去到处说他还不愿呢。 出来之后他就又在之前的场地角落找到柳悄悄，看到柳悄悄安然无恙笑眯眯的模样，他才暗暗放下心。 “悄悄，你怎么比我晚进去，却比我还早出来？审查官的问题你没有乱回答吧？” “没有什么好回答的啊，审查官问我帮派势力内的情况，我说我是个孤儿，没出生前死了娘两岁半的时候死了爹，为生活所迫在外流浪，后来被一户土地主收养了回去当下人。但那土地主心存歹念竟然是个喜好龙阳癖之徒，想对我下手，他的四个儿子和八个女儿也都对我的帅气虎视眈眈，明面其乐融融内里惊涛暗涌。于是一个夜黑风高天打雷劈的夜晚，我逃了出去。之后有幸见到一个道士，教了我一套拳法和心法，我就在外四处游历了……” …… 眉千笑花了半分钟才接受了这样的设定，然后就问了一句话：“审查官对你娘的死没有任何怀疑吗？毕竟死得挺神乎其技的。” “没有，还一直喃喃自语‘我见犹怜、我见犹怜啊’在那嚎啕大哭，非常亲切地让我过关了。” …… 眉千笑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勒个去，拱卫司里头的该不会全是智障吧！你们家能先死娘再生你啊！ 这场测试之后，拱卫司招聘分会场内的人数又减了一半，剩下不足百人。第二轮的测试和之前不同，进了小房间的人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就是通了关的，从房门走出来站在这里；要么没通关的，一个都没见走出来。估计已经被抓进大牢了吧。 ………… 另一边，向日龙在眉千笑走后急急忙忙离开了房间，从侧门走到内里的一间办公用书房。 “那个丐帮弟子如何？是假冒，还是真的？” 李梦瑶大咧咧地交叉脚坐在椅子上，下摆絮柳状流苏全被叉开，那双雪白无瑕的美腿晃让向日龙忍不住瞟了好几眼才控制住自己的眼睛，答道：“回指挥使，下官让他过了。” “哦，看你的样子，你似乎也心存疑惑？”李梦瑶见向日龙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惊疑道，“把过程说一说。” 她专程让向日龙去把守眉千笑的第二关，正是因为自己心存疑惑，没想到连向日龙一脸迷惘地跑回来。 “是这样的，他一开始是这样的……”向日龙摇头晃脑，似乎在找刚才眉千笑数来宝的那个节奏，花了三十秒终于找对节奏了……又发现自己不记得怎么念那串词儿了。 “简要说，傻大个！” 李梦瑶一只鞋子就这么扔了过去，对于向日龙来说不痛不痒，但还要装作被开水烫着一般倒退好几步，咿咿呀呀喊疼。 “属下明白，我简要的说！” “等下，鞋子给回我……你他喵敢偷闻试试看！” “不敢，不敢，刚才下官只是鼻子痒想挠挠……喏，大人的鞋子，还温着的。” “余温你也他喵不放过？！欠揍！” 第十六章 身份怀疑 总之向日龙头上肿了一个包，非常严肃地和李梦瑶禀告刚才眉千笑的考核情况。 “普天之下，大家都以为丐帮帮主是一个乞丐头子，应当和乞丐一样睡破屋，天为帐地为席，任人笑骂我自乐的存在。能知道丐帮帮主家住大宅，活得和个王爷似得人，除了丐帮的两位长老，恐怕连核心弟子都不知道。毕竟这是一个保持丐帮信念不能倒的秘密。我敢保证，除去我们几个三司头头和皇上，普天之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足十个。” 李梦瑶秀美轻皱，眼睛看着地面很认真地思考着，向日龙也就敢趁这个机会多瞄几眼雪白玉腿。 “所以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是……他可能是丐帮的长老？”向日龙悄悄抹了抹嘴角的口水问道。 “丐帮的长老我们都见过，绝不是他，除非丐帮评选出了新长老。但此人稍显年轻，在重视谈资论辈的丐帮中还不够格当长老。” “所以此人会是……” “我猜测，此人就算不是丐帮的人，也是和洪一公有紧密关系的人。” “此人不能用？” “虽然不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但应该无妨。丐帮和普通的帮派不一样，丐帮除了是一个江湖帮派之外，还是一个带着浓郁社会阶层特色的组织。他们全部由社会最底层的人民构成，这一类人无论在什么朝代，都会存在。他们相当皇家富权的对立面，所以他们不会参与朝廷中的事，权贵的事与他们无关，牵扯上了就背离组织打算让穷人互帮互助的初衷，最终落得分崩离析的下场。”李梦瑶菲冷静地分析道，“所以他来这里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丐帮有事需要借用锦衣卫的力量；二是他与丐帮有密不可分关系，但不隶属丐帮。” “不隶属但又要假装丐帮，还和丐帮关系密切，哪有这样的人啊！” “有啊……比如洪一公在外头留下的私生子什么的。” “咦，还真是有这样的可能！”向日龙惊叫一声。 这样确实很符合此人目前展现出来的情况，就凭这些信息竟然能推理出这么个挺有板有眼的可能性来，相当厉害！他衷心佩服李梦瑶的缜密心思。 冷梦瑶能当上锦衣卫之首，可不是靠相貌身材或者一身武功，她这是入朝为官，没有一点权谋之术怎么可能立足在重要机构拱卫司之巅……可惜猜错了。 “只是猜测，此事可以以后慢慢查明。此人如果凭实力过关斩将，留下无妨。丐帮明面上看只是一堆无权无势的乞丐，实际上暗地里实力庞大，我们能与之交好是一件好事，就当卖个人情。” “明白！下官佩服大人的老谋深算！” “我老谋深算你的香蕉芭乐！那穷酸相比你会说话多了，老娘迟早要被你气死！”李梦瑶又赏了向日龙脑袋一个包，接着说，“还有，那两位的审查也由你负责，出了什么差错，你自己担这个锅！” “明白，第二轮属下已经让那两位安全通过了！属下现在去准备第三轮！” 向日龙急急忙忙又跑出去了，今天真TM忙啊，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不过能捡一下李梦瑶的鞋子也算赚到了，这只手不洗了！ ………… 拱卫司分会场剩下的人少了，准备工作也就进行得更有效率。 眉千笑和柳悄悄笑闹了没多久，一道威武雄壮的身影站上了高台，还没发话，那散发出来的彪悍气势就让分会场里的人声安静下来。 那人虎背熊腰，身高拔群，往那一站像座镇妖宝塔。身穿深蓝飞鱼锦绣武袍，腰间一把古纹铜色绣春刀，一位粗猛的汉子这么一穿也都显得端庄大气有品格。 那人正是眉千笑刚才的审查官向日龙。 “那位是‘锦衣金刚’向日龙吧？”“看这身材肯定是了！锦衣卫二把手，宫城高手榜排名第十的向日龙！”“闻名不如一见！当真是铮铮男儿！” 向日龙似乎是一个传奇，一早名声在外。他露面后眉千笑听到附近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这位拱卫司指挥同知，语气神色皆是向往和敬佩。 眉千笑如果没有遇见过向日龙或许会受他们影响产生一丝感慨，竟有如此像护国英雄一般伟岸身躯的男子汉存在。可惜问题是他之前遇见过啊，这货是个逗逼啊，他真心尊敬不起来。 “好厉害！要是我有他那个身材就好了……是不是该练练？” 柳悄悄在一旁瞪圆圆可爱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向日龙那一身腱子肉，用手从自己白嫩细滑的锁骨开始往下摸到大腿，一路畅滑没半点阻滞…… 虽然你这样的身材有点残念，但笑哥绝对不会同意悄悄长成那样的傻大个！不许羡慕那种健美先生的体格！难道你的眼光就止步于指挥同知了吗？不，你的人生志向应该要再高大一些，例如指挥使就差不多了，你该向指挥使看齐。学学人家练出来的那两座高峰，高耸如云，云深之处尽引人想一窥究竟；陡峭无菱，徒然高低之处引人想仔细攀登…… 勇攀高峰，这真是所有男人的信仰啊！ 想到投入之处，眉千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点什么出来。 他却没有料到自己这副模样落入了柳悄悄的眼中：“笑哥原来喜欢肌肉发达这一型……不愧是笑哥。” 等等，悄悄在说什么……不对，他刚才幻想李梦瑶婀娜膨胀的身材的时候，是不是面朝日龙，春暖花开？ 喂，悄悄，听哥给你解释！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是搞基，哥也要挑和你一样细皮嫩肉我见犹怜的小白脸啊！向日龙那种口味太浓重不适合哥啊！ “咳咳，我叫向日龙，是拱卫司指挥同知，和各位侠士初见，幸会幸会。” 没来得及让眉千笑解释，高台上的向日龙清了清嗓子，用雄厚洪亮的声音和大家打招呼。 他说话间，身后的高台又一翩翩倩影出现了，那几欲爆破苍穹的凶悍身材，不是李梦瑶还能是谁。她并没有走到前来，只是去到高台后方，坐在椅子上。似乎招聘的最后一试她将全程旁观。 看到顶头上司竟然出现在这小小的招聘会场，并且主动观试，会场内这些江湖侠士全都强打精神起来。首先李梦瑶是个大美女，在美女面前男人总是会下意识发挥百分之百的实力，这是天性；其次，李梦瑶是拱卫司顶头上司，他们这些人如果加入到了拱卫司顶多算普通锦衣卫，武士之流无官无品的小人物，连她一面都可能没机会见，现在是最好的一次让顶头上司看到你表现的机会。 “哈哈哈，我也不多说废话，最后一试很简单，只要把我放倒就行了。” 向日龙此话一出，刚才会场上人人燃起的炽热雄心烈火，瞬间好似被一盆冷水浇灭。 第十七章 第三试 要是他们这群人有能力把向日龙放倒，他们还需要来这里应聘？早就是武林之中独领风骚的大高手了！ 底下的人纷纷露出或不解或郁闷的神情，早在向日龙预料之中，他也就虚荣心作怪想看一看大家畏惧他的这副模样。 他在心底乐够了才继续说：“诸位侠士稍安勿躁。这次比试虽然是和向某对阵，但向某不会动手，向某就站着不动，任由各位出招。” 眉千笑一听有些感兴趣，他第一次遇到这种考试方式，于是在他的印象中，向日龙除了是肌肉男、智障之外，又多了一个标签——抖M。 “规则很简单，每个人可以朝向某使出三招，可用兵器，不可朝下体、菊花和脸等部位攻击，其他随意。打完之后自然有人为你们评分，最后一试全部结束后会宣布各位的考核结果。”向日龙比了一下高台边上坐了一排的审查员，所谓评分的人就是他们。 听到向日龙这番话，底下众人这才重新燃起希望。连兵器都可以使用，条件对他们非常有利。不过个别使用长枪的侠士有些意见，对不能朝菊花攻击这点抱有一些不满——连菊花都不能捅我还要这长枪何用！ 听起来挺简单，但眉千笑深知这场考试依然不简单…… 这个向日龙，眉千笑没有见过，但他在江湖内的传闻却是极多。 江湖练武，有人精修内功，有人精修外功，有人内外皆修。 内功修行困难，还有资质天赋的差异限制，能修得内功大道的人很少，大多资质平庸之辈想以内功修成正果，怕是要终其一生。修炼内功之人，早期和常人无异，但内力逐渐累积之后，拳能生风，掌能透劲，练至高深者能数丈外用真气隔空碎石，威力可怕。 外功修行相对简单，资质好的可以练“意”较为高深的高阶武功，资质差的也可以练硬功夫，也就是铁布衫金钟罩铁砂掌之类的，不断磨练可以修成的武艺。外功修行见效比较快，稍微练练体质就已经变得比一般人好，如果肯对自己残忍吃得了苦的，五年就能练出成果，十年成为成名大师。 内外皆修就是两种功法一起修炼，这类修行方式是最普遍的。严格来说，现在独练内功或独练外功的武林中人已经没有了，只能说精修内功或精修外功。主练内功的人同时学点拳脚功夫有啥问题，主练外功的人同时修行些内功又有何不可？只不过有主次之分。 这里说的内外皆修是指内外功两者不分主次的习武方式，这类人没有主外功的人成效快，但要比主内功的人早得结果。等他们练个十多年时间修成出来，只要天赋不要太差，皆可成就一方侠士之名。目前各大帮派都是内外皆修方式培养弟子，掌门也都是这么修炼的，目前普遍认为这才是习武的最终归途。 三种修炼方式无分对错，人各有志，选择合适自己的方式修炼即可。但内外皆修才是习武的最终归途这话，眉千笑不反对。 像他，就是精修内功之辈，不，应该说独修内功，外功基本没有学过。但他慢慢发现内功练起来之后，没有精妙招式的辅助，打起架来就像个力大无穷的猛汉一样，只懂粗拳乱腿，毫无侠士之风。外观不雅还是小事，主要是面对实力一绝的对手，没有精妙的招式打起来还真是有点费劲，人家招招出手妙手生花，你能一力降十会他能一巧掣千斤。 所以眉千笑现在也开始多留意外功的招式学以致用，他的情况等于先内功修成正果再补习外功功法，用先内后外的方式走上内外皆修的最终归途。 向日龙大概就是另外一个极端。 他年方三十，外功功法已经修成正果……外功修成正果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他名声在外正是因为他有一身金刚不坏的铁布衫。据说他成名之战，是以一人之力逮捕非常有名的两浙四十大盗。四十位大盗都是用刀的好手，而且力大无穷特别爱用斩马大刀。最后他用一身硬朗外功把所有人打趴，四十把大刀全部砍卷了刃。 那可是斩马大刀啊，抬起来放下，只用本身的重量就可以把一个人的脑袋干脆利落地砍下来。向日龙竟能以肉身硬捍，真不愧是铁铮铮的硬汉子。事后圣上感慨向日龙的勇猛，特赐向日龙“锦衣金刚”称号，“锦衣”是锦衣卫的意思，“金刚”是指刀枪不入勇猛过人的大罗金刚。在称号上能用上代表“锦衣卫”的词，说明他已被圣上认为是锦衣卫的招牌了，那是莫大的荣耀。 对付这样一位圣上都说是大罗金刚下凡的硬武功代表性人物，没点水平的人想让他身体颤一下都难！ “我先来！” 当先一位衣着华丽的侠士跳上了高台，那轻盈的身手让众人眼前一亮，这位侠士轻功不错！能有这样的轻功，武功再低也有限！ 那侠士长相还行，上了台先是朝坐在后方磕瓜子的李梦瑶拱手，脸上摆出自认为最帅的神情，自认为应该把李梦瑶的少女心弦给拨动了，这才转回头朝向日龙拱手。 很多人已经默默摇头，心叹这无知小辈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当今武林，知道向日龙这号人物的自然也都知道向日龙那点破事，这货可是半公开式暗恋着李梦瑶啊！当着向日龙面给李梦瑶抛媚眼，这不是找死是什么？还没录入拱卫司就已经注定要被穿小鞋了。 “在下鸿蒙崖弟子，郑永宁！”侠士喝道。 “哦，隐世鸿蒙崖的双绝——烈焰掌和寒冰掌，向日龙早有耳闻，难得得以赐教！来吧！” 向日龙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动起来，麻溜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个精光，裸着上身，下身剩条短裤。身上肱二头肌胸肌三角肌全部胀鼓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还会微微颤动，好吓人！ 他这么做估计是不想那身官袍被弄脏弄坏，但既然如此你从一开始就别穿官袍出来啊！果然是个神经病！ 衣服脱干净后向日龙站直不动，连个马步都不扎，朝郑永宁伸出手手掌，四支手指往内晃，示意郑永宁放马过来。 郑永宁不多废话，隔着好几步借助自己轻快的轻功助跑，右手收拢肋下，冲到向日龙身前拍出一掌。 掌势涛涛，刚猛有力，刮出的掌风带着灼热的焦味，高台下的不少侠士脸色都难看了许多，他们中大多数人自认都接不下这掌。 这小伙子内功和武功都有点小成了啊……眉千笑默默摇摇头，但是还差火候。资质低了一些，需要时间来弥补才能有所作为，现在下山还早了些吧。 “pia”的一声。 就是那种用手掌在肉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的那种声音。 郑永宁和台下众人都愣住了，那气势汹汹的一掌落在向日龙左胸上，凶猛的力气顿时犹如石沉大海，一股子炽烈掌风碰到对方身上立刻飘散无踪。 结果这一下变得好像女朋友挑逗性质地拍了男朋友的胸肌一下…… 那画面太美，眉千笑看不下去了，一转目却看到柳悄悄看得目不转睛，全情投入，就差朝主动出击的郑永宁摇旗呐喊“万受无疆！万受无疆！”…… 第十八章 这关不好过 郑永宁收回右掌，左掌高抬，掌上凝聚一层冷飕飕的寒气。 “小心看掌！” 左手一掌拍出，和之前一掌全然不同，好似两个极端。这一掌快如闪电，锐利的掌风如刀似剑，穿透力极强。 “pia”的一声，又是尴尬的一掌，这次打的是左胸。 郑永宁的手牢牢摁在向日龙的胸肌上，又愣住了，气氛顿时更加尴尬……这是什么鬼的第三关考验啊，是基佬相亲大会吗！抱歉，恕在下来错片场，告辞！ “再来，双龙出海！” 郑永宁一声爆喝吓了眉千笑一跳，你双龙出海还是四龙归巢都无所谓，别喊那么大声，哥的心脏受不了！ 他收回手掌，双手在空中挥出无数道掌影，空气中竟冒出缭绕淡雾。那是冷热空气交汇而生成，他一手烈焰掌，一手寒冰掌，运气良久才能让两掌聚威到自己想要的强度，一起朝向日龙击去。 一热一冷两掌轰在向日龙胸口，发出噼啪一声巨响！白烟之中一道人影倒飞出去，摔下了高台。 眉千笑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个向日龙外功大有所成之后果然开始修炼内功，虽然不知道选了哪门功法，但是是一门适合他外功的强体内功，让他的外功更上一层楼。 如眉千笑身旁这些吃瓜观众所说，郑永宁朝李梦瑶抛媚眼的行为着实惹到向日龙了，于是向日龙阴了他。 郑永宁的第一掌和第二章向日龙都只是纯粹用肉体承接，故而才会有打巴掌的声音。郑永宁发现自己的功力明显攻不破向日龙的肉体，决定挑战他还不能熟练掌控的烈焰掌和寒冰掌同时运用的高阶招式。这一招的威力显然已经超过了郑永宁可以驾驭的强度，这时向日龙才用上了内功，身体聚拢一层护体罡气，一下子把冲击力反弹回去。 还好向日龙只是想给点小教训，将反震力朝四面八方散去，否则将反震力集中在郑永宁双掌上，马上就能废了他的手。 这个郑永宁的水平真的上不了台面，鸿蒙崖双绝烈焰掌和寒冰掌走得是极端两面的矛盾及双融，一阳一锐，锐不可挡，双掌齐出更是拥有崩毁一切的威力。 眉千笑知道鸿蒙崖的情况也是听他师傅说的。他师傅经常无聊的时候就往鸿蒙崖那跑，鸿蒙崖是一个较为避世的门派，人数不多，掌门还是个寡妇……别误会，鸿蒙崖的掌门是个清修之人，第一次见到他师傅就知道自己与他不是一路人，他师傅还没能耍手段提出借钱的话就被揍了。这一揍竟然揍觉醒了他师傅的抖M之魂，以后每隔几个月觉得欠揍就过去找揍，还说什么很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超棒的嘿嘿嘿……直到眉千笑终于有一天明白“冰火两重天”竟然是一种特殊服务的招式，眉千笑才彻底觉得这个师傅是没救了。 郑永宁使用出来的双龙出海连他们掌门一成的威力都没有，这样的水平还真是别出来了，回鸿蒙崖多练几年去。巨辱上司对于你来说还早了点，交给哥来承受吧！ 郑永宁虽然手没废，但超负荷使用武功，受了不小的伤，被送去后边做包扎去了。 其他人一看才明白这个考试并不简单，刚才郑永宁的三掌比在场许多人都强悍，但那向日龙竟然连身体都没有晃一下。而且对方只是随意往那一站而已马步都没有摆出来，没出全力呢。 有前车之鉴，接下来再上的人没有留力，原本以为可以出三招似乎挺足够了，现在发现三招连给人家抓痒都算不上。从第一招开始就用尽全力，千万不要怕伤着他，有兵器的拿兵器，没兵器的也尽量想办法弄点兵器。 刀劈剑砍，鞭抽枪捅，各位侠士全部亮出自己的杀手锏，但普通招数全都拿这“锦衣金刚”没办法。后来有侠士开始用上脑子了，专攻下肢。就算是外功高手，下肢通常也要比躯干要弱。又或者能把下肢打得失重心，让向日龙动几步，也算是大成功。可惜向日龙外功已经修炼大成，全身上下都没有弱点，而且内功也稍有所成，一身罡气加体更是硬如钻石。大腿小腿脚趾头任由他们砍断剑劈断刀，纹丝不动。 还有用枪的侠士三招专攻一点，打算以点破面。这个想法眉千笑觉得不错，是一个破铁布衫的好办法。其实要以巧破铁布衫最好的方法就是以点破面，攻在对方铁布衫气弱之点，任何硬体武功皆有一个气弱之点，也叫做罩门。但是对于练硬体武功的武士来说，自身的罩门是天大的秘密，就连传授武艺的师父都不让知道，别人想知道很难。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以点破面攻击自己觉得顺手的位置。 考察慢慢去到最后，剩下没几个人，眉千笑觉得今天这一场比试恐怕没有人能撼动得了向日龙。 接下来上去那位，竟然是一位妙龄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身材该细的细该凸的凸，由于衣着比较宽松看不到特别出彩之处。但是从露出来的雪白藕臂和白嫩脖子能看出，该少女黑衣之下的凝脂肌肤有多诱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女子戴着一张半脸大小的雪白面具，只露出鲜艳朱唇和尖细的下巴。 可惜了，那半脸面具无法遮掩住所有瑕疵，如爬山虎般蔓延的伤痕露出了一些在面具之外，看疤痕的形状似乎是烫伤。面具之下是一张被毁容的脸。 “在下听风，指挥同知请赐教！”少女的声音如风铃随风响，叮铃叮铃响不停，欢快的声音让人听了不自觉心情愉快。 眉千笑忍不住笑了笑，大好年华的女孩子本应最珍贵自己的容颜，但这少女失去了容貌竟然还能无忧无虑纯真天然，当真值得敬佩和尊重。 “请！”向日龙依然保持随意站立的姿势，没人发现他眼神悄悄往李梦瑶那边飘了一眼。 李梦瑶看到了，但是依然优哉游哉地啃瓜子。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弄眼神交汇的？办不好比办好还难。 听风抽出腰间长剑，随意耍了一个剑花，顿时剑影重重。 现在很多年轻人都这样，练武专往花俏的练，好看是好看，但不实用……她的剑法看起来有些造诣，比这里许多人都厉害了，比那个郑永宁稍微差了一点。 她聚气全身力气，朝着向日龙肚脐眼刺了过去。这想法是好的，但是……如果这么简单就破掉铁布衫，那向日龙真是白练这外功…… 我了个大去！ 向日龙被刺了一剑后竟然捂着肚脐眼往后飞起一个大空翻，重重摔落地上，吱吱格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我那里怕痒！” 毕竟一个穿着小短裤的肌肉裸男在地上笑着打滚画面还是挺辣眼睛的，所以大家都觉得眼睛有点疼。 唯独眉千笑一脸惊讶……你妹的放水放那么明显的吗！ 李梦瑶啃着的瓜子直接喷了出来，大哥你有事吗？你随便晃半步就得了，搞个蠢驴打滚搞啥呢？ 李梦瑶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手下猛人如云，但就是没有几个脑子好使。突然，毫无预兆地，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伶牙俐齿一脸穷酸相的马屁精…… 第十九章 听风，倚雪。 “下一位！” 向日龙在李梦瑶杀人一般的视线下，停止了自己拙劣的演技。 台下的人惊讶归惊讶，但大多数人水平一般般，听风那几个剑花唬得住他们。就算是误打误撞弄倒了向日龙，但因为对方是个可怜的毁容小姑娘，也都不会和她计较，只怪自己怎么没想到攻击向日龙的肚脐眼呢。 眉千笑就更不会去拆穿这种事情，他是退休来养老的，不是来调查这位姑娘和向日龙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再说，这位姑娘在这里的实力算是中上，入了拱卫司也不算过分。 而且眉千笑没空理会那些琐事了，下一位应聘者已经飞身上了高台。 这次这位又是一位姑娘，装束和之前那位一样，一身黑色劲装。但她的身高比之前那位姑娘高，一双秀美的长腿稍微显眼，肌肤如雪莹，脸上也戴着一个一样的面具，但颜色是黑色。她面具以下的脸颊也露出一丝烫伤的伤疤。 这两人是两姐妹吧？眉千笑几乎可以断定，连身世都推测出来了。某天，天灾人祸降临在这两位可爱的小姑凉身上，一场大火或者别的意外烧伤了她们的脸…… 不过这位姑娘和之前那位气质不大一样，浑身上下散发出一阵冷冽的寒意，人如一支寒梅傲雪孤立，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然连眉千笑都有些动容。 只见她持剑斜垂，简单地朝向日龙说：“倚雪，请赐教。” 倚雪说完便举剑朝向日龙走去，步走游龙，身晃如影，高超的身法引起现场一片哗然。长剑不知何时已平举胸前，银光和美丽雪白的细脖争相辉映。 哇哦，眉千笑瞪大了眼睛，这个倚雪可不一般，向日龙可不要放水了，小心被砍死啊……这个倚雪，实力绝对在一流水平！ 别人没那么好眼力，眉千笑有，倚雪的长剑之上有一丝淡淡剑芒，那可是内功修炼有成并且对剑有独特见解才修炼得出的剑气，说明此人已经踏入真正高手的境界水平。踏入这个水平的人和普通高手之间的差距可是相当大。而且她对剑芒的掌控精准，刚好铺满长剑，神情不见勉强，显然她还没用上最强水平。 向日龙很强，但也不是无敌啊，对上同级别的高手站在那让对方砍，多硬的硬体外功也得挂！ 慌，很慌，超级慌！向日龙看着倚雪游龙步走过来，心里慌得一比！这位姑奶奶似乎是认真了啊！别说现在他不能动手，就是能动手他也没把握能打得赢她啊！向日龙都不顾隐蔽了，朝李梦瑶疯狂打暗示。 李梦瑶完全不理会，专心嗑瓜子。这位大姑娘压根不需要她去担心，要过这关轻轻松松，所以她懒得理会，只要向日龙小心点别被砍死就行了。 问题是向日龙担心的就是自己被砍死啊！ “倚雪姑娘，向某认输行不？”向日龙见李梦瑶不给指示，他只好按自己的方式来求生了，悄悄说道。 “倚雪想见识一下指挥同知的金刚不坏，一招便可。” 倚雪的声音也静悄悄，说完，人影已至。她就是这样么一个人，自己心中有数便我行我素，连对方的回答都不等。 她好似孤秋之上的大雁孤注一掷俯冲落原野，白银光彩不知何时已经点在向日龙的右肩上。快、准、狠，她的招式毫无花俏，讲究的是实用和效率。 对方用的招式眉千笑没看出师承何处，但眉千笑直觉告诉他，这人很适合当一个刺客，她追求的和刺客一样，要么不出手，要么惊鸿一击，一击必杀。 向日龙一个硬功高手，身法是弱项，完全跟不上倚雪的速度，只好迅速运气护身罡气，硬吃这一击。 空中响起细若无闻一声“叮”，好似两个琉璃月光杯清碰了一下，杯中酒来回荡漾，回音绕梁。 向日龙右肩用力往后动了一下，卸去强大的冲击力，被击中的部位产生了痛觉，但是步子一步不退。 “指挥同知金刚不坏名不虚传，倚雪佩服。还剩两招，放弃。” 倚雪收剑回鞘，那利索英姿让眉千笑看得暗暗赞赏，好一个冷如傲雪的奇女子！可惜了脸儿…… 向日龙连忙点头拱手，额头全是冷汗：“承让承让……” 确实是承让，如果倚雪全力刺来，或许依然不能刺破他的护身罡气，但他至少也要连退数步……如果在同一个位置上飞快再刺一剑，必然就破了他的铁布衫。一个修习硬体外功的高手，如果硬体被破就等于全身都是破绽，落入绝境。 不愧是倚雪公……姑娘，实力怕已经在他向某之上了！ “好了，下一位！”李梦瑶突然插话高喊。 本来今日对于她来说，倚雪和向日龙这一战最为精彩。只是她忽然很感兴趣，那个丐帮穷酸相会怎么破向日龙的铁布衫，而倚雪之强早在她意料之中，一早知道结果的比试看过了就赶紧过场吧。 “啪啪啪……” 倚雪飞身落下高台和听风站都一块，这时场上竟然响起了掌声。所有侠士发自内心地位倚雪鼓掌，毕竟全场只有她是以实力击动向日龙的身体，强者为尊，值得他们奉上掌声！ 剩下没有上场的人只剩两个，眉千笑见柳悄悄摩拳擦掌打算上去，悄悄朝她说：“我先上，否则你过不了这关。” “好，笑哥加油！笑哥可要控制住力度，别暴露哦。”柳悄悄俏脸扭到一个外人看不到的方向，朝眉千笑吐了吐樱粉色的小舌头，搞怪的样子让眉千笑心脏怦怦直跳。 搞什么幺蛾子，咋会被自家妹妹给弄得心猿意马的？难道是因为柳悄悄多了下巴一点胡子导致的？难道他心底是喜欢小胡子的基佬？神经病！眉千笑晃了晃头，起身跳上高台，朝李梦瑶、高台边上的审查官还有向日龙各拱了拱手，礼多人不怪。 “我认得你，数来宝！” 向日龙看到眉千笑上台，一直严肃着的脸忍不住咧了咧嘴。因为看到他就想到他那节奏有度内容风趣的数来宝，像个逗逼一样。 “指挥同知大人，在下叫眉千笑。”眉千笑不得不再次自报姓名，免得以后自己就这么被改名“数来宝”。 “好，来，让向某见识见识你的能耐！” “多有得罪。” 眉千笑朝向日龙再次拱手，却往反方向走去，来到一位审查官面前，朝他耳语了几句。 审查官挠了挠头，随后站起身来，眉千笑拾起审查官坐的板凳，回头马上朝向日龙冲过去。 那场面就好似一个在酒馆喝醉酒的莽汉打架，随手拾起板凳就往别人身上砸，看得所有人眼睛瞪得无比巨大。 板凳砸在向日龙身上立马碎成几节，这是理所当然的，向日龙的硬体外功连刀剑都难以伤分毫，何况是板凳？ 但是更惊人的事情还在后头，向日龙随着哗啦一声板凳碎裂的声音，应声倒地，巨大的身躯砸在高台上发出重重“嘭”的一身，扬起不少灰尘。 眉千笑扔掉手中剩下小半截凳脚，拍干净手上的灰……搞那么久，不就一板凳的事情，能不能让流程走快一点啊，午饭时间都错过就算了，晚饭不能错过啊。 第二十章 华而不实，但打得好看 “对于我们丐帮来说，最擅长最顺手的独门武器就是板凳，板凳乃是民间十大武器之首！方便获取，轻松携带，迅猛疾风，无论街头仇敌，还是护院狼狗，没什么是一板凳解决不了的！而在下偏偏正好独练板凳，威力不同凡响！” 眉千笑在高台上绰绰而谈，李梦瑶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落在向日龙身旁检查。 这是……被打晕了。李梦瑶看到向日龙脖子上有一道淤青，人没啥大碍，还开始打呼了。 李梦瑶稍一思索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丐帮另一武功《降龙点穴》。这套功夫并不限制丐帮弟子学习，但能有悟性学成的人少之又少，后来近乎失传。如果结合降龙点穴，配合非常强大的力量，把没有全力施为的向日龙敲晕还是有几率的。 “没想到能见识到久违的降龙点穴，看来你藏得挺深。”李梦瑶讶异朝眉千笑说道。 “降龙点穴？”眉千笑一怔，“我用的是‘黄金右手’啊！” “降龙点穴，丐帮帮主洪一公所创，应对人体各处穴道拍击能产生不同的效果。而你架势粗糙武功底子薄弱，一看就知道武功水平很一般，但配合你右手的蛮力，倒是可以利用降龙点穴让无备的向日龙倒下。但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少年，‘黄金右手’还是少撸，啊呸，少练为妙……” 喂！老子的黄金右手不是撸出来的好吗！这个外表可爱的妹子怎么那么污，谁来解释一下！ 不过李梦瑶倒是帮他解释了怎么一闷凳子把龙向日放倒。 原来丐帮还有降龙点穴这种武功啊！哥现在才知道啊！ 眉千笑回想起当初和洪一公过招，那货打狗棍法和降龙十八掌都打完依然拿他没办法，冲上来就是对他一段乱摸，敢情是在降龙点穴了！他还以为洪一公一个糟老头要非礼他，一巴掌把他拍翻。 “没错，正是降龙点穴，但在下也只是略懂皮毛。”眉千笑诺诺道。 “拥有一招必杀技是好事，但真正遇到敌人的时候，总不可能让你一招吃遍天下。如果向日龙是你的对手，你压根连近身都不能，何谈一击必杀。所以你还是得练好基础功夫，少偷懒。” “指挥使说得没错，这一关比试在下占了天大的便宜。” “好，下一个。” 李梦瑶起身拍了拍手，示意大家不用理会向日龙，以他的体格大约躺半个时辰不到就醒来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整场招聘下来，李梦瑶竟然对这个穷酸相的印象最深刻。他刚才耿直地承认自己只是一招鲜并不是武功高强之辈，这种态度她很喜欢，比许多喜欢充大头的家伙顺眼多了。 她挺喜欢这种会动脑筋，但还算老实的家伙，尽管武功不咋地。 一个身材淡薄的美男子跳上高台，脖颈和手臂露出肌肤之处，如雪凝脂，看得连女孩子都要嫉妒。一张俊俏的脸清纯无暇，如果把下巴那点小胡子剃掉，当真可说赛西施。 李梦瑶一看最后一位应聘侠士竟然是这位美男子，嘴角挂着笑。她对这位大眼睛长睫毛满脸透露出清纯气息的美少年印象分不错，从个人想法上来说她挺希望他能留下。 柳悄悄跳上高台，美目看向倒地不起呼呼大睡的向日龙，挠了挠小脑袋。主考官睡得很熟啊，要不要叫醒他？ “没钱笑，你说说，接下来怎么考这位侠士为好？” 老子叫眉千笑，你发音标准一点行吗！你才没钱笑！ 眉千笑刚准备跳下台，突然被李梦瑶点名提问，愣了一下。 这一举正中他意，他最怕李梦瑶让人弄醒向日龙继续考试。柳悄悄目前能展露的功夫是太极长拳，心法套一套他们日月神教的移花接木也行，这两者都是走柔中带刚以柔胜强的路数，没那么容易露出马脚。但用这些功夫用来对付向日龙稍显软弱无力了，柳悄悄绝对拿不到好成绩。 “回大人，在下拙见，不如让这位柳侠士和刚才听风女侠切磋几招，当做考察内容。” “哦？此话何解？” 李梦瑶本来想的法子就是叫醒向日龙，不过眉千笑在她心目中是个挺有趣的家伙，故而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给出一个这样的答案。 这家伙眼睛挺毒辣，听他这么一说，李梦瑶心里在全场人当中做了个对比，也觉得这两位的水平差不多，拿出来切磋一番可以展示出自己的水平。 “听风女侠刚才刺中了指挥同知大人的敏感处才让指挥同知大人移动了身躯，按照考试内容来看，应当算满分，规则所限不允辩驳。可是，用这种方式赢得满分，台下众侠士或许有人心中感觉不公。让听风女侠下来切磋，一来可以考察柳侠士的实力，二来可以让听风女侠再多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功，我想听风女侠也想证明一下自己不是靠运气进入拱卫司。”眉千笑缓缓说道。 “听风，你意下如何？”李梦瑶对眉千笑的话很满意，这家伙果然有点脑子，提出来的建议一来可以平息向日龙恶劣演技造成的影响，二来公正地考察一番两人的身手，皆大欢喜。 这个柳悄悄的功夫并不霸道，挺适合听风发挥，李梦瑶相信听风能借此展现出一个让人信服的水平，当真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同意！” 话音未落，听风已经像一阵风一样跃上高台，半张面具遮不住她那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眉千笑愕然，没想到这位女侠不但不因为毁容自卑，反倒性格活泼开朗，十足的好战分子！ “好，那柳侠士的考验就以这个为准，双方点到为止。” 李梦瑶这个老大都放话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照办便是。 原本眉千笑以为一个揍人的考核已经算很奇葩，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更奇葩。一位模样俏丽但是是男儿身的美男子，一位身段婀娜但是相貌尽毁的女子，在一个旁边躺了一个只穿着短裤打着呼噜的裸男的高台上切磋武艺，这奇诡的画面很可能这辈子就只能见这么一次。 听风擅长剑法，点到为止干脆就只用剑鞘；柳悄悄内功阴柔取巧，配合一套太极长拳威力并不刚猛也不怕伤着对方。 没想到这两人的切磋，反倒成为这场考测打得最好看的一场。 两道杨柳细腰柔姿百态的身影不断交错，这本就极为赏心悦目，美轮美奂。 听风的招式花里花俏，耍出漫天剑影，看着是声势浩大，但大多都是虚招，真要遇上高手一下子就给破了。还好在场的都不是什么高手，看着漫天剑影不断惊呼连连，为柳悄悄捏一把汗。 柳悄悄的太极长拳也算掌握到精髓，以慢打快，仗着内功还不错，全将实招挡了下来。回以柔劲，犹如在剑影形成的竹林中漫步，刀光剑影全如落叶，擦身而过无伤分毫，印照得那张清秀的绝容绝世出尘 听风的实力其实还行，和各大门派的普通弟子差不多。柳悄悄如果使用自己的全部武功，实力能和各大门派的关门弟子一战，在江湖中算中上水平。所以柳悄悄的实力要在听风之上。 她们俩在这里表现出来的实力，也足够让高台下那群人信服了，大多数人都不会是她们的对手，来参加招聘的江湖侠士水平真的很一般啊。不过也算正常，混的好的资质好的都被各门各派的老大好好培养呢，哪会跑来当锦衣卫。人才这种东西，各大门派都一样明白其重要性，大家都守着藏着呢，一个帮派能不能传承下去，人才多寡非常重要。 除非像他这种带着退休想法的颓人，不然哪个大高手愿意来。所以出现了一个实力高强的倚雪，当真让眉千笑有些好奇，这种大高手来这里当锦衣卫，是闲着没事干吗？这种高手，至少得给个指挥同知的职位才配得上身份，初来乍到又不可能交给她那么大的权利……怪哉。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与他无关。 第二十一章 影都府小插曲 “嗯……” 在会场后方的房间，李梦瑶亲自查看所有应聘人员的评价，进行录用。 这事本来向日龙负责的，那傻大个现在还躺在高台上没起来，只能自己办了。 这次招募，李梦瑶是想招一些高手。可惜高手这种东西不是你想招就能招到，更多时候需要自己慧眼识人。 李梦瑶全程看了第三次考核，其实心中已经有谱，哪些人该留哪些人不该留心中有数，很快就做好评判。 李梦瑶等人过了没有多久返回会场，审查官站上高台宣布结果。 “听风、倚雪、柳悄悄、眉千笑，录入拱卫司，成为锦衣卫！” 这个结果眉千笑并不觉得奇怪。听风和柳悄悄实力在这里头算不错，倚雪更不用说了，而他刚才那一板凳也足够出彩。 随后还念了一大串名字，大约五十多人，录入作为“力统”。力统就是拱卫司里的卫兵，属于锦衣卫的手下，任何锦衣卫都可以申请调动。听起来像杂兵，但其实是作为锦衣卫后备役的意思，代表这些人看起来有成为锦衣卫的潜力。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锦衣卫，招募要求相当高，连区区力统也有较高的要求。 被招募的人悉数留下来，没有被招募的人慢慢散场，听风、倚雪、柳悄悄和眉千笑被唤上高台，李梦瑶和缓缓醒来的向日龙正准备和这几位正式员工说几句话意思意思。就在这时会场的门被打开了，六道倩影步伐脆落走了进来。 六道火辣倩影全部一身灰色紧身劲装，将纤细的腰线和饱满的上围完美地勾勒出来，双腿肌肉均衡修长有力，脸上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肃杀的眼睛。 六位美女身材相仿，好像专门挑选过似得，玉足利落，走上了高台。 “这怎么好意思，没想到皇家单位连妻子都包分配啊！！”眉千笑抹掉嘴角的口水，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六位全是上等身材啊，不是随便都能看到身材比例那么完美的女孩，“数量不对啊……哦哦哦，我懂了！我和柳少侠一人挑三是吧！连妾都安排好了……” 眉千笑此话一出，上了高台的六位蒙面女子一起朝眉千笑看过来，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梦瑶噗嗤一声就笑了，她样子本来就长得有些可爱，笑起来眼睛变成一个月弯弯煞是好看：“像你这么敢发白日梦的人我是第一次看见！她们都是影都府的人，你有种就娶去吧……对了，上一次有个江洋大盗对她们不敬，那人当晚就被五马分尸，缺了胯下那玩意帮他收尸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 原来是影都府的人！这些都是皇上的暗卫啊，全是杀人不眨眼的人间兵器，得罪了她们不把你大卸八块才怪！ 眉千笑连忙缩着脖子往后退，柳悄悄见他们家笑哥似乎怂了，连忙往前站几步仿佛母鸡护小鸡。眉千笑这一退退到了倚雪身旁，倚雪嫌弃地默默往边上挪了两步，视线压根就不愿意往眉千笑那边看，嫌恶心。听风性格倒是开朗，笑得娇躯耸动，悄悄和倚雪咬耳朵，说没见过这种奇男子……倚雪回话让听风离这种人远一点，小心有病。 李梦瑶终于笑停了，感觉他们拱卫司不是招了一个穷乞丐，而是招了一个活宝：“我新收的部下，江湖浪人不懂规矩请见谅。影都府几位大人过来，请问有何指教。” 影都府的工作性质不一样，相当皇上公开培养的死士，没有任何实权，也不会牵涉任何权利争斗，他们服务的对象只有皇上一个。这样的机构没有任何人想要与之为敌，一来没有意义，二来得罪影都府等于直接得罪皇上，所以在武力机构三司之**卫司和东厂都和影都府关系不错。特别拱卫司现任老大是李梦瑶，影都府的现任老大也是一个女人，都是武力机构位高权重的女人，相处起来更为贴近，两机构关系很好。 “招收工作非常不顺利，想向指挥使讨几个人。最近急需有武功底子的人手。”带头一位蒙面美女拱手说道，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干净简洁。 影都府是地下工作者，江湖侠士全为名为利而来，自然不会挑影都府这个机构，招人情况堪忧。 “理解。”李梦瑶点了点头，转身朝会场上剩下的人喊道，“今天招募的所有人听着，有自愿加入影都府的侠士没有？愿意转入影都府的侠士，我李梦瑶自会朝影都府总督为各位美言几句，多加栽培。” “那个……指挥使大人，我有一个问题。影都府里全都是漂亮的小姐姐吗？”眉千笑躲在柳悄悄身后，探头探脑问。 “算是吧。”李梦瑶笑了笑道，“怎样，你想去？” 眉千笑又瞄了一眼前面排成一行的美女，虽然看不到样子，但就这婀娜多姿的身段就让他心动不止啊！如果每天都和这么多美女一起做，啊呸，一起工作，工资低一点工作脏一点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嘛！ 他脑子里已经冒出各种在影都府里工作的画面：他拿着一份紧急文件走在一条木走廊边上，无意中往左边一看，一位黑衣美女弯腰捡东西露出的紧致臀线……非礼勿视，俩忙把视线撇开，右边练功房中美女们互相切磋不小心破衣走光，白肤银晃巨沟横壑……天呐，目光往哪看去都香艳无比！看得入神之际，不小心和前方一黑衣美女相撞跌倒。刚才撞到的两团软软弹弹的到底是什么呢，那触感啧啧！对方没等他细细回味，伸出秀美玉足踩在他的胸口，霸道地说：新来的，你走路不带眼吗？今晚到我房间来，让我好好惩罚惩罚你…… 对对对，我走路不带眼，不惩罚一下不行啊！你房间几号，我等会就去报到！把我往死里惩罚吧！ “我……那个……有那么一点……”眉千笑擦了擦口水，口齿不清地说。 “在影都府的驻地里，只有美女暗卫，你知道为什么吗？”李梦瑶反问道。 这家伙心里想什么从脸上看得一清二楚，让人特别想看他笑话，李梦瑶心中暗笑， “为什么？”眉千笑神色露出一丝迷茫。 “要派出去当卧底当然优先派男人，男人在暗地里办事方便多了。所以影都府驻地里只剩下女暗卫。” “男人都要派出去啊……那岂不是不能和暗卫小姐姐们玩惩罚游戏……” 什么惩罚游戏啊？李梦瑶听得一头雾水。 眉千笑正打算打退堂鼓，柳悄悄却和他说：“笑哥，你装成女人混进去不就行了吗？” 喂！这真是一个好主意，但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啊！你说我回答你“好”还是“不好”！下次有这种优秀的想法，回家之后再和哥从长计议嘛！ “女暗卫也一样有往外派遣工作，特别是后来加入的新人，信任度不足不适合留在皇上身边。而要女暗卫出动的任务，不少需要出卖美色，甚至去妓院当卧底……你做好卖菊花的准备了吗？”李梦瑶凑到眉千笑耳边轻轻道。 李梦瑶的小嘴微动喷出一阵兰香，身上还有淡淡的少女清香，眉千笑贪婪地嗅了几口，才觉得心满意足。这李梦瑶真是要命，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性格凶悍之余又有少女才有的幽香柔媚，饶是眉千笑内功沉稳都有些压制不住心底那股原始的欲望。 “不了不了，影都府的工作不大适合我，几位暗卫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实在抱歉。”眉千笑一听去影都府要不卖命要不卖菊花那么危险，连忙朝对面几位黑衣美女疯狂摇头。 “谁说影都府要你了？我们影都府也不是什么垃圾都招！”中间一位黑衣美女不爽眉千笑的态度，往前一站，面露杀气。 这妞什么意思？意思是他眉千笑还没资格进影都府是吧！哎呀，被小看了，老子堂堂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不对，是上任日月神教教主，还不够资格进你们小小影都府？你们可是走宝了！小心哥以后不关照你们！不高兴，哼！ 最后会场里还是有十多位被招入当力统的新人选择加入影都府。 他们有些和眉千笑一样被美色诱惑，有些觉得在拱卫司里头当力统有些埋没自己了，总之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李梦瑶也不会去责怪什么，反倒交代影都府不要亏待这些侠士。 得到十多个有武功底子的新人加入，几位女暗卫已经非常满意，朝李梦瑶拱手道谢，带着人走了。 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会场的门又打开了，来人很眼熟，仔细一看不正是之前那个被李梦瑶用茶杯砸跑的东厂督主嘛？ 李梦瑶有些意外，没想到这货还敢过来招惹她。 她正想过去给他好看，却见那督主嘴角带着冷笑，捏尖的嗓音高喊：“拱卫司接旨！” 第二十二章 三司之序 “奉天盛帝诏曰：朕知今日三司统招，繁忙之余心系三司。当今朝廷用人之际，求才若渴，期许三司能为朝廷觅得藏龙伏凤。为表朕之重视，令三司新招之良才，于馨芳公主百日宴之日于皇家围场狩猎祝庆。狩猎最丰一司，表现最英勇之辈，获赏‘御前带刀侍卫’。常年争吵的三司上朝之序，将由此次比试定出。钦此！” 邵督主念完之后，抬起头，光明正大朝李梦瑶露出一个阴笑。 “邵督主，圣上对三司统招之事如此看重，你为何不提前宣旨！”李梦瑶气急败坏，闭月羞花之貌涨红，天鹅一般的细脖处青筋尽出，在白如蛋滑的肌肤处极为显眼。 “邵某在贵司刚开始招募之时，不是来过一趟吗？当时不是李指挥使斥责邵某，说贵司正在进行机密要事，不得入内吗？现在要事已毕，邵某才敢过来呢。” 这封圣旨与三司招募有关，理应在三司招募之前宣读。此次宣旨的邵督主确实在拱卫司刚开始招募之时来过一趟，啥话都还没说就被李梦瑶羞辱一番赶了出去，并以机密要事为由不许他入内，大家都见着的，真要追究邵督主没有提前宣旨一事恐怕难以追责，反倒李梦瑶办事粗鲁自己惹上一身骚。 但拱卫司的人都清楚，两司争权夺利许多年了，彼此关系极差，见了面都把对方当狗骂，彼此心知肚明的事。这个邵督主故意进来的时候没有先声明皇上谕旨的事情，反倒先行挑衅，明显就是故意惹怒李梦瑶让李梦瑶将其赶出去，好借此理由躲过没有提前宣旨一事。 即使当时李梦瑶发怒，邵督主也可以表明自己带来了皇上的谕旨，那么拱卫司什么东西都可以靠边放，见谕旨如见皇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皇上大啊！但邵督主并没有这么做，故意让大家看到是李梦瑶把他赶走的，当事后宣旨谁也不能说他不对，反倒只能怪李梦瑶自找苦吃。 这份谕旨事前宣读和事后宣读所造成的影响非常大！能影响整个拱卫司的招人计划！ “你个没**的阴阳人，你阴我！” 向日龙连忙拉住气红了眼想冲出去干架的李梦瑶，在她耳边道：“大人不可，他手上拿着圣旨，此时他是钦差大臣，打不得！一旦动手，就是违抗圣旨，东厂甚至能借机给大人扣下一顶谋反的罪名！” 李梦瑶被向日龙一劝才勉强冷静下来，平时老针对邵督主成习惯了，差点犯下大错。 “指挥使大人，还不来接旨？难道，要我送到你面前？”邵督主阴阳怪气道。 骂本督主没**？阴阳人？你现在马上就要跪在本督主面前与本督主污秽的裤裆平视，你又能崇高到何处啊，小贱人？ 李梦瑶几乎要把贝齿咬碎，快步走下高台来到邵督主面前，单膝跪地高举双手，低头高喊：“臣，李梦瑶，接旨！” 邵督主把圣旨轻轻放到李梦瑶手上，笑道：“圣旨给了你了，邵某得马上回去给皇上复命。不过邵某以东厂督主的身份告知一声指挥使大人，免得指挥使大人还要花时间去调查……我们东辑事厂今日啊，招入了五十多位新辑事。这五十多位新辑事，要不，武功高强；要不，猎术顶尖……哈哈哈……” “谢主隆恩……” 李梦瑶捏着圣旨的手噼啪作响，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邵督主已经占了大便宜，并且赢了一场大胜仗，也看到李梦瑶吃瘪的模样，见好就收。狗急就不要追了，跳墙事小，反倒发狠咬自己一口，那就不值得。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容，转身离去。 等邵督主离开之后，场上应聘的人和一些锦衣卫都不敢做声，静静候在气得胸口上下猛烈起伏的李梦瑶身旁，等待这位拱卫司的主心骨发话。 “卧槽TM的阴阳人，这招真TM绝！”向日龙飞身纵跃落到李梦瑶旁，不比李梦瑶脸色好看，“他们作为宣旨人，竟然不提前宣旨！要是提前宣旨，我也TM召集一堆猎户，不就是一场围猎，看看鹿死谁手！” “唉……”李梦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此事皇上竟然让东厂的人来宣旨，其实心里袒护的是哪一边，她已经心里有数了。 没想到圣上竟然用新招之人的一场围猎当做比试，定下三司上朝之序，这有些儿戏了，李梦瑶无奈摇头。 这次比试，他们拱卫司不知有此事，按照原定计划走精英路线，只招募了四名锦衣卫。其余招募的只是力统，算作临时工，不能算入锦衣卫正编。也就是说围猎那日他们拱卫司只有四人参加，而东厂有五十多位或武林好手或专职猎户，胜负结果显而易见。 莫说东厂可耻，竟把猎户也招募入内。如果他们拱卫司提前知道这道圣旨，也一样会这么做。他们两司近年来勾心斗角，几乎可以说就在这一次要分出个胜负，投机取巧能算个屁。 李梦瑶心烦意燥，这次围猎，他们绝对不能输。因为那上朝之序，谁先谁后，代表着该司的地位。 拱卫司乃先祖最先创立，后才有东厂和影都府，那两司刚开创的时候许多人和资源还是从拱卫司借调的。作为最早的武力机构，拱卫司可谓独领风骚，至今经历了三朝，依然是朝廷最大最强的武力机构。但是，东厂借由其权威极重职能特殊的长处，也慢慢发展了起来，深得朝中大臣的支持，渐渐有要与拱卫司争夺朝廷第一司的地位。 东厂的野心路人皆知，但是，在李梦瑶接任拱卫司指挥使那时开始，才变得尤为光明正大。怕是想欺负这小女孩年纪轻轻羽翼未丰，将拱卫司打压下去。 当年李梦瑶刚上任担任拱卫司指挥使，朝野中所有势力都不看好李梦瑶，他们想不明白皇上怎么会让十四岁的小女孩接任拱卫司首领一职，拱卫司经历三朝之威名怕是要毁在这小女孩身上了。 没想到拱卫司内有不服之内乱，拱卫司外有东厂明枪暗箭的打压，李梦瑶都凭一己之力撑了过来。拱卫司至今依然巍然屹立，那些之前不看好李梦瑶的人，现在才明白圣上慧眼识珠，此女当真乃朝廷第一武官！ 说回三司上朝之序，自有三司以来，一直都是拱卫司在前，东厂第二，影都府第三，排序按照开创顺序排列。到东厂势力渐丰之后，曾向圣上提出要重新安排三司上朝之序，以实力说话，可安排任何比试。 当时圣上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东厂的这个提议，在皇上心***卫司一直都应该是朝廷第一司，谁也不能撼动其地位。 但到了李梦瑶上任后，李梦瑶知道皇上将不会再这么想了……因为当初是她李梦瑶逼迫皇上让她当的拱卫司指挥使，哪是皇上慧眼识珠。 第二十三章 拱卫司的面子 当时皇上表示，如果让她当拱卫司指挥使，前路将“无比艰辛”，早早有过为难的暗示。 但是李梦瑶坚持了自己的信念，选择了这条路。 皇上并不希望李梦瑶当这武统朝廷第一司的老大，不是因为实力问题，而是因为情分……李梦瑶之父是当今圣上私下拜把子的兄弟，在圣上刚当上皇上不久的时候，圣上的弟弟发兵叛乱，皇上和亲兵走散了，唯剩李梦瑶之父紧紧护在圣上身边。后来被重兵围困，李梦瑶之父换上圣上的衣服引开叛兵，这才让圣上找到机会脱险。而后李梦瑶之父被抓，被愤怒的敌将斩首剥皮挂于将旗之上。当看到李梦瑶之父尸首挂在将旗上那一刻，李梦瑶的母亲双目流血，不久之后病逝了。 不久后圣上有惊无险拨乱反正，事后最为悲叹的一件事就是李梦瑶之父的牺牲，其二悲叹的才是其被乱兵杀害的皇后和太子，可见他对李梦瑶之父的情谊有多深。 李梦瑶作为圣上好兄弟唯一的后人，圣上十分不愿意她抛头露面承担一个武力机构的头头，希望她平平安安，一辈子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为其父开枝散叶，保留血脉。可是李梦瑶被圣上左右为难都不为所动，甚至用此要求作为这辈子唯一请求……圣上拗不过她，就让她掌管拱卫司。 李梦瑶如此固执也是有原因。当初圣上遇到危机，正是因为拱卫司当任指挥使被圣上的弟弟收买，从中协助叛军，这才导致江山差点易主，也导致了李梦瑶的父亲命丧黄泉。李梦瑶是个倔性子的人，从得知事情真相之后便暗自下决心，她要继承父亲忠心耿耿之遗志，还要当这锦衣卫的首领，让这锦衣卫成为最忠心的武力机构，以祭父亲在天之灵。 有了这个目标之后，李梦瑶一直以来专心习武，专心学朝权之术，心无旁骛，加上其天资优异，十四岁那时已武功有成，至今年方二十已是大内十大高手之一。但也因为一直心系工作和朝廷，错过了女孩子当嫁之龄。寻常人家二八年华就已经开始找婆家了，二十岁算是晚嫁之年。 这一路走来虽然风雨摇曳，不过李梦瑶也算是稳住了拱卫司的威名，没让皇上找到机会撤她的职。其实到后来，皇上也被李梦瑶的坚持和努力感动了，一个小姑娘要把朝廷第一武力司办妥，谈和容易。后来并没有怎么为难李梦瑶，最近反倒有几次忍不住偷偷出手帮她摆平不少麻烦，她不知道罢了。 直到最近，拱卫司出了些问题，才让东厂抓住机会把“三司上朝之序”这事重新被提起。 这些事李梦瑶也是无奈，不是她出了问题，而是几位经历过两朝的老部下犯事了。 这几位都即是锦衣卫的核心人员，也算是朝廷的重要武士。但自恃在二王爷叛乱的时候救驾有功，连皇上都比较给面子给他们，于是开始目中无人。其中几位公然受贿，东厂一直都候着锦衣卫出乱子呢，每天都仔细盯着。马上发现了几位锦衣卫的问题，飞快收集好证据上报皇上。在天子眼皮底下受贿乃是大忌，皇上查看了证据之后龙颜大怒，直接革了那几位锦衣卫的职发发配边疆，拱卫司因此少了几位大高手顿时元气大伤。 革职其实还算小事，拱卫司人才济济少了几位高手不至于倒闭，受贿的事情皇上给面子李梦瑶把事情的影响压小了，拱卫司没出什么大乱子。但好死不死受贿的事情还没平息，最后一位经历过两朝的锦衣卫老臣惹祸了，惹得还不是小祸。 这货不贪财，但管不住自己第三条腿。 他那时正在追查一名恶名远播的采花大盗，追查到他最近要对南京一位出名的才女动手。他既然查清查楚了，自然早早做好埋伏，他本身又武功卓越，单人匹马就把采花大盗给抓了，捆成粽子准备打包回家。那名才女见对方救了她的清白，自然要出面感激一番，结果这货看才女清雅脱俗不似外头那些妖艳货，精虫上脑把人家侮辱了。 东窗事发之时他还推脱是对方报答自己救命之恩自愿以身相许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湖小说看多了，这位侠士，以身相许什么的也是要看颜值的好吗！以你的颜值，人家只会说“大恩大德小女来世再报”！来世再报！再报！ 作为皇都南京的大才女，那可是盛名天下的知名人物，不知道多少文人雅士钦慕，多少武林侠士尊重，连皇上都为对方才情所折服，让自己的几位公主多于对方来往书信，陶冶情操和文采。当时皇上一听锦衣卫办采花大盗结果把人家大才女给办了，才女告发对方后昨晚还上吊自杀，气得差点把自己胡子给拽掉，鞋都来不及换穿着就寝的步履亲自杀上拱卫司把李梦瑶等人臭骂一顿。 出了这档事给拱卫司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为了平复各地以文人为首民众的怨言，那位锦衣卫被判斩首。曾立过赫赫大功的高手被拉到街市斩首那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为他求情，反倒让所有民众喷了一身的唾沫，落下无尽唏嘘。 罪人已诛，民恨却难消，拱卫司的威名受到非常大的影响，这事情得过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平复了。东厂正是借着这个契机提出重新安排“三司上朝之序”。拱卫司自己不争气，这次再偏袒拱卫司对其他两司太不公平，皇上没什么好说的了，遂了东厂的意，并且让东厂去宣旨。护国以武，治国当文，全国文人雅士也是国家的重要人才储备，断不能寒了文人们的心。如果拱卫司丢了这个荣誉，那就当做小惩大诫，让全国文骚才子们顺顺气。 别看只是一个上朝的顺序，但对于拱卫司来说这荣誉可是比命都重要！ 拱卫司如果在李梦瑶手中丢掉上朝三司第一序列的位置，她哪还有脸面对他爹的灵牌，面对对拱卫司之前的诸位指挥使！ 朝廷内的争权夺势眉千笑一个跟着师傅四处躲债的家伙当然不知道，哪位掌门和哪位掌门私底下为女人撕破脸他或许还比较清楚一些。于是他看李梦瑶在那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好半响不说话，转头问倚雪：上朝顺序换了就换了，走前面也不代表有多好啊，枪还打出头鸟呢……所以为什么指挥使大人那么生气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倚雪回应眉千笑的只有狠狠的一瞪，再没搭理他了。她正在替李梦瑶烦恼呢，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识趣这么烦人。 “事到如此，也没什么好说了。我马上进宫面圣，看能不能让我们招募的力统算入比试人员。” 拱卫司在这里招人的工作是公开透明的，不少侠士知道结果，东厂也更是知道结果，就算还没有上报今日招募的详细内容于皇上，也不能偷偷篡改把那些力统更改成锦衣卫。如果篡改然后被东厂告发，立马就一定欺君之罪的大帽子扣下来。 李梦瑶和向日龙交代了接下来的工作后，飞快跑出了会场，牵起一匹骏马飞驰而去。 第二十四章 看脸的世界 拱卫司总部坐落在南京内某一区域，不愧是朝廷三大武力机构之首，占地非常辽阔。 一个大院子，围墙差不多围出一个皇宫小内城的大小来，宽敞气派的大门上高挂“锦衣总宪”几个大字。走进去是一个连接各处的宽通廊，正前方不远就能看到拱卫司宽大威严的办事大厅。通廊绕过办事大厅的后方，里头坐落四个小院落。虽然是小院落，但也都是分别能容纳三百人的院落，那个“小”字只是相对于整个拱卫司院子大小而言。 四个院落里头各自建立许多或住人或其它用途的房子，琳琳落落，十分别致。 眉千笑等四个刚刚入职的菜鸟，被向日龙带到西面的院落，托付给了一个锦衣卫，说以后他们就交由这位锦衣卫带领然后就跑了。 “我叫姜譲，拱卫司千户，四十六地煞之一。” 那人一身红紵丝纱锦衣，爽朗的短发。皮肤健康小麦色，一看就知道常在太阳底下跑。身材健壮，但不像向日龙那样肌肉横飞看起来可怕。这人身高也挺高，和眉千笑差不多，五官浓眉大眼，看起来有些憨厚。 “什么是四十六地煞？拱卫司里头还有邪派组织吗？” 柳悄悄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似到动物园看猩猩一样指着那人，朝眉千笑露出兴奋的笑容，连另一只手兴奋得举高高……举高高……要给香蕉…… 给哥放尊敬一点！这位仁兄不是猩猩！约莫是咱们以后的头头，别把人家当玩笑一样看啊！以后升职加薪还指望这位大哥呢！ 旁边的听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腰肢乱颤。眉千笑看着那正是娇媚可爱年华的少女，忍不住心里叹息，多好的一位姑娘，怎么就被火烧伤了脸呢，惋惜…… 今天第三试听风和柳悄悄战了一场，这两人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感觉，关系要好了不少。 听风听着柳悄悄童言可爱的话，走到她身旁和她解释：“拱卫司里头有三十六天煞和四十六地煞，是一个名称，合起来被外界称作‘锦衣八十二煞’。你可以理解为拱卫司里头最强的八十二位高手，也是拱卫司的核心力量。”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在下柳悄悄，普通江湖散人。” 柳悄悄性格纯真，但非常喜欢热血的东西，从小就正义感十足，小时候没少缠着眉千笑让他讲那些江湖中热血的故事。所以她一听到这种什么名门正派的十八罗汉还是北斗七侠之类的称呼就十分敬仰，眼中还会冒出向往的小星星。 大姐，锦衣八十二煞和你魔教三大护法之一的名头比起来，连你裤衩都比不上好吗！不要露出那么敬仰的神情，哥会吃醋，啊呸，哥会觉得丢脸！没错，那不爽的感觉绝逼是丢脸！ “虚名而已，何足挂齿。好男儿就当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我不为名不为利，只为手中这柄刀，能饮尽天下邪魔血，为民请命！” 好疼，眉千笑觉得肝疼……这位姜譲同志说话正义凌然，这种平常眉千笑用来拍马屁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就像一个历史伟人一样光芒四射，显得他又渺小又丑陋……他最受不了这种人，因为这种人正义严肃一丝不苟，天生的工作狂，自己和他完全是两个极端，当他的手下肯定每天工作加班加点自己不偷懒还不许别人偷懒，和他一起工作以后就算不肝硬化也一定肝癌！ 换回童颜巨辱上司给老子！老子愿意放下屠刀弃武从文，当美女上司的贴身秘书！就算美女上司“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老子要过和美女上司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姜譲一番话讲得柳悄悄更是满眼小星星了，好像遇着偶像的小粉丝，雪白的脸颊冒出一丝红晕。而听风和倚雪则斜眼看向眉千笑，姜譲这番话刚才不久前才听到眉千笑和向日龙拍马屁的时候说过，人家说出来正义凌然一身正气，眉千笑说出来十足一个卖国贼……故而她们那鄙视的眼神是在和眉千笑说，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你不羞愧么。 “倚雪，江湖侠士。” “我叫听风，江湖侠士，倚雪的妹妹。” 两位女侠朝姜譲拱手道。 “我叫眉千笑，丐帮外围弟子，必杀技是板凳杀，多多指教。”眉千笑也拱手道。 “指挥同知大人已经事先和我打过招呼，今后你们四位就归我的小队，由我带领。因为三十六天煞和四十六地煞大多被委派在全国各地镇守，所以姜某在拱卫司总驻地也算说得上事，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和姜某禀告。” “明白。”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这几个新来的就归入姜譲的小队。 姜譲将他们带去西别院一个单独区域的院中院小院子，这个小院子淡雅整洁，走进去就让还有假山人造湖，内里有两座漂亮的大房子。眉千笑不得不感慨这些吃公家饭待遇太好了，锦衣卫不就是个皇家打手，住得和一个土财主似得。 “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宿舍，我们整个小队全都住在这里。等以后你们表现好，也当上锦衣八十二煞，在拱卫司里头也能分配一个这样的单独小院。如果被委派出去，更会得到当地一个比这个大十倍以上的单独府邸。” 听姜譲的说明，眉千笑才知道原来只有跟到了锦衣八十二煞的锦衣卫才能住这种单独小院，其他锦衣卫住的是其他区域的连排平房，力统的待遇再差一点，住的是通铺宿舍。 “所以从今以后你们就住在一起了，大家都一个小队的人，互相多体谅，也多照顾，懂了吗？” “我们住一块啊！”眉千笑忽然站定，眼睛将身旁几人一一扫视……柳悄悄是个伪男，听风是个调皮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倚雪，就算她身穿和听风一样宽松的衣服也遮掩不住身材火辣，大长腿小蛮腰陡峭有形的玉峰，虽然毁了容万分可惜，但是晚上关了灯……啊呸，“那怎么好意思，你看，三位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呢，我的肾怎么招呼得过来，不，我的意思是，男女有别不合适，对吧，啊哈哈哈……” “不对哦，笑哥，悄悄是纯爷们。” “对，你是纯爷们，所以你就靠边睡，晚上有什么奇怪的声响都不要起来，纯爷们就该一个人靠边睡，知道吗。” “你在说啥？”姜譲突然站定，红着脸指着眉千笑，似乎动了真怒，“这合院里头共有十个房间……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啊，分房睡啊？那你别说住在一起啊，听得我怪兴奋的。” “你！你！” 到头来还是我的错？？ 姜譲一看就知道是老实巴交的侠士，他说的住一起当然是各住一个房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会有这种猥琐的污想，被气得够呛：“眉千笑，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把你在外头过惯了的肮脏放浪的生活习性带入拱卫司！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名锦衣卫了，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锦衣卫，别侮辱了自己身上神圣的飞鱼袍和绣春刀！” “听风倚雪，旁边的院子是另一位被委派去外地的锦衣八十二煞锦衣卫所属，你们去那里住吧。这小子生活作风好像不大好，我估计得管教一段时间，免得两位被占了便宜。啊，柳悄悄你也和她们过去住，你相貌俊俏，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生冷不忌……” 喂！你才生冷不忌呢！ 你这样调动不就变成他们一男和两女共处一室吗，更容易产生危险的男女关系好吗！柳悄悄是伪男啊，你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啊！相貌俊俏就可以和女孩共处一室啊，这个世界是看脸的世界吗…… 诶，好像还真是。 第二十五章 死神关照的小队 “啊？和柳少侠一起住一个别院啊……”听风双手捂住了脸蛋，身躯微扭，露出了少女害羞的姿态。 喂！你们只不过才打了一架，这你就被迷住了啊！哥还以为你能稍微出息一点呢！ 就算她帅比潘安，俊胜繁星，你也不要恋上那货啊！她到了晚上掏出来的可能是黄瓜而已！啊呸，不会的，我们家悄悄才不用黄瓜！ “确实不合适。”倚雪接着道，神情冷峻，但她那雪白无瑕的脖子也沾上一道红霞。 连你也看颜值吗！你好好当你的冰山，不要被这种小白脸迷惑啊！她没有办法给你们下半身，啊呸，下半生的幸福啊！ “我们还是住这里吧，大家都是一个小队的，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呼应。”倚雪把视线瞥到眉千笑身上，从一开始到现在，倚雪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心里嫌弃到不行，“我和妹妹一个房间睡就行了。如果晚上有什么贼人敢溜进来，我会剁掉他的污秽之物扔湖里喂锦鲤。” 喂！不要用那话儿去喂锦鲤啊！姜譲院子里假湖的锦鲤上辈子得罪你了啊！ 额，不对，总感觉不该在意这个部分，而且感觉两腿之间有阵凉飕飕的冷风。 “好，指挥同知一早和姜某打过招呼，你们四人之中这位眉乞丐武功最差，我相信你们能照顾好自己的。”姜譲笑道。 称呼别人都是“听风姑娘”“倚雪姑娘”或者“柳侠士”，为何到哥这就变“眉乞丐”了啊！为了表示你尊重老子的职业是吧！但怎么感觉到一阵深深的孤立感呢！ “没关系的笑哥。”柳悄悄或许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心思细腻，一下子就扑捉到眉千笑的轻微哀怨，于是回头给了她笑哥一个能让灵魂升华的纯洁微笑，“她们不让你半夜串门，你可以来我房间啊，我们一起睡。” 哥不是因为不能串门而惆怅好吗！你这么说，搞得哥好像很想半夜潜人家女孩子房间一样啊！哥虽然有想入非非，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夜袭人家女孩子房间好吗！ “噫……” 听风发出一声踩到路边狗屎一样的嫌弃声，一把将柳悄悄拉离眉千笑身边，小声教导柳悄悄以后不要和眉千笑站那么近，虽然你是男孩子，但是你那么可爱，谁知道那个变态会不会兽性大发啊！ 够了！你们不要再给哥塑造采花大盗的形象了！而且还是一个男女不拒的采花大盗！没看到咱们的小队长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看哥的眼神越来越嫉恶如仇了吗！ “姜队长……” “大家一个小队，别那么生分，姜某今年三十，虚长你们好几岁，喊我一声姜大哥或者譲哥吧。” “譲哥，我想问一下，我们这支小队加上我们一共多少人啊？”眉千笑换上一副给老大擦鞋的嘴脸，打算换个话题，不要再继续毁灭他的光辉形象。 “一共就我们五人。” “啊？就我们五人？那为什么小院建成十人能住？” “一个小队最多十人，但一般都不会满编，大约七八人算多的了。目前其他小队人手充足，而指挥同知说你们即将参加圣上指派的围猎比试，需要好好锻炼，姜某的小队常年奇缺人手，所以就破格将你们几个新人招入我的小队。” “譲哥，为啥唯独您的小队常年缺人？您不觉得奇怪吗？” 不知道姜譲有没有觉得奇怪，反正眉千笑觉得很奇怪。就连旁边那三位姑娘都好奇得竖起了耳朵。 “我也觉得奇怪，我的小队每次出任务总要死个把人，七年多了，来一个死一个，运气真是背透了。搞得现在底下的锦衣卫没一个敢上调到我的小队，还正打算去力统那边破格升几个上来。还好，指挥同知大人把你们配了给我，真是帮了大忙啊！” 喂！！！喂！！！那个向日龙搞什么玩意啊！！！把咱们调到这位仁兄旗下搞毛啊！！！不详啊，这哥们散发着非常不详的气息啊！！！这分明就是自杀小分队啊，黑白无常都关照着啊，放哥出去，哥还不想死！！！哥要去当美女上司的秘书啊！！！ 别说眉千笑，连听风和倚雪都下意识退开了几步，对自己的未来深感不安。 也就柳悄悄还没搞明白什么意思，在那里傻乐说：“还好这个小队的人都死光了，不然我们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住呢！” 一点都不好好吗！人家队长的队员死光了，你在别人面前高兴是几个意思啊！眉千笑朝柳悄悄疯狂打眼色，也不知道柳悄悄能不能看明白，总之她住嘴不往下说了。 “好了，晦气的东西我们别深究。我带你们逛一圈院子，你们挑喜欢的房间。时间比较紧，我让厨房把我们的晚饭送进客厅，大家等会凑合吃一吃。你们一会还要填档案，量尺寸，事情很多。指挥同知大人说明天指挥使大人一定会召见你们，事关重大，今晚就得帮你们备好衣服，这些琐事都不能拖延。” “是！”众人应道。 四人分别找好了房间，全都在主屋处。这里房间的分布大约是这样，主屋一进门是一个漂亮舒适的大厅，连接着一条宽走廊，走廊内有通往五个房间的分支小走廊。主屋后方还有一个副建筑物，可以想象成别厢客房，那边也有五个房间。加起来，一共可以住下十个人。 眉千笑挑房间最快，姜譲的房间在最左边，那是专门为队长定制的大房间。认清了姜譲房间的位置，他马上挑了个离这瘟神最远的房间，在走廊直走尽头。柳悄悄挑房间第二快，眉千笑的房间在宽走廊直走尽头，那边一共有两个房间，柳悄悄毫不犹豫就挑眉千笑旁边那个。但是才刚挑好就被听雨和倚雪强制拖走了，带去右边走廊的那头。 那分支走廊也有两个房间，听风和倚雪住了一间，让柳悄悄住旁边那间。 “离那个臭乞丐远一点……”柳悄悄被带走的时候眉千笑听到了这么个断句。 在那一刻，眉千笑搞明白听风倚雪选房间的方法……他选离姜譲最远的，她们选离他最远！ 你们要远为啥不去住后院啊！不就是去后院的时候麻烦一点，多走五十步而已！有种别那么懒！ 没错，他想远离瘟神但没去后院的原因就是因为懒，每天多走这五十步，日积月累下来也有千里路呢。 拱卫司的伙食不错，鸡鸭鱼鹅全部都有，反正好吃又管饱。朝廷也知道锦衣卫每天的工作很辛苦，就算没有工作也还得努力练武，消耗非常大，大鱼大肉一点都不吝啬。 姜譲也一块吃饭，看到四个新手下，两面具女和一胜潘安的超级美少年吃得赏心悦目，旁边那位蓬头垢面的家伙吃得狼吞虎咽饿鬼上身一样，心中不禁啧啧称奇。 不愧是丐帮的人啊。 你懂个屁！在日月神教伙食比丐帮还差好不！不要侮辱了丐帮！ 第二十六章 澡堂多 晚饭后四人赶忙补齐资料，和一些麻烦的手续。因为他们这次被招入拱卫司，正巧赶上了东厂搞事情这一巧合，故而他们在拱卫司的一切手续要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特别几人对练武有什么基础的需求，都一一有专门负责的官员过来登记，尽快准备。 维护六十多年三司上朝第一的荣耀，那可是整个拱卫司这段时间绝对重中之重的首要工作，谁都不敢马虎。而他们四个就是这次工作中的主角，更是犹如身负重担。 不对，应该说，只有其中三位感觉身负重担面色沉重……眉千笑才无所谓呢，工资能按时发就行，反正只是来混吃等死，搞自己压力那么大做啥。要玩身负重担这种游戏，他回去当日月神教掌门不就得了，每天要债的人多得可以绕白木崖两圈，身上担子够重了吧！ 晚上这些烦烦索索的事情没什么特别，就是量身材尺寸订做官服的时候有点小插曲。 小院子里来了两裁缝和两学徒，两男两女，男的帮男的量，女的帮女的量。 眉千笑轻轻推了柳悄悄一把，把柳悄悄推到女生那边的走廊去了。 “诶诶诶，那边是女孩子在……” 眉千笑这边的男裁缝被眉千笑扯住，果不其然，那边的女裁缝见着柳悄悄立刻眉开眼笑：“好俊的小美男子啊！来来来，我来帮你量尺寸，那边那粗老爷们手糙……” 然后就是一阵柳悄悄怕痒的风铃一样清脆的娇笑。 悄悄怕痒他是知道的，哪能让粗老爷们帮她量身体啊。眉千笑嘴角不自觉匀开一抹淡笑，听着那娇笑，心底竟产生一抹燥热。 喂！不可以啊！那可是悄悄，怎么能对妹妹有反应！天啦噜！ 眉千笑飞快给了自己两巴掌，让自己冷静一下，清爽的巴掌声在走廊里回响，吓得帮他量身的裁缝老手哆嗦。 “看什么看，我平常没事就喜欢给自己甩两巴掌玩不行啊！赶紧量！我还赶着去洗个冷水凉！” 后来，关于新来的那个一脸穷酸相的锦衣卫喜欢有事没事甩自己两巴掌的传闻，传遍了整个拱卫司。 所有东西都弄好之后，眉千笑哼着师傅逛窑子时才哼的小调，迈着八字步往澡堂走去。 没办法，他在日月神教听过的曲子只有这首，所以他也只能哼这首。本来这曲子还有歌词的，但歌词十分不文雅，而且带有各种十八禁的词，眉千笑接受不了，于是只哼调。 拱卫司里头大大小小各种澡堂都有。可能因为拱卫司的老大是个漂亮的姑娘，所以对司内的清洁要求比较高，一路走来连路上都没见半点随手乱扔的垃圾，对属下的个人卫生要求更高。还听说如果有下属身体肮脏有异味，老大见着或闻着直接用板砖拍脸。 上哪找板砖啊，说的好像李梦瑶胸前的庞然大物全塞的是板砖似得，那么玄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澡堂多真不是开玩笑，不说力统和普通锦衣卫住的宿舍边上有特大澡堂，各分院有公共澡堂，某些独立区域有女子专用澡堂，像锦衣八十二煞各自独立院子里头也拥有一个不小的独立澡堂。听着，就算是独立院子里头的也叫“澡堂”，不是“浴室”！起码可以容纳十个人一起洗澡，一点都不小！ 小院子里的独立澡堂环境典雅，也相对干净整洁，所以眉千笑这犯贱的家伙不喜欢香喷喷的地方，偏要去一堆臭男人一起用的大澡堂，享受一大堆臭汗味……才没有！ 他们小队里一共五个人，包括伪男在内，姑娘占了三！院子里的澡堂不得让给她们吗！就算澡堂有那么大可以一起洗，但男女有别，就算是百人大澡堂级别你也得让给人家姑娘独自享受啊！难道你还敢腆着脸去和姑娘共浴啊！这里是锦衣卫大本营，人家连报警都不用，这里直接就等于刑警本部了，当场几百个刑警把你当采花大盗抓去净身房剁掉你的万恶淫为首！ 本来眉千笑还觉得自己挺大量的，朝几位姑娘风度翩翩的说：“你们先洗，我是一个非常礼让女孩子的侠士，所以我一定会等你们洗完我才洗。” “恶心！”“就是想喝女孩子洗完澡的洗澡水吧！”“笑哥，洗澡水不能喝，会喝坏肚子的。” 滚！ 老子又不是变态，谁要喝洗澡水啊！你们对老子的既定印象是不是差得有点过头啊！还有，悄悄你能不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还是姜譲看不下去：“眉千笑，从今天起院子里的澡堂归姑娘们所有了，我们俩去大澡堂洗！特别是你，院子里的澡堂就算她们洗完了，你也不许踏入一步！” 老子真的没有喝洗澡水的爱好好吗！而且姜譲这话有点怪，但眉千笑一下子又没想出来是哪里怪。 总之眉千笑就这么晃荡到附近的一个公共澡堂。 他们晚饭后忙这忙那忙到大半夜，这时已经没什么人来洗澡了，澡堂外面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挺好，老子包场。 眉千笑从昨晚就一身臭汗味，一头长发也乱成一坨，早就想好好洗个澡。 他在更衣区快速把衣服脱个精光，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迫不及待打开泡澡的门，顿时一阵暖暖的白蒸汽铺面而来，还略带一点诱人的芬芳。 眉千笑神清气爽地把门关上，哈哈大笑：“谁在这洗了澡，洗得那么香，像个娘们一样……” “笑哥，不是娘们，是悄悄哦！” 原来是悄悄，难怪那么香…… 不对啊，悄悄不就是娘们吗！ 前面云雾弥漫，越过澡池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坐在一大水桶旁，背对大门，拿着一条毛巾正在擦拭身子。 身材清瘦，双腿细致小巧，单薄的肩膀往下是光滑润白的腰线，腰间往下忽然出现一个小凹梨，再往下是一个圆润高翘的完美突起，那是一个充满弹性和致命诱惑的小翘臀……眉千笑看呆了，一时之间移不开眼。 “笑哥，你也来洗澡吗？笑哥有十年没和悄悄一起洗过澡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有机会。” 柳悄悄忽然转过身来，用手中的毛巾捂住胸前，正好将正面挡住。但水雾缭乱间，白皙的大腿和锁骨，因为热水擦拭过，炫发着迷人的桃红色。脸庞本就是精雕玉琢的美人儿，此时娇红若滴，眼神不知为何不敢抬起和眉千笑对视。 隔着老远看到如此尤物，饶是眉千笑都感觉浑身上下好似着了火似得，脑子里不断晃荡着那雪白的翘臀，呼吸无法不急促。 不对，他在对自己妹妹动什么情啊！ “你在这洗澡做什么！这是公共澡堂，你快回去院子里的澡堂洗！”眉千笑回神过来后火冒三丈。，要是别的男人进来看到柳悄悄在这洗澡怎么办！他要挖了他们眼珠子还是剪了他们第三条腿？很难抉择的啊！ 他忽然想明白了之前为什么觉得姜譲说的话有问题，他说的是“我们俩”去大澡堂洗……柳悄悄被排除了，连他这种大老爷们也知道柳悄悄去公共澡堂不合适是吧！ 第二十七章 不要乱拉红线！ “院子里的澡堂听风姑娘正在使用，今天忙活了一天，还和听风姑娘切磋了上百招，全身黏糊糊的，等不及就先来公共澡堂洗了。” “不行！就算是等到天荒地老你也得等！这里不合适你来！”眉千笑严肃道。 你女孩子啊！来这里被那些臭男人看了去哪还得了！ “笑哥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柳悄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点哽咽，“笑哥为什么突然生气了？悄悄做得不对吗？” 她心目中笑哥从来没有这样呵斥过她，眼泪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哗哗的流，心情沉重。 “我没生气……”柳悄悄的眼泪对眉千笑杀伤力太大了，眉千笑什么气都马上烟消云散，心里隐隐生疼，“我的意思是来这里洗澡的都是粗汉子，味道不好，不适合我们家可爱又漂亮的悄悄啊！我是粗汉子没关系，但悄悄不是粗汉子，笑哥心疼精致整洁的悄悄来这种地方洗澡，悄悄受苦我难受。” “是这样吗？不过用可爱来形容悄悄不合适，其他人都说悄悄是帅哥呢！” “是，帅哥，大帅哥！只比笑哥差一丢丢的超级大帅哥！” 柳悄悄被眉千笑逗得破涕为笑，笑嘻嘻地朝眉千笑走过来，那雪白探步的美腿和随时掉落的毛巾看得眉千笑又是一阵欲火升腾。 “别过来！你洗好没有啊？！” “还没！”柳悄悄像小朋友回答老师问题那般脆生生高声应道，“才刚来不久呢！”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动静，眉千笑心脏马上漏跳一拍！ 糟糕，来人了！虽然时间已晚，但毕竟是公共澡堂，什么时候来人都不能说不可能啊！ 眉千笑用内力传音给柳悄悄：“悄悄，你别洗了，马上穿衣服回去！我先出去办点非常重要的事，等你出来！速度！” 说罢冲了出去，必须把来人挡在外面！ 眉千笑冲出去后一看，正好看到一个身材不错的男子正在脱衣服。那人把衣服叠好正准备脱裤子，就看到眉千笑全身上下就腰间围了一条毛巾，双手叉腰站在澡池门外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模样，满眼的问号。 “眉千笑，你在这里干啥？” 来人竟然还是个熟人，正是他们的小队长姜譲。 这姜譲的身材真不错，一身匀称扎实的肌肉，浑身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一举一动显得无比阳刚。而眉千笑的肌肉不太突兀，线条比较修长，该有肌肉地方一点没小气。 “我在……在这里，专心仰望譲哥的伟岸身材！” “什么？” 姜譲立马停止手中脱裤子的动作，甚至把刚解开的裤腰带迅速打了一个死结，然后双手环抱挡住自己雄厚的胸肌，身子背过去尽量闪躲眉千笑的灼热视线。 “别，大哥，别误会！我不好那一口！” 眉千笑郁闷不止，到底自己在他们眼中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啊！是采花大盗还是龙阳癖还是有龙阳癖的采花大盗，能不能给个准！ 忽然换衣间外又响起一阵吵杂声，没一会十多个力统走了进来，一个接一个找地方脱衣服。这些个力统都是今天刚招入来的，想来今晚也忙活着各种琐事到现在才空闲下来，所以才这个时间来泡澡。姜譲也差不多，他一直协助他们四个菜鸟办理杂物，现在才有空洗澡。 不过现在真不是时候啊！！他们家悄悄在里头光溜溜的，怎么能让这群爷们冲进去啊！ “所以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洗一洗回去睡觉去，明天一大早指挥使就要召见你呢！”姜譲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睛里全是防备。 “对啊，你不洗也让让，别挡在门口。”“我们要进去洗澡呢。”“好困啊，哥，别搞事情。” “不不不！谁都不能进去！”眉千笑拦住大门，大喝一声，吓得所有人都退了几步。 “凭什么啊？！”众人回过神来之后全都有些冒火，脸色不善。 面对群情汹涌，眉千笑现在有两个方案可以解决。 第一个方案，一掌把全部人打晕。但这一掌威力有点难掌握，怕是要把澡堂整个掀翻。到时回过头来，他不用在拱卫司混了，这一掌把自己的养老金也一巴掌扇走，还要被朝廷追杀一辈子，罪名是“某神经病混入拱卫司破坏公共浴室”…… 第二个方案，找一个厉害一点的借口把他们稳住，直到柳悄悄穿好衣服出来。 两个方案一对比，用菊花想也该明白选第二啊！ “大家安静！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话要和譲哥说。” 眉千笑用非常深沉的语气，让吵杂的公共澡堂更衣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眉千笑和姜譲两位主角。 “你要说什么？”姜譲的眼神愈发防备。 要说什么呢，还没想到啊……眉千笑脑子急转，他只是先吼出来而已，要讲什么重要事情还没想到啊！ 就在这一刻，眉千笑身后的门被拉开了，一个还冒着水蒸气的小脑袋冒了出来。 那出水芙蓉一般的俊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接下来那小脑袋说的话马上让他们疯狂。 “没想到……笑哥竟然会挑这个时机表白，好厉害！” 你说啥啊悄悄！哥这不是告白，是保你清白！ “柳侠士，别开玩笑……”姜譲好慌，慌得一比。 “没有开玩笑，刚才我洗澡的时候笑哥走了进来，看都不看我一眼，对我不屑一顾。但是听到譲哥在外面脱衣服的声音，马上说有急事迅雷不及掩耳就冲了出去……再看这架势，还有‘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这样的抬头，不是告白能是啥！笑哥加油！” 我的天啊！大家一起看了看柳悄悄的颜值，再看了看姜譲的颜值，这一对比，眉千笑的性癖展露无疑啊！别说吃瓜观众们了，被柳悄悄如实一说，连眉千笑都差点信了！ 虽然事情经过是这样，但内里的原因不是这样的好吗！ “那个……我想起我还有点急事，我得回去把事办完！” 姜譲抱着衣服就跑了，如果眉千笑没看错，还用上了轻功！ 眉千笑环视一周，想好好解释一下，但这群家伙只要被眉千笑视线碰到的，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最后，宽敞的更衣室只剩下眉千笑一人，还有门后探出来的小脑袋。 “笑哥，譲哥走了你不追上去吗？”柳悄悄眼睛一眨一眨，清纯无辜脸看向眉千笑。 “追你的头！赶紧回去，笑哥有话问你！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哪来的，笑哥怎么可能要和姜譲告白啊！男子汉和男子汉拿什么来相爱！” “难道不是‘异性只是为了繁殖后代，同性才是真爱’吗！”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眉千笑随便把衣服套回身上就拖着柳悄悄就往宿舍跑，“异性才能爱爱，同性不能相爱！” “同性不能相爱吗……”柳悄悄用眉千笑听不到的声音，默默地叹了一声，大眼睛中藏不住失望，但眼睛只看着地面不让眉千笑发现。 第二十八章 峨眉教的书 柳悄悄被眉千笑拎回宿舍，来到柳悄悄的房门外走廊。眉千笑气鼓鼓，但是柳悄悄却好似只波斯猫一般依偎在眉千笑的手臂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小盹。 “站直……严肃点。” 眉千笑在路上已经和自己做好思想建设，无论柳悄悄看起来多可爱多惹人疼爱，今天他都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你说你走上性别认知障碍这条邪路就够坎坷了，现在还走上对同性恋认知障碍的不归路，成何体统！ “是。”柳悄悄软萌软萌地站直身，两只手背在后头，用不高兴地撅着的嘴巴支撑着她心底那丝小倔强，“笑哥好凶！” 她笑哥好久没有这么凶过了！小的时候她不小心把师傅的胡子给烧了都没见他那么凶过！ “为什么会误会你笑哥要和姜譲告白？你从哪里学到这种奇奇怪怪的认知？我不记得有教过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正规规在峨眉学的。” “又胡说八道！峨眉派堂堂三大顶级门派之一，怎么可能正正规规教这种……喂！还真他喵有可能啊！” 如果是那个百合圣地，真的非常有可能啊！ 又是那个峨眉！眉千笑感觉自己想现在就杀向峨眉派，质问她们到底乱教柳悄悄什么东西！ “在峨眉的小姐姐都这么说‘全世界的臭男人和臭男人在一起就好啦，为什么要来和本姑娘抢女朋友！’。对了，她们还有教科书专门讲解这套理论，而且是图文并茂的那种。我正好带了几本防身，笑哥你要看看吗？” 我去！百合还有教科书？而且还是图文并茂的那种？感觉比平时看的小黄书刺激很多啊！ “你带这玩意能防身吗！不过可以拿来给笑哥参详参详，让笑哥评断一下是不是黄书，啊呸，是不是好书！” “好咧！” 柳悄悄转身开门就是自家房间，进去窸窸窣窣一阵轻响后，抱着两本小册子出来。 眉千笑急忙接过，定睛一看！ 《决战紫禁之巅——西门出血X叶孤沉在皇宫上情不自禁的肉欲》 哇！！这是什么鬼！！当年人家两大高手争夺江湖第一的排名，在紫禁城上终极一战，你们胡搞瞎搞什么情不自禁的肉欲啊！！ 眉千笑只看书名就感觉到一股冻彻心扉的冰寒从脚底升起来，直冲脑门！撞得他脑门子阵阵晕眩！ 百合教的教科书为什么不是百合而是搞基啊！你们真的要全世界臭男人和臭男人在一起啊！ 别慌，淡定。作为本国最负盛名的百合圣地，怎么可能没有一两本百合小黄，啊呸，百合教科书呢。不要慌，不要乱，哥手上还有第二本，这本一定就是百合小黄书！ 眉千笑连忙将第一本书塞到下面，露出第二本小册子，定睛一看！顿时目眦尽裂！ 《躲不开相爱相杀的缠绵命运——林飞冲X任你们行（上卷）》 这就让人无法不颤抖了！连师傅都不放过，孽徒，笑哥今天就要代替师傅清理门户！ 不行！手不受控制地去翻开了一页，不可以，那可是师傅啊！！ 实在太好奇了，徒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请恕徒儿不敬！ 打开了一页，竟然是一张水彩画。 里头一位白衣翩翩的大帅哥，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画得惟妙惟肖，一看就知道这画师不简单。画里的人物栩栩如生，虽然有几分失真，但眉千笑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当年的第一代武林盟主林飞冲。在当年不愧是超级大帅哥，难怪能打败他师傅抱得美人归，而且把高颜值基因遗传给了孙女江湖第一绝色林夕雨……咳，翻页翻页。 第二页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白发男子，面如白玉，眉清目秀，好一个阴柔俊美的超级美男！但是眉宇间散发着浓浓的邪气，在画中他微微昂起头，脸上尽显邪魅之色，透露着别样的危险气息。 这货是谁啊……眉千笑找了找画上人物的名字标注——任你们行。 你们画的这位帅哥是谁？是他们家师傅吗？峨眉的百合花们，老子眉千笑现在警告你们，你们已经被老子包围了，马上举手投降！把一个猥琐老伯画成这个样子，你们丧尽天良，你们罪恶滔天！ 眉千笑可以用自己一辈子打光棍这个诅咒发誓，他师傅没有白头发，他师傅年轻的时候也不帅，总之和上面画的玩意安全不是一个人！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可以理解。林飞冲当了武林盟主，经常要出现在各大武林公开场合，所以他的相貌大多人都看过，这书里的人物自然画得比较贴合实际。而任你们行向来就是个怪咖，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他那些亦正亦邪的传闻，但正常人没几个见过他的真面目。再加上这些腐女们一通想象和加工，就变成这么一个阴柔邪魅的美男子。 来，咱们冷静一点。仔细想想，似乎是自己心里太污了，这乱七八糟的书其实看起来更像人物画册，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看到了林飞冲和任你们行的人物画像，眉千笑更有些好奇了，再往下翻了下去。后面开始出现大段的文字，还有场景和人物的图画。文字写得极尽优美，图也必定是出自大师之手，让人享受了一场视觉盛宴，如临现场。 故事发生在林飞冲和任你们行第一次决斗，也就是奠定林飞冲成为武林盟主的惊天地泣鬼神之战。 两位侠客在卧虎平原对视分立，膝盖高的绿草苍茫一片，肃穆威严。左边一位白衣随风摆动，正气凌然；右边一位一袭黑衣，五官阴柔面带邪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裤上有些大破洞，露出光滑细嫩的腿。上衣也有些短，露出半截润美的柳腰。 一阵狂风毫无预兆地吹起无数蒲公英飞散，就像吹响了什么信号，一直对视的两人忽然动了！ 两人对彼此之间都太了解了，一出招便是全力而出。绝顶高手的战斗世人难料，那一战打了三天三夜，天崩地裂，山无棱天地合，大海啸雪山崩。 最后，任你们行输了半招，被一掌击退，喷出一口污血半跪在地上。 “我输了，那个谁归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祝你们幸福。”任你们行露出一脸落寞，苦笑道。 喂！！这种书对女性角色这么不友好吗！好歹也是当时江湖第一美人，名字交代一下吧！用“那个谁”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我和她幸不幸福，关你何事？” 林飞冲的轻功乃是当代绝顶，衣不沾露风不压草，轻飘飘落到任你们行面前，俊脸不苟言笑，似乎有些怒气。 第二十九章 误会越来越大 “你不是爱她吗？爱她就给她幸福……” “闭嘴……”林飞冲半跪在任你们行的身前，伸手捏住了任你们行小巧鲜嫩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出自己伤害自己的话，“到现在你还不老实吗？” “……”任你们行被林飞冲捏住了嘴巴，嘴上敏感的肌肤感受到了林飞冲手掌的温度，顿时一朵红晕飘上了那雪白的脸颊。 “你与我一直交好，直到觉得我爱上了那个谁你才开始和我闹别扭，并且声称你也爱上了她，要和我来一场决斗分个高下，争抢那个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吃醋？” “我、我才没有！” “口是心非。找我决斗，是想打败我抢走那个谁，你觉得这样我就无法和那个谁卿卿我我了吧？其实你武功比我还略胜一筹，真正开始决斗你又怕伤了我，处处让我一招，最后才败在我手下半招……” “你、你胡说……”任你们行撇开脸，一切心思被看穿，心慌意乱，不敢直视林飞冲咄咄逼人的双眼。 林飞冲见状也不勉强任你们行直视自己，反倒把自己俯身上去，双唇贴在任你们行的耳朵上说话，嘴唇随着说话的闭合摩挲着他那稚嫩敏感的耳朵：“我压根不喜欢她，当初我故意和你说我喜欢她，也不过是想试探你对我的心意……如果从一开始你就坦白一点，我哪用费那么大的劲。笨蛋……” 任你们行耳朵被摩挲瘙痒难耐，身体不住地扭动，最后那声柔情绵绵的“笨蛋”，让他不禁身体颤栗了一下，浑身发软。 见任你们行这么一副楚楚可怜任君采撷的模样，林飞冲的手不安分地抚上了任你们行的细腰，不断游走……忽然被任你们行抓住了手，不让它动弹。 “所以你承认是你先爱上我咯。”任你们行仰起头，妩媚一笑，刹那间万种风情百花齐放，看得林飞冲忘乎所以然。 “是啊……早就被你这小妖精迷得找不到北咯！” 林飞冲哈哈一笑，把头埋入任你们行的胸襟，贪婪地吸允任你们行身上的香味，撕扯他身上的衣物，慢慢享受他身下的尤物发出动人的娇喘…… 啊！！！！！孽徒，你连师傅都不放过就算了，但为什么师傅是受！老子现在就要为师傅清理门户！ 不对！现在似乎不是纠结师傅是不是受的问题！！ 峨眉派那群百合腐女疯了吗！自己玩百合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残害广大武林中的男同胞们！一边自己玩百合一边看男同胞们搞基你们就满意了是吧！ 我他喵为什么手贱！我他喵为什么眼贱！我他喵为什么要翻开这一看书名就知道是腐女小黄书的玩意啊！！ 现在他睁眼闭眼都是书中那个和师傅一样名字的妖艳货啊，以后他还怎么直视他的师父！他师傅被林飞冲那个啥了啊！！策马奔腾了啊！！！他的心灵受到了污染啊！！ 柳悄悄只见她的笑哥翻了几页她们峨眉派中几乎人手一本珍藏的图书，然后又哭又笑，好像发疯一样转过身对着墙壁抬头就怼，一下比一下重地把自己的头砸在墙上。 这书虽然很好看，但是没想到笑哥那么喜欢呢！所以笑哥是不是多少能接受一点男男恋了？柳悄悄心中萌发一丝小确幸。 她怕是误会了什么，眉千笑拿头撞墙不是因为兴奋，而是要把刚才看过的东西忘掉，用比较直接粗暴的方式忘掉。 “你撞我房间的墙有事？” 眉千笑旁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一道高挑的倩影走了出来。她穿着宽松的衣裤，将自己完美的身材全部藏于黑色绸缎之中。 虽然都戴着面具，发型也都是长马尾，但眉千笑一眼就认出走出来这位是倚雪而非听雨。这两姐妹很好辨认，因为只有倚雪会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眉千笑想认错人都很难。 “原来是倚雪姑娘的墙啊，抱歉抱歉……不要误会，在下不是神经病，并非无缘无故跑来撞倚雪姑娘的外墙……” “是啊是啊，雪姐，笑哥他是因为刚刚看了一下书，所以才那么激动。”柳悄悄帮忙解释道。 柳悄悄你闭嘴！你不要来添乱了！书什么书，不许提到书！这里啥书都没有！被别人看到哥在这里看这种书，哥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眉千笑双手拿书背在腰后，不让倚雪看到那两本基情四射的小黄书：“不是不是，哪有书，在下字不识几个，怎么会看书，不可能看书，看书是不可能的！啊哈哈哈……倚雪姑娘还是把在下当做喜欢无缘无故头怼墙的神经病吧！” “怎么这么热闹？哟，眉乞丐你身后面拿着的是什么书？” 脆耳的声音响起，眉千笑面无血色回头一看，听风也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发梢上沾着些未干透的晶莹水珠，脖子手臂露出来的肌肤白里透红，全身散发着淡淡清香，显然刚洗完澡神清气爽地回来。 没想到从背后杀出一个娇柔水嫩的林妹妹，啊呸，从背后杀出一个火眼金睛的程咬金，眉千笑连忙转身靠墙站，想把两本峨眉派出产的小黄书藏在身后。 但是倚雪眼疾手快，在眉千笑还没完成后背和墙壁的合体之前，迅速探手从他身后拔出那两本书。直觉告诉她，这个猥琐的男人尽力要隐藏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决不能姑息！ 眉千笑察觉到了，他可以很轻松用内力震开倚雪的手，但这么一来肯定自己有不凡内功的秘密就暴露了。以倚雪这种看他不顺眼的气氛来看，分分钟要朝自己动手试探自己的真正实力才放心，应对倚雪这种级别的一流高手，他可没有把握能隐藏住自己那些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功法，到时就麻烦了。 眉千笑当下脑子瞬息万变，灵机一动，手上使上蛮力。蛮力和内力相比虽然短时间内爆发力能与之稍微抗衡，但无法像内力那样平稳持久，抢不下书。没关系，眉千笑又不是要抢过来。他用蛮力影响了手上书本的走向，将书本狠狠甩到空中。 两本小册子笔直朝远处射去，飞了很远……很远……飞向走廊的尽头。没错，走廊尽头有一扇窗，窗外不远有个人工湖，人工湖里养着手臂大小的锦鲤，这些锦鲤啥玩意往里头扔它们都吃，当真是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好搭档！ “眉千笑，原来你在这里，我在找你呢。我刚才躲进房间里头冷静地想了很久，我觉得刚才应该是个误会，我们俩都是堂堂好儿郎，怎么可能……我去，眉千笑你丢来的这啥玩意？” 走廊尽头两书即将按照眉千笑的既定路线飞向窗外千钧一发之际，姜譲健壮的身子忽然出现在走廊尽头，稳稳抓住飞向他的两本小册子。 这……时空好像在这一刹那静止，所有人都看向了姜譲。 姜譲疑惑地摆正小册子，看到书名立刻怒目圆睁，再试探性地翻了一页……立马合拢书册，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它们，小心翼翼地放下在地面。 “抱歉，打扰了，告辞！” 别走啊！听我解释一下行不！ 第三十章 觉醒腐女之魂 完了……被队长严重误会了，以后升职加薪估计无望。 听风离那两本小册子最近，一蹦一跳就跑过去拾起，正准备打开来看。眉千笑眼前一道身影晃过，随后一阵淡淡少女兰香扑鼻……原来是倚雪使用轻功冲了过去，在听风打开小册子那一刹那把书从听风手里抽了出来。 倚雪翻开了几页，神情被面具遮掩看不清楚，但雪白的脖子开始泛红，眉千笑就知道她一翻就翻到比较刺激的场面了。 “什么东西？我也要看！” 听风绕着倚雪蹦，但倚雪坚决不给她碰到那小册子，两少女在那好像蝴蝶翩翩飞舞的画面……眉千笑也没心情看了。 “你还小，不许看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倚雪安抚好听风，头不回连鄙视的眼神都不给眉千笑，“这种东西没收！” 鄙视也好，看哥一眼吧！哀莫大于心死，连鄙视都没有真的很让人心碎啊！ “等会！那书是我的，别没收啊！我很难才从峨眉派小姐姐那边得到的，有钱都买不了！”柳悄悄见倚雪要把书带走，连忙冲了出去。 那些可是她的珍藏品！她现在在江湖上走跳，轻飘飘的包袱里头啥都没有，唯独这几本书绝不离身！ “原来是悄悄从大峨眉获得的珍品！我略有兴趣，能否借阅？” 喂！倚雪你没收回去不是烧毁，而是想占为己有吗！不要借阅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可以啊。我还有几本，你想借哪本？” “我进去挑一下行吗！”倚雪眉飞色舞的样子和原本的冷若冰山判若两人！ 冰山美女，你也好这口吗！ “当然可以。”柳悄悄就像是一个要把爱心带入千万人家的天使，不断散播着GAY里GAY气的种子。 “我也要我也要！”听风也要凑热闹。 “听风妹妹如果第一次看，还是看入门阶级的吧，这两本对于初学者来说太刺激了……还有，如果雪姐觉得这两本不错，制作这两本书的峨眉小姐姐们正准备出《躲不开相爱相杀的缠绵命运——林飞冲X任你们行（中卷）》，到时可以接着看。” 这种东西还要出中卷？！去峨眉派求求那位腐女大人放过师傅他老人家吧！他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啊！ “之后还打算出一本鬼畜类型的关于任你们行和两位养子之间混乱三角父子恋，据说尺度会很高，全程露肉！” 不放过师傅就算了，连哥和大师兄也不放过了吗！！别拦住我，我要去灭了那位峨眉腐女的口！！！！ 嘭的一声，柳悄悄的门被关上了。 两位少女进入一位美少年的房间，还关上门，你们就不避嫌吗？这两本书是哥的就看到鬼似得，是柳悄悄的就一起进房间分享腐女心得……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唉……眉千笑懒得理会了，事只如此，还能咋办？洗澡去吧！ …… 过了将近十多分钟，倚雪才从柳悄悄的房间里出来。 她神情镇定，但实际上内心疯狂跳动。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怪诞的书籍，但看得她心脏怦怦跳！特别是那本林飞冲X任你们行，一位是名门正派光明磊落的典范，一位是邪魅十足心藏爱慕的怪侠，一段不被世人接纳相爱相杀的真爱，看得倚雪心情澎湃。特别是最后两人终于解开心中的误会，坦白表露自己的爱恋，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大草原滚床单的那一段，看得倚雪少女心都快压制不住了！ 随后她向柳悄悄只借了这本林飞冲X任你们行的小册子，打算今晚回去细细重温一遍这个特别美好的故事。她还专程和柳悄悄预定了等这个故事出中卷的时候一定要借给她看。 倚雪回去房间放好小册子，又重新出了房门。 刚才听风去洗澡的时候她留下来收拾细软，所以还没洗澡。她匆匆来到小院子里的澡堂，发现里面有声响，想来应该是柳悄悄在使用。那么可爱的美少男，当然可以用院子里的独立澡堂啊。 带着这样的想法，倚雪打算回房里等着。 路过长廊间，忽然，她看向了围墙。 听说旁边是另一位锦衣八十二煞的院子，并且空着……所以澡堂应该没人用咯？ 倚雪是个果断干脆的人，有所想法就去做。原地轻踏，好似一只黑色弧燕划破夜空，轻飘飘地翻过围墙来到这一头的小院。 她随便瞄了几眼，根绝四周的情况，非常确定这里应该挺久没有人住了，这才放心地往澡堂走去。 这些分配给锦衣82煞的院落全都用的一张设计图，连假山和人工湖都做得一模一样，除了不同主人在院子里摆了不同的摆设，其他东西不会有区别。 倚雪刚刚才走了一遍去澡堂的路，轻车驾熟来到澡堂，以防有人闯入，她直接把一会换上的衣物带了进去。 独院的小澡堂要比共工澡堂别致许多。里面的地面用上好防潮木板制成，右边靠墙整齐摆放着一些大木桶，让人可以在边上冲洗。正中央是一个正方形的大浴池，中间做了一个白色的玉石假山，正冒着白气，一整池的水全靠这假山加温保温。这个浴池十个人跳下去有点挤，但是一个人泡着那就显得非常宽敞了。 倚雪打了一桶热水，走到边上脱掉衣物快速冲洗了一阵，迅速裹上一条白色的大毛巾，跳下浴池。冲洗如此快本不是她的作风，但她心里还是忐忑突然会有谁冒冒失失跑进来，故而还是裹上一条毛巾，在浴池里泡一会算了。 温暖的热水仿佛要将所有疲劳和忧愁洗去，浴池里的水大约大腿高，倚雪让自己躺下，背靠假山，享受热水浴。这时再认真洗洗身子，她低头看了看洁白无瑕的肌肤，少女多少都爱美，一边欣赏自己的肤若凝脂一边藕臂轻拭，那副娇媚入浴的画面能胜雪山傲莲，美不胜收。 “谁？！” 倚雪忽然停止动作，全神警惕，从水中翻腾出来踩了两下水面飘到了玉石假山之后…… 假山之后竟然有个人，还是个裸着的男人！ 倚雪二话不说扑了上去，那男子想要逃走，但哪有倚雪快。倚雪飞驰之际踢出一束水花，准确射中那人的脸庞，糊的得他睁不开眼睛。 倚雪趁势冲到近前，双手一挥，裹着身上的毛巾瞬间抖落裹到了那人脸上盖得结结实实，让对方什么都看不见。紧接着左手一抵，用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压制在假山之上。 “热热热热！！我屁股要烫熟了！！” “闭嘴！再说话我就杀了你！”倚雪秀眉紧皱，手上施力捏痛对方的脖子，低声喝停对方的叫唤，这才继续说，“你是何人！”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很快，倚雪只来得及匆匆睨了一眼。白雾缭绕之下，只看得对方一头湿淋淋垂下的乌黑长发，淡薄一字眉下一双英气十足的丹凤眼，挺拔的鼻梁下竟是一张薄如蝉翼的唇，嘴型略带细长，似笑非笑。 这人除了发色不对，和她刚刚才看过的《躲不开相爱相杀的缠绵命运——林飞冲X任你们行（上卷）》中的任你们行竟然有几分相似！ 第三十一章 是艳遇还是绝境？ “倚雪大姑娘，才刚见面没多久你就不记得在下，你也太健忘了吧！哦，不对，倚雪大姑娘高瞻远看，不屑正眼看在下，说不定真不认得在下这种无名之辈。” 倚雪细细一听，这种乱拍马屁的调调不就是那个讨人厌的眉千笑吗！ 眉千笑长啥样她还是有点印象的，顶着一个黏糊糊的鸡窝头，脸上脏兮兮东黑一块西灰一坨，全身还散发着馊水一般的汗臭，让人不忍直视！ 她勉强将刚才匆匆一瞥的相貌和那污头垢面的样子重合到一块，五官好像是能对应得上……立马啐了一口。 刚才她怕是腐女小黄书看多了，产生了幻觉，竟然把这货和她最喜欢的角色联想到一块！这对她最喜欢的角色简直就是天大的污辱！ 倚雪不知道的是，峨眉派那位制作出《躲不开相爱相杀的缠绵命运——林飞冲X任你们行（上卷）》的小姐姐，在画任你们行的时候没有灵感。正巧那时柳悄悄无聊没事混到峨眉派执行玩小姐姐的身为男人的使命，两人一见如故，柳悄悄见对方惆怅这事便尝试给那位小姐姐形容一个外形做参考，小姐姐因此才得到了灵感才创造出《躲不开相爱相杀的缠绵命运——林飞冲X任你们行（上卷）》里头任你们行的模样来。据说这个角色成了整个峨眉派最受欢迎的角色。 其实峨眉派的弟子很多都见过任你们行的，不过腐女都喜欢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故而并没有因为任你们行现实中的样子减少对书中那个隐藏爱意的傲娇邪魅美男子的爱。 至于柳悄悄当时形容给那位小姐姐参考外形的原型是谁，我想也不必多说了。 “你竟然敢偷看我洗澡！”倚雪手上力量又加大了几分，掐得眉千笑呼吸越来越辛苦。 “没啊……一点都……没敢看……” 这种猥琐小人说没偷看，她才不信！ 要证明其实很容易。 倚雪另一只手往下一掏，熟练地施展出海底捞月这一招，钳制住了眉千笑的要害。 被人抓住了命根子，自然会有种蛋蛋的忧伤。不过那柔弱无骨的触感传来，又让他舒服得难以自理。眉千笑就这么带着矛盾的情感，犹豫要不要敲晕这货逃命。 倚雪脸上布上一抹羞红，但是动作一点犹豫都不带。 她有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对男人的身体构造和特点算是了解。对方这个部分并没有老师说过的那种变化，说明确实没有偷看她洗澡。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这货喜欢男人，对她洗澡的画面完全不感兴趣。 “真的没偷看？”倚雪掐着眉千笑脖子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 “千真万确！” “那你偷偷潜进来做什么？” “冤枉啊大人！”眉千笑感觉今天自己真是衰到家了，看来他和拱卫司八字不合，“是我先在这洗澡，你后面闯进来的啊！你那么讨厌我，我身上啥都没穿，哪敢冒出来跟你打招呼，更别提偷看你洗澡了！我只敢躲在假山后面，本想不做声等你洗完走人就好，没想到你耳朵那么灵，想着在这里干等也是等顺便搓一搓身上的老泥，这你也能听见！”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先来！” 倚雪的脸更加通红，其实她已经信了眉千笑的话一半。只不过自己竟然这么大意没发现有人在澡堂里面，偏偏还是这个恶心吧唧的眉千笑，面子上过不去，故意强词夺理。 “你想想，一个一直空置的澡堂里面，浴池里竟然提前放好了水，供热假山竟然有在发热，难道不离奇？” 眉千笑冤啊，他扔了两本搞基小册子到姜譲身上，搞得误会越来越深，又无能为力，索性就不管了，找地方洗澡去。他找来这一偏静处，忙里忙外才把澡堂里的水弄起来，刚洗没一会倚雪就冲进来了。本来他想马上用轻功逃命，但这个倚雪也是够迅速的，一来就直奔主题脱个精光洗刷刷，吓得他缩回假山之后。 他和他师傅不一样，虽然他偶尔喜欢看一看美女低胸上衣和短裙大腿那些美好风景，但那毕竟是别人自己穿出来的，穿出来就是为了让别人看的啊，他光明磊落。要他偷窥别人洗澡那他可不做，他还是有道德底线的，起码得是D才能窥，啊呸，除非别人愿意才能窥，否则他就是个非礼勿视的正人君子。 随后的打算就如他所说，想熬到倚雪走人才起身，没想到被发现了。 倚雪一听就知道自己更加理亏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单，许久没有人用的澡堂怎么会提前放好热水了呢！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洗澡？”倚雪依然觉得眉千笑来这里是有别的阴谋诡计，否则为什么不去其他公共澡堂？ “这还不得感谢你和柳悄悄。”眉千笑说起这事怨气更甚，“柳悄悄胡说八道，让姜大哥和围观群众误会我喜欢男人，要和他告白。随后我发现柳悄悄把那些败坏社会风气的小黄书带来，准备销毁，结果你冒了出来和我抢，这一抢把书甩到姜大哥身上去了，他更加误会我有龙阳癖……我对男人感兴趣这流言一下子就传播出去了，我还去公共澡堂，不吓坏那些人啊！只能偷偷来这里洗。” 听着眉千笑哀怨的诉说，倚雪心知自己真是误会他了。这人邋邋遢遢看起来没点正经，但其实真没做过一点坏事，她是不是对他太严苛了一点？ 但现在怎么办，她要是没有发现他还好，发现了反倒有些骑虎难下……她绝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没穿衣服的模样，就是裹着大毛巾的模样也不行！ 还没让倚雪想出该怎么解决这档事，澡堂的大门外忽然一阵吵杂，没一会，七八个男子跑了进来。 他们彼此都是男人没什么好顾忌的，一进来就把衣服脱个精光，纷纷跑去各个位置拿木桶装水，到边上冲洗。 由于这些人来得太突然，打了倚雪一个措手不及，四散的男人们压缩了倚雪能躲的范围，她只能让自己拼命往假山处靠，和眉千笑挤在一块。她此时内心万分慌乱，她裹身的大毛巾正用来蒙着眉千笑的脸，身上一丝不挂，要是被这些人看到了，难道要全部灭口？ 不灭口，在这个讲究女孩子冰清玉洁的时代，她也受不了自己的身体被那么多男人看过啊！ 眉千笑自然也听到了外边吵吵嚷嚷的声音，心中有一万句MMP不知道该不该说。他都快和倚雪和解了，只要暗示倚雪把他打晕，他假模假样在水面上漂一会冒充浮尸，这里的事情不就翻过去了嘛！偏偏这种时候冲进来几个人捣乱，气得他火冒三丈。 除了愤怒的火苗烧得鼎旺，他还有别的火苗烧得鼎旺！ 倚雪不断往假山上靠，不断和眉千笑挤在一块，倚雪身上淡淡的少女芬芳钻鼻而入，撩人心动。两人都没穿衣服光溜溜，倚雪身上柔嫩的肌肤和他的肌肤不断触碰，摩擦。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个又弹又柔软的像大水袋一样的柔软物贴上了他的肩膀，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玩意被挤压变形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难以自控。 这尺寸不得了啊！她今天穿着宽松的衣物，没想到内里藏着那么澎湃的巨峰！ 山峰，是男人的信仰。 第三十二章 这样对大家都好 不由自主，眉千笑产生了反应。 注意力全放在假山外头的倚雪，忽然感觉手中抓住的东西慢慢在成长，没一会就变成勃然大物。 “你！淫贼！”倚雪连忙松开手，羞愧难当，小声低骂。 卧槽！我是淫贼？老子刚才的要害不知道一直被谁抓着不放呢，结果我是淫贼？！ 你这样诱惑老子，老子当然会有反应啊，老子又不是柳下惠！ 忽闻噌的一声，眉千笑心惊胆跳，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不管不顾了，一把扯下大毛巾，结果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光溜溜的大长腿左脚在地右脚高抬，在他眼前表演一柱擎天一字马，右脚上面绑了一柄皮质剑鞘的小匕首，此时匕首已经被倚雪拔了出来。 这姿势高难度啊倚雪姑娘，能做你丈夫的肯定有福气！ 不对，非礼勿视！ 现在不是观赏美景的时候！大姐，你洗澡还带匕首的哇！ 倚雪见眉千笑竟然趁她分神的时候把毛巾给扯了，全身上下岂不是被看光！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气着，倚雪从头到脚的每一丝雪肤都透出潮红之色。 这下倚雪不再犹豫了，手起刀落，直接朝眉千笑的第三只腿削下去。 眉千笑之前听见噌的一声不管不顾扯掉毛巾怕的就是这一下，果不其然，这疯女人真要剁了自己那话儿啊！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啊！ 眉千笑翻身扑去，躲开了这一击，连爬带滚往假山外冲了出去。倚雪追上去来一下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她不能，踏出去一步外边的人就要看到她了！ 她连忙抓住眉千笑落下的毛巾把自己裹实了再说！ 眉千笑闹出来的动静那么大，那些人不可能注意不到，纷纷朝眉千笑看过来。眉千笑也顺便打量他们，这一看全都挺眼熟啊，这不是不久前在公共澡堂外被误会向姜譲告白时的那些力统中的一部分吗？ 没错，正是他们。眉千笑对男人感兴趣的绯闻一传十十传百，传播速度飞快。这几位是亲眼目睹的现场观众，更是相信。于是这些力统都怕了眉千笑，没再去那个公共澡堂洗澡，大家四散去找自己觉得安全的澡堂。其中这几位，就是把主把意打到这个空院子的独立澡堂，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里还是躲不过这个变态啊！！ 看到眉千笑突然冒出来的一刹那，他们都觉得自己要疯了！那货身体发红，喘着发情一般的粗气，下边宝剑出鞘耀武扬威，野兽一般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地扫过，好像在确定猎物一样！ “真巧，你们也来这里洗澡啊！” “哇啊！”“不是啊！我们只是路过的啊！”“别看我，我长得很丑！”“救命！”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问候，所有力统都是同样的动作：看一眼他确认是那个眉千笑没错，再看一下他腰部以下的位置确实狰狞恐怖没错，然后飞快捂住自己的屁股往澡堂外逃命！ 不用五秒，澡堂内又重新归于平静了。眉千笑苦笑，他到底招谁惹谁了，现在完美坐实拱卫司第一基佬的臭名了。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倚雪的胸口不断上下起伏，一直平静不下来。毕竟刚才的情况太惊险了，而眉千笑那个混蛋又看光了她的身子，污秽之物还弄脏了她的手，又气又羞，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她冷静下来后，探头出去，发现不止那些后来冲进来的男子，就连眉千笑也都不见了。 这货……该不是故意出去帮她赶走那些人的吧？她刚才还担心眉千笑跑出去之后要报复她动刀砍他，呼唤其他人一起过来看她，到时她就难看了。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不解释自己突兀的行为，用色眯眯的样子吓跑了所有人。 这样他不就坐实自己有龙阳癖的恶名了吗？ 不对，她为他担心做什么！这种淫贼，最好明天一早就被赶出去拱卫司！ 倚雪一边愤愤不安，一边把自己重新快速梳洗一遍，然后穿好提前带进来放在角落的衣物。还好这些衣物没来得及被那些男人看到，否则她还是要被发现。 当她走出澡堂，那个让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身影吊儿郎当地坐在澡堂外不远的围墙上。今晚月色朦胧，黑暗如绒的夜色中看不大清楚他的神情和五官，只能依稀看出见他叼着根长草，薄唇裂开展示一个示好的微笑。 “别误会，我只是在这里帮你看门，免得又有人闯进去。” 倚雪一听气消了大半。但一想到裸体被见着，特别是抬腿拿匕首的时候正对着他的脸，私密的位置被看了个精光，立刻羞愤不已，杀气徒然飙出，如同有形朝眉千笑笼罩过去。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姑娘，如果你不信我什么都没看见，这事传出去你就只能非我不嫁，你愿意啊？如果不愿意，那就相信我什么都没看见。今晚的事情，我顶多看见你进了澡堂，而你只看见我是一个会对男人发情的龙阳癖。” “但你不是龙阳癖！”倚雪压低声，咬牙切齿地说。 “今晚发生那么多误会，你觉得还有人会相信我不是龙阳癖吗？”眉千笑苦笑道，“这样对你我都好，你仍是冰清玉洁的大姑娘，我不用被灭口。这样可好？” “不好！” 倚雪拔出藏脚腕处的匕首甩了过去，眉千笑慌慌张张往后一倒，发出哎呀一声和摔倒在地的声音，而匕首刺了一空，没入背后的树中。 倚雪听见眉千笑踉踉跄跄逃跑的声音，但没有追去，她跃上围墙把树中匕首夺回，面具下的美目瞪了一眼眉千笑离去的身影，冷哼了一声。 其实还有什么不好，那人都宁愿放弃自己的名声来维护她的清白，这确实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她不过是依然羞愧难安，才怒骂不好。 总之今晚，真是糟糕透了。 另一边眉千笑捂着屁股跑回房间，把房门反锁检查一遍又一遍确定锁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今晚伤得最重的是屁股，被倚雪摁在假山上的那一下，差点被炎热的假山烫熟了。后来才运用内里护着屁股，不然现在屁股已经皮开肉绽外焦里嫩了。 本来应该算是一段艳遇，结果自己屁股受伤了，这都什么鬼发展！ 第三十三章 绣春刀不是这么用的 “笑哥洗澡很慢，悄悄先睡了。” “抱歉，发生了一点意外，悄悄先睡吧……”眉千笑伸了伸懒腰，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你要睡回你房间睡，跑来我房间搞毛线啊！被别人发现你睡在我房间，我的恶名岂不是更闪耀！” “陌生地方认生，睡不着。睡在笑哥旁边就不认生了……” 他们住的房间也都是一个规格，方方正正，二十多个平房大小，配有一张帷帐大床、一个半人高的红木置物柜、一个比人还高的木纹衣柜、一书桌一椅子。这样的配备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此刻，柳悄悄就躺在那张大木床上，蜷缩成一团好似一只犯困的小猫，被子盖在身上，露出大半截雪白柔嫩的脚踝。光亮的眼睛半张，说话也迷迷糊糊。 这是要推的节奏啊！横推竖推翻转推的节奏啊！ 啊呸！妹妹都想推，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眉千笑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怪刚才看到倚雪那高难度姿势和感受到她那柔软的身躯，才搞的自己燥火难耐。眉千笑暗暗运行移花接木和易筋经内功心法。移花接木这类阴柔的内功能让人冷静，易筋经这类刚直不阿的内功能让人灵台清明觉醒纯净。 “悄悄，我觉得你应该要明白男女有别了，你已经是16岁的大姑娘了，再和笑哥睡一块以后嫁不出去咋办。”眉千笑苦口婆娑劝解道。 “笑哥又说傻话了，悄悄是纯爷们啊，纯爷们感情好睡一起有什么好避嫌……悄悄习惯早起，早早离开笑哥的房间不会给笑哥惹麻烦的……” “唉……”眉千笑拿这个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看她那耍赖一样的迷蒙姿态，他还忍心把她扔出去吗？ 眉千笑衣服不敢脱，穿着那身烂布衣躺上床，柳悄悄自然而然就钻进他臂弯里了，那欲求不满一般微皱眉宇的脸蛋在嗅了嗅眉千笑身上熟悉的味道后，终于显露出满意的样子。 说起来在柳悄悄下山之前，他们经常这么一起睡……她完全没有一点男女之别的意识，也好在是他，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早就出问题了。为这事他快磨穿了嘴巴，好在柳悄悄也听话，在外头对其他男人还是懂的保持距离，顶多就是和很多小姐姐不清不楚罢了。纯爷们要不玩女人要不被女人玩嘛！这条原则她一直当座右铭！ 但即使如此，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你这样迟早单身一辈子！” “才不怕……单身一辈子那就正好陪笑哥一辈子，反正笑哥怎么看都找不到老婆，我们俩兄弟相依为命……” 你才单身一辈子！你才怎么看都找不到老婆！有你这样诅咒你哥的吗！ 眉千笑稍稍搂紧一些怀中软得好似液体动物的柳悄悄，有感而发：“行行行，哥认输了。只要悄悄喜欢，别说要当男人，就算要天上的月亮笑哥都给你摘。” “笨笑哥，悄悄才不会提出那么强人所难的要求……呼呼……” 眉千笑不再打扰怀中打着瞌睡的睡颜了，伸手弹了一下手指，书桌上摆着的蜡烛被一道劲风吹灭。搂住怀中的柳悄悄，他好似又回到白木崖上的生活，在孤寂无人的山峰上，师傅和大师兄经常不在，只剩他们俩相依为命，夜里就这么搂着睡，互相给予对方慰藉。 好似全世界只剩他们俩的那种环境下产生的情谊，眉千笑格外珍惜，要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宠着的人，那非柳悄悄莫属了。 …… “笑哥，起床了，要迟到了……” “还早，让我睡多一会吧……我没睡好，刚才还发噩梦梦见柳悄悄掏出奇怪的棍状物品戳我屁股呢，吓死人……” “悄悄才不会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事呢！不能睡了，指挥使大人唤我们去报到，全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柳悄悄再次施展起“笑哥犯傻拍拍就好”的拍脸大法，在眉千笑脸上一下接一下十分娴熟地拍打。 眉千笑被打得没办法，迷迷蒙蒙睁开眼。 哇，哪个天界落下了一只小天使啊？ 只见一个俊俏可人的美人儿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武袍，头上长发卷成一个发髻，单薄的身材在合体裁剪的武袍衬托之下，不显瘦弱，反倒有些文质彬彬的气质。腰间别着一把半长不短的绣春刀，让她更显英气十足。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就是她那显眼的喉结和下巴一绺小胡子，要是没有那些玩意多好。 “你迟到了笑哥，快点走吧！我们小队的人都在指挥议事厅等着你呢。” 柳悄悄见眉千笑张眼了，怕他还诈尸，连忙用力把他拉起身子，然后搬起一堆衣服扔他身上。 “那群没义气的家伙，走也不叫哥……都是一个小队的人，要迟到一起迟到嘛！”眉千笑努力让自己的脑袋运转，开始想办法搞明白挂在身上这一堆玩意怎么穿。 “他们都怕了你没有一个愿意来叫你起床啊。”柳悄悄一边帮眉千笑分类好那套官袍那些东西要先穿，一边说道。 “那你不早点叫我？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美女上司肯定对我有意见了，以后还怎么迎娶白富美，攀上人生巅峰？” 柳悄悄排好序一件眉千笑就抓一件穿上，效率还算挺高的。 “我半个时辰之前就来叫过你了，用这把刀鞘戳了你半天，你还求饶来着，以为你算醒过来我才回去换衣服。”柳悄悄指了指和眉千笑这套武袍配套的放在桌子上的一把同款绣春刀。 绣春刀全长八十公分，不长，造型吸收了无数名刀的优点，可谓中华上千年宝刀集大成之作。刀柄用名贵珍珠鱼皮包裹，护柄纯铜打造上雕牡丹金蕊花纹，刃用上好花纹钢打造，刀鞘由酸枝木制成。 绣春一名来自“绣衣春当霄汉立，彩服日向庭闱趋”形容大内官吏的一诗，正巧御花园中也有一园叫绣春园，此园又为太祖最爱，故而为锦衣卫统一制式的刀起名“绣春刀”。暗喻锦衣卫与帝皇之间非比寻常的亲密关系。 此刀在市面上是违禁品，只有大内精锐才能使用，要是民间有人仿造绣春刀，被查到乃是死罪。这玩意有点像管制武器一样，可见它的使用性能有多强。 这玩意好用之余，还是身份的象征。谁人识别锦衣卫，不是首先看他的飞鱼袍和绣春刀？绣着飞鱼纹的武袍不是随便一个锦衣卫都能穿的，但是绣春刀则每个锦衣卫都能配备，故而认锦衣卫首先认他的佩刀准没错。但是，虽然都叫绣春刀，但三司里头的人才明白，皇上亲赐的绣春刀才是真正代表无上荣誉的绣春刀，平时带着的那顶多只能算是趁手兵器而已，有实无名。 眉千笑眯着眼打量放在桌子上那把崭新的绣春刀的大小，忽然领悟……他喵刚才做噩梦梦见被柳悄悄侵犯菊花，感情就是被这玩意给捅的啊！ 柳悄悄你下次喊哥起床别乱拿圆状物敲你笑哥行不，还以为柳悄悄忽然真变成真男人，吓死哥了！ 第三十四章 严厉女上司 量身定做的高档货就是不一样。 眉千笑带着柳悄悄往指挥使的议事厅飞快赶路的同时，手不断在身上那身上好绸缎做出来的武袍上肆意乱摸。 路上被一些人看到，“眉千笑一边跑一边一脸享受自己摸自己”的传闻又传开了，但这些小事暂且不表。 这柔软的质感，贴身的舒适，一举一动后皱纹自动复原的顺滑，当真是高档货。眉千笑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舒服的衣服。 “抱歉！指挥使大人！在下身体抱恙这才稍微迟到，愿指挥使大人见谅！” 冲入指挥使独用的议事厅，眉千笑人还没到，求饶的话就先穿堂入内。 李梦瑶坐在一张大书桌后，姜譲、听风、倚雪站立在书桌前，似乎在聆听李梦瑶的教导。听到眉千笑终于来报到了，几人皆面色不善不约而同往入口看去。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冲入。 眉千笑本来就高，穿上一身合体剪裁的武袍后整个人显得挺拔英气神清气爽。一头长发扎做条马尾，他的相貌本不差，只是不修边幅，这次好好梳理了一番让人眼前一亮。 倚雪一见到眉千笑出现，马上脸上就布上一道羞红。昨晚的事情想让她一晚上就忘掉，谈何容易啊！ 不过昨晚倚雪是见过眉千笑清爽的模样的，但当时在澡堂的时候蒸汽缭绕看不清楚，后来在围墙是上又夜色朦胧看不真实，她还一度把他和昨晚看了一晚上的腐女小黄书里的角色“任你们行”联系在一块，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仔细一瞧，还真和“任你们行”长得非常相似，就是发型发色不一样，并且眉宇间少了一些邪魅，多了一些怂…… 她又发花痴了，怎么又把这货和她最喜欢的角色联系在一块啊！ 柳悄悄随后走进来，他是被喊去叫人的，自然没有人责怪她。 “可以啊没钱笑，‘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没说错，把自己收拾齐整再换上一身锦衣卫的武袍，挺人模人样的嘛。”李梦瑶拍了两下手，清纯无敌美脸笑靥如花，朝眉千笑招了招手，“来，走近一点，让我仔细瞧瞧。” 哈哈，没想到哥也有相当魅力啊！ 眉千笑按捺不住脸上的笑意，整了整身上合身的武袍，迈开大长腿走到书桌前，端正了一下自己的站姿。 都怪哥太帅了，一下子就迷倒美女上司，升职加薪、每天和美女上司过没羞没躁的生活怕是要从今天开始了！ “过来，凑近一点……再近一点……那么分外做啥，再近一点。” 李梦瑶每说一句，眉千笑就凑前几分。他的眼睛都快看直了，他站着李梦瑶坐着，这个角度能看到李梦瑶衣领间的缝隙，能看见深邃的峰峦之下的山涧……哥不怕山高，哥怕的是山又高又深邃啊！你身上这两座山也太犯规了吧！ 突然李梦瑶一只玉手攀上了眉千笑的胸口，紧紧一抓，抓住眉千笑的衣领往下扯，眉千笑眼睁睁看着自己朝那深邃山涧埋首……太大胆了，李梦瑶的作风那么开放吗！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不好吧！不过哥就是喜欢肉食系美女上司啊！！ 然后眉千笑脑袋上就被拍了一板砖。 没错，就是板砖，货真价实的板砖。手上不留情，拍得眉千笑脑门冒出一个包，痛得撕心裂肺。 “还敢迟到是吧？身体抱恙是吧？我现在就让你身体抱恙！抱恙的原因是脑出血你觉得如何？”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砸脸，我还得靠脸吃饭呢！” 在眉千笑的惨叫声中眉千笑又被砸了一下，眼睛上方顿时多了一个淤青。 “姜譲他们刚才和我投诉你昨晚所作所为。你可本事啊，进拱卫司是来建后宫的是吧？私下看男男恋的小黄书？向姜譲告白？在澡堂对着一众力统发情？你TM的是脑残是吧！管不住自己的鸟，是不是要我亲自来帮你管教你的鸟？！” 谁要建男人后宫啊！老子有病啊！不过把鸟交给你管教这个主意哥倒是不介意啦！ 李梦瑶脖子处青筋都冒出来了，其他几位除了姜譲见怪不怪，其他人都一脸诧异。李梦瑶的脸蛋生的清纯清秀，发起脾气来竟然好似一个母夜叉，反差太大了心理上有点接受不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敢了！”眉千笑除了求饶还能咋地，谁让他没猜到李梦瑶竟然用了美人计骗他过来揍啊！ 下次这巨辱上司再笑眯眯喊他过来，他打死也不过去！大丈夫男子汉，绝对不再吃这种美人亏！ “指挥使大人，倚雪会多监督好眉少侠的日常品行，如果再有下次倚雪会替天行道。”倚雪见李梦瑶还要敲眉千笑脑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竟然出言相劝。 或许是因为这货会背上那些骂名，和她闯入他所在的澡堂有那么一点关系吧……倚雪这么和自己解释。 “要不是这次招的锦衣卫人数太少，再加上倚雪妹子帮你求情，我TM现在就敲爆你的脑袋！”李梦瑶有些意外地看了倚雪一眼，这才松开眉千笑的领子，收起板砖。 眉千笑被放开后不断打量李梦瑶手上的板砖，传闻属实啊，李梦瑶还真会拿板砖砸人啊！ “话说指挥使大人，这板砖哪里来的啊！”眉千笑的头晕乎乎的，被放了一马后问的问题也真是不着调。 “拿来垫桌脚的啊。” “我看这桌脚也没有不平整啊！” “提前准备好，等桌脚不平整的时候就能垫啦！” 你有毒！谁会提前准备好板砖以备桌脚不平整的！你们拱卫司那么有钱，不平整的桌子直接换掉好不好！ “好了，今天唤你们来有正事，不要再胡闹了。” 胡闹的只有你啊！ 不爽归不爽，眉千笑还是乖乖和其他人站在书桌前排成一行，听指挥使训示。让他最郁闷的是姜譲见他没有站到他旁边来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譲哥，咱们小队里伪男柳悄悄俏丽可人，听风、倚雪即使毁了容身段也还是利落大方身姿灼灼，老子怎么挑也不会挑到你头上，你安心好吗？ “你们都是刚加入的信新人，先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彼此有些了解以后才更好一起开展工作。柳悄悄，没钱笑，你们两看起来关系很好，之前认识的吗？” “之前不认识。只是在会场相遇后觉得特别投缘，所以混得比较熟络。”眉千笑怕柳悄悄乱说话，提前给柳悄悄奶一口智，铺垫好台阶，“柳悄悄长得俊俏，非常讨人喜欢。” 李梦瑶点头，然后朝柳悄悄说：“确实讨人喜爱。但以后你少和这货凑一块，脏。” 你才脏！这巨辱上司一点口德都不留的啊！ 第三十五章 吉祥之兆 “我，眉千笑，24岁，丐帮外围弟子。特长是帅和力量十足的黄金右手！最擅长的武器是板凳！”眉千笑刻意无视李梦瑶的诋毁，朗声自我介绍。 正所谓说错错多，眉千笑尽量让自己的介绍精、简、短！ “啧，想招些青年俊杰，没想到招了个年纪那么大的。” 李梦瑶露出一副好像盗贼头目绑错票的神情，脸上那个嫌弃一点都不加修饰。 还好吧！24岁还好吧！还是青春洋溢的年纪好吧！哥一会走路一边蹦一边唱两只老虎你听信不信！ “怎么？不服气？你瞧瞧其他人。”李梦瑶点了点接下来的柳悄悄。 “我，柳悄悄，16岁，无门无派，懂得一些太极长拳和太极心法。加入拱卫司是因为从小就立志要当一个大公无私、为名请命的好官！” 李梦瑶朝眉千笑挑了挑眉，眼神中尽是满意的神色，让眉千笑有点搞不明白李梦瑶挑眉的意思赞赏她年纪够轻，还是脑子够傻。 想当为名请命的好官麻烦拱卫司出门右拐或左拐找刑部或者大理寺好吗！ 再说一遍，拱卫司是战斗机构！没有判案的权利，只有查案和抓人的义务，这货到底懂不懂自己进的部门是干嘛的啊！ “我，听风，16岁，师从无心崖。擅长无心无我剑法！” 喂，怎么全学老子的句式啊，跟风党啊你们。 “我，倚雪，18岁，师从无心崖。”倚雪这种冷酷女的自我介绍惜字如金。 李梦瑶那副得意洋洋欠扁的模样，真是看得眉千笑欲火中烧，啊呸，怒火中烧。不就都是花样年华的少女嘛，年纪小有什么好傲的！信不信哥全收了！咳咳，突然想到倚雪曾经对他冒出来的那股杀意，惹不起惹不起。 “我，姜譲，30岁……” “谁让你自我介绍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啊！我让信任介绍你凑什么热闹？” 姜譲没有说完就被李梦瑶砸了一板砖。这家伙真是一根刚正不阿的木头，骂不回打不闪，直愣愣地被拍脑袋。 听说这货在拱卫司也好几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这么被李梦瑶拍成这傻样，眉千笑打定主意还是小心一点李梦瑶的板砖为好。 有了姜譲的30岁，眉千笑多少有点得意起来，但是李梦瑶才不给眉千笑反击的机会：“我说的是新招来的人中你的年龄太大了，眉千笑你比一比其他几位新来的年龄，你老不老心里没点鸟数吗！” “是是是……在下年事稍高了。所以我们小队将会秉承自古以来尊老爱老的中华传统美德，我会尽量把事情分担给年轻的小伙伴们干，让他们飞快成长，独当一面……” “笑哥，不是尊老爱老是尊老爱幼，你说错了。”柳悄悄很认真地为眉千笑订正。 “你闭嘴！”不该插话的时候就静静当一个美男子行不行！ “我TM意思是你年纪大，给老娘多担待一点！”眉千笑猝不及防又被发飙的李梦瑶拍了一板砖，捂着脸在地上打滚，“有什么危险你都必须身先士卒！前方是刀山你先滚，前方是油锅你先趟，做好带头作用，保护好年幼的祖国未来的花骨儿朵！要是这几位年轻的队员，特别是两位妹子有什么损伤，一千个脑袋都不够你掉！” 我靠，那么严重！如果哥和你说，昨晚柳悄悄用腐女小黄书侵蚀了年龄小一点那位妹子，哥又不小心把大一点那位妹子看了个精光，李指挥使大人会不会马上气疯？ “好了，自我介绍到此为止，我要开始说正事。”李梦瑶从昨天开始心底就有些阴郁，敲了眉千笑几下心情似乎顺畅了一些，“昨天你们在会场，应该也听到了东厂那个阴阳人宣旨的内容了。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必须和你们认真交代这事。” “圣上和庄妃上个月喜得公主，名唤馨芳。因为圣上忙碌国事心操天下，并且年逾半百，已不怎好女色，在庄妃之后放话不再纳妃子。以后还怎样不好说，但馨芳公主很可能是圣上心中想要的最后一个孩子，故而十分宠溺。所以打算在馨芳公主百日宴那日，开放一处皇家猎场，让我们三司新招募的新人进入狩猎，嘉奖获胜之俊杰。一来，有同贺之意；二来，表示皇家对新人的重视，获得求才若渴的美名；第三，用来当做三司上朝序列的比试再好不过，不伤筋骨。你们就是即将在那天代表拱卫司出战的人，拱卫司一直以来三司上朝次序头名的荣耀，就落在你们身上了。” 肾虚吧？五十岁就不好女色，肯定是肾虚吧？做皇上也不容易啊，后宫佳丽无数，每天这么折腾也不是个事……所以这就是反面教材，找老婆千万别找那么多，累。 “只是新人参与的话，我们只有四人，东厂那边有五十多人，影都府也有十多人，这对我们太不利了吧？我觉得东厂提前知道了这场比试进行招人，我们拱卫司并不知道，这场比试不公平。至少让我们的力统也都能参加才行！”听风抗议说道。 “昨天我已经进皇宫求见了皇上……皇上不答应。这事本就是拱卫司出了丑闻才让东厂抓住了把柄，如果再开金口为拱卫司说话，对其他两司不公允，会寒了臣子的心……” “不如让我去和父……圣上说……” 听风话没说完就被李梦瑶严肃打断：“这事轮不到你‘听风’来插手，我们照皇上的意思办事就行了。” “是。”听风扁了扁嘴巴，似乎有些委屈。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灰心，我们还有机会。”李梦瑶敲了敲桌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那娇嫩得意的娇媚小表情看得眉千笑有些心猿意马，心脏砰砰直跳，“根据我对圣上的了解，圣上并不是一个弑杀之人，在百日宴那日用狩猎生灵来庆贺，不应当。还好我聪明，借着探望馨芳公主之名见到了庄妃娘娘。我和庄妃娘娘年纪算相近，平时关系不错，探得一些口风。 原来在馨芳公主出生之前那晚，圣上梦见了一只雪白的灵鹿从天而降，调皮地一蹦一跳跑入了庄妃娘娘的滟妍殿。那灵鹿跳进去的时候长着一双可爱的小犄角，等圣上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那灵鹿被突然出现的圣上吓得躲起来，那时圣上却发现灵鹿的小犄角不见了，然后圣上就梦醒了。梦醒之后当晚，馨芳公主诞生，圣上觉得梦见灵鹿是吉祥之兆，那灵鹿便是馨芳公主的前世。所以我猜测，圣上要的不是狩猎多少猎物，而是想要为灵鹿找回那双小犄角，成全灵鹿之整体表示吉祥。所以你们到时狩猎的时候，尽量找长颈鹿梅花鹿水鹿什么鹿都行，看到犄角长得好看的就剁下来。记得剁得平整一些，不许杀生，回来禀报的时候就说一无所获只遇到了一只非常可爱的鹿，不忍猎杀只取了小犄角就放生了。” 天啦噜！皇上还要找小犄角搞毛啊！公鹿才有角啊，馨芳都已经是小公举了，还帮她“完璧归角”搞毛线啊！ 不得不说这个皇上也是够胡来的，这灵鹿初来之时头顶小犄角，分明在暗示庄妃将要诞下麟儿。灵兽托梦乃是好事，你看得懂暗示或看不懂暗示都无所谓，看了就罢了。偏偏这皇上做个梦都不安分，偏要跑去那什么滟妍殿看一看灵鹿，这下好了吧，把人家角给吓不见了，这不生下来就变小公举了吗！ 算了，这都是命，说不定人家皇上就是想要小公举也说不定。 第三十六章 狩猎比试的特别情报 “馨芳原来是灵鹿转世啊！我好想进宫看一看啊，一定超可爱的吧……” 听风双手合十，全身散发出向往和温馨的欲望。 喂，这位有多动症的姑娘，人家皇上的女儿，堂堂公主，而且还在襁褓之中，别说你一个连官位都没有锦衣卫，就算和皇上关系比较好的大臣都别想指望去看一眼！你就稍微有点自知之明，不要突然心血来潮打小公主的心思了好吧！你以为是你们隔壁村老王家的母狗生了小狗，你想什么时候去瞅就能瞅的啊！ “是啊是啊……超可爱的！那小手好小好小，还好嫩好嫩，庄妃让我碰一下小手我都不敢碰！”李梦瑶好似少女心突然发作，一脸激动地朝听风说。 李梦瑶能傍晚进入后宫，还能看到襁褓之中的小公主，可见她和庄妃还有皇上的关系相当亲近，果然能当上拱卫司老大没点后台关系是不行的。 “哇呜……我也好想看看！一定肉呼呼很可爱！”柳悄悄也露出一脸向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柳悄悄你就别在这种时候凑热闹了喂！你用男儿身进入后宫看襁褓之中的小公主，那真的是给你一千个头都不够圣上砍的啊！ “咳咳！原来如此……我就在猜想以圣上之贤明，不该用杀戮之事贺小公主百日之喜。”还是倚雪比较冷静，突兀地咳了几声，让听风和李梦瑶稍稍收敛了一些越说越投入的神情，“如果只有我们推测出圣上真正的想法，对我们着实有利。” “没错，圣旨上说要嘉奖‘狩猎最丰’一司，但是这个‘最丰’是何种‘最丰’，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如果揣测不出圣上是想要的是丰润梦中吉兆之鹿的那个‘丰’，误会成大肆猎杀收获丰富的‘丰’，对东厂可是大大的不利。‘灵鹿入梦’这个吉兆，皇上估计想要等到百日宴那天才公布，东厂那边恐怕是无法得知了。”李梦瑶阴阴笑道。 “我们能从庄妃娘娘那里知道这个秘密，但是其他两司不知道，岂不是对其他两司很不公平？我们这是作弊，有失公允吧？”柳悄悄忽然扬起小脸蛋，一脸正气说道。 喂！！！你从小喜欢公平公正公开笑哥知道，但不要这种时候表现出来的好吗！没看到指挥使大人沉溺在自己的聪明才智之中无法自拔吗！这种时候你泼她冷水搞毛线！明明跟在后面喊“好棒！”“赛高！”之类废话当个吃瓜党就可以了好吗！还想不想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当上CEO维护世界和平了啊！ 果然，听到柳悄悄憨直的发言，李梦瑶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是眉千笑见过有屎以来最难看的一次，比屎还难看。 “悄悄，你这话不对。这事从一开始东厂就做得不厚道，东厂故意延后宣布圣旨导致我们拱卫司的招聘策略出现重大失误，于我们不公。我们另外获得关于百日宴狩猎一事的其他情报，只不过相当于让我们三司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而已，这才叫公平。再说了，咱们的李指挥使凭自己的冰雪聪明足智多谋神机妙算秀外慧中胆识过人七窍玲珑的本事弄回来的情报，怎么能叫作弊？！我们这叫实力！我的天呐，再说下去我都要哭了，咱们拱卫司要是没了如此英明神武的指挥使大人可怎么办啊！来，谁能借点纸我擦擦眼泪，新衣服不想弄脏……” 哇……这世上竟然有如此臭不要脸之人！ 姜譲听风倚雪柳悄悄四人一起向眉千笑投去鄙视的眼神，这人真是难得一见啊，竟然可以拍马屁拍得那么不要脸！ 李梦瑶的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默默朝眉千笑点了点头，大约是对眉千笑这通马屁感到受用。 “没错，柳悄悄，不得不说这次眉千笑说得对。东厂对我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们对东厂不义！那群王八蛋觊觎我们拱卫司作为第一司的资源许久了，明枪暗箭轮着来对付我们，对待他们不能客气！”李梦瑶朝柳悄悄一通洗脑，来到拱卫司可以先不学办案，但必须先了解他们的企业文化，深入他们骨髓的第一个信念就是打倒东厂那群死娘娘腔！ “对于我们的好消息还有一个，就是影都府已经宣布退出这次比试了。他们本就不在意上朝三司的顺序，再加上新招募的人员立刻要安排任务出去，压根没有人力再参加比试，所以得到圣上的批准退出狩猎比试，我们的对手实际上只剩下东厂。但是，我们要面对的困难依然很严峻。猎场的范围囊括好几座大山，我们人数的劣势被无限放大，再加上东厂这次故意招募了许多熟手猎户，即使对方不知道应该找鹿角，但全力捕猎，你们几个人别说鹿，恐怕连老鼠都碰不到一只。到时咱们啥都没有，人家献上一大堆猎物，就算触了皇上霉头那也是赢。” “我们拱卫司从太祖以来，一直是武力三司之首，锦衣卫之名名震天下，怎可在这次比试中失败，被东厂夺取上朝面圣时的第一次序！指挥使大人请放心，我姜譲一定竭尽全力死而后已，赢得这次比试，保住拱卫司的脸面！” “嗯，姜譲赤诚之心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欣慰。”李梦瑶的神情有些尴尬，“不过这次百日宴狩猎比试，只有他们四位参加，你又不是新招募的人员，没你份。” “哦，对哦，我不能参加！”姜譲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位大哥有病吧！老板，你如果要谈狩猎的事就不要叫上这位大哥啊！一个柳悄悄就已经够哥烦的了，再照料多一个哥真的扛不住啊！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倒是和姜譲有莫大关系。” 李梦瑶揉了揉脑袋，就是因为手下有很多这种能打但没什么智商的家伙在，所以她才头痛啊，所以在招募会上对眉千笑的伶牙利嘴才会特别印象深刻啊，他们拱卫司需要补补脑了啊！ 可以说李梦瑶把眉千笑招回来，就是为了送进姜譲的小队伍与姜譲搭配。一来眉千笑看起来有点小聪明，可以拉高被姜譲拉低的小队平均智商水平；二来眉千笑一脸穷酸相一看就知道命贱，命贱的人通常都命硬，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姜譲这位瘟神克死。 “有用得上下官的事情，指挥使大人尽管吩咐！”姜譲拱手道。 “嗯，这事和狩猎比试也有些关系。我想让你们往西域走一趟。”李梦瑶说道。 眉千笑听着听着愣住了，百日宴狩猎之地在南京，你让咱们去一趟西域？！这里头什么关系哥真的想不明白！ 主要是哥只想宅在房间里混吃等死逍遥度日，不想走那么远啊！要不派我们去西街吧，都有个西字，还不远，出门走几步就到了，多棒棒哒！ 第三十七章 真正的任务 “西域之地乌孙国是游牧民族，他们擅长培养骏马，也擅长狩猎，每一个族民都是天生的猎手。你们此行去西域，如果能和乌孙国的人学上一些特殊的狩猎手法，定能受益良多。”李梦瑶说道。 诶……这么听起来倒是一份好差事啊！只是去西域之地找乌孙国聊个天，交流一下狩猎心得，轻松简单！这不就好像借着一点开会学习的名头公费旅游一样嘛！不愧是公家饭，就是福利待遇好！ “好啊！我早就想去西域看看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还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大漠风光！要不是父……父亲一直都不允许，我早就去了！”听雨高兴地拍手道。 “父亲不允许你去，是担心你的安危，西域不比中原。”倚雪见听雨似乎对父亲有诸多怨言，连忙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这次我们是以锦衣卫的身份去，肯定没问题！” 听雨靠在倚雪身上，好似撒娇一般扭捏，声音又娇脆了几分。但无论那边两位少女怎么娇柔交缠，眉千笑都坚决不往那边看一眼……倚雪如果看到他还敢往她那边乱瞄，肯定又要爆发！ “笑哥笑哥，我没去过西域，如果可以和笑哥一起去一次西域一定很开心！”柳悄悄轻轻扯了扯眉千笑的衣袖，笑着小声说道，眼睛内充满期待的光彩。 要是没有外人在，眉千笑早就摸摸柳悄悄的头，和她说，如果你那么想去西域早和笑哥说，笑哥之前就找时间带你去玩啊！但是现在不行，所以眉千笑伸出手指，偷偷挠了挠柳悄悄的细嫩光滑小手的手掌心，表示自己也很高兴。 柳悄悄细皮嫩肉的，手掌心被挠感觉有股异样的触电感，撩拨心扉，不知不觉羞红了脸，摆开了手。 “先别高兴得太早，你们除了去西域之地找乌孙国学点狩猎心得以外，还有其他任务。” 李梦瑶看着面前这堆人冒出准备去旅游的气氛，不得不用手上的板砖敲了敲桌子。 “还有任务？我们任务不是和乌孙国深度交流狩猎心得，顺便尝尝他们的蒸羊奶、烤全羊、大盘鸡、手抓孜然羊排、羊奶酒、羊奶醪槽、甜胚子……” “停停停！”李梦瑶晃了晃神才擦掉嘴角的口水，急忙打断眉千笑的话，“你对西域美食挺清楚的啊，提前看了旅游指南啊你？” “没有没有，略懂一二而已。”眉千笑摸着头谦虚道。 作为一名立志要退休然后混吃等死的魔教教主，对吃喝玩乐一窍不通怎么行！ “你真以为你是去旅游啊？信不信我一板砖砸死你！” “信，我真信，你不用示范！”眉千笑默默小退两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李梦瑶确定其他几位也从眉千笑报菜品的诱惑中清醒过来，才接着说：“听着，你们去西域只是顺道。这次西行，你们主要去敦煌查一件‘进贡皇家的贡品被劫’的案件。” 贡品被劫？什么贼人那么大胆，竟然敢劫贡品？ 眉千笑心里门儿清，他们是去敦煌查贡品被劫案，这说明贡品是在他们国内被劫的。如今天盛帝治理下，国家昌盛，朝廷的实力也空前强盛。就连放荡不羁的江湖中人，也都没人敢小看拱卫司、东厂、影都府这些隶属政府机构的江湖势力，对朝廷忌惮万分。 要是贡品在西域地区被劫走倒算正常，那边不属于天盛帝治理区域，并且地广人杂，冒出不怕死的山贼把贡品给劫了也不算奇怪。但是在国内区域敢劫贡品的，就真是胆儿肥了。 没见那些得罪了朝廷的魔教是怎么被连根拔起的么？就不怕茅厕偷袭战术么？ “这个案子事关重大，关乎两国外交问题，你们必须认真应付。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飞鸽传书给我。”李梦瑶从书桌的抽屉里抽出一份卷轴，里面有这次任务的详细资料。 她神情严肃，朝眉千笑招了招手。眉千笑之前才警告过自己，这美女上司招手绝对不上前的，连忙摇头认怂。 “我让你过来！” “不过！除非你放下手中的板砖！” “我数三声你还不过来，这个月粮饷充公。” “老板，有事您说话！谈钱伤感情，属下是为了钱才当锦衣卫的吗？当然是为了被老板用板砖糊脸才来当锦衣卫的啊！” 眉千笑飞快扑到桌子前，那谄媚的模样让其他几人白眼连翻，谁会为了被老板用板砖糊脸才来当锦衣卫啊！给所有锦衣卫叩头道歉！ 古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今有眉千笑只为五十两跪舔，人比人真是比死人啊。 “谁要糊你脸啊，我在说正事！”李梦瑶说是这么说，但还是糊了眉千笑一板砖，不得不说眉千笑好像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吸引她手中的板砖往他脑袋上跑，想收都收不住。 “又说不糊我脸！” “拿着。”李梦瑶把卷轴塞给眉千笑。 眉千笑拿着卷轴，神情有些蒙圈。 这玩意给他做啥？虽然案件资料宗卷他们一队人每个人都要看，但是这玩意不应该先交给队长的吗？ “指挥使大人，这……”倚雪明白其中的意思，眼睛看向姜譲，担心他们的队长会有意见。 “姜譲！倚雪！听风！柳悄悄！眉千笑！听令！”李梦瑶忽然爆喝出声，浑身散发霸气凌然的气势，不怒而威。 这才是身为拱卫司指挥使的真正气势，这时李梦瑶不是一位美丽的少女，而是一位天下人无不敬畏的锦衣卫之王！ “属下在！”五人收起轻松的神情，站直身子朝前拱手应道。 “本官命你们五人，明日即刻起行前往敦煌，彻查贡品被劫一案！如有阻扰查案或反抗的贼人，本官允许你们先斩后奏！姜譲作为队长，统领小队；眉千笑作为副队长，献谋划策！姜譲行动之前，多参详副队长的意见。姜譲切记，你们此行查案以‘查’为主，你带领的小队全是新人，切勿以身犯险，你多照顾队中队员的安危。” “姜譲领命！”姜譲踏前一步低头道。 他是一个憨直的人，对于名利并无太多追求，就算指挥使大人在这里剥夺了他队长的头衔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目前看来，李梦瑶忽然给他配了一个副队长好像掣肘了他的权利，但他也只是严肃地领命，还扭头朝眉千笑使了使眼色。 眉千笑收到姜譲的眼色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得很前了不用再往前站，低头道：“眉千笑领命！” “第一天上班就当上了副队长，不愧是笑哥呢！”柳悄悄一脸羡慕地朝眉千笑小声道。 “你要我让给你啊！”眉千笑脸色难看地退开两步朝柳悄悄小声咆哮。 搞什么鬼！他都表现得那么废了，为何还让他当副队长啊！他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在一旁打酱油啊！ 眉千笑的内心是崩溃的。 与他一样心理崩溃的还有倚雪。 “指挥使大人，属下觉得眉千笑武功和品行皆属下等，当副队长有些不妥。”倚雪踏前一步，义正言辞。 我他喵的，这些女人讲话都那么直的吗？ 第三十八章 毒辣的慧眼 “倚雪莫急，我知道没钱笑的武功确实很弱……” 眉千笑的武功弱……这话去和他师傅说，他师傅怕是要捂着肚子从白木崖上笑得滚下崖底。 “人看起来也没点正经、贪生怕死、胸无大志……” 等等，麻烦李指挥使直接进正题吧，为何你要安抚属下的情绪，却要以伤害另一位属下作为代价呢？哥心底有点难受了。 “但不得不说，他年纪比你们大上好几，之前又一直在江湖中最底层摸爬滚打，面对困难时脑子转得比较快。再加上他是丐帮的外围弟子，丐帮实际上是整个中原消息最灵通的情报组织，三教九流的信息都能被各处的叫花子打听到，所以他的江湖阅历甚至比年纪比他更大但只熟悉办案抓贼的姜譲还要老练毒辣。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多向他请教，你们会有惊喜的。”李梦瑶笑道。 老板，你这是夸奖还是嘲讽啊？听着怎么大部分都在怼老子出身卑微而且年纪大呢？ 眉千笑脸上看不出特别的神色，但心底已经翻起滔天大浪。他有点小瞧这个李梦瑶了，别看刚才和他好似傻打傻闹一般，实则眼睛毒辣得很。估计是通过自己刚才那段报菜单的话语，还有平时说话以退为进还有帮柳悄悄打马虎眼的高超马屁功夫，已经默默评估了自己的各项能力。 老实说，他的表现还是太亮眼了，以后必须更注意一些，否则定会漏出什么马脚被这个李梦瑶发现。 还好李梦瑶还没发现他武功方面的实力，他还是能做个抱大腿的饭桶。 “就凭他？”倚雪面具都遮掩不住脸上的嫌弃神情。 “永远不要因为别人是个混蛋，就小看了别人。像他这种人，很多时候能做的事情比一个武功高手做的还要多。” 李梦瑶一脸严肃地给倚雪上教育课，倚雪听了有些开窍的感觉，明显是悟出了什么道理。 但是，你们正在讨论的那个混蛋就站在你们两人中间，麻烦这些事找一个当事人不在的时候说好吗？ 李梦瑶说完，又掏了两本武功秘籍出来，分别塞给眉千笑和柳悄悄：“柳悄悄，你的悟性不错，但是武功略显粗浅，这本《断水刀法》和你修炼的偏柔性的心法相匹配，你拿回去好好修炼。你只凭一身太极长拳的功夫防身有余，进攻就抓襟见肘了，之前第三关测试要不是眉千笑误打误撞把向日龙打晕，你在第三关的测试表现会是所有人之中最差。既然你进了我们拱卫司，就要明白自己即将面对的都是些如何强悍的贼人，只有一身防身武功是不够的。” “属下明白，谢谢指挥使大人！”柳悄悄接过秘籍，抱在怀里，俏脸笑着朝李梦瑶点头。 治愈了啊……看到这张笑脸感觉被治愈了啊……多清纯美好的美少年啊……李梦瑶不知不觉进入了被治愈的呆脸状态。 眉千笑又高看了李梦瑶几分，他当时想帮柳悄悄掩盖过去她拿向日龙没办法的事实，没想到李梦瑶依然看透了柳悄悄的武功面对向日龙不利，或者说，防守有余进攻不足的弱点。 “你。”李梦瑶转过头来看向眉千笑，好像变脸似得，朝向他的时候就横眉瞪眼，“别以为你凭着皮毛的降龙点穴技巧敲晕了向日龙就沾沾喜喜了！穴位攻击本来就是硬体功夫的克制方式之一，而且当时向日龙打算让让你还没有用上内功护体罡气，这才被你用蛮力一招得手。真要论武功，你是这里面最弱的，但是你也先别自卑，你有强劲的臂力，从低开始练起，好好练练还是能有点水平的。” 啧，好好练练还是能有点水平……那么小看哥。 嗯？不介绍一下给自己的秘籍是啥玩意吗？ 眉千笑低头一看，差点岔过气去，《锦衣入门腿法》。 这从“低”开始练起，也太他喵低了吧！ 何门何派都有的让入门弟子先修行的玩意，就是这种入门拳法、入门掌法、入门腿法之类的玩意。连柳悄悄的太极长拳还不如！ “你别苦着脸啊，你这丐帮外围弟子压根就没有系统地习过武，一下子练太高深的武功欲速则不达。等你把这基础练好，我再给你一些武功心法，万事开头难，你一步一步来。再说，你武功那么差，先练好腿法逃命也快些。” 眉千笑有些意外，没想到李梦瑶竟然为自己考虑那么多。 “属下感动涕零，连属下的战斗方式都设想周全，属下无以为报，只能以身……” “免了。”李梦瑶冷冷打断，“每一个锦衣卫都是我最珍贵的部下，既然你能当得了锦衣卫，那就当得起我的栽培。好好帮忙，别再给姜譲添麻烦！” “明白！” 眉千笑深怕又要被板砖揍，连忙退开不再说话。 “听风倚雪留下，其他人解散。姜譲，记得去内务府安排明日起行事宜，不得耽误行程。其他人抽空去内务府一趟，填写对自己专属武器的要求，大约一个月后你们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武器了。” “是！” 姜譲风风火火向拱卫司的内务府跑去，眉千笑则和柳悄悄优哉游哉走出指挥使议事厅，打算四处逛一逛。另外，李梦瑶给柳悄悄的这本《断水刀法》眉千笑粗略翻了翻，确实挺适合柳悄悄练，他打算一会陪柳悄悄练一会，然后根据柳悄悄对这刀法的体会再去找内务府给她量身定做合适的刀。 话说回议事厅，议事厅内只剩下几位年纪相近的少女，李梦瑶的脸色顿时温和了许多。 “指挥使大人，我觉得……” “倚雪，只有我们几人就不必那么见外了。”李梦瑶摆了摆手，走出座位上去牵住听风和倚雪的手，走到一旁连着的椅子处一起坐下，甚是亲近，“圣上视我如己出，我万分感恩，自然也视你们如亲妹妹。” “我们也视你为亲姐姐啊！果然还是梦瑶姐最疼我了！” 听风忽然一下子扑进李梦瑶的怀里，不断磨蹭李梦瑶胸怀上柔嫩的山峰，弄得李梦瑶敏感非常，花枝乱颤：“别乱蹭啊，好痒！” “梦瑶姐好像又长大了，你再这样长下去会变成大木瓜！” “别乱说傻话！你才大木瓜！” “我也想啊，倒是给我长成大木瓜啊！啊，梦瑶姐别乱摸！好酸！” “你不也长了不少吗？梦瑶姐帮你好好检查检查……” 两女在椅子上楼成一团，东倒西歪，却犹如盛开的梅枝横摆，满庭芳，春色溢满房。 “抱歉梦瑶姐，这次听风又给你添麻烦了。” 倚雪摇头无奈，但看着听风和李梦瑶嬉笑打闹的爱心模样，嘴角止不住扬起一抹微笑。 第三十九章 至少讨喜 “听风从小就性格活泼调皮捣蛋，这次麻烦了你才是。”李梦瑶笑脸粉红，轻轻捏住听风的小巧鼻子，将她拎开一边远离自己的敏感位置，另一只手整理被弄乱到处走光的衣服，再被她胡闹下去自己怕是要酸死，“你们偷跑出来，肯定是这家伙的主意吧？你们突然跑来拱卫司的会场并且让向日龙告诉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也就只有你才那么宠她，由着她乱来。” “本来打算不想告诉你知道，然后入选锦衣卫吓你一跳的，嘻嘻嘻……”听风被骂调皮捣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刚才被李梦瑶一顿乱摸弄得身体热乎乎的有些口渴，跑到一旁倒茶喝去了。 “嗯。她总说想出来看看宫外的模样，我本来不准，后来她说悄悄来找你玩就好。我想带她在拱卫司里头胡闹几天，应该闯不了大祸，就带她来了。”倚雪婉婉说道。 面对李梦瑶，倚雪那冰霜冷面的气息顿时散去，好似一个乖巧的妹妹和姐姐诉说老三的顽皮和自己的无奈。 “呵呵，你信这只捣蛋鬼的话？”李梦瑶一眼就看穿听风的奸计。 “一路上倒是没有机会给他耍滑头，但没想到还是闯祸了。你看，百日宴狩猎那天如果没有我们，拱卫司只有两人出战……到时你怎么办？”倚雪担忧道。 “不用你担心，我会想办法。” “原本我打算带听风过来玩几天就回去，但是梦瑶姐这边遇上大麻烦，我们又帮得上忙，所以我想带听风参赛。” “你们还想在我这里赖着不走两个月啊？” 李梦瑶挠挠头，让她担心她们的安危几天还无所谓，一直忧心两个月就有点心塞了。虽然拱卫司也很安全，但怎么安全也不比大内皇宫啊，而且她们是公主的秘密整个拱卫司只有她和向日龙知道，没有人专门保护她们。 “我们打着陪太后和皇后在莲花山祈福的幌子偷跑出来的，这次祈福持续三个月，我们还有时间。”倚雪说道。 听倚雪这么说，李梦瑶相当感动。因为倚雪是一个刚正不阿一丝不苟的人，平时做事情一板一眼，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点不碰，这次被听风求得没办法才被迫带听风出来民间走一趟，已经算是超出底线了。这种恪守己责的人，竟然愿意更进一步违反自己的原则要帮她一把，怎么不让李梦瑶感动呢。 “没错没错，听风也要留下来帮梦瑶姐！”听风放下杯子连忙蹦着道。 “你就是爱玩！那事到时再说吧。虽然我这边帮你们压下了你们的消息，但是你们别小看了圣上，没过几天你们就被逮回皇宫的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梦瑶姐，狩猎比试的事情只是小事，进围场狩猎对于我们来说并无危险，我有万全把握护住听风的周全。反倒是这次西域之行，路途遥远，边境之处商人盗贼走私商满街都是，龙蛇混杂，我比较担心。”倚雪接着说道。 “诶……我可是求了梦瑶姐好几次，这次才给机会我去一次西域呢！！”听风不高兴了，朝倚雪撅起嘴巴。 “是是是，之前每次进宫探望你都提西域西域，耳朵都要起茧了。这次机缘巧合，倚雪你就带她去一次吧，总听她在那唠叨我还嫌烦呢。” “但是……” “你放心，这次我给你们配了一支五人小队，敦煌处还有我们拱卫司的分支驻点，安全方面无妨。” “就是因为共行的是五人小队我才不放心……”倚雪呢喃道。 “怎么不放心？柳悄悄虽然武功一般，但是只凭一套太极长拳就可以和听风的无心无我剑法打成平手，练武的资质相当不错。还有，他性格温和，品性又单纯，天下间我还没见过像她这般白纸般透亮的人，如果他能保持心思纯洁并专注在武艺上，未来武功必不在你我之下。他和你们作伴出行，也算是美景配俊才，如果对上眼了梦瑶姐可以为你们做媒。” “梦瑶姐，原来你还抱着这种心思啊！”倚雪哭笑不得道。 李梦瑶竟然开始为她们操心起红娘的事情来了！不用客气好吗！ “开个玩笑，反正他必定要参加狩猎比试，能找到乌孙国学点猎术当然有帮助，所以他也一起同行。真正让我放心你们去一趟西域享受大漠风光，其实是因为有姜譲同行。” “姜譲？”听风惊讶了，那家伙不是瘟神吗？ 而且是专克队友，队友死光光的那一种！ “姜譲虽然只位列四十二地煞，但武功其实能在拱卫司内排入前五。只不过因为淡薄名利，并且是个拼命三郎，经常不顾危险冒进发生队员牺牲的事情，功过相抵，才只在四十二地煞没能升职。这次探案我命他以查为主，他不敢带你们以身犯险，到时你们去西域玩以他的身手再加你的实力，安全方面我放心。” “梦瑶姐，我说的不是他们俩……” “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以你的性格来说，很难看得顺眼眉千笑这种粗鄙之人。”李梦瑶拍了拍倚雪的肩膀，“这人的优点我说过了，这里就不说了。有他帮忙拖姜譲的后腿我比较放心，我担心姜譲查案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牛鬼蛇神，一颗心直了去。当出现这种可能产生危险的时候，眉千笑这种既聪明又怕死的家伙会想办法解决的。再说，他不是被公认是龙阳癖吗，这我就更放心了，最起码肯定不会对你们出手。” 倚雪正是知道那货其实不是龙阳癖，所以才担心！不过倚雪又不能和李梦瑶解释，这一解释就要暴露她昨晚和眉千笑坦诚相对的秘密了，糟糕透顶！ “眉千笑这货其实你无需太担心，以他的武功，听风都能一只手揍扁他，敢乱来你们尽管揍，揍死了算我的。”李梦瑶笑道。 “这人武功糟糕，年岁又错过了练武的黄金年龄，那为何梦瑶姐还要招他做锦衣卫？”倚雪忽然觉得有些疑惑。 “因为他的身份……江湖里的关系，你就别多掺和了。不过这人倒是给了我不少惊喜，他那些贩夫走卒级别的江湖阅历正是我们或缺的，他能帮上大忙。所以你听我一句，如果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怎么解决，你可以试试问那个家伙，说不定能给你做个参考。” 李梦瑶提起眉千笑就想到他们说的昨晚眉千笑龙阳癖的事，还有刚才板砖拍脸的囧样，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微微扬起。这个眉千笑，虽然不奢望他能建立什么丰功伟业，但至少讨喜，被他一闹让自己拍了两砖，狩猎比试的压力和阴郁缓解了不少。 “我明白了。”倚雪点点头道。 李梦瑶和她们以前关系非常密切，她相信李梦瑶不会坑她的。 “公事说完，我们叙叙旧吧。今天上午我先把事务放一边，带你们逛一逛外街。” “好！”听风高兴得又蹦起来了，“我要吃冰糖葫芦！” 李梦瑶和倚雪默契对视一眼，有个性格太过活泼的妹妹，实在太心累。 第四十章 醉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天，太阳明媚，温煦的光线如水波上的银纹上下起伏，滋润着所有人的心房。 姜譲站在路边马车旁，焦虑放在脸上，他早早通知过小队里的人出发时间，结果还是有人迟到。 其实还说不上迟到，距离迟到还差有一小段时间。不过除了那个人以外全部人都提前到齐，他显得就像迟到一般。 “那货该不是还在睡觉吧？”姜譲叹了一口气道，“悄悄你去喊他一下。” 姜譲是个时间观念特别强的人，他的性格和倚雪比较对头，一样对自己严苛对别人也严苛，看不惯藐视纪律的人。 “我刚才去过了，他不在房间。”柳悄悄俏声应道。 一上午没找到眉千笑的人，她心情也有些不好，她更喜欢那种别人都搞不定笑哥，想搞定笑哥就只能麻烦她的感觉。但现在明显连她都成为了找不到笑哥的疏远的人，不高兴。 “今天我在整个拱卫司里头都没见着他影子。”听风思索了一下说道。 她今天上午可是在拱卫司跑了好几个地方。 “所以他又跑哪里去了？又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吗？上次指挥使大人对他迟到只是小惩大诫，这次我可不会心软，我要扣他的粮饷！” 姜譲抬头看了看太阳，离集合时间一点一滴靠近，让他这个规矩强迫症者感到越来越焦虑，有种又要迟到出发的不祥预感。 “扣粮饷对他确实是最严厉的惩罚啊……”柳悄悄笑道，“我去附近找找好了，或许我猜到他在哪。” “嗯，找不到请赶紧回来，我们自个出发，不要耽误了时间。” “好的。” …… 平凡的上午，城西的街头已经吵吵嚷嚷，菜肉贩子的吆喝声此起彼落，一片繁华景象。 柳悄悄在热闹的街市中穿梭而过，她昨天已经和眉千笑出来逛过南京热闹的街头，对于这番景色和这条街市已经熟络。 她坚定地朝一个三层高的建筑物跑去，脑子里不断责怪自己。 怎么忘了这茬，昨天和笑哥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她明明听到笑哥喃喃自语了一句：这里的竹叶青挺香…… “哟，客官你几位！” 一大早看到有客人进来，店小二停下擦桌子的活，笑脸迎来。 “我找人。” “哦，你朋友在三楼！” 柳悄悄飞快跑上三楼，定眼一看，难怪店小二十分笃定她要找的人在三楼……整个酒家就只有一位客人呢。 也对，谁一大清早就上酒家喝酒啊，再贪杯的酒鬼，这个时候都应该还在酩酊大醉没起床呢！ 那个独坐屋中央，一头长发扎成马尾，身形修长，长着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的家伙，不是眉千笑还能是谁！ “笑哥，你怎么一大早一个人跑来这里喝酒啊！” 柳悄悄跑到眉千笑面前坐下，气鼓鼓地鼓起脸颊，表示自己的不满。 她不是讨厌眉千笑一大清早来喝酒，也不是讨厌眉千笑喝酒误了出发的时间，她是讨厌眉千笑跑来喝酒不叫上她。有个人帮忙斟酒不比独饮来得畅快？ “喝酒哪有分大清早还是大晚上的啊，什么时候都能喝。开心的时候要喝竹叶青，香甜回甘更让人尽兴；不开心的时候更要喝竹叶青，酒苦味长能使千愁停。” 眉千笑捧起酒碗，放在鼻前轻轻吸入酒香，随后一饮而尽，清澈的清流沿着嘴角滑落，流落修长的脖子，流入滚烫的胸怀。 一碗饮尽，正准备去伸手去抓酒坛，柳悄悄却已经更早一步拿起酒坛，帮眉千笑满上。一拿才知道，那坛酒就剩最后这么一碗了，眉千笑一大早喝完了一坛闻着就要酒精过敏劲头十足的竹叶青，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 “那么，笑哥现在是因为开心才喝，还是不开心才喝？” “我已经分不清了……”眉千笑端起酒碗，这次没有牛饮，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悄悄倒的酒，特别馨甜！” “你还真是特别爱喝竹叶青呢，笑哥。”柳悄悄捧着小脑袋撑在桌子上，会说话的大眼睛带着笑意看着眉千笑，她最喜欢听眉千笑说诸如她倒的酒特别好喝这样的话，即使只是一句玩笑话。 “我爱喝竹叶青吗……” 眉千笑双眼迷茫地看着碗中酒……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喝竹叶青……他没有酒瘾。 只不过，每当喝到竹叶青的时候，就感觉好像回到那个时候，他正在和她对酒当歌……他爱的不是酒，而是…… 眉千笑抬起双眼，眼中那托着下巴的身影，逐渐模糊，变成一位全身白衣的女子。她的眉毛犹如绝胜烟柳，轻巧丘鼻之下娇唇红嫩，面白如霜肤滑如脂，佳人独丽一笑倾国…… 每当喝竹叶青的时候，就好似和你正在对酒当歌啊，你可知否？ 眉千笑伸出了自己的手，慢慢朝那张美得触目惊心的脸蛋抚去…… “笑哥，要走了，我们迟到了。” 柳悄悄突然一把抓住眉千笑的大手，那软绵绵的小手接触到他的那一刻，眉千笑眼中的身影重新变回天使般微笑的柳悄悄，像在拔河一把要把他拉起身。 柳悄悄不介意眉千笑轻抚她的脸颊，但是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刚才那一刻，眉千笑眼中印出的人，压根不是她。下意识地，柳悄悄阻止了眉千笑的轻抚，亲眼看着眉千笑眼中的依恋破碎了，烟消云散……那一刻，她心底也有一些刺痛，为何，他眼中那抹依恋会那么深沉，深沉得连她都敬畏…… “还真是要迟到了！”眉千笑瞄了一眼窗外，吓了一跳，他似乎喝得太入迷，忘了时间的流逝。 他喝酒喝得不是解瘾，而是入迷，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我们快走吧！他们全在马车那里等着了！” “卧槽，全都等着了？！不行不行，这个时候赶回去肯定要被骂，要出远门要提前时间集合这是常识，就算准时到也得挨骂！” “那怎么办？” 眉千笑牵着柳悄悄快速跑到楼下，向店小二要五斤牛肉五个大肉包子，结账后将东西塞给柳悄悄，又跑上了三楼。 “笑哥你哪来的银子？” “和姜譲预借的，那个姜譲虽然一板一眼，但挺大方。好了，跳上来，哥带你玩‘飞高高’！”眉千笑跑到窗边，张开了双手，示意柳悄悄跳上来。 但是柳悄悄站在那愣了一会，眉千笑连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笑哥，以后来喝酒要带上悄悄，好吗？” 眉千笑没想到柳悄悄突然会这么说，一怔后才说：“好，笑哥尽量……” “拉钩钩。” 柳悄悄抱着五斤牛肉和五个大肉包，腾不出手来，但忙着抱东西的一只手翘起了一只小拇指，像只毛毛虫一样孤独地在那摆来摆去，看起来又可爱又可笑。 “行，拉钩钩，一百年不许变……笑哥答应你，只要你在笑哥身边，笑哥就拉上你帮忙倒酒，行了吧！” 眉千笑伸出小拇指过去和那只毛毛虫勾在一块，柳悄悄立刻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颜，让窗外的太阳都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光华。 她用力蹦起身子，落在眉千笑的怀中：“快走吧！” “好嘞……笑哥带悄悄‘飞高高’！” 眉千笑嘴上也挂着一抹淡笑，飞身冲出了窗口，好似一缕蓝烟消散在蓝天白云之中。 第四十一章 迟到？ “出发喽出发喽！别都黑着脸嘛，我这不是没有迟到嘛，难得一起出去旅游，都开心点嘛！人最重要就是开森嘛……” 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华贵马车飞快在官道上飞驰，村庄、良田与溪流，不断在它的两侧流逝。不必感伤它们的流逝，因为衔接上的漂亮景色应接不暇，进入另一番享受，仿佛是下一个美妙音符的段落，是下一首微扬长诗的篇章。 但是在宽敞的马车车厢内部，却好似身在低气压中，气氛异常压抑。 除了柳悄悄之外，车内另外三人都脸色不善地瞥着眉千笑。 在时间到点的时候，眉千笑和柳悄悄赶到了汇合地，虽然是勉强算没有迟到，但看到眉千笑那张敷衍地道歉的脸，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看，我不是说我一大早跑出去是帮你们准备早餐嘛，看在我一片苦心的份上，就不要这样瞪我了好伐？”眉千笑拎起牛肉和大肉包晃了晃，那样子仿佛在逗街边流浪狗似得。 “谢了，拱卫司内的早餐挺不错。” 倚雪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一看到眉千笑的脸，一听到他说话，就忍不住想怼。 变成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似得。 “那好吧……看在我一大早跑出去帮你们准备午餐的份上，就不要这样瞪我了好伐？” 眉千笑稍微篡改了台词早餐变午餐，继续晃荡牛肉和大肉包子，那样子依然好似在逗街边的流浪狗似得。 他们不爽的是他的态度，不是早餐还是午餐的问题！这货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们，他们能高兴得起来吗！ “笑哥愿意破费请大家吃东西，是很真诚地和大家致歉了……要知道，笑哥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能请大家吃东西那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级别的稀罕事。”柳悄悄非常真诚地插话道。 虽然哥知道你想帮哥说话，但哥还是求你闭嘴好了！ 猥琐、马屁精、贪生怕死、龙阳癖……经过你帮忙，哥又要给别人留下多一个“吝啬鬼”的印象了！ “午餐是顺便的吧，你闻闻你身上那阵酒味……”听风小巧的鼻子嗅了嗅，“车厢里飘满了你身上的酒味，一大早就喝个烂醉，我也是服了你。” “没醉，我绝对没醉！”眉千笑用手指头点了点听风的方向，轻佻地挑了挑眉，“这么点酒怎么可能让哥醉！不信的话下次你请客，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海量！” “我才不要请你这样的人喝酒！” 倚雪看到那画面，晃了晃神，随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刚才眉千笑挑眉邪笑的那一刹那，她又仿佛看到了峨眉册子上的那个“任你们行”……该不会闻着酒味把自己弄醉了，又出现幻觉了！ “眉千笑，作为队长我必须说你几句。少贪杯，不要误了正事……”姜譲终于发话，一说就是正经八百的道理。 眉千笑不断点头，神情昏昏欲睡，连续用了八个“嗯”回应，那模样看得听风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因为她平时也这个样子敷衍她父皇的啊，似曾相识啊老铁！ “你说你没醉，那你介绍一下你所知道的西域情报给我们。”倚雪突然说道。 她还记得李梦瑶说过，这人的江湖阅历怕是要比姜譲还要高出不少，而且知道的都是些正常渠道无法得知的情报，她决定试探一下。 “行啊，西域那块我还算熟，以前要饭的时候没少往那边跑。” “为什么要去那边要饭呢？”听风疑惑问。 因为姜譲眉千笑两大个子占地面积比较广，所以在马车车厢内他们俩坐一边，听风倚雪柳悄悄三人坐一边，两边人面对面而坐。眉千笑对面坐着柳悄悄，听风坐中间，倚雪离眉千笑最远。 于是眉千笑往前探了探头，用手挡在嘴边朝倚雪那边的方向，和听风细声说：“因为那边西域美女……超！级！漂！亮！一个个身材火爆皮肤嫩滑五官深邃。还有一些美女是和咱们不一样的人种，有长一头如丰收稻田般金黄色头发的，有长一头如千缕春雨般白银色头发的，配合那西方深邃五官，迷人得不要不要！” “眉千笑你闭嘴！！” 就算压低了声，以倚雪的耳力也一样听得一清二楚，听明白眉千笑优雅地耍流氓的她伸手就是一巴掌甩过来！ 眉千笑在感觉到杀气的瞬间就缩回头了，也好在他提前缩头，倚雪这一巴掌可是连内力都用上了，扫过的风浪都能让眉千笑感觉到脸颊生疼。 “你冷静！你妹要问的，你别怪我！好好好，我不再和她说美女的事情，我们男人的事情我和男人说！”眉千笑见倚雪双眼要喷火，连忙认怂。 “倚雪姐，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听风和倚雪说道。 “别管他，他就是一个臭流氓！” “喜欢美女怎么就下流了呢？” “别问，总之他就是下流！别再和他搭话了！”倚雪怒道。 这些东西要让她怎么解释啊！ 这都什么鬼啊，她不过想了解一下西域的她不知道的事情，怎么一下子被眉千笑给带歪了一车人的节奏！她真是服了这个人了，简直就是邪神！ “那我还介不介绍我所知的西域的事情了？” 眉千笑为了自己不被扔出马车着想，继续说还是不继续说这个问题，还是请示一下倚雪比较安全。 “随便你！” “不是你想听的吗？”眉千笑哭笑不得道。 “现在不想听了！” “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别浪费我口水……” “笑哥，我想听！”柳悄悄举起了手，好似私塾里的小朋友抢着要回答老师的问题那般端正。 “好，那哥说给你听。” 第四十二章 藏在猥琐之下的温柔细腻 “西域，指得是我们国家往西对接的塞外区域，较为精确的说法，就是玉门关往西的开始，就算是西域了。” “而西域指的是一个大区域，不是单指一个国家。我们玉门关往西的那一大片名为西域的土地，散布着一共三十六个国家，被我朝统称‘西域三十六国’。它们分别是乌孙、龟兹、焉耆、若羌、楼兰、且末、小宛、戎卢、弥、渠勒、皮山、西夜、蒲犁、依耐、莎车、疏勒、尉头、温宿、尉犁、姑墨、卑陆、乌贪訾、卑陆后国、单桓、蒲类、蒲类后国、西且弥、劫国、狐胡、山国、车师前国、车师后国、车师尉都国、车师后城国、大宛、大月氏。其实西域并不止这三十六个国家，但剩余的一些国家太小，连建交都没有必要，便将西域看做主要有三十六个国家，唤之西域三十六国。” “以前在先祖皇帝时期，这西域三十六国并不安分，它们自己频频内战就算了，还经常冒犯到我国领土上，十分烦人。于是先祖皇帝终于找到机会空出手来的时候，御驾亲征，亲自带兵将西域三十六国打败，三十六国的国王全部俘虏回来。但是西域之地大多是土地贫乏之地，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先祖相当聪明，灵机一动，朝三十六国国王说他们的土地他不要了，他们回去各自管好自己的国家，以后每年向他进贡他们的土特产便可。三十六国国王被打怕了，自然不敢说不，回去之后也一直守诺，每年朝我们皇家进贡一些他们的土特产。” “这么一来，其实相当于西域三十六国成了我们的附属国，我朝懒得管理让他们自治。既然已经臣服，先祖便命人开建大路，打开了和西域三十六国的贸易通道，双方在民间可以开展商业合作和交易，给双方都带来了不小的好处。自从和三十六国交好并且通商后，我朝西方的区域经济渐渐发展起来，所以西域三十六国是我朝非常重要的外交国，即使我朝更为强势，但也不好表现出霸凌的态度激起矛盾，破坏目前大家和平相处的氛围。” “我们现在去的敦煌，便是我朝管辖区域的最西端，玉门关便是在敦煌的最西处。无论去西域还是敦煌，玉门关都是最重要的景点，所以我们千万不能错过，一定要去那走一走瞧一瞧。玉门关边上还有许多能帮你画肖像画的画家，如果有兴趣可以给点钱让他们帮你画一幅玉门关做背景的肖像画带回去留念。当然，如果你们信得过在下，不如把银子给在下，在下帮你们画也是可以的！既然是一个小队的同僚，我大方一点，给你们打个九点九折又何妨！” 姜譲掐指一算：“九点九折……我勒个去，和没打折有啥区别！” “哎呀，客人，小本生意薄利多销，再降价这生意就没法做啦！”眉千笑搓着手，用西域口音的普通话和姜譲说，听着还真像在玉门关那摆地摊挣游客钱的九流画家。 “别跑题，继续往下说！” 倚雪一开始在生气，没打算听眉千笑说西域的信息，总觉得那狗嘴肯定吐不出象牙。没想到不认真地听了几句，那货又介绍得头头是道，一下子弄明白了西域的大概情况。结果才刚听得投入，这货果然又跑题了！ “诶，你不是不想听吗？” 眉千笑被倚雪突然又吼了一声觉得万分委屈，这次他非常肯定自己没有招惹到她吧！不对，难道给的折扣太少？要不给到九点八折吧，毕竟人家脸都烧坏了，还戴着个面具，比较好画一些…… “我说的是不想听废话！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们大家都知道，往下说，说些我们不知道的！”倚雪被眉千笑一说，顿时心底羞恼！ 显得她好像一个傲娇似得，明明说不想听，结果又听得那么入迷……他早早认真地说不就得了，都怪他之前乱跑题到下流的地方去！ “好好好，我说些你们没听过的。”眉千笑没好气地摸了摸肚子，“不过先等会，我又饿又渴了，吃点东西行不？” 众人被眉千笑一提醒才发现，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听眉千笑说西域的历史说了两个多时辰，午饭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各个饥肠辘辘。 赶路的马是精良的骏马，还不需要休息。坐在车厢外御马的车夫也是专门走这条路线的老手，有经验的很，干粮和水什么的都准备妥当，在架马的同时自己该吃吃该喝喝，不需要别人照顾。 这几个锦衣卫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姜譲连忙说大家先吃点东西吧，反正路漫漫，还想听眉千笑说西域风情，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听。 于是大家开始分发眉千笑带回来的牛肉和肉包子，眉千笑却把自己那份分给了车夫。 对于以后几天赶路只能吃干粮的人来说，几块还带肉汁的新鲜煮牛肉可是奢侈品，负责架马的车夫其实比他们还辛苦，虽然地位比他们低下许多，但眉千笑哪是个在意地位高低的人，觉得人家辛苦，那就应该稍微获得多一些照顾。 倚雪本来冷着脸掏出自己的那份干粮，完全不想吃眉千笑买来的食物，但是，在看到眉千笑竟然想到把自己那份牛肉和肉包主动分给车夫，她愣了愣神。她也像其他人一样觉得自己坐在车厢中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从来没有去想过他们舒舒服服坐在车厢内的时候，外面有一个车夫迎着狂啸的利风忍着缰绳勒手的痛楚，不眠不休地在为他们御马…… 但是这个臭流氓想到了，他从车厢摸出去驾车的位置，还陪车夫聊了会天，倚雪能听见他说：兄弟，撑不住了喊哥帮你驾，你可以休息会。别什么锦衣卫大人，别什么不好意思劳烦大人，你疲劳驾驶咱们更危险，马车上算上你6条鲜活的性命呐！别闹，你困了就喊哥，哥怕死，记得啊…… 等眉千笑从车厢外摸进来，倚雪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手上的干粮就被那还没坐稳的家伙拿走了，还有一份放在那倚雪故意不碰的用荷叶包着的牛肉和肉包子被塞到她手上。 “干粮正好解酒，这些和你换。”眉千笑不给倚雪说话的机会就把干粮啃起来了，“嗯，真香！” 这个混蛋！倚雪雪白的脖子因为嗔怒而布上一层粉瓷，差点要把手中的牛肉捏成肉酱。刚才那干粮她吃了两口，这货懂不懂没经过别人同意乱吃别的女孩子的口水算是一种非礼啊！这货该不是故意占她便宜的吧！ 第四十三章 西域的故事 “倚雪姐，你快吃吃，这肉包子很好吃！就着这看起来没怎么特别处理的牛肉吃，还别有一番滋味呢！”听风高兴地推了推倚雪，用沾满油腻的嘴朝倚雪说道。 倚雪看着自己的妹子这副不淑女的模样，心中哀嚎不止。我的三公主诶，从小到大教你知书达理和饮食规矩哪去了啊！被你父皇看到你这乱七八糟的模样，不得把他气死啊！ 倚雪赶紧掏出手帕给听风擦了擦嘴巴，示意她吃相注意点，虽然戴了面具名字也是化名，以后别人肯定不会认出她，但身为公主的骄傲也不能随便抛下啊！ “当然好吃，我专程花了半个上午找的，整个南京最好吃的肉包子。” 眉千笑又用手指头点了点听风的方向，轻佻地挑了挑眉，听风见状笑得咯咯作响，清脆的笑声犹如春风抚蓝天那样清爽。 眉千笑这个姿势想表达的是：你这妹子识货！ 听风看到眉千笑这个姿势笑得异常高兴的原因是：他这姿势看起来好傻！ “刚才我还怪你差点迟到，原来你是给我们找好吃的，我错怪你啦！” 很好，听风姑娘果然看起来比较好忽悠，一下子就把印象分从负值变成正值了。虽然他打算混吃等死，但也不希望一直被被人当做死变态看待啊，作为一位曾经的魔教教主，在能要脸的情况下还是想要点脸的。 整个南京最好吃的肉包子当然只是胡扯，他怕迟到被骂随便在喝酒的酒家买的，一家卖酒为主的酒家做的肉包子怎么可能是南京城最好吃。 “不对啊，整个南京城最好吃的肉包子不是东街武大虫做的肉包子吗……” 姜譲一个在南京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伙肯定没那么容易被忽悠过去，但是眉千笑是什么人，他压根就不是人！ 他抓住姜譲的手，将他手上的肉包子塞进他的嘴。 就你多话！肉包子还塞不住你的嘴！ “你记错了！东街武大虫不是卖肉包子的，是卖烧饼的！听说他有个弟弟还会打老虎呢！” “是吗，我记错了吗，不可能啊，我经常去他那买，确实是肉包子才对……”姜譲一嘴巴的肉包子含糊不清地嘟哝着，没人听得明白他自言自语个啥。 在他们打闹间，倚雪吃了一口肉包子……她在皇宫内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听说过但是没有吃过这种平民的东西，顿时也被这种粗粮制成的面皮配肉汁味所惊艳。真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吃点粗茶淡饭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难怪听风吃成那副模样，她没防备包子皮内肉汁丰润，大口吃下就弄得满嘴皆是了。牛肉倒没什么，宫里御膳房做的牛肉随便拎一种出来都要比这清煮的牛肉好吃一万倍。 不过这些东西，当然要比干粮好吃。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眉千笑买来的东西，倚雪也不好意思再为早上的事情生气了，甚至捏着牛肉，有些犹豫要不要分一些给干啃干粮的眉千笑。毕竟他把自己买来的牛肉和肉包子分给车夫，这事挺让倚雪触动的。 不对，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那么关心那个猥琐乞丐？这种为了美女专程跑去西域要饭的流氓，饿死了才最好啊！ 就在倚雪心里矛盾挣扎的时候，柳悄悄已经把手里吃剩的肉包子和牛肉塞给眉千笑了。 “笑哥给你，我吃不下了……” “这……牛肉你撕着吃挺好的，但这肉包子你啃得乱七八糟，剩下这小半个包子里头还全是你的口水，这玩意你分给我吃就有点过分了啊……” “胡说，才不是口水，分明只是肉汁！冷掉了看起来有点黏糊糊而已！” 柳悄悄被眉千笑这么说，小脸蛋憋得红彤彤的。谁吃个肉包子能吃得上面全是口水那么恶心和失礼啊！就算是笑哥也很不能这样诬赖她的清白！ “好，算我看错。” 眉千笑把那小半个肉包子一口闷，不逗柳悄悄了，不然那羞怯的小脸太可爱，他又要萌生“推？还是不推？”这种有违伦理的想法。 “不是算，就是你看错！” “好好好，我看错！我自罚三口牛肉！” 柳悄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吃三口牛肉哪是惩罚！” 倚雪看在眼中，这个眉千笑，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对上柳悄悄，感觉特别温柔体贴，好似换了一个人似得…… 倚雪看着他们气氛越来越进入忘我境界，心中突然开始怀疑眉千笑该不会真的是龙阳癖吧？！ 忍不住咳了几声：“你吃饱了，继续说西域的事。” “你这姑娘真是，吃饱了还不让歇口气……” “你好好说，我想听。” “哦，这样啊，行，只要倚雪姑娘不生我的气一切好说。” 眉千笑快速啃掉牛肉，把吃干净剩下的荷叶包在一块往外一扔，拍干净手。倚雪和听风还没吃完，两出身皇家的姑娘习惯吃东西细吞慢咽，正好可以一边吃一边听眉千笑说西域风情，颇为享受。 “那我先和你们说一说西域那边的一个密辛典故。首先，你们知不知道西域三十六国已经归为一统？” “我只听说过他们建立了一个联盟，互相约定停战，并且开通贸易往来，没有一统之说。”姜譲说道。 “那只是一种糊弄你这种外行人的说法。其实西域三十六国都已经被一人尽收麾下……” “你是说……西域三十六国里的联盟主楼兰女王？！” “没错，楼兰女王早已经暗地里统一西域三十六国，但和我朝的做法一样，让各国国王自治，随后创立一个所谓的西域三十六国联盟会，自己作为联盟主，操控整个西域三十六国。” “这些事情连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倚雪惊讶道，“我看完全是你在瞎编！” “我想，只是你们不知道，朝廷里需要和西域打交道的上位者都知道吧。只不过人家楼兰女王都不打算公开统治西域三十六国，咱们也没必要为她捅穿这个事。其实这事也不是秘密，只不过楼兰女王没有专门高调称王罢了，随便在西域三十六国问个卖切糕的老伯都能知道这事。” “千笑，我觉得这事有地方说不通。西域三十六国国与国之间实力相差很小，并且还有许多零散的小国穿插其中，就凭它们任一一国的实力，在不灭其它国的情况下达成自治统一，几乎没有可能。” 姜譲听眉千笑轻描淡写自信地带过这话，其实心里已经相信眉千笑的话了。如果真要骗他们，他真的随便找个西域的老伯问一问就知道他撒谎，眉千笑没有必要这么胡说八道。 “没错，你说的很对，当时楼兰就差点被附近小宛、精绝和且末几个小国给灭了……你听说过西域关于楼兰女王拥有两样神奇的法宝吗？据说就是这两样东西，帮助她在一年之内完成西域三十六国一统的大业。” “法宝？你越说越玄乎。”倚雪插话道。 “确实挺玄乎的，因为这两法宝更像一个传说。”眉千笑躺到椅背上，双手靠后让头枕着，换成这个舒服但很懒散的姿势后才继续说，“准确的说，这两个法宝不是东西，而是人。一个，是带兵打仗战无不胜仿的大将军，外号叫‘土阎王’。另一个，则是一个五六岁小孩模样嗜杀成性凶残无比的恶魔，外号叫‘魔童’……” 第四十四章 可怕的传说——魔童 “土阎王……魔童？”听风呵呵直笑，“这些称号也太不威武了吧！还没有咱们姜大哥‘赤胆狂兽’的称号好听呢！” 我勒个去，赤胆狂兽哪里好听了啊！都被叫“兽”了啊！听风这妹子的喜好有点特殊啊！ “听风妹子，你这话在这里说可以，但千万不要在外头说。这两位人物被西域人民奉若神明，不，或者说是畏如魔鬼吧。如果听到外人对他们所信奉的传说不敬，会出乱子的。” “嗯，听风你到外面不要随便开玩笑，特别是遇到西域的人的时候。他们有他们的信仰，说话太随便得罪人就不好了，毕竟在名义上他们并不是我们的附属国，而且还是我朝重中之重要稳定维护的外交关系。我们是锦衣卫，代表着朝廷，不能挑起祸端。”姜譲虽然不知道那两传说是怎么回事，但眉千笑都这么说了，无论是真是假都得小心一些。 “知道了，我不会乱讲话的。”听风撅了撅嘴，不高兴道，“你继续往下说，土阎王和魔童怎么了？” “楼兰国，以前在西域三十六国里头实力靠后，但是它地理位置位与玉门关相近，我朝往西丝绸之路的西域贸易第一个到达的就是楼兰国。因为贸易的开通，楼兰借助和我朝便利交易的地理位置，经济高速发展。那时西域三十六国之间已经鲜少有战争，因此楼兰国王大意了，大力发展经济的时候忽略了军队的补强，终于它们险些遭遇灭族之殃……楼兰女王一统西域三十六国的传说就是从这里开始。” “大约在八年前，看到楼兰蒸蒸日上地发展，其余西域三十五国渐渐眼红。他们想办法挑拨了当时楼兰国附近婼羌、小宛、精绝、且末等几个小国，诱惑他们偷袭楼兰国获取这块大肥肉。别以为他们安了什么好心，他们打算等两边分出胜负了才出来捡便宜。” “精绝等几个小国轻易被撩拨起来，起兵合共五千，联合发动了一次强袭。猝不及防的楼兰国没有防备，连城门都来不及关上就被夺下城门的控制权。许久没有把心思放在军队管理上的楼兰国的下场可想而知。城内的士兵伤亡惨重，尽数投降，只剩国王皇族一脉的人带着禁卫军奋勇冲杀，打算杀出重围逃命。” “但几十个人又如何能冲出数千人的合围？国王是倒数第二个战死的，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肌肤完好，身上的盔甲早已破碎不堪，死得时候依然昂首挺胸，愤怒地面向屠杀他族人的外敌……他不愿倒下，死后也不愿倒下，因为他身后还有他挚爱的女儿——当时只有八岁的楼兰女王。就算万箭穿心，他也不愿意让女儿受到一点伤害，他就是个傻爸爸……” “斩草要除根，最后一丝皇族血脉也可能引致楼兰死灰复燃的火苗……联合军的士兵们举起了屠刀，走向那也穿着楼兰皇族铠甲的小公主，他们的刀上还流淌着她的族人的鲜血……但是她已经不懂的畏惧了，她的眼中只剩下仇恨的烈火，还有面对亲人被杀后绝望的心灰意冷，火与冰两种情绪煎熬着她那小小的心灵。” “突然一名将军冲了出来，挥散士兵。他走到小女孩身旁，举起了手中的弯刀。这代表最后一份功劳的头颅，他要据为己有！他毫无怜悯地挥下屠兵，朝小女孩头盔和盔甲之间薄弱的缝隙处砍去，那里是小女孩稚嫩的脖子，他此时心中想着的已是举起最后一位楼兰皇族人头的荣耀。” 倚雪等人听到这里，都不自觉捏紧了拳头，为面临死亡的小女孩捏一把冷汗。虽然他们知道楼兰女王最终还活着，但是听眉千笑说着，就好像眼中出现了那样的场景。遍地亲人的尸骸，脚下蔓延冰冷的鲜血，身旁全是举起屠刀狰狞的仇人，但自己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那种不甘和愤怒，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心疼。特备是倚雪这种性情刚毅之辈，恨不得替小女孩斩杀掉所有仇敌！ “但是在刀起血溅那一刻，落下得却是那位将领的人头。他的人头飘落之际，脸上还带着胜利的喜悦……小女孩获救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披头散发个子不高的六岁孩童，散发着与他年纪不符的冷酷。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有人只能通过孩童正在滴血的手指判断出，是这个孩童杀了那个将领。” “随后那个孩童和小女孩说了一些话，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因为在场听到他们说什么的人全都死了，死在了孩童的手上。联盟军一共来了五千人，打败楼兰军只消耗了五百人，随后那位孩童一个人就杀了联盟军两千人。当那位全身是血的孩童夺回城墙控制权的时候，联盟军已经溃不成军，四散而逃，回头看那孩童的身影好似在看什么妖魔鬼怪……那位孩童便是楼兰女王重新带领楼兰一统西域三十六国的最强武器之一。因为其杀人不眨眼，脸上长有奇怪的猩红色的胎印，面目狰狞凶残成性，只要出手必定血染大地，故而自然而然地，西域人民称其为‘魔童’，成为西域近代人民最为敬畏的存在。” “六岁……”听风从小生活在皇宫，性格开朗灵动，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可怕的故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六岁就那么厉害，那时在八年前……那么他现在十四岁？经过八年的成长，不就变成无人能敌的大怪物！？” “按照你这么推理，是这样没错啦……”眉千笑被听风吓到吃手手的姿态给萌到了，笑道，“但我已经说了是西域以讹传讹的传说，谁知道‘魔童’是真实存在，还是楼兰女王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故弄玄虚编出来的玩意。无论是真实的力量还是虚假的力量，最重要的还是让底下子民畏惧她所拥有的力量，这是掌权者统治国家最有效的手段之一。比如我们拱卫司，也是圣上的一股不容忽视的巨大力量，让国家平稳的一股巨大力量，我们就是皇上的‘魔童’。” 倚雪是公主，听眉千笑用这种方式评价皇上，心中有点不舒服。不过他说的是对的，掌权者如果没有让人生畏的力量，政权很容易被推翻，无论内乱还是外乱，都会轻易将你击溃。至少从统治者的角度来说，楼兰女王让整个西域都恐惧自己身边的似真似假存在的“魔童”，百利而无一弊。 果然如李梦瑶所说，眉千笑这人从小在社会低端打滚，从他的角度看到的东西，对她们这些上位者来说有时会有新的感悟。比如他能比他们更懂得T恤车夫的辛劳，比如他能像旁观者一样看待上位者的统治手段……他活在了社会的最底层，今日温饱不知明日饿，命运跌宕，上位者的手段与他一个潦倒乞丐无关，他反倒可以变成抽身事外的局外人冷静看待所有事情，不像他们这些当局者迷。 第四十五章 可怕的传说——土阎王 倚雪的观点和眉千笑的真实身份有很大误差，不过结果倒是一样。眉千笑一个整天待在白木崖上，沉迷走火入魔无法自拔（他师傅逼的），每天徘徊在生死线上，后来下山了又变成一个只能东躲西藏的过街老鼠（他师傅害的），对于上位者的统治来说当然像个局外人啊。 “那么后来怎样了？”听风又问。 听风和柳悄悄年纪相仿，脑子也比较单纯，但两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听风更活泼，是个不安分的急性子。柳悄悄就一点都不急，默默看着眉千笑，专心聆听。 她喜欢安静地，慢慢地，听眉千笑把故事说完。就和以前她在白木崖的时候一样，她说想听故事的时候，笑哥就会屁颠屁颠跑过来，有时跟她说他听来的故事，有时跟她说陪师傅跑下山的见闻，有时跟她说他独自下山后亲身经历的趣事。 她不会做任何催促，或者说，她那时只想笑哥说得再慢一些，慢到时光永远停在他说她听的一刻，就好了。因为那个时候，眉千笑只专注在她身上，而她也只专注在眉千笑身上，无暇旁顾。 “后来？传说中的‘魔童’成为楼兰女王左右手，在他怪物一般的实力的帮助下，在一个星期之内，把楼兰败部重新收拢，并且将婼羌、小宛、精绝、且末等几个小国吞并，将这几个小国的仇人斩杀在楼兰皇族们的墓碑前，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冤冤相报何时了……那岂不是血流成河？”听风呢喃道。 “没有血流成河那么夸张，听说楼兰女王只把首脑和带兵的将领杀了，皇室家眷一概没动。好像是看到那些家眷就想到了自己，如果那天没有魔童出现，她也一样无辜地死在了战争的屠刀之下，祸不应该及儿女。所以她朝他们说‘我已经报仇了，但如果你们也想报仇，就放马过来吧’，就把他们放了。” “哈哈哈，这个楼兰女王在经历了灭族绝望之后，却还能保持如此理智和自信，霸气十足，拿得起放得低，是条铮铮汉子！”姜譲点头称赞道。 大哥，被你称赞成“是条铮铮汉子”估计人家不会高兴吧？ 倚雪默不作声，但内心也被这样的人物的人格魅力深深所折服。家族被残杀殆尽，还有几个人能保持理智，不把仇人的家族杀尽以报血恨？但最后那句自己已经切身体会的“要报仇，就放马过来吧”朝对方说出口真的太燃了！放了他们，就不怕他们报仇！谁都会有想帮亲人报仇的心思，但她不在意，因为她有不放在眼里的自信！ “我觉得其实还是杀光了好吧，以绝后顾之忧。像楼兰女王，就是没被杀掉，所以那几个小国就灭亡了。”听风说道。 “我倒觉得……她不多造杀孽，会不会是因为那个‘魔童’？”柳悄悄突然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她觉得魔童实力很强所以不怕对方报仇？”姜譲说道。 “不。听笑哥的故事，魔童的出现很突然，而且似乎和楼兰一族毫无纠葛。他会凭空出现是不是只是路见不平动了恻隐之心，救下可怜的楼兰女王并且杀光了嗜血狂杀的联盟军？如果是这样的话，楼兰女王若是变成一个嗜杀之人，魔童怕是不会侍奉在她左右。他会救下无辜的楼兰公主，或许也一样会救下无辜的婼羌王子，救下无辜的精绝皇妃，救下无辜的小宛公主……和楼兰公主的杀戮形成矛盾。” “其实魔童是个眼睛不眨随便杀掉两千人但心地善良的人吗？这么反转的性格我有点接受不来……”听风挠了挠头笑道。 姜譲和倚雪倒觉得柳悄悄的推理有点意思。 “所以笑哥，那个魔童是好人还是坏人啊？”柳悄悄抬头看向眉千笑，好像他说的就是最终结论。 “只是个传说啊，我咋知道。不过呢，传说中他凶残成性，杀人如麻，面目狰狞如野兽，就算他只杀嗜杀之人，那也是杀戮。总之满手鲜血，好人一定说不上了，背负着恶名也不一定坏到骨子里头，这个世界上很难精准地认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呐……”眉千笑摸了摸柳悄悄的脑袋笑道。 这个世界很难精准地认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倚雪和姜譲都是一怔，在他们眼中所有人非好即坏，第一次听这样的理论。 “接下来楼兰女王使用魔童的力量统一了西域三十六国？”听风继续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啊，就算魔童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把西域三十六国统一，那么多国家的士兵，站着让他一个人杀，杀几天几夜都杀不完啊。这里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土阎王。如果说魔童是楼兰女王身边一个无人能敌的清道夫，那么土阎王就是拥有一往无前战无不胜魄力的大将军。” “楼兰女王打败了小宛等几个小国，收编了它们的领地和兵力，实力一下子从西域三十六国下游一跃而上成为西域最强七国之一。其余西域三十五国虽然都打算坐收楼兰国出乱子的渔人之利，但它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拧成一团那般坚固，反倒因为瓜分楼兰国这块肥肉的利益分配造成不小的矛盾，划分成数道势力，明争暗斗。这倒是给楼兰女王一个反击的机会，楼兰女王仔细判断西域三十五国的势力分割，利用各个势力之间彼此牵制的关系，一个接一个把它们蚕食……土阎王便是那个身先士卒，攻城拔寨的战神。无论多么难攻陷的城池，中计被敌方增援围困多么危机的时刻，都能绝地反击打败敌军。这种具有对战争的统治力和军事才能的家伙，才是楼兰女王一统西域三十六国最为关键的一环。” “这个土阎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姜譲迟疑地问。 “土阎王的存在倒是没有那么玄幻，更像是真实存在的家伙。可能是楼兰女王的家臣，也可能是吞并小宛等几个小国的时候收编的有将才的俘虏，被楼兰女王慧眼识英雄挖掘出来。西域三十六国大多是蛮荒之地重武轻文，只要是个男的基本都身体强壮骁勇善战，如果被楼兰女王倾尽资源培养军法战术，弄出一两个厉害的将军来也不稀奇。毕竟对手都是一群指挥蛮战的士兵嘛，打起来自然就像神将一样厉害。” “明面上有一位统兵大将，征战四方；暗地里有一位嗜血魔童，护其左右……”姜譲点头说道，“先不说传说是真是假，楼兰女王将这两人的无敌形象成功塑造出来，就足以震慑外敌和内民了。” “总之花了一年的时间，楼兰女王成功完成了对西域三十六国的征讨，西域三十六国尽入楼兰女王之手。所以现在虽然西域还是三十六国自治，但楼兰女王可以以联盟盟主的身份随便指挥它们。楼兰女王对我朝保持相当友好的态度，故而我朝没有对楼兰女王统一西域三十六国的事情做出任何干涉，甚至隐隐有支持她的意思。所以你们没发现吗，朝廷的最强武力‘镇国四武’的四位绝顶高手，有三位坐镇在北方南方和东方，却没有任何一位被分配在西方吗？正是因为楼兰女王表露出足够的诚意与我朝交好，我朝就用这个来代表支持楼兰女王的证明。” 第四十六章 敦煌日出 天盛帝自然也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强悍武力，其中最厉害武者便是号称“镇国四武”的四位强人。在大内高手的排名榜上，这四位牢牢占据在前四位雷打不动。他们就好比核武器一般，若无什么事情，圣上不会调动他们任何一位，相反，如果要把他们派上用场，那就意味着要发生连皇帝都要担心的大事了。 平日里，镇国四武中的三位被分派在依然有敌国蠢蠢欲动的北、东、南三处边疆，保家护国，震慑外敌。可以说国内目前国泰民安暂无战事，他们是主要功臣。由于他们的存在就是国之根本，所以被誉为“镇国四武”。这是国内人民自发给予的称号，圣上听了觉得非常好，前两年才正式御赐他们名为“镇国四武”，也算是和全国上下一起表示对这四位的肯定。 大家知道的其中三武坐镇在三处边境，但还有一武谁都不知道在哪里，恐怕只有圣上才知道将他安排在何处。 “这不是挺好吗，有个对我们国家态度和善的西域女王。”听风点头说道。 听到楼兰女王对我朝十分和善，听风对这个西域女王好感度飙升了不少，她最喜欢这种满意她父王统治的国家的外交友人。 “有好有坏吧。以前西域三十六国各自为政，当年太祖皇帝轻松将他们横扫正是因为他们好似一盘散沙。现在不一样了，西域三十六国被楼兰女王捏成一团，实力不比北方蒙古、东方倭寇、南方南蛮来的弱。所以近年来圣上越来越重视和西域三十六国的外交关系。现在和西域任何一国都不好引发矛盾，以免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和整个西域三十六国闹出矛盾。” “原来如此，这就和指挥使大人给的卷宗内容对应上了。敦煌那边本就有我们拱卫司的分支驻地在，但依然从总部派出我们前往调查贡品被劫案件，可见朝廷对此事有多么重视。卷宗要我们注意的重点部分，不是在于彻查贡品丢失在何处，而是彻查杀害护送贡品的西域来使的凶手。说明这次事件，重点不是丢失的贡品，而是要给楼兰女王一个交代……来使毕竟是在我们国内遇害，若是置之不理，怕会影响整个西域目前和我们的友好关系。”姜譲惊悟道。 “队长大人，你总算搞明白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了啊……”眉千笑笑道。 哥说那么多，你以为是为了啥！就是为了通你的木头脑袋啊！！好好用脑子查案，不要只用肱二头肌三角肌背肌胸肌查案啊！最起码也要搞明白上司要的是什么吧！难怪你干了那么多年还只是小队长！ “哈哈哈，难怪指挥使大人会让你当副队长，果然是慧眼识人啊！”姜譲把此行的内容理通顺后，心情大好，高兴地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 眉千笑差点被拍下马车！ 这家伙练的是手上功夫吧！手劲太大了啊！随便拍两下快把老子肺都给拍出来了！你每次出任务都死队员，该不会全被你拍死的吧！ “好了，还有一些风土人情，晚些再说吧，我去玩会马车，让车夫休息一会。” 眉千笑说完又钻出了车厢，跑到架马的座位上帮马夫架马。 “我说，有人知道那个家伙会架马的吗？”姜譲突然担心地问。 “应该会吧……”柳悄悄不太确定地回答。 不过这种回答，比没有回答更让人担忧…… …… 拱卫司的大马车在官道上日夜兼程，也花了三天三夜才赶到敦煌市。 初到敦煌，正是日出之时。金黄色的土地上坐落一片人工建筑，旁边的绿洲仿佛显得那么不真实，点缀着这片荒漠。远处连绵起伏的沙漠边上，一轮金灿灿的朝阳徐徐而升，贴着沙漠的菱角线，印出一道浅红，铺洒在敦煌城之中。远远的沙漠上有一些骑着骆驼的商队朝敦煌走来，犹如蚂蚁列队，慢慢移动在巨大的金糕卷上，看着就馋人。 眉千笑正在替车夫掌车，车夫在他旁边靠着椅背打盹，车厢内也传来几道声音不同的匀称呼吸声。 眉千笑轻轻敲了敲身后车厢的隔板，小声说：“虽然打扰你们休息很不好意思，但是……敦煌大地上的日出，错过了你们可能会后悔哦。” 最先从车厢窗口伸出来的是姜譲，一瞬间就被外面的景色所迷住了，眼屎还挂在眼睛处忘了抹掉。 柳悄悄也出来了，一看到美丽的朝阳，却是飞快爬到驾车位置上，挤到眉千笑身旁。任何美景她都不想错过，但更不想错过和眉千笑一起观赏的美景。 听风带着一些起床气，嘟哝着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揍你个臭乞丐，探出头看了几眼后，飞快回去扯着倚雪赶快看外面的美景。 倚雪其实是最早被眉千笑吵醒的，几乎是他一出声音就醒了。本来在马车上就睡不安稳，再加上车厢内还有其他男人，虽说都是一个小队的人，但依然保持着一份属于女孩子的警惕心。醒来之后她不像听风那样迷迷糊糊，也不像柳悄悄和姜譲那样不修边幅，正用手帕沾水快速洗一会脸上可能出现的垢污……然后就被听风一把拽出了车厢的窗口。 能看到如此美妙的，她们只在中原生活从没见过的大漠日出，就连倚雪也都放弃擦了一半的手帕，专心欣赏难得一见的美景。 “笑哥，谢谢你喊醒我，错过了多么遗憾啊！”柳悄悄揉了揉没睡醒的眼睛，朝眉千笑笑道。 “不客气……接下来我们要进城了！驾！” 敦煌城内的建筑物融合了西域的风格，那些圆顶弧檐的楼房看得柳悄悄几人不愿移目。 马车来到一座占地颇大的院子，放下几人便被马夫带到停放马车的地方去了。大院子的大门柱子有精雕的花纹，地上门槛又高又长，大门更是上好梨木制成，十分气派，甚至比土黄色的高耸城门还要气派几分。 他们推门往里面走去，没一会一个也身穿锦衣卫制服的男子迎了出来。 “几位大人定是从南京总宪来的同僚吧？没想到竟比预期早了一天，一定是日夜赶路了，我带你们进客房安顿下来。待几位休息好了，咱们再上堂讨论公事。” “谢谢弟兄，我们确实日夜兼程有些疲惫，待稍事休息马上就来参见敦煌总事！” “呵呵，不急，姜譲大人这边请。” 在他们出行之前，李梦瑶早已名人飞鸽传书过来，敦煌分驻地的人肯定早知道他们要带来。而他们之中只有姜譲的衣服颜色不一样，并且带有飞鱼纹，定然猜出这位就是带队的队长，四十六地煞之一的姜譲。 几人被引到院子东边一处独立的三层楼房，各人分得一处独立的单人房，那位锦衣卫才离去。这边的楼房的建造和常见客栈十分相似，众人住下倒是很快就适应了。加上几天赶路过来确实相当疲惫，几人蒙着头倒下便呼呼大睡。就算身负重任，神志不清也办不了事，干脆睡醒再说吧。 另一头，那锦衣卫离开东面客房后，快步走回大堂，走到大堂后边的书房门外，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跟着，这才敲响了门。 第四十七章 笑面虎将 “进来。” 外头的锦衣卫听到这声音才推门进入，回身关好房门才来到书桌旁。 书桌后坐着一穿着红色锦缎飞鱼袍的男子，戴着一顶黑色官帽，年约三十五，浓眉细眼，法令纹极深。他的身材宽厚，一看就是骁勇善战之辈。 他也确实是骁勇善战之辈。 他名为董晟睿，拱卫司三十六天煞之首，论实力，必在拱卫司前五之列，拱卫司中精锐的精锐。他是李梦瑶亲自派驻敦煌拱卫司分驻地的总事，擅长使用长枪，师承崆峒派，一杆钢枪武起来百人难以近身。曾单枪匹马在一百多名马贼之中杀进杀出十个来回，钢枪去处必绽一朵血花，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杀得那群马贼全部弃械投降，因此一战得名——笑面虎将。 即使在杀敌之时，此人仍挂着笑脸，仿佛在欣赏自己播种的一朵又一朵盛开的血红之花，故而获赞“笑面虎将”之威名。 此人以骁勇著名，被安排在极西之地是有特别的原因。 虽然西域三十六国与中原交好，朝廷也以不委派镇国四武在西边交界的方式来表示自己对对方的放心和诚意，但终归国与国有别，还是需要一位实力不凡的人物坐守此地。 这位董晟睿，就是作为镇国四武的低配版被安排在此坐镇。这位锦衣卫的武功大开大合，而且文武双全，是深得李梦瑶和圣上喜欢的良将英才。无战事的时候，他在敦煌的名义就是拱卫司分驻地的总事，为朝廷办事；有战事的时候，他可速与当地守将汇合，穿上盔甲领兵上阵杀敌。 李梦瑶甚至将皇上赐给拱卫司的唯二枚统兵符借了一枚给他。有这枚统兵符在，他可以向除了御林军之外任意军队无条件借调五千精兵。李梦瑶担心他驻守边疆急用一股兵力，又或者和守将有矛盾无法灵活使用兵力，特意借他这权利极大的兵符以防万一。 但他个人并没有对李梦瑶如此看重他感到光荣，反倒对驻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忿忿不平。想他一个能文能武的良才，为何不应该留在圣上旁边让圣上器重，反倒被流放到这里守着一片荒漠？他深感怀才不遇。 他是一个自傲的好大喜功之人，在敦煌，中原和西域和平交往多年并无战事，他顶多只能抓一些混入中原的西域流寇，他哪来大功绩让朝廷另眼相看？！他心底记恨的那李梦瑶偏心，当年他曾和向日龙竞争过指挥同知一位，没想到李梦瑶竟然让那愚蠢莽夫向日龙当上了指挥同知，而把他调到了敦煌，真是瞎了狗眼。 心底记恨归记恨，但他城府极深，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过，他坚信有朝一日会让那李梦瑶后悔对他所做的一切。 “董大人，总宪派来的人到了。数千里路，竟然三天便赶到，他们是有多急啊！”进来那锦衣卫低声朝董晟睿禀告。 “西域来的贡品被劫，影响的是和整个西域的和平关系，事关重大，分明就是大功一件，他们能不朝赶夜赶过来抢这份大功劳吗？” 董晟睿无愧笑面虎将之名，语言上不屑地讥讽着，但脸上依然挂着一副好好先生一般的笑脸。那深如刀割的法令纹，恐怕就是这么笑出来的。 “那是。本来这功劳应该是我们分驻地出人头地的好机会，没想到总司那头竟然还要派人过来配合调查，这完全就是不信任董大人的能力！”这锦衣卫咬牙切齿，脸上全无半点刚才温和带路的笑容。 “李梦瑶不是不信任我的能力，正好相反，她是忌惮我的能力。她生怕我破了这个大案，压不住我的功劳，让圣上把我调回南京留在身边。万一我被调回南京，李梦瑶的那个大傻个姘头就坐不稳指挥同知的位置咯，恐怕他要与我交换，被调来镇守这西域交界处，天天风出日晒吃黄土！那李梦瑶舍得情郎在这里受苦吗！” “董大人，指挥使大人的事情，不好胡乱说吧……” 那锦衣卫听董晟睿张口就是直呼指挥使全名李梦瑶，闭嘴就是只说向日龙是李梦瑶的姘头，心底有些害怕。毕竟李梦瑶是圣上亲自提拔拱卫司指挥使，锦衣卫的顶头上司，地位最高的锦衣卫，正三品的大官，这样乱说她的闲话要是被发现了，撤职还是小事，怕是脑袋不保。 以下犯上，在哪个机构中都是不得了的大罪啊！ “这些话当然不好在外头乱说，但在这驻地，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更是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有什么心底怨气我肯定直说无妨，难道你还会出卖我不成？” “当然不会！” 被董晟睿说自己是他最信任的人，那锦衣卫昂首挺胸拍了拍胸口，心底多了几分自豪。 董晟睿眼睛内闪过几丝精光，最信任他？那是不可能的。这不过是他笼络人心的方式之一，让手下个个都以为自己和他们称兄道弟，拉上同一条阵线上，这样才好为他卖命啊。 “你觉得我乱说，那你说说，我和那个向日龙相比，谁更有实力当拱卫司的二把手？” “当然是董大人！论才智，你甩那向日龙十个玉门关不止；论武功，董大人只要一柄钢枪在手，铁定让那大傻个半步近不了身，首先就立于不败之地了，结果还用说吗！” “连你都懂得的事情，那李梦瑶能不知道？所以为何我和向日龙争夺拱卫司二把手的位置，最终处处不如我的向日龙当了指挥同知，而我被安排到了边疆？这还不能说明那个李梦瑶偏袒向日龙，和向日龙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吗！一山不容二虎，她也担心我的名望迟早要压过向日龙，故而干脆把我调离南京，发配到了敦煌。在这里压根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慢慢地，我就会被朝廷遗忘。所以这次有立大功的机会，她闻着苗头，立刻就派人过来抢功劳，生怕我有翻身的机会！” “这么说来，确实如董大人说的那般。”那锦衣卫见董晟睿心情非常差，适时拍个马屁，“不过属下觉得无妨。整个拱卫司，有谁实力能比得过董大人？指挥使大人只派了一个四十六地煞末位的姜譲带人过来，绝对抢不走董大人的功劳！” “不。李梦瑶派谁来我都不怕，唯独是这个姜譲能让我忌惮三分。”董晟睿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但依然挂着笑容，“你们普通锦衣卫自然不知道，但我们八十二煞锦衣卫全都知道，这个姜譲武功很高，实力绝不比那个向日龙差。” “那么厉害？我们听过他的事迹，都只听过和他一起出任务的同僚几乎都有去无回，是个命犯孤星的瘟神而已！” 那锦衣卫闻言吓了一跳，他一直跟在三十六天煞第一位的董晟睿身旁，眼光变高了，听说对方是四十六煞的锦衣卫，而且还是最末位，心里还有点不当一回事呢。 “他不是瘟神，他不过是个不要命又没脑子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拼命三郎。每次任务他都不带脑子地正面直冲，这才导致他们小队常常落入险境。加上他出的任务大多难度较高，队友才会经常遇难。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一个人每次出任务，所有队友死光了他都能活着回来，那么他到底是个瘟神，还是一个实力可怕的高手？” “既然他没脑子，那也不足为患吧！” “怕就怕他那胡搅蛮缠的憨气发作，打草惊蛇影响了我们破案不说，还有可能被他误打误撞找到了大鱼，把案给破了！这个李梦瑶真有心计，知道没有人能抢我的功劳，干脆就派了个搞屎棍过来，就算抢不到功劳也要让我们两手空空！” “董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静观其变就行了。虽然姜譲是个搞屎棍，但西域之地他陌生得很。没有我们的协助，他在这片风沙之地举步难行你信不？我们是地头蛇，不，我们是地头龙，何惧跨界鼠？”董晟睿眉宇舒张，真心地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敦煌之地更接近西域而不是中原，姜譲在中原的那套破案方式，在敦煌怕是连下手的方向都找不到。看到董晟睿如此有信心，那锦衣卫也安心地大笑几声，为董晟睿助兴。 而正在进入梦乡的几位“跨界鼠”还不知道，李梦瑶飞鸽传书让敦煌拱卫司驻地和姜譲配合调查的指令，被驻地总事当屁一样无视了。 第四十八章 你的翻墙小能手已上线 姜譲几人大清早赶到敦煌，一觉睡到到了中午时分，姜譲才悠悠转醒。 他们听眉千笑讲了西域三十六国的故事，明白这次事件对他们重要的外交关系是一个巨大的危机，再加上来之前看的卷宗要让他们尽快赶路，所以一路颠簸，顶多马儿累了或马儿要吃东西喝水的时候，才靠着官道路边稍作休息，一路上连可以休息的驿站都没有进去过。 这么一路颠簸过来，连姜譲这种铮铮铁汉都感觉有些受不了，更别说其他几位弱质芊芊的队员了，那个，柳悄悄也被归类进“弱质芊芊”这个范围。所以像姜譲这种拼命三郎也不忍心让队员们马上办案，同意大家先来客房休息一下，舒缓一下身体的疲惫再说。 此时姜譲一看，已是中午时分，也差不多该动身了，否则时间拖过了今天，他们为了抢来一天时间日夜兼程不就白受罪了嘛。 他走出房间，在各人的客房门敲了敲，示意楼下大厅集合，这才回房间内洗漱。 等洗漱完毕走下一楼，大吃一惊。 最先起来集合的竟然是眉千笑。他身旁还有柳悄悄，有柳悄悄在他倒不是很惊讶，柳悄悄在他眼中就是一个非常听话乖巧的小弟弟，听到他示意快速下来集合很正常。 “眉大哥竟然那么快爬起床了？！？！”听风道出了姜讓心中的惊讶。 人还没下来，远远从楼梯上就传来了听风的声音。 赶路的路上，几人一直都听着眉千笑讲述西域三十六国的风土人情来打发时间，怎么说也是在麻烦别人做苦力活，听风没好意思再叫人家臭乞丐了，改叫眉大哥。 倚雪和听风一起下来的，看到眉千笑竟然比她们还早集合，有种虚幻的感觉，怀疑自己难道还在梦中？ “过奖过奖，如果我躺下睡着，没到晚饭时间天塌下来都别想把我喊起来！！” “眉大哥我不是在表扬你好吗！”听风差点想从二楼楼梯往下跳下去，一脚踢爆眉千笑的狗头！ 听他的意思，似乎对自己整天睡过头迟到的事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听你的意思，笑弟你没有休息？”姜譲有些惊讶。 笑弟是什么鬼？ 眉千笑打了个冷颤，这种称呼他第一次听，估计是听自己喊他譲哥，他就顺便喊自己“笑弟”了。但怎么听都有种被叫“小弟”的感觉啊！这货是故意的吧！ “譲哥，喊我千笑就行了。”眉千笑摆出一副很大度的感觉，好像被别人占了大便宜一样，“没有休息啊。柳悄悄好像第一次去秋游的私塾小书童，从一进入敦煌开始就激动得睡不着，结果又让我遭殃了，缠着我说因为我来过敦煌，让我带他出去逛逛。” “买回来了敦煌最好吃的羊肉夹馍给你们吃呢！”柳悄悄指了指桌子上几个用晒干的羊皮包裹着的还在冒热气的东西。 “哇！难怪那么香！” 听风已经跑下大厅，坐在犹如客栈里常见的一楼大厅的桌椅上，拎起一个羊肉夹馍就开始吃起来。 倚雪和听风就像两个极端，她性格冷冽严肃，动作一点不失大家闺秀的优雅，步伐很快很利落，但分花佛柳摇曳生姿。她走到桌子旁，挑了一个离眉千笑最远的距离坐下，今天她又遇到了自从认识眉千笑这个人后经常出现的困难抉择。 眉千笑带回来的东西，她是吃还是不吃？ 吃嘛，吃人嘴短，之前的怨气她还怎么怪责他，被看到了身子对姑娘家来说可不是能一笑泯恩仇的小事！不吃嘛，在大家看来她又好像是一个很爱闹别扭的人，毕竟他们都不知道她和他有过澡堂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倚雪姐，快趁热吃，笑哥带我去买的呢！”柳悄悄翘着小脸，一副期待倚雪也认同她所喜欢的美食的样子。 “好……非常好吃！” 既然是柳悄悄买的，那倚雪可就放心了。 “千笑和悄悄，你们太失礼了！”姜譲突然恼怒地发火，皮肤偏黑的脸连青筋都冒了出来，“你们没有休息，那也不应该溜出去玩耍。让敦煌城拱卫司分驻地的人看了会怎么想？总司为了案件派来的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目的地，第一时间不是找总事了解案情，而是出去吃喝玩乐？成何体统！你们别以为你们是新人，就可以胡作非为，你们是锦衣卫，并且在这里是代表着总司的身份……” “譲哥别发火啊，你说的我当然清楚，所以我非常聪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哦，怎么解决的？”这话是听风这个好奇宝宝抢着问的。 还别说，自从认识了眉千笑之后，她对眉千笑的看法和她姐姐倚雪也有很多不同。虽然都觉得这货是个下流猥琐的粗人，但是倚雪觉得他恶心，听风却觉得他像个活宝！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说的出来或者做的出来，很对她胃口呢！ “为了不让我们总司的名声蒙羞，我带着柳悄悄爬墙出去的！”眉千笑指着客厢房建筑后方的方向。 搞毛啊！你这不是更让总司的名声蒙羞了吗！总司派来的人专门跑去爬分驻地的后墙，说出去不是丢脸，是丢人啊！我拜托你还是从正门出去好了！ “你们翻墙？要是被分驻地的人看到，你说……” “诶，譲哥，你这分明是在侮辱我的名声。”眉千笑急忙打断姜譲的话，神情严肃，好像十分生气。 姜譲心想，我他喵才是该生气的人吧！ “明明是你在侮辱我们总司的名誉，怎么变成我在侮辱你的名声？！” “我可是号称‘翻墙小能手狗洞钻得溜’的眉千笑呐，你出去打听打听，江湖上都是哥的传说！少林寺后墙，武当派山头的狗洞，峨眉派露天温泉角落的木疙瘩窟窿，有哪处高墙能阻止哥前进的步伐？翻过去的时候来无影去无踪从未被发现过！竟然说哥翻墙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说到翻墙，在我这里绝对没有万一！” 喂！！这样的传说是光荣事迹吗，你自豪个毛线啊！！虽然你提及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大门派，但全不是什么光荣事迹啊！还有，最后那个露天温泉木墙的木疙瘩窟窿是怎么回事，倚雪已经做出拔剑姿势了好吧！ 等会你丢的不是人，而是命啦啊！ 第四十九章 马屁高手 眉千笑当真是爬过许多江湖上知名门派或者高手的山门或者后院，不过全都不是出自自愿，更不是爱好。 说起来又要感谢他那该杀千刀的师父，在他十六岁那年心血来潮带他下山到处游历，说是让他见识见识师傅的人脉有多广。 师傅的人脉确实很广，眉千笑简直没有办法可以想象他师傅可以欠那么多人的钱！ 每门每派见了他师傅的，就没有一个不掏出借据追他几公里的，就连少林寺藏经阁门外的扫地老僧见着他都倒拎扫帚舞得虎虎生风，要讨回自己借出去的退休金，差点没把他的翔都给揍出来，可见他的人脉有多“广”！上到100岁下到3岁他都不放过啊！不过也拜托你们行行好，他师傅这种长得獐头鼠目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家伙就不要信他的花言巧语借钱给他啊！他只会拿去打麻将或者救济失足妇女而已啊！！！！ 也就是在那时，眉千笑跟着他师傅翻遍了各大门派的高墙，钻遍了各大围栏的狗洞。每次被追得无路可逃的时候，就是靠翻墙逃走，无往不利。他师傅每次带他成功摆脱追债人后，总是这么和他炫耀：没有什么是技术娴熟地翻一次墙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钻一个狗洞。 故而眉千笑很自豪地说，他敢在江湖翻墙界认第二，没……好吧，他师傅绝对敢认第一！但第二也很了不起了好吗！ 爬墙被发现？开什么玩笑，当初整个峨眉派的百合腐女们追着帮他净身的时候，最后他靠的就是钻狗洞逃的命！他的翻墙技术出神入化，一整个峨眉教都发现不了，区区一个拱卫司分驻地能发现得了？他翻墙小能手的名号还要不要了！ 说起峨眉派露天温泉木墙角落那个窟窿，还是当年他师傅去偷看峨眉派百合腐女们洗澡的时候发现并告诉他的，他还没有机会使用一次，欣赏那百娇戏柔芙蓉出水万花齐放的画面呢，结果就在那次上峨眉派逛逛被峨眉派掌门追着要他为师傅做牛做马还债的时候用上了！被他这么用了一次，估计很快就要被她们发现并且补上了吧，好浪费…… 不对，现在不是感慨那个木窟窿的时候……他的对面，戴着黑色面具散发强烈杀气倚雪才是现在最应该注意的地方！ 你误会了啊！哥还还没来得及用那木窟窿做偷窥的事情好吗！只是用来逃命啊！ 她是因为这茬联想回澡堂的事情，开始怀疑他是故意偷看她洗澡了吧！ “笑哥，峨眉派露天温泉木墙的疙瘩窟窿不是老早补上了吗？”柳悄悄突然插话说道。 眉千笑是四年前用上的窟窿，柳悄悄是上年去的峨眉，窟窿当然早补好了啊！补了也好，免得他师傅整天都在惦记那个窟窿！ “是啊，当年峨眉派弟子下山找工匠补木墙，我正巧在附近讨生活，又会点木工技术，就被带上山去修了那个窟窿。那个窟窿贼大，连我都能钻过去呢……啊哈哈哈……”眉千笑此时真是千恩万谢柳悄悄傻乎乎的插话，简直救了他的命！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在意柳悄悄为什么会知道峨眉派露天温泉木墙边上有窟窿的事情？！颜值便是正义？！ 总之听了眉千笑胡编的话后，倚雪总算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杀气，手从刀柄处转移回羊肉夹馍上。姜譲也被眉千笑一阵忽悠，忘了自己还要追究他翻墙出去玩的事情。 几人风卷残云扫光羊肉夹馍，这西北的风味确实有别于中原，也不说有多么美味，听风倚雪和姜譲等人也不是没有吃过顶级美食的人，只不过第一次吃这样的食物，感觉挺新鲜。 午饭的问题解决，姜譲立即让大家动身，前去寻找总事。 分驻地的地形构造和拱卫司总宪类似，办公的大堂在大院正门口后不远，连内里的装潢也相差无几，顶多就是稍微少了一些华贵的装饰。 董晟睿一早已经坐在高堂上办公，审阅案桌上几叠卷轴。 拱卫司为何会有大堂？而且有总事在这里坐镇办公？ 因为这里的工作性质其实有点像高级衙门，寻常老百姓闹出的纷争找县令衙门，但涉及到江湖人士的纷争，便要来拱卫司报案了。因为江湖武士的纷争，像什么魔教中人又偷了谁家的鸡啊、采花大盗又瞄上了哪家的姑娘啊、东派和西帮因为谁先瞅谁而约架啊……这些事情普通衙门哪处理得了，普通衙役也就能和普通人过两手，遇上几个江湖中人几巴掌就给打发了去，只能依仗拱卫司。 所以拱卫司既算是江湖中的一派，又因为有朝廷的背景而成为捍卫正道的组织，别看待遇不错，其实忙得很。特别是对付魔教邪派的人，只要收到消息就得一马当先，没办法，得彰显自己的职能才更好在江湖中立足啊。所以锦衣卫还是一个高危职业。 “是总宪过来的几位同僚啊，有失远迎，十分抱歉。原以为几位长途跋涉还需要多休息，所以午饭时间没让伙夫去喊醒你们，我这就去让伙夫把饭菜热一热，各位勉强凑合一顿，我今晚再另外设宴招呼各位！” 董晟睿看到姜譲几人入内，立刻从高堂上走下来，挂着一脸温煦灿烂的笑容迎接几人，十分平易近人。 姜譲几人一看对方如此热情，皆对董晟睿心生好感。 只有眉千笑心里不置可否，因为他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都看过卷宗，卷宗上有许多基本资料和案件的基本内容还有老大给予的简单指令。他从上面可以得知，论官职，这位总事高他们不止一筹；论地位，更不是他们几个能比得了；论实力，能在这种边疆要地驻守没点水平早就被乱贼给灭了。 官职地位实力都要比他们高，平等客气地招呼就已经非常得体，却摆出一副过分谄媚的笑脸，这种情况下只有三种可能：一，对方有求于人；二，对方城府颇深；三，对方制杖。 “总事不要客气，我们已经随便吃了一些羊……随身携带的干粮，午餐不必张罗。”姜譲这种老实人差点就暴露了眉千笑和柳悄悄翻墙出去玩的事情，着急转口还把舌头给咬了，“晚宴更是不可，我们是来办公不是来做客，一切以公事为重。” “哈哈哈……不愧是‘拼命三郎’姜譲，难怪指挥使大人如此器重你，果然是拱卫司的栋梁！” 董晟睿十分真诚地给姜譲戴了一顶高帽，马屁拍起来比眉千笑自然多了，搞得眉千笑想约董晟睿私下传授几招奉承绝技。 他拍马屁总是不得要领，他师傅曾说他拍马屁的嘴脸很像那种活不过两集的狗腿子，太贱，气得他差点只活一集就挂了。 “哪里哪里，姜某受不起！”姜譲羞愧得脸颊发烫，“董总事，我给你介绍一下随我来的几位同僚，眉千笑、倚雪、听风、柳悄悄。” 姜譲优先指着站在最后方的眉千笑介绍，因为他是副队长。然后才逐一介绍其他人。 姜譲是见过董晟睿的，同为拱卫司七十二煞之一有过数次交集，也算彼此认识，遂转身朝眉千笑几人介绍：“这位是董晟睿董大人，不止是敦煌城驻地的总事，还是拱卫司七十二煞之首。这位才是真正的拱卫司栋梁啊！” 姜譲这话几乎是指着眉千笑说的，潜在意思是，这位总事是大人物，你给老子规矩一点，别丢了总宪的脸！ 第五十章 这好东西啊 “诶诶，都是虚名，说这些话作甚，大家都不过是为了拱卫司尽一份力罢了。” 董晟睿深谙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对姜譲这种荣誉感重于性命的人，说这种话最容易拉近距离。 果不其然，姜譲闻言热泪盈眶，重重朝董晟睿拱了拱手：“拱卫司能有董总事这般豪杰在，实属拱卫司之幸！” 客套完毕，几人分坐各位。 董晟睿坐在高堂上，姜譲五人一起坐在高堂下方左侧，排在一列。之前带他们去客房的锦衣卫捧出一份卷宗，交给姜譲后站在董晟睿身侧。在分驻地的下人跑了进来，为几人添上几壶热茶。姜譲当下就翻开卷宗，关于案件的内容和李梦瑶交给他的那份差不多，看得他眉头深皱。 眉千笑哪会理这些烦心事，他只当自己来旅游的，当先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哟，这分驻地可以嘛，竟然能弄到罗布麻茶！ 这罗布麻茶可是楼兰国的特产，产量很低，茶味香浓，而且据说有神奇的功效。 这要说到以前的一个故事，想当年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了丝绸之路，除了开发中原和西域的商贸之路，其实还有一样秘密任务。 那任务便是找寻“长生不老之术”。 几乎所有皇帝，得到最高权利之后，接下来想到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的最高权利延绵至永恒。而这其中，汉武帝尤甚，几乎一辈子都在研究长生不老这个课题。 张骞开拓丝绸之路，并和西域三十六国的接触，后来还真被他找到了“长生不老”的玩意。那玩意便是楼兰国的特产，罗布麻！ 这玩意在当地是很受当地人欢迎的东西，穿罗布麻衣服、喝罗布麻茶、吃罗布麻粉、抽罗布麻烟，生活的一部分。这本似乎也很平常，某个地区使用那个地区常见植物作为生活用品。但是张骞一直惦记着自己的秘密任务，于是一下子就发现了楼兰国的一个不寻常之处——这里的老人相当多！而且当地人大多皮肤光滑，鹤发童颜不显老！ 受限于天命，那时中原整个首都都无法找到如楼兰国那么多高龄老人，这就让张骞多起了一个心眼。他在西域三十六国四处奔波的时候，留在楼兰的时间最多，研究的就是本地人长寿的秘密。后来终于让他发现，原因正是这罗布麻。 随后他和楼兰国王就这个发现一起研究，用罗布麻加上其他药材制成了长生不老要完，啊呸，药丸，带回去奉上给皇上。同时带回去的当然还有非常珍贵的罗布麻茶。 后来汉武帝服用了这西域的长生不老药丸，还有罗布麻茶，还真让他活到了71岁，是有史以来第一位活过70岁的皇帝。 再后来虽然张骞和楼兰国国王捣鼓的长生不老药丸失传了，但是历任朝代的皇帝依然十分看重楼兰国送来的罗布麻贡品，视其为延年益寿养颜美容的圣品。 “董大人，这茶不得了啊！”眉千笑连忙又喝了几口，还招呼其他人也赶紧喝几口，“来，都多喝几口，这玩意养颜呐！‘西域多美人，皆自楼兰来。’这传言你们以为胡说八道的啊，就是因为这罗布麻茶有养颜抗衰老的功效。” “哦？”董晟睿有些意外，没想到姜譲的小队之中，不对，没想到从拱卫司总宪来的人中居然有人识得罗布麻茶，“这位眉兄弟是识货人啊。罗布麻茶确实有抗衰老活身健体等功效，但因为产量极低，在我们中原地区又是皇家贡品，所以平常人大多不得而知。实际上对罗布麻的使用有细分多种，比如现在大家喝的，只是中档级别的罗布麻茶，和供给圣上的特供品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不过眉兄弟也别被罗布麻茶以讹传讹的功效给唬住了，罗布麻茶其实只有一定的保健作用，不要当灵丹妙药看待，有病还是得吃药。” 喂！你才有病！哥虽然表现得有些兴奋了，不过也不需要最后这一句话做提醒吧！太久没有喝过罗布麻茶，稍微雀跃一下都不行啊！ 姜譲本以为这个眉千笑又突然疯言疯语，听到董晟睿的话后才知道这货还真说对了，竟然真有这么厉害的茶。 听风和倚雪倒是听过这茶的功效，因为罗布麻茶是楼兰提供给圣上的贡品，而圣上是出了名宠女狂魔。这茶有延年益寿的用处，适合他喝；但又有养颜功效，那怎么能不分点给宝贝女儿们。所以听风和倚雪也都有分到过一些，大约一巴掌那么多的罗布麻茶叶吧。 因为特供品级别的罗布麻茶产量极低，而且还不是每年都有，要看当地气候是否得宜才能有产出，有时五年才产半斤也不出奇。那时送到皇上手上也就两小盒吧，他还得分一些给正宫皇后有福同享，还得分一些给几个特别宠的妃嫔讨美人欢心，还得分一些给太后以表孝心，她们这些公主能分到这么多算不错了。别看只有这么一巴掌多，特供品级别的罗布麻茶可是被楼兰王室垄断的珍稀货，比它体积大十倍的黄金都换不到这么点罗布麻茶，是有价无市的稀罕品。 当时这两公主已经听多了那些送贡品的人吹嘘自己送来的东西有多牛掰，送个地瓜就说强身健体，送个绿豆就说包治百病，都麻木了。父皇把这茶叶送来的时候和她们说能养颜，她们还不当一回事，中原的茶叶品种更多更出名呢，还大量地往西域三十六国甚至远洋外的贸易出口，闻名世界，所以中原人谁会在意西域那边来的茶叶啊。听起来还像做衣服的麻，这东西能喝吗，心中对它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现在听眉千笑和董晟睿这么一说，听风和倚雪顿时明白这玩意是真的好东西，现在恨不得快马加鞭回去让人把不知道扔在哪个角落的茶叶给翻出来，好好品尝！这世上哪个女孩子不爱漂亮啊！ 总之现在听风倚雪和柳悄悄，全都捧着个杯子在那吮茶，其他事情先放一放吧！ “中档级别的罗布麻茶就已经相当难得了，寻常百姓哪能喝得着，就算西域三十六国的人，也得有点身份才能弄得到。看来董大人还是有点门道啊！”眉千笑感慨道。 “哪里哪里，在这里待久了，和西域三十六国的一些本地望族有些交情罢了。”董晟睿笑道，又高看了眉千笑几分，这家伙有点学识啊。 这话不假，他们中原想要好好保持和西域三十六国的友好关系，西域三十六国何尝不更像巴结好中原这条粗大腿。像董晟睿这种级别的人物，虽然不是敦煌城主，但是识货之人都明白，人家比城主还要重要，西域三十六国的一些富商或望族，当然好好花心思和他处关系。 眉千笑甚至怀疑这货在山高皇帝远的这个边疆捞了非常多的油水，考虑要不要半夜上他府上找找有没有什么黑账本，拿来敲敲竹杠。这套做法按照他师傅的教导方式来说完全没有违背天地良心，叫那个啥，对，黑吃黑嘛！ 姜譲见眉千笑这货和董晟睿越聊离正事越远，忍不住咳了几声，说：“茶的事先放一边。董总事，关于这次案件，请问现在有什么最新的线索吗？” 第五十一章 开小差 “说来惭愧，这几天我们全分驻地上下拼命查探，案子依然没有丝毫进展。你可看那卷宗，和几天前飞鸽传书给总宪的相比，完全没有新添的内容。”董晟睿叹了一口气，温和的笑容化作了淡淡忧伤的苦笑，颇为自责地说道。 姜譲早看到了，当下不再看卷宗收在一旁，这玩意看来也没用，路上他早把李梦瑶给的那份看得熟记在心，两者写的案情资料一模一样。 “友邦使者遇害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线索，或者当时的情况如何，可以给姜某仔细说说吗？”卷宗写的东西稍显简略，姜譲打算再细致了解一下已有的线索。 这时董晟睿身旁的锦衣卫接过话来：“见过姜譲大人，我叫尚周一，隶属拱卫司敦煌城分驻地。案子的细节我来为姜譲大人细说便是。” 上周一？上周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成了与你形影不离一辈子的名字？哥突然很好奇想见见你父母问个清楚，到底这个上周一是结婚纪念日还是这位锦衣卫的生产日期？ “最先发现尸体并且报案的是一队从西域回来的中原商队，在敦煌外丝绸之路主道休息的时候，几个商贩一起去解手，在主道往北面一处洼地发现了尸体。还好那处地方地势平缓且不是沙漠地带，否则尸体怕是要被风沙给掩埋了，永远没有人能发现。那个地方我亲自检查过，没有特别的地方，连战斗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恐怕是在别处杀死他们抛尸在这里。从他们所处的位置来判断，极有可能在地界往东的范围内被杀害，故而属于我们辖区，劫匪动手的地方应该相隔不远。但是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过去两日了，战斗留下的痕迹早已经被风沙洗刷掉，我们没能找到真正发生战斗的地方寻找更多的线索。” “丝绸之路每日来往的商队如此之多，有没有查询到见过他们的商队？” “问过了，那几天通关的商队全找来查问，都说没见过这么一队人。不过这也不奇怪，有许多人不喜欢走丝绸之路的主道，更喜欢走荒漠或者草原的方向，专挑见不着人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来到敦煌城。这样挑道走的人，要不是走私违禁物品的，要不是担心被惦记财物的，这几位既然是来面圣的外国来使，自然应该是后者。” “走私违禁物品？”听到这里，倚雪轻声呢喃，一双又大又明亮的杏眼若有似无地往眉千笑身上扫。 眉千笑怎么说也算是在一个小小的独立空间里（车厢）和这位面具高冷女（不止两人）相处了那么多天，多少也算和倚雪互相有点了解了，倚雪这副神情的意思就是有想有个人回答一下她的疑问，而那个人通常会是冰雪聪明的他。万一他没有回答，那货会冷冰冰地生气很长时间，看他的眼神会带莫名其妙的杀气。 心想这家伙性格也是够别扭的，有问题直接问他会死是吧！这不叫傲娇叫啥？不对，还真不能叫傲娇，从头到尾只有傲没有娇啊！一点都不可爱，还不如听风这种儿童多动症少女可爱！ 眉千笑不知道只有对他的时候，倚雪才那么别扭，对于一个非黑即白观念非常强的人来说，眉千笑这种处于灰色地带的人特别让她不舒服。 “你想知道是吧？你听了别朝我生气就行了。”眉千笑也好像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爱说就说，不爱说拉倒。” 嘿！想知道的人是你，不撒个娇卖个萌就算了，还给哥摆谱？ 你……算，哥看在你会一字朝天这种高难度姿势的面子上，忍你了。 “咳咳，既然叫违禁品，自然是不适合摆在台面上的东西，被看到会惹麻烦。比如或偷或抢回来的赃物、病死的不适合食用的动物肉、假冒的羊毛布料……当然，最常见的就是西域美女了。” “走私美女？！” 连专心喝茶的柳悄悄和听风都惊讶了，情不自禁说话太大声，闹腾得眉千笑不住地用手指摆在唇上发出“嘘”的声音，让她们小声点。 果不其然，姜譲正和那个尚周一了解详细情况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眉千笑这边在走神，还说什么“美女”的，横眉竖眼地将眉千笑往死里瞪，警告他不要丢人！ 眉千笑大怒，你们这群坑货，老子迟早被你们坑死！ “对，就是走私美女。西域美女多，哥不是之前才说过吗。中原的公子哥儿或者有钱大爷想尝尝鲜，于是乐意花大价钱买西域美女。有钱就有市场，于是应市场而生了一种犯罪职业，叫‘西域人贩子’。”眉千笑更加压低声音说道。 “人渣。”倚雪贝齿轻咬地哼出了这个词，那赤裸裸的鄙视喷了眉千笑一脸。 之前就说过让你别朝哥发脾气了，结果还是朝哥发脾气！你对着哥哼的这句人渣骂的到底是谁啊！故意的是吧！ “对，他们就是人渣！”眉千笑接着倚雪的形容继续说，似乎让倚雪产生了同仇敌忾的感觉，竟然让倚雪对他的鄙视消减了几分，“这群人渣专门在西域偷掳拐骗抢，用尽各种手段带走西域的美女，送到中原发一笔横财。这在以前比较常见，甚至光明正大走丝绸之路主道也没问题。但是自从楼兰女王当上西域三十六国联盟主之后，这种事情就鲜少发生了。楼兰女王发布新规定，严格禁止此类事情发生，甚至任何人抓到一个人贩子送去他们的衙门能赏黄金五十两。对抓到的人贩子，一律判以极刑。极刑很恐怖，把人绑在一根插入地里无法拔出来的木桩上，放在沙漠里不给水和食物，直接被风干，死了之后死状看起来就和一条咸鱼一样。” 倚雪听风和柳悄悄脑海里纷纷浮现出前几天在拱卫司饭堂外空地看到的，一条条竹竿上晾着晒太阳的咸鱼们。 总感觉以后没有办法直视它们了。 “一个人贩子换五十两黄金，抓人贩子岂不是比卖美女还划算？那么谁还敢当人贩子，现在没有人贩子了吧？”听风问道。 “怎么没有？人贩子难抓西域美女，西域美女的价格不就水涨船高了呗，现在人贩子卖一个西域美女的钱，足够他们舒舒服服生活一辈子了。只要有人愿意出让人心动的钱，自然会有不要命的人铤而走险。” “那还等什么，走，我们去抓人贩子！”倚雪恶狠狠地说道。 “好！人渣必须死！”柳悄悄扁扁的胸襟里头鼓鼓的正义感也被撩拨起来。 “赶紧的！”听风是个行动派，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喂！你们都清醒点好吗！咱们是来抓劫贡品杀来使的贼人，不是来抓人贩子的啊！人贩子交给衙役去抓就好了，你们去抓些更有意义的物种好不好！ 眉千笑手忙脚乱阻止这几位女侠去维护世界和平，背后还要接受姜譲不时投来的怒目，真是醉了。 第五十二章 这支小队真正的大麻烦 “既然这一队使者没有一个活口，也没有人遇见过他们，那么如何得知他们是哪国来使？” 姜譲也是不容易，身侧几人吵吵嚷嚷乒乒乓乓的，他还能继续了解案情。董晟睿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姜譲带来这队新入职的锦衣卫到底是啥玩意啊！两个面具女，一个长得比女人还俏丽的美男子，一个穷酸相，只从外形来看就够莫名其妙的了。而且，他喵的队长姜譲在了解案情，他们在一旁乱哄哄的是咋回事？ 毫无疑问，这是董晟睿见过最差的一届锦衣卫。 “在他们的尸体上搜到了出使的信件，但随行的财物全部失踪了，连马或者骆驼都没有看到。从信件上看，应该是乌孙国的来使。” “乌孙国？这个乌孙国……大约是个怎样的国家？” 尚周一见姜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底明白他对乌孙国所知甚少，悄悄和董晟睿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果然如董晟睿所料，他们如果不插手帮忙，就凭姜譲这几个从总宪来的家伙，在西域这边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我们只负责办案，不经手和来使交接的外交事项，所以对于邻国的一些信息，我们也不大了解。”尚周一一副“帮不了你很抱歉”的神情，其实心里已经笑开花。 常年在敦煌驻守，和各国商贩都打过交道，西域三十六国的风土人情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他们如果硬说不清楚，别人也奈何不了他们，毕竟那些都不是他们职责所在的事情。 “没关系，我问问我的人。” 问你的人？尚周一要不是不好暴露自己的真实情感，怕是要在地上笑得滚来滚去。西域的事情，你队里的那些菜鸟能搞明白？ 姜譲朝尚周一摆摆手表示让他不要自责，然后回头朝后边乱做一团的几人压低声喝道：“你们乱七八糟的成何体统！还破不破案了！说，是谁带头在这胡闹！” 听风倚雪柳悄悄坐回椅子上，毫不犹豫不约而同伸出自己漂亮的玉葱，指向眉千笑。就是这货，不让咱们出去找人贩子！ “又是你，眉千笑！回去我要好好和指挥使大人报告你做的荒唐事！”姜譲气极反笑，脸色非常狰狞。 冤枉啊大哥！要不是我帮你拦着这几位手下，你他喵现在已经是光杆司令了好吗！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给我们说说乌孙国的情况。” 姜譲按捺下火气，从遇见眉千笑的第一个晚上发生了那么多荒唐事后，他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这货未来只会让他更头疼。很多事情一旦有了心理准备，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就会比较好接受。 例如现在。 “乌孙国？为啥突然扯到乌孙国去了？” “你果然没在听尚周一讲述案情啊！” 例如条毛！他果然还是接受不了这种半吊子的家伙！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批死掉的使者是乌孙国的人？”眉千笑反应过来了，马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譲哥，你是不是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姜譲被眉千笑这么反问了一句，注意力被引开，火气顿时消退。 他有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吗？ “你不记得我们此行还有另外一个任务？”眉千笑凑到姜譲耳边低语，“找乌孙国学狩猎技术，回去用在狩猎大会上啊。” “对，没错！”姜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很明显是忘了这茬。 “这个任务估计要黄了。乌孙国民风彪悍，内里极为团结，从来没有闹过内乱。他们的使者既是他们国家中地位崇高之人，又代表他们的脸面，在咱们这里死了，无论是不是我们所为，肯定都火冒三丈仇视咱们整个中原，不可能还开开心心教咱们狩猎技术。” 姜譲闻言，伸手捂了捂脑袋，心里感叹出师不利啊。 姜譲在感叹，眉千笑更感叹呢！这姜譲果然是瘟神，西域有三十六国，他一出马，好死不死就死了他们要找的乌孙国的人。三十六分之一的几率你都能中，你上辈子真是张飞家的锅——一黑到底。 “乌孙国，主要国土在西北面伊犁河流域的大草原上，以游牧为主的古老部族。号称兵力十八万，西域三十六国之中兵力最强盛的一国。该国不务农耕，畜牧业特别发达。特别是养马驯马，水平一***心培养出来的‘乌孙天马’更是世上罕见的名贵马种之一，但是数量极少，大部分培育出来的都只是乌孙马，不过普通乌孙马也是相当不错的骏马。”眉千笑悄悄话说完后，缩回脑袋，大声给几人普及一下乌孙国的知识。 之前在路上他只给大家讲述了西域整体的风土人情，并没有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说明……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说，说到回家的路上都说不完。现在既然碰上了乌孙国的倒霉案件，只好粗略介绍一下。 “乌孙天马”听风和倚雪听过，前几年有西域的使者来进贡了两匹，那时她们父皇高兴透了，对着那两匹黑溜溜的马儿又蹦又跳的。看他那模样，她们约莫猜到是罕见之物。 倚雪不惊讶乌孙天马的罕有，而是乌孙国的兵强马壮：“乌孙国竟然有十八万兵力？” “只是‘号称’十八万，不过里头水分也不大，我保守估计起码也有十五万兵力吧。他们疆土辽阔，底下子民全是游牧狩猎的好手，可以说人人皆兵，有十五万兵力不算奇怪。况且，乌孙国和北面匈奴接壤，两国时有交战。匈奴好战成性，实力强横，如果乌孙国没点实力，恐怕早就被匈奴灭了吧。” 匈奴正是我朝北面最大的敌人，纠缠多年，大家都知道他们有多么好战。并且擅长马术，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交战，我朝输多胜少。故而我朝在北疆把城墙建得老高，对方独望高墙无可奈何；他们在平地上打不过匈奴的骑兵，也只能对着大草原望而兴叹。双方目前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谁都奈何不了谁。 “还有，乌孙国是我们在西域三十六国里头最重要的外交国，我朝可是一直依仗乌孙国牵制匈奴的侧面，让匈奴无法全力攻击我朝北疆……如果咱们关系破裂的话，乌孙国很可能就归顺匈奴去了，到时匈奴为乌孙国撑腰，主张和我朝同盟的楼兰女王也拿乌孙国没有办法。然后匈奴实力大增，分兵正北面和西北面同时进攻……那啥，玉门关这附近的城墙工事估计很多年没有加固了吧？东南北面合共花去朝廷相当多的军饷了，不知道朝廷还有没有钱来搞搞玉门关？” 哇呜……姜譲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三女则默默地又拿起茶杯吮了口茶，心中都感叹了一句：他喵的摊上大事啦！ 董晟睿早就想清楚着内里的门道，但他还是惊讶了一下。他不住地打量那个看起来不着调的眉千笑，暗暗让自己多注意这个家伙……姜譲这种傻愣子已经够让他头痛了，没想到他的小队里还有一个西域百事通。 这个眉千笑，说不定比姜譲还要麻烦。 第五十三章 合理分组行动 姜譲似乎想象到了让他不安的画面，打了个冷颤才回过神来，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整个小队打气地吼了几声：“这案子必须得破！而且还得以最快速度破！” 然后打了鸡血一样问：“尚周一，我问你，发现了尸体的商队调查过没有？” 尚周一还在发愣呢！他哪能想到姜譲小队里头竟还真有个西域通！而且说得东西比他知道的还多！ 这下糟糕了，董晟睿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被这人打乱！他偷偷扭过头看向董晟睿，董晟睿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让他继续说，没有关系。 “调查过了，是正常商队，并且都不会武功，不是他们所为。” 姜譲这一问自然是担心做贼喊捉贼的情况出现，也算是他探案已久的经验才如此一问。 “尸体还有什么线索吗？” “尸体上所有饰品都被抢走了，没有留下更多线索。尸体上的伤五花八门什么形状都有，有流星锤、剑、刀、匕首、长枪等等众多武器造成的伤口。” “为了不暴露自己用的是什么武器和什么武功，故意用众多武器毁坏了伤口。”姜譲摇摇头道。 他很明白，到这里线索基本上就断了。姜譲也无可奈何，但是工作依然要展开。 “接下来我们打算去发现尸体的地方查看一下，还有再看一看尸体。”姜譲朝董晟睿说道。 “姜大人，我刚才说了尸体只有乱七八糟的伤口，再看也看不出啥吧……”尚周一有些不高兴地说，姜譲要把他亲自查看过的东西全部重新查看一遍，好似对他办案的结果非常不放心。 “无妨，传我命令，姜譲一行人可随意进出停尸间。但是我们分驻地里一共只有五位锦衣卫，力统不过二十，得寻查此案其他线索，并且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恐怕无法再陪你们走一遍。”董晟睿打断尚周一的话说道。 “分驻地人手不足姜某十分理解，否则指挥使大人怎么会派我们过来。”姜譲朝董晟睿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行，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商量。”董晟睿拱手笑道。 姜譲带着董晟睿给他的一份地图，上面有发现尸体位置的地址，走出大堂，和手下队员回到客房一楼，围坐一圈。赫然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临时基地了。 “董大人连派个力统帮忙带路都不愿意，怕是懒得理会我们啊。”眉千笑屁股刚坐下，立刻开始挑事。 “别胡说！分驻地人少事多，每个人都日理万机，怎可把时间浪费在带路上面！”姜譲向来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嘴就为董晟睿说话。 眉千笑其实没有在意，这个董晟睿职务和地位都要高姜譲不少，他掺一脚进来他们这，还得受他指挥呢。还不如自己安排事情来得自由。 比如现在，和着清风，就着古城美景，妥妥一个呼呼大睡下午觉的好时机！ “姜大哥准备从何入手？”柳悄悄第一次当锦衣卫探案，心中有些兴奋，着急地问道。 “就目前来说，一般是从行凶现场和死者遗留信息开始。”姜譲诺诺道。 “哦吼！姜大哥很有经验，看起来很可靠！去吧去吧！”柳悄悄兴奋得俏脸粉红，欢呼道。 哦吼你的头！从行凶现场和尸体遗留信息开始的意思就是从头开始啊！这人都死了个把星期了，他们还在从头开始，这进度说出去指挥使不得哭晕在厕所啊！ “事关重大，确实要抓紧时间了。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一队人去现场查找线索，一队人去检查尸体。眉千笑，指挥使让我多参详你的意见，所以你有什么意见？” “譲哥说得对！我们一共五个人，两个人为一组分作两队出发，我在这里居中坐镇，等候消息，完美！” “鬼才需要人居中坐镇！”姜譲一眼就看穿眉千笑的意图，让这货在这里居中坐镇不就和让他在这里睡懒觉一样吗，总共才五个人还搞个人居中坐镇搞毛，“你我分别为正副队长，应该我们俩人各带一队人出发！我可以让你先选，你要去现场还是去看尸体。” “看尸体。” 眉千笑毫不迟疑也不插科打诨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货竟然不打算偷懒了？ “为什么？” 问这话的是倚雪，毕竟眉千笑的这个反应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因为近。” 我……倚雪差点破戒要骂脏话。 “笑哥选择去停尸房，那么我留下来陪你吧。”柳悄悄说道。 “不了，你和譲哥去现场吧，顺道还可以看看丝绸之路和玉门关等几个重要景点。跟着哥你会无聊的。” “为什么？” “哥打算在那边随便看看，没什么事就眯一会……” 说到底还是要偷懒啊！ 而且要在停尸房里睡，你这也是够了！ “那分组就这么分吧，柳悄悄和听风和我一组，眉千笑和倚雪一组。”姜譲马上给出了分组方案。 “啊！为什么！”眉千笑一听跳了起来，为啥会把倚雪分给他一组，还让不让他好好度过一个休闲的下午时光了？ 而且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倚雪就要他变成停尸房里的其中一员呐！ “队伍里头我和倚雪的武功最高，一边小队一个好手平均分配，这不很正常吗。” “譲哥，停尸房里要什么高手，你给我好好说说，要什么高手？怕尸变你还不如给我准备几个黑驴蹄子！再说，倚雪一个大姑娘的，进去查看血肉模糊散发恶臭的尸体多不合适。就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譲哥你放一万个心……” “就是只有你一个人才不放心啊！倚雪是跟你去只是监督你不让你偷懒睡觉而已啊！”姜譲大声嚷嚷，喷了眉千笑一脸唾沫星子，“倚雪你不需要碰尸体，只需要监督眉千笑去检查即可。如果他敢偷懒，你放心揍他，出了问题我帮你扛！” “领命。” 倚雪刚才听到和自己分一组一副死了爹的臭脸，现在听到可以光明正大揍人立刻就释然“领命”是怎么回事！就算姜譲不让，你还不是一样揍，有区别吗！ 第五十四章 与佳人，逛停尸房 两队人分头行动，很快就从客厢大门走出来，各走一个方向。 一直躲在暗处的尚周一确定他们的去向后，飞快跑回大堂，到董晟睿耳边汇报。 “大人，我们真的任由他们自由查探，不用给他们添点堵吗？”尚周一有些担心地说道。 “有什么关系，都是我们查过的地方，他们能查到些什么东西来？随便他们整，他们不过是浪费时间。之前我让你安排暗哨在几个城门监视，有没有发现类似贡品的东西？乌孙国来的贡品，不外乎乌孙马和一些铁器陶罐，普通的乌孙国商贩也会流通这些东西，你们多注意一些看有没有异常。” “当然有，得到士兵的协助，每一处管卡都会仔细检查出入关的东西。我们的力统在另一旁远远盯着，不会错过的。” 董晟睿的想法很简单，对方既然在敦煌城外劫的西域的东西，想要卖个好价钱，那必须通过敦煌城进关，再拿到中原去卖。他们只要在各个关口做好清查。守株待兔，定然能找到贡品的去向。在所有线索都断掉的时候，这个法子还是相当靠谱的。 问题是过去了个把星期，那贡品既没有进城，也没有出城，依然不知去向。也属那贼人好耐心，但总归会忍不住进出敦煌城的，所以董晟睿胸有成竹，淡定得很，随便姜譲出去玩儿去吧，别妨碍到他铺下的天罗地网。 话分两头，那头姜譲三人骑着高头大马火烧屁股一般出城去，这边眉千笑好似员外逛花街一般，春绽满园惜每朵，流连忘返不远离，在拱卫司分驻地里头慢悠悠地踱着步，朝最西北面的停尸房走去。 后来还是倚雪看不过眼，喝了他几句，眉千笑才稍微显露收敛了一些偷懒的意图，加快了一点步伐。 眉千笑自从那次澡堂一遇后，再也没有单独和倚雪相处过，现在出现这种机会，他一点都不稀罕，因为实在太尴尬了。 倚雪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怪异，索性找些话题来说。 她不怎么爱说话，但现在倒是挺喜欢听眉千笑说话，无论是眉千笑的见识还是见解，经常让她有恍然大悟的体会。 所以她主动抛出一个问题：“这次的案件，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但这个话题太宽广，眉千笑有点接不住。 倚雪不想再重复一遍自己的话，眉目横瞪，瞪得眉千笑直想翻白眼。什么怎么看，她哪知道他什么怎么看，如果她能知道哪个地方该有见解，她就不必问了。让她来查这案子，也一样会按现在姜譲的做法去做，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行，当我上辈子欠你的！”眉千笑拿这位主没办法，谁让自己看了人家的全身占了大便宜，无奈叹了一口气道，“让我看，我们就是在浪费时间啊。特别是譲哥那一组，最不可能有收获，把他们当做组团出去逛一遍景点来想象就好了。” “为什么？” “你想想，都个把星期之前的事了，这么重要的案件，董总事不把尸体发现的现场掘地三尺翻过来查啊？有什么线索早就收集好了，哪会遗漏？再则，时隔那么久再去现场，就算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怕也被风沙洗刷。西疆不比中原，气候干燥，风如锋刃夹沙带砾，很多留在地上的痕迹很快就会被消磨掉。” “那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倚雪知道眉千笑说的有理，但对他这种没有斗志尽是打击人的话打心底觉得不爽。 “没错，所以哥也没反对他们出去是吧。” “你刚才说特别是姜大哥的一组是白费劲，意思是我们查尸体的部分比较有可能有斩获？” “按概率来说，是的。” “像你所说，此案事关重大，尸体也一样被分驻地的仵作翻来覆去地检查过了，还能有遗漏线索吗？” “对，所以哥从一开始就说了嘛，我看就是在浪费时间！不如咱们还是解散，各自消闲？” “你还说了相比之下概率大！”倚雪贝齿轻咬道。 明明是有见识有头脑的家伙，偏偏就这么胸无大志，倚雪看到他这个样子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不爽。 “概率大是因为，仵作检查尸体是在行，但是检查西域国人的尸体，那就另说了。西域三十六国，大多是很古老流传下来的部族，有许多各自的风俗和习惯，不足与外人道也。那些仵作，怕是会漏过这些部分。这些部分，不是多翻几次就有用的，必须内行人来才看得出乾坤。” 倚雪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向眉千笑：“你知道那些风俗和习惯，知道其他人来也没用，所以才利索地接下查看尸体的任务？” “非也非也，其实仵作看漏眼的几率依然很低。老子选这个地方是因为……你看这西疆下午的烈日多猛，温度多高，热浪一层叠一层，热死人不偿命。而停尸房一般比较阴凉，最适合睡一个无忧无虑的下午觉……” 倚雪在那一刻非常羞愧，为什么她会有哪怕一秒觉得这货靠谱的呢？这货为了睡一个下午觉，连停尸房都不放过，她真是服了！不过她既然已经知道眉千笑有能力看出尸体可能出现线索的可能性，自然不可能让他只是去停尸房睡个下午觉，一定会严格使用好监督权！ 分驻地的停尸房竟然做在一个颇大的地窖里头，这点倒是让眉千笑和倚雪有点出乎意料。不过更合眉千笑的心意，够阴凉！ 眉千笑打开掩着的门，让里头通通气。过了一会，从一个正方形开口沿着木梯往下爬下，地窖深有两米多，下方空间有两百平，相当大了。 大到眉千笑怀疑，平时分驻地有他喵的那么多尸体放吗？ 其实是有的，西域和敦煌乃是交界处，治安颇乱。有时董晟睿出一次任务，遇到较为大股的土贼，打伤的送医院，打死的丢这里等尸检，上百具尸体堆这里的情况都曾经出现过。 此时停尸房只有十具尸体，用白布盖住全身，静静地摆在中间，显得有些萧瑟落寞。一边墙壁靠边放着几张桌子，上面摆着几本厚厚的破旧发黄的书册，这些用来记录尸体的基本情况。一旁还放着长木筷、剪子、小刀之类的工具，唯一让眉千笑不解的是不知为何有把巨大的猪肉刀蒙混在尸检工具里头。 老子逛市场在猪肉摊上能见到你，去酒馆点两斤牛肉能见到你，现在来停尸房验个尸他喵的还是能见到你，你到底想怎样嘛！明明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应该去杀人分尸案的呈堂证据系列吧！ 倚雪隔着有几米就不想走近尸体，轻轻捂着鼻子，强忍扑鼻而来的尸臭，感觉胸闷，有点想干呕。 “放了个把星期的尸体，这里的尸臭算很淡了。可能因为这边气候干燥，这边才会用地窖挺尸，若是在中原，特别是潮湿温热的南方，尸身早发霉了，腐臭味会黏在你身上一个多月，洗都洗不掉。”眉千笑走到放工具的桌子边，低头仔细研究上面的工具，心中知道倚雪这种大姑娘会觉得难受，于是安抚道。 “你似乎很有经验？你可知道盗墓乃是死罪！” 倚雪果然瞬间就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死瞪着眉千笑，一副马上就有案子要办的样子！ 盗你的头，在你眼中哥到底是什么形象？什么破事都往哥身上想是吧！ “我倒是宁愿我那是在盗墓，好歹说不定还有点收益……” 眉千笑脸色唏嘘，回想起了不好的往事。 那次又是和他师傅躲债，他师傅说分开躲不要被一窝端了，他傻乎乎地信了。于是乎，他躲在城北怡红院，莺莺燕燕春回大地；他躲在城南义庄，阴阴森森腐臭不堪。后来他才想明白他躲个毛啊，人家追债追的是任你们行而已，他只要不和他师傅站一块，谁知道他是谁！ 可惜想明白的时候太迟了，从义庄跑出来后那身尸臭味怎么洗都洗不掉，见着他师傅后他老人家第一句话就是“麻烦隔两条街之外跟着我走，你身上不是一般的臭，是死臭死臭的那种臭……” 气得眉千笑差点就大义灭亲，获得江湖侠众赠送的“为民除害”的牌匾。 第五十五章 大祸当头啊！ “嫌臭你先上去吧，我留在这里便可。”眉千笑一脸严峻，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神情大义凛然地说道。 “我上去，然后留你在这里呼呼大睡？” “你这是在污蔑我，我看起来是这样的人吗！” “你手上那包白布敢说不是准备用来打地铺？” 眉千笑挑了半天，最后从桌子上只挑了两样东西。一样，就是用来盖尸体的白布，另一样是一双长木筷。 被倚雪看破自己的小九九，眉千笑无可奈何地把白布扔回桌上，只拿着一双长木筷走到第一具尸体边上，利索地掀开盖布。一个死相狰狞，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尸体暴露在眉千笑眼前。 虽然倚雪是意志坚定勇敢无惧之辈，但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些东西，忍不住还是撇开了眼睛。 “难怪味道那么淡，原来用了药。尸体保存得也算不错，估计担心乌孙国的人来领尸体的时候尸体都太腐烂过头，更加影响外交关系。你就站一边吧，我给你念尸体的状况。” 倚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轻轻“嗯”了一声。 “左一，死状表情显惊恐，身上有刀伤剑伤，致命伤是右半身被重锤砸碎，但很可能是歹徒为了掩盖自己的兵器和武功，将这人控制后再用重锤砸死。腿部伤口较少，从腿型来看，是一名骑马高手。还有这里……下体瘫软，说明战斗时恐慌大于兴奋，哟，是少见的左倾型……” 倚雪一直听得好好的，到后边越听越不对劲。回头一看，眉千笑正趴在尸体的下半身，用那一双长筷子夹住尸体的那啥，左右地甩……左右地甩……地甩……甩…… “你这个变态做啥猥亵尸体啊！！！！” “大姐，这里是停尸间，别忽然尖叫，想吓死哥啊！” 眉千笑被倚雪吓了一跳，差点把尸体的那啥都给夹断了！他内力深厚，一下子没注意很容易弄坏花花草草和小鸟的好吗！ 余惊未散，眉千笑抚了抚胸口才继续自己的工作：“我他喵主要就是来检查这个地方，不看怎么行！” “你变态！” “行行行，你说我我就变态，别耽误我时间，快快检查完了事。我现在翻下一个了，哇塞，这个临死前战斗很激烈啊，死之后还一柱擎天……” “不要再说了！” 倚雪又怒又羞，撇开头大喝了一声。 被她一喝之后，眉千笑确实没有再说话，停尸房内只剩下眉千笑检查尸体时产生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倚雪冷静了半响，心想眉千笑虽然不靠谱，但应该不会做那么无聊的恶作剧，声音有些急促地又说：“你翻看尸体……的那里，是不是有特别的原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倚雪等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气得又喝了一声：“我在问你！”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噌的一声，倚雪用绣春刀出鞘的声音告诉眉千笑她现在到底是让他说还是不说。 “这不废话吗！难道哥喜欢看死人的那玩意啊！这癖好得多变态的人才有！”眉千笑又翻下一个尸体，这个更省事，下半身被砍得支离破碎的，不用看了，又跳下一个，“乌孙国有一个秘密的传统，没多少人知道。乌孙皇族的男儿，在生下来不久就会用特殊的草药在那话儿边上，也就是大约大腿内侧的位置，做一个太阳符号，永远都洗不掉，跟随他们一辈子。既然要对乌孙国的来使尸检，外伤内伤仵作已经做得很仔细了，我来的话，顶多就是多此一举看一看有没有乌孙皇族印记而已。其实找到又如何，死都死了，不过多一点线索聊胜于无……怎么，看你刀还不归鞘，看来是不信？” 倚雪听得入迷，被眉千笑一提醒，这才归刀入鞘。 “是不怎么信。”倚雪其实信了大半，但依然死鸭子嘴硬，总感觉顺了他的话就好像输了一般。 “这个传统其实是从很久以前他们开发出那种特殊的草药后，才传承下来的，这记号只是用了草药之后出现的痕迹，并不是故意弄出来作为身份的象征。只有他们皇族一脉才知道那有特殊功能的草药的配方，所以皇族才能使用，所以也才变成我识别是否乌孙皇族的记号。至于那草药的用途，我就不说了。” “说，我想知道。” “相信我，你不想知道。” “你就是喜欢和我唱反调是吧！” “行行行，说！那草药的效果是壮阳啊！草药的效果对人只有第一次有效，他们觉得越早给予草药的效果越有利，于是给皇族男孩新生儿上那药啊！” “你！你这个变态！”倚雪的藏在面具下的脸羞红如杜鹃盛开满园，连雪白的脖子的嫩红如霞，煞是好看。 倚雪快要疯了，明明这人长着一副她喜欢的书里人的脸，但偏偏是个粗鄙低俗之人，说不上三句话就往不雅的方向带！ “我哪变态了啊，就算变态也应该是乌孙皇族变态好吗！而且是你偏要我说，我就说你不会想知道！” “你就知道这些下流的东西，你不是变态是什么！” “这是人家的信仰，繁衍是游牧民族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人家希望皇族子孙开枝散叶儿孙满堂，哪里下流了啊！快给全乌孙国人民道歉！” 见多识广反倒变成一种罪过，眉千笑也是无奈了。 有倚雪在他就不得安生，还是快快检查完撤退吧，等会找个理由支开她，大不了没法睡觉老子去喝酒！这里没有竹叶青，老子喝西域葡萄酒行不！不对，支开她之前得和她借点银两，之前出发前把姜譲借的那点花光了，柳悄悄又不在旁边……哇，一想到要和她借点钱，眉千笑突然一点都不想喝酒了，让他选择戒酒还是和倚雪借钱，他恐怕毫不犹豫选前者。 就在眉千笑想入非非的时候，突然眼睛徒然瞪大，死死盯着第五具尸体的下身：“我的天啊！” “怎么了？看到太阳了？”倚雪再次回头，却看见眉千笑埋头在尸体下身，那姿势让她羞愧难当。 “看到了……而且还是红太阳……”眉千笑抬起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会发现这么可怕的线索。 我朝这是走什么倒霉运啊，大祸当头啊！ 第五十六章 这点案子麻烦提点速好吗 “什么红太阳？” “乌孙皇室有很多分支，但只有无上正统才能使用的更高级的药草，使用后浮现出来的痕迹呈现红色。” “所以……” 倚雪慢慢反应过来，那岂不是死了一个乌孙皇室正统的人在这里……皇室正统的人，最起码也是王子啊！ “所以你别傻愣着了，赶紧去阻止董总事派人通知乌孙国来使被杀的事情！这事没有彻查清楚之前，千万不能通知乌孙国，那个国家的暴脾气闹腾起来可不简单啊！还有，马上把譲哥他们找回来，别浪费时间在没用的地方！” “哦。”倚雪应了一声，正欲要走，忽然又回过头来，“我去找董总事和姜大哥，你又准备做什么？在这睡午觉吗？” “你没看这还有五具尸体没检查完吗，不检查完谁知道人家一共死了几个王子啊！说不定人家喜欢挂双数，也说不定人家愿意死半打呢！”眉千笑脸色不大好看。 倚雪一听觉得有道理，立马跑了。她心知情况变得比想象的还要紧急，已经不能带着出发之际李梦瑶交代的那般用旅游一样的心态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眉千笑骂骂咧咧继续检查下一具尸体：“乌孙国啊乌孙国，你这是咋想的，无缘无故派个皇族来送货……送货这事能是你们皇族做的吗！让手下去不就好了！好了吧，现在送快递把自己也给送了吧！偏偏倒霉的还得是老子！老子来当锦衣卫是混吃养老坐等退休金的，你这就给老子加重负担了？老子还能不能安安静静退休了！” 好在眉千笑翻遍剩余的尸体都没再找到一个太阳，心情总算稍稍平缓了一些。 现在这事已经迫切影响到他的生活了，他现在有三个选择：第一，辞职走人，远离是非；第二，继续偷懒耍滑，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虽然他就是个子很高的一个；第三，快速结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他也可以恢复原本理想中的安稳退休生活。 第一种虽然是能远离是非，但是他离开拱卫司之后去哪，回白木崖当魔教教主？朝廷肯定不会再要他这种临阵逃脱的逃兵，五险一金什么的从此变成浮云。 第二种想象是挺美好的，但是难以实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只要还在这事件的漩涡中，怎么也不可能得到平静。 第三种就是用短时间的劳动力换取未来退休生活的可持续发展…… 好吧，哥出点力吧，免得大家都不安宁。该死的乌孙！ 眉千笑利索地返回地面，关上停尸房的门，回房间奋笔疾书，找到拱卫司驻地里信鸽的所在，强摁下烤乳鸽和葡萄酒是绝配的想法，送飞了信鸽。 …… 傍晚，姜譲小队和董晟睿面色沉重地坐在大堂。 倚雪现在才找董晟睿阻止给乌孙国送去来使遇袭的消息，当然已经迟了，早在三四天前董晟睿就给乌孙国发去消息了。 “我在这驻地上任多年，从未听过乌孙国皇族有什么‘小太阳’这样的印记。我命仵作再查，皆说更像被挫伤的淤肿死后血液沉淀出来的痕迹。”董晟睿虽然笑着脸，但是语气并不开心。 这事可大可小啊，死的是普通来使就算了，以他董晟睿在敦煌经营多年的地位，应该还是能压得住场子。但是死的是皇室正统，那就不能这么玩了。应该如眉千笑所说，把案子查清楚再通知乌孙国比较稳妥。死了那么重要的人物，乌孙国肯定急着要一个交代，问题他们上哪找个交代出来。董晟睿打心底抗拒这个可能性，坚持不信。 姜譲也在那挠头，好像鬼打墙一般只会重复两句话：“董大人说得对……”“眉千笑你确定？” 眉千笑懒得和董晟睿、姜譲浪费时间，这么简单的案子，速速解决好吗？ “不管是不是乌孙皇族的事情，总之我们没有时间再耗了。我们换个新方向查案吧，我看董总事在通关之处设查没有半点收获，有没有想过贡品的流向出现别的可能？” “什么？！”董晟睿吓了一跳。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们说过这事，他们如何得知他的破案方式就是查贡品的流向？ “我们进城之前，城门口通关处我看到了穿着拱卫司制服的力统在暗处待命，因此猜到董总事的查案手段。凶手没有留下线索，所以从贡品进出城的方向去查案，这是不错的想法。” “没错。我想既然劫匪劫的是西域三十六国的物品，总不可能再带回去西域三十六国贩卖，更有可能流通入中原卖个好价钱。”董晟睿很快平静下自己的心情，笑着说道，“之前没和各位说这事，是因为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还没有得到任何线索，专门和你们说显得我好像在显摆自己有能耐似得，呵呵……” 姜譲等人听到最后才弄明白了这点事，不过这点小事这时候眉千笑拿出来说的意思是…… “那么，董总事说说，万一对方不打算通过敦煌城入中原，还能怎么办？” “想绕过敦煌城，只能走‘死亡沙漠’……那里沙丘高如俊峰，没有一点水源，就连最有经验的沙漠行者都不敢进入那死亡沙漠。眉少侠，你是觉得贼人要从那里入关中原？那他们是自寻死路。” “真的没有人能通过死亡沙漠走通西域和中原吗？” 眉千笑若无其事的反问让董晟睿心虚了一下，分驻地的大堂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姜譲等人惊讶不已，不知道这个眉千笑吃错了什么药，怎么突然那么踊跃参与案情讨论，并且好像知道许多秘密似得连续提出很多建议。 姜譲对西域的情况一无所知，今天去发现尸体的现场也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唯一突破口反倒是眉千笑这边查探到尸体有更深厚的背景。但是知道尸体的背景对案情的进展毫无帮助，本以为到此为止一筹莫展，没想到眉千笑竟然和董晟睿接着讨论了案情其他处理的办法和方向。 他们都不笨，听着眉千笑的解释，已经明白董总事已经着手了查案的方向，就是从贡品出发。歹徒劫了货，那必须得卖了才能换财，而西域物品当然在中原才能卖好价钱。敦煌城的关卡这么多日下来没有清查到贡品，那自然要去搞明白不通过敦煌城进入中原的渠道，从那里下手。 “眉少侠似乎知道一些门道，愿闻其详。”董晟睿咬着牙，但是笑着说。 第五十七章 心思细腻的乞丐 “一支专门往西域走私官盐的团伙，鲸沙帮，不知道董晟睿有没有听说过？” “略有耳闻。”董晟睿脸色不大好看，他现在非常确定，这人对西域这边的资讯知之甚详！ 鲸沙帮的名字不是谁都知道，或者说，不是谁都能知道。 西域的人只知道有一队非常神秘的商队，每次来西域通商的时候，都会带上大量的盐。盐这玩意对于西北之地来说，相当珍贵。西域自产的盐数量非常少，自给自足很勉强。以前打通丝绸之路后，中原就是依靠盐获得了贸易的主动权，因为其他商品只是特产，再怎么特别也不是必需品。而盐，是生命。 本来这盐的通商，只能依靠商队限量的从官府盐仓之处购得，再运回西域。数量相当稀少，导致能流通的盐在西域的价格等价于黄金，非常昂贵。后来，也就是近这十年吧，冒出了这支神秘的商队，总能大量地流通官盐到西域，价格也比普通商队便宜不少，非常受欢迎。 但是这支商队来无影去无踪，而且非常低调。西域三十六国都非常欢迎这支商队，反正对方能把盐卖来就行了，管它们身份，人家玩神秘那是人家的事。中原这边就更不可能得知有这么一支横穿死亡沙漠像西域走私官盐的商队了。 “据我所知，鲸沙帮是唯一有能力横穿死亡沙漠的商队，如果拜托他们把贡品走私进中原，那不就无需经过敦煌城。董总事在敦煌城所做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哈哈哈……不愧是总宪派来的精英小队，姜譲，你的小队内真是卧虎藏龙啊，竟然藏着这么个心思细腻见多识广的人才！”董晟睿大笑道，“眉少侠这么一说，确实提醒了咱们一个新的考量方向！那么接下来，眉少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董晟睿怒极反笑，鲸沙帮他其实也早想到了，进中原的方式就这么两条，既然他知道鲸沙帮的存在，有怎么可能没想过可以经过鲸沙帮走私贡品进入中原。他其实已经用别的渠道对鲸沙帮进行监控，这事连自己手下都没有透露过，心里已经怀疑劫匪有很大可能要从鲸沙帮那头走私贡品，窃喜收网在即，没想到被从中杀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眉千笑出来！ 这人果然才是心腹大患！ “去死亡沙漠，找鲸沙帮。”眉千笑利索道。 “好！明天董某也会带上分驻地的人，前往死亡沙漠，寻找那鲸沙帮！” “有董总事相助，明天必定能追查到贡品的去向。”眉千笑朝董晟睿高兴地拱了拱手，然后笑着拂袖离去。 其他人蒙了一会，这才朝董晟睿拱手，追上眉千笑的身影。 刚才是他们听着案情有飞跃式的进展听懵了，现在反应过来，怎么自己搞的和眉千笑的部下似得？他不是他们队里抱大腿的蛀虫而已吗！ 眉千笑见他们追上来，满脸都是问号，心中一大堆疑问要问，就差举手抢先后了，连忙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小声说：“回去再说。” 另一边，大堂内董晟睿坐在高堂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尚周一跟了董晟睿好几年了，虽然董晟睿总是挂着一张笑脸，但是各种情绪微妙的差别他还是看的清。 董晟睿此时的脸色，正是盛怒到极致的脸色。 “大人，那个鲸沙帮，属下也没听说过，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放任他们去追查岂不是很有可能被他们抢去功劳？”尚周一诺诺问道，他觉得这种时候，他这个董晟睿的重要心腹应该要为董晟睿分担一下。 “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命令他们不准去？明天我亲自带队一早出发，就看谁能抢得这功劳！” “属下领命！” 董晟睿沉下脸来，眼睛中尽是无奈，一旁的尚周一看得心情也非常沉重。 …… 回到客厢，眉千笑把门窗都关好，鲸沙帮的事情不是能公开讨论的事情，所以他特别小心。 确定这里的声音不会传出去，这才坐在不耐烦的几位同僚身旁，衣服听候发落的样子。 “好好说说鲸沙帮是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秘密？”“死亡沙漠听起来好不详的样子，是什么地方？我要去！”“笑哥，今晚我们吃什么宵夜好？” 四位同志一看眉千笑坐下，顿时连珠炮发，一大堆提问轰得眉千笑不知道从何说起。虽然里面好似混杂着不合时宜的问题……宵夜当然要喝羊肉汤啊，还需要问吗！ “都闭嘴，听我慢慢说，我慢慢从头说起行不？”眉千笑双手在空中交叉挥了一下，这才让这群人稍微安静下来。 “首先，你们都知道我的出身来自低层嘛，察言观色心思敏捷是我的强项……” “对，想要乞丐做得好，必须好好观察哪些人有钱能骗心肠好！”听风抢着帮眉千笑解释他的出身。 喂，乞丐也要尊严的好吗！你这顺口溜虽然蛮符合实际，但是太不给乞丐留面子了吧！ 眉千笑虽然不是乞丐出身，但是和大多乞丐讨生活养成的察言观色却是一点不差。他和他师傅下一次山，走到哪都好像过街老鼠，自然而然就习惯了走到哪都细心观察，多观察就会多思考，心思也变得细腻起来。比如一进城他那四处张望的双眼就看到城门口的关卡有力统守在暗处。好了，看到有力统守在关卡暗处，那么从这里开始结合自己已知的情报进行思考。 思考的方向也没有太多选择，他已知的敦煌城这边出的事情就只有那来使被杀贡品被劫的案件，他们还是为此而来的呢。往这边一思索，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总事打算暗查进出城的货物，找到贡品的线索。 多么简单的一点事？ 也就姜譲这种指挥用肱二头肌办案，和倚雪听风柳悄悄这些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菜鸟会想不到。 他敢保证，换李梦瑶来，一样一眼就看穿这里的拱卫司分驻地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第五十八章 鲸沙帮何许人也？ 安排光明正大穿制服的力统当暗哨，这是董晟睿的一大败笔。 眉千笑能发现得了暗哨，他相信那些劫匪也一样能发现，一看就知道官府的人在不动声色地查岗，谁还让贡品往那过啊。 不对，如果董晟睿是故意的，岂不是逼着劫匪只能走死亡沙漠那条路？这……眉千笑也搞不清楚董晟睿是不是故意用这种方式强迫对方选择去死亡沙漠，找鲸沙帮……反正歪打正着，鲸沙帮那边有贡品线索的可能性相当大。 “喂，别开了个头自夸自擂了之后就不说话啊。” 听风用手指戳了戳发呆的眉千笑，但是马上就被她姐倚雪拍开了手，教训她不要乱碰脏东西…… 喂，别趁别人想事情就骂别人是脏东西啊！哥只要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每个月至少洗一次的好吗！ “千笑确实心思缜密，我作为队长却没有发现董总事这么显眼的安排，惭愧。”姜譲忽然说道。 你别向我们惭愧了，向你死去的弟兄们惭愧吧……每次出任务都死人，哥早就对你的智商不抱任何希望。 “譲哥别自责，这个鲸沙帮就算是西域和敦煌城的当地人也绝大多数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何况譲哥这种在中原办案的锦衣卫。”眉千笑尽量让自己的神情不要出卖自己内心在骂他没脑子的事实，安慰道。 “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鲸沙帮的存在？”倚雪疑问道。 这个眉千笑知道太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了，倚雪开始怀疑他的来历。 “说来话长，我能对西域三十六国的风土人情知之甚详，可以说就是感谢这鲸沙帮。我的西域三十六国之旅，正是在鲸沙帮的驻地扬帆起航的……皆因我他喵的跟错了商队！” 当年他师傅带他来敦煌散心顺便赚点小钱，回去的时候他师傅又开始猥琐了，带着他混进一支商队里，打算骗吃骗喝免费回家。这一混竟然混进了鲸沙帮来敦煌城采购的队伍，他们自然随着队伍就回了鲸沙帮的驻地。 说起来也真是哭笑不得，他和他师傅在鲸沙帮驻地里蒙圈了两天鲸沙帮的人都没有被发现他们是外来者，他都不知道该感慨鲸沙帮这群人心眼真宽，还是脑子真傻。 第三天他师傅才暴露的，在鲸沙帮帮主藏好东西的秘密仓库中把人家的好酒全干了，不被发现才有鬼。被发现了怎么办？逃啊！诶，不对，以前被发现就逃是因为欠了债，这群家伙是搞走私的，他又没欠债，老子逃个鸟啊！当然黑吃黑啊！ 鲸沙帮这种搞走私的小帮派哪是任你们行的对手，搓圆按扁想怎么揍就怎么揍，有人不服打到他们服。第二天，他师傅就坐在帮主的位置上，左手帮主亲自倒酒，右手副帮主亲自扇扇子。关于鲸沙帮的一切，自然都一一交代了，在旁的眉千笑也听得明白。 在鲸沙帮的驻地又玩了三天三夜，把帮主的私藏好东西全消耗完毕，任你们行才高高兴兴地带眉千笑回家。就是在这里出了一点小意外，眉千笑上错了去西域的车队，任你们行跟对了回中原的车队，这才让眉千笑在西域那边逛了一圈，知道了那么多西域的风土人情。 不然真以为他在西域要饭多年要出来的西域信息啊！纯粹是因为上错马车啊！ “总之我某次骗吃骗喝，混入了一支商队，结果混入的是鲸沙帮的采购队伍，所以和鲸沙帮有所接触。在被灭口之前，险之又险地逃了回来。”眉千笑含糊带过当初不堪回首的往事，唏嘘道，“这鲸沙帮以前其实是附近的马贼，对附近的沙漠非常熟悉。后来搞到了门道走私官盐，所以才在死亡沙漠搞走私，不当马贼了。” “董大人既然知道有这么一批走私犯，为何不带人抓了他们？”倚雪那刚正不阿的老毛病又犯了。 自从听说走私犯有走私人口的，现在她一听到“走私犯”几个字就会炸毛。 “既然董总事说的出‘鲸沙帮’这几个字，那就知道他们的来历，自然知道这些人不能抓。” “为什么？”姜譲皱了皱眉，眉千笑的意思说得好像董晟睿和马贼勾结一样，让他听起来不舒服。 “这话你们知道就好，不要大肆宣扬，不然我们都要被灭口。大家都是朝廷中人，我也就不怕和你们说吧，因为这批走私犯……是朝廷私下笼络并且建立起来的。” “什么？”“你胡说，不可能！” 听风和倚雪都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两根玉指齐齐戳向眉千笑的脑门。 “两位女侠，你们不妨想想，只是一批马贼出身的走私犯，上哪搞那么多盐啊？我们的盐可都是官府垄断，只有官盐没有私盐，要是被发现有人偷制私盐那可是抄家的死罪。” “这……”两女愣了愣，她们常年待在宫中，哪有那么多江湖阅历去思考还有什么方式能弄来那么多盐，思索了半天只换来两双迷惘的眼睛。 “你们不懂了吧，这就叫政治……统治者的手段不是所有都光鲜亮丽，有很多灰色的手段，或者黑色的手段。你们看不到不代表没有，只是你们无从得知罢了。” “笑哥，这和政治有什么关系？朝廷走私自己的官盐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柳悄悄心思纯净，她既不是公主又没有受过朝廷什么恩惠，所以看问题直接简单而且不带任何感情偏袒，一问就问到了核心问题。 “当然有好处。哥之前不是说过，楼兰女王和我朝交好，彼此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所以此处没有放置一位镇国四武防御边疆吗？这走私官盐就是朝廷笼络西域三十六国的诚意之一。” “楼兰女王愿意与中原交好，不再发动战乱，代价就是盐？”姜譲毕竟身处官门多年，多少还是有一点政治觉悟的，立刻想到这里。 “这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楼兰带领西域三十六国臣服中原，而朝廷默许支援西域三十六国官盐，各得其所，互利互助。在政治中，用利益维持起来的关系有时比所谓的誓言还要固若金汤，所以圣上较为信任西疆的邻里关系，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为何要用走私？直接通商不好吗？”倚雪和听风都坐下了，心情有些复杂。 第五十九章 还出不出发了？ “朝廷将盐掌控在手中，目的就是为了不让盐成为通商的货物，这类生活必需品一旦成为货物，被某些不良的财主购入大量进行垄断，很容易形成国内祸端的起始。所以盐这种东西，注定不会被光明正大拿来通商，不能直接卖过去。因此，朝廷只好私下资助起一支走私商队，让他们用走私的方式，以较低的价格将盐售至西域。一来满足了楼兰女王的需求，二来表面上继续维持着官盐是垄断品的威信。” “支持走私……这就是所谓的灰色手段吗……”倚雪呢喃道。 “从结果来看，这没什么不好。西域三十六国能用较为合理的价格购入生活必需品，国民的生活条件获得不小的提升，至少大多数人口能杜绝因为缺盐产生的疾病。在中原，官盐依然是官盐，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大捞一笔，稳定国情。更重要的是，中原和西域形成一个互利互助的友好关系，降低发生战乱生灵涂炭的可能性。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这批走私犯，其实救了多少生命？” 从这个角度想象了一下，倚雪发现自己的心情好过了许多。父皇虽然私下默许了一批走私犯走私官盐，但是这是为了国家社稷，还帮助了西域三十六国缺盐的困境，总得来说是一件好事。 “所以董总事，是知道鲸沙帮的来历，所以才既知道有这批走私官盐的走私犯，又不去逮捕他们。”姜譲总结道。 “没错。能叫的出鲸沙帮的人，都知道鲸沙帮的来历。” “那不知道的呢？”听风好奇地问。 “不知道的，就喊那片沙漠叫‘死亡沙漠’啊。”眉千笑笑道。 “为什么？”听风就好似一个好奇宝宝，越问越多问题，越问越好奇，“死亡沙漠和鲸沙帮有何关系？” “那片死亡沙漠原本不叫死亡沙漠，在西域这边的叫法直译过来，叫‘塔克拉玛干沙漠’，意为‘山下面的大荒漠’。这片沙漠非常大，没有经验的人走进去就是死路一条。但是不代表这个沙漠就无法通过。后来鲸沙帮藏身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之中，为了保住他们的秘密，进去看到他们的人都被他们灭口了，久而久之，才变成死亡沙漠这个名称。所以知道他们存在的人，会说鲸沙帮，不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只迷信死亡沙漠有进无出的恶名。” “他们竟然敢乱杀无辜？”倚雪闻言又开始揪心。 “自从有了方便同行的丝绸之路，而且为了和西域交好我朝对西域商品入关的关税也收得很低，大家不必再冒着死亡的风险在荒漠里的风险再去走那片沙漠，所以几乎没有人会随便进入那片沙漠。还需通过那片沙漠进入中原的人，就剩下其他走私违禁品的走私犯，或者不敢入城土匪山贼……虽然肯定有错杀无辜的情况，但也杀了许多你们最讨厌的美女走私犯。” 倚雪陷入了沉思，自从认识了眉千笑后，她发现她的世界观在悄悄发生改变。 倚雪忽然想起眉千笑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满手鲜血，好人一定说不上了，但是背负着恶名也不一定坏到骨子里头，这个世界上很难精准地认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群朝廷支持起来的，原本是马贼现在是鲸沙帮的人，就像眉千笑所形容的那种人。 如果换做以前，倚雪怕是接受不了这种又好又坏的存在，现在却多少能理解一些了。她这种观念上的改变，她也分不清是好还是坏。 “那么这次我们去找鲸沙帮，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吧？而且他们既然有朝廷当靠山，想来也不会对西域来使下手才对。”姜譲说道。 “没错，他们肯定不会对西域来使下手，他们早就不敢拦路打劫这种玩命的活，走私官盐赚得多又安全，还打什么劫。但是他们走私官盐的时候，倒是不介意顺便流通一些别的货物。如果有人出钱，他们乐意帮别人顺便带一些东西回去中原，增加一些安全的灰色收入……” “所以……” “所以我们这次去不是将鲸沙帮连根拔起，只是去查一下最近他们有没有帮谁偷运一些我们正在追查的东西。” “我懂了。”姜譲笑道，“我也懂了指挥使大人为什么指派你当副队长。你的谋略，值得依仗！” 不，纯粹是你脑子顿和见识少并且大小生活太幸福而已。如果你也过着每天被不同势力追债的日子，不但能增加见闻，还能增长智商呢。 “我不理解为什么你突然对案子这么热心。”倚雪突然说道。 “因为我不允许有任何事情阻止我的混吃等死领退休金计划！”眉千笑被倚雪这么一问，立刻跳起来不爽地说道，“就算是乌孙国的倒霉王子也不允许！” 姜譲听风和倚雪都愣住了，这是何等没品的人生计划，真亏眉千笑能光明正大说出来！敢情这货努力出谋划策，是为怕稍后更麻烦！ 第二天大早，天刚蒙蒙亮，姜譲唤醒所有人……不对，有两种人姜譲唤不醒，一种叫装睡的人，一种叫眉千笑这种不要脸的懒人。 直到太阳完全揭开黑幕的面纱，天空破晓，蔚蓝如海，太阳铺洒下来的光落在古城的建筑和地上，反映出金色的懒洋洋的清辉，眉千笑经历了姜譲等人两次泼水节一般热闹的伺候，才悠悠转醒。 “卧槽，咱们住的客房漏水，得找人补补了……” 眉千笑爬起床的时候，迷迷糊糊嘴里呢喃的是这句话。 本来正对这没有时间观念的家伙愤怒不已的倚雪，但是看到他迷迷糊糊还呢喃着傻话的样子，她就变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为啥还觉得他那像没睡醒的大孩子一样的神情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等眉千笑洗漱完毕，姜譲几人连早餐都吃饱了。 “哪有你们这样喊人起床的，难怪我刚才做噩梦梦到一直被人摁在瀑布下面冲水……等会床单还得拿出去晾干，被分驻地的同僚见了以为我那么大个人还尿床怎么办！你们赔我声誉啊！” “笑哥，自从你公开了你的人生计划后，你就再也没有声誉可言了。”柳悄悄掏出为眉千笑留下来的一份早餐，刚才去买早餐她偷偷多买一份的羊肉夹馍，本来姜譲他们一致同意不要买给他的，“再说，我最开始已经用常规手段喊过你起床，但是你就是不醒啊。” “还说！哥一睡不醒就是因为你！哥和车夫一直轮班驾车三天三夜都没合多少次眼，昨天才刚到敦煌城，上午被你拉去逛敦煌城，下午被拍去去停尸房验尸，晚上还得陪你去吃宵夜，笑哥容易吗！睡眠不足不是你害的吗！” “我说了要帮忙你轮流驾车你不要，问你陪不陪我逛敦煌你自己说要带我去吃最好吃的羊肉夹馍，陪你去停尸房想让你偷懒睡个下午觉你不让，晚上还是你提醒我原本已经忘了的宵夜……”柳悄悄掰开可爱细嫩的白皙手指，一件一件回应眉千笑的指控。 是啦是啦！哥就是这样的宠妹狂魔啦！让哥傲娇一下会死是吧！一定要当着那么多人面拆穿哥铁血冷傲的形象吗！眉千笑没话说了，拿羊肉夹馍塞住自己的嘴巴。 柳悄悄越说笑容越甜，因为越说，越能证明笑哥对她独一无二的好，好似得到了世上最好的荣耀。 但是总有些人不解风情…… 姜譲听风和倚雪纷纷走过来，把柳悄悄护在身后，嘴里小声朝她说着什么，眉千笑只零星听到几个关键词：“变态”“基佬”“龙阳癖”“私生活乱可能有隐疾”“譲哥也是受害者感同身受”。 她们俩嚷几句就算了，譲哥麻烦你哪里凉快哪里躺着去吧！我他喵才是受害者好不好！不都解释过是误会了吗！而且全是柳悄悄闹出来的误会啊！ “你听着，如果敢对柳悄悄出手，从第二天开始你就可以去你最喜欢的停尸房，在那躺一辈子。”倚雪冷森森地朝眉千笑警告道，就好像护崽的豹子在朝天敌发出警告的低吟。 “行行行，你们怎么说哥就怎么办。还出不出发，不出发我回去补眠了啊！”眉千笑把所有MMP放在心中，挤出一个祝大家身体健康的笑容，把自己发几句牢骚换来的恶果慢慢咽下。 第六十章 到底靠不靠谱 当姜譲小队急急忙忙乱七八糟跑到大堂的时候，没能找到董晟睿。正准备去他住处找，忽然碰到一个力统和，一问之下才知道，董晟睿一大早就带人出发前往死亡沙漠了。 “千笑，都怪你睡过头！董总事已经先出发了，没有董总事带路，咱们怎么去？这次行动是我们提出来的，结果我们却没去，显得我们好像贪生怕死了一般，丢尽了总宪的脸啊！” 姜譲又让眉千笑气得顿足捶胸，现在每次行动他都有心理阴影了，好似肯定会因为眉千笑而迟到。 “譲哥别急。”眉千笑淡定得很，转头问那力统，“帅哥，董大人何时出发的？” “董总事披星戴月，刚五更天便出发了！”力统第一次被称为帅哥，腰杆立马直了不少，回答问题也不那么无精打采，满是雀斑的脸上透露出了莫名生起的自信。 他怕是不知道眉千笑每逢过年过节或者问路的时候见着人就喊帅哥美女，毕竟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年代，这么厚脸皮乱拍马屁的人还是相当少的。 “好勒，谢谢你，帅哥。” 等力统走远，眉千笑才说：“听见没有，人家半夜三点多就启程了，咱们起再早也没用。” “你看看董总事，身怀社稷，半夜就出发了。相比之下，你还没有半点改过自新的样子，唉，你不惭愧姜某惭愧！” 我惭愧你的头！这家伙的脑子当真不好使啊！ “我说譲哥，人家抢在半夜出发，是担心被我们抢了功劳啊！” “你又在说这事！董总事这些年来恪守本职，守卫边疆国土，斩马贼擒乱党，会在乎这么一点功绩？退一万步说，就算董总事真要抢这功绩，我姜譲也甘心拱手相让，他何必担心！” “我就是等队长你这一句话，功绩就让他是吧？那咱们可以回去补回笼觉了，早安。” “且慢！”姜譲逮住眉千笑的后衣领，不让他溜走，“我们是总宪派来协助探案的锦衣卫，岂能什么事都不干！就算迟到怎么也得去！” “好，去去去，现在咱们就出发。”眉千笑无奈叹了一口气。 分驻地的人都去了，这种大太阳底下在荒漠上赶路并且可能要打架的苦差事，让董晟睿他们做就是了，他们还屁颠屁颠跑过去搞毛啊。不过要去也行，他也想让案件的进度加快一些。 “姜大哥，总事已经先行一步了，我们有人认识死亡沙漠的路吗？”倚雪的智商其实是队里最高，也是最稳定的一个，她非常冷静地提出了这个姜譲忽略掉的问题。 “啊？眉千笑肯定认识才对啊！” 眉千笑肯定认识才有鬼啊！ 你用这么笃定的语气搞毛，当哥真的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风土人情全知道，各处地图记心中啊！ “你忘了我说过，误闯鲸沙帮驻地的时候，我是想骗吃骗喝混错了商队被带过去的啊！怎么可能知道去的路！”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去碰碰运气？” 上整个中原地区最大的沙漠里头碰运气？姜譲你莫不是个神经病？眉千笑突然明白姜譲的队员是怎么死的了，要不，被他高兴的时候拍死；要不，被他不高兴的时候坑死！不过他搞不明白这货是怎么从自己那感人的智商中活下来的？？ “算我怕了你，我给你们带路。但是事先声明，一切开销你负责啊。” “钱不是问题！”姜譲拍了拍厚实的胸口，相当有底气。 眉千笑这就放心了。 带着几人到敦煌市内转了一圈，把去沙漠的干粮和水都买齐，还买了五匹最贵的顶级骆驼。 看到姜譲花钱如流水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眉千笑相当惊讶。 后来才明白，这货不烟不酒不上怡红院，不赌不浪不喜欢泡妞，全身心投放到锦衣卫的工作上去，钱没地方花，全好好地放在身上。当了好几年差下来，身家也不错了。最棒的是，眉千笑只听说过把公家的钱当自己的钱花，这货却是极品，把自己的钱当做公家的钱花！为工作花的钱从来不找拱卫司报销的！ 行，眉千笑算是彻底服了这个姜譲，以后不让这人位列九卿名留千史全民爱戴，老子他喵的以后不姓眉！ 几人最后一站来到一处买土特产的地方，柳悄悄一看就说：“笑哥，用姜大哥的钱来买自己想要土特产就过分了。” “啧，哥看起来像这样的人吗。”眉千笑放下手中的土特产，悻悻然道。 “那咱们来土特产店干嘛？眉大哥，我好想去看看大沙漠，什么时候才启程啊！这都快中午了，你还瞎逛土特产店。” 听风一开始兴高采烈地跟着大家在敦煌城内逛了一圈，但是这位三分钟热度的家伙很快就厌倦了，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沙漠上。 “什么叫瞎逛土特产店？咱们出发去沙漠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站！哥不是说要带路吗，哥不认识路啊，再怎么着也得买个地图吧。” “这里有鲸沙帮驻地的地图卖？”其他几位一起惊讶道。 然后眉千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店内一个醒目的地方，拿了一卷地图，那个醒目的地方用几种语言写了同样意思的一句话：观光地图。 “姜大哥，抱歉，如果是如此不靠谱地进入死亡沙漠乱走，恕我和听风不能同行。我不能让我的妹妹冒这么大的险。”倚雪已经懒得搭理眉千笑，立刻朝姜譲拱手，一副马上就要告辞的样子。 “喂喂，要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啊！信我一次行不行！” 眉千笑哭笑不得，拎着地图示意姜譲买单，然后和几人走出土特产店，带路往城北方向走去。 “我有这份地图，再加上这指北仪，就能认路了。”眉千笑在路上朝几人解释道。 “观光地图……能找到鲸沙帮驻地？”听风是调皮了点单纯了点，但不是白痴，一脸“信了你的邪”的表情瞪着眉千笑。 “当然啊。但是我曾经说过，知道的人才说得出鲸沙帮，不知道的人只知道死亡沙漠。死亡沙漠嘛，谁不知道。”眉千笑摊开那副巨大的羊皮纸地图，上面将敦煌城附近好大片地方都画在其中，几个重要景点还被重点圈了出来，“哇，这个标着五颗星的嘉峪关我还没去过呢，要不顺路去见识见识？” “你告诉我，你用‘五颗星景点指南’怎么来换取我的相信？”倚雪冷冷的声音，让眉千笑在大太阳底下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你别急啊，这边不是还有‘绝对不能去之禁忌中的禁忌之地’标识吗！”眉千笑连忙指着地图上方。 这地图用了好大一张羊皮纸，卖地图的价格自然按纸的大小来算，但是这地图上方大约三分之一的部分是空白的，啥都没画就标注着死亡沙漠几个字，相当于有三分之一的地图是白纸，绝对的无良黑心商人。 禁忌之地说的当然就是死亡沙漠，其他人往眉千笑指着的地方看去，在死亡沙漠之中某处画了一个骷髅头，上面写着“魔鬼城”。 然后齐齐抬头，一脸蒙圈地看向眉千笑。 “这就是鲸沙帮的驻地……喂，你们该不会以为人家住在沙子里头吧？” 第六十一章 西域通不是浪得虚名 “传说魔鬼城原本是一个漂亮的城市，屹立在广阔的沙漠之中，曾被誉为‘沙漠宝石’。城内人民安居乐业，与世无争，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直到某一天，活得犹如仙境的他们受到了魔鬼的嫉妒，于是魔鬼们给他们下了可怕的诅咒……之后，城里所有人都被吸入了地底，被那座漂亮的城市压在头上。他们每天都能抬头看着自己的家园，却无法回去生活，魔鬼诅咒他们看着触手可及的幸福却可见不可得。从那以后，魔鬼城里的所有东西，过了上千年都还保持着人们突然消失的那一天的样子，那些空无一人的屋子内摆着的食物还在冒着烟，杯子里的酒还散发着香甜，孩童刚玩过的风铃扔在左右摇摆……但是，每到夜里，魔鬼城会不断传出各种悲惨的哭泣声，那些被埋葬在地底的人民太渴望回到自己挚爱的土地上，渴望得发疯……冤魂会将每一个踏入他们领地的人残忍杀死！他们无法得到的安宁，别人也别想得到！” “呜……不去了！听风不去了！有冤魂啊！！！” 听风突然大喊了一声，躲到了倚雪身后，身子瑟瑟发抖。刚才追求新鲜感和刺激感的雀跃烟消云散，现在满脑子都是恐怖的想象。这位16岁的公主在宫里是个调皮捣蛋的小霸王，平时被呵护得如贝壳里的珍珠，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恐怖故事，顿时吓得心肝疼。 她黑色面具后的小脸惨白，忍不住环抱住倚雪凹凸有致的身躯，导致曼妙身姿完全凸显在锦衣之上，看得眉千笑脑海中不断浮现当初不小心看到的艳景，鼻子差点喷血！这要前有前要后有后的身材，当真是让人心猿意马！ 导致眉千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慢了几拍才看到倚雪肃杀的眼神，和那羞怒的脸色。 任何女孩子看到一个男人眼光毫不避讳地在身上打量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倚雪本来就对眉千笑有意见，心中一把怒火烧得火旺！ 冤枉啊！哥当真比窦娥还冤！是你妹出卖你在你身上乱抱才凸显出来制服诱惑的好吗！怪你那坑妹行不！ “那魔鬼城如此不详，和鲸沙帮又有什么关系？” 姜譲愣直的发问解救了眉千笑此时的尴尬，眉千笑真心想给他啵一下表示感谢！ “魔鬼城以前也不叫魔鬼城。那是一个部落的居住地，后来天候发生变化，原本在那附近的河流干涸后，生活条件日渐艰苦，原本的居民全部迁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之后不知道谁开始散布这样的传说，才以讹传讹变成魔鬼城。”眉千笑解释道。 “原来只是传说！眉千笑你不早说，吓死人了！！”听风这才从倚雪身后探出头来朝眉千笑吼了几声。 吓死拉倒！胆子那么小，还当个屁的锦衣卫啊！还有，你手能不能停住，别再乱揉你姐的娇躯了，哥看着上火好啊吗！ 眉千笑是不会坦白，因为刚才听风一路上吵着快点去沙漠烦死人，他才故意用恐怖传说吓唬她，绝对不会坦白……否则可能要被那两姐妹追杀在风沙迷漫的沙漠之中。 “听风不要怕，不要再去想那些奇怪的传说。”倚雪又瞪了眉千笑两眼，才转过身去把听风搂入怀细声轻语地安慰。 在面对她妹妹的时候，倚雪才会显露出冰霜冷傲下的温柔，那抹温柔看得眉千笑嘴角微扬。他很了解那种情感，他宠柳悄悄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个鬼样，啊呸，这个慈祥的模样。 “鲸沙帮就藏身在这魔鬼城中，所以你应该明白这些传说是怎么来的吧？” “原来如此，死亡沙漠和魔鬼城，用心理上的恐惧配合地理为鲸沙帮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网。”姜譲点点头道。 “魔鬼城其实离这里不远。鲸沙帮时常需要来往敦煌城购买生活用品，所以这个地方非常适合他们驻扎。我那次随他们走，用了不到一天路程便抵达魔鬼城。那时他们运着许多生活物资才比较耗时，现在我们轻装上阵，骑上这些上好的骆驼快马加鞭，我估计小半天就能抵达。”眉千笑指了指地图上的标记，比划了一下上面的距离，然后突然神色严肃地指住敦煌往东的一处地方，“然后再看这里，你们看到没有？看仔细一点。” “看到了，怎么？”姜譲和柳悄悄闻言连忙凑上去，仔细看他指住的那个地方。 听到眉千笑的语气突然变严肃，倚雪和听风正在互相安慰，此时都被吸引过去了注意力，扭头看去。 “这个地方非常关键，你们看，在这里朝右转，有一条老旧的小路……” “嗯嗯，没错，看到了。” 听风被恐怖传说吓到的生气丢一边，倚雪被眉千笑色眯眯地打量的生气也丢一边，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看那张大地图，听眉千笑说这里面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只要我们快速通过这条小路……记住，一定要快。” “嗯嗯，快……”“笑哥，然后呢？” “然后就是嘉峪关景点的范围啦！是不是很近？我觉得我们过去瞧一瞧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倚雪和听风顿时就想拔剑捅死这货！ “哦吼！不愧是西域通的笑哥呢！” 柳悄悄倒是不合时宜地高兴拍拍手，为自己有这么出色的笑哥骄傲得把小巧可爱的下巴翘得老高老高，诱人的粉唇在黄沙衬托下娇嫩得让人离不开视线，直想轻轻地咬上一口，定是满是芬芳蜜甜。 “闭嘴柳悄悄！这是值得称赞的事情吗！”姜譲要发疯了，搞半天他还那么认真听眉千笑在扯淡！ 这边骂完柳悄悄，那么马上回身抓住眉千笑的衣领，凑上去张开大嘴喷他一脸口水：“我要以最快速度到达鲸沙帮的驻地！再提嘉峪关我就把你头下脚上倒插在嘉峪关的城楼上！” “不可，破坏文物是犯法的！”柳悄悄连忙举手说，因为加入了锦衣卫，所以她把我朝法律很认真地看了一遍！ 喂，我的好妹妹啊！你笑哥被倒插在城楼上你担心的是犯法而不是笑哥的身体安全吗！ “我破坏的不是城楼，是他的脑阔！” “哦，那应该可以！” 可以你的头！你要以伤人罪逮捕他好吗！别把锦衣卫的威名玩坏啊！ 总之眉千笑的顺便旅游策略被姜譲严防死守之下彻底无疾而终了，只好专心带路。 五人骑上骆驼，为自己的脑袋和脸围上眉千笑让买的纱巾，从敦煌城城北出了城，朝东北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五人便进入了沙漠的边缘。那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一层叠一层的丘陵，天蓝地阔的壮景，无一不在震撼着倚雪等人的心灵。 对于没有见过沙漠的人来说，第一次见到沙漠，就相当于更新一次自己的眼界。他们无法想象细沙能如流水般流动，无法想象山丘竟让没有生长任何植物，无法想象沙子能和天空较劲谁更壮阔无边。 也无法想象自己在这辉煌金沙之中，比蚂蚁还要渺小……甚至脆弱。 一阵阵轻风从远处吹来，肉眼可见它扇起了些许细沙，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金色蝴蝶，扬舞在烈日之下；但是当轻风来到近前才发现，这哪是什么轻风，分明就是狂风啊！席卷到面前的风儿已经像装满了黄沙的布袋，从他们身上呼啸路过，狠狠吹起他们的面纱，朝他们兜头盖脸倒下铺天盖地的黄沙。 “啊呸！咳咳咳……”“姐姐，我的眼睛好疼！”“听风别慌，我现在就来帮你！” 顿时队伍中出现一阵阵咳嗽和混乱。人慌驼乱，这才遇到的第一阵稍大的风啊，沙漠里没有树林遮挡，风儿比较喧嚣很正常的啊！ “口鼻眼进沙子的检查纱巾是否没有遮严实。倚雪用清水帮听风冲洗一下眼睛，注意不要浪费水。”眉千笑一边朝他们几人高声提醒，一边驾着骆驼追上刚才一阵沙尘风后无声无息远离了队伍的柳悄悄，一把抓住她的手帮她将骆驼带回，如果他没有注意到这货恐怕才刚进沙漠没多远就要走丢了，“悄悄你缰绳不要拉太紧，骑马和骑骆驼不一样……眼睛进沙了是吧，等会，归队后我帮你弄。” 眉千笑带回柳悄悄，看着乱七八糟的几人，心里不住感叹。 他喵如果这次来的人没有他，这一小队人怕是随随便便就要交代在沙漠里头了吧！ 第六十二章 人手分配的唯一方案 眉千笑花了一点时间才让小队安稳下来，面纱佩戴有问题的全部重新佩戴，眼睛进了沙子的仔细清理。在沙漠中眼睛进了细沙没有清理干净，以后说不定会留下什么隐患，所以必须好好清理干净。他在西域待过的一段时间里，看过不少因为眼睛进沙没有清理干净，导致后来眼睛发炎腐烂，最后瞎掉的情况。 在眉千笑再次讲解应该如何面对风沙之后，几人再次起行，之后再遇到大风沙袭来，再没有出现问题。 沙漠这地方风云变幻莫测，没有风的时候安静得像个沉睡中的金毛波斯猫，但一旦刮起风来，马上就像饥饿的猛狮张牙舞爪。短暂的大风沙还是小问题，如果遇到巨大的沙尘暴或者龙卷风，那才叫可怕。不过碰上那种情况比较少，而且他们所处范围还算沙漠边缘地带，要逃出去不算难。 眉千笑见大家都渐渐适应了沙漠的“轻风”抚摸，大喝一声让大家加快速度，控制骆驼带头跑了起来。 眉千笑带头，姜譲殿后确定没有人掉队，快速在沙漠中前行。 这时他们才又再次见识到大沙漠的雄伟。 一座又一座高耸如山的沙丘耸立在他们面前，让人叹为观止，没想到再怎么握紧也能从指缝溜走的飘忽的沙子，竟然可以形成如此磅礴的存在。 但是要爬上这些高耸的沙丘前进实在太浪费时间了，眉千笑借助指北仪和地图，熟练地绕行那些高耸的沙丘。其他四位没有来过沙漠的中原侠士，在眉千笑绕第三个弯的时候就已经蒙圈了，听风甚至还问眉千笑为啥往回走。 傻妹子诶，别见着相似的沙丘就以为是你第一次遇见的那个！在沙漠中各处都是黄沙，用辨物认路的方式行走，你在沙漠中有一千条命都不够死好么！ 这里不得不称赞姜譲花大钱买的骆驼，不用爬上爬下浪费体力，这些骆驼跑得贼稳妥。虽然速度和马儿没得比，但是在沙漠中行进，地上的黄沙滚烫如热锅，在流动的沙子上走起来要比正常多消耗一倍力气，走得稳妥和持久比跑得快更有效率。就连偶尔一阵狂躁的风沙扫来，这些骆驼都没有减过速，无论背上的人如何怂如狗它们都稳如泰山，视风沙如无物。 不愧是“沙漠之舟”，稳就一个字！ 在眉千笑的带领下，如他预料的一般，花了小半天的时间他们就赶到了魔鬼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太阳才刚准备要下山。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被风沙半掩的古城。 那斑驳的土墙，劣质松垮的房屋，还有塌得乱七八糟的残垣断壁，让因为“魔鬼城”之恶名产生期待的几人，无比失望。 特别是听风，用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瞄向倚雪，就和跑到景点发现景点上只有一堵破墙一点意思都没有想回家的熊孩子一模一样。嘿，你是来办案的，不是来旅游的好么！ 沙漠中筛沙子不断地进行流动，沙漠里的地形地势无时无刻都在变化。这魔鬼城已经上百年没有人居住了，没有人住便没有人为魔鬼城清理风沙，慢慢被风沙侵蚀，实属正常。甚至有些故人留下的遗迹过个几十年就被风沙掩埋掉，好似重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再过个百年千年之后，风沙流动再生变数，又平白无故冒出来也不奇怪。 其实这魔鬼城只有外围被沙子侵蚀得严重，内里保存得还算完好。 几人待在魔鬼城外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视线又汇聚到眉千笑身上。 “我把你们带到啦，该干啥问队长。”眉千笑虽然对办案上了心，但绝对不要莫名其妙变成队伍里的主心骨，把大家带到地已经仁至义尽了，别再指望他出谋划策。 “恩。”姜譲也是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喵的他才是队长，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路走来没看到到董总事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到了没有。不管他们到没到，我们都不等了，现在进去探个虚实，找鲸沙帮的人询问案子的线索。” “如果对方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怎么办？”倚雪提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打。别打死就成。” 倚雪很满意姜譲这个回答。 “这次行动有战斗可能，而且内里情况不明，我们不要分散，一起行动。好，我们走！” 姜譲说完带头往前走，但立刻被眉千笑喊住。 “等等！你的策略除了‘我们走’就没了？” “对啊，还要什么策略？” 我的天啊！难怪你总是死队员！ 里头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就要大家跟着你傻乎乎往里走啊？你不问问哥里面有没有什么防御外人的陷阱吗？不问问有没有人站岗吗？不问问有没有饲养什么沙漠巨兽看门吗？ 虽然都没有，但是大哥你好歹也多设想一下可能出现的危险吧！ “算了，你们去吧。还好只是区区鲸沙帮，倚雪一个人就足够收拾他们了，你们就按譲哥的布置行动。”眉千笑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祝你们一路平安。 “你不进去吗？”姜譲愣了一愣才问道，毕竟这货用的口气太理所当然，他差点就觉得本就应该如此。 “我当然不进去啊！” “凭什么？”倚雪看着眉千笑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就来气。 “我们都进去了，谁留下来看骆驼啊！万一等会有个鲸沙帮的小贼溜出来，把我们放在这的骆驼拐走，回去的时候你背我回去啊！” “鬼才要背你回去！”倚雪被眉千笑最后一句气得够呛，这人还是不是男人啊，就算是假设，也不能说出让女孩子背一个大老爷们的话来啊！ “那不就得了，所以肯定要留一个人下来看管骆驼。” “那也轮不到你来看骆驼！”倚雪就是看不惯眉千笑啥事都想偷懒偷闲的调调。 “呵呵，那你说谁留下来看骆驼？”眉千笑双手叉腰，莫名一脸骄傲，“我武功最差，不是我还有谁！” 你他喵武功最差骄傲个鬼啊！ “但是你不靠谱！” “啧啧，你说说谁靠谱？你和譲哥，咱们小队的主力输出，当仁不让要进城办案。剩下的人里头，你说是留她？还是留她？”眉千笑指了指听风，又指了指柳悄悄。 听风自不用说，倚雪不可能让她离开自己半步。她之所以同意听风偷偷跑出来野，主要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自信，只要有她在听风身边，不被卷入可怕的势力之中她定能保听风无恙。所以听风留下来看骆驼这一安排首要排除。相对的，她留下来看骆驼让听风随队伍进去魔鬼城她也不会同意，她们俩必须一起行动。 姜譲自不用说，这位热血队长铁定要进去。 剩下另外一个人选就是柳悄悄。这位清纯如白纸而且正义感十足的超级美少年，倚雪是很喜欢的，如同爱护弟弟一般地喜欢。但是他那呆萌的样子，感觉陌生人随便给颗糖就能拐走，让他一个人守着骆驼倚雪也相当不放心。 想到这里，倚雪无法反驳眉千笑的话了，用手捂着额头欲哭无泪……还真是这货留在这看骆驼最合适！这人实力和志向高度统一，完全不违背废人只能干易事这一原则，她还能对这个为自己武功差劲而无比自豪的王八蛋说些什么！！ “放心，如果只是一两个小贼，哥还是有把握用黄金右手制服他们的。而且哥这几天还认真练了《锦衣入门腿法》，脚力大有长进，打不过也逃得了，所以你不必担心。” 我刚才说的话完全没有表达担心你的意思好吗！！全在鄙视你啊！倚雪觉得自己再留在这里就要爆炸了，恨不得马上就冲进魔鬼城，最好还碰上几个不长眼的鲸沙帮小贼，毒打一顿泄愤！ “我们不能牵着骆驼进去吗？”听风突然问道。 “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带着骆驼非常不方便。”姜譲说道，“就如千笑所说，我们四人进去他留下来看守骆驼这个人手分配最合适。” “笑哥……”四人起行之前，柳悄悄走到眉千笑面前认真朝眉千笑交代，另外几人看着这好似生离死别的情景，也有些感触，毕竟无论留下来还是走进去，都有可能面对危险，“千万不要被漂亮的女马贼勾走哦！” “哥尽量，尽量……”眉千笑颇尴尬地回答道。 我的妹妹啊，让你哥在荒漠中碰上一点艳遇都不行啊！哥的那点小妄想你赤裸裸地戳破真的好吗！留点面子行不！ 姜譲几人差点就一头倒栽在黄沙中，这种时候不应该交代眉千笑注意安全才对么，交代这种破事搞毛线！刚才生离死别的气氛还回来！ 一个人照顾骆驼小心点，看到贼人觉得打不过就逃，反正你武功差，没人会怪你临阵逃脱……倚雪樱唇微张，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倚雪嘴巴重新合上，贝齿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些慌乱……担心他作甚，这种混蛋明明死了才最好！ 第六十三章 走进魔鬼城 去吧去吧，去找鲸沙帮玩儿吧…… 眉千笑一副土地主家的傻儿子模样，乐呵呵地目送几人走进那魔鬼城城。 他的耳朵微微耸动了几下，别以为这是在卖萌，实际上他正用上内功听那四位兄弟姐妹走没走远……确定他们深入魔鬼城后，他才牵着骆驼到一边魔鬼城一处稍显稳固的城墙边，把找来的一根从破房子处拆下来的沙土混制而成的大石块，伸出手指好似挖鼻屎一般悠闲地往城墙戳了一下，城墙另一头猛地喷出一道泥灰，往内一看，将近一米厚的矮城墙顿时透了一个孔。 眉千笑若无其事地拎回自己的手指，朝上面吹了一下，吹掉粘上的灰土，好像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实单单是眉千笑这一手捅鼻屎一般捅穿墙的手法，就足以让江湖一流高手们刮目相看。当然，主要刮目相看的是姿势为何那么猥琐。 接着眉千笑把绑着五匹骆驼的缰绳从洞里塞过去，绑在了那头的大石块上，这样一个扎扎实实的固定装置就做好了，除非这五匹骆驼能把缰绳拉断或者城墙拖倒，否则别指望能自己离开。 至于有其他贼人偷了骆驼，他一会也能追回来。他故意要留下来照看骆驼只是一个让自己落单的借口罢了，他才没那个闲心在这里和骆驼磕唠叨，就算偷偷跑回去睡一觉再回来也不可能留在这里啊。 确定骆驼在矮墙边上排成一排乖乖伏在地上，眉千笑给它们喂了点水和食物，然后翻开羊皮纸地图和指北仪，大约判别一下方向后，身影激射而出，连柔软的黄沙上都没有留下痕迹。 这就叫传说中的“踏雪无痕”！ “那么迟才来找鲸沙帮，就算真有贡品也早被运走了，指望姜譲或者董晟睿在大沙漠里头追鲸沙帮这种沙漠鼬鼠那是痴人说梦，还是我用轻功去追追看能不能追上吧。”眉千笑心里道。 …… 魔鬼城是一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存在。 找个高耸的山丘从外面俯视，魔鬼城内残存的房屋和地壳变化后留下的凹凸不平的地形，显得奇形怪状怪石嶙峋，非常壮观和猎奇。但是当自己身在里头行走，那不时发出窸窣声响的半塌空屋、偶尔裂地而起的高耸灰石突起、从空隙中吹来无缝不钻的风沙，都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在来到之前眉千笑曾说过，因为这里地势问题，所以这里的风力特别强，年久失修和地形变动后造成这里的房屋和土地变得千奇百怪，而且充满了危险……不要因为好奇而去看那些阴暗房屋或者山岩的细缝中藏着什么，总之趁天色未全暗下来之前速速办妥事情走人才是上策。 “相信我，你们不会想知道的……”当听风依然好奇地问那些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的时候，眉千笑又说了这一句话。 这次倚雪学聪明了，让听风闭嘴不要再问。 几人在城里穿梭，避开倒塌的房子和凸起或下陷的土地，一路绕行，绕了几个弯后姜譲回头一看，都找不着北了，回去的路也全忘了，前后左右印入眼中全是千奇百怪的景象，还TM都有点眼熟。 “放心，我做了标记。” 倚雪看到姜譲那迷惘的神情，亮了亮手中一把精致的一看就知道削铁如泥的小匕首，在来的路上每次绕行她都仔细做好了标识。 至于这把大家都挺陌生的小匕首藏在倚雪身上哪儿地方，恐怕只有眉千笑知道了，而且连倚雪能用怎样的高难度姿势拔匕首他都知道。 “很好。”姜譲点点头道，“还好倚雪细心！” 眉千笑说的没错，这一整支小队中，只有倚雪的智商是最在线的，姜譲这种人你让他和歹徒单挑或群殴都没有问题，你让他多用点脑子确实是难为了。 几人继续放心地前行，却不知道背后走过的弯道刻下的标记，全都被一些穿着和黄沙一样颜色的衣服的人悄悄抹去。 “恐怕入夜之前我们是搜索不完了，这座城虽然无法和中原城做比较，但也不小。”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暗，天上竟然已经挂上一轮皎月和些许闪耀的星星。在沙漠地带的天空，星星特别明显，像是要和皎月争相辉映。 “差不多了，这附近已经开始有人活动的痕迹了。”柳悄悄说道。 “哦？哪儿？”姜譲有些意外地问道。 “那边，有味道。”柳悄悄指着一处明显坍塌严重的房子。 那房子都那个鬼样了，怎么可能有人能住？你说让死人住当坟倒是可以。 姜譲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嗅了几息，本以为能闻到一股子做过饭菜留下的柴火味，没想到这用力一吸，一股子骚味直窜鼻孔，立马活络精神像打了鸡血一样往后蹦了好几步。 “柳悄悄！麻烦你下次直说闻到尿臊味行不！”姜譲快崩溃了！ 听风和倚雪听姜譲这么说大概猜到什么事，全都远离了一点那个方向。 “我正准备说，但是你走过去，我以为你打算近距离辨别是骆驼尿还是人尿。”柳悄悄的心思真的非常单纯，但是“天然呆剖开全是黑”这话也不会错。 “我没有这种本领好吗！”姜譲哭笑不得。 “谁！”倚雪忽然警惕地喝了声，看向身后一处平房。 倚雪内功造诣很高，耳朵灵敏，一下子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轻笑。 那平房的后面确实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那个忍不住失笑的人被他的伙伴狠狠瞪了一眼，羞愧地低下头。 都被发现了，他们还藏什么藏。平房后当先跃出一人，站在摇摇欲塌的土石房子之上。有了一人出现，姜譲几人的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冒出人来，倚雪粗略一算，至少有八九人，全都穿着和黄土一样颜色的绢衣，头戴乌毡帽，脸上缠着黄色的纱巾，看不到五官。 他们没想到竟然被那么多人包围还一点都没有发现端倪……还得感谢柳悄悄，让姜譲闻了一泡尿才把他们炸出来，否则对方想对他们发动袭击，他们必然陷入绝境。 “诸位不知道这里是有进无出的魔鬼城吗！”最先跳上平房的一个人冷冷说道。 其他人则不断用觊觎的视线在听风倚雪窈窕身材上打量，少数视线还放到了柳悄悄的俏颜上，毕竟这等容貌就算是男儿也美得有些让人惊艳了。 一派贼眉鼠眼的作风，让倚雪等人相当不爽快。 第六十四章 智商持续在线的倚雪 “敢问阁下几位是否‘鲸沙帮’的人？”姜譲让自己的手离开刀柄，朝对方拱了拱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哦？看你们的装束，是锦衣卫？而且还是知道鲸沙帮存在的锦衣卫？”带头那人惊讶了一下。 鲸沙帮的存在，不是普通锦衣卫能知晓的，就算是敦煌拱卫司分驻地也只有总事知道。毕竟鲸沙帮是朝廷暗地里支持的灰色势力，摆不上台面，这种势力就算是普通的朝廷命官都不可能知道。 “是的，我们对鲸沙帮知悉大概，以我们双方的身份来看，彼此不应该为敌。”姜譲拎出自己的锦衣卫腰牌展示给众人看，说道。 带头那人思索了一下，随后摆了摆手，让他的人收起武器。 看到头儿的手势后，那些人才陆陆续续将手上一把眉月一般的弯刀收回腰间。 “你们来这里所为何事？我们鲸沙帮住在沙尘中，倚风傍土穷山僻水，没有余粮招呼你们来做客，想观光麻烦去别的地方。” 那头儿不客气的语气让倚雪和听风火冒三丈，但现在他们知道对方是自己父亲扶持起来的走私犯，而且正在寻求他们的协助办案，只好忍隐不发。 否则以倚雪的暴脾气……一点都不输那个头儿！ “不，我们此次前来是查一件案件。最近一行从西域而来的来使，在敦煌城外我朝疆土之内被杀害，贡品被劫，连查数日查不到贼人……” “既然你们知道我们的来历，自然应该明白不可能是我们所为，所以你们这次前来是想招惹事端？”那头儿冷哼一声道，“不想死就马上滚！” “我们不是怀疑贵帮是凶手，而是怀疑被劫的贡品在贵帮处……” “你凭什么胡说八道？”那头儿火气噌噌噌地往上冒。 “我们在敦煌城设严，并没有查获贡品的流向，思来想去，最有可能被拿来委托贵帮走死亡沙漠这一无需过关卡的路线。” “人家一定要进中原吗？他们劫了之后带回去西域当宝不成！”那头儿火气十足，脸上唯一露出来的眉角处爆出肉眼可见的青筋。 但那头儿身旁一人走上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头儿的气才消了一些，似乎被对方说服了，不再摆出那么恶劣的态度。 “诸位锦衣卫，在下周高卓，鲸沙帮副帮主。这位是我们的帮主仇俊艾。西域来使被杀、贡品被劫，这是大事，我们应当配合各位调查。”旁边那人和头儿说完话后，朝姜譲等人自我介绍道。 “在下是此行锦衣卫的队长，姜譲！”姜譲连忙自我介绍道。 这人虽然看起来和其他人一个样，没办法，大家都穿得一样把自己包裹严实，谁认得清谁是谁。但是他表现出来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倒是让人一下子记住。 这倒是挺符合一贯以来山贼的组成架构，一个毛躁的大当家身旁总会有一个稳妥的二当家……不然都被灭得很快。 “近段时间确实有许多委托物送来让我们帮忙运去中原，但是行有行规，我们从不检查委托人需要我们运送的是什么。这次事态紧急，我就破例一次吧。” 仇俊艾从屋顶上跳下，颇为不爽地挥了挥手，让姜譲等人跟上。 姜譲几人自然不多废话，跟在仇俊艾身后。但是手依然放在武器附近，随时应对身后默默跟着的几位鲸沙帮成员。 周高卓和他们并排走，张了张双手，示意自己武器别在腰间没有拿起来：“我们这行非常重视行规，客人拿来的货物我们是不会打开的，也从不过问。毕竟要走咱们这一路的东西，不用看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看与不看又有什么所谓，只要出得起钱，我们什么都运。所以我们现在带你们去我们的货仓，我们不会破掉我们的誓言，所以只能你们自己检查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我们只有两点要求，第一，绝对不能让货物出现任何损坏；第二，不许破坏货物的外包装。出现以上问题，我们只能把你们抓住送给委托人发落了！” “不破坏外包装我们怎么检查？”听风一听就傻眼了，连忙问。 “那是你们的事，如果做不到那就请回吧。”周高卓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你……” 姜譲拉开听风，示意她别做声，朝周高卓点头道：“我们会守规矩查验。如果找到了贡品，那么能任由我们处置吧？” “可以。来使被杀这事可大可小，万一贡品真从我们这边溜走，恐怕朝廷上也会找我们麻烦。甚至……如果抓不到凶手，把我们当做凶手交出去也不奇怪。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我们就是一群走私马贼，无恶不作，也死不足惜。所以为了自保，我们会告诉你那批货的委托人的来历，麻烦你们到时办事利索点，别让他们把我们给你们查货这事泄露了出去，否则以后我们的仇家就会变得很多，坏过规矩的走私贼在道上名声就烂了，很难办事。” 周高卓的话让听风和倚雪愣了愣，虽然朝廷这种做法听起来非常不人道，但是非常合理！就算把这批人牺牲了，鲸沙帮也不会消失的，只需要另外找一批熟悉沙漠的马贼就可以继续维持官盐的走私…… 这就是政治里头的灰色手段，残忍，但是高效…… “明白！感谢周兄弟协助！”姜譲朝他拱了拱手。 “我们也只是自保罢了。记住我们的约定，货品出现问题，唯你们试问！” 周高卓说完，退了开去。 听风这时才小声地问：“不能开封我们还怎么验货物啊！” “卷轴上有介绍过，乌孙国的特产是乌孙马和陶罐，所以他们送来的贡品一定会有这些。一会去货仓我们看到有箱子的就晃一下箱子听听声音，没箱子的就摸一摸包裹的外皮感受一下触感，应该很容易找到。毕竟陶罐这种东西，寻常通关运输即可，不可能送来这里走死亡沙漠的渠道，如果在这里遇到陶罐，十成就是贡品。”倚雪回答听风道。 “对哦，倚雪姐好聪明！”不止听风，连柳悄悄都想给倚雪拍掌表扬！ 柳悄悄刚才还想着，是不是悄悄在箱子底下戳个小洞检查里面的东西呢，以前她笑哥就经常这样查师傅的私房钱藏在哪又不怕被发现…… 老实说，姜譲想的也是这个办法，此时倚雪给出更合理的做法后，他就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第六十五章 大补！ 眉千笑飞速赶了一段路后，发现地上留下了一些骆驼脚印，从骆驼蹄子下陷的程度来看，明显装载着重物。 按行走的方向来看，十有八九是从魔鬼城走出来的队伍……从路程上看，竟然也没走出多远，估计是今日白天的时候才启程的。 眉千笑连忙加紧速度，追上去好好检查一番，只求贡品就在这一商队之中。否则，如果在更早前的队伍运送出去，按鲸沙帮一周走一次货的周期，那堆贡品老早就被运进了中原，不知道跑何处去了。 …… 姜譲这头随着仇俊艾等人走了好一段路，这才终于来到人家的货仓。说是货仓，其实也不过是一间比较宽大的屋子，大概是以前这个部落在这里居住时的村长之类领头人物的住所。 仇俊艾掏出钥匙把大门锁打开，不情不愿地朝里面指了指：“就这。” 姜譲等人鱼贯而入，他们这些有武功的家伙完全不怕对方反锁房门，就这种普通房子，别说木房门，就算是墙壁，踹个几脚都能踹倒一片。仇俊艾瞅了他们两眼后不耐烦地离开了，留下一个小喽啰站在门口处监视他们。 姜譲等人看到屋内堆放了大半个房间堆到房顶高的木箱子和包好的软细包袱，顿时就有点愕然……他们鲸沙帮一次到底要走私多少东西啊！ 作为垄断性行业，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夸张。 姜譲没发怔多久，立马撸起袖子就开始翻东西，这么多东西要检查，再不快点要忙到何时。 大家一开始干活就心有灵犀地各负其责，姜譲作为男子汉肌肉男，专门找那些特别大的箱子，举高过头顶轻轻摇晃，听一听里头发出的是些什么声音。这般孔武有力吓得门口那位鲸沙帮兄弟张大了嘴巴。 倚雪仗着轻功好，蹦到房顶抓住顶梁，把堆在高处的东西往下运，以免抽底下的物件上边的东西全摔下来。听风和柳悄悄一个负责摸软包裹的玩意，一个负责把检查完的东西堆放到另一边…… 这一忙又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外头天早就暗下来了，他们将货仓四周墙壁上的油灯点亮才有光线继续干活。赶了半天的路，后来进了魔鬼城又一直保持警惕状态非常消耗体力，现在又干了挺久的活，几人都有些饥肠辘辘。 正打算坐下来吃点干粮，忽然周高卓出现在门外，敲了敲木门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想来几位也该饿了，过来一见果然如此。如果几位赏脸，不如让我们招呼几位一些魔鬼城的地道食物？热腾腾的总比冰冷冷的好入口一些，没有必要为难自己的肚子。” 姜譲是打算拒绝的，但是听风一听是魔鬼城的地道食物，顿时来了兴致，高兴地说：“好啊！有劳周副帮主！” 周高卓笑了笑，回头招呼人去把晚餐端一些过来。 “听风，记住，我们锦衣卫在办案的时候，除了自己准备的食物，其他一概不吃，明白了吗！”姜譲来不及阻止，只好回过头来教训听风。 “原来锦衣卫办案这么严谨啊……听风明白了，但是看看总可以了吧！” “唉，事已至今，也只好当长长见识，就是浪费了周副帮主的一片好心。” 过了没一会，周高卓就命人端来一埕酒先给几人倒上一碗。 “这是酿了十年的蛇酒。”周高卓眼睛在姜譲几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才对姜譲说，“这酒很烈，大家随便尝尝。姜譲兄弟喝多些倒无妨，哈哈哈……” 倚雪已经和眉千笑这种人打过交道了，精神多少有些受到污染，一听周高卓这么说这么笑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谁知道姜譲依然傻乎乎要问一句：“为啥？” “一杯固源两杯壮阳，三杯夜夜金枪不倒！男人圣品啊兄弟！”周高卓笑得更欢快了。 姜譲一听脸色就僵住了，他又不是眉千笑，没有那么不要脸，在女士面前说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是非常尴尬的。换做眉千笑在这早就和对方一起“哈哈哈哈”地笑着眉来眼去，说不定还能厚着脸皮让对方给他打包几埕回去呢！ “哦哦，那么我觉得我得喝多点，以免总是有人说我像娘娘腔……”柳悄悄眼睛死死盯着那碗酒不放。 喂！没有眉千笑，倒是忘了那个和眉千笑走得近估计被带坏不少的柳悄悄啊！少年，你就这么渴望力量吗！ “周副帮主的好意我们收下了，感谢！” 姜譲让倚雪把柳悄悄看着点，就算他再怎么渴望力量也不能在办案过程中喝酒啊！大不了一会打包给他回去喝！ “还有还有，正菜还没上呢。”周高卓拍了拍手，身后冒出两人把两小箩筐东西端了进来，“咱们魔鬼城别的没有，这些东西多得是。告诉你们，寻常地方还真吃不到味道这么正宗的，而且这些东西全是大补，大把人想吃都吃不到！” “额……确定有人想吃吗？”听风看着那四箩筐玩意，有种灵魂升天不想再留在这可怕的世界的感觉。 倚雪和姜譲脸色也不好看，柳悄悄倒是脸色好一些，有些好奇地打量那些东西。 四箩筐，一筐是炸蜘蛛，身材饱满四肢粗长的大蜘蛛；一筐是烤蝎子，身材宽厚毒刺尾巴翘得欲与天比高；一筐清蒸蛇，一条不知名的土黄色大蛇卷了数圈倒在那，就它一条的身材就塞满了小箩筐；一筐煎蜈蚣，长长的身躯长着无数的齿足，被煎得金黄通透…… 这周高卓当真敬重他们啊，上菜直接用小箩筐的啊！大哥你还是拿回去吧，不要怕他们不够吃，他们连碰都不想碰这些玩意！ “我觉得我猜到笑哥说的，那些倒塌的房子和土地石岩的裂缝内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是些啥了……” “闭嘴，别说了！我真的不想知道！”听风手忙脚乱，不知道是去捂住柳悄悄的嘴巴好，还是捂住自己的耳朵好。 总之看到这四筐东西听风觉得自己瞬间崩溃了！ “你们慢慢吃，别看它们样子古怪，实际上味道不错……记得要吃多一些，全都是滋阴养肾的大补之物！” 周高卓朝姜譲几人话中有话挑了挑眉，这才兴高采烈的跑了。 倚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还真如眉千笑说的在西域之地繁衍就是他们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啥东西都和那些东西沾上关系！她只想吃些普通东西，不想滋阴养肾啊！ 第六十六章 享受魔鬼城的特产 眉千笑又赶了几十里路，终于被他发现远处的细小的黑点，那些便是商队了。 他连忙朝那个方向飞奔过去，越走越觉得不妥，那支队伍似乎停留在那，没有行进。如果是休息的话，不可能找这么一个地方，起码也得找个能挡风的沙丘背吧。毕竟沙漠的日夜温差极大，原本白天夹着滚烫黄沙的热风，到了晚上就能化作刮蹭骨头的寒风。 当他走到近处，终于看清楚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眉千笑走到那队商队中，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全身笼罩着土黄色衣服的尸体。这种打扮在西域挺常见，但是一队人都一个制式的打扮，那就是鲸沙帮了。 从风沙掩埋的程度来看，他们死了不到五个时辰。眉千笑检查了四处，并没有看到离开的脚印，说明凶手也有不俗的轻功，至少能做到在沙漠上踏沙无痕。无需全程踏沙无痕，凶手只要在临近处做到踏沙无痕就足以让人难以侦查凶手的走向，要做到短暂的踏沙无痕这点倒是不难，有点轻功造诣的人都能做到。 他在队伍中间逛了一圈，运货的骆驼乖巧地趴在地上，除了人死了，骆驼和货物一点都没有少，连翻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就很奇怪了，对方这不是杀人越货，更像是杀人灭口哇！ 可是……这不留下更重要的信息吗？杀了人不拿货又什么用？ 眉千笑翻了翻骆驼身上的货物，一翻就翻出一个精致的陶罐，底下还有乌孙国的国印标志。这玩意要不是贡品，他眉千笑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写！ 这些人的死肯定和贡品有关，会不会是劫杀贡品的贼人发现他们锦衣卫追查到鲸沙帮身上，故而杀人灭口？但是这更应该把贡品带走才对啊，把赃物留在这里岂不是和买椟还珠一样可笑。 想不明白，眉千笑懒得再动脑筋，把这些带回去给姜譲或者董晟睿看看，让他们去查，反正贡品是找到了。 不对！贡品是找到了，但是没有活口说出委托人是谁线索也一样断了，他也没办法知道是那帮王八羔子杀的乌孙国来使的啊！ 失策失策！ 眉千笑连忙一具一具尸体检查，看看有没有哪些人还有一口气在。 结果让他很失望，几乎所有尸体都是一刀封喉，一击毙命。 而且拉扯掉他们的面纱后，还看到了两个老熟人。当初他和师傅在鲸沙帮作客的时候，这两位头上顶着被揍的包，一左一右谄媚地给他师傅倒酒和扇扇子来着，所以印象特别深刻，看到他们命丧于此眉千笑也是无尽唏嘘…… “没想到八年前一别，今日再见却是天人两隔……一路走好，仇帮主、周副帮主……如果有缘让我找到凶手，一定为你们报仇，到时定当带着你们最爱的蛇酒到你们坟前共饮一杯，以慰你们在天之灵……” …… “放心吧，姜大哥，我会遵守在办案中途绝对不吃非自带食物的规定！”听风非常严肃地说道。 姜譲也懒得去追究她只是这次遵守还是永久遵守的问题。 姜譲在中原也走过南闯过北，虽没有到过极西之地，但也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食物。比如各式各样的虫子……炸蜘蛛也见识过，但是比巴掌还大的炸蜘蛛那就没有见过了，所以现在姜譲面对这几箩筐玩意，也算是又开拓了眼界，不过是反胃方向的眼界。 “等等，好像有些奇怪的味道……”柳悄悄忽然推开拦着她的倚雪，走到近前，灵巧的鼻子凑到桌上的东西前嗅了嗅。 “别学眉千笑那种人，老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倚雪连忙又拉开柳悄悄，担心她要喝那酒。 好好一个美男子，喝什么壮阳酒啊！变成眉千笑那种猥琐的家伙怎么办！那家伙肯定就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喝多了才脑壳总是想些下流的东西！ “不，我闻到的好像是曼陀罗花粉的味道……” “那是什么玩意？”听风一听到奇怪的东西就好奇。 “蒙汗药就是用曼陀罗花制成，它的用途是让人昏睡……” “所以这些吃的和酒被下了药？”姜譲大吃一惊，但是压低了声音，不让门外的鲸沙帮听见。 “不，如果是想用在我们身上直接用蒙汗药就好了，不会用曼陀罗花粉……花粉的效果要比蒙汗药差多了，而且还有些许花香，容易被发现。”柳悄悄呢喃道。 “那……” 听风正想发问却被柳悄悄阻止了，她又指了指箩筐里的蛇：“还有，这蛇没死，只是睡着了。” “是吗？”姜譲等人又被吓了一下，看那条大蛇躺在一大堆香喷喷的佐料中安详得很，怎么也不像还活着的样子，“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待过寒冷的地方，那里的蛇在白天天气温暖的时候才会出动，到了晚上气温降下，就会进入类似假死一般的休眠状态，和冬眠也有些相似。这条蛇现在的状态就和我看过的休眠状态很像，可能沙漠地区的蛇和寒冷之地的蛇不一样，正好相反，白天太热所以进入休眠……如此类推，或许晚上凉快了就会醒过来……” “所以它现在是要醒过来了吗？” 听风话音刚落，众人都看到箩筐中的大蛇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蛇眼，吐了吐信子！ “小心！” 姜譲反应飞快，他当了锦衣卫那么多年，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千钧一发的危机，已经有了一种面对危险立刻产生下意识反应的本能。 只见他抽出绣春刀，一刀刺在那蛇身上！ 姜譲发出的力量薄积却厚发，他的绣春刀一把插中了想要腾起的蛇脖子上，力量非常集中地透体而过，从桌子下穿出，箩筐直接被巨大的力量喷发击碎。 就在大家稍稍放下心来的时候，突变又起！ 那蛇头被姜譲这一击直接给剁断了，突然猛地往前射去，那冷漠的蛇眼和凌冽的毒牙渐渐在听风眼前放大！ “小心！” 倚雪一直护在听风身旁，太紧急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疾风迅雷地挥出绣春刀，精准地拦在听风面前。那蛇头一下子撞到了绣春刀的刀柄上，只剩一个断头的蛇头竟然还有意识，狠狠咬住刀柄，肉眼能见强大的咬合力将它的毒牙刺入木制刀鞘之中，注入乳白色的毒液…… 倚雪一阵后怕，这毒物断了头仍如此暴戾凶残，如果让它碰到听风，听风肯定凶多吉少！ 倚雪用力一甩，将刀鞘连着蛇头甩出，被那毒蛇咬过的刀鞘倚雪不敢要了，谁知道那毒液有多危险！ 忽然他们听见“咚”的一声，抬头一看，房门竟然被反锁上。而他们面前的另外三筐玩意慢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原来曼陀罗花粉弄晕的是它们……现在它们醒了。” 柳悄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那几筐玩意。 无数蜘蛛蜈蚣和毒蝎从箩筐中爬出来他们才发现，原来这几箩筐只有上面一层是煮好的五毒大餐，内里的全是活生生的蜘蛛蜈蚣和毒蝎！只是暂时用药迷晕，等他们松懈的时候才醒来，伺机而动！ 第六十七章 百兽门最强弟子 他们没有见识过，张牙舞爪的大蜘蛛竟然身手灵活，能蹦善跳；蜈蚣无数双足肢快速蠕动，发出咔滋咔滋的摩擦声，让人心里发麻；毒蝎的进攻欲望特别强，清醒过来立马把毒尾瞄向众人，双眼绽放凶残狂躁的红光。 但是它们再快也没有姜譲反应快，反手拎着绣春刀的刀鞘快速一记横扫，毫不留情将三个箩筐扫到远处，扫翻了一地的魑魅魍魉。 姜譲这一扫暂时让他们躲过毒物们的危险，但是对方想致他们于死地，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他们上方的顶棚忽然有烟雾摄入，这房子原本有窗，但是被拿来当货仓之后所有窗户都被糊死了，烟雾无处可散。 “屏息！”姜譲大吼一声，视线环视一圈。 上头房顶有人在放烟毒，往上突围必定最危险。除此之外最好的突围方向便是大门！ 姜譲正准备朝大门处奔去，突然木门出被削出几个刀印，产生了一道道细缝。 “姜大哥小心！” 柳悄悄猛地踢起桌子，桌子犹如炮弹一般往大门飞去，正好挡住从细缝中激射而来的毒针，一根根刺在桌面上发出“笃笃笃”的啄木声。 毒烟飞快布满屋内，就算不吸入体内，接触到外表也会渗入体内，众人还没待上几秒已经觉得头昏脑涨。 这时倚雪倒是急中生智，本来她的刀就出了鞘，此时省了拔刀的时间，运气内里飞快挥出几刀。 数道刀影如波光澜澜，如波涛翻滚，看似内敛实则杀机重重，一下全轰在了墙壁上，竟然直接轰塌了一大块土墙。 姜譲当先冲出开路，倚雪修为较高尚能压制住毒力，一手挽着听风一手挽着柳悄悄随后跟上。 果然如姜譲所料，就算他们破墙而出一样有埋伏，他刚从尘土中冲出，立刻两道黄影带着两道弯月银光杀至。 “金豹腾月！” 银光很快地罩向姜譲，但还没把银光倾泻至姜譲身上，立马就以更快的速度弹射出去！两道黄影直接撞到了远处的房屋撞塌了土墙，被倒下的土墙掩埋，他们的胸口皆有一个下陷的脚印，眼看出气多入气少，再活也活不长。 倚雪等人冲出了烟雾之地，深深喘了几口气，却见开路的姜譲双脚分立，一脚站直一脚脚掌微垫，双脚的肌肉暴涨，那武袍的裤子都快要被撑爆了。 远处的房子顶上，“仇俊艾”和“周高卓”神闲气定地站在那，“周高卓”拍了拍掌称赞道：“不愧是百兽门近些年来最有实力的弟子，‘赤胆狂兽’姜譲……一双豹腿当真勇不可挡！” 百兽门在武林之中小有名气，但是还称不上大门大派。百兽门地处淮河以北之地，武功如门派之名大多以野兽之势，辅以特殊的心法，非常有特点。 别看他们好似武功路数非常奇葩，“天下武功出少林”这话其实并不算夸张，实际上百兽门的武功大多来自少林。百兽门创始人是一位在少林寺习武的俗家弟子，练就许多拟兽的功法后有所领悟，遂另起炉灶创建了百兽门，专注于拟兽的武功。所以拟兽类的武功也是出自正统武功，并非奇门诡道。 百兽门出来的优秀弟子，通常都会得到不错的评价，不过百兽门很少有弟子活跃在江湖中，因为能修成正果者少之又少。 百兽门的弟子进入百兽门，一般先要进行一段长时间的心境修行，是浮躁是心宁还是胸怀广阔，必须自审得一清二楚，这才挑适合他的“兽武”进行学习。一般一人只能修得一兽之武，能精湛于其中已是不得了。故而百兽门出来的弟子，不一定是最能打的，但一定是最有特色的，或狂暴如虎，或洒脱如猴，或轻盈如鹤，或灵巧如蛇。也因此，江湖中人凡得知对方来自百兽门，大家都爱猜对方习得的是什么兽型，以此为乐。 这位姜譲能让董晟睿这般连指挥使都不放在眼中自视甚高的人都不敢小看，必然实力超群。他是百兽门近些年来最优秀的一位弟子，外号赤胆猛兽，这外号来由是因为他打起架了勇猛不要命。更重要的是，他习得的武功皆是凶猛之兽型，并且是少有的习得三兽之武的百兽门弟子。 百兽门中能习得两兽之武的已是少有，习得三兽之武的便是奇才了。 百兽门本打算把姜譲当成未来掌门重点培养，可惜姜譲性格刚直还好抱打不平，一天到晚要去锄强扶弱，最后掌门也没办法了，只能由他去加入拱卫司做他喜欢做的事。毕竟百兽门中能习得兽武之人都因其本性凸显，姜譲能习得三兽之武本性自然更为固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百兽门就是要让人随着性子去才习得好兽武，简单点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没救了，让他去吧。 姜譲习得哪三兽之武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喜欢简称为《龙虎豹》。分别是龙拳、虎掌、豹腿，集威、猛、速于一体，无愧赤胆猛兽之名。 “仇帮主、周副帮主，姜某等人与你们无冤无仇，并且同为朝廷效力，为何要加害我们？”姜譲一字一句朝那平房上的两人喝道，声音不大，但字字包含睥睨天下的霸道。 待在姜譲身后三人，此时看着那姜譲安全感爆棚的背影，才终于有种“这位队长原来如此可靠”的想法！ “谁和你们这些朝廷走狗一样为朝廷效力？我们唐门向来就不屑与朝廷为伍！”“周高卓”冷笑道。 “唐门？”倚雪倒吸一口冷气。 SC唐门，不是江湖中最厉害的门派，但绝对是江湖中最不愿意得罪的门派。他们擅长使毒和暗器，“唐门暗器，天下第一”之名流传甚广，甚至没有任何门派敢去挑战这个“暗器第一”的名号。如果你得罪了唐门，那就一辈子活在惴惴不安之中吧，非但吃喝拉撒都要小心中毒，还得随时担心从某个暗处突如其来的暗器，活着反倒是受罪，生不如死。 但是唐门中人行事低调不爱争斗，很少主动挑事，大多还挺好说话好像好好先生一般，性格和他们擅长的阴毒武功具有非常强烈的反差萌，江湖中人没什么事都愿意主动和唐门的人交好，算是人缘挺好的一个门派。 如果真要说是唐门的人，那个说话一直好声好气的“周高卓”倒有些像唐门中人的风格，但姜譲摇了摇头。 “不要怕了他，就算没吃没喝没呼吸，至少也中了‘麻骨散’的毒烟了！一身本领至少打个对折，怕他个蛋蛋，给老子剁了他！其她几位姑娘抓起来好好快活一番再杀！”“仇俊艾”性子急躁，没打算再和他们啰嗦，大喝一声让手下一起上。 第六十八章 姜譲这豹脾气 “你这口味还真是特殊啊，两个毁容一个美娇郎，这样你都不放过？”“周高卓”失笑朝“仇俊艾”笑道。 “毁不毁容关了灯一个样，老子都不知道多久没碰过女人了，心痒难耐。至于那小白脸，姿色比老子玩过的所有女人都漂亮，不如尝尝鲜？”“仇俊艾”猥琐地笑道。 “周高卓”笑着摇摇头，他是有些受不了这种想法，可能因为他读过几年书曾经想过考取功名，算是一个比较有追求的人吧。 另一边，“仇俊艾”话音刚落，四周的黄影一个接一个冒头，姜譲身后的屋顶刚才放毒烟的三个人更是直接举起弯刀从姜譲头上跳下来，夹带三道刀光将姜譲囊括其中。 姜譲怎么可能听不见头顶上的声势，他微微半蹲，噌的一下往侧后方弹出，跳在土墙上，一双肌肉鼓起的双腿爆发出庞大的爆发力，借助踩墙反弹的力量弹回去。速度犹如闪电，正好来到落下三人的侧边，抬起腿，瞬间踢出一脚。他的腿法和普通腿法不一般，没有横扫没有弹踢，只有干脆利落的直踹，好似拿着印章直直朝前面印下去一般，力量只击在一个点上。 当先一人被强大的力量踹中肋骨，顿时就被踹飞出去，连带把身侧一起跳下的两人带飞，落到远处。那个倒霉蛋被踢中时骨骼发出的脆响在他们落地后还在其他人耳中缭绕难消，如绕梁在耳，触目惊心！ 姜譲这脚的力量竟然这么大，顿时吓住这群黄衣人。虽然他们老大说姜譲的实力起码打了一个对折，但现在的问题不是对方的实力打了多少折，而是他们这些人上去到底够不够人家揍！就算对方只剩一折的实力，以这个脚力，他们随便被踹中一脚都会马上被踹到黄泉彼岸啊！所以到底是打对折还是一折有个屁的关系！ “你们还行不？”姜譲踹飞那三人，这才回头问倚雪等人。 “我问题不大。她们俩也没有大碍，不过要战斗恐怕有点勉强。”倚雪快速回道。 “小毛贼你们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我去把那两人抓起来，他们恐怕与此案有关！” “姜大哥切勿鲁莽，唐门之人用毒手法高深莫测，暗器更是防不胜防，你如果乱闯怕会中了对方诱敌之计！” “哼，他们哪是唐门中人？若是唐门中人，就凭刚才那一张腐朽木桌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们的毒针，徒有其型罢了！” SC唐门在中原，姜譲办案多年对于中原见多识广，自然与SC唐门有过交集。以他的判断，对方虽然行事手段非常像唐门，但是只得其型。如果刚才是唐门动手，将他们困在屋子内却仍不能将他们毒翻，那么唐门一派早就被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不是什么人使使毒烟射射毒针就能叫唐门！ “那我护着她们，姜大哥你快去快回。切记，穷寇莫追！”倚雪见姜譲心心念念在抓人，知道是劝不住了，干脆让他去吧。 “善！” 姜譲双腿用力一蹦，好似烈豹扑食，双脚猛而有力地快速交错，快如闪电朝那两位正副帮助奔袭过去，与空气摩擦发出“嘭嘭嘭”的爆裂之声，声势浩荡惊人。 看过姜譲和这些喽啰对战的情况，倚雪对这些人的水平大约有个了解，让她对付这些人他挺自信。 剩下的十多个黄衣人见姜譲朝他们老大跑去，一半追了过去，剩下一半发了一会呆才反应过来，追是追不上了，索性转过头来对付倚雪几人。 他们也不接近，远远就抬起一个小竹筒放到嘴边，朝她们吹出毒针。 倚雪严阵以待，一边带着有些脚软听风和柳悄悄退向最近的一个房子，一边斩出无数刀浪，将黑夜中射来的一根根银针全数拦截下来。 果然如姜譲所说，这些人十有八九不是唐门人。瞧这软弱无力的毒针，连之前突然暴起的断蛇头都不如，想要伤到有所防备的她很难。但是带着这两个家伙她有些放不开手脚，索性先把他们护到一间屋子里再说。 另一头，“仇俊艾”和“周高卓”看到姜譲快如疾风，一下子蹦到自己这处房顶，均是吓了一跳。 一来他们觉得麻骨散肯定让姜譲实力大打折扣，麻骨散虽然不易致命，但这种毒能做成毒烟，不呼吸也能从皮肤处摄入，让人筋骨松软肌肉无力。 二来他们知道姜譲练的是《龙虎豹》，铁铮铮的硬功功法，练这类功法的人轻功都不咋地。这不是鄙视，而是练硬功的人都会练到一个力大气沉的境界，导致轻功很难精进，这是条件所限没有办法。 综上所述，谁能想到姜譲竟然能像个轻功高手一下子蹦上来啊！ 其实姜譲也免不了这个俗套，他的轻功也非常一般。但是他刚才用的不是轻功，而是“豹腿”的腿法。 豹子，看似轻巧，实则拥有超强的爆发力，姜譲用的正是模仿豹子武功“豹腿”的爆发力。姜譲刚才不是用轻功跑，而是用“豹腿”踹，可以想象成姜譲刚才不断朝地面踹出爆发力极强的踹腿，借助反作用力产生非常快速的位移。故而他移动的时候会传出一声一声“嘭”的声音，那是踹到地面突然爆发动力的时候产生的高速和空气的摩擦声，踹一脚就响一次。 豹子的最高速度可以说是平地上最快的速度，但是它们最高速度下跑动的距离很短，否则会身体过热而死。姜譲用豹腿快速奔跑也有相同的缺陷，全力疾奔个二十秒可以，再久了双腿可就承受不了。 跑到两位帮主所在这点距离自然不算超负荷，轻松杀了上来。但是刚才那段时间的全力使用，加上麻骨散的影响，也已经让他的双脚肌肉刺痛，短时间内无法再发挥豹腿的实力。 但是豹腿的弱点这两位帮主不知道啊，如果他们此时使用轻功跑路，姜譲受困麻骨散的影响豹腿发挥有限，也就鞭长莫及了。偏偏他们都被姜譲的奔跑速度给吓坏，完全打消了逃跑的想法……心里觉得逃也跑不过他啊！ 于是就…… “哼，就让我来领教一下百兽门‘龙虎豹’的威名！”仇俊艾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弯刀。 而在姜譲被仇俊艾大喝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周高卓”眼睛闪过一丝毒辣，掏出三柄毒镖，接着夜色掩护朝姜譲背后甩出。 第六十九章 意外强援 三枚毒镖在黑暗中犹如流星飞电，划出三道漂亮的弧度飞向姜譲宽厚的背部。 “周高卓”已经压抑不住自己得意的神色，认为这一击偷袭志在必得。谁晓得姜譲只是微微转过上半身，挥出巨掌好似赶苍蝇一般拍了一下，顿时发出一阵铿锵声，三枚毒镖尽数被拍到了一旁。 “用那半吊子的唐门功夫在我眼中就和弄杂耍一样可笑，别藏着掖着了，否则你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狂妄！” 仇俊艾趁势冲到近前，弯刀划了一个小圆弧，袭向姜譲脖子。 姜譲能被称为赤胆狂兽，岂会侮辱了那个“狂”字。他半步不退，抽出腰间绣春刀，瞬间刀意滚滚，银光斑驳朝对方罩去。顿时仇俊艾那柄弯刀就好像在狂风大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就要被滔天巨浪掀翻，可怜得让人心酸。 姜譲虽说擅长龙拳虎掌豹腿，明显的外功高手。但在拱卫司办案多年，慢慢也接触到不少需要用到兵器的时候，总不能总是用双手双腿去硬抗那些真刀真枪啊。所以他专心修行了拱卫司内传的高阶刀法——《繁花似锦》。 这《繁花似锦》以密集的刀法为特色，连绵不断的刀锋一浪接一浪，各处开花让敌人应接不暇，是一个偏阴柔技巧的刀法。但到了姜譲这里就有些变味了，少了些柔巧密集，多了些狂霸凶猛。原本该是细水长流四处开花，如今变成大浪滔天风卷残云！ 虽说姜譲拳脚功夫最擅长，但刀法也有相当火候，凭着一套潜心专研的《繁花似锦》，就算一流刀客过来也能斗上数十回合不落下风。 “仇俊艾”被刀影攻得左支右绌，那弯刀越耍越没有章法，心知再不出真本领怕是要交代在这了，连忙乱挥几刀，贴身击出一掌。 “来得好！” 姜譲也不用刀去接，他就喜欢这种贴身短打的战斗方式，那才是他擅长的战斗方式。 他右手绣春刀架住对方的弯刀，左手拍出一掌，不见他蓄力，也不见他运功，但那一掌如之前用刀刺蛇的一击类似，薄积而厚发，没有蓄势却带着狂躁的力量滚滚而去！ 这便是虎掌，没有任何技巧，随手扬起便已起势，快、狠、猛，就像猛虎下山，居高临下扑向猎物，靠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勇猛。故而虎掌一旦练成相当可怕，是百兽门的招牌武功。 两掌相迎，啪的一声脆响，“仇俊艾”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摔下了平房。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手从手掌至手臂骨头寸裂！他对自己的掌法最为自信，没想到和这个姜譲只不过对击了一掌，竟把他这半辈子苦练的手掌直接打废！ 姜譲虽然把对方击飞，明显是胜了，但是他依然收起手掌端详，惊疑地“咦”了一声。 “封山教的尸毒掌？” 他的手掌上布上一层黑色的绒毛，开始往外渗出细丝一样的黑血，手掌处传来一阵阵酸麻的感觉。他连忙在手臂上的穴道连点数下，不让血液回流。同时从身上找出应急的解毒丹药，往嘴里塞去。 这些解毒的丹药是拱卫司配备的，基本上锦衣卫都能人手一颗，主要功能是减慢身体血液流动速度，并且能化解一些普通的毒。对于剧毒虽然无法直接化解，但至少能稍微控制。 姜譲这破绽百出的吃药丸举动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周高卓抽出弯刀朝姜譲甩出，同时掏出一把翠绿色锋芒的短匕首，压低身子朝他冲去。 姜譲不是小看对方，而是对方的暗器着实不入流，没能威胁到他。而想要近身和他打，就算来的是李梦瑶，他也有把握用一只手和她斗上二十招，而这货明显没有他们的指挥使厉害，所以他吃药吃得光明正大心安理得。 姜譲回过身子，正想打掉这毫无花俏和内涵的随手一扔的弯刀，忽然一道白光如天外流星，一瞬间落下，叮的一声将弯刀订在了房顶上的木架子上，破空刮起的利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姜譲定睛一看，那是一把绣春刀……要是这刀刚才对着吃着药的他飞过来，他怕是要遭点罪了！ “董某来晚了，姜譲兄弟没事吧！” 一道身影快速落在姜譲身旁，他身姿灼灼一派高手风范，脸上挂着笑看红尘般的淡笑，一身锦衣被魔鬼城内的烈风吹得摇摆凶猛，散发着惊人的气势，让人无法轻视。 “董总事！姜某无事，不过我的队员……” “放心，我的人已经前去救援！姜譲兄弟你稍作休息，待我擒下这贼人再说！” 姜譲听到董晟睿说已经派人去解救倚雪，心中唯一担心的地方也释然了，专心运气内功，将手掌上中的毒逼出体外。 尸毒掌是一门下三滥的掌法，在掌心藏着无数从毒尸身上搜刮下来的毒毛，出掌的时候击入对方体内。因为都是毒毛，就算被刺入体内也很难发现，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尸毒攻心，离死不远。 好在姜譲主练虎掌这等外功功法，早已将双手练得皮糙肉厚，区区毒毛难以扎入他的体内，顶多只是伤到了外皮，入体的毒素非常少，吃了解毒药就已经没有大碍。但是现在有董晟睿在，他倒是有时间把毒逼出体外，以免再次运功打架让体内血气翻腾，让毒素走入五脏六腑，留下后患。 董晟睿往前走去，身上散发的气势一点都不比姜譲弱，让“周高卓”更加忌惮几分。一个姜譲就够麻烦，这又来一个武功比他只高不低的笑面虎将，还打个屁！“周高卓”的眼睛已经开始四处打量，寻找脱身的路线。 “怎样，找到能逃的方向没有？” 董晟睿挂着一成不变的淡笑，朝“周高卓”冲了过去，在路上顺手把背上两截钢棍拎下来，头尾一接，竟成了一柄近丈长的钢枪。 “周高卓”连想逃的想法都被看破了，顿时又惊又怒，对敌之志气消去七分不止。董晟睿最擅长这种小心计，他正是故意出言扰乱对方的心智，打消对方的气焰。 “周高卓”斗志已失，再加上一寸长一寸强，董晟睿的钢枪最克制贴身才能发威的功夫，“周高卓”擅长的尸毒掌的本领一点都用不上，还没能接上几招就被董晟睿一枪放倒。 紧接着董晟睿冲上前一脚踏住“周高卓”的胸膛，高举钢枪枪尖朝下。 “且慢，留活口！”姜譲见状连忙高喊。 枪尖依然凶猛地刺下，但刺入的是“周高卓”的肩膀。 董晟睿看着血如泉涌的肩膀，脸上依然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慢慢拧转钢枪，发出枪刃和骨头摩擦的声音，听得人心生恶寒。这下“周高卓”终于吃痛忍受不住了，那肩膀下紧握拳头的手送开，跌出几枚打算暗算董晟睿的毒镖。 “放心，董某当然知道要留活口，让他直接死掉岂不是便宜了他……”董晟睿发出冷冷的笑声，为恶魔城增添几分应景的气氛。 第七十章 便宜被捡得滴水不漏 倚雪一边抬刀斩落毒针，一边护着腿脚酸软的听风和柳悄悄，跑了一小段路才终于躲入一处破屋。 进屋后倚雪立马翻出应急的解毒丹药，喂入听风和柳悄悄的嘴。碰到她们嘴唇的时候，听风的嘴唇薄如蝉翼般紧致就算了，这柳悄悄的嘴唇也吹弹可破般嫩滑是怎么回事！ 喂完她们，倚雪却没给自己吃一颗。解毒丹药随可解毒，但是药三分毒，这解毒丹药吃后身体血液流动减慢，会比目前她中了少许麻骨散的情况更减弱实力，她还有敌人要对付呢。这也是姜譲一开始没吃解毒丹药的原因。 麻骨散并不是非常伤人的毒，顶多就是让人筋骨松软无力，只中了那么一点麻骨散如果内力能压抑得住，压根不需要解药，运功逼一逼就完事了。 听风和柳悄悄的武功较弱，有些压制不住毒烟还是吃些解毒丹药为好。 虽然少量麻骨散并不伤人，但是在她的监护下听风依然陷入了险境，倚雪深感自责。 明明觉得是挺安全的一次访案，没想到还是会出现危险，倚雪觉得是自己太小看锦衣卫办的案子了。锦衣卫每一次出动面临的都可能是最奸诈的贼人，稍有松懈就要付出性命。 倚雪越想越气愤，安置好听风和柳悄悄在屋内运功逼毒，立马要从翻进来的破窗杀出去找人出气。谁想刚走到窗户，就看到一个冒着毒烟的圆筒朝屋子里扔过来。 麻骨散玩上瘾了是吧！ “无耻小贼！” 倚雪捂着鼻子，一脚高抬如五岳蹬天，精准踢飞了准备从窗户扔进来的烟筒。接着身形一转，踩着窗沿轻飘飘地就跳了出去。她的身法能看得出轻功很好，不过她的轻功似乎和别的轻功有些不一样，身形灵动但不失迅捷，一触空即下沉，轻巧地落在地上，十分追求效率。 那名朝窗户扔烟筒的黄衣人就在窗户旁，没想到对方来得那么迅敏，稍微一怔后便挥刀砍去。倚雪却是比他还快，绣春刀倾天而起，看似毫无意义多此一举，但当绣春刀转锋而落的时候，黄衣人却看到绣春刀上多了一些东西。 竟是刚才被踢高的那冒着烟的烟筒！ 倚雪的手法比黄衣人快多了，两人的武功完全不在水平上，倚雪就算多此一举也轻松暴虐他。 她戳着那烟筒，一下子戳进黄衣人的嘴里，狠狠戳到底，这才一脚踹飞那黄衣人。看着他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冒着乌烟，但心底一点怜悯之情都没有。 在她的眼中，只要伤着或者打算伤听风的人，全都死不足惜。 正打算把另外几个黄衣人拿下，忽然数道其他衣色的人影窜入，朝那些黄衣人冲去。 “锦衣卫办案！”“贼人，束手就擒！” 倚雪依稀分辨出是锦衣卫和武统的衣着，顿时明白是拱卫司分驻地的人到了，心中大松一口气。 “倚雪你们在此？没事吧？”尚周一和另外一个锦衣卫看到了倚雪，连忙赶过来。 “没事！” “没事就好，我们先去把贼人拿下！” 尚周一等人又忙碌地跑开，魔鬼城中四处响起打杀声，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 在魔鬼城的匆匆一晚，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 后来姜譲小队从魔鬼城随董晟睿等人撤退的时候，眉千笑赶了回来，把尸体和货物全用骆驼带了回来。董总事听眉千笑汇报了那边的情况后，只好又带人前去现场查探一番。其他人则先把抓到的犯人带回去。 等回到自己的客房，天已微亮，朝阳一顿一顿努力地往上爬，稍稍冒出了小半个金黄泛红的边。虽然客房像个客栈，但经历了昨天一役，众人都有种回到了家的感觉。 姜譲等人和眉千笑不过短暂一别，没想到这中间又发生了许多事，又一大堆问题要问眉千笑，每个人心情都处于兴奋紧张未消的情绪中，连觉都不想睡了。 “先别急，让我先关心一下大家的情况。中的毒都没事吧？”眉千笑跟着大部队回来，已经听姜譲他们说过他们遇到的情况了，所以大约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虽然他们在魔鬼城中遭遇到了埋伏，不过有姜譲和倚雪在，眉千笑其实并不大担心。就算有毒他也不担心，有姜譲在他们一定不会乱吃东西，虽然有能触肤入体的烟毒，但是一般这种毒都不怎么伤人。要是世上有那么多一触体就能杀人的烟毒，那就轮不到唐门凭着个“毒”字在江湖上横了。 眉千笑知道他们肯定没什么大碍，这才老神在在。毕竟他们家悄悄也在里头，再怎么放心也会有那么一丢丢的担心，所以还是问候一下。 “没事，毒都逼出来了！”听风不耐烦地回答，然后话锋一转，“我说你，让你好好看着骆驼，你怎么跑出上百里地发现鲸沙帮的尸体？你这是玩忽职守啊！” “啧啧啧，你这指控哥坚决不承认。”眉千笑朝听风竖起一根手指头使劲摇，理直气壮地说，“哥听闻魔鬼城往东有那埋没已久的火焰山遗址景点，反正守着骆驼也是无聊，所以打算过去瞧瞧而已！” “这还不是一样玩忽职守！”连听风这种爱胡闹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一下子跳起来，“你这人是有多迷恋景点啊！你挂在大沙漠中就算了，万一骆驼不见了怎么办！” 喂！什么叫哥挂了就算了！把话好好说！ “千笑，这次确实是你失职，明明留下来看守骆驼却独自乱跑，不仅危险还玩忽职守。”姜譲叹了一口气，这个眉千笑做事太胡来，但又让他又爱又恨，“你运气不错，被你发现了真正鲸沙帮成员的尸首还有贡品，立了大功。但是下次切记不能胡来，运气不是每次都眷顾你的。” 啧，他这是被瘟神诅咒的意思吗？竟然被一个瘟神提点运气不是每次都眷顾他，简直是被嘲讽到极致啊。 “行，哥承认这回是哥做的不对。”眉千笑摆了摆手，“但是这个董晟睿倒是厉害啊，等我们把魔鬼城里的假鲸沙帮打得七零八落，将真鲸沙帮的尸体和贡品找到，这才优哉游哉地带人出来捡便宜。末了一句‘谢谢诸位协助’，说得好似苦差全是他们干的我们只是过来遛个弯，这功劳抢得滴水不漏哇！” “你又说这种话了，若不是董总事及时来到，我们怎么可能将所有贼人一网打尽？而且大家同为锦衣卫，董总事若是要这功劳，我姜某半点不领又如何，主要案子能破就行了！”姜譲怒道。 这次眉千笑说的倚雪倒是赞同，不过姜譲这个队长都无所谓了，她也就无所谓了，她又不要功绩。 只是她也秀美紧皱，一直在思索这次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一直透露出一种古怪。 眉千笑正欲再讲述他找到鲸沙帮等人尸体的时候，一个力统匆匆忙忙跑来，唤：“诸位大人，董总事回来了，正在大厅等候几位大人一起议事！” 第七十一章 封山教 董晟睿和他们前后脚相差不远回到分驻地倒不奇怪。 发现贡品的地方虽说有几百里之远，但是董晟睿只带着两人骑着骆驼轻装赶路，来回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 他们则押着犯人，又带着一大堆鲸沙帮正在运输的货物，速度有限，花了整整一夜走到天亮才走回来。这么一来二去，尽管董晟睿走的路程更多，回到分驻地的时间也差不多。 案件的事情当然是最急切的，五人接到董晟睿的邀请连忙往大厅赶去。入了大厅，董晟睿赐座上茶等闲话不提，没等姜譲等人发问就先介绍自己这边的情况。 原来董晟睿昨天凌晨三更天就出发，不是马上就往死亡沙漠跑，也和他们一样花了一点时间准备物资。死亡沙漠不同普通荒漠，就算是他们也必须好好整备一番，一点都不敢马虎。接下来又跑去当地衙门借调了将近二十个衙役，一共五个锦衣卫二十个力统外加二十个衙役，这才浩浩荡荡地朝魔鬼城出发。 他们运气实在不好，进了死亡沙漠不远，在死亡沙漠边缘地带少见的巨大沙尘暴被他们遇上了，只好又匆匆找了一个可以挡风的高丘遮风躲沙。这一轮沙尘暴破坏力惊人，他们物资被卷丢了一部分不说，人也丢了几个。大家分开去寻找，最终只找回两条七孔塞满沙子的尸体。统计了一下人数，一共失踪了五人，只找回两条尸骨，剩下三人怕也是凶多吉少。要在沙漠中找三条埋在沙子里的尸体和大海捞针的难度是差不多的，他们寻了许久后未果，只能放弃，继续上路。 简单点说，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刚出征死亡沙漠董晟睿的人马就折了三个衙役两个力统。 所以人们不得不敬畏大自然啊，在大风沙之中人类实在太渺小了。 由于躲避沙尘暴，他们的行径路线发生了很大偏移，所以和姜譲小队的路线错过了。而他们又花了许多时间找人，人多速度又提不起来，被后来出发的姜譲小队给反超，所以姜譲小队先到达魔鬼城，然后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 董晟睿等人后来赶到魔鬼城，那时姜譲等人已经和黄衣人在魔鬼城的中央部分周旋了，董晟睿等人先是在魔鬼城内搜索了一番，慢慢推进。人多就是好办事，很快，他们发现到姜譲小队没有发现的东西——尸体。 在一些角落的房子，或大坑内，堆放着不少尸体，后来他们统计过后，约有二十多具。那时董晟睿看到尸体已经怀疑这些应该是鲸沙帮的人的尸体，随后又听见了打斗声，寻声觅去发现是姜譲等人，这才连忙带人冲上去把对方全部制服再说。 后来再看到眉千笑带回来的仇俊艾周高卓的尸体，董晟睿更加笃定他抓的那批人压根就不是真正的鲸沙帮。他回来再稍微查了一遍尸体审了一下犯人后，发现事情似乎比他原本的推测更复杂几分…… “被抓的这批假冒鲸沙帮的家伙，矢口否认是他们杀了鲸沙帮的人，并且声称他们是唐门的人，而且还从他们身上搜出许多暗器和毒物，甚至唐门的腰牌。姜譲兄弟你怎么看？”董晟睿这次没有坐在高堂，而是和姜譲等人一起围坐在临时搬来的一张长桌上。 他拍了拍手，尚周一迅速端来一个羊皮袋子，董晟睿倒出里头的东西，毒针毒镖林林总总，其中还有几个木质木牌，上面铁画银钩刻着一个“唐”字。 姜譲拿过一块木牌，端详了一会，说：“这木牌几可乱真，不过应当不是真正的唐门木牌。上面有新木未消的余味，应该是最近刚制作出来不久，唐门腰牌从弟子正式入门便配于，而唐门弟子不练个几年小有成不能下山，所以能下山的唐门中人腰牌不可能还有余香。” 董晟睿拎起一个木牌闻了闻，确实闻到一股子木的味道，不过他闻不出这是什么木，毕竟他远离中原也有些时日了。 “还有，姜某与他们交过手，虽然他们一直使用毒烟和暗器，但是水平非常一般。所以姜某判断，他们并不是唐门的人，只是想冒充唐门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姜譲兄弟和董某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董某只是有一些怀疑，无法像姜譲兄弟这般笃定！那么姜譲兄弟觉得他们应该是什么人？” “姜某和那位假冒的‘仇俊艾’对过一掌，他使用的是‘尸毒掌’，阴狠无比，这江湖中也就只有封山教擅长这路歪门邪道的邪功。” “哦？愿闻其详！” 这封山教又是挂着日月神教堂口的邪教，以前是一批会武功的盗墓贼，专盗大户人家坟头。无论在哪个朝代，盗人坟地都是杀头的死罪，所以盗墓不能光天化日光明正大，每次他们干这事的时候，都会用各种办法将整座山都封了，不让闲杂人等进入，久而久之就自封“封山教”了。 无论是谁，最忌讳就是祖坟被挖坟，守不住自家祖坟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有这么一堆人在，谁知道这伙人什么时候盗到自己祖宗头上去？所以这堆人既犯了法被官兵追，又是因为是武林中人于是又被武林正派追，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走投无路了就又往日月神教山门底下拜。自称不知道第几堂口，总之就又来坏日月神教的名声，成了躲在日月神教这个威名底下不知道第几拨的渣滓。 那都是他们自称的，完全没有经过日月神教的同意，日月神教底下多得是这些莫名其妙加盟的邪教，后知后觉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当然，就算知道了，以任你们行的尿性也懒得理会。 这批人墓盗多了，自然碰过不少墓里头可怕的东西，比如尸毒。后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胆子生毛，想着尸毒厉害啊，他们家的兄弟很多都死于尸毒，不如咱们就用尸毒来弄死别人吧！于是就开始研究怎么把尸毒融入自己那些杂乱的武功之中。 这封山教其中一位创始人真的是强人，开始研发这方面的想法，把毒尸身上长出来的绒毛给刮下来，当暗器融入武功之内。 之后？ 之后那位傻叉创始人当然挂了啊！自己把自己给毒死了！ 这尸毒厉害在毒尸的绒毛上，提炼出来涂在武器上做不到，还不如涂正常的毒。把绒毛黏在武器上效率又不高，和敌人对砍几刀毛就全掉光了。所以想来想去，最后还是用在拳脚功夫上。和对方对打总有机会拳脚接触吧，趁那个时候把绒毛打进对方的手足上也能致命。 随后那位创始人用绒毛研究了一招拳法就挂了。 那傻叉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尸毒千万不能应用在拳法上，因为绒毛在手中用力一握……就全戳进自己掌心了！” 这不是废话吗！就你这智商，你还是一路走好！！ 但是他的死是有价值的，后人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改良，将绒毛运用到掌法上了，尸毒掌应此而生。此掌法掌的威力平平无奇，但注重一个往外的气劲，不求伤敌，但求出掌击中对方后绒毛别倒插自己手上就行了。 许多高手都冤死在了封山教这阴毒无比的尸毒掌手中，让人唏嘘不已。 第七十二章 锅从天降 “原来如此，幸好有姜譲兄弟在此协助，否则董某怕是要被骗入死胡同，难以识破他们的真实身份。”董晟睿大声感叹。 “董总事过奖，这只是姜某分内事，能为案子提供帮助深感荣幸，总算不负指挥使大人的一片信任。”姜譲连忙客气道。 “嗯，可是可惜啊，姜譲兄弟的帮助只限于此。关于审问犯人和审理案子，姜譲兄弟和几位从总宪来的同僚怕是要避嫌，无法参与了。” “避嫌？我们避什么嫌？” 董晟睿突然这么一席话让姜譲等人一头雾水。 “案件涉及你们小队里的人，你们当然要避嫌。来人，把眉千笑抓起来，打入大牢！”董晟睿忽然拍了拍桌子，尚周一立马带着两个力统，凶神恶煞地朝眉千笑走过去。 正在专心磕瓜子的眉千笑一脸蒙圈。 卧槽！老子不过多喝了你几壶罗布麻茶而已，至于那么小气吗！ “且慢！”姜譲不是护短之人，不过他办事一板一眼，看不得人受冤屈，“千笑虽然行事疯疯癫癫、性格猥琐、性取向杂乱无章、并且经常玩忽职守，但是不至于打入大牢吧！” 哥！！譲哥！！！我谢谢你挺身而出帮我说话啊！！！ “性取向杂乱无章”这种说法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他喵第一次听到啊！ “对啊！顶多拖出去杖责八十大板不就好了！”听风也着急道。 妹子！！听风妹子！！！杖责三十大板屁股开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杖责五十大板就和死刑差不多了，你还他喵帮哥申请八十大板？ 哥求你了，你别替哥求情了，给哥一条活路成不？ “等等，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我看谁敢动手抓堂堂一个锦衣卫！”倚雪忽然仗刀来到眉千笑身旁，语气冰冷地低喝道。 这倒是听让眉千笑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倚雪妹子会出来护他，倚雪妹子不是最恨不得他死在哪个角落才对吗？ 看到倚雪妹子英勇地出头护他，眉千笑吓得赶紧磕多几个瓜子压压惊。 “无缘无故，董某当然不可能乱来。”董晟睿从衣襟中抽出一本簿子，扔在桌上，“这是最新的尸检报告，事态紧急，所以在我回来前仵作们加紧尸检出来。” 姜譲拿过簿子翻开，大家一起把脑袋探过去，四面八方五个人一起歪着脑袋看一本簿子的场面奇葩得董晟睿都醉了。这一队到底都些什么人啊，办事能不能严肃一点认真一点？一个一个看会死是吧？ 簿子上记载的是眉千笑发现的那一伙鲸沙帮的尸体的尸检报告，他们认真看完后，只看到一个特别的重点的地方。 副帮主周高卓，死于背后刺入心脏的刀伤，从伤口判断，凶手所用的刀是绣春刀。 姜譲放下本子，指住那关键地方问：“董总事的意思是，你怀疑眉千笑杀了周高卓？” “没错。”董晟睿从头到尾都挂着淡笑，此时却是笑得最欢，仿佛终于让他抓住了案子的重点一般开心。 “上面写着‘制式绣春刀’，那说明任何锦衣卫都有可能吧？”听风皱着眉头反驳道。 “就只看这一线索，确实如此。但再结合尸体出现的位置和死亡时间，却只有眉千笑一人最有可能。”董晟睿又拿了一份他和手下的调查报告中的其中一页，给姜譲等人看。 因为西域之地风干物燥，尸体腐化非常慢，仵作只能判断出人死了不到两天，无法更精准地给出确切死亡时间。而董晟睿另外一份调查结果，周高卓他们是昨天大约中午启程，结合眉千笑的供词，眉千笑刚到了魔鬼城就私自找了另一匹骆驼（眉千笑自己找的借口，在魔鬼城边上发现鲸沙帮私藏的一匹壮年骆驼）往那个方向跑，最终遭遇。 如此一来，按照可能死亡的时间判断，其他锦衣卫要不在魔鬼城或者去魔鬼城的路上，要不正在沙尘暴中挣扎，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唯一有可能杀掉他的锦衣卫，就是随后赶到的眉千笑。 如果眉千笑在那个时候杀掉了周高卓，再把尸体慢悠悠地带回做贼喊捉贼，这是最说得通的一个可能。 “董总事，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偷了把绣春刀，过去捅死了周高卓呢？”眉千笑冤屈得很，不过人家董总事又说得连他都差点信了自己是凶手，他也不能耍赖在地上打滚说“我不是我不是”吧，只能以理服人地反驳，“毕竟是制式的绣春刀而非特制绣春刀，不如查一查之前有没有哪位弟兄弄丢过佩刀？还有，我如果要做贼喊捉贼，那也不该傻乎乎用绣春刀捅死那倒霉货吧？” 制式的绣春刀，锦衣卫人手一把。无论你会不会刀法，都得带上一把，这是身份的象征。例如董晟睿之前带出去的背上两根钢管，就是特制的“绣春刀”了，在拱卫司里头任职大家都可以去申请用好钢打造自己善用的定制武器。 故而一个制式的绣春刀伤口，无法形成直接证据。 “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人丢过刀，库房也没少过刀。董某也考虑过这一点了，还专门又让弟兄们去点一次库房。尚周一！” “属下在！刚刚清点过，库房的刀一把未少！”尚周一昂首挺胸，高声应道。 “听到了么？不过千笑兄弟说的其他可能性还是存在的，所以董某也没说你一定就是凶手，但是得让千笑兄弟受点罪，配合我们调查了。如果随着案情梳理，证明千笑兄弟是清白，董某绝对敬茶赔罪！” “董总事，就算眉千笑真杀了周高卓，也不至于要打入大牢吧？”倚雪突然说道，“鲸沙帮原本就是土贼出身，或许眉千笑出于自保杀了周高卓，那也和贡品一案无关。” “倚雪同僚此言差矣……如果眉千笑真杀了周高卓，那可是和案子大大有关。”董晟睿叹了一口气，但叹气时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看了深感矛盾，“诸位不知道，周高卓乃是影都府的人吧？” “什么！”姜譲几人脸色数变！ 第七十三章 在情在理的推理 “此事除了影都府的人、指挥使、指挥同知和董某外，无人知晓。你们应该知道，影都府派出去的暗卫的身份皆见不得光，身为分驻地总事也只能知道分驻地附近影都府派入的少数暗卫身份罢了，相当机密。现在周大人已死，董某也不怕和你们说。” 董晟睿喝了一口茶，这才细细道来。 “鲸沙帮皆由土匪沙贼组成，即使朝廷背后出力支持，也难免有些担心他们暗地里胡作非为。所以派入一位暗卫悄悄打入鲸沙帮内部，及时反馈鲸沙帮的动向，以便朝廷监控鲸沙帮的所作所为。这些年鲸沙帮也经常做一些帮西域走私违禁品的事情，他们以为朝廷不知道，其实周高卓都把这些事情事无巨细全汇报给朝廷了。不过这都是些小打小闹的行为，运盐贩盐一事从无耽误过，朝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这些年来周高卓在鲸沙帮内调控得当，劳苦功高，早已是三品大官，连我见着都要尊称一声大人。” 八年前他应该还不是那么大的官吧？眉千笑有些感慨，当年他师傅还揍了人家一顿，让人家扇扇子呢……估计这事早被报进朝廷里，为日月神教的罪行又添上一笔。 “这次贡品被劫来使被杀一案，事关重大，董某料到对方可能不走丝绸之路入关，而去拜托鲸沙帮私运，故而早已悄悄联系周高卓大人，让其帮忙侦查贡品的去向。因为董某必须为周高卓的身份保密，而且鲸沙帮的存在也不该随意透露，所以这一切都没有和几位同僚说明白，这点请诸位见谅。” “不不不，董总事没有做错，并不需要道歉！”姜譲连忙摆手道。 一切和影都府暗卫有关的事情都是最高机密，换做是他也一样得向其他锦衣卫保密。 “直到昨晚，正好与你们议完事决定第二天去鲸沙帮驻地之后，董某在夜里收到了周高卓大人的飞鸽传书，上面写着‘贡品有眉目，速来，迟则生变！’。” “你们以为董某为何三更天便出发？正是因为事情紧急啊！原想喊诸位一起同行，但想来诸位远道而来周居劳顿，也该好好歇息一晚，这才自己点齐人马上路。” 我去，这货真不是为了抢功劳才提前出发？眉千笑十分怀疑董晟睿话里对他们的关切之意。但眉千笑也很难看透董晟睿说真还是说假。他这种人一直挂着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家都知道其实是假笑，但人家厉害在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假笑啊！这就好像给自己套了一个假面具，你无法从他的神情中去读取他的真实情感，是悲是喜无人知晓。 听到这里，姜譲忍不住瞪了眉千笑一眼，毕竟眉千笑老和他说董晟睿赶着出发是为了抢功劳。人家是有苦衷的好吗！而且还体恤他们周居劳顿的辛苦不忍喊他们一起去呢！ 眉千笑回了一个眼神，大约意思是：行行行，你肱二头肌大你说是就是。 “眉千笑在不知情下把周高卓当做贼人杀了，也不能怪罪他吧！”倚雪依然不屈不挠道。 倚雪妹子诶，虽然你为哥辩驳的话都比较中肯，但每一句都建立在周高卓是哥给杀的条件之上，会不会太武断了一点呢？你再这么为哥辩护下去，哥都要认为就是自己杀的周高卓了！ “这事恐怕没有那么单纯啊。就目前看来，这案子的眉目应该如此，诸位看董某说的对不对。” “劫贡品一事，极有可能是这批封山教之人为主谋，和鲸沙帮狼狈为奸……” “不对，如果和鲸沙帮狼狈为奸，周高卓应该一早有消息给董总事才对。”倚雪打断董晟睿的话道。 “董某话没说完。”董晟睿笑了笑，接着道，“鲸沙帮和封山教合谋的人，估计是以仇俊艾为首的一小批人。他们受封山教诱惑，贪得无厌，把主意打到了贡品身上。仇俊艾知道周高卓一定不会同意这事，所以压根没让周高卓和大部分鲸沙帮弟子知道。” “仇俊艾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也很安全，杀人劫货的事情交给封山教，他只需要和平常一样接委托人委托的走私货一样把贡品接走便可，到时走私到中原送到接应的人手中，等着收钱就行了。” “可是事情出了偏差，贡品仇俊艾打算暂时放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运走比较保险。但是仇俊艾突然收到了我们这边要去调查鲸沙帮的消息，于是昨天中午匆忙起行。那货放在那好几天了，很多弟兄们进出货仓都抬过搬过知道里面是陶器，等我们去到调查，肯定纸包住火的，到时东窗事发小命不保。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带着愿意跟着他混的兄弟运货走，留下更愿意依赖朝廷的鲸沙帮人员，约定封山教的人在他们走后把他们全部杀光，斩草除根……而仇俊艾带着人干完这一票就隐姓埋名遁隐江湖。” “杀光留守鲸沙帮的封山教，留下来假冒鲸沙帮，如果我们去的人少，直接骗杀就地埋了；如果去的人多再撤退不迟。因为假冒的始终是假冒的，经不住推敲，肯定会被我抓住马脚。” “至于周高卓，见仇俊艾急着走货也就发现了贡品所在，所以连忙飞鸽传书给我。后来肯定用了千方百计，让仇俊艾把他带上，一起运货走私。路上仇俊艾相信周高卓愿意跟随他了，于是把事情全盘托出，周高卓才知道仇俊艾打算背叛朝廷。周高卓再没有信鸽在手，知道我们这边很难追上他们，只好自己独自出手，当场诛杀图谋不轨的仇俊艾一行人。所以仵作这边给出的尸检报告说，除了周高卓之外，所有人都死于周高卓手持的弯刀之下。” “随后不久，眉千笑赶到了，周高卓见眉千笑是锦衣卫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拜托眉千笑帮忙把尸体带回……然后眉千笑待周高卓背对自己，抽出了绣春刀，一刀毙命……” “这里说不通！眉千笑是锦衣卫，为何还要杀掉公开自己是暗卫事实的周高卓！”倚雪怒道。 “因为眉千笑是对方在我们这边的卧底啊……”董晟睿双眼看向眉千笑，眼神好似已看穿他的一切，“对方如果在我们这边没有人，哪敢做胆大包天的事情？” “怎么可能！是他第一个提出要去调查鲸沙帮，如果他是封山教的人，岂不是故意坏了自己的好事？” “那为何在刚到敦煌他发现我没有调查鲸沙帮的时候没有当场就提出这个建议？而且隔了许久才提议我有没有调查鲸沙帮？这些时间足够封山教和仇俊艾做好我们到来前的准备了！他这种知根知底的人，一眼就以看穿为何我那么久还没破案仍气定神闲，他早就从许多蛛丝马迹猜到我已经秘密锁定鲸沙帮！所以干脆让我光明正大去一趟，总好过秘密调查防不胜防！你没有发现他一提出要去鲸沙帮驻地，当夜周高卓就来紧急传书了吗？没有发现我们忙里忙外，他却故意找理由让自己置身事外，给自己一个可以杀人的时机？而且，竟然能孤身一人找到周高卓他们所在的地方？那里可是死亡沙漠，没有人通风报信他能找得到沙漠中的一支队伍？” “这……” “我调查过这小子，自称丐帮外围弟子，这是一个很难查得清楚的身份。而且恰巧在缺人来西域辅助调查的时候参与拱卫司招聘，一个中原出身的臭乞丐又懂得西域诸多见闻……你说这人值不值得怀疑？” 董晟睿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连倚雪都无话可说了，回头瞪了一眼眉千笑，恨铁不成钢，仿佛这人病入膏肓没救了。 喂，倚雪妹子，你辩不赢别人管哥屁事啊！哥现在就是一个吃瓜群众好吗！ 第七十四章 诡异的案件 案子查到现在，目前展露出来的情况看来，董晟睿确实把众多疑点都解释通了，倚雪再倔也不能无理耍横，只好默默退开。 “董总事，一切暂时只是你的推测，目前证据只能证明千笑有嫌疑，尚不能直接定罪……”姜譲说道。 “对，所以董某也没说定罪。但目前来看，眉千笑嫌疑不小，收押审查董某没有做错吧？” “没有……”姜譲奉公守法，眉千笑真有嫌疑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偏袒半点，“但眉千笑乃是拱卫司锦衣卫一员，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万万不可胡乱定罪，也不可滥用私刑。” “这是当然。这几天诸位总宪来的同僚就当做放一个小假，在敦煌城游玩几天，案件过程有什么新进展必定及时与姜譲兄弟分享。”董晟睿朝姜譲拱了拱手，然后转头朝眉千笑摆手，意思是他也不喊人动手了你自动自觉点，面子上大家都好看，“眉千笑兄弟，请。” 眉千笑耸耸肩，又给自己倒了一壶茶喝完之后，再抓了一大把瓜子和葡萄干才随尚周一离开。 眉千笑被抓入大牢，董晟睿以避嫌之名不与姜譲等人讨论更多正在调查的案情，又问了姜譲等人一些在魔鬼城的细节之后，就开始扯家常了。扯家常他们还不如回去睡觉，姜譲等人识趣地朝董晟睿拱了拱手，道别，然后回客房。 “姜大哥，你真认为人是眉千笑杀的？而且眉千笑是封山教的内应？”回去的路上，听风着急地问姜譲。 姜譲叹了一口气：“没有看到证据之前我不相信，但也不能不怀疑。董总事抓他抓的有理，谁让他莫名其妙出现在那个地方，偏偏周高卓还是被绣春刀杀死。现在只能等案情继续审理，结果出来再证明他是否清白。” “我们就不能去现场查证，为眉千笑证明清白？”倚雪皱着秀眉问道。 “不可！我们是一个小队的同僚，按我朝律法，此案我们必须避嫌。如果我们私自插手，我们避嫌人员找到的证据将视作无效，到时反倒害了他。” 姜譲此话一出，众人都黯然伤神，路上再没有人说话。 …… 姜譲等人走后，尚周一默默地走上前，为董晟睿添了一壶热茶，脸上挂着无法控制的得意。 “我就说，这功劳必定归董总事所有，就凭这个木头脑袋的姜譲，怎么可能抢得走。” “此言差矣。我们路上遭了些罪慢了一步，你看，姜譲他们马上就差点把敌首一网打尽，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这功劳我们半点都分不到。还有那眉千笑，竟还能直接在茫茫大沙漠之中把贡品找到，如果他不是犯人之一，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天意弄人。” “这么说，眉千笑确实是犯人了？！” “嫌疑颇大，大到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一切。” “那我得对他‘严加审问’？” “不能。若是正面反抗的贼人就算了，眉千笑怎么说也是锦衣卫，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一旦用刑就是滥用私刑，姜譲往上边一参，咱们的功劳就得打对折了。” “那怎么办？审又审不得，打又打不得？那案子还怎么破？还不如放了他得了！” “没关系，先把案子其他部分审理清楚便可。一直把他关着，姜譲这些人就没有办法插手，这案子现在已经基本告破了，最终却没有他们半点功劳，不是挺好么。再说，这眉千笑，照目前看来，最大嫌疑人确实就是他，他想洗清冤屈也得找得到证据自证，不然除非李梦瑶在这里，否则谁都没办法保得了他。而且他证明不了清白对我们，甚至整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还能是好事？” “相比派出的使者被名不见经传的山贼砍死这种死得那么憋屈的交代，魔教、走私犯加朝廷内鬼互相勾结的大案子更能让乌孙国满意吧？乌孙国满意，朝廷自然更满意……” “确实如此！”尚周一感同身受。 换做他是乌孙国的人，听说自己的人在路上被名不见经传的土匪砍死，和听说自己的人卷入了一场惊天大阴谋牺牲，当然对后者比较满意。 “但是……如果查清那眉千笑确实是冤枉的话？” “那就放人。再怎么说，他也是咱们拱卫司的人，我们虽然要这功劳，但也不能妄图加害自己的兄弟吧？” “那是自然！”尚周一这才稍微心安。 他是想要这功劳，但也未想过要加害同僚来获得功劳，见董晟睿虽然渴望这份功绩，但仍处于公事公办的心态，心情安定了许多。 这一切发生后，回到客房，姜譲等人均是脸色不佳。虽然眉千笑常让他们讨厌，但好歹也是一个小队，一路来给他们讲过西域三十六国的传说和风土人情，帮他们检查过尸体，带他们走过死亡沙漠……有革命情谊在，就这么被当叛徒给抓了心底多多少少有点难受。 其中最应该给点反应的柳悄悄反倒不吵也不闹，毕竟她是最清楚眉千笑底细的人，这区区拱卫司分驻地的大牢怎么可能关得住他笑哥。若眉千笑待在里头，那就代表是自愿的，没什么好替他担心。 话虽这么说，到了中午，眉千笑进了大牢还没有两个时辰，柳悄悄就溜进大牢里头了探望她的笑哥了。 董总事对眉千笑的待遇倒是相当不错，隔开普通犯人的区域，单独给他开了一个大包间，而且不阻止姜譲等人来探望。 柳悄悄一来到就看到眉千笑隔着木栅栏躺在墙边发呆，她也就蹲在木栅栏外看着他的笑哥发呆。 眉千笑躺在这里不动许久了，他一直在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让他去重组案情，也得出和董晟睿一样的结果，嫌疑最大的凶手就是眉千笑，然后案情的一切都能得到解释。 可惜他就是眉千笑本人，他知道自己没杀人！这就很离奇了。 封山教灭了鲸沙帮的人好解释，这里头最关键的是……为何走私贡品那伙人所有人都死在了周高卓这个卧底的手中？最后周高卓又死在了绣春刀之下？凶手和周高卓上演无间道是吧？周高卓说：其实我是一个差人，啊呸，其实我是一个卧底。然后凶手抽出象征锦衣卫身份的绣春刀说：我原本也想当一个好人……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不过怎么看，最后周高卓死在了绣春刀之下，都让眉千笑嗅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第七十五章 笑哥才最重要 暂无头绪，眉千笑也懒得想了。躺在这里睡懒觉更好，不用去管外面的破事，总之贡品被劫一案封山教肯定脱离不了关系，现在封山教的人落网了，到时也不怕无法给苏孙国交代。 想清想楚之后，眉千笑转了个身，正视他们家悄悄在木栅栏外玩了许久的游戏。 她把铺在牢笼内地上的干草挑了出来，一根接一根绑在一起，做成一个长长的有点儿韧性的软绳子，探到眉千笑的面前，好像逗小猫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眉千笑的头发。眉千笑转成正面后，就开始撩拨脸。顺着那双又大又桃花的丹凤眼，划到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到那单薄细唇之上。 “怎么不找倚雪和听风出去逛街？”眉千笑没好气地张嘴压住干草，要断一截叼在嘴中。 “给笑哥带午餐。” 柳悄悄见眉千笑从沉思中回神了，这才绽放出一个让天地光辉都失色的笑脸，婉如清绝出尘的临水照花人，清扬婉兮，幸得落人间。 啊……感觉自己又被治愈了……管它什么破事呢，看到悄悄的笑颜什么烦心事都被净化了啊……眉千笑眯着眼，一副要升天的模样。 然后就看到柳悄悄把手深入自己衣襟之中，掏出一包切好的手抓肉…… “哥求你了好么？不要再用那个地方携带食品了，虽然那里是很宽敞没错！” “这样才保暖啊，笑哥。” 不是保不保暖的问题啊！而是每当看到你这么搞，都在刺痛着哥的心！怎么会让自家妹妹营养不良胸无二两肉啊！哥受不住自己的良心拷问啊！ 柳悄悄拿出手抓肉后，低下头，几只玉葱细嫩的手指在包装纸上捏来捏去，突然开始不做声。 “行行行，悄悄爱怎样就怎样，哥不说你，悄悄用屁股夹回来的哥照样吃。”眉千笑见惹柳悄悄不高兴，连忙放柔语气安慰道。 不怕天塌不怕地陷，哥最怕悄悄不高兴。连咱们家爱笑的小天使都不高兴，那怎么行！世间不就尽剩渣滓了吗！ 换做平时柳悄悄早就噗嗤一声被逗笑了，笑骂她笑哥胡说八道，她才不会那么脏。 但是柳悄悄依然在那玩弄拿包手抓肉的包装袋，过了一小会才小声说：“笑哥，不如我们回去吧？” “回哪？” 眉千笑神情严肃起来，他们家柳悄悄是真的不高兴了，这事情在他眼里很严重，严重到他在武林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也在所不惜的程度。这一刻，眉千笑方圆百米内的骆驼和马都不安地嘶鸣起来，皆被一股本能感受到的危险感所震吓。 “回白木崖也行。” “怎么了？悄悄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当锦衣卫了？” “还行。” “还行不就得了，悄悄不是说要行侠仗义维护世界和平么，当锦衣卫正好满足你的心愿。” “悄悄很想行侠仗义没错，但是如果和笑哥相比……笑哥不受苦更重要。”柳悄悄虽然低着头，声音也很小，但是语气前所未有地坚定。 “这哪叫受苦，这叫享受！”眉千笑还以为谁得罪了柳悄悄那么大胆，原来只是这点小事，连忙换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坐姿靠在墙边，好似一个土皇帝似得，“你笑哥是来退休的，不是来办案的，进来这里假公济私躺着混些日子岂不妙哉！你再看，这里哪点比白木崖上那些四处漏风飘雨的山窟窿洞差了？” 柳悄悄心思单纯，被眉千笑这么一说，顿时把两者想象出来对比……还真是这里比白木崖要舒服。那个白茫茫一片的地方，一个不小心洗把脸都要把脸给冻伤，睡觉的时候更是不运着内力分分钟就冻成冰雕，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还记得如果大师兄在白木崖的话，她和笑哥最喜欢在大师兄练功的时候偷偷溜到他身边，伸出手来把他当火炉取暖，因为大师兄的九阳神功一运功就好像小火炉一样温暖。为这事没少被大师兄骂，人家好端端在练功呢，这些人跑来胡闹，能不能严肃点！ “所以笑哥不讨厌这里？”柳悄悄抬起头，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再次灵动起来。 “超爱！爱死这里了！哥和你说，一会老董派人来赶老子，老子都不愿走！”眉千笑摆出一副骄傲脸，好像刚发了工资似得。 眉千笑那夸张的演技终于又把柳悄悄逗笑，“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在这单独的囚室中回荡，却是眉千笑觉得最好听的音乐。 等笑得差不多了，柳悄悄才捂着发疼的小腹说：“笑哥，在大牢里头赶都不走，你有病。” 喂！你才有病呢！有这样说你笑哥的吗！ “所以我的午饭什么时候给我啊。”眉千笑没好气地指了指快被柳悄悄捏烂的包装纸，都不知道里面的肉变成肉泥没。 柳悄悄甜甜一笑，站了起来，从木栅栏的粗木与粗木之间的缝隙侧身走了进来，把手抓肉递给眉千笑：“喏。” 啊！！！ 哇！！！ 眉千笑面对这一幕，只想放声大喊！宣泄他心中的苦痛！ 那木栅栏的缝隙很小，就算他用缩骨功侧身过都会被胸部卡住啊！！ 为什么上天要那么残忍，为什么柳悄悄要那么残忍，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幕！ 好痛啊，哥的心好痛！哥对不起你啊柳悄悄！！改天哥一定会找李梦瑶问她吃啥吃得那么有料，然后哥做给你吃！！ “笑哥你怎么一直抓自己的脑袋啊，头上长跳蚤了吗？” 跳你的头，哥在对不起你胸前的扁平啊！ 折腾了许久，眉千笑才舒坦一口气，拿起拿包肉吃了一块。确实还有余温，味道不错。 “午饭你吃了吗？”眉千笑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不想吃。” “哦。” 然后眉千笑就把肉拿出来往柳悄悄嘴里塞，而眉千笑塞的肉，柳悄悄下意识就张嘴吃下去。 后来这包肉大半都进了柳悄悄嘴里，其实眉千笑刚才就吃过力统送来的午饭了，不想负了她的好意才吃得那么愉快。现在全塞柳悄悄嘴里更好，省得他撑得难受。 吃完了肉，柳悄悄直接往地上的干草一躺，枕在眉千笑的大腿上，扭了半天那纤细的腰肢才调好到她觉得舒适的那个小猫睡姿。 “要睡回去睡吧。” “不，这里就好，已经比白木崖好很多了，不是吗？” “对……” 眉千笑摸了摸柳悄悄的小脑袋，像个傻哥哥般笑了笑。柳悄悄对他的关心，他又如何接收不到，她怎样才能舒心就随她去吧。 等柳悄悄响起均匀的鼻息，眉千笑脱下了自己的锦衣卫武袍，披在她身上。昨天忙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这家伙肯定累坏了。虽然中了点麻骨散的毒，但是眉千笑能看得出柳悄悄很喜欢这种冒险感和抓到坏人的兴奋感。 干活，让柳悄悄睡个好觉。 眉千笑伸出双手，往地上轻轻拍去。 顿时一阵气浪从掌心处盘旋而出，没入地中没有一会，突然从整个牢笼内的地面中喷出。藏在干草中的小虫、蚂蚁、蟑螂、小蜈蚣、跳蚤等等，全数被气浪弹起，空中皆是细小的黑点。眉千笑再伸手虚空一推，又是一阵无形的气浪往前涌出，将所有弹起的小垢物推出了木栅栏。 “抱歉，我们家悄悄不大喜欢你们，所以麻烦你们死一死好吗？” 眉千笑抬起双手，在胸前两掌相对，慢慢合拢。 在牢笼外，左右两边竟然出现两个淡金色的巨型掌型气劲，随着眉千笑的双手慢慢合拢。最终，两个巨型金掌将落在地上的小垢物全部扫到一起，双掌合十，将一切拍成粉末。 若是被少林掌门看到眉千笑把大力金刚掌施展得如此出神入化但只是用来杀虫子，真不知道该赞叹还是该哭泣。 第七十六章 老董审案可损了 眉千笑这两天日子过得潇洒。被抓入这个独立牢房之后，分驻地的人也不怎么闹腾他，顶多来了个锦衣卫同僚简单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姓名、身高、体重、来历还有案发当天的口供，然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不来更好，他乐得清闲。偶尔陪溜进来的柳悄悄睡个午觉，其他时间闲着没事跑隔壁牢房观赏锦衣卫审案，而且还一边啃着从大厅顺来的瓜子一边看血肉模糊的场面，别提多刺激了。 那日在魔鬼城被抓的贼人自然不可能有眉千笑这般待遇，一个个要不闭嘴不说话好似那些精忠义士，要不矢口否认所有罪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都是现行犯，就凭他们敢对姜譲等人动手就已经可以判刑了，哪有资格不认罪，各种严刑逼供的道具都可以用上了。 眉千笑这才第二天来，隔壁牢房这些人已经没有一个身上不是皮开肉绽的，一个个痛得哭爹喊娘。 这些人本来就只是一群盗墓贼，能有几个是铮铮铁汉，第二天就开始有人招供了。 投降就和瘟疫一样，一旦有了一个开头，其他人就会受影响。 老子知道的东西和他差不多，他都已经招供了老子还守着这不是秘密的秘密算什么，白挨揍吗？带着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多人选择招供。 董晟睿的招供手段还特别阴损，玩的是单独招供。 打是一起打，但招供是单独招供。 这样玩可有意思了。 对于这群贼人来说，单独招供的时候伙伴和对方招了什么他们不知道，如果有人招供的信息和其他人的信息对不上，这个人将面临非常残酷的惩罚。 而且最损的是董晟睿给了机会他们串供。 等他们全部单独招供之后，董晟睿故意找出两个人来，说他们的供词和别人出入很大，但是很有意思，然后把其他人又拎出去一顿揍，特别狠地揍……这下那两个人有理也说不清，怎么解释都被当做叛徒。 就和一开始有人招供一样意思，看到有人当叛徒了，其他人自然不愿意吃那个亏，纷纷把不该说的全招了。被董晟睿花点小伎俩，两天内就把这一伙人从内部瓦解，轻松愉快。 所以眉千笑第二天过来看审案，许多人身上的伤特别惨烈，就是董晟睿试探他们是否串供的时候打的。只是一次试探，但却打的比任何一次都惨烈，可怜透了。 因为不时过来看审犯人的过程，所以眉千笑对案情进展知悉得比在外面拥有人身自由的姜譲等人还要清楚。 这群人确实是封山教的人，假冒仇俊艾和周高卓的正是封山教的正副帮主。他们本在中原一带活动，平时分散各地假装平民查探哪里有大墓的情报，有活干的时候才聚拢在一块封山掘地。 前段时间忽然有人找上门来，说要委托他们办一件事，去西域劫一支商队。因为价钱给得非常优渥，封山教的人一听立马就动心了。他们这种人本就是为了求财才敢冒大不韪盗墓，再说封山掘地的时候也没少杀过人，每个人手上都带着几条人命，为了钱专门干一票血腥的也无所谓，那些钱够他们干完马上洗手退隐逍遥自在了……一切都为了利嘛。 问到委托人是谁他们不知道，只知道找上门来的人全身蒙得紧实看不到样子，钱当场就付了一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道上的规矩他们还是懂的，想拿另外一半的钱，就把事情干利索…… 他们也不知道那队商队竟然是外国来使，反正就按照指示，杀人越货，然后假装走私物品委托鲸沙帮走货……但是后来又收到新的指示，说鲸沙帮要帮着拱卫司调查他们，于是又让他们去灭了鲸沙帮。并且留下来假冒鲸沙帮埋伏来魔鬼城的锦衣卫，如果人少就灭了，如果人多就撤…… 封山教在西域的所有行动，都有一个熟知拱卫司和鲸沙帮动向的人下达指令，说明在拱卫司这边，确实有可能有内鬼。 但接下来任由董晟睿他们怎么折磨，他们都说不出这个关键的在西域给他们下指示的联络人是谁。只说在西域指挥他们行动的人只用飞鸽传书，而且用的还是特殊的单程送信鸽子，只要他们头上戴着特殊的头巾自己会找过来，所以压根就没亲眼见过联络人，也没有办法反向联系对方。 “大部分和董晟睿的推理吻合，这个联络人一定是能知晓他们行动的人，是锦衣卫的可能性很大，最后杀了周高卓的恐怕就是这人……但是这人又不是我，那会是谁？姜譲、倚雪、听风、柳悄悄几人可以排除，他们当天都在我的监控之下，我单独行动的时候他们又可以彼此给对方做不在场证明……如果是董晟睿那行人，那么董晟睿的可能性最高。不过以董晟睿的智商，又不可能会用绣春刀杀人，除非他绝对肯定会有个带着绣春刀的倒霉蛋能在漫漫沙漠中找到那堆尸体，然后报案，落得做贼喊抓贼的嫌疑。否则，他自己这个绣春刀持有人也会被重点怀疑。” 眉千笑回到自己的牢房内躺下，自己默默分析案情当消遣。 此时已是午后时分，如果没有意外柳悄悄又要来串门了，他得先回来候着大驾光临这才显得自己是宠妹狂魔是吧。 “再说，如果董晟睿是那个内鬼，他应该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些人指认我是联络人，那我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净冤屈……这不就安安稳稳结案了。但是他没有……啧，那到底内鬼是谁？”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眉千笑忽然坐起身，“一个至少轻功水平和我差不多的家伙，像我偷听隔壁牢房审案这般偷听我们拱卫司议事，又能短时间内来回魔鬼城和敦煌城，去魔鬼城偷听鲸沙帮的情况。也不必每句话都掌控，只要掌握到关键的情报，比如我们准备找鲸沙帮了解案情的时间、鲸沙帮什么时候运送贡品出发等等。至于周高卓被绣春刀杀死，纯粹是一个迷惑调查方向行为，一把曾经被锦衣卫丢失的绣春刀落入某些人手中并不奇怪。只是正巧被我找到了尸体，这才误打误撞变成一次嫁祸……” 眉千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过现在的情况对他越来越不利了，案子的审理进展到这里，杀死来使的凶手被抓到了，但明显还有幕后指使，并且指使封山教杀人劫货的原因也还没查出来。目前整理出来的线索指向案子里存在一个清晰知道拱卫司行动的“联系人”，用绣春刀杀死周高卓也非常有可能就是这个“联系人”，综合这两条线索，他这个出现在周高卓死亡现场的眉千笑的嫌疑非常大。 封山教那批人审得差不多了，线索走到头，所以接下来是不是要对他严加审理了？如果他们决定对他动用酷刑，那他是拍拍屁股逃走好呢，还是把他们揍一顿再逃走好呢，还是偷几斤罗布麻茶和葡萄干再逃走好呢？但是这里瓜子也挺不错啊，不拿点瓜子是不是不大好？ 好烦恼啊，怎么柳悄悄还没来，有她在说不定能给他一个优秀的建议。 忽然，这间囚牢的大铁门打开，走进来一个锦衣卫，神情严肃。 “眉千笑，大人有令，多有得罪了！” “哦？来，让哥看看怎么个得罪法？”眉千笑笑了笑，朝对方勾了勾手指头。 第七十七章 主心骨 今日是姜譲等人来到敦煌算起的第四日，也是眉千笑被打入大牢的第三日。眉千笑离开的第一天，想他……咳咳，总之姜譲等人日子过得不舒坦。 案子的进展，董晟睿让人送了一份卷轴过来，案件大概和董晟睿推理相差不远，只有些许小误差。还有个神秘的幕后黑手现在变成关键，众人看得明白，眉千笑现在情况尴尬了，好死不死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他的解释又完全无法让人信服，这个幕后黑手直指眉千笑。 眉千笑如果找不到合理的证据自证，怕是难以脱身。按目前律法，他作为嫌疑人的证据比非嫌疑人的证据更多，虽然没有决定性证据，但是姜譲也没有办法保他出来，或许最终被定罪也说不定。特别在这种关乎两国之间关系的大案，肯定宁可杀错以前也不愿漏过一个。 正午时分，姜譲等人吃过午饭齐坐在客厢房的大堂，柳悄悄正打算溜出去找笑哥玩，董晟睿却穿着一身红紵丝纱罗衣，衣上飞鱼纹巧夺天工栩栩如生，毫无预兆走了进来。飞鱼纹是传统寓意祥纹之一，酷似蟒，有鱼鳍、龟尾、两角，与龙亦有几分相似。董晟睿穿着如此正式，定是有大事发生。 “见过董总事。”姜譲带头站起，朝董晟睿拱手。 其余队员也都站起来拱手，董晟睿一一回礼。 “董总突然来访，难道是案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姜譲将董晟睿引到他们闲坐的桌前坐下。 “正是没有进展，董某这才过来走一趟。”董晟睿笑容略微收敛，略带严肃。 “哦，所为何事，董总事但说无妨。” “封山教歹徒所知已经招完了，目前线索均有指向一位幕后主使，依姜譲兄弟所见，该当从何下手继续调查？” 董晟睿一番话结束后，姜譲半响没说话。 这案情他们刚才才讨论过，客观来说，这案子再接下去，恐怕得从眉千笑身上下手了，谁让他嫌疑最大。 故而姜譲一时间也难以启齿，过了好半会才凌然道：“该从眉千笑身上入手。” “姜大哥……” 听风和倚雪一起看向姜譲，姜譲摆了摆手：“案子确实该这么查。” “董某答应过姜譲兄弟，而且董某也下不去手，所以董某不会对眉千笑滥用私刑。董某已经将最新审理的卷轴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南京，让指挥使大人定夺。但是如果乌孙国的人来要个说法，董某也不敢隐藏详情，将查得案情全数告知。如若乌孙国的人认为眉千笑有罪，董某只能将眉千笑交由发落……” “怎能如此！眉千笑还未定罪，怎么可以交由乌孙国发落？”倚雪情绪有些波澜。 “这事朝廷早有懿旨，乌孙国有权涉案人员带走发落。这眉千笑，事至如此谁能为他担保他是无辜？你能吗？”董晟睿温和地笑着，沉沉问道。 倚雪无话可说，没有找到证据证明眉千笑清白，她也不敢说眉千笑无辜。 “或者姜譲兄弟能保证吗？”董晟睿转朝姜譲笑道。 “不能。” “此案涉及两邦之交，谁敢保证眉千笑这等嫌疑人无罪？” 董晟睿摊开双手，疑问众人。 “我敢。” 一声宛转悠扬之音突然从外传来，一道深蓝色的倩影迈着一双不断交错的大长腿巧步走入。腿上流苏不断摇摆，不时露出内里初冬雪白。一身深蓝色的武袍贴身又富有弹性，将来人那凹凸有致的傲人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引人遐思。那人相貌精致，鹅蛋脸上黛眉杏眼，一头长发批撒在后，如瀑布般倾泻至柳腰。 相貌是清纯可爱，但那冷酷的气质和相貌形成了反差，散发着摄人的威严之压。 “参见指挥使大人！” 倚雪等人均是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起身拱手参见自己的顶头上司，过了许久才露出一脸惊喜，好似六神无主之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李梦瑶怎么来了？？ 董晟睿最为吃惊，他刚把案子的卷轴派人快马加鞭送出，但是送到南京至少也要三天以上，再等李梦瑶批示送来，乌孙国的人怕是已经把一干罪人都领走了。然后如他所愿，乌孙国更愿意接受自己的使者卷入大案，胜过死在无名之辈手中。到时他再花言巧语让乌孙国息怒，一场两国之危被他独力化解，他董晟睿之名还不轰动全中原！ 这案子的功劳别说姜譲没份，就连李梦瑶都别想沾到一点。 但是没想到，李梦瑶竟然出现在这！ 这实在太出乎他意料了，如果她看到他的卷轴之后再赶过来，倒是很正常，但是现在就出现……说明李梦瑶至少三天前就出发了！三天前那是是什么时候？姜譲等人刚到的第一天吧！那个时候才刚派出姜譲没多久，她又发什么神经心血来潮跑过来？ “参见指挥使大人！”董晟睿回过神来后，脸上挂上无比灿烂的笑容。 再怎么不服李梦瑶，董晟睿也得尊尊静静站起来行礼，无论如何人家就是拱卫司老大，要混到好，绝对不能以下犯上。 “眉千笑怎么成嫌疑人了？我保他。”李梦瑶风行迅雷地走进来，大大咧咧坐在姜譲让出来的位置上，姜譲坐到一旁。 李梦瑶身后还跟着一人，全身包在纱巾之内，没向他们走来，自己走到另一边坐到另外一张空桌上，好整以暇地打量他们。 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讨论，那人也没有自我介绍，故而没有人理会那人。 “指挥使大人，您刚到这里，连案子最新的进展都还没有了解，怎么能武断地觉得眉千笑清白是否不合适？”董晟睿连忙道。 “就因为我在这里，所以眉千笑断不可能会和此案有关。” 李梦瑶伸出手朝一旁的姜譲挑了挑白玉青葱般的秀指，可惜姜譲和木头可能有亲戚关系，没能搞明白李梦瑶的意思，傻乎乎地把自己的脑袋伸过去。 这要是在李梦瑶的书房，这货脑袋肯定要挨板砖了。 古灵精怪的听风聪明多了，连忙把姜譲面前那最新案情卷轴递了过去。 李梦瑶笑着接过，这才用美眸瞪了姜譲一眼，眼神中尽是朽木不可雕的鄙视。 姜譲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他早被李梦瑶这般嫌弃惯了，完全没往心上去。李梦瑶在姜譲心中可是很有威严很可靠的存在，虽然李梦瑶年纪比他小了差不多一轮，但好似任何棘手的事情到了她手上就会迎难而解。 比如这次让他们犯难的眉千笑成为嫌疑人的事件，既然李梦瑶说愿保眉千笑，那么他就相信眉千笑定是无辜，并且李梦瑶有能力为他正名！ “就因为指挥使大人来到这里，所以眉千笑就是无辜的？这是什么逻辑？” 别说董晟睿懵逼了，连姜譲等人都有些蒙圈。 “我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眉千笑这个王八蛋！你们才刚到第一天就飞鸽传书给我说乌孙国在这死了个皇子！老娘能不来吗！”李梦瑶气得青筋都冒出来了，在雪白无暇的小脸上特别显眼，“这西域之地风沙大又干燥，多伤皮肤啊！” “就是就是。”一旁坐着的那人终于说了句话，证明自己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 “我们拱卫司在商议正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李梦瑶好像一肚子气找到了宣泄口，扭头对着那人喷发。 “你刚才最后一句话是在商议正事吗！”那人伶牙俐齿地反驳，似乎没在怕李梦瑶拱卫司指挥使的身份。 “我他喵说是正事就是正事！老娘的皮肤是整个拱卫司最重要最机密的正事！你再废话信不信等会我们用传音入密聊天，让你在这里听个蛋！” 哇呜，好久没听李梦瑶的强悍的发言，果然什么时候听都让人精神一振！指挥使大人的皮肤状况是整个拱卫司最机密的要事这话传出去真的好吗！ 那人气郁攻心，但是没再说话了，懒得和李梦瑶这种彪悍女子一般见识。 第七十八章 圣上特派 李梦瑶竟然是眉千笑唤来的！ 倚雪心中莫名开心了一下，似乎是因为眉千笑难得靠谱了一次而感到欣慰。她想到了，肯定是那天检查尸体眉千笑发现了那个什么‘小太阳’印记，让她去找姜譲回来，而他果断飞鸽传书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传回了南京。 从李梦瑶亲自赶来看来，眉千笑那时当机立断的做法非常正确！ 其实倚雪数次下意识捍卫眉千笑，是因为眉千笑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实则做的事情对他们贡献都非常大。可以说来到敦煌之后，他们其他几人所做的贡献都不如眉千笑十分之一。如果没有眉千笑，他们肯定还在敦煌城附近盲头苍蝇一般不知道上哪碰运气找线索呢。 “所以你说，一个涉案犯人，会不会像个傻X一般主动向我汇报紧急情况，让朝廷把更多注意力投注过来？”李梦瑶一边说一边打开卷轴仔细看了起来。 “但是眉千笑所说的什么‘小太阳’‘红太阳’的标记，我们在敦煌驻扎多年都未曾听说过。属下甚至专程问过路经此地的乌孙国商人，他们都说没有听过这种奇怪的事情……依属下之见，纯粹眉千笑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待乌孙国派人来一问便知道。不过，董总事你能保证这里头没有个万一吗？”李梦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把卷轴看了一部分之后，其实已经大致理解董晟睿的做法了。 这等大事，宁可错杀一百不好漏放一个，特别是无法摆脱嫌疑的时候。 但是李梦瑶的想法不一样，她是一个非常护短和爱护手下的人，没有绝对证据之前，有万分之一是冤案的情况她都不允许发生在锦衣卫身上。况且，眉千笑这种瞬间把握事情轻重缓急的做法，让她很难相信他是此案的幕后元凶。 “属下……不敢。”董晟睿才不会逞强冒险，万一真出个特殊情况乌孙国真有这种皇室秘密，又要被李梦瑶抓住把柄打压他的威望。 虽然李梦瑶没打算要打压他，但是董晟睿回答“不敢”是正确的。 “连圣上都不敢，我倒是想看看你能说敢呢！”李梦瑶冷哼了一声，原本皱眉冷眼对着董晟睿的神色却是缓和了几分，“我一接到飞鸽传书立马向圣上汇报，圣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命我亲自前来侦破此案给乌孙国一个交代，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现在我就需要眉千笑助我一臂之力，为我好好解释‘小太阳’之说，你还不把人给放了？” “属下懂了！” 董晟睿惊出一声冷汗，这事竟然还是圣上下令让李梦瑶亲自来办的，还好他没和李梦瑶怄气说声“敢”，不然得罪的可是皇上了！ 他匆匆跑出去，唤人去放那眉千笑，然后又跑回来坐下。 “周高卓死于绣春刀确实疑点重重。”李梦瑶作为指挥使，拱卫司办过的案子大多都要让她最后审阅一遍，对案子的敏锐感和熟练度都已经炉火纯青，看得又仔细又快，还一下子抓住重点，“但是你所备注的推测怕是要推翻一部分了。你说封山教与仇俊艾私下串谋，最后才导致周高卓在走私贡品的时候孤立无援只能独自杀死仇俊艾等人，后又遇到眉千笑被眉千笑杀死。这确实能说得通案子出现的所有疑点。但是现在封山教给出的证词，他们确实和幕后元凶有勾结，却并没有和仇俊艾勾结。” “是。”董晟睿老实答道。 “那不就得了，周高卓最后杀死仇俊艾等人的理由不对。假设眉千笑是杀死周高卓的元凶，那么他出现在那里是为什么？杀人灭口的话，应该所有人都死于绣春刀之下才对。就算眉千笑知道周高卓是影都府的人，也没有必要专门去那杀周高卓灭口，仇俊艾与封山教没有关系，周高卓就算和仇俊艾起冲突也和案子无关。” “什么？还死了一个影都府的人？”另一桌的那人突然惊讶出声。 “是啊！如果可以我还希望可以再死一个东厂的人以祭他在天之灵！” “李梦瑶，死了影都府的人为何要东厂的人祭他！你再这样侮辱我们东厂，你信不信我朝圣上参你一本……” “信信信，你他喵吵死人了！我们讨论案情老被一个东厂人打断，所以希望死一个东厂人让世界安宁一点行不！” 李梦瑶翻了一个大白眼，拿起卷轴朝那人扔过去。那人气得够呛，但是稳稳接住卷轴之后就不回话了，仔细翻阅起案情来。 众人现在可以猜测，跟着李梦瑶来的那人应该是东厂的人。 “但是，眉千笑依然有嫌疑，暂时只有他一个带着绣春刀的人被证实到过现场。”董晟睿说道。 “当然。不过没有更直接的证据，而且杀人动机搞不明白，不好妄下定论。毕竟他好歹也算是个锦衣卫，不好动手，所以这货我亲自来审算了。” 姜譲等人无不泪目，何等正义凌然公正严明的指挥使大人啊！不让底下手足遭受私刑，不受委屈，难怪那么受拱卫司上下爱戴…… “哦，对了，帮我找块趁手的板砖，不老实交代为什么会晃悠到那队尸体处，看老娘不把他脑浆给拍出来！” 这……是不让别人动私刑，自己来动私刑的意思啊！ 正等着眉千笑被放出来之际，忽然尚周一踉踉跄跄跑入客厢房处，肩膀竟然沾染了一大片殷红：“大人！啊，指挥使大人也在？！大事不好！” “怎么了？”董晟睿眼明手快迅速上前接住尚周一，快速检查尚周一的伤势。 “一队不知来历的家伙突然杀入我们分驻地，此时正在大闹大堂，我们的人完全不是对手，已经被打伤好几人！” “狂妄！哪里来的贼人！” 董晟睿让尚周一去找医生并且召集力统，他先行一步。 李梦瑶作为拱卫司指挥使，被人杀入分驻地大闹就等于在她脸上泼屎羞辱一般，怎么可能顺气！连忙重重拍案而起，飞速冲出。姜譲等人连忙也起身紧跟李梦瑶步伐，分驻地被袭乃是大事一桩，他们作为锦衣卫一员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 另一边。 “哦？来，让哥看看怎么个得罪法？”眉千笑笑了笑，朝对方勾了勾手指。 那下来的锦衣卫走到牢笼前，利索地打开了木栅栏，朝外摆开手：“请。” “嗯……请？”眉千笑挠了挠头，“去别的地方审哥么？” “审？审什么啊。”那锦衣卫比眉千笑还要愕然，“我说之前关着你多有得罪，你现在可以走了。指挥使大人和董总事让你马上去见他们！” “喝，原来指挥使大人来了啊！” 眉千笑一提到李梦瑶，首先想到的是高耸宽阔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壮阔山峰……咳咳，一不小心就舒发自己的信仰了，没办法，李梦瑶着实让人叹为观止，男人总是对童颜巨那啥没有什么抗拒力。 第七十九章 拱卫司的地盘想踩就踩？ 扯远了。 眉千笑连忙冲出牢笼，优哉游哉朝大堂走去，刚才那锦衣卫忘了和他说李梦瑶和董晟睿都在客厢房。 他聪明得很，李梦瑶如果来了，按时间来算，一定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刚刚赶到，这时李大美人肯定是脾气最暴躁的时候。晚一点到，让她先把疲倦引发的暴怒舒发干净，这样比较安全。他还不知道李大美人让大家找砖头来，让她独审眉千笑呢，一肚子火专门为眉千笑留着。 当他走到大堂附近，竟然听见大堂内厮打叫骂的声响，顿时吓得汗毛都根根竖起！ 这李梦瑶果然脾气暴躁啊，打得大堂外都能听见厮杀声，她这把怒火是要把整个分驻地都烧掉是吧？惹不起惹不起……眉千笑惹不起，选择先躲一躲，暂避风头。 他从大堂后方平时董晟睿休息的书房钻入，窜到高堂后方透过屏障朝大堂里头偷看，这一看就有点穿越了的感觉。 我去，李梦瑶什么时候变得浓眉大眼一下巴乱糟糟的胡子，穿着打出半个赤膊的兽皮外衣，壮硕的胸口还长了一堆胸毛，正在那里殴打几个力统？旁边好像还躺着两个锦衣卫呢？ 是他打开眼睛的方式不对吗？ 李梦瑶的胸毛有那么茂盛吗……啊呸！老子又没看过，鬼知道啊！ 神经病！就算他倒立式打开眼睛，俏丽佳人也不可能变这副模样啊！ 所以这位粗猛大汉到底哪位啊！ 大堂另一边，好似还有穿着和粗猛大汉擦不多的人昂首站立，一脸臭屁好像家里粪池里挖到金子那般骄傲。 正当眉千笑考虑要不要出手之时，董晟睿率先杀到，人未至势先到，成功引起了那位粗猛大汉的注意。 再接下来几道熟悉的身影穿入，眉千笑顿时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赶紧又在书房抓了一大把瓜子才凑到屏障后边慢慢吃瓜看戏。 董晟睿冲入大厅的时候已经拎出一杆长枪，犹如大鹏展翅扑向粗猛大汉，连点数道银光，孤枪带起数道银弧，一出手就知道功力不凡。 令眉千笑意外的是，那个粗猛大汉更不简单，挥动手中一把弧状大刀，力大势沉地劈了几刀，轻松将银光全部击灭。 这是西域的刀法，讲究快狠，准不准没那么讲究了。人家都是在马上砍人或者将人家连人带马砍下来，用的刀又大又长，想砍不中人比砍中还难，把快和狠练到极致就行了。 董晟睿一手精妙无比的夺魂枪法以精妙取胜，多走弧线曲线，让人防不胜防。崆峒派武功繁多复杂，枪法剑法有两大系，分别为夺魂门和飞龙门取名。夺魂比较适合短枪或者长剑施展，和中原的江湖中人相斗厉害无比，但是对上对方这种砍人如砍瓜切菜般熟络的凶煞，太过精妙的东西反倒难以发挥优势。 因为人家不会被你精妙绝伦的枪芒迷惑，只管一力降十会！ 咚咚咚…… 长枪大刀磕在一块，巨大的兵器交击声中，董晟睿连退数步，明显吃了大亏。这大汉的水平超出董晟睿想象，董晟睿就算放眼在江湖中也是一流高手，竟然被随便看上去空有蛮力的一位粗猛大汉打退，心中一阵躁郁。 他正准备改变战势，改以刚猛著称的飞龙枪法应对，那粗壮的猛汉竟然豪迈地冲出几步，挥出几道刀影，把跟在董晟睿身后进来的几个人也罩入刀影，厮打在一块，好不威猛！ 这一举动让眉千笑都看呆了。 咱们来看看这位粗猛汉子随后把些什么人拖进战局……第一位选手，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拱卫司第一高手，武功水平怎么样不用说了。第二位选手，拱卫司四十六煞之一姜譲，外号赤胆狂兽，战斗力不差董晟睿。第三位选手，美腿蹬天面具女倚雪，抱歉，眉千笑不知道她外号，只好自己给起一个。这位少女也是一号猛人，在招聘会上眉千笑已经看得出她武功不比拱卫司二把手向日龙差…… 综上所述，加上董晟睿，拱卫司实力最强前五高手这里来了四个，这位猛人是想一个人单挑拱卫司最强战力四人组啊？ 眉千笑都懒得看那位猛人的下场了，这四位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和他单挑，他居然不知死活全挑了，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吗？小心别被打死在这里就行了。 后边进来还有两位拱卫司新晋菜鸟，一位听风，一位柳悄悄。 听风性格活泼，但没见过太多江湖场面，一进来就被满地打滚的受了伤的力统和锦衣卫吓到，东扶一个西拖一个，全堆到角落去。 这心意是好意，但你他喵有强迫症是吧！七个力统加锦衣卫，硬是被他摆成一个并排躺的阵型，还一个人的手必须拍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看起来像在停尸间里的尸体们集体诈尸一样诡异！ 柳悄悄则满腔热血，冲进来一看有人敢揍他们的人，而最狂妄的一个已经被拱卫司最强战力四人组摁到角落粗暴地蹂躏了，她只好把主意打到另外一边的几人身上。 那边站着五个人，也都是兽皮搭肩内里穿着雍华的布衣，身材高大皮肤偏黑，浓眉大眼凶神恶煞。特别是站在最后的一位，身形宽厚，年纪看起来四十上下，脸上蓄起了一大绺胡子，竟还编成了奇怪的辫子，非常长。 那五人看到柳悄悄望过来，他们也注意到了，立刻打醒十二分精神，将那胡辫子大叔护在身后。 别，悄悄，真的别…… 眉千笑在心中祈祷，但柳悄悄还是冲了上去。她兴奋啊，这几天跟着姜譲他们出去查案，每次她都帮不上忙，唯一一次有架打的时候还中毒脚软成了累赘，为此憋着一股子气。现在看到有对手，连忙抽出自己的绣春刀，嘴里想学江湖中人打架那般喊威武的拟声词，结果像小学生去春游一般咿咿呀呀兴奋爬山一样可爱，挥着绣春刀就冲了上去。 我的天，刚才那粗猛大汉所犯的错误你没见着啊，你这一下子挑人家五个，不被人家搓圆按扁？ 眉千笑还以为自己要出手了，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另外那边站前面的像护卫的四个人，分了两个人朝柳悄悄迎了上去。柳悄悄运起了自己日月神教的内功《移花接木》，配上刚学不久的《断水刀法》，因为刀法还不熟悉，招式有些古怪别人也很难看得出她所用的内功是魔教武功。再说，移花接木这玩意很内敛，不注意看很难看得出来。 用上移花接木功力，柳悄悄好歹也能挤入二流高手之列，而这几个人却没有刚才那粗猛汉子一半水平，没两下子就被柳悄悄以一敌二打得节节败退。柳悄悄可高兴了，她很少打架，现在竟然打赢了，而且打的貌似是坏人，兴奋得小脸儿红彤彤，如满山枫叶衬晚霞，明媚动人。可爱的脸蛋还不断傻乐呵着，看得眉千笑心中满满的溺爱感都快溢出来了，就差拍手让大家看看他们家悄悄有多可爱。。 也对，那种高手怎么可能一下子冒出四个呢，是我多心了，啊哈哈哈哈……眉千笑忽然瞄了一眼另一边的拱卫司最强战力四人组，笑声戛然而止……那位粗壮大汉当时作死的时候也和他一样想法吧？说明世事无绝对啊！ 正在想得入神，眉千笑忽然把嘴里瓜子壳大力吐掉，我去，还来！ 另外两位护卫人物见队友顶不住了，对视一眼，也扑了上去。 第八十章 危急时刻，又得你们笑哥站出来收拾烂摊子！ 四个人一起上，柳悄悄就有些扛不住了。 他们都是一路子的刀法，挥着一把大砍刀凭着一股子狠劲一刀接一刀地抡，四把大铁刀抡得虎虎生威。多了两包大刀，身遭空间受到极大的压迫，走技术流的柳悄悄没有办法以身法躲闪，每次用兵器架上一下，都感觉虎口生疼。 这时忽然又冒出一个全身罩着蓝色纱巾的人物，拎着一把长剑跳入战圈，帮柳悄悄接去两个护卫。他使出一套嵩山剑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造诣颇高，让他一个挑了对方四个也不成问题。 这位仁兄眉千笑一早发现他了，在姜譲等人后面进来的，一直矗在角落不说话也不帮忙。这时突然出手，帮的是拱卫司，那么眉千笑就放心。 殊不知眉千笑还是放心得太早。 听风这边安抚好伤员，回头一看，见何处都占着优势插不上手。环视一圈，呀哈，那不是还有一个看起来像头目的胡辫子大叔么！ 她的轻功和倚雪出自一脉，使出轻功飞快朝那辫子大叔冲去，身影算轻盈，但比倚雪少了许多高效迅捷的杀气。 那胡辫子大叔身手和四名护卫差不多，顶多厉害一些些，但对上有点水平的听风，那是半点讨不到好。他抽出腰间一把护手处镶着五颗宝石的腰刀，和听风斗没几招就被打落了。听风一脚凌空抽射，把那把腰刀一脚好似踢蹴鞠一般从大厅门口踢飞了出去。 别说那辫子大叔了，眉千笑都看傻眼了。 这倒霉孩子，暴殄天物干嘛，那刀一看就价值连城，你一脚踢飞搞毛线啊！要踢往哥这边踢好吗！ 失去腰刀的胡辫子大叔更斗不过听风了，被听风轻轻松松举剑架在脖子上。 那位被摁在地上摩擦的粗猛大汉，还有四位护卫，一看老大被抓了，立马好似灌了两瓶春药，脖子处太阳穴处青筋暴起，纷纷疯了似的反扑对手。 听风大喝一声：“全部住手！你们老大在我手中，还不住手！” 说完还用刀怼了怼胡辫子大叔的脖子，顿时刮出一道血……看错，刮出一道泥垢。啧，真恶心。 “@%￥！”那辫子大叔十分镇定，冷冷道了一声谁都听不懂的鸟语，他的那些手下们全部都停手了，十分焦急地瞪着听风。 然后胡辫子大叔指着听风，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绕口令似得话，听得听风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在场那些人听不懂，但是躲在屏障后边的眉千笑听得明白啊！那人说他是乌孙国的昆弥，昆弥是啥，就是乌孙国的国王的意思！乌孙国的昆弥跑来这里干啥啊！你有事派个人来不就得了！送贡品派个皇子，讨说法来个国王，乌孙国莫不是一群智障？？是不是全乌孙皇族都在敦煌送快递领便当才高兴啊！ 卧槽，大家不要冲动，这架打不得啊！眉千笑把瓜子扔了，现在不是吃瓜子的时候。幸好听风聪明，虽然对乌孙国昆弥不敬，但制住了昆弥让大家停手不失为一个非常棒的主意！ 至少现在还没有死人，矛盾还没有到不可避免的程度，一切还有得挽……回你妹啊！听风你想干嘛！ 听风听辫子大叔一顿罗里吧嗦十分不爽，主要是听不懂，怀疑对方用奇怪的语言在骂她。她还真没猜错，对方真的在骂她，而且用的语言十分不堪入耳。乌孙国民风粗蛮嘛，作为国王，自然是粗蛮中的佼佼者。 她用绣春刀刀鞘重重敲了辫子大叔脑袋一记，打得辫子大叔眼冒金星，头上立刻肿起一个大包。紧接着拿绣春刀当剑使，耍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她最喜欢这种花里花俏的手法。然后刀锋一转，把辫子大叔的胡子给割！断！了！！！ “哼，全部贼人都把手中的武器放下，举手投降！否则你们老大就像这胡子一样，一刀两断！”听风威风凛凛道。 听风这一举动迅雷不及掩耳，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乌孙国昆弥，瞪着一双大眼睛好似金鱼似得，显然脑袋当机了。 啊！！！！ 眉千笑要疯了！ 这倒霉孩子，好割不割，你割昆弥的胡子干嘛！！你割他第三只腿都他喵好点啊！ 在乌孙国，只有昆弥能蓄长胡子，长胡子是一种地位的象征！为啥胡子会变成他们地位的象征？因为他们觉得胡子浓密又长的男人，生殖能力特别优秀，咳咳……总之，昆弥的长胡子就和他们圣上的传国玉玺一样重要！ 连胡子都保不住的男人，是没有资格当昆弥的！同时，敢割掉乌孙国昆弥胡子的人，就是乌孙国上下的死敌，不死不休！ 所以宁可割掉乌孙国昆弥的第三只腿，也不能动他的胡子啊！ 眉千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当一个吃瓜观众就行了，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走到这么可怕的一步！ 他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像个神经病一样大喊大叫从大堂后方冲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接着冲到听风身旁，扯开听风大喊一声：“等我来！看老子的黄金右手！” 抓住乌孙国昆弥一下子从窗户处扔了出去，然后大喊一声“贼人休想逃走！啊！！！！”快速拾起那条断落的胡辫子跳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又快又突然，而且还相当诡异，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来，眉千笑和乌孙国昆弥就不见了。 “我呸！那二愣子眉大哥，我们都控制住场面了他还凑什么热闹啊！”听风反应过来后大喊一声，哭笑不得地追了出去。 另一边，李梦瑶四人合力把那粗猛汉子抓住，分出人手又把另外四个护卫擒拿，这边的战斗宣布告一段落。等尚周一带着人马和医生赶到，便是收拾残局了。李梦瑶见眉千笑半天没回来，急忙又点齐人马，出去搜索眉千笑和那胡辫子大叔。 …… 拱卫司敦煌分驻地，停尸间一侧的荒芜了许久的茅房内。 “你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你把老子抓到茅房来想做什么！还有，你们这些汉人，竟然把老子的胡子给割了，老子明天就回去备齐十八万大军，后天杀到你们城前，咱们不死不休！（乌孙语）”乌孙国昆弥蹲在茅厕一角，一只手捏住自己的鼻子，一只手指着眉千笑，骂骂咧咧。 他已经气疯了，割了他的胡子比杀了他还要受耻辱，而且还是整个乌孙国的耻辱！ “明天就备齐十八万大军，后天就杀到我们城前，速度那么快你他喵会飞啊！你有种再大声一点，待会被外边的人发现，抓你回去一顿揍！（乌孙语）”眉千笑拍开他粗短的手指，翻给他一个大白眼，“现在哥给你指一条明路。哥有办法帮你胡子弄好，但是弄好之后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你愿意不。” “你会乌孙语？”乌孙国昆弥愣了愣，“你不是汉人吗？” “会乌孙语的汉人多的是。”眉千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到底愿不愿意？” “不愿意！你们竟敢割老子的胡子！老子明天就备齐十八万大军，后天就杀……” “杀杀杀，我杀你的死人头！”眉千笑抡起手来给了他好几巴掌，好像流氓打架一般乱拍，打得他捂着脸鬼叫，“你连胡子都没了，还备齐十八万大军？回去谁还承认你是昆弥啊！用你那被骆驼蹄子踹过的脑子想想事行不！” 第八十一章 茅房里污搓搓的交易 乌孙国昆弥冷静下来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连胡子都没有了，他就是乌孙国的千古罪人，人民之耻。虽然后面这仗打还是要打，但是与他已经没太大关系了，他回去肯定要被轰下台的。 “你有办法让我胡子复原？”乌孙国昆弥摆正脸，非常严肃地问眉千笑。 他这时才认真打量了一遍眉千笑，这男子有丁点眼熟，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大部分汉人都长差不多，看谁都眼熟。 “有。但是条件是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你的人打了我们的人，我们的人也揍了你们的人，我们的人割了你胡子，但是割了的胡子我帮你重新复原，大家当扯平，咱们中原和乌孙国仍是好朋友，如何？” 乌孙国昆弥仔细想了几秒才说道：“行！我们本来就不想与你们为敌！所以你用什么办法让我的胡子复原？” “胶水。” “卧槽！” 乌孙国昆弥一听就又怒了，和眉千笑在小小的茅房内厮打起来。那乌孙国昆弥又怎么可能是眉千笑对手，眉千笑不用半点武功就又把乌孙国昆弥推倒在角落，一顿流氓甩手拍得他抱头求饶。 “你冷静一点行不！哥的胶水能是普通胶水吗！再闹哥一巴掌拍得你半身不遂你信不信！” 眉千笑见乌孙国昆弥终于安静下来了，重重又拍了他脑袋一巴掌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那个黑檀木制成的盒子，和女孩子装胭脂水粉的盒子一样精致。这玩意严格来说不是他的，是柳悄悄的。他朝柳悄悄借来用后，柳悄悄不要他还，他也就带在身上了。这玩意好用得很，是一瓶特制的胶水。柳悄悄平时易容的时候粘假胡子假喉结，绝对扯不下来，也看不出端倪，靠的就是这玩意。 眉千笑随身带着一个小包裹，贴身收藏，里面带着几件小物件，是他作为魔教三大护法之一，哦，现在已是魔教教主。作为魔教教主的随身物件，可能随时派上用场，所以走到哪都不离身。这瓶特制胶水就是他作为魔教教主随身带着的物件的其中一件。 “胶水顶个蛋用！老子半年洗一次胡子，不，喝酒的时候漏下来的酒就能把胶水洗掉了！”乌孙国昆弥依然用手护着头，呜呜直叫。 “半年洗一次胡子？你他喵够脏的！以后半个月洗一次！”眉千笑又用手拍了乌孙国昆弥俩巴掌，把他那黝黑皮肤的手臂都打出几个暗红色的巴掌印了。 他现在拎着那一大串味道刺激的胡辫子，心中努力压制下去想把它扔进茅坑底下的冲动。 “行行行，半个月洗一次！” “你看好，哥的这个胶水是特制的，用水都洗不掉，只能用某种东西才能洗掉。” “哦？”乌孙国昆弥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把那张黑乎乎的大叔脸凑了上来，“粘力如何？不洗掉能粘多久？用什么才能洗掉？” “只要黏住，你把胡子扯断都拆不开来。不洗掉的话，粘一辈子都行！至于用什么洗掉……据说这玩意主要是用米浆当原料调制的，所以想要洗掉它只有用一种东西才可以。” “什么东西？” “口水。” “卧槽，你们汉人他喵真恶心！” “半个月洗一次胡子的人还有资格唾弃我们？”眉千笑差点一气之下把乌孙国昆弥踹进粪坑里头。 “所以你只要不流口水，这胡子就和原来一模一样，怎么都看不出端倪。如何？” “行！”乌孙国昆弥思考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不会乱流口水，于是同意。 “事成之后，各无相欠！” 眉千笑抬起一只手掌，乌孙国昆弥愣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抬手和他击掌。这叫击掌为盟，他们乌孙国挺常见的一种约誓方式。 两人在这小小的茅坑内，两个炙热的肉体凑在一块，彼此的沉重呼吸投射在对方的肩膀、锁骨、脖子、下巴，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他喵的越来越重…… “好了，搞定！” 眉千笑盖上黏糊糊的胶水盒子盖，两人一起看向乌孙国昆弥的胡子，那是他们在这里花了半个时辰一起完成的杰作。虽然不是把每一根都粘回原位，但是它的胡子够浓够密，大约地粘好压根看不出来怪异。乌孙国昆弥看了几眼觉得挺满意，用力扯了几下，一点都不松动，更满意了。 “很好，你们汉人鬼点子就是多！这胶水是否应该给老子带回去有备无患？”乌孙国昆弥看向眉千笑手中那个黑色小木盒，眼睛发出炽热的光芒。 “没问题！等会你和咱们老大和平谈妥事情，这玩意送你了！”眉千笑笑道。 “哈哈哈哈……好！我们乌孙和中原友谊长存！”乌孙国昆弥内心话是：法克尤。 “哈哈哈哈……你妹刚才还说要兵临城下呢，法克尤！”眉千笑是直接把内心话说了出来。 两人都在为胡子事情完美解决而感到由衷高兴，搂在一起，互相拍打对方的肩膀，互相恭维对方，互相说对方的好话，互相虚伪得令人作呕…… 直到两人松开的时候，才发现出了一点意外。 刚才粘胡子的时候，两人一个用手握住上半截，一个用手握住下半截，两人的另外一只手再去掏胶水涂在胡子上……所以，掏胶水的那只手胶水并没有干。此时相搂之后，意外发生了，眉千笑的左手黏在了乌孙国昆弥的左肩膀上，乌孙国昆弥的右手黏在了眉千笑的右肩膀上！ 如眉千笑所说，这玩意的粘性十分强，他们如果想要拆下来，要不把衣服撕烂，要不把自己的皮扯烂。眉千笑当然不愿意扯烂自己的衣服，这身拱卫司的衣服是他这辈子穿过最贵的衣服了，也是全身上下最贵的东西了；乌孙国昆弥也不愿意扯烂他的衣服，据说他现在这一身是乌孙国知名设计师吖麻麻制作的当前最潮流的一套外出休闲服，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两人都对对方的说法嗤之以鼻，僵持不下。但是这情况还是要解决的啊。 “你，该死的汉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愚蠢的乌孙王，哥叫眉千笑！” “嗯，没钱同志……” 眉千笑骂了一句脏话，老子姓眉，不是复姓没钱！ “你觉得，老子是先吐口水到你肩膀上，还是先吐口水到你左手上啊？”解除胶水的方法乌孙国昆弥还是谨记在心的。 喂！搞半天全用你的口水啊！自己的口水自己不嫌脏是吧！ 第八十二章 您的翻译员小眉已上线 “不不不。阁下贵为乌孙国的昆弥，尊贵无比；再加上来着是客，怎么说也不能让您出这口水。要不还是我来吧！” 眉千笑已经开始从喉咙发出刮老痰的声音，听得乌孙国昆弥心惊胆战。 “滚你个蛋蛋！用老子的！” “卧槽你大爷，用哥的！” 眉千笑又坚决又强势，乌孙国昆弥虽然五大三粗但是被压制在了地上，因为实在太恶心了抵死不从。小小的茅房中发出非常激烈的叫骂和打斗声，终于吸引到外头的注意，啪的一声被推开了门。 “总算找到你们了！”那位找人的力统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慌张加惊恐的。 谁能想象他们整个拱卫司分驻地都在找这两人，当找到人的时候，在茅房就算了，竟然还是一上一下霸王硬上弓的姿势…… 眉千笑和乌孙国昆弥对望一眼，心知他们可能暂时都要这样粘在一起了。 ………… 拱卫司敦煌分驻地的大厅，已经被重新收拾干净。临时抽调来的木匠将因为打斗而弄坏的地方修补如新，指挥使从总宪亲临现场，分驻地上下工作效率都翻了一倍不止。 有人擅闯分驻地并且大闹一番，犯人都被抓起来了，但是眉千笑和对方头目莫名其妙打不知道哪儿去，就连李梦瑶和姜譲等人都得帮忙到处找人。找到后来有人通报他们说找到人了，这才回到大厅。李梦瑶坐在高堂上，姜譲等人和董晟睿左右分立，看着眉千笑和胡辫子大叔勾肩搭背地走进来，眼神都是一片茫然。 “参见指挥使大人！” 眉千笑露出一副谄媚的嘴脸，伸出右手想拱手行礼，但是左手还粘在乌孙国昆弥身上。 他连忙用屁股撞了乌孙国昆弥一下，让他配合点，不然别想要胶水了！ 乌孙国昆弥之前已经和眉千笑通过气，要互帮互助，只好伸出自己自由的左手，配合眉千笑。 但是他不熟悉中原的礼仪，不知道该怎么和眉千笑配合，只好根据自己的想象，和眉千笑十指相握，合力向李梦瑶等人做出一个恭喜发财的动作，提前给大家拜了一个早年。 当时李梦瑶等人的表情那个惊讶加懵逼，别提有多精彩了。 眉千笑自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蠢，但是现在也万分无奈，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互相吐口水在肩膀上搓吧！ 将就地糊弄过去得了。 眉千笑又撇了乌孙国昆弥一眼，让他自我介绍一下。 乌孙国昆弥发出一声冷哼，无比傲娇：“愚蠢的汉人们，老子是乌孙国的昆弥，你们这些渣滓见到老子还不下跪？（乌孙语）” “他说他是乌孙国的昆弥，名叫靡须拊，初次来访不懂礼数才和分驻地的诸位产生些许摩擦，请见谅。”眉千笑翻译道，顺便给了乌孙国昆弥一记顺拐，打得乌孙国昆弥侧肋生疼，脸皱得和苦瓜似得。 别人都以为这是乌孙国昆弥的见面礼仪，纷纷都皱了皱自己的脸，以示友好。顿时就能看见整个拱卫司分驻地的大厅内，几位拱卫司的顶梁柱一起愁眉苦脸，好像家里粪坑炸了一样难过。 自己小命还在别人手上呢，这制杖乌孙王说话还敢大放厥词，换了个老实一点的翻译在这里，他怕是要被暴躁的李大美女剁了他的狗头！ “等等，乌孙国昆弥？！”董晟睿和李梦瑶反应过来后愣住了，惊讶地低喊出声。 堂堂乌孙国的国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来使被杀一事？ “什么叫‘昆弥’？”听风在一旁小声地问。 可惜姜譲倚雪和柳悄悄都没有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他们小队里的西域通正在下面和乌孙国的昆弥勾肩搭背站一块基情四射呢。 “是的。属下和乌孙国昆弥大战了三百回合，好在属下通晓一些乌孙语，一边打一边沟通之下，才搞明白此人乃是乌孙国的昆弥，连忙停战。但是不打不相识，我们俩一见如故，你们看，咱们现在感情多深厚。”眉千笑示意了一下他现在的姿态，和乌孙国昆弥互搭双肩，然后又扭头撇了乌孙国昆弥一眼。 乌孙国昆弥与之对视，疑惑地问：“老子说了不过一句话，你他喵翻译那么长？你们汉人的表达能力怎么那么差？（乌孙语）” “妈了个蛋，哥在介绍你是乌孙国第一美男子啊，昏君！（乌孙语）” “哦，原来如此，你说的对。（乌孙语）”乌孙国昆弥连忙点头，朝李梦瑶等人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帅的笑容。 看到乌孙国昆弥那猥琐的笑容，他们忽然明白了这两人一见如故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物以类聚吧！ “眉千笑你居然懂乌孙语，那太好了！我们正准备唤精通西域三十六国语言的翻译员过来审问他们。董总事，你让翻译员不用过来了。” “但是这眉千笑仍是重点嫌疑人，让他做翻译是否不妥？”董晟睿连忙凑过头去，小声说道。 “你看他和乌孙国昆弥现在这等关系，你觉得他还是嫌疑人吗？”李梦瑶小声回应，“现在还指望他帮我们缓和刚才和乌孙国的冲突呢。” “是。”董晟睿立刻明白李梦瑶的意思，连忙让属下去喊翻译员不用来了。 就算不懂昆弥是什么人，但是听李梦瑶和董晟睿的对话，姜譲等人也都猜到大概了。他们心里都有些高兴，这眉千笑要给他们长脸了啊！ 对方是乌孙国的昆弥，李梦瑶不敢怠慢，连忙亲自走下高台，朝乌孙国昆弥行了一个抱拳礼：“我是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见过乌孙国昆弥。这几位是我的下属……”李梦瑶一一将董晟睿等人介绍了一遍，然后看向眉千笑。 眉千笑的注意力还在刚才李梦瑶走下来时一双在流苏中若影若现的美腿上流连呢，被李梦瑶发现他心不在焉，瞪了两眼察觉到有杀气，这才发现李梦瑶在瞪他。 瞪他做啥，不就瞄两眼而已……哦，对，等着他翻译呢。 “那个……这几位都是拱卫司的大人物，拱卫司是……总之很厉害，你随便和他们打声招呼吧。（乌孙语）”眉千笑张嘴朝乌孙国昆弥说乌孙语之后，李梦瑶的美眸才稍稍消减了火气。 “这娘们腿长屁股大欧派惊人，老子要娶回去当第十九老婆！（乌孙语）”乌孙国昆弥才不理什么拱卫司，径直指着李梦瑶大声说道。 “滚！哥的美女上司，哥都不敢碰一下，你还敢有想法？信不信等会哥用胶水把你第三条腿和你菊花粘起来！（乌孙语）” “卧槽，原来你们汉人还有这么刺激玩法！（乌孙语）”乌孙国昆弥眼睛中绽放光芒，那是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的光芒。 “喂！这是惩罚，不是趣味！你不要觉醒一些奇怪的东西啊！（乌孙语）” 眉千笑顿时觉得心好累。 第八十三章 一笔勾销可好 “他说什么？”李梦瑶被乌孙国昆弥指了一下，然后这两人又噼里啪啦说个没完，秀美立刻就皱了起来。 “咳咳……”眉千笑清了清嗓子，“乌孙国昆弥说，指挥使大人貌若天仙美丽动人，世上难得一见。而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让他觉得指挥使大人和我当真男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前半句我信，后半句是胡扯！”李梦瑶冷哼一声，几乎不过脑袋就说道。 “没错。”眉千笑讪笑道。 眉千笑的老实只换来一片鄙视的眼光。 但哥不胡扯还能怎么办，照直翻译啊？按乌孙国昆弥的这尿性，照原话翻译估计活不过两章就要被李梦瑶砍死，第三章就爆发世界大战，第四章就他喵“本书完”了好吗！ “拿块板砖来！” “是！” 听风迅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黑色的砖块，递到李梦瑶手上。估计是在找人的时候见着顺便帮李梦瑶带回来的！李梦瑶掂量掂量了一下砖块，脸上惊喜一闪而过，西域这边的沙土混合砖更结实更趁手啊！ 听风你这倒霉娃，你有多想看哥被板砖糊脸啊！ “指挥使大人，属下知错了！有外宾在咱们不好自相残杀，给咱们大中原丢脸，您说是吧？”眉千笑连忙求饶。 “等会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收拾你！”李梦瑶觉得眉千笑言之有理，决定饶眉千笑一会。 但是她这话听得眉千笑浮想联翩，等两个人的时候再收拾他呢，诶嘿嘿嘿……好吧，眉千笑只花了两秒就停止了自己的妄想，理智地决定，坚决不能出现两个人独处的时机，否则他会被打成脑震荡的。 “老子的人还被你们抓着，还他喵不放人？”乌孙国昆弥不是瞎子，见李梦瑶等人从高堂上走下来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知道对方忌惮他的身份了，愈加放肆。 其实今天这场闹剧也正是因为这位自傲的乌孙国昆弥弄出来的。 这货自恃是乌孙国的王，平时在自己领土飞扬跋扈惯了，并且其他国家，就算是中原，也都会给他几分面子。这次亲自来到小小的敦煌城拱卫司分驻地，以为自己名扬中原，每个人都认识他，骄傲得连个翻译都不带，直接闯进拱卫司分驻地。 拱卫司，堂堂中原朝廷的第一武力机构，哪是什么人都能闯的。几个力统见这几个西域人不传报一声就想闯进拱卫司分驻地，当然把他们拦下来。敦煌城这边当然有翻译官，但是翻译官是敦煌城官府的人，并没有坐镇在拱卫司分驻地，如果需要翻译官都是派人过去请过来。 好吧，这两边，一边乌孙国昆弥傲慢野蛮，一边力统捍卫拱卫司威名，两边言语不通，没说上几句那乌孙国昆弥就没耐性了，唤人打了起来，攻入拱卫司分驻地。这一打，直接就打到了分驻地的大厅，好不威风！ 然后就被当成贼人，被拱卫司最强战力四人组把他的人揍得一塌糊涂，连自己的胡子都被那个倒霉娃听风给割了，应了一句古话：自作孽不可活。 “乌孙国昆弥说动手是一场误会，麻烦放了他的人。”眉千笑说道，“今天发生的小冲突，他既往不咎。” “行，放人。”李梦瑶大手一挥，相当干脆。 对方有错在先，但他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一笔勾销对大家都好。 这次轮到姜譲和倚雪出言相劝：“指挥使大人，那个大块头武功不凡，放了想再制住不容易……” 李梦瑶悄悄朝他们摇了摇头，意思这事她主意已决。姜譲和倚雪只好分立在李梦瑶两侧，随时准备再来一场恶斗。 在大厅内的几个力统不必董晟睿发话，指挥使大人在这里那自然听指挥使大人的，立马走过去把五花大绑的那几个乌孙国护卫放掉。 “王，您没事吧？（乌孙语）”那个大块头和几个护卫第一时间聚拢到乌孙国昆弥身旁，满脸警惕，“刚才属下见他们把你胡子给割了，怎么又长回去了？（乌孙语）” “你们眼花，老子的胡子好得很！（乌孙语）”乌孙国昆弥捋了捋自己的扎成辫子的胡子，一脸臭屁。 大块头和几个护卫连忙一顿马屁往乌孙国昆弥脸上胡乱地拍，拍得乌孙国昆弥飘乎乎的。 “请问乌孙国昆弥亲自到访拱卫司驻敦煌分驻地，所谓何事？”李梦瑶接着问道。 “哥的上司问你，无缘无故跑来这里讨一顿揍干啥子呢？你堂堂一国之王，带着几个小卒就敢到处乱跑，真不怕死啊你！（乌孙语）” 大块头和护卫们听眉千笑对他们的王说话如此无礼，纷纷瞪大了眼睛。但是乌孙国昆弥现在和眉千笑可以说是绑在同一根绳子上蚂蚱，谁都撇不开谁，连忙朝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这位是我们乌孙国第一勇士，名唤乌丹状。有他在能顶一支百人护卫队，老子何惧之有！（乌孙语）”乌孙国昆弥自豪地介绍了一下那粗壮大汉，老实说，这位乌丹状实力确实不错，就算李梦瑶和他对上胜负也是五五分，而李梦瑶是大内排名前十的高手，在江湖中算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老子亲自过来，是因为收到你们通知，我们带着贡品前来的使者在你们这边遇害，这事是真的吗？（乌孙语）” “他说，他是为了来使被杀一事来的。”眉千笑朝李梦瑶转达道。 “嗯。”李梦瑶俏丽的脑袋微微点头，其实她猜到了。不过没有想到竟然乌孙国昆弥亲自来。 眉千笑回头说：“是的，你们的来使在玉门关内不远被贼人袭击，我们找到了十具尸体……（乌孙语）” “十具尸体……如果算上我的儿子，小昆弥靡军屠，我们派出的使者正好十人。（乌孙语）”乌孙国昆弥的神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眉千笑深呼吸了一口气……难怪乌孙国昆弥亲自过来，原来来使之中有一位小昆弥。 小昆弥在乌孙国是副国王的称呼，听起来有些怪异又有些高贵，但是其实没有什么实权，只有身份。换做中原的理解，也就是太子的意思。在中原大门口死了个太子，你说人家国王着不着急？ “指挥使大人……乌孙国昆弥说，他的太子也是出使中原的使者之一。”眉千笑朝众人道。 李梦瑶等人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 第八十四章 昆弥的安排 乌孙国的太子死在中原，故而乌孙国昆弥心急如焚亲自跑来敦煌问个清楚明白，这事这么联系起来，乌孙国昆弥出现在这里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听到这里，大家都明白眉千笑之前说的“小太阳”印记，十有八九是真事。李梦瑶这次真要给眉千笑记一次大功了，要不是他飞鸽传书把这件事紧急汇报给她，很有可能酿成大祸！ 还好她和圣上都把这件事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严肃对待，否则就麻烦了。 董晟睿则半句话不敢吭，之前他可是最大声说眉千笑胡说八道的人。 倚雪却悄悄看了眉千笑两眼，眼中难得没有带着杀气，反倒有些柔情似水。她一直都相信眉千笑没撒谎，现在水落石出，她比眉千笑还高兴。而且眉千笑这次可是帮了朝廷和父皇大忙啊。 “杀害贵国来使的贼人已经被抓获，案情也审查得有些眉目，你坐下我们慢慢说……（乌孙语）” 乌孙国昆弥挥了挥手打断眉千笑的话，说道：“老子想先看看我儿。（乌孙语）” 眉千笑默默点了点头，朝李梦瑶说：“乌孙国昆弥说，他想先看看太子的尸首……” 李梦瑶当然同意，就算乌孙国昆弥不说，她也要乌孙国昆弥帮忙辨认一下尸体，万一搞错了不就闹乌龙。 一行人在董晟睿的带领下来到地下停尸间，下去之前眉千笑和乌孙国昆弥借口上茅房小解，两人在茅房过了一小会才出来，都是气喘吁吁，而且脸色不大好看。但是一直勾肩搭背的手却是放开了，肩膀处都有些湿润…… 乌孙国昆弥一一见过尸首，最后停在了有小太阳印记的尸首前。那尸首身躯遭大刀阔斧折腾过，筋骨尽露，但头部保存还算完好。乌孙国昆弥认出了他爱子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舐犊情深，就算是出身鲁莽西域草原的粗汉子，一样有骨肉之情，一样会为痛失亲人而悲伤。 众人皆不说话，等乌孙国昆弥亲手为他爱子重新盖上白布，才随着他离开停尸间。 “老子要带他们回去，让他们回归他们挚爱的大草原。（乌孙语）”乌孙国昆弥朝眉千笑说道。 乌孙国昆弥进出停尸间相隔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瞬间好像苍老了二十岁，原本放荡不羁的模样变得憔悴不堪。 眉千笑照实翻译，李梦瑶说：“当然可以，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说，我们尽力帮忙。” “再找个安静的地方，老子要谈谈这事。（乌孙语）” 李梦瑶听眉千笑翻译过来后，明白意思，让董晟睿安排。后来众人来到了客厢房一楼，散去闲杂人等关好门窗，只剩李梦瑶董晟睿和姜譲小队，还有乌孙国昆弥的四个护卫和第一勇士乌丹状。 这边是李梦瑶初来到到就用来议事的地方，再次来这里议事她挺有熟悉感。 乌孙国民风彪悍，昆弥一来就动粗硬闯更是显露他脾气暴躁的脾性，本来李梦瑶还担心乌孙国昆弥会因为小昆弥一死而发飙引起两国战争，现在一看乌孙国昆弥很冷静地坐在那，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代表圣上处理这件事，她也很大压力啊！稍有不慎，很可能给匈奴从西面突破中原的机会！到时可就是撼动一国之根基的大危机了！ “其实这次派出小昆弥送贡品入中原，老子是有原因的。（乌孙语）” 乌孙国昆弥环视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眉千笑身上。他即将要说的话是重要机密，他连他的大老婆都没有说过，如今竟然觉得这些中原人有几分可信，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是小昆弥都已经死了，说出来又何妨。 眉千笑照实翻译，以下不表。 “最近西域三十六国不太平。我们乌孙国国土和匈奴相接，说实在的，其实我们乌孙国也算是匈奴的一支血统分支。但是我们更信仰西域文明和中原文明，我们不喜欢匈奴那边的习俗，所以选择慢慢让自己同化到西域之中，与匈奴彻底分裂。而匈奴一族，内里还分为北突厥南蒙古两个区块（匈奴=北突厥+南蒙古），虽然分治但实为一统，合称匈奴。我们和中原都与蒙古相接，首尾牵制，让蒙古无可奈何。所以，蒙古一直视我们为心腹大患。（乌孙语）” “另外还有突厥，与西域三十六国西北面相接，一直蠢蠢欲动，幸得楼兰女王统治有方，这才将他们拒之门外。匈奴一众，就此望西域而兴叹。但是近日，西域三十六国之内似乎有人开始不满楼兰女王的统治，个别国家也开始对楼兰女王的命令阳奉阴违，不知是不是和匈奴有所勾结。老子专门找楼兰女王谈过这事，问要不要等老子出面教训一些不安分守己的家伙。楼兰女王自称有手段处理，她反倒担心老子。据她收到可靠的消息，有人要对我们乌孙国皇族不利。（乌孙语）” “哼，老子从来就没怕过谁，有阴谋诡计尽管放马过来！但是狡兔三窟，人还是要有后着，老子便让未来继承人小昆弥乔装打扮，混入出使中原的使者之中。等去到南京，再公开身份，贡品变聘礼，请求与中原公主联姻。（乌孙语）” 眉千笑心道可以啊，哇塞，别看这乌孙国昆弥又粗狂又狂妄的样子，果然没点政治头脑可就当不上这一国之君啊！ 对于朝廷来说，乌孙国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中最重要的国家，没有他们帮忙牵制蒙古，中原的北域将遭受更大的压力，而西面也会变成整个匈奴势力的突破口。 所以乌孙国如果想要和中原联姻，圣上应该求之不得。但是圣上又是出了名的宠女狂魔，恐怕是不愿把女儿嫁到偏远的大草原去。乌孙国昆弥的做法，就打消了圣上的这层顾虑了。 他送太子进中原，本来就是打算保存革命火种，短时间都不会让他回来了。这就相当于让自己的太子在南京当人质，自动送上门的人质皇上怎么可能不要。乌孙国都表现出那么大的诚意了，皇上也不好不嫁个公主给人家吧？再说，联姻还是必须有的，人家贵为太子，不可能一辈子在咱这当人质。 那么嫁个公主给小昆弥，在南京逗留个几年，生一些娃下来，最好还是男娃。到时小昆弥要回乌孙国了，皇上随便找些理由就可以留下公主和小昆弥的孩子，公主不用远走他方，小娃又变成新的人质……说人质有些不好听了，总之政治不就那么回事嘛。 所以乌孙国昆弥这一找中原当庇护所的布置，十有八九是能成的。可惜小昆弥没能来到南京，才刚入了玉门关就被杀掉，实在可惜。 倚雪低头不语，心思杂乱。 她作为皇族之女自然也明白联姻的重要性。如果那小昆弥成功进了南京，父皇无法拒绝如此大好的机会，联姻一事板上钉钉。父皇膝下有五女，大公主已婚，如果要嫁公主的话当然首选已经十八岁属于超级晚婚的二公主…… 倚雪不自觉回想在停尸间里那具尸首，如果他未遭逢此劫，便是她的夫君了吗？ 想到这里，倚雪不禁生出一抹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的无奈感…… 第八十五章 多手惹祸 “这么看来，这次封山教受雇劫杀乌孙国来使，恐怕就是奔着小昆弥而来的。”李梦瑶呢喃道。 至少他们搞明白一个方向，就是封山教杀人劫货是为了钱，但是雇佣他们杀人劫货的人却很可能不是为了钱。 接下来，换李梦瑶这边和乌孙国昆弥说明案情。 简单说完后，眉千笑概括道：“这事怎么看都是你们西域三十六国窝里斗，有人勾结魔教故意在中原内杀了你儿子，嫁祸到我们中原身上，引发我们两国矛盾。所以这是你们自个的事，别赖我们头上啊。（乌孙语）” “老子香蕉你个芭乐！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汉人见财起意杀了我儿？不找到幕后黑手出来，老子和你们没完！（乌孙语）”乌孙国昆弥像个地痞流氓似得，说话几乎每五个字就夹带一些生殖器官的词汇，为了不被屏蔽，这里就不写出来了。 “卧槽，你这是不讲道理！（乌孙国）” “在老子这没有道理讲！要讲道理，去楼兰女王那里讲！老子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楼兰女王聪明冠绝，让她定夺这事定能还老子一个公道！（乌孙国）” 现在是他们要公道好吗！眉千笑正想再骂几句，李梦瑶又阻止他了，问他忽然又和乌孙国昆弥吵什么东西。 “他说这事也有可能是咱们中原的贼人谋财害命，要我们交出幕后黑手，不然这事没完。如果我们觉得这事不公允，他可以让楼兰女王裁决这事。”眉千笑说道，“他们似乎挺信任那楼兰女王。” “这事情请乌孙国昆弥放心，我们既不会放弃追查幕后元凶，也愿意随乌孙国昆弥参见楼兰女王，说清楚事情原委。”李梦瑶点头说道，“我亲自去。” “指挥使大人，我觉得不用那么夸张吧？这事聪明人都看得明白是嫁祸，何必千里迢迢去见那楼兰女王啊？”眉千笑立马劝道，“这乌孙国昆弥傻不拉几的，属下用黄金右手揍他一顿就安分了！” 中原是你的地盘，到了西域，可就是人家的地盘了，你贸然前去，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拿你生煎还是清蒸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么漂亮的大美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这李梦瑶也没少护短帮他，他再怎么不想理会这事，也多少有些关心李梦瑶的。 “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眉千笑不提这遭还好，一说李梦瑶火冒三丈，“关键人物周高卓死于绣春刀之下，这条线索你觉得人家会让我们撇清关系吗？”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人不是我杀的啊！”眉千笑一脸蒙圈，这事对着她吼做啥，说的好似全是他的错一般。 “不是你杀的，但你好端端的带着把绣春刀出现在那里搞毛！你解释得清楚吗！” “解释不清楚。但是现在看来，这周高卓的死好似与人家死了儿子无关，他死了就死了嘛……” “按现在看来，周高卓的死更像是看到了幕后元凶被灭口……你说我该不该说你就是幕后元凶，送给乌孙国昆弥带回去？省得我还得跑一趟西域大漠！” 李梦瑶说是这么说，其实她要去一趟西域倒不是专门为了眉千笑伸冤。这周高卓死得匪夷所思，又隐隐与幕后元凶有干系，身上绣春刀的伤口明显将线索带到了他们拱卫司身上，她不去和楼兰女王解释一下，恐怕双方落下嫌隙，让双方友好关系埋下隐患。 “行，属下明白！”眉千笑无奈挠头，转而朝乌孙国昆弥说，“咱美女老大说了，会和你们去见一趟楼兰女王，另外，我们还会继续追查案子。够给面子你们了吧！现在你们回去洗洗睡，有事再通知你们。（乌孙语）” “嗯……（乌孙语）”乌孙国昆弥这一声好像便秘似得，拖了许久。 “白痴，茅房在那边……（乌孙语）” “茅房你大舅！老子今天不想再听到‘茅房’这两个字！（乌孙语）”乌孙国昆弥凑到眉千笑耳边，小声数道，生怕旁边手下们听见，“老子的胶水什么时候给老子？（乌孙语）” “你这表现还敢和我要胶水？（乌孙语）” “老子说打架一事一笔勾销，难道你还想老子死了小昆弥的事一笔勾销啊！信不信老子明天就备齐十八万大军，后天就……” “别提你那十八万大军了，哥听得耳朵要起茧！今晚偷偷给你，你想哥当众给你啊，昏君！（乌孙语）” “你这渣滓汉人说的有理，今晚悄悄送过来。（乌孙语）” 乌孙国昆弥朝眉千笑挑了挑眉，眉千笑也回以一个眼色，然后相视一笑……看得其他人都有一个大胆猜测…… 乌孙国昆弥说完，朝众人傲慢地环视了一眼，当告别宣告，然后抬头挺胸带头往外走去。他的手下连忙跟上，李梦瑶朝董晟睿低声吩咐了几声，董晟睿也立刻跟上去，要为乌孙国昆弥安排吃住事宜。 对方是乌孙国昆弥，所有安排马虎不得，所以李梦瑶让最擅长交际的董晟睿亲自去才放心。 这些人走后，李梦瑶这才开他们的内部会议。 “眉千笑啊眉千笑，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李梦瑶拍了拍桌子，当先就伸出纤纤玉指指住眉千笑，“我见过各种新晋锦衣卫不懂事惹麻烦的，但没见过能像你这么能惹麻烦的！” “冤枉啊指挥使大人，这关我屁事啊！我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好吗！”眉千笑一副“怪我咯？”的神情，凄凄惨惨戚戚。 倚雪推了推姜譲，姜譲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拱手朝李梦瑶说：“指挥使大人，眉千笑虽然擅离职守罔顾法规了好几次，但来使被杀一事眉千笑表现屡建奇功，属下觉得不该责罚眉千笑。” “我知道。”李梦瑶没好气地摆了摆手，“我只是心情不爽，想找个人骂几句而已。现在心情好多了。” 众人汗。 喂，这个美女上司有点不靠谱啊！有这么随便拿属下出气的吗！ “还有，这边这位我给大家随便介绍一下。”李梦瑶指了指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身影，“我这次来，是受了圣上的委托，全权负责来使被杀一案。而这位，则是东辑事厂二十四督事监之一的‘君子兰’。此事事关重大，虽然由我全权负责，但另外派了东厂的人来行监督之责。” 这监督之责听起来好像比李梦瑶的权威还霸道，但实际上只有监督的义务，没有插手的权利，所以李梦瑶完全不用理会这人的指手画脚。但是有个人在旁边盯着，任谁都会不舒服，李梦瑶也一样，所以一路上没少给“君子兰”白眼看。 派出东厂的人随行，也说明圣上对此事的重视程度。李梦瑶倒是心里有底，拱卫司和东厂向来不和，这“君子兰”回去后汇报的情况怎么着都不可能给他们说好话，所以她也懒得去巴结“君子兰”，该怎么得罪就怎么得罪，反正只要最后结果她弄得妥妥当当，过程他们怎么抹黑她都不怕。 她现在有空暇时间，不忘专门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矗在这里当人形背景的人物，毕竟人家是来监督的，让大家知道平时行为好规矩一些，不要闹出什么家丑让人家汇报上去。 “原来是东厂来的朋友啊，幸会幸会！”眉千笑随着他师傅走南闯北，什么样的惊涛骇浪没见识过，深知无论是敌是友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通马屁过去混点好感度总是对的，边说还边走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漠风沙酷无情，兰兄你这身纱衣穿得十分标准，显得你又帅又酷！哟，兰兄你肩膀稍显单薄了，平时应该吃多点……还好，胸膛够壮实，这胸肌真够通圆的，还挺有……弹……性……” 眉千笑顺着“君子兰”肩膀下顺的手突然停住了，好似触电似得地猛收回回来！ 对方比他反应还大，一手护胸，一手飞快甩了他一巴掌：“放肆！” 第八十六章 家有美男，万事好商量 “我勒个去，这位来自东厂的大人，不是公公吗！！”眉千笑被抽了一巴掌，依然回不了神。 手掌上传来温腻水弹的触感，让他久久不能忘怀……反正这绝对不是胸肌。 “眉千笑，你脑子抽了啊？谁和你说东厂来的就一定是公公啊？长途跋涉，得和我同路共宿好几天，东厂能派个男的或者公公来吗？”李梦瑶真是服了眉千笑，怒极反笑，冷冷地呵呵几声，“姜譲！告诉本官，非礼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回指挥使大人，对朝廷命官不敬，并且当众猥亵清白女子，两罪并罚，该当死罪！”姜譲立马声音洪亮地回答。 哥好歹也是你的队员啊，一听到论罪你那么兴奋搞毛线啊！还真是天生的嫉恶如仇啊！ “好！来人，把眉千笑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是！” 柳悄悄带头冲了上去，一把摁下她的笑哥，将他双手反剪身后。 “悄悄，你也太积极了吧！你笑哥只是一时错手啊！” “笑哥……”柳悄悄神情严肃，可爱的小脸半点笑容都没有，“你淫贼！” 眉千笑差点吐血，他是淫贼，一马当先就淫你了好不！谁知道想交个朋友结果搞出这种意外！这招还是他喵和他师傅学的，说遇到生人拍拍肩膀握个手就成熟人了，以后他再信师傅的损招他吞粪自尽！ “启禀指挥使大人！”倚雪着急地朝李梦瑶拱手说道。 哦，难不成还是最恨他入骨的倚雪要帮他说好坏？眉千笑泪汪汪非常感动地看向倚雪，就算穿着武袍她依然展露姣好的迷人身段，少女优美婀娜多姿百看不腻，要不是好好的脸蛋烧坏哥一定会迷上她的！ “再过两个月要入冬了，现在便是秋后。” “哦哦，原来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便斩了吧！” 喂！倚雪妹子你是来加快哥的死亡时间是吧！ 眉千笑是不知道，在场的妹子居多，他这猥琐的行为犯了众怒。就连李梦瑶都忍不住代入一个女孩子的身份对眉千笑嫉恶如仇，东厂的恩怨都暂时扔到一边。 “大人饶命啊！我是真不知道她是姑娘，哪有姑娘名字叫‘君子兰’的啊！”眉千笑大喊。 “‘君子兰’是外号。人家是华山派高徒，名叫刘云露。剑法儒雅如君子，气质不凡如幽兰，这才得外号‘君子兰’……”李梦瑶没脸看这丢人货，“算了，别关了，直接推出去斩了。” “等等！我朝律法，毁人清白者，好像是可以以身相许赎罪的吧？不如我以身相许，换取云露姑娘清白，云露姑娘觉得意下如何？”眉千笑摇头晃脑，忍不住赞叹自己还有这么棒的脱身之策。 这是他的缓兵之计，以后随便帮这姑娘找个如意郎君，让她赶紧嫁人不就了事。他大师兄好像还是单身吧？便宜他好了！大师兄又酷又帅，肯定能迷得这君子兰找不着北，卖了他们家大师兄之后说不定还能抵了师傅在华山派欠下的账呢！天啊，哥怎么那么聪明！等会脱身之后赶紧联系师傅，一起坑大师兄，啊呸，一起给大师兄做月老！ 哇，众女都惊呆了，竟然还有这种人渣，摸了人家的胸然后厚着脸皮要娶人家！见过采花贼，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采花贼！ “我朝律法，是毁人清白者可以让受害者选择惩罚内容。斩了这淫贼不就便宜了他，我要带他回去，把他净身后留在东厂洗茅房！”刘云露终于从气头上缓过气来了，声音像厉鬼一样渗人。 刘云露这话一出，场内竟然响起了几声掌声，李梦瑶几女当真觉得这种做法很不错呐！ “算了，我看笑哥其实也是无意的，不如刘姑娘就原谅他这次吧。” 最后还是柳悄悄不忍他笑哥难堪，抬头向刘云露求情。终归还是柳悄悄不舍她笑哥要去东厂洗茅房啊，不过也可能柳悄悄不舍她笑哥被净身……谁知道呢。 “那怎么行，奴家的清白怎么办，万一此事传出去了，奴家还怎么嫁人……”刘云露双手捧着脸，用脚轻轻跺地，小女生的姿态表露无暇。 别说眉千笑，连李梦瑶他们都惊呆了。 刚才和眉千笑说话还好像厉鬼索命，现在和柳悄悄说话马上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得，声音娇柔细语，如春雨沐林，又如朝阳回暖，甜得让人浑身骨头酥麻。 “我们绝对不会让此事泄露出去，我保证。”柳悄悄轻轻拍了拍她那瘦扁的胸膛，笑靥如花。 那如沐春风的笑颜，激发人保护欲的清瘦身材，白齿红唇明眸巧鼻的俏脸，当真帅得能让少女脸红心跳。 某位脸红心跳到快窒息的女子轻轻掩面，半扭身躯：“柳公子，你可是做了保证的哦，如果奴家丢了名声，你可要好好负起责任！” 喂，你这是想碰瓷吧！指挥使大人，这贼人好大的胆子啊，当着我们拱卫司的面碰瓷啊！ 眉千笑看向李梦瑶，却正巧看到李梦瑶得意地朝柳悄悄眨了眨眼睛，眼神在说：干得漂亮！ 喂，指挥使大人你别教坏咱们家的悄悄啊！ 什么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就叫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李梦瑶早就知道招了柳悄悄这举世无双美少年肯定能派上用场！这不，把东厂来监督的家伙迷得发骚发浪，咳咳，迷得头晕眼花找不着北！从刚才他们和乌孙国昆弥手下打架的时候李梦瑶就有些惊讶了，这刘云露见柳悄悄有危险立马上去救援。东厂的人是铁定不会帮忙他们拱卫司的，最好他们拱卫司的人因公殉职几个，他们汇报上去的报告写起来更让厂公高兴。原来是被柳悄悄的俊俏迷住了。 抓住了刘云露的把柄，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总之幸亏柳悄悄出卖色相，眉千笑总算是躲过一劫。不过众人看他的眼神都犹如看垃圾一般，这就让他很无奈。 “指挥使大人，属下觉得你孤身前往西域参见楼兰女王太危险了，请让属下陪你一同前往。” 眉千笑这边的闹剧刚结束，倚雪连瞥他一眼都嫌弃，不知为何心中因为眉千笑刚才下流的举动恼怒烦躁，干脆地把话题带回正事。 “我也要去！”听风一听到可以去西域走一趟，眼睛在发亮！ “近年来西域三十六国与中原交好，互相来往密集，所以对中原人十分友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危险。”李梦瑶理解情同姐妹的二公主的关心，笑着朝她安慰道，“再说，我也没说要一个人去啊。眉千笑陪我去。” “什么？！”在场的人，就连刘云露都忍不住发出惊讶声。 眉千笑的惊讶声最大：“为什么会扯上我？？？” 第八十七章 能者多劳 “属下觉得，带着这眉千笑比孤身前往更不妥！”倚雪着急道。 倚雪妹子……你这话好伤哥的心……眉千笑感觉自己在倚雪心目中应该连屎都不如吧？ 但是眉千笑没有反驳，因为他也不想去。 虽然能和童颜巨那啥的超级美女上司两个人一起出远门，感觉会很香艳刺激……但是哥真的不想趟这趟浑水，还不如把哥重新关入大牢，等你们把案子办妥才放哥出来，这样的日子才舒服。 “眉千笑就算武功再差，也算是锦衣卫自己人，而且又懂得西域三十六国大部分语言，带他最为合适。而你们则留在敦煌城，辅助董晟睿继续调查此案，这次和乌孙国昆弥的冲突导致我们分驻地的几位锦衣卫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人手短缺，得更多依仗你们。” 哥没那么厉害，哪懂得西域三十六国大部分语言。除了西域三十六现在通用的楼兰语，也就乌孙语能多说几句了，而且会的还大多是脏话，没见哥和乌孙国昆弥三句两头就得骂几声吗，实在是词汇量有限啊！ 不过懂得楼兰语，也足以在西域三十六国内行走就是了。 李梦瑶心意已决，也说的在理，倚雪也不好再多阻扰。谁让她没多学几门外语，关键时刻掉链子，还不如眉千笑这种淫贼。不过她也相信，强势的李梦瑶不会让眉千笑占到半点便宜的，眉千笑敢乱来分分钟把他脑浆都砸出来 “说到案子，那董晟睿好似不大乐意让我们插手。而且他似乎依然钉死眉千笑，把他当做嫌疑人。”听风纳闷地说道，“我们留下来也没用啊。” “案子之前的调查，眉千笑立了大功，而且现在案子背后的动机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和眉千笑的表现形成很大的矛盾，所以眉千笑的嫌疑已经基本可以排除。至于董晟睿那边，晚些我会好好和他说这事。” “指挥使大人，那么我们案子应该往那边着手比较好？”姜譲拱手问道。 “目前以我推测，如果对方是冲着小昆弥而来，那么杀人才是目的，劫货只是幌子。所以把货物送到鲸沙帮委托走私，还有封山教在鲸沙帮驻地埋伏你们，都是想让你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劫货之上，甚至嫁祸给他们让乌孙国昆弥也怀疑或许这只是一次单纯的抢劫事件。我觉得你们还是先从周高卓绣春刀伤口入手调查，看能不能找到除你们之外仍有隐藏的绣春刀。另外，寻找鲸沙帮的活口，调查周高卓和什么人打过交道。我总觉得这个周高卓是被元凶灭口，并且认识元凶，从这里入手或许能追查到元凶的线索。” 李梦瑶不愧是当了好几年拱卫司老大的人，处理事情干净利落经验丰富，并且非常有魄力。她一发话，所有看起来很棘手的问题都好似将要迎刃而解。 “属下明白！”姜譲等人拱手应道。 “那么东厂的督事监大人，你打算跟我去西域还是留在敦煌，来行使你的监督之责？”李梦瑶确定大方向后，转向刘云露问道。 “咳咳……”刘云露纱巾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的眼睛微微瞄了柳悄悄一眼，朗声说道，“当然留在敦煌。我的职责是监督案件，你去西域搞外交，留在这里的锦衣卫才是查案的，我当然也要留下来啊。” 嗯，很好，省得见着她就觉得心烦。虽然对方留下的原因和柳悄悄留守有关，但是李梦瑶依然很高兴自己能撇下这个大麻烦。 “指挥使大人！属下有异议！”眉千笑见大家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连忙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深怕李梦瑶故意忽略他。 “说。” 眉千笑摆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说：“属下近几日因为被关在大牢，身心受创茶饭不思，故而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咳咳……属下觉得，以目前属下的身体状况，怕是无法陪指挥使大人前往……” “哦。本来是一次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刚才眉千笑猥亵朝廷命官，就算受害者不追究我们锦衣卫也不能视若无睹。来人，把他推出去砍了！” “指挥使大人！属下的意思是，就算属下病入膏肓！死在路上！只要指挥使大人有需要，属下也必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指挥使效犬马之劳！”眉千笑那病恹恹的样子立马换做一脸严肃，比姜譲那木头脸还要严肃。 李梦瑶脸上严肃地摆摆手，示意这次放过他，实则心里乐不可支，这人实在太有趣，简直就是活宝。特别是那拍马屁的功夫，甩她手下那群呆子九条街。 …… 当夜，眉千笑孤身来到敦煌城最高级的客栈找乌孙国昆弥，进行不可描述的交易（送胶水）没什么好说的，转而看向拱卫司分驻地总事的书房。 “原来是指挥使大人！请进！指挥使大人如果有事，唤属下一声便可，何必亲自走一趟！” 打开书房门，见来者是李梦瑶，董晟睿吓了一跳。 董晟睿摆出亲切的笑脸，让李梦瑶进入书房坐下，沏茶倒水毕恭毕敬。书房的大门半扇不敢关，虽然李梦瑶是拱卫司指挥使，但同时也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女子，在这年代就算是行走江湖的女子的清白也尤为重要，一点礼数都不能疏忽。 “客厢房到这里，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当散步。你别拘谨，坐下吧。” “是。” 偌大的书房，李梦瑶和董晟睿一左一右分坐两椅子，中间隔着一张木桌，木桌上两个茶杯上冒着淡淡的雾气，在煤油灯的火光中袅袅直起。 “这次案子，你处理得不错，我会照实向圣上汇报，奖赏你有功。”李梦瑶叹了一口气，“眉千笑有嫌疑，你收押也有理，我也不能说你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收押眉千笑，主要是想让姜譲等人无法插手这事。” “属下不敢！”董晟睿连忙站起身，朝李梦瑶单膝跪下，“属下不敢有半点私心……” “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瞒得了我吗？”李梦瑶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不拆穿你那表面恭维的假面具，是因为真心爱才。西域重地，你是最合适的镇守人选，我知道你对没能留在南京夺得指挥同知一职闷闷不乐，但实则你在我和圣上眼中，才是最无可取代的那一位。” “指挥使大人，属下……”董晟睿说不出话来，惭愧地低头不敢抬起，原来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的那点小心思，早被李梦瑶看穿看透。 第八十八章 双重假面 “你想独揽此功劳，好显示你的能耐。其实你大可不必，你能被安排在此地，已是你能力的最大证明。说这些你或许听不进去，这样吧，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待在敦煌，此案结束之后，我会启禀圣上，把你调回南京。拱卫司事忙，一个指挥同知忙不过来，你回南京也将担任指挥同知一职。这样你可满意？” “属下……谢过指挥使大人！”董晟睿依然不敢抬头，但忍不住颤抖的身躯，展示着他此时的内心激动。 “好了，这次案件无论如何都会算作你大功，我会用此功劳为你和圣上谈判，将你调会南京。你真以为把你安排这里是我独裁寡谋的命令？圣上见多识广慧眼识珠，是才是庸看得分明，亲口和我说安排你在此地才让他安心，这才把你派遣在此。好了，多说无益，只要是我拱卫司的人，我就坚决不让任何一位受委屈，你想走那我就想办法安排你回去。所以功劳你不必和姜譲争，你们精诚合作。我明天启程去西域面见楼兰女王，一时半会回不来，案子就依仗你了。” “属下领命！指挥使大人归来之前，属下必当侦破此案！”董晟睿哽咽道。 “回到南京之后，不要记恨向日龙，你们要好好相处。”李梦瑶笑着拍了拍董晟睿的肩膀，起身离去。 作为拱卫司的老大，以小小年纪能短时间内在拱卫司内站稳阵脚，深获众多信任，正是因为她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位锦衣卫，爱护手下如爱护自己的孩子一般。这次如果能解决董晟睿一直以来的抑郁，她被圣上责骂几句又如何。至于派谁来顶替董晟睿，这是个难题，拱卫司内没有任何一人能代替他。但是一位不行，她可以多派几位，以几个人来顶替董晟睿的空缺。 拱卫司内有许多青年俊杰，正愁没有一个能大展拳脚的机会呢，这敦煌分驻地总事的位置，多的是人想拿来当跳板为自己立威信积功劳。总之，她坚信事情能安排好的。 李梦瑶走后，董晟睿默默上前关上书房门，这才抬起那张挂着一成不变假笑的脸，呢喃道：“指挥使大人，我怎么可能记恨向日龙呐……呵呵呵……” “人人都以为看穿了‘笑面虎将’的假笑，都以为自己了解董晟睿心胸狭隘的那点小心机……殊不知，又有几人明白，从他们的注意力放在假面之下的小心机时，就已经被‘笑面虎将’玩弄在鼓掌之间了。笑面虎将的小心机之态，不过是第二层假面具罢了，谁能弄得明白笑面虎将内心真正在想什么呢。”董晟睿走回书房内，床户边上已经多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中的人影，“不愧是董晟睿，将一个贪功好利工于心计的人物刻画得如此精湛，把整个拱卫司玩得团团转，连指挥使都丝毫不怀疑你，难怪深受器重。” “过奖过奖……你此番前来，难道‘薄祜’大人有新指示？”董晟睿张开双手，肩膀上披着的虎斑兽袍挂在墙侧上的倒钩上，身上散发的气质变得森严冷酷，有别于之前好好先生。 “薄祜大人说，董先生杀死周高卓乃多此一举。”那黑影淡淡说道。 “这不挺有趣的吗？”董晟睿依然挂着那抹淡笑，“能把威震武林的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的‘月’玩弄在鼓掌之间，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啊？我还想看看，这‘月’到底能在大牢里待几天才发飙呢，没想到他倒是聪明，早早把李梦瑶从南京唤来，换他自由。” 日月神教，教主任你们行，其下有三位护法，分别是“日”“月”“神”，名号各取日月神教的一字，名震天下。但武林中又没几人见过这三位护法的样子，身份扑朔迷离。有人说，三位护法各有通天本领，并且诡异莫测，“日”武功高强嗜杀狂躁，“月”低调冷酷狡诈多谋，“神”擅长邪术和旁门左道，精通易容。人们之所以都说不出三位护法的容貌，解皆因“神”每次都为他们做好了变装易容，所以神出鬼没抓不到踪迹。 那都是胡说八道！ 少林武当峨眉等那些掌门见过他们的人多着呢！ 但是三位护法不喜欢亮出名号在江湖中跑跳，最主要是怕了他们师傅任你们行，走到哪都有债主。不亮出名堂，也不和任你们行走一块，谁知道他们是谁啊！用个屁易容！ “董晟睿，你应该知道薄祜大人的性格，你自作主张多生事端，若是误了薄祜大人的大事……”那身影冷冷道。 “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麻烦帮在下回禀，请薄祜大人按原计划行事，眉千笑明日就随李梦瑶去西域了。” “那另外一位护法……” “放心，我会把他好好牵制在这里。我说，薄祜大人对此事是否太过小心？就算这三大护法实力深不可测，但在中原只要不在一块，不就能继续计划了吗？何必一定要天南地北将他们调开。” “薄祜大人当真神机妙算，属下过来传话之前他便说董晟睿一定会问这问题。”黑影语气感慨了几分，“日月神教诡秘万分，任你们行行踪飘忽实力高强不说，其下三位护法更是各有所长武功各异，没人搞得明白他们到底学的是什么绝学。薄祜大人非常怀疑他们有特殊的联系方式，能彼此随时照应……只有确定完全孤立了任你们行，薄祜大人才好行事。” “这确实很符合薄祜大人的行事风格，谨慎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总之，我这里的事情不会出纰漏，你可以回去告知薄祜大人，一切尽在董某的掌控之中。” “好。‘月’在西域另有安排，‘神’的牵制便有劳董晟睿了。我祝董晟睿，武运昌隆！”黑影说完，化作一道乌烟，从窗口飘了出去，半点声息都没有留下。 董晟睿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伸了一个懒腰：“想要完美隔离一个人，杀了不就最直接吗。听说‘神’擅长的只是伪装，武功不怎么样……干大事，就应该一步到位嘛。薄祜大人行事太过小心，太过小心……” …… 第二日，李梦瑶安排好一切事宜，和眉千笑一人骑了一匹壮年骆驼，和乌孙国昆弥等人一起起行，前往西域参见楼兰女王。 “柳悄悄，哥过没几日就回来了，你在这敦煌别给譲哥惹麻烦了。”眉千笑临行前专门朝柳悄悄说道，一双看起来本就引桃花的丹凤眼朝她挑了挑，一股子邪里邪气。 他要说什么当然只有他们兄妹俩才知道。 柳悄悄性子单纯，做事有些理所当然，没有他看着很容易出大事。如果在别的地方还好，但拱卫司归属朝廷，不好得罪。好在他昨晚专门和柳悄悄交代了一些好玩的事情，估计能让她在这里安分许多天。 在此时，眉千笑是没看到，另一边全身罩着纱巾的刘云露露出来的眼睛，朝他射来充满杀意的视线。 她昨晚难得鼓起勇气想找柳悄悄吃个宵夜，竟然找不到人，找了半天才发现柳悄悄和眉千笑两人玩去了。后来再根据听风的供词，得知这两人走得很近关系很好，两人经常一起吃宵夜一起共处一室，甚至有时通宵达旦……这个淫贼眉千笑，想对我的美郎君做什么！ 柳悄悄露齿一笑：“笑哥才是，不要惹指挥使大人生气，眼睛也不要总是盯着别人衣领内看……” 喂！闭嘴啊！哥那是带着艺术的眼光敬仰山峰的雄伟壮丽，你别说出来啊！ “眉千笑！”不远处李梦瑶用手整了整有些松垮的衣领，白皙的脸蛋布上一层淡粉色，配上那皎洁清纯的五官，犹如黄沙大地上独自盛开的绽艳牡丹。 但是额上爆出的青筋，让眉千笑半点不敢多嘴多看，悻悻然跟在李梦瑶的骆驼后面，低着头骑骆驼前进。 此行西域，怎么才刚开始就觉得不怎么顺利。 第八十九章 西域那座繁华古城 西域三十六国分布在一大片西北大陆上，西北大路不尽是黄沙，也有草原、荒漠、高山、湖泊…… 在西域三十六国中央区域，属于楼兰国的新领地，那里存在一个极为庞大的古城，名唤尼雅。这里既是楼兰国的首都，又是楼兰女王的居住地。由于楼兰女王勤于政事，暗地里还是西域三十六国的首领，又深受其他西域诸国信任，渐渐地，尼雅城成为了西域三十六国经济和政治中心。 如今的尼雅城内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片繁华景象，虽然和南京相比仍有些差距，但已不输杭州、扬州、西安之盛况。这在人口稀少、生活条件较差的西域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这也更显示出楼兰女王的治理有方。 有一行五人走在这尼雅城中。其中四人留着满脸络腮胡不修边幅，他们的皮肤偏黝黑，胡子竟是暗红色。身材高大，行走时双腿显得有些罗圈腿，但走路的步子强劲有力，下盘非常稳健。最后一人皮肤略白，五官深邃，身材在另外四人的厚实映衬下显得修长一些，他的眼睛与其他人不一样，眼珠子像两个晶莹的琥珀珠。 他们走在尼雅城中倒是不显突出，西域之地，混杂着许多人种，像这几位的模样在乌孙、龟兹等国都很常见。 他们在尼雅城内左顾右望，好似从未见过这么繁荣的景象。 “骚！这尼雅城里的娘们，肤白柔嫩，腰细臀翘，看得老子一肚子火快要压不住了！”其中一个红须壮汉声音低沉，说着路人听着都有些陌生的语言。 “就是，没想到这尼雅城也能那么热闹，和咱们的大草原相比真是好大差别……”另一个红须壮汉笑道。 五光十色的光景确实让他们兴奋无比，其中一个红须壮汉趁别几位废话的时候，径直走出了队伍，走往一旁的摊贩。那里一位婀娜多姿的楼兰少女正在叫卖罗布麻编织成的布衣，那红须壮汉二话不说走上前，一把扛起少女就往一旁土楼的后方走去。 “啊！做什么！救命！”少女吓了一大跳，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大喊。 热闹的集市中，少女的大叫立刻吸引一大片人的主意力，街道上无论裹着纱巾的、身着草皮兽皮的、穿着金碧辉煌锦衣、中原打扮的路人，纷纷把注意力放到这边。 那白皙男子飞快走到他面前，从红须壮汉手中抢过女子，放下地上，朝她笑道：“抱歉，姑娘，我的朋友和你开了一个小玩笑，你不要介意。（楼兰语）。” “吓坏我了，哪有人这样开玩笑……（楼兰语）”那女子惊魂未定，见到白皙男子英俊挺拔衣着光鲜不像坏人，这才拍着胸口不高兴道。 “哈哈哈，抱歉抱歉……（楼兰语）”白皙男子随手掏出一些西域通用钱币，往少女手上一放，“你卖的衣服他太喜欢了，麻烦来一件他能穿得下的尺码。（楼兰语）” “少主，属下要征服这娘们，泄一泄欲火……”那壮汉大声道。 白皙男子扬了扬手，让他闭嘴。 那女子回到自己的摊贩前，挑了一件特大号的罗布麻布衣，送到白皙男子的手上。几乎同时，一队身穿灰色铠甲的楼兰士兵将他们团团包围。那几位红须壮汉瞬间将白皙男子护在身后，眼中散发一股遮掩不住的狠劲。 “有人报案，发生什么事？（楼兰语）”一名队长严厉地发问。 “治理官大人，刚才这货客人和女子开了一个稍显过分的玩笑，是个误会。（楼兰语）”那女子解释道。 “没事就好，开玩笑有点节制，别乱喊乱叫的。还以为有谁那么大胆，敢在女王眼皮底下犯事。（楼兰语）” 那队长的眼睛在白皙男子等人身上打量了一会，这才带队离开。 白皙男子把少女递来的衣服看都不看，塞到那红须壮汉身上，带头走回道上。 “少主，区区一小队楼兰士兵，我一个人就能将他们撕碎！惧他们作甚！”那犯事的红须壮汉似乎仍对刚才那少女依依不舍，烦躁地埋怨道。 在他眼中，这一条街上的人看起来都弱爆了，他一拳就能放倒三个！按照他的逻辑，谁力气大，女人就该归谁！ “这里不是你们家大帐篷，你能打赢十个，难道能打赢一百个？”白皙男子刚才脸上的谦虚一闪而逝，换上一脸阴狠暴戾之气，“区区几个楼兰美女就晃得你们心猿意马，作为王世子的家臣，你们就这点出息？” “少主，不是我们找借口……但这里娘们确实骚！白嫩的白嫩，娇柔的娇柔，大大的眼睛每时每刻都像在勾引人似得！”一直没做声的那位壮汉喘着粗气道，“欲火难耐啊！” “‘西域多美女，皆自楼兰来。’，楼兰美女多自不用多说，但相传那楼兰女王乃是能让楼兰所有美女都黯然失色，只能沦为繁星衬托皎月之光洁的楼兰第一美女。就你们这德性，一会见着楼兰女王岂不是全都按捺不住自己裤裆，当众狼性大发？”白皙男子冷笑道。 “属下不敢！”四位红须壮汉一起低头称罪，“楼兰女王必是少主囊中之物，我等岂敢觊觎！” “淡定一点。”白皙男子露出一个淫邪的笑容，“那楼兰女王组建的禁卫军皆是女子，并且要求非常高。不但一个个美貌不凡，身材高挑，而且因为常年练武，皮肤紧致有弹性，保证能让你们欲生欲死……等我娶得楼兰女王，把那些美女禁卫军赏你们享用又何妨？所以你们不要误我大事！” “是！”四位红须壮汉皆是咧嘴一笑，有了更实际的目标，他们倒是更愿意克制自己的狂浪。 这几人悠悠荡荡朝尼雅城中央走去，那里矗立着一座在尼雅城内何处都能看见的雄伟的宫殿。 那里，便是楼兰女王的宫殿。 沙泥混合物制成的宫殿，用特制植物提炼色漆油上了纯白色，让那雄伟的宫殿看起来像天上的白云，不应落在凡间。 白色，在楼兰国内代表纯洁高雅，被全西域人民认为是最匹配楼兰女王的色彩。自楼兰女王建立的宫殿使用了纯白色后，全西域三十六国的人民自愿不再使用白色当做自己的房子的外在颜色，他们敬仰他们的女王，让楼兰女王的宫殿成了整个西域的唯一白色建筑。 宫殿内部的构造，参考至中原皇宫，没有皇宫那般巨大豪华，但议事大殿也建立得有模有样。 此时议事大殿内，皇座之下站立着十多位大臣，他们分别来自西域三十六国，穿着不一样的官服。高台上的皇座之处，笼罩了一个巨大的白色通透的白纱帷帐，只能依稀看到里头皇座之上端坐一人，她的身后站着两位扶着腰间弯刀的禁卫军。 高台下众臣正一一汇报着自己上奏的内容，忽然，一名禁卫军在门口摘下自己的铁盔，快步走入大殿。那贴身轻铠反倒衬托出禁卫军高挑曼妙的身段。看到她走入，正在汇报的大臣停下了声音，静寂的大殿内顿时只剩那禁卫军走路时麟甲摩擦和长靴踏地的铿锵声。 她走到近前，朝高台处半跪：“禀告吾皇，蒙古可汗之子，蒙古王世子，铁木真·忽都吉霸前来拜见！” 第九十章 蒙古的王世子 那位禁卫军的话音刚落，在场大臣皆面面相觑，议论声不断。 匈奴民风彪悍，至今仍有食生肉啖鲜血之习性，崇尚武力，觉得武力决定一切，蛮不讲理。对富饶的西域三十六国和中原看到机会便烧杀抢掠，抓到敌国士兵将领便砍下头颅，回去当功绩，接着再做成器皿饮酒，残暴不仁。 因为匈奴的残忍和好战，西域众国和中原皆与其有难以调解的仇恨，平时极少来往。 这时，来拜见的是蒙古王世子，这就让众人更纳闷了。 匈奴国土辽阔，但是游牧民族四处迁徙，广大领土内难以下达统令，于是南北分政，分作北突厥和南蒙古，方便管理。政分两政，但实则一统，蒙古为主，突厥为辅。 他们西域三十六国，领土与蒙古相接的只有乌孙国，所以几乎是乌孙国以一己之力独捍蒙古的骚扰。其他诸国，倒是有不少和北突厥相接，互有征战。 但这蒙古王世子不去找乌孙国昆弥反而找上楼兰女王这来，或者说，来找楼兰女王的不是突厥王世子而是蒙古王世子，这就有些稀奇了。严格来说，和楼兰女王有更多恩怨的，应该是突厥国才对。 也罢，反正都是一丘之貉，谁来都一样。 “宣。”高台上的帷帐传来一声素雅稳重的女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魄力。 台下众臣皆往侧站开一步，挺胸而立，打算给敌国来使一个气势上的压迫。 “是！” 那禁卫军快步走出去，很快，一名高大白皙男子带着四个红须壮汉走到大殿外。 大殿大门昂首站立的两位禁卫军，把手中长戟一横，交错在门口处，拦住他们。 “大殿之内，任何兵器不得带入！（楼兰语）”一名禁卫军怒喝道。 “这娘们够辣，我喜欢！少主，等你娶了楼兰女王，我就要这个！（匈奴语）”一名红须壮汉上前几步，眼睛肆意在那禁卫军身上上下打量。 “收敛一点，你个蠢货。（匈奴语）”白皙男子喝退那红须壮汉，眼睛也不瞧两禁卫军一眼，傲然立于大殿门口，朝内里声如洪钟地低喝，“我乃蒙古可汗之子，蒙古王世子，铁木真·忽都吉霸！我们大草原上的汉子，去哪都不会放下武器！（楼兰语）” “怎么证明你就是那王世子？（楼兰语）”王座上的声音径直传出大门。 那婉转清扬的声音，听得白皙男子忍不住翘起嘴角。只听这声音就让他心花怒放，这形貌神秘的楼兰女王定是一位妙龄女子！ 白皙男子拿出一个木牌，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苍狼白鹿。一位禁卫军伸手接过木牌，送入大殿王座帷帐之内。 苍狼白鹿是蒙古皇族的图腾，在蒙古只有皇族之人能佩戴，帷帐内柔软身段的女子拿起木牌端详了半响，确定无误。 “哼，匈奴小儿竟然敢来这里放肆！”“启禀吾皇，不如直接把这王世子拿下当人质！” 大殿内数位大臣见那王世子不懂礼数，纷纷建议道。 “他们有胆量只五人便深入我们腹地，我们反倒怕了他们不成？放他们进来。（楼兰女王）” 大殿门口的禁卫军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但是皇命不可违，她们移开手中长戟，放这五人进入大殿。但是五人刚步入大殿，刚才门口的两位禁卫军各点了十位禁卫军冲入，分作两列，站在王座之下，严厉肃杀。 忽都吉霸正眼都不看这些小兵小卒一眼，傲慢地走到大殿正中央，稍微抬头，脸带讥笑：“参见楼兰女王。（楼兰语）” “王世子勇气可嘉，只区区几人便深入敌营，就不怕丢了脑袋？（楼兰语）” 王座上的声音在大殿内听得更清晰，忽都吉霸不得不心中赞叹，这女子的声音竟然饱含威严和霸气，颇有君威，实属不凡。如此一来更激发他的征服心，令他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嘴唇。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再说，我亲自来此，楼兰女王应该知道我们确实有大事相告。（楼兰语）” “汝有何事？（楼兰语）” “大喜事。我们蒙古国决定与西域三十六国交好，所以特别派我来，向楼兰女王提出联婚的请求。聘礼已经准备好了，请楼兰国的国师挑个日子，我们即刻成婚。你是王，我是王储，成婚之后蒙古和西域三十六国就是一家人……（楼兰语）” 忽都吉霸的话音刚落，大殿内立马响起一片讨论的声音。 “我们楼兰女王仙姿佚貌、风华绝代、气质高雅，就你们这些还在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也配得上？（楼兰语）”“楼兰女王必定要举世无双的盖世豪杰或英雄俊才才配得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赘！（楼兰语）”“白日梦做到我们这里来，当真痴狂！（楼兰语）” “入赘？我是名门正娶。楼兰女王是西域三十六国的王，待与我结成连理之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该让我来做这西域三十六国之王，她可从旁协助。（楼兰语）”忽都吉霸冷笑道。 “狂妄！（楼兰语）” 大殿内忠臣的声音更大，几乎全是咒骂。这蒙古王世子说话果然够蒙古风格，直来直往，将那司马昭之心弄得路人皆知！ 匈奴一众，打不过西域三十六国和中原联手，随便派个王世子过来联姻，并且直接娶得就是楼兰女王，将整个西域三十六国收入囊中？哪有那么美妙的算盘让你敲得满盘响！ 忽都吉霸咧嘴大笑，回头看向一个个衣着不同的大臣在那里大声嚷嚷，那嗜血的眼光看得众臣有些胆寒。 西域三十六国，真的是如他眼前所见一团和气吗？ 忽都吉霸就真不信西域这三十六国，彼此之间一点矛盾都没有。在三十六国联盟中心的这里，每一国都派驻一位大臣，为楼兰女王协政。但是三十六国的国情不一样，楼兰女王就算恩威并重，又真的能让三十六国的政权都服气？在这里站着的这些人，到底是忠于楼兰女王而协政，还是忠于自己的国王而协政？ 这种联盟体的政权，在忽都吉霸眼中就好似一个大笑话！ “你，乌孙属于三十六国之一，凭什么只让你们一国倾国之力防阻我们蒙古铁骑，而其他诛国在后面优哉游哉享受和平？（楼兰语）”“你，龟兹，国力鼎盛，却要和那些甚至人口不足一万的小国在这里平起平坐？（楼兰语）”“哈哈哈，还有车师尉都国、车师后城国、小宛国等等数国，你们这些还不如我封地中一个小部落大，我提都懒得提你们的名字……你们最近死了王，楼兰女王有特别关心过吗？（楼兰语）” 忽都吉霸一番点名下来，忠臣皆是面色沉重。 几个大国来的大臣脸色不爽，大部分小国大臣低下头，不好再高声乱叫抢风头。 小部分小国的大臣，瞪大眼睛，怒视忽都吉霸：“是你们派人暗杀了我们的王？！” 第九十一章 欺你楼兰无人 “没证没据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楼兰语）”忽都吉霸冷笑道，“我也不过是在路上听到的消息。没想到最近西域三十六国那么不太平，一下子死了九个王，我代蒙古大国为你们感到遗憾。（楼兰国）” “你！” 那些大臣怒火中烧，但是他们确实没有证据指认刺杀他们国王的事情和蒙古有关，甚至之前还都怀疑是不是最近那些和他们关系不好的邻国指使所为。 现在看来，分明就是蒙古国做的好事！ 王座上的女子黛眉紧皱，这蒙古国越来越放肆了。 被杀的那些国王，全都是最死心塌地拥护她的国王。他们西域三十六国也确实不是万众一心，那忽都吉霸挑拨的几句话，全都狠狠刺痛一些大臣的心。那些国力强横的几个大国，明明实力是那些小国数倍，甚至数十倍数百倍，但在她构建的这个联盟体系中，却和其他小国平起平坐，一点特权都没有，所心中没点不爽肯定是骗人的。 看来这忽都吉霸此行，是打算用这么些手段恐吓她就范。 “忽都吉霸，你的联姻请求，本王不同意。你回去吧。待蒙古有真正求和之心的那日，你可再来拜见，否则，你若再出现在我尼雅城内，定杀无赦！（楼兰语）” 王座上的女子收敛怒气，把那木牌拎起，准备扔出高台之下。 但那忽都吉霸却忽然迈开强健的长腿，几个起落就冲上了高台。一众禁卫军反应算快，但是忽都吉霸带来的四位红须大汉拦在高台之下，一时间台下禁卫军们没能冲上高台救驾。 就算她们能冲上去也来不及，忽都吉霸的速度太快，如果他真要对楼兰女王动手，楼兰女王已是一具尸体。 忽都吉霸伸手探入帷帐之中，握住了王座女子细嫩白净的手腕：“不劳楼兰女王动手，我亲自上来取回我的腰牌便是。好嫩滑的手，肌肤吹弹可破，作为你的未婚夫我十分满意！（楼兰语）” 帷帐一侧突然凸起两个尖锐的小拱起，原来是帷帐内两位一直矗立在王座两侧的禁卫军，刺出长枪，枪尖隔着帷帐抵在忽都吉霸的脖子处。 楼兰女王被一只巨掌扣住了手腕，十分不悦，动了动手想挣脱，但纹丝不动。 “大胆！看来你们是不打算活着离开了！（楼兰语）”“来人！禁卫军何在！（楼兰语）” 楼兰女王还未发话，高座下一众大臣感慨怒吼。楼兰女王惊讶地发现，焉耆、龟兹、姑墨、疏勒、莎车等，除了乌孙之外，最大的几个国家派来协政的大臣竟都低头不语，好似没看到忽都吉霸越矩的行为一般。 顿时，楼兰女王的心中产生一股凉意，她正疑虑这蒙古国的王世子哪里来的勇气在这里放肆……看来，他们西域三十六国似乎被蒙古从内部瓦解。 “你现在明白为何你的政权越来越不稳了吗？因为你没有能镇得住他们的武力！就好比现在，堂堂西域三十六国最高权利中心处，竟然连一个能拦得住我的人都没有，你谈何为王？（楼兰语）” 忽都吉霸另一只手忽然用力一卷，连着帷帐一起将颈处的两柄长枪卷入，夹入腋下。被忽都吉霸一转眼拂去了威胁，两禁卫军只好重新出招，但手中那长枪好似卡死在忽都吉霸腋下一般，怎么使力都如石沉大海，连动一下长枪都难。 她们无奈，只好放下长枪，起手去掏腰间弯刀。就在这一刻，忽都吉霸腰间和手臂一起使力，两柄长枪猛地激射而出，各自击中原先的主人，将她们击得倒地不起。 高台下的二十位禁卫军一看高台上的忽都吉霸竟然敢动手，纷纷抽出长枪弯刀，朝那四位守在高台之下的大汉冲去。 那四位红须大汗连腰刀都没有用，看到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袭来，高兴得露出自己的大黑牙。 他们的战法和忽都吉霸如出一辙，将对方的长武器制约在腋下，短武器则各种擒拿，抓住禁卫军便往地上摔去。二十位禁卫军竟然没一会就全被那四位红须大汗摔得七晕八素。在场的协政大臣都是文臣，手无缚鸡之力，以他们的水平上去连搭把手都做不到，看到这般景象只能默默后退，慌张地大喊大叫。 这些蒙古人使用的招式便是蒙古国的国粹之一，名为“搏克”，也就是“摔跤”。来的四名红须大汗皆是蒙古国内数一数二的摔跤高手，普通人十个八个都别想近他们身，就算中原武林高手前来，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刚才这四人和禁卫军们玩摔跤，连热身都不算。但是抱来摔去的，被贴身的姑娘柔软触感挑得欲火高涨，一个个忍不住一把搂起最近的禁卫军入怀，朝她们伸去禄山之爪…… “住手！（楼兰语）”楼兰女王一直忍隐不发，此刻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 帷帐被忽都吉霸卷走扔去，王座上的女子终于完整落入忽都吉霸的眼中。她一直保持着优雅的端坐姿态，就算被忽都吉霸握住手腕，就算就在她身旁发生了打斗，也不见她偏移过身体一点。她全身纯白素雅的绸缎打扮，西域风格的服装款式让她腰间露出平滑的小腹，小露性感。脸上蒙着一条几乎透明的白色纱巾，美丽动人的鼻子和嘴巴隔着纱巾也能看得清晰。她的双眼又大又圆，此时怒火中烧，双眉紧皱，原本应该娇柔可人的丽人露出这般怒容，忍不住让人心生一抹自责。 她的长发，竟然是金黄色，如瀑布一般倾泻至腰间，皮肤更是白皙如雪。那种白，不是深锁闺中的白，而是不同人种天生的白。 楼兰国的人大多是印欧人种，所以五官特别深邃立体。楼兰国皇族，掺杂着白种人的血统，故而肤色胜白雪，发色胜黄金。 忽都吉霸撩开帷帐之后，顿时就被王座之上的丽人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听美人儿喊住手，那生气的模样让他心动，他连忙高声喊：“住手！你们这群王八羔子都住手！再管不住你们第三条腿，老子帮你们剁碎喂狼！（匈奴语）” 那四位红须大汉正享受怀中禁卫军恼怒的娇喝声，被忽都吉霸大喝惊醒，看了看忽都吉霸的神情不是在开玩笑，这才悻悻然放开怀中的姑娘。 “你看，和我联姻，就有强大的蒙古勇士成为你的庇护，以后还会有人不听你话吗？（楼兰语）” 忽都吉霸一边放柔语气，一边伸出手，想轻轻捏住美人的下巴。 但是被楼兰女王一把拍开，怒道：“你敢笑我们楼兰无人？待‘魔童’大人出关，杀死你就好似碾死蚂蚁一样简单！（楼兰语）” “噗哈哈哈啊……”忽都吉霸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猛烈地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痛了，“虚张声势！你们还有‘魔童’吗？” 第九十二章 已无此人 忽都吉霸此话一出，楼兰女王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一直听说打遍西域三十六国无敌手的‘魔童’功成名就之后，在楼兰皇陵之处闭关修行，当一个守陵人……前几日，他那隐秘的修行石屋被砸开一看，里面哪有人，只是‘魔童’的一个衣冠冢罢了！什么‘魔童’，早就已经尘归尘土归土……（楼兰语）” 楼兰女王一直保持着端庄的坐姿，此时终归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怒喝：“胡说八道！（楼兰语）” “我是不是胡说你比我更清楚。其实‘魔童’的秘密也不难揣测。‘魔童’的外表看起来像小孩子，但实际上他的外表是一种疾病。有些人天生残疾，在儿童时期就停止肉体生长，我们唤之‘侏儒症’。患了侏儒症者，除了身材五短如孩童之外，五官也极为扭曲，完全符合‘魔童’凶残小童的外形！所以，大家都以为只是孩童的‘魔童’，其实已经是修炼武技多年的成年人。（楼兰语）” 忽都吉霸看楼兰女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基本已经笃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高台下的众臣，听了忽都吉霸的话后又爆发讨论声。 侏儒症又叫短人症，在西域区域以前，这种情况算是挺常见。那时西域之地资源缺乏，食用水也没有合理安排导致水污染严重，还有食盐食物短缺等问题，故而常有类似短人症或大头症、肿瘤症的人出现。 “魔童”这个传说，对于西域三十六国的上位者来说并不只是传说，相当部分人真实见过“魔童”。但是关于“魔童”的可怕，主要建立在强大实力和迷雾一般的神秘感中。如今忽都吉霸的话，就好似揭开了“魔童”的神秘面纱，他并不是像他们起的名号那般是“和魔鬼一样的儿童”，他只是一个武功高强但是患了侏儒症的可怜人。 当一个神秘的怪物渐渐被揭开面纱，落入现实，那么人们对他的恐惧感将大打折扣。 就像现在，“魔童”实力没有被削弱半点，但是下面那些人心中不会再有那种笼罩全身的恐惧感。武功高强之人，也只是人，而且是换了侏儒症的可怜人，并不是什么无法对抗的魔鬼。恐惧的心情立刻淡化了许多。 “侏儒症患者寿命不长，大多容易夭折。能像‘魔童’那般武功高强，想必他也已经活了挺长年岁了吧？在他寿终就寝之后，你为了继续利用他的威名巩固自己的政权，所以才编了一个‘魔童’闭关修行的谎言……有谁闭关修行八年那么长？千年王八吗！哈哈哈……（楼兰语）” “你胆敢砸了‘魔童’的修行之地，罪该千刀万剐！（楼兰语）”楼兰女王的声音冷冽如厉鬼索命，让人胆寒。 忽都吉霸却是不怕，没有传说中无人可敌的“魔童”，一个娇柔女子再凶又能如何？如果不是确定“魔童”已死，他哪敢如此嚣张！正是没有“魔童”，他们才可以用瓦解楼兰女王威压的计策吞并西域三十六国！ 忽都吉霸正想再说几句，忽然大殿上传来整齐一致的跑步声，回头一看，竟从外跑入五百名肃杀神情的禁卫军。 看到有拎着弓箭的禁卫军们蓄势待发，连高台下那几位红须大汉都有些慌张。他们是摔跤好手擅长近战，现在又没有骑马，远距离攻击最要命。 “小美人别生气，‘魔童’修行之地被砸的事情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听来，对此我也很遗憾。等你和我结婚之后，我一定派蒙古勇士守护那个地方，以后肯定就不会有贼人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楼兰语）”忽都吉霸松开一直抓着的玉香凝脂般的手，顺手抹了一把那柔荑的肌肤，取回那手中属于自己的苍狼白鹿腰牌，“今日一来，只是和楼兰女王打个招呼，见一见我的未婚妻，我们匈奴向来性情豪迈直来直往，如有冒犯请见谅。待‘圣纪’那日，我会带着聘礼过来，当着全西域三十六国的面迎娶楼兰女王，让你风光大嫁！（楼兰语）” 忽都吉霸说完，哈哈大笑往高台下走去。 一众禁卫军提刀握枪，严阵以待，却见高台上楼兰女王挥了挥手，她们气愤至极，也只能让开一条路。 走出大殿，他的几位手下连忙问：“我们这就走了？婚事谈妥了吗，怎么还不洞房？！（匈奴语）” 他们着急少主的婚事，皆因惦记着刚才满屋子身材健美灵动的姑娘。少主的事没成，他们只能看不能吃，心痒难耐啊。 “今天只是来灭一灭她的威风！很快她就会明白，她如果不想西域三十六国化为人间炼狱，就非嫁我不可！哈哈哈……（匈奴）” 忽都吉霸拍了拍手下们的肩膀让他们别废话，这些粗人脑子都不大好使，解释了他们也不明白，好好跟着他走便是了。 大殿内。 待忽都吉霸昂首阔步离开大殿之后，所有在场禁卫军皆脸色铁青眼眶通红。竟然让她们敬爱的楼兰女王遮掩鬓影衣香的帷帐被揭，楼兰女王尊躯更是被贼人当众调戏，令她们羞愧得黯然泪下。 “都退下。”楼兰女王伸手又是一挥，一众禁卫军有条不紊地退出大殿。 受伤的禁卫军也被扶出去治疗。几位宫女飞快地抬着新的帷帐，为王座重新披上。 所有的一切，都很快恢复原样……但是那被忽都吉霸所践踏下去的威严，恐怕无法那么轻易复原了。 “吾皇！那蒙古王世子所说属实？”“‘魔童’大人真的已经仙逝了吗？”“吾皇，那忽都吉霸欺人太甚，行为早已超出‘来使’的礼节，杀之无过啊！”“吾皇，我觉得如果‘魔童’已不在人世，我们和匈奴两国的外交手段应该进行调整，不宜多造事端……”“吾皇，联姻一事或许可以稍微考虑一下。” 西域三十六国各国来的协政大臣，一人一张嘴，一人一个想法，顿时整个大殿好似菜市场似得。 “都退下吧，有事明日再报。麻烦诸位回禀各国国王，‘圣纪’日照原计划进行，各国做好准备。”楼兰女王一声喝令，打断了所有吵杂声。 “是！” 没等众臣退去，楼兰女王已快步走出帷帐，往后方离开，回到自己的书房。 陪楼兰女王回到书房的，还有两位统事的近臣。两位近臣都是楼兰皇族之人，又都是女性，和楼兰女王相当亲近。 “吾皇！为何不杀了那王八蛋！”其中一位忍不住叫嚣道，看样子是气坏了。 第九十三章 有恃无恐 “蒙古王世子胆敢亲自前来，必定有恃无恐，此人，暂时杀不得。”楼兰女王气得雪白脖子上的淡红还未消，她比任何人都想杀掉这个王世子。 “竟敢当众对吾皇不敬，并且出言诋毁‘魔童’大人的声誉，怎可不杀……” “他没说错，‘魔童’大人确实已经不在了。”楼兰女王淡淡道。 两位近臣娇躯一震，皆脸色铁青。 魔童闭关修行一事，确实是楼兰女王掩盖魔童不在这一事实而编出来的谎言。在八年前，楼兰女王下令在皇陵之处建起一座没有门窗的五角型怪异石屋，对西域三十六国国王说魔童在里面闭关，同时背负起守陵人之责。竟然在没有门窗的石屋内闭关，这一怪诞行为又让所有人心中敬畏魔童几分。 然而，这一切都是谎言，那时魔童早就不在了，但为了继续使用魔童之威统治西域三十六国，才编造这个谎言。 直到最近，楼兰国皇陵处，守陵的一百士兵竟然一夜之间被杀光，第二日换岗之时才被发现。皇陵内各列祖列宗之墓没有丝毫破损，但魔童闭关修行之名的石屋却是被破坏，石屋内的秘密怕是要被发现。在那时楼兰女王已经深感不安，但她下令此事不许说出去，并命人悄悄重新打造石屋，所以此事连这些近臣都不知道。 那时她还没想到，竟然是忽都吉霸派人做的好事，毕竟蒙古连乌孙这到坎都没能迈过，谁能想到他们把主意打到西域三十六国中心来。 今日忽都吉霸跑上门来找茬，她终于搞明白了，匈奴打算从内部瓦解西域三十六国。故而搞明白“魔童”到底是否还存在至关重要。少了“魔童”，楼兰女王对西域三十六国的威慑力至少去掉七成。 如忽都吉霸所言，这种多国联盟的政治体系，统治者没有让人恐惧的战力是无法维持的。还不如当初就灭掉所有国家，西域一统来得干脆。但是那种干脆，又有着其他麻烦。八年前，在这两个选择之中，楼兰女王最终选择了前者。因为她相信，联盟体系一荣俱荣的好处，最终会让大家心甘情愿服从。 楼兰女王也确实让不少国家信奉于她的严明精治，但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信服，权利是填不满的黑洞，越有条件的人越忍不住向往。 “即使‘魔童’大人不在，我们三千禁卫军一样能剁了这王八蛋！” “我已说了，他有恃无恐才会亲自前来。你们没见龟兹、焉耆、大宛、大月氏等几个大国大臣的神情吗，心里已经向着那蒙古王世子，恐怕他们私底下已有接触。还没朝我们撕破脸，估计心中还在七上八下，就等着忽都吉霸上门耀武扬威给他们这颗定心丸。 前线一个多月前就传来消息，北突厥大军集结在西北面蠢蠢欲动。这王世子一死，突厥大军肯定借口南下。而龟兹几国早想推翻我等成为联盟之主，到时肯定趁我们内部空虚，反客为主……这忽都吉霸倒是相当看得起我，如果我昏庸当道没看出其中利害，肯定就把他给砍了，他一个尊贵的王世子白送命。” “龟兹这群蠢货，唇寒齿亡他们难道不懂！”两大臣愤愤然。 “匈奴定是给他们许下了难以想象的条件。这些我们没有必要去深究。这忽都吉霸公然放话‘圣纪’节要再来，恐怕到时有什么阴谋诡计。当务之急，马上修书一封送去乌孙国，让其派重兵相助十五日后‘圣纪’节活动。乌孙国昆弥值得信任，乌孙国国力在西域三十六国之中可以一当百，有乌孙国协助定可再压下这群野心蠢蠢欲动的院内野狗！” “是！” …… 而此时，楼兰女王心心念念的乌孙国昆弥正在西域大漠上咆哮。 “你他喵有种再说一遍！（乌孙语）” “再说一万遍都行！你个香蕉芭乐！叫你沿着丝绸之路大道而行，一路上有土烧饼吃，还有瓦遮顶睡得安稳，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能有些异国风情的艳遇！现在呢，你非要说认识一条捷径能走快些，结果这一走把老子的骆驼给走没了！咱们是去楼兰国，不是回你乌孙国，路不熟别瞎带路行不！骆驼你要赔啊！（乌孙语）” “这确实是一条捷径，但谁想会碰上流沙！老子的骆驼不一样没了！去它的羊肚皮子乱串串，难怪是条近路但没人走……（乌孙语）” “没人走就已经很有蹊跷了好吗！用你满是豆芽菜的脑袋想想事好吗！（乌孙语）” 乌孙国昆弥和眉千笑，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沙漠中，互相指着对方的叫骂，脸涨红脖子粗。明明是烈日炎炎，大家都被晒得无精打采，这两人还能那么好精神。 他的几个手下和李梦瑶似乎已经习惯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了，这几天下来，这两人为了各种小事都可以在那吵半天。但也真是妙，这两人的性格绝对是非常投契，骂是天天在骂，但感情一点都没变差！不吵架的时候勾肩搭背一起在那诡异地笑，什么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臭气相投之类的形容词一下子就变得非常恰当了。 李梦瑶还好，听不懂他们对骂的是什么。只是苦了乌孙国昆弥的手下，每天听他们老大叫嚣要揍眉千笑，真要揍了老大又不高兴，各种烦躁。 今天发生的争吵，是因为乌孙昆弥昨天说要离开主道，横穿这片荒漠的一小部分，能更快到达楼兰国。 李梦瑶不认识路无所谓，眉千笑却不大同意。 因为他讨厌别人带他走捷径。 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他和他师傅关于走捷径的故事，全集合起来可以出一本名叫《花样作死》的人类文化历史超精华巨作。 他师傅可能天生就是个混邪门歪道的极品。 去哪都不喜欢走康庄大道，酷爱捷径。他想去哪个地方，稍微辨认一下方向之后就走了，从来就不管是路不是路。 那时眉千笑还天真，总是问他走这边对吗，路好像在那边啊…… 他师傅总是这么说：徒儿你听着，路不在那边，路在脚下。人走得多了，自然就变成路，所以我们这是在当先驱者，为后人开路。 我他喵一脚踹死你才是为后人开路！ 每当他师傅产生“这边看起来似乎比较快”的想法的时候，他们就要惹一次麻烦。 他们曾经误闯当地黑道大帮的宅邸，被护院的八条大狼狗追着咬掉了裤子，捂着光屁股在街上乱跑有碍风化；他们曾经误闯了一位六十好几的寡妇正在洗澡的民房，追出二十条街要他们负责，差点失去他宝贵的贞操；他们曾经误闯一处失足妇女集中地，当然，这个集中地有比较统一的称呼，叫怡红院。而要细说它们各自名字，那就多了，什么环采阁、金美楼、满春院、金凤楼、燕春楼、美仙院、庆元春、潇湘馆、美锦院、新凤院、凤鸣院，咳咳，解释一下，是他师傅去得多他才那么熟，真不是他自己爱去。 那次，他师傅说要把姑娘们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结果把云天宫托他们去找回的琉璃夜光石给送出去逗姑娘了……哇，你们能想象几天后，以风度翩翩闻名江湖的云天宫上下拎着扫帚和杀猪刀，失心疯一般追杀他和师傅好几天的场景吗？ 后来这事件成了《万事通》连续三个星期的主要新闻。能让云天宫这种闲云野鹤笑看红尘的门派集体发飙，日月神教到底有多邪乎啊！ 后来该杂志记者专门找到云天宫宫主访问这件事，据说因为采访回来的稿子全篇都是脏话，不予采用。总之因为这事，日月神教才开始出人头地，往魔教的道路上出人头地…… 嗯，我若是以后再陪师傅走什么捷径，我他喵名字倒过来写！ 第九十四章 沙地奇袭 西域是人家地头，人家昆弥说要走捷径那就走捷径。就算走民主投票制，也他喵是人家人多。 所以能怎么着，跟着走呗。 结果在这死亡沙漠的角落穿行，没走半天路就遇到了可怕的流沙。流沙和沼泽有些类似，沙子下方是松软不结实的沙子，一旦有重于沙子的物体落在上面，就会迅速下陷。最恐怖的是，一旦拼命挣扎会更快陷入其中，富有粘性的沙子和身体贴合后，从沙子里抬起一条腿要用的力量不亚于抬起一间小茅房，相当致命。 他们穿行的这条捷径，正巧就要经过这一小片流沙地。就连沙漠之舟骆驼都无法阻挡大自然的恐怖，踩入流沙地一下子就陷了下去。幸好乌孙国的几位护卫和那第一勇士乌丹状都会点轻功，踩着骆驼扶着他们老大飞快窜出流沙区域，这才没让他们家老大死在这流沙里头。 李梦瑶修炼的是拱卫司一脉的武功，拱卫司的武功讲究轻巧和多变，所以她的轻功也不一般，绝对不比倚雪差。她全力施为，在流沙上如履平地，一把抓住眉千笑的后衣领把他带出了流沙。这里不得不赞叹李梦瑶的干练和聪慧，她把眉千笑扔出出流沙区域后，立刻马不停蹄还返回流沙地，花了好几个来回把骆驼身上载着的食物和水带出流沙地。 救出大部分食物和水已经帮了大忙，至于深陷的骆驼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被流沙吞噬，切身体会沙漠的无情。 李梦瑶做完这一切累得气喘吁吁，扎好的头发都乱掉了，几缕发丝紧贴着她大汗淋漓的俏脸。丝毫没理会乱掉的头发和武袍，她大大咧咧地喝了几口水，任由水流滑过自己精致的下巴，像个男儿一般豪爽。但是眉千笑却觉得这样的李梦瑶散发着更致命的魅力，让眉千笑默默看了李梦瑶好久好久…… “怎么了？”李梦瑶喘了半响气才发现眉千笑一直盯着她看，有些怪异道。 “在心中感激指挥使救命之恩……突然觉得无以为报，想以身相……”眉千笑这才反应过来，立马不要脸地笑道。 “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以后好好为朝廷效力就是对我最大的感恩。还有，看你这么大个人，怎么那么轻？拎起来毫不费力，好似鸡崽似得。” 当然轻啊，哥不偷偷用点轻功不被你勒死啊！有人轻功带人拎后衣领的吗！是有多嫌弃抱一下自己啊！让哥稍微感受一下巨峰之饱满不行吗！ 总之他们出行第三天，就把骆驼给弄没了。 不过省吃俭用，这些干粮和水也足够他们走出沙漠，到时随便经过哪个国进去找市集补充一下物资便可。 第四天，就是目前所看到的乌孙国昆弥和眉千笑一边走一边吵的景象。 李梦瑶作为朝廷三司之一，朝廷最大武力机构的老大，大风大雨也见不少了。目前的情况虽然有些波澜，但是食物和水都充足，还不至于九死一生。所以李梦瑶只是有点烦躁，并没有多着急。 她一路走着，都在考虑该如何向楼兰女王禀告这事。 楼兰女王，她在四年前见过一次，不过是隔着帷帐，没有看到相貌。 那次是西域三十六国和朝廷的一次友好会面，楼兰女王千里迢迢来南京面圣，她作为拱卫司老大，亲自带着拱卫司的悍将守卫在大殿之外。那次圣上安排的晚宴，是她有史以来见过最鼎盛的一次，各种山珍海味之丰富、各种豪华排场之讲究，让她大开眼界。 从中也能看出圣上对楼兰女王多么重视。 那时她才刚担任拱卫司指挥使一职不过两年，拱卫司内部的许多问题依然让她感到棘手。那时，她透过隐隐约约的帷帐看到楼兰女王比她年纪还小，不过十一二岁，但谈吐稳重淡雅，为人处世简明扼要，速效风行，让她不禁感慨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竟然有如此风貌。 楼兰女王比李梦瑶还小几岁，她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为何楼兰女王小小年纪便可称霸混乱割据的西域三十六国，而她李梦瑶不能把拱卫司办好？就是在这一刻，她那疲惫不堪的心灵，找到了一个可以藉慰的榜样。 故此，李梦瑶对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楼兰女王怀有一丝敬仰和好感。 根据那时的印象，楼兰女王应该是一个公私分明明理之人，好好解释定可让她理解这次乌孙来使被杀一案的蹊跷，所以李梦瑶不想因为自己表达有误，导致两国因此事产生什么矛盾。 她正构思措辞，边走边在随身带着的羊皮纸上记录着什么，忽然乌孙国的一位护卫走过来，朝她嚷嚷了几句。 她不懂乌孙语和楼兰语，但是一起出行数天了，一些基本用语经过眉千笑的教导，她也算听得明白。那护卫说的是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会。 李梦瑶站定原地，抬头看了看四周。此时烈阳当空，他们这个位置是一望无尽平坦的沙地，一点遮挡都没有，这个地方哪适合休息了。 正当准备喊眉千笑回来，让眉千笑翻译她的疑问给乌孙国的人，却见乌丹状已经去把乌孙国昆弥和眉千笑喊回来了。 也好，省得她浪费口舌喊人。 她继续低头准备把构思好的几句话记录好，忽然一阵刺痛从小腿传来，紧接着痛楚不断放大，变成钻心刺骨的痛。 长时间面对危险的她反应是下意识的，瞬间收起羊皮纸，抽出腰间绣春刀。低头一看，自己心里也凉了半截。 她脚下的沙子竟然穿出一个三钩夹子，三个钩都刺入了自己的小腿，其中一个钩子还刺了个对穿。顿时鲜血泉涌如注，将地上沙子染红一大片。 还好刚才她没有下意识就要抬腿，否则这腿就得废了！ 不过照目前情况看，这腿和废了也没什么区别。最起码不把这从沙子底下穿出来的钩子拔掉，她的腿连动都不能动。 她的心情尽是无奈，别看她一直在分心构思说辞，实际上一点都没有放下警惕。和乌孙国一行人走，就算对方是乌孙国昆弥，她也没有放下过心防，时刻保持着距离，连睡觉都没有放松过。 但是没想到注意力全放在人上面还是出纰漏了，她在沙漠上战斗的经验太少，没想过竟然沙子底下也能出乱子！ 在李梦瑶身旁附近的几个护卫看到李梦瑶中了埋伏，顿时吓了一跳，一个匆忙去翻金疮药，另外几个打算去帮忙解开夹子倒钩，远处的眉千笑更是着急地跑回来。 看到眉千笑那非常迫切的着急万分的神情，李梦瑶忽然感觉腿上的痛好像缓解了一些……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真心心疼她李梦瑶。 她身旁大多人恭维她，不是因为她是李梦瑶，而是因为她是拱卫司指挥使。真正心疼她的人，圣上能算一个，其他的，又有几个是真心？ 人说患难见真情，那眉千笑平时吊儿郎当没点正经，但此时那着急的神色，却是万分真实。这个家伙，其实是个重情之人。 但是下一秒，李梦瑶美目圆睁：“千笑！小心后面！” 第九十五章 哥输你了行不 眉千笑从不远处走回来，正好看到李梦瑶受偷袭的一幕。 那玉腿鲜血淋漓的画面，让他都不禁动容。什么玩意啊，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吗！多漂亮的一只玉腿，你们这也下得去毒手！ 眉千笑也没想到会被人从沙子底下暗算，或者说，连他都没察觉沙子底下有什么异状。 如果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提前埋伏在这里。如果要提前埋伏在这里，那必须提前知道他们一定会经过此处。因为他们走的不是正常大路，所以知道他们必经此处的只有他们这些人。他们之中有内鬼！ 而内鬼此时自己亮出身份了，不用眉千笑再去猜测，在李梦瑶高喊出声的同时，他已经察觉到了后边的异动。 一阵疾风袭来，眉千笑高喊“哎呀”一声被拍倒在地。 妈蛋，李梦瑶你眼睛看看你脚上的玩意怎么拆行不行，别看着老子啊！给老子一秒，一秒就行了！老子保证一秒解决战斗！ 可惜李梦瑶着急的视线一直放在眉千笑身上，眉千笑只能乖乖扮演那个实力蹩脚的菜鸟锦衣卫。 忽然听见一声拔刀的声音，眉千笑的绣春刀被夺了，连忙回头一看，那把绣春刀已狠狠刺入乌孙国昆弥的胸口。 “乌、乌丹状……你搞毛啊……（乌孙语）”乌孙国昆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最得力的部下，最引以为傲的部下，掐住自己的脖子，把刀插入他身体。 但是作为乌孙国昆弥风格特立独行，就连被背叛临死说的话，都是那么地痞。 “为了我大乌孙的兴盛，你安息吧，阿胡拉！（乌孙语）” 见乌丹状兴奋地大吼，貌似还要捅那乌孙国昆弥几刀，眉千笑立马急了！ 不是，大哥，你要捅你老大无所谓，但不要拿老子的刀捅啊！弄脏老子的刀不说，留下绣春刀的伤口后还又嫁祸到老子头上来，你们最近都喜欢玩这种不讲道理的嫁祸游戏啊！ 眉千笑恼怒地爬起来，扑向乌丹状。 “千笑，别去！” 在李梦瑶一声厉喝声中，眉千笑被乌丹状转身一拳击中，犹如一个断线风筝的风筝飞起，落到边上一个沙丘之上，半个身子埋入沙里，没了动静。 李梦瑶看着那边的沙丘好半响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这几天和眉千笑同行时，讲荤段子的眉千笑、认真教基本楼兰口语的眉千笑、详细解释西域风情的眉千笑，贱贱的笑容之下藏着莫名淡然神情的眉千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陌生地方只有两个相熟的人一起结伴解闷的经历，特别容易让人上心。李梦瑶看着陪着自己好几天，并且为此案立下大功的眉千笑，好端端人高马大一个人，这就没了，脑子嗡的一下炸开。 那另外四名护卫被乌丹状突如其来的背叛弄蒙了，只是数秒时间，李梦瑶脚被钩子穿过、昆弥被一刀捅死、眉千笑被一拳打入沙子，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来不及反应。 “昆弥已死，你们愿意跟随我复兴乌孙，还是随昆弥而去！（乌孙语）”乌丹状朝李梦瑶和四个护卫走去，笑着大声道。 四个护卫面面相觑，交换了眼神之后，最终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一同说：“吾等誓死追随昆弥！（乌孙语）” 其中三个护卫抽出腰刀朝乌丹状冲去，另一位冲向李梦瑶，打算帮李梦瑶掰开钩子。他们见识过李梦瑶的武功，这里只有李梦瑶能和乌丹状一战！ 乌丹状看着几个护卫冲过来摇了摇头，冷冷说：“愚忠！你们要侍奉的应当是乌孙，而不是昆弥！既然你们选择死路，我就送你们一程！（乌孙语）” 乌丹状自己背在背上的弧形大刀，迎了上去。 李梦瑶身旁那位，才刚到李梦瑶身旁，忽然又一个铁钩夹子冒出，夹住了他的脚，将他的小腿刺穿，顿时令他失去行动能力，痛得昏死过去。 另一边那三个护卫，没有一个能顶乌丹状一招。李梦瑶这时才发现，这乌丹状前几日在拱卫司分驻地竟然没有出全力。 这个又黑又高的壮汉，单手拎着大砍刀，竟然舞得比之前遇到那次更快，好似那大刀轻如木棍。手起刀落，一个护卫连刀带人被砍倒，只一击就让另外两位护卫胆寒。乌丹状已杀出了狠劲，大步一跨，又是一刀把剩余两个护卫砍翻在地，不带一丝怜悯。 “你姿色不错，放下武器好好服侍我，我可饶你一命，让你当我家奴。（乌孙语）”乌丹状浑身沾满砍人后溅出的滚烫的鲜血，露出一脸****，走向李梦瑶。 这个女人身手犀利，是乌丹状的心腹大患。他在这里安排的埋伏，主要就是针对这个女人。现在她脚废了一半，他有十足信心打败。但是这女人身材丰满，肤白若脂，相貌娇媚，直接杀掉有些可惜。 李梦瑶听不懂乌丹状说什么，但从乌丹状的神情她大约估测得到他想说什么。 她冷冷一笑，神情凄厉：“我李梦瑶从不屈服任何淫威之下。今日你暗算我，还杀我手足，此仇不共戴天！” 李大美人，你怎么还那么精神抖擞啊，这么痛你还没晕过去么？你旁边那位一下子就晕过去了好吧！你晕过去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一把嘛！ 另一边沙丘里头，装死的眉千笑悄悄从沙子里刨出半个头，往李梦瑶那边张望。乌孙国他们狗咬狗关他何事，他才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这李梦瑶，他们俩不算熟，这点情谊之下要不要帮她出头好呢，但一出手就又脱身不了……啧，好麻烦啊，老子只想退隐江湖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美男子啊。 “好凶的小野猫……既然你不屈服，那就去死！（乌孙语）”乌丹状斜持大砍刀，甩开步子朝李梦瑶冲去。 在这个冲力之下，大砍刀的威力将得到最大解放，万万不可硬拼。李梦瑶脚的脚被钳制完全无法移动，只能看着这一刀劈来，束手无策。 换做平时的李梦瑶或许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但眼睁睁看着眉千笑“死”掉，让她化悲愤为力量！ “眉千笑，老娘腿都不要了，也要为你报仇！”李梦瑶突然大喝一声，双脚使力，脚上的伤口立马射出几道血箭！ 喂，别闹！！老子不需要你那么拼帮老子报仇好吗！ 眉千笑被李梦瑶此举吓了一跳，腿肚子被钩子钩穿已是常人不可忍耐之痛，这好强的姑娘竟还打算直接发力，朝乌丹状迎去。这么做的后果是，腿上从钩子挂着之处从上往下划开，简单来说就是整只脚开膛破肚，肌肉四分五裂。 李梦瑶对自己如此冷酷，喊得却是眉千笑的名字，眉千笑哪还铁得下心，在那沙丘处往地上砸了一拳，一阵看不见的波动从地上传过去。 恰好在李梦瑶腿上发力的时候，振波传到，“嘭”的一声，她腿上的三钩夹子张开，和她腿上血肉分离时的疼痛差点让她晕了过去！吃痛之余，她腿上发力顿时不稳，往前踉跄了几步，而乌丹状这时已携排山倒海之势一刀劈来。 “我艹你全家！”李梦瑶用力咬着下唇，只能就这么身躯不稳地劈出一剑迎上，自知即将香消玉焚，豪爽地骂了一句脏话。 绣春刀和大砍刀相碰，李梦瑶手中传来的巨力让她几乎马上就脱力，连刀都握不稳。然后，再然后，只剩一片漆黑，她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 乌丹状一刀下去，虽然有一点碰触感，但是没遇到多大阻力就让长刀挥尽，好似朝着空气砍了一刀似得。他挠了挠脑袋，他不可能一刀下去直接把李梦瑶的人给打没吧？？ 再一转眼，才发现李梦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远处那个沙丘之上，一个高个男子搂在怀中，为她封住腿部穴道，用随身的纱巾上药，包扎腿上伤口。 “行，李大美人你赢了！你要拼老命都没忘了哥，哥的退休生活就奉献出来陪你玩，这样满意了吧！”眉千笑包扎好伤口，忍不住抚平李梦瑶那失去意识扔皱紧的黛眉，看着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俏脸心中莫名心痛，心中竟然冒出无比后悔让她受此苦难的情绪。 他半响才抬头看向乌丹状，脸上那抹痞气散尽满是阴郁：“小状兄弟，你准备好接受魔鬼的怒火了吗？” 第九十六章 乌孙国爆发的阴谋渐渐浮于水面 都说了哥只想金盆洗手什么都不干，无论你们要杀要抢要狗咬狗，麻烦不要扯上哥行不？ 偏偏就是要发生在哥的面前，哥真的很难做。 眉千笑往前走了几步，重重踏了一脚。 刚刚李梦瑶他们所站的区域，忽然凹陷了下去，好似塌方一般，矮下去了几米深露出一个方形凹陷。里头传出阵阵惨叫，好似人间地狱，过没多久就悄无声息了。这时可以看到，塌方内露出许多木板和木柱子，血水渐渐渗了出来，沾染了这片凹陷。 能让眉千笑都无法发现地下有乾坤，做法只有一种，眉千笑马上就推测出来了。首先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挖个大坑，用木板木柱搭建好一个坚固的空间，换气口另外挖个洞通往远处，上面再埋上沙子。里头藏着的人不需要多大动静就可以在里头自由活动，并且在预定的范围内探出可控的铁钩夹子。 其实这种埋伏，也可把铁钩夹子换成尖刺，但是对付武功高强的人，感觉到尖刺刺出立马就用轻功跃起，无法重创对方。如果用的是铁钩夹子，发现的时候已经被铁钩夹子夹住无法脱离，一个运气不好甚至被钩子刺得骨穿筋断，十分狠辣。 乌丹状提前知道铁钩夹子的位置在哪里，只要引诱李梦瑶走到那一部分位置便可。 惹怒了眉千笑后，这块藏在底下的小空间被眉千笑一脚给踹塌了，就算没被眉千笑那一腿踹死，也要被上面塌下来的木板木柱和沙子活埋。 在乌丹状眼中，心腹大患就是李梦瑶，其他人都没放在眼里。他本可以在乌孙昆弥来的时候动手，现在看来，他似乎要把杀昆弥的罪行嫁祸到他们身上，所以才等到返程动手。 眉千笑冷笑，这货和劫杀来使的幕后元凶肯定有关系，走的都是一个路子的戏码。 “你藏得倒挺深。（乌孙语）”乌丹状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眉千笑怎么把李梦瑶弄过去的，心中隐隐有点惧意，打醒十二分精神盯住眉千笑。 眉千笑那时用的是日月神教本门武功《移花接木》。移花接木厉害之处在于它能够将对手打来的武功内力和招数的力道和方位进行随意转移，反伤于对手或第三方，而自己则毫发无损。他用的是更高阶的用法，凌空用移花接木的功法将乌丹状打出来的力道转化了方位并分散了力量，借助乌丹状的力量将李梦瑶安全地送到他身旁。 中原武功多的是千变万化内蕴丰富的玩意，一个乌孙国第一勇士当然搞不明白其中奥妙。 “你为什么要杀昆弥？小昆弥是不是你杀的？（乌孙语）”眉千笑质问道。 “阿胡拉！！（乌孙语）” 乌丹状没接话，喊了一声乌孙国的象征最高信仰的胡话，冲来过来。 依然还是那一套，借着冲击的力量将大砍刀朝眉千笑挥去。这一刀声势甚至超过了前一刀，化作千军万马朝眉千笑奔驰而来，杀意四起汹涌澎湃。 眉千笑没有半点退意，只是轻轻放下李梦瑶，站起身，伸出两指。 乌丹状脚踏在眉千笑身前，止步这一下让沙子如惊起的鸟群四散飞去。大砍刀朝着眉千笑脖子斜劈而来，力拔山河，就算眉千笑身穿钢制铁盔也得被砍成两半。 但是乌丹状意料之中的情景没有发生，他的双手倏然一空，势大力沉的力劲忽然轻飘飘。他看向自己挥动的双手，手上的大砍刀竟然已经不见了！再一抬头，自己的大砍刀竟然被对方双指夺去！ “你到底是人是鬼，何方妖孽！！（乌孙语）” 乌丹状吓得连退几步，这种情况已经超乎他想象！ “每次哥认真出手你们都说这一句，有没有新一点的台词？”眉千笑双指一搓，那大砍刀竟然从中断开，清脆地化作两半。 老实说，乌丹状这一刀水平相当高，高到出了眉千笑意料之外。这家伙对武的领悟，已经有半只脚踏入化境，在中原恐怕已少有人是乌丹状的对手了。这一刀，也没几个人能顶得住。 但境界有别，实力便是天差地别……你以为哥为什么想退休？因为找不到对手啊！ 眉千笑的身影如鬼魅一样突然来到乌丹状面前，乌丹状脑子里立刻冒出两个想法，是战是逃？战，面前这人随便往那一站，全身上下都是破绽，但是真要下手，却又发现那些破绽压根就不是破绽！逃，他和对方对视了一眼，自己顿时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无力感，仿佛落入如来佛祖掌心的泼猴，无处可逃。 “老子拼了！（乌孙语）” 乌丹状话音刚落，右边肋骨奇异地凹陷了下去，好似皮球泄了气。 乌丹状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眉千笑缓缓收起的左掌，完全没有发现对方什么时候打了自己一下。还有，中了一掌之后，人会这样凹陷下去的吗？正常来说受到这么大的冲力，不应该被击飞吗！ 正常来说受到巨大的掌力人是会被打飞的，并且因为退开而化解掉部分力量。但是眉千笑刚才用的是云天宫的《四合掌》，情况就不一样了。四合，天、地、人、己四面相合之意，四合掌运用到极致可让力量聚集在一个区域，爆而不发，冲而不散。因此，四合掌的威力极为恐怖，被列为武林六大掌法之一。 没错，这四合掌就是那次被云天宫追杀的时候眉千笑无意中学会的，如果可以，他宁愿不发生这种事情不学会这招掌法！ 那次事件最终他师傅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云天宫宫主借他钱，跑回那失足妇女之地把琉璃夜光石换回来，才解决了事件。这事儿多搞笑，原本他们接受了云天宫酬劳一千两的委托，帮元天宫从背叛出逃的门人手中夺回琉璃夜光石。结果他们宝物是抢回来了，他师傅受不住诱惑送姑娘了，最后委托的钱没有拿到报仇，还得罪了云天宫人，借钱赎回琉璃夜光石赔罪道歉不说，还尼玛倒欠了元天宫宫主三千两。 他那日就该用刚学的四合掌拍死他师傅为民除害！ 总之，不开心的往事不要再提……大家只需要知道他会四合掌就行了。 乌丹状跪倒在地，五孔开始流血，感觉五脏六腑全挤压在一边左边，大多已经破碎，浑身使不完的力量正快速流失。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如果不想整个乌孙和你陪葬，你最好临死前解释一下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乌孙语）”眉千笑冷冷道。 全身散发出来的杀意，让乌丹状浑身发抖，好似落入了冰窟。他发现自己确实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但是，乌丹状并不畏惧！ “靡须拊这昏君……对那娘们言听计从……想我大乌孙……拥兵十八万……本该扬名立万成就一番霸业！很快……我们乌孙就会和匈奴合兵一处……一统西域三十六国……举兵南下……杀尽你们这些渣滓中原人……哈哈……哈哈哈……（乌孙语）” 眉千笑弹踢了一腿，乌丹状胸口也凹陷了下去，被冲力击飞了许远，再也没有声息了。既然这货爽快地把事情说出来，那他也爽快地给他一个痛快。 眉千笑连忙回头看了看倒在不远处胸口还捅着把绣春刀的乌孙国昆弥，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难怪要杀掉大小昆弥，这事情的发展远远比他想象得严重很多。 这哪是一起来使被劫杀事件，分明就是一次有计划的造反事件！乌孙国新主如果真投靠去匈奴，整个西域就完蛋了，中原恐怕也要完蛋了。就算他武功高强，想凭一己之力了结战争，也无能为力。山河破碎家破人亡数国之间的血海深仇，并不是一场战争的胜负可以一笔勾销的，最终只会演变成无间断的血流成河。 第九十七章 梦醒客乡 哥真的上辈子欠了你们。 眉千笑处理完手尾，竟然连他这般内里深厚的怪物都有些后继无力。 他紧紧把李梦瑶抱在怀里，没心情去享受柔玉在怀感触，怀中的美人儿体温高得吓人，偏偏这个时候眉千笑已经内里耗尽轻功用不到极限，只能在沙漠中拼命地奔跑。鞋子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滚烫的沙子没收，一双脚全是血泡。即使如此，他依然尽力保持上半身的稳定，不让李梦瑶受到半点颠簸。 该死！ 他怎么没有想到那铁钩可能有毒呢！ 待他发现李梦瑶情况不对劲，用内力把她体内的毒逼出体外的时候，李梦瑶已经高烧不退了，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别睡着啊，老大，哥的第一个工资还没发呢！”眉千笑一头都是汗，嘴唇因为一天没有进食和喝水干裂得皱巴巴。 他时不时和李梦瑶说几句话，也偷偷骂过她几句，就是希望她别睡死过去。按她目前的情况，这一睡过去恐怕就醒不来了。 不过很显然，李梦瑶迷迷糊糊地完全没有听进去，连眉千笑骂她都没有反应，只是偶尔梦呓几声。 “记得这边应该有个游牧部落，这是最近的有人的地方了。要不是脱力，老子马上带你跑去南京找太医都行，你就将就将就吧，我这还不是为了黎民社稷嘛。” 眉千笑唠唠叨叨不停，跑着跑着，在一处沙丘上停下步伐。他肉眼能见自己已处于沙漠的边缘，远处渐渐出现矮树杂草的踪迹。 他掏出羊皮水袋，打开盖子轻轻为李梦瑶喂入这最后半口水，顺手扔掉那空荡荡的水袋。清凉甘露落入嘴中，李梦瑶半响没动的小脸这才动了动。 “哥一定救活你，你撑着点，快到了啊！” 眉千笑再次站起身，又搂紧了一下怀中睡美人，生怕自己发麻的手臂不慎把她摔出去。 李梦瑶半梦半醒中，感觉到一个温暖舒服的怀抱一直包围着自己，虽然头痛欲裂，但是感到特别舒心。她很久没有感觉到这让人熟悉的怀抱了，昏昏沉沉地想要睡去，但一个声音总是吵吵嚷嚷不知道说什么地吵醒她。终于，一阵甘甜入嘴，她的脑袋清晰了一些，双手紧紧抓住眉千笑的衣襟，忍不住呢喃出对这宽厚的怀抱的依恋之情。 “月……月……” 眉千笑愣了一下，看向怀中李大美人苍白无血色的俏脸，疑问出声：“月？？现在烈日当空呢，老大你别闹了……” …… “月……月……” 李梦瑶辗转了一下身子，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忽然梦里出现了一个无声离去的背影，她伸出了手大喊：“等等！！” 她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饱满的胸膛随着她的着急情绪激烈地颤动。 清醒过来，她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躺在一个麻布铺成的地铺之上，身上盖着有些韧性的棉被。她的身旁摆着一张小矮桌，上面放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热气的草药水。小矮桌的旁边一位五官深邃皮肤略带黝黑的女子穿着西域风情的布料较少的麻衣坐在地上，露出平滑的小腹和香肩，十分性感火辣。 “这里是……”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也穿着一身类似的麻衣，雪白的肌肤东露一片西露一片。更让她窘促的是，上半身的柔软舒适的麻衣似乎尺寸不对，完全遮盖不住她那傲人的双峰，从身侧撑起的部分漏出一团雪白弹性的侧峰，看得人血脉喷张。她一看这样的衣着似乎太清凉了一些，连忙用被子捂住身体。 李梦瑶傲人的身材，还有那张娇艳如花的脸蛋，让旁边的女子看愣了半响，回神后才笑着说：“你醒了？这里是克拉玛依部落。” “你会说汉语？”李梦瑶看着那西域风貌的女子，有些惊讶对方的汉语竟然说得还挺正宗。 “我们部落经常将产出的羊皮、羊毛或羊整只，售往中原，所以我们部落由我学习汉语，负责翻译。”那女子笑了笑，露出来的贝齿犹如珍珠般漂亮，“不过汉语说得有点生硬你见谅。毕竟我汉语主要学的是，杀价和抬价。” “哦哦，理解理解……”李梦瑶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难怪她说的是“羊整只”而不是“整只羊”，看来汉语专攻的部分是价格部分，所以日常用语有点逻辑混乱。 “我叫李梦瑶，请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李梦瑶接着道。 “我叫汨乾瑕。是你丈夫把你送过来的，他说你们是来西域游玩的游客，路上遇到了意外。你脚上受了很重的伤，伤口发炎导致你发高烧不退。你睡了两天两夜，醒来说明高烧已经退了。至于脚上，现在经过处理，外伤已经无大碍，但是内里部分筋骨受挫，短时间内无法正常行走，而且以后恐怕会落下病根。” 腿上的伤，李梦瑶早已做好断腿的最坏心理准备，现在能处理好伤口保住那只脚，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好消息了。 但是…… “我的丈夫？？” “是啊，他说他叫眉千笑。” 眉千笑？她依稀回忆起之前脑袋疼得快要爆炸，混混沌沌之际，一个厚实坚定的胸怀拥抱着自己，还有一个声音依稀说“没发工资”什么的。靠，不是那眉千笑还能是谁！不过眉千笑竟然没死，这让她内心一直笼罩着的阴霾顿时晴空万里，她自己还没察觉心境变化如此之大。 “我丈他的头，占我便宜，看我不杀了那狗玩意！”李梦瑶紧张地翻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清凉得比肚兜好不了多少的衣着，“他还对我做了什么？！” “他送你过来之后，他自己也脱水症非常严重，好像是把所有水都让你喝了所以脱水了。然后在另外一个帐篷内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醒来后还帮你摘了草药。你的衣服是我换的，你原本的衣服已经洗干净，放在那边。”汨乾瑕指了指身后的桌子，那里整整齐齐地摆着李梦瑶的锦衣袍，接着她非常豪迈地摸了摸自己那玲珑胸膛，“但是你的上围太凶了，所以穿的衣服比较不合身，找不到合适你的尺寸。” 在西域要用“凶”来形容少女的曲线程度吗！就不能更婉转一点吗！更让她脸红的是，她那粉红色的肚兜竟然摆在最上面……那么私隐的内衣就不能用别的衣服压在下面吗！ “啊，对了，要说他还做了什么……昨天他陪我端药过来看你情况的时候，偷偷闻了一下你的肚兜……” “变态！我要剁了他喂你们的羊！” 李梦瑶就知道那货会趁她不注意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果不其然！顿时她的脸羞红一片，几欲滴血。 “抱歉，我们的羊不吃奇奇怪怪的东西哦。”汨乾瑕尴尬地婉拒了李梦瑶炙热的投喂欲望，“你们是新婚燕尔吧？中原人真含蓄，都结婚了，只是闻一下内衣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要是真结婚了也就算了，但是……唉，那货现在在哪？”李梦瑶话说一半顿住了，心想现在和汨乾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干脆找到眉千笑质问一下他这是什么意思还好。 再说，自己的命还是眉千笑脱水之下救回来的，让他在谁都不认识的西域游牧部落中占一点口头便宜也不会死。其实那货真要占她便宜，她昏迷这段时间大可借着丈夫之名留在着帐篷内对自己为所欲为……总得来说，他还算是一个正人君子，就是比较贱兮兮就是了。说不定谎称他们是夫妻，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他们还不知道西域哪些人是敌，哪些人是友。 “他啊？他在你昏迷这段时间挺惨的，一直被我们部落里的勇士挑战。估计现在还在和别人摔跤中呢。”汨乾瑕不好意思地笑道。 第九十八章 贵部落真乱 “为什么？”李梦瑶惊讶道。 “我们部落崇尚强者，觉得最好的女人应该侍奉在最强的男人身边。所以当女孩子成年，就会有男人上门迎娶，如果同时有几人，谁打赢就归谁。而看上已经结婚的，则可以向女人的丈夫提起挑战，打赢了就可以享用那个女人……你貌美如花，身材又狂野，你一来我们部落的男人全都坐不住了，每一个都希望和你繁衍后代。所以他们争先恐后向你丈夫提出挑战，打败了他就能得到你了。入乡随俗，只要来了我们部落，无论你们来自任何地方我们都会按照我们的规矩行事。” “什么？女人又不是货物！” 李梦瑶大惊失色，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有失伦理的行为！难怪眉千笑要冒认她丈夫，起码能帮他挡一挡那些部落里的男人！ 她一直知道西域有许多国家，内里很多人还以部落为集体生活，保持着古老的生活习惯和习性，其中有不少习惯非常开放。现在身处在西域的部落里头切身见闻之后，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传闻而已，当真如此凌乱！ “所以，你丈夫脱水症刚好就一直被许多人不断挑战，很辛苦呢。”说到这里，李梦瑶发现汨乾瑕露出一丝羡慕之情。 那个傻蛋，功夫平平，在这里不被人把屎给揍出来啊！ 想是这样想，但李梦瑶的心窝窝还是暖意洋洋的，眉千笑拼了命把自己救了，武功水平那么差还帮自己挡在外面不让其他男人觊觎，这次真是幸亏有他。 现在她醒过来了，以她的功夫，就算断了脚也能解决这些文明落后的野蛮人，不必眉千笑再被揍了。 想到这里，她着急道：“眉千笑在哪？我去找他！” “你的脚并不能下床走路，还是等他回来吧？” “那个傻蛋那么弱，我怕他回不来了！” 李梦瑶忍着一阵虚弱感，从地铺上爬起来。她父母早逝，所以自小养成坚韧不拔争强好胜的性格，只要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绝不轻易求人，就算童年生活在宫中，她也过得相当独立。 她只用一只脚，手脚并用爬去汨乾瑕身后的桌子旁，拿起自己的衣服，又爬回床铺上开始更换。她不是深藏闺中的小女生，管着偌大一个拱卫司呢，扭扭捏捏肯定什么都做不好，所以她既大大咧咧又干脆利落，房间里只有汨乾瑕一个女子，她放心大胆地换起了衣服。 因为西域的衣服清凉，尺寸又太小，刚才李梦瑶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的时候，那春光明媚媚态四溢的模样还好没其他男人见着，否则肯定都要疯了。 李梦瑶听汨乾瑕的话把桌上的草药喝掉，随后自己检查了一遍绑着纱布的腿。 腿上的伤口没再出血，似乎也没有发炎，但伤口依然血肉模糊。虽然李梦瑶大大咧咧，但是看到脚上三个好似肥大毛毛虫卧距在白雪平原上，丑陋无比，也还是会心生一抹落寞。毕竟她始终还是一位花季少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雪白平滑的小腿上多了三个刺眼的大伤疤，嘴上不说，心里不可能完全不当一回事。 只不过，她心中那份坚毅能让她看淡这些东西，她心中有更广大的追求。 婉拒了汨乾瑕的搀扶，李梦瑶穿着原本的深蓝色锦衣袍，一蹦一蹦地跳出帐篷。 出了帐篷，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蔚蓝无云的苍穹，毫无遮拦的天空看得人不自觉放松紧绷的神经。蓝天之下，是一望无际的长着浅绿色矮草的平原，放养的山羊满地乱跑，东一堆西一块，好似天上的白云落到了这平野四处飘荡。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旁边的汨乾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李梦瑶有些不高兴，她虽然看起来有些粗鲁，但兴致来了吟个诗不行啊？ “你丈夫从帐篷走出来，和你一模一样，二话不说哼了这几句。” “他还能有这觉悟？能说一声‘啊，天真蓝啊’就用光知识储备量了吧。”李梦瑶明白汨乾瑕笑得是什么了，也忍不住跟着笑。 在这些西域人眼中，他们这些中原人一看到放牧草原，就只会哼这几句。 一边走，一边听汨乾瑕介绍他们部落的情况。他们克拉玛依部落是一个很古老的部落了，主要在这片大草原游牧，这头的草吃得差不多了就往那头迁徙，没有固定的住处。这片大草原分别属于乌孙、姑墨和疏勒，他们这个部落不断迁徙没有定居，故而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个国家。西域三十六国地广人稀，像克拉玛依这样恰好在几个国家间逛来荡去的部落有不少。 克拉玛依这个部落，却算是不知该算哪个国家的部落之中最大的。 李梦瑶能看到连绵不断数百个帐篷，每几个帐篷附近会围起一个栅栏，用来关锁自己的羊。放牧的时候随便大家的羊混在一块，这些牧民能自有办法分辨出哪些是自己的羊，从来没有弄错过。 他们这种游牧部落非常团结。或许内部会因为被抢老婆有些私人恩怨，但是自古流传下来崇尚武力的习性让弱者也没太多怨言。还有，大草原上有不少狼群，狼群如果饥饿了，经常会把主意打到他们部落放养的羊身上，甚至敢半夜敢偷袭部落驻地伤及人畜。这种时候就要靠大家团结一心抵抗狼群，而武力强大的人出力最多，奋战斗争的第一线。也算是豁出命去保护了弱者吧。 强者能凭借更强大的武力自由享受部落里的女人、食物、和其他资源，相对的，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得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力量，随时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保护部落。这么一对比，好似部落一直流传下来的风俗又并不算太过分。 由此斟酌，这种强者能用武力获取人妻的行为更像是基因优良学的一种畸形体现，身强体壮的男人更应该为部落留下自己的后代，增强部落的整体强度。 随着汨乾瑕在灰色的帐篷之间穿梭，李梦瑶一开始有些不适应羊屎尿浓重的膻骚，但闻久了也就习惯了，甚至觉得有膻骚味陪衬更显得泥土和草叶清新芬芳。 李梦瑶身材好，又用得单脚蹦的方式行走，一路上形成巨峰颠簸摇曳动魄的美景，吸引不少穿着罗布麻衣的男子火辣辣的视线。她倒是有些习惯了，在中原她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没少被这样的视线洗礼。只不过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精神会更集中和警惕。她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奇怪的风俗，这些男人会不会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手慢慢放到了腰间绣春刀的刀柄之上，紧紧握住。 “放心。只要你是人妻，又还没有打败你的丈夫，他们是不会乱来的。” 汨乾瑕好似能洞察人心似得安慰，让李梦瑶一怔，然后才默默点了点头。点完了她才发现不对劲，她怎么好像默默接受了自己变成人妻的设定！她还是黄花大姑娘好么！ 第九十九章 正主在做啥？ 终于到达帐篷围绕中一处开阔的平地，这里似乎是故意用帐篷圈出来的一块四四方方的大空地。 地上没有浅草，土地好似被无数次犁起又踏实一般，颜色要比其它地方深色。 李梦瑶远远就听见这边发出打斗吆喝的声音，走到平地附近，连忙第一时间往平地内几对扭打在一块的人看去。 “我们部落里有私人恩怨要解决，或者想要别人的老婆，都可以对别人发起挑战。而挑战的方式是摔跤，不许使用武器只能赤手空拳，谁把对手摔倒并压制超过五秒就算胜利。”汨乾瑕解说道。 李梦瑶看了一会也看明白了，这比摔跤主要就是比拼蛮力的比斗。要说技巧的话也有，主要就是下盘要稳，下盘稳了对方难以把你摔倒，而想要摔倒别人也需要下盘发力，所以下盘的稳固姿态算是基本技巧吧。 平地中间几对男子斗得难分难解，全都是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之辈，一身横肉，甚至有看起来有三百斤重的大力士。看得李梦瑶直皱眉，眉千笑昨天就是和这些人斗摔跤，守护了她一整天吗？这样的家伙，就算是李梦瑶，在不用武器的情况下也没有能打倒的把握。 她忧心忡忡地找了数遍，都没有看到那让她有些魂牵梦萦的身影，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竟然十分挂念那笑起来贱贱的家伙……明明一脸穷酸相，但这几天在沙漠中并行，看久了还挺顺眼的！ 可能是身旁那群乌孙国的胡须大汉都太丑，凸显得他更俊朗吧，一定是这样。真是够了，在西域这边跑没几天而已，连看个臭乞丐都觉得眉清目秀的！ 李梦瑶心中千思万绪，围着方地绕了半圈，好多场中间打完的男子都愣愣地看向她，痴呆似得流口水。 “嗯嗯，不错，打得好！喂，那边的别偷懒啊！”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将李梦瑶的视线拉回，她沿着声音看去。 之间方形场地的边上，围了一群人，而且还是一群女人。那群女人环肥燕瘦高矮大小年纪各异的都有，唯一共同点就是都穿着和汨乾瑕差不多清凉的西域服装。 看到她走过来，那些女人竟然都低下头，好似她仆人似得往两边让开，毕恭毕敬，让李梦瑶觉得奇怪。 人群散开，终于，她看到了他一直忧心忡忡的那位“帅哥”，看清他在干嘛首先就飙了一句“妈了个蛋”的脏话。 只见眉千笑扎着一头马尾，身穿当地的衣服，更显得其身材高大有形。此时神清气爽地坐在一个铺着舒服羊毛制成的毛毯的长凳，背后一位西域美女为他捏背，左边一位西域美女为他倒酒，右边一位西域美女喂他吃切好的哈密瓜。正中间，还有一位西域美女坐在他前方的地上，将眉千笑两只脚放在自己盘起的腿上，为眉千笑揉捏着那双长腿，而且越捏越上、越捏越上、上到不能再上仍然继续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眉千笑正准备感受人间仙境中即将到达的至尊享受的时候，耳朵一阵剧痛，痛得甚至觉得耳朵好似要掉了！ 所有西域女子都吓了一跳，迅速退开，担心地看着眉千笑被李梦瑶掐着耳朵在地上拖行，嘴上大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这叫痛苦？整天被你们的勇士挑战？你们的勇士挑战的是他的裤裆是吧！”李梦瑶一直担心着，没想到竟然看到这副光景，气得快说不出话来，指着地上的眉千笑向汨乾瑕问道。 “哈哈，当然不是。昨天他把所有挑战者都打败了，这种挑战不可能挑战者不用付出任何代价，那样对被挑战者来说不是太可怜了吗？所以如果获胜的是被挑战者，那么则挑战者献出自己的女人给被挑战者……”汨乾瑕似乎第一次看到有男人被女人摁在地上摩擦的，觉得颇为有趣，忍不住笑出声。 我勒个去，还真他喵公平啊！所以这一圈围着的都是眉千笑赢回来的女人？ 李梦瑶听完汨乾瑕的解释，倒是稍稍消气，放开被她捏肿了的耳朵，指着地上的眉千笑：“就你这样的废材还能打赢？” 这一指却发现眉千笑躺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欣赏自己的裙内打底裤风光，怒得连退数步，从地上随手抄起砖头就要揍人。 “等等！砖下留情！！”眉千笑看到转头立刻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这玩意已经成了眉千笑的梦魇了，“指挥使大人，这里的人皆只有野蛮之力，属下随便施展一下‘黄金右手’，一摔一个猛，战无不胜！” 啧，一个单身狗苦练二十多年练出来的手劲还美其名“黄金右手”，李梦瑶觉得真是够了。 不过这货的手劲确实挺大，招募会的时候能打晕向日龙，前不久还把起码有两百斤重的乌孙国昆弥一把扔出窗外。照这样看来，在这个只靠普通蛮力摔跤的地方，倒是适合这痞子称王称霸。 “所以你就把赢来的女子一个都不客气地收了？”李梦瑶环视一圈，四周起码二十多位西域女子，和她对上视线的时候都尊敬地点了一下头。 李梦瑶觉得这景象怎么有点眼熟……我去，以前她后宫处见过，那些后宫嫔妃们见着皇后都这副乖巧尊敬的德行！搞半天她被当成正宫地尊敬吗？？ “冤枉啊老大，我没要啊，但是人家硬要送上来啊！看，他们老公还硬要在我面前表演摔跤，让我指教呢！”眉千笑苦笑道。 “你不要人家硬送上来？？” 李梦瑶一万个不信，正准备说下去，汨乾瑕倒是帮眉千笑说了句话：“是这样的，我们部落的男子可以凭力量挑女人，相对的，女人也一样崇尚强悍的男子。像你丈夫这种连战三十场没有败过的男子汉，所有女孩子都仰慕得不得了呢，所以都主动上来侍奉他了。能被他挑中服侍就好比一种荣幸。” 这……李梦瑶愣住了，她一直觉得女人没有人权，现在倒是搞明白了，不止男人在挑女人，人家这里的女人也喜欢比自己丈夫强的人啊！ 李梦瑶回头一看，看到连汨乾瑕也媚眼如丝地看向眉千笑，西域女子大多身材姣好，她双手搂胸，挤出深入沟壑的事业线，挑逗之意展露无遗。分明这汨乾瑕也对眉千笑颇有意思。 不妥，这里竟然会变成他们拱卫司里头水平最差的眉千笑的后宫，实在难以想象。被他在这里作威作福惯了，以后回去拱卫司还能听教听话？ 李梦瑶侧身一挡，挡住汨乾瑕的性感姿态，一把抓住眉千笑的衣领：“马上跟我回帐篷，正事要紧！” “是！” 没等李梦瑶反应过来，眉千笑拦腰将她抱起，飞快往直前她休息的帐篷跑去。 李梦瑶被男人搂入怀顿时羞愧难当，但那温暖的胸膛又让她忆起难忘的舒适感，最终没说什么，把脸埋入胸襟。 指挥使大人为啥不骂哥！你这副娇羞的模样哥真有点受不住，你还是拿板砖抽我吧！ 眉千笑一边跑，一边心跳不止，被怀中美人的楚楚动人撩拨得魂都快找不回来了！ 第一百章 诱人犯罪的老板 回到自己帐篷把李梦瑶放下到床铺上，李梦瑶这时手中的板砖已经默默举起来了。 她不是不揍，只是抱都被抱起来了，等回到帐篷再揍。 谁知她刚举起板砖，那货就跑了。 撩起的门帐处能看到他跑到斜对面的帐篷，过了一会又跑回来，这才跑回来，并且把门帐给放下来。 这……这不就真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吗！ 但是李梦瑶真是一条汉子，啊呸，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豪迈女汉子，心想反正这里的人都不认识她，还把他们当夫妻，误会就误会了吧。不过这一板砖还是要拍的，不然心情不爽。 眉千笑走到李梦瑶面前，捧起一条灰色的木柱，上边是一个横起来的托木，下面用两长一短的木条做成一个三角形，但是最下端只有一条木柱腿，看起来有些奇怪。 “你这脚至少几个星期走不了路，用这个吧！” “啥玩意？” “指挥使大人明察，此乃拐杖。” “拐杖？！”李梦瑶默默放下板砖，拎起那丑陋的木疙瘩端详，“这玩意能是拐杖？” “好歹也是熟悉昨晚不眠不休弄出来的，给点面子好吧！” 李梦瑶拒绝眉千笑的搀扶，从床铺爬起身，把那拐杖拿到手中。这一拿才发现太长了，都快到她肩膀，于是她白了眉千笑一眼，把拐杖顶端夹到了腋下，夹着拐杖的右手往下一放，正好能握住中间组成三角形横着的那条横木。就这么往地上一撑，这有别于用手握住顶端撑地的拐杖走起路来真是舒服了许多！ “丑是丑了点，但是还勉强能用。以后就叫他‘没钱1号’吧。” “不是，一根拐杖而已，起啥名字啊？而且为何感觉名字那么有针对性？” “关你屁事！” “是是是，指挥使大人高兴就好！” 说完，眉千笑默默靠近了一些，眯着眼凑到李梦瑶面前，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干嘛？”李梦瑶看了那神情就好笑，见眉千笑闭着眼，下意识近距离仔细打量了一下眉千笑的五官。 她以前从来没有兴致打量男人的五官，难得有心情，愿意稍微仔细看看这张脸。 他的嘴唇细长，鼻梁端正形状灵巧，一双难得一见的丹凤眼让人越看越移不开视线。因为那眼睛内勾外翘，不是单眼皮那种丹凤眼，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神，型却细长，无意间亦散发出勾魂之媚。难怪人们常说长丹凤眼的人注定命犯桃花，还真有点依据。 可是一个男人长了一双丹凤眼，似乎少了些阳刚霸气。 总的来说，这眉千笑也能称得上英俊耐看，非常讨喜。但是为何总让她觉得一副穷酸相内？这一打量才被她发现了原因所在。 他的上庭不饱满，宽度细窄。常人额头尚有四五指，他的却三指不到。古曰：上停长而丰隆，方而成阔者，主贵也。他几乎全反过来，难怪她下意识就觉得这人长了一副不发财的脸。 眉千笑凑脸过去做啥？讨打啊！ 他心思缜密，拎得清事情黑白。李梦瑶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把她抱回来抢救，这事李梦瑶不会揍他。但是刚才李梦瑶是清醒状态，他还把她抱回来，他们又不是真夫妻，男女有别，这一下不被揍才怪。 他不是为了占便宜才抱的，只是看李梦瑶单脚蹦过来的样子太凄惨，而且高烧刚退哪能这么乱跑，又加上出来吹了点凉风，小脸儿惨白惨白，他才连忙把李梦瑶抱回来。 心里做好被揍的准备了。 哪想伸脸过去让李梦瑶拍一下脑袋出出气，结果等了一小会后，板砖没等到，只听见几声噗嗤的笑声。 他一睁眼，却见一朵雪莲在面前娇放。李梦瑶捂着嘴忍笑，那本就长得清纯俏丽的美颜顿时又生几分娇媚姿彩，当真是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你笑啥啊？”眉千笑强忍下暴动的心房，这美女上司真是的，那么娇媚就不怕下属们情不自禁啊！ 李梦瑶见眉千笑睁开眼了，也不好光明正大打量，收了收视线：“你长得真奇怪。” 喂！长得真奇怪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的脸的吗！！ 你知不知道被哥的帅气迷住的妹子加起来能绕皇城五圈！你个没眼见的家伙！ 妈了个蛋！ 见李梦瑶放下板砖，眉千笑知道美女上司不打算揍自己了，这才缩回脑袋。 “坐下。” 李梦瑶恢复指挥使的神态，端坐在床铺上，由于脚伤无法盘坐，只好背轻靠在帐篷的边上，双手支在床铺上，身体微微上挺。这个姿势让她的锦衣袍好似快要绷破一般，巍然屹立的高山居高临下傲瞻天地。 李梦瑶这诱人的身姿眉千笑见了立刻弯腰坐下，这边的习俗都是席地而坐，眉千笑也就直接坐在地上了。坐在地上也保持弯着腰的姿势，一脸无奈。 “你能不能坐直身，坐没坐相！”李梦瑶不高兴了。 坐不直还不是你害的！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指挥使大人，真不能坐直，你就当我肚子痛吧。”眉千笑说肚子痛也差不多了，不过真正胀痛的地方要往下几寸。 要是这个时候被李梦瑶看到那高高鼓起，不发飙才怪。 “好吧，那你怎么舒服怎么坐，这里不是公门，也不用太拘谨。”李梦瑶大度地说道，接着这位工作狂又往工作里头钻，“那日乌丹状突然发难，后来为何我们会在此处？详细情形你说一说。” “禀告指挥使大人，那日的情形属下也只清楚个隐隐约约。那时突然看见指挥使大人……” “私底下就别喊那么长的称呼，文绉绉的，报告点事都尽是冗词赘句。”李梦瑶忽然打断道。 “好吧，老板。” “老板？”李梦瑶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称呼。 “你给我发工资，喊你老板我才感到亲切。” 眉千笑说的是真话，他师傅带他游荡江湖的时候，亲眼看到才明白，他师傅主要靠其他门派大佬委托事情赚点酬劳维持生计。遇到那些委托人，他们都直呼老板，好似觉得不这么喊就不给他们酬劳似得。 所以经常能看到这样的一幕：某人过来追债的时候，他师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高喊“王八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还是那个人，过来打算委托他办点事的时候，他师傅就搓着手腆着脸高喊“老板！打算给多少钱？”。 老板一词，当真亲切无比。 李梦瑶无奈一笑，拿这种混迹底层的家伙没有办法：“行，私底下你喊老板吧。” 第一百零一章 获得信任的下属 “那日，我走在前边，听后边喊说要原地休息，回头就看到李老板的脚被一个三钩架子刺穿了，血流了一地。” 明明是这么惊险的事情，为何李梦瑶听到“李老板”三个字就有种出戏的啼笑皆非的感觉。 “看到我敬爱的李老板受伤了，我当时心里那个急啊，李老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谁给我发工资啊！啊呸，我的意思是心痛，万分心痛，哪个王八蛋下的狠手，心痛死我了。”在李梦瑶渐渐冰冷的视线下，眉千笑换了一个说辞，让李梦瑶感到满意之后才继续说道，“正赶回来，却被那乌丹状从背后阴了一下，回过头来发现他用属下的刀刺入乌孙国昆弥的胸膛。属下当下就蒙了，乌孙国昆弥死在属下的刀下，那不是想坑爹吗！于是不管不顾冲了过去，但是武功实在不济，被一拳打中……唉，属下伤得很重，这几天晚上睡觉胸口都会痛醒。” “当真？让我看看。”李梦瑶严峻的表情放软了一些。 这孤男寡女的你要看哥的胸膛？好歹你也是一位黄花大姑娘啊，按常理出牌行不！ 乌丹状那一下小看自己没出全力，他也用夸张的横飞卸掉了力劲，胸膛哪有什么伤！只不过是想卖个惨，看李梦瑶会不会给她加点奖金体恤金顺便报销点医药费而已。 “只是一点小伤，不看也罢。”眉千笑只好装作一副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的模样，淡然道。 “伤无小伤，积小成祸，回南京后我请名医为你看看。” 李梦瑶情真意切的关心让眉千笑心里一暖，同时也冒出一阵愧疚。他心中又冒出李梦瑶拼着让脚废掉的痛苦也要为他报仇的一幕，当下感慨万千。他这人是这样，别人真心待他好时，他便谨记在心，真心换真情。 “后来怎么了。”李梦瑶接着问。 “后来我就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李梦瑶抑郁，但是回想当时那一幕，眉千笑确实被乌丹状一拳打飞到沙丘上半天没点动静，她还以为他死了呢。 “对。等属下醒来，却见李老板威风凛凛地半跪在地上，那乌丹状被你的刀刺中小腹，一命呜呼。” 被她刺中了小腹？李梦瑶仔细回忆，只记得当时自己暴怒，不顾腿上倒钩发力迎上乌丹状的大刀，本以为脚会因为铁钩变成一朵皮开肉绽的血花，却没想到铁钩突然弹开，让她遭受到意料外的刺骨之痛。因为那一下剧痛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一下，靠着下意识挥出一剑。那时，她已认为自己即将被砍成两半，必死无疑。 难道是那一个踉跄让她身形降低躲过了乌丹状石破天惊的一刀，顺势出刀又正好刺中了乌丹状的小腹？ 如果当真如此，只能说她运气太好了，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属下走上前来，发现你原来已经晕过去了，脚上的血还不止，便连忙抱起李老板往沙漠外跑。因为体力有限，我没办法把所有水都带上，你又突然高烧不止，所以把水全喂给你，属下奔跑一天一夜后却也犯了脱水症，情况十分危急。幸好这克拉玛依部落最近刚游牧到这片草原的边缘，而草原与沙漠相接，我带着你跑出沙漠之后看到这边的帐篷，便跑到这里求救。” “那三钩铁夹……” “那三钩铁夹是一种捕捉大型猎物的捕兽夹，应该是乌丹状前一个晚上悄悄过去埋进沙子里的。老板你踩中的那一个三钩铁夹弹簧坏掉了，所以你一发劲就把三钩弹开。” “原来如此。”李梦瑶叹了一口气，“多亏有你，否则我们也要葬身在那沙漠之中。没想到我们这一行人，竟然最后只活着走出来我们两人。” 见李梦瑶被他一早想好的谎话瞒过，眉千笑松了一口气。 “这乌丹状反叛并杀死乌孙国昆弥，还想嫁祸给我们拱卫司，很显然应该是与劫杀来使的幕后元凶一伙。你醒来之后，乌丹状已经死了吗？” “是的，探过鼻息，也没有脉象。” “也罢，他如果没死，死的将会是我们。”李梦瑶放弃找到线索就想审犯的职业病，转而把眼光往前看，“乌孙国昆弥已死，就算没有嫁祸到我们身上，他们的阴谋也成功了。大小昆弥皆死，目前乌孙国恐怕已经落入有心人的掌控之中，当务之急，已不是查杀死来使的凶手问题，而是整个乌孙国政权变改的问题。原本的乌孙国昆弥坚决拥护楼兰女王，而且他出事之前也说过西域三十六国内有些国家开始不安分，并且有匈奴人暗地里活动的迹象，恐怕抢他政权的家伙会与匈奴或者有野心的国家有关。我们必须马上去找楼兰女王，通知她这个情况，否则不止西域三十六国，恐怕我朝也危在旦夕！” “老板说的对！”眉千笑点点头，这李梦瑶确实有两把刷子。 眉千笑审问过乌丹状才得出的推理，她只凭乌丹状反叛就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了，相当厉害。 “不过，老板，你的腿伤得这么重，连骑马都做不到，怎么去啊？这里没有飞鸽传书这玩意，也找不到马车给你坐，我也抱不了你跑那么远。” “唉……”李梦瑶重重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现在是她的腿坏事。 这里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了，李梦瑶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眉千笑身上：“眉千笑听令！” “属下在。”眉千笑没精打采地应道。 从他出手救李梦瑶那时他便知道，结局会变成这样，烂摊子甩他身上。 “乌孙国大小昆弥被谋杀，此案涉及我朝和西域三十六国关系，事关重大，不容半点耽误。我命你代表我——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去找楼兰女王说明此事！” “啊？” “此乃拱卫司指挥使贴身令牌，见令牌如见我，你收好。”李梦瑶从衣服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方形玉牌，白净犹如冬雪初化的清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和田出的美玉。 眉千笑探身接过那块玉牌65，上边一面刻着“锦衣卫”三字，一面刻着“指挥使”和“李梦瑶”。 这玩意，值钱得很啊，不过就是不知道有谁敢买。 眉千笑是识货人，一看这玉质就知道肯定是皇家专供的顶级美玉，价值不菲。可是偏偏刻上了这么几个字，特别是“李梦瑶”这三个字，他也说不上到底是让这玉牌升值还是贬值了。人家堂堂《万事通》正规排名“江湖绝色榜”排名第三的大美女呢，有她的名字应该让玉牌升值才对。可偏偏人家身份是拱卫司指挥使啊，这象征身份的腰牌代表拱卫司指挥使的身份，谁敢乱拿，那是要杀头的重罪！ 当然，如果李梦瑶弄不见这玩意也是杀头的重罪。所以把这东西交给眉千笑，就等于把性命交给了眉千笑，可见她对此次任务的看重，和对眉千笑的信任。 “你看归看，闻个屁啊！” 李梦瑶突然大喝一声眉千笑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把那玉牌放到鼻尖处，上面传来淡淡幽兰清香让他欲罢不能，现在却是想明白了，应该是李梦瑶的少女体香。 “作死！不打你就皮痒！” 眉千笑肩膀被狠狠揍了一下，当下就愣住了。 不对啊！板砖攻击距离没那么远啊！ 接着一看，原来李梦瑶情急之下拎起拐杖揍他。 李梦瑶这也是下意识反应，等回过神来，立马一脸惊艳地看着那拐杖：“这玩意比板砖顺手好多啊！” 喂！哥送你这玩意不是这样用的好吗！ 第一百零二章 侍寝 “李老板，我怕我担不起这重任啊。”眉千笑露出全身心抗拒的神色，朝李梦瑶说道。 “我知道你难堪重任，但是我身边除了你也无人可用啊！” 啧，哥是想听你鼓励几句，你就这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伤害你现在唯一能用的部下这样真的好吗！ “武功你是很差没错，但是你心思缜密脑子好使，又能满舌生花，加上还会楼兰语，确实很适合这次任务，否则我也不会只带你来。我对你有信心，你懂吗。”李梦瑶眼中难得露出一丝赞赏之意，让眉千笑终于心情上感到满意。 李梦瑶此时有点骑虎难下，身在异域举目无亲，而眉千笑在她弥留之际拼命救了她，有这救命之情彼此之间的信任瞬间拉近了许多，这才实在没办法，把这艰巨的任务和腰牌交给他。但从她能毫不犹疑给出重要无比贴身腰牌并且身受重伤仍心挂案情，能看出她为了朝廷不顾己危，丹心赤忱忠心耿耿。 两人继续往下梳理往后形势可能的走向，两人都对对方成熟且精妙的看法感到惊艳，竟然越说越投契，不觉时间流逝。 感觉好像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喊门声，打断了他们的闲谈。 “两位中原客人，晚饭时间到了，我把晚餐端进来。”是汨乾瑕的声音。 “请进。”李梦瑶连忙道。 她虽然是朝廷大官，但是公事之外她本就没有什么大官的架子，再说，这里的人是救了她命的人，她更陪衬几分客气和感激的心态。 汨乾瑕端着一盆冒着白烟的煮羊肉走进来，顿时帐篷内充满了羊肉的肉香。李梦瑶两天都是昏迷中被灌草药过来的，闻到肉香立刻觉得饥肠滚滚，连吞几口唾液。 “谢谢你啊，汨乾瑕，西域人民真好客！”眉千笑知道李梦瑶肯定是饿了，先不管烫手，撕了一小块软肉送到李梦瑶手上，另一边向汨乾瑕说道，“你吃了没？” “没，我正准备出去和他们吃……” “这这么多我们哪吃得完，留下来一起吃吧。”眉千笑邀请道。 “行。”汨乾瑕豪气地应声，爽快地席地而坐。 游牧人民性情豪爽，对方邀请了，没有别的事便留下来陪客人一起享用晚餐，一点都不惺惺作态客套来客套去。而且陪客人用餐在这里是一种表达尊重客人的礼仪，若非见两人在房间里许久没出或许正在缠绵悱恻，她已经主动留下来陪客人晚餐了。 “说起来，汨乾瑕你的丈夫是谁？”李梦瑶一小块羊肉吃得津津有味，一下子就吃完了，用拐杖敲了敲眉千笑，让这小伙子手脚利索地再来点，“该不会也跑去向眉千笑挑战了吧？如果是这样我深感抱歉。” “我？我没有丈夫。再说，就算去找眉千笑挑战你也无需抱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汨乾瑕坐在眉千笑旁，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听李梦瑶问这个问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为什么没有丈夫？你那么漂亮，肯定大把男人抢着要啊。”李梦瑶接过眉千笑撕来的羊肉，因为汨乾瑕的话满脸惊讶连肉都忘了吃。 “因为我是这个部落的族长啊。”汨乾瑕看李梦瑶那个惊讶的模样嗤嗤笑道。 哇，想不到这个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的西域美女竟然是部落之长！她还以为这种相对崇尚武力还留着野蛮风俗的部落，部落长一定是肌肉虬结的猛男。 “没想到你和我一样是个女强人，男人什么的可有可无。”李梦瑶傲气凌然，还瞥了眉千笑一眼，眼神尽是鄙视。 不是，你是个女强人没问题，为啥同时要鄙视一下广大男同胞？你这种乱放性别歧视炮弹的家伙，总有一天哥要代替月亮惩罚你哟！ “啊，你可能误会了。因为我是族长可以拥有任意支配族人的权利，所以我想挑谁侍寝都可以，没有必要选一个固定伴侣。” “额……”李梦瑶忽然脑海中冒出一堆猛男站成一排等汨乾瑕翻牌子的景象，无言以对。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和中原完全相反的伦理和思想，难怪圣上以前和她说西域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一脸向往，啊呸，总是一脸严肃地说，西域美女虽多，但是有许多异域风俗十分开放，难以想象。 “昨天看过你丈夫连续打败我们部落众多英勇的勇士，连最厉害的‘杀千狼’古镬椟都败在他手中，当真勇猛无比，而且又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令我心生仰慕。然而你高烧刚退身体虚弱，脚还伤得严重，不便行房，所以暂借你丈夫给我侍寝。”汨乾瑕忽然面若桃花，带着一丝羞涩笑道。 但说话语气，好似只是和李梦瑶借一点不重要的身外物般自然。 李梦瑶一脸蒙圈地看向眉千笑，忽然想起他刚才拎拐杖来的时候跑的是斜对面的帐篷，而汨乾瑕在她出去的时候曾指着那说给她听那帐篷是她的住处，特意安排她住附近好方便过来照顾她这个病号。 “所以这几天你和汨乾瑕睡一块？”李梦瑶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这么说好像也没说错……”眉千笑仔细想了想，老实回道。 “淫贼！”李梦瑶不知道自己为何心里生那么大的火气，狠狠骂道。 喂！哥脱水症半死不活把你带来这里之后也晕过去了，醒来才发现自己睡在人家汨乾瑕的帐篷里啊！ 而且那可以每天换着男人玩的汨乾瑕钦点的哥，为何到头来不是汨乾瑕淫乱而是他淫贼？？天理何在！ 眉千笑瞄了一眼五官深邃动人肤色健康身材盈盈可握的汨乾瑕，郁闷地说：“我倒是想好好为部落长侍寝，这不是还没机会嘛！第一天脱水症躺了一天一夜，第二晚通宵达旦帮你整这拐杖，弄好已经天亮了……今晚倒是有机会好好伺候咱们的部落长，让咱们西域友人感受感受咱们中原的热情，也当做替老板回馈一下对方的款款招待，嘿嘿嘿……” “是这样吗？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承蒙关照。（楼兰语）”汨乾瑕微微点头，起身要回帐篷打点一下房间，似乎很重视即将到来的这一夜春宵。 对方突然冒出一句楼兰语来，李梦瑶是听不懂没错，但一看汨乾瑕那红晕密布的小脸，用猜的都能猜到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看来这汨乾瑕还真有几分喜欢眉千笑啊！这眉千笑在他们拱卫司简直就是差评退货的玩意，在西域竟然这么受欢迎？难以理解，不能接受！ “等等！眉千笑，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成何体统！”李梦瑶朝汨乾瑕示意停下，同时怒喝眉千笑。 眉千笑凑到李梦瑶近前，一副难为的样子，嘴角却藏不住一丝美滋滋笑容：“不是，老板，理解一下，入乡随俗嘛，人家是部落长，点谁就要谁，和土皇帝差不多。我也不想啊，但如果用属下那微不足道的肉体能表达咱们对他们的感谢，也不是不行，你说是吧，嘿嘿嘿……” “是你的头！浪笑收一收我还有可能信了你的邪！”李梦瑶照着脸就是一拐杖，狠狠敲得一旁的汨乾瑕看得都心疼。 “那你想怎样？难道今晚我留下来和你一个房间吗，不好吧，虽然这里是西域之地，但万一传出去对指挥使大人的名声不好。”眉千笑立马换上一脸正经的样子说道。 “收起你的妄想，滚！” “不能和老婆睡，又拒绝部落长的侍寝要求，你让属下滚哪去？睡羊圈么？”眉千笑万分委屈。 “滚去找楼兰女王！”李梦瑶恶狠狠咬牙切齿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生什么气，总之现在就是火冒三丈。 她掏出一张羊皮纸，塞到眉千笑怀里：“马上滚！” 眉千笑接过羊皮纸哭笑不得，不让他和她一个房间，又不让他和汨乾瑕同房，却要他滚去找第三个女人，这是什么逻辑啊。 第一百零三章 马上出发！ 那张羊皮纸正是李梦瑶在来的路上，想到什么见到楼兰女王时好的措辞便记在上面的羊皮纸。 眉千笑细细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秀气端庄，措辞内容也通顺恰当，没想到李梦瑶武功卓越之外，学识也相当不错，能文能武。再加上天生性格不拘小节好强争胜，一股子天然凌厉的霸气，当真是女中尧舜，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当上这拱卫司指挥使的高位。人家能在拱卫司这种重要部门中当老大不完全靠后台，人家是真有能力。 李梦瑶的武艺是自己要学的，原本天盛帝收养下这位他生死与共好兄弟死后遗女，是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琴棋书画无一不和公主们一个级别地让专人教导。但是李梦瑶心在习武之上，琴棋书画都不好好学，只懂皮毛。只懂皮毛也要比眉千笑这种只看八卦武林杂志的家伙有学识多了。 本来眉千笑还想埋汰几句，但看到羊皮纸上沾染着一团团血迹，好似在纸上绽开了一朵朵红梅，顿时收起了自己的怨言。 他知道李梦瑶一路上都在写这玩意，但没想到她到和乌丹状生死相争那一刻，都依然把羊皮纸贴身收好，珍贵保存。没啥好说的，谁让他要碰上一个工作狂女上司。 “行行行，我去，马上出发！”眉千笑好好收起羊皮纸，没了脾气。 李梦瑶说完也觉得过分了，外面天色已暗，本来她计划是让眉千笑明天一大早出发的。但是知道这货今晚就要给汨乾瑕侍寝后就忍不住想发飙，现在飙也发了，想收也收不回来。 “你们要去找楼兰女王，怎么了？” 他们一直在说着话，忘了汨乾瑕还在旁，汨乾瑕这时疑问出声。 “没什么，眉千笑一直很仰慕楼兰女王，我们这次来西域最主要便是想拜见楼兰女王一面。我的脚受伤了不便行动，所以让眉千笑快去快回。”李梦瑶连忙解释道。 经过乌丹状背叛一役，她深刻了解到西域之内不想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安详，这个部落不知道有没有涉及到哪个权力势力之争，李梦瑶决定顺着眉千笑的话掩盖他们两人的身份和目的，这样他们才安全。 “哦，原来如此。楼兰女王每个月都有两次开放皇宫前殿外区域让平民进入的开放日，她会出现在大殿外接受众人瞻仰，原来你们要去参加这个开放日。因为开放日的日子不定时，确实早些过去比较好，错过了可能要等半个多月呢。”汨乾瑕表示理解。 李梦瑶愣了愣，没想到自己胡说瞎扯一番，西域竟然真有可以对得上的活动。她还担心汨乾瑕心生怀疑，他们这些中原来的游客凭什么拜见楼兰女王一面，看到汨乾瑕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想来是见过不少中原人为了参加这个开放日活动吧。 “没错，所以我现在就要日夜兼程参加这个‘开放日’活动了，想到能参加那么过瘾的活动真他喵的兴奋。”眉千笑没好气地接过话说道，撇了李梦瑶一眼，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请问贵部落有没有上好骏马，我们租借一匹，价格好商量。” 骆驼是荒漠上的交通工具，但是离开了沙漠，无论是大草原还是丝绸之路主道的荒地，骑马才是最有效率的。西域当然也有马匹，而且西域大草原上培养的马匹相当有名，最出名的当然是乌孙国的乌孙宝马，但是其他国家培养出来的马也都是擅长在大草原上奔驰的骏马，好于中原上一般的马匹许多。 “当然有，我们部落牧养的马儿个顶个的壮。但你真的要连夜启程吗？不如明日一早再走？夜晚出行，或许会遇到狼群，大草原的夜晚不安全。”汨乾瑕柔声细语地说道，似乎因为错过一夜春宵的机会感到有些遗憾。 “马上出发，快去快回，我的‘美娇妻’空守闺房等着我回来呢。”眉千笑没忘趁着此时他们之间掩盖身份的关系，口头上占李梦瑶一点便宜。 说完，赶在李梦瑶发怒前拎起一块羊肉就跑了，李梦瑶只能对着那背影皱紧黛眉，轻咬朱唇。 此时，西域三十六国政权中心的楼兰或许渊涌风厉危机四伏，要不是没有办法她定当不会让眉千笑这武功差劲的家伙自己去冒险。这一别，他去的是龙潭虎穴，就不能好好地和她告个别吗，这傻蛋。 眉千笑走出帐篷之外，贪婪地呼吸外头混杂着羊膻骚的清新空气，压抑下刚才被李梦瑶那玲珑曲线弄起来的躁火。 过没多久，汨乾瑕也走出来了，来到眉千笑身旁小声说：“你的‘美娇娘’似乎有点担心你，不好好慰藉一下她的不安再走吗，呵呵呵……（楼兰语）” “你真是看好戏不嫌事大。她现在是我老板，听她的，我现在就走。（楼兰语）”眉千笑翻着白眼道。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马儿干粮和水。吾王若是知道你去楼兰，一定会很开心的。（楼兰语）”汨乾瑕嗤嗤一笑，朝眉千笑行了一个楼兰一族的礼。 听到汨乾瑕的话眉千笑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别乱嚷嚷，谁都没有见过我，谁都不知道我将要去哪，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位普通中原游客，听见没！（楼兰语）”眉千笑一只手搭在汨乾瑕肩膀上，强制汨乾瑕看着自己，朝她露出格外严肃的神情。 “是的，大人，呵呵……（楼兰语）” 汨乾瑕双手抓住眉千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双柔荑在那宽厚的手掌中如水温润，托起那宽厚手掌的时候还有意无意让它滑过自己丰肌秀骨的肩膀，露出的肌肤让眉千笑充分感受到那份柔软细润，撩拨心神。 “啧，要不是现在匆忙要出发，今晚有你好受的！（楼兰语）”眉千笑抽出自己的手，不让这家伙继续挑逗自己。 偏偏挑哥要走的时候来挑哥的欲火，这不是故意折磨哥吗！ “等你回来再让我难受也行啊，大人……如果你还能回来的话，呵呵呵。（楼兰语）”汨乾瑕脸上又漫上一股红霞，伸手搭在眉千笑的胸膛上，细细摩挲了一下那结实的肌肉，娇嗔道。 “我呸你的乌鸦嘴！你才回不来！还不快去准备马儿！（楼兰语）” “是的，大人。（楼兰语）”看到眉千笑无可奈何的样子，汨乾瑕这才带着满足感，翩翩转身去准备眉千笑起行的东西。 但这时又被眉千笑叫住了：“等等。（楼兰语）” “怎么了，大人？难道还是欲火难消需要我帮忙？（楼兰语）”汨乾瑕又翩翩转身走回来，笑道。 “你脑子能不能不要净想龌蹉玩意？哎呀，哥脑壳都被你气疼了。（楼兰语）”眉千笑捂了捂脑袋头痛半响，然后才朝汨乾瑕塞了一个东西，“帮我把这东西送到这个人手中，然后和他说我现在要传达的这话。记住，派最信任的人去办，这事非常重要，不要耽误了。（楼兰语）” “是的，大人。（楼兰语）”见眉千笑唤住她竟然还是琐事，汨乾瑕毫不掩饰自己露出失望的神情，然后立马去做准备。 眉千笑自当看不到那柔情万丈的撩拨眼神，还默默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让自己别想入非非。既然答应了李梦瑶马上出发，那他就马上出发，不想再节外生枝。 唉，若不是当时情况紧急李梦瑶命悬一线，他是万万不会跑到这克拉玛依部落来和他们扯上关系。 这古老的克拉玛依部落，便是现在让人闻风丧胆的“魔鬼城”的旧主人。很多年前魔鬼城附近的水源慢慢枯竭，越来越不适合生存，后来才迁徙到这里，成为这片草原的游牧部落。他们明面上是一个游牧部落，暗地里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他们还是直属楼兰女王的秘密人马，在这片大草原上游牧生活的同时，负责监视乌孙、姑墨和疏勒几国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向。 这种直属楼兰女王的秘密部队，不方便让李梦瑶这个朝廷中人知道；而他和李梦瑶为朝廷办事的身份又不方便让这些楼兰女王的爪牙知道。他得在两女人中间亦真亦假地扮演各种身份，真是烦死人了。 像这样的直属楼兰女王的秘密部队据眉千笑所知的还有好几拨……虽然楼兰女王是盟主并且让各国自治，但依然不动声色偷偷监视着西域其他国家。 楼兰女王，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到那般天真。 第一百零四章 乌孙王爷 一片仿佛要与天相接的无边草原上，因为秋天到来的关系，草儿都被秋风染成金黄色，为这片无边无垠的大草原披上一件金黄色的外套。草原之上，四处是一片片放牧的羊群马群，远处起伏不断的山丘之下，是一座静静矗立的古城。 这座古城宁静祥和，作为抵抗东面蒙古的战略核心区域，也是西域北面主要经济贸易城市，它便是乌孙国的首都，八角城。 城内，一个漂亮的巨大蒙古包造型的宫殿内，大殿之中，一位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坐在高台的虎皮座椅上。 底下几行人纷纷禀告自己的政事，等候那汉子批阅。那汉子批阅各人政事的速度飞快，没一会就全部解决。正准备通知散朝，忽然闯入一位侍卫打扮的人。 “参见王爷！楼兰女王传来加急信件！”那侍卫在高台下半跪，高声喊道。 “呈上来。”那汉子神色肃穆，但眼中隐藏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的光芒。 “王爷，密使说只能交到昆弥手上……” “小昆弥命丧中原，大昆弥多日未归，而大昆弥临走之日可是当着数位大臣的面宣布他不在的时候，由我全权统帅乌孙所有事物，见我如见昆弥本人。既然是加急信件，情况必然紧急，这还要等大昆弥回来岂不误了大事！” 高座上的汉子，乃是乌孙国昆弥靡须拊的胞弟，名叫靡寇禄。他小了昆弥两岁，乌孙国原本是匈奴的一支分支，按他们的习俗，王位继承的事情谁强谁当，这靡寇禄也有很大的机会。但乌孙国与匈奴决裂，成为西域三十六国后和中原多有亲近，受中原文化习俗的影响，也开始讲究长幼有序，这王世子的位置便早早给了靡须拊。 靡寇禄原本也想争一争这王位，但别看靡须拊现在这个大腹便便的糟大叔模样，年轻的时候摔跤马术刀技，甚至文才武略都稍胜靡寇禄一筹。于是乌孙国的大臣们和上任国王都没有改立王世子的意思，靡须拊就这么顺理成章接任国王，靡寇禄毫无机会，也顺理成章当了个王爷。因为只有这么一个王爷，所以也没有另外赐封号了，反正除了大小昆弥全乌孙就他最大。 他这个王爷当得倒是舒服，册封了封地，但是昆弥没有限制他只能在封地里行动，随便他也在八角城宫殿中与自己同吃同住，对他相当宽容和爱护。这靡寇禄平时也安安分分，和靡须拊其乐融融，完全颠覆了帝皇之家兄弟为权反目自相残杀的印象。 故而昆弥为了自己的王世子被劫杀一事，亲自跑去敦煌过问的时候，把乌孙国大小杂事全托付给了自己这个弟弟，整个乌孙也都没觉得这有问题。 那侍卫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连忙将信件递上。 “各位还有没有事情禀报？”靡寇禄接过信件，并没有马上拆开来看，而是仔细收好。 他这么做没有任何人有意见，既然是楼兰女王派来的密信，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看才是正常。 “有。”一位身穿西域风格轻布甲的壮硕男子朝高台拱手道，“前几日王爷觉得边疆大将年纪渐大，恩赐其告老还乡……” “嗯，铁木将军对此有意见？”靡寇禄挑了挑眉，神情有些不高兴。 “不，王爷误会了。王爷能体恤我等粗人，是我等的幸事！但是边关不能一日无将，且据探子汇报，近日边境之外蒙古大军有蠢蠢欲动之势，边防无大将乃是大忌。” “铁木将军的担忧我明白了。”靡寇禄了解这位大臣不是对他有所不满，眉目舒展开来，“边关大将解甲归来，这不是还有副将暂时顶上嘛。好比我们乌孙大殿之内，昆弥不在，也还有我顶上，不一样各安其职正常运行。不过你说的有理，大将一位还是得快些补上，铁木将军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靡寇禄笑了笑，心想，那边关大将急需补上大将，这边乌孙大殿上是不是也急需把昆弥一位补上啊。 “应该立刻为边塞安排新的大将，并且把蒙古大军有异动和昆弥不在乌孙好几天等事情知会楼兰女王，好让楼兰女王有所准备。” “大将，有何人选？” “赛糜部落淜耙将军、边关暂代大将之位的窿薨将军、还有大将之子镨垚将军，都可胜任！” “嗯，看看我们大乌孙，人才济济！本王明白了，本王这两天就挑好边关大将安排前往。” “王爷英明！” 何处的权利中心都免俗不了阿谀奉承，即使是乌孙这样民风粗狂的地方。靡寇禄给出定断后，大殿内顿时一片奉承之声。 再无议事，靡寇禄散了大殿上的大臣，走回属于自己的王爷寝宫。他的寝宫和靡须拊的规模差不多大，应有尽有。 他走到一处书房，里头早有几人在候着了。 “怎样，当乌孙大王好玩吗？”里头的人看到靡寇禄走进来，却没有半点恭敬的礼数，随意道。 “不好玩，累死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等你当了蒙古大汗你就知道。”靡寇禄没有怪罪对方的无礼，反倒自己毕恭毕敬地上前，为当中一人满上一壶热茶。 这些人正是刚从楼兰国离开没几天的蒙古王世子忽都吉霸和他的几个护卫。 蒙古汉子不愧是生在马背上的人，他们随意策马赶路，竟然比楼兰女王派来的加急信使还快到达乌孙。 “哈哈哈哈……那你现在不玩也还来得及，依然可以舒舒服服当你的王爷。”忽都吉霸朗声笑道。 求他帮忙夺取王位的是他，现在王位唾手可得嫌七嫌八的也是他，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忽都吉霸低头看着茶壶，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意。 “我本也想舒舒服服当王爷，享受荣华富贵。但这乌孙国被皇兄管理得都成什么样子了……”靡寇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眼神中尽是阴霾，“拥兵十八万，却朝那楼兰女王俯首称臣。我们和贵国连年征战，他们却在背后坐享其成，这憋屈他能忍我不能忍！还不如和贵国联合，攻西域夺中原，成就一番霸业！如此雄图，本王累些又有什么所谓。” “没错。靡须拊就是个只懂得依顺在妇人脚下的懦夫。”忽都吉霸推开茶水，拎出自己腰间的羊皮酒袋，和靡寇禄碰杯。 忽都吉霸十分喜欢这个靡寇禄，没有靡寇禄这种有野心并且对自己自视甚高的傻子，他们蒙古帝国怎么成就一番霸业？这傻子真当没有楼兰女王一统西域三十六国结成一体成为乌孙的后盾，这乌孙国能守得住突厥和蒙古两面夹击？等乌孙国门户大开，西域三十六国便是匈奴大军的囊中之物，所谓的“联合”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到时乌孙国没了靠山，他们匈奴想怎么拿捏乌孙都可以，还需和他们对分天下？ 傻子，联合一说，起码双方得有一定的筹码才能平起平坐，当西域三十六国一破，你就是个没有任何筹码的垃圾，任人鱼肉。这就是为什么靡须拊一直坚持和楼兰女王同盟的原因，这种对彼此都有利用价值的联盟才有办法维持。 忽都吉霸心情大好，已经开始在心中勾勒匈奴将来的美好蓝图。 靡寇禄却没忽都吉霸那般好心情，一口喝完杯中酒，狠狠砸回桌面上。 “怎么，明明万事顺心，你还觉得有什么不妥？”忽都吉霸疑惑问。 第一百零五章 浪里个浪 “顺心？顺心个屁！如果顺心，我现在已经是乌孙国的昆弥，不是个代理王爷！”靡寇禄忿忿不平道。 “那靡须拊不是带了乌丹状去敦煌吗？乌丹状是你们乌孙第一勇士，又是靡须拊的心腹，由他动手靡须拊必死无疑。他到死都不可能猜到乌丹状竟然会反他。”忽都吉霸安慰靡寇禄道。 暗杀大小昆弥的计划，基本上都是忽都吉霸给靡寇禄出谋划策的，忽都吉霸对自己的安排相当有信心。当然，计划能实行，也得依靠靡寇禄的情报和从中挑拨。计划的最好成果，便是大小昆弥皆死在中原，并且凶手也嫁祸给中原。敦煌那头也有他忽都吉霸收买的人，计划肯定能成功。只要没有人怀疑乌孙大小昆弥的死都与靡寇禄有关，他接任成为新的乌孙昆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是当然，乌丹状实力超凡，别说在乌孙，就算放在整个西域都是第一大高手，所以靡须拊必死无疑！不过他们去了那么久，无论成败都应该回来了。按照我们的计划，现在我应该已经接任乌孙昆弥，坐在那王的寝宫里和你议事，而不是在这亲王别宫！” “那也无妨，有我在就算靡须拊还活着我也能保你成王。关键是，我们蒙古大军是否能长驱直入……” “一定没有问题。边关大将已经被我支走，隔日我再选一位新大将去边关上任，而新大将是我的人，我让他放你们的人进来，你们的人就一定能进来！” “好，我以蒙古王世子之名向你保证，乌孙昆弥之位必是你靡寇禄所有！”忽都吉霸笑道。 乌孙昆弥之位一定能给到靡寇禄，只不过，他或许还没来得及把王位坐暖乌孙就成了他们蒙古的囊中之物。 “说起来，还有一件能让你乐一乐的事。”靡寇禄得到忽都吉霸的保证，笑出一口大黄牙。 “什么事？” “你看这个。” 靡寇禄掏出楼兰女王送来的密信，拿给忽都吉霸。这信他在走回来的路上已经看过了。 忽都吉霸打开一看，立马乐了，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这封是楼兰女王的亲笔信，里头诉说了忽都吉霸前几日的“恶行”，并且向乌孙国要求派两万大军前往尼雅城保护“圣纪日”那天的活动不受影响。 果然，危急时刻那楼兰女王能依靠的就只有乌孙。，然而她却不知道乌孙大小昆弥早已被除掉，乌孙落入他忽都吉霸的掌控之中！她这求援信，就好似与虎谋皮一般可笑！ 要不是乌孙的事情基本上尘埃落定，他能如此意气风发，直接上那尼雅城耀武扬威吗？楼兰女王，你得感谢这位野心勃勃的靡寇禄，西域三十六国已经覆灭在即了。 忽都吉霸脑海中忆起与楼兰女王那日一见，高座上的金发佳人，玲珑有致的身材，吹弹可破的皮肤，白里透红的美貌，让他无一不魂牵梦萦。特别是那楼兰女王就算是一位可人美女，却端庄霸气得很，对他怒气横眉的模样让他心生几乎无法压抑下去的征服欲。直到现在，每当想到楼兰女王，他的胯下就无比燥热，感觉除了那楼兰女王以外怎样都无法压下那股燥火。 他现在迫不及待圣纪日的到来，想看意气风发的楼兰女王到时发现自己送羊入虎口后那惊慌失措的神情，必定娇媚无比。那天之后，天下和美人，他两者兼得！ “算算日子，如果要带两万大军去尼雅城‘护驾’，是不是这两天就要启程了？”忽都吉霸舔了舔嘴唇，笑道。 “怎么？时间充足，不如在这里多休息几日？” “楼兰美女多，反正都要出发，还不如去那边逍遥几日。我的几个部下也憋得不行了，需要泄一泄火。” “哈哈哈……原来如此，楼兰美女确实妙不可言！楼兰女王禁止春楼一类的买卖，响应管制，明面上是没有，暗地里却还是有。那边有我相熟的地，我带你们去闯一闯楼兰美女的温柔乡！” “好！好！哈哈哈……” 大事商毕，书房内只剩他们彼此明白深意的笑声。 ……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里头最浪的是浪里个浪。” 一个吊儿郎当的高个男子，在莎车国境内东面一个密集的集市中穿行。他约一米八出头的个子，这身高在中原要算鹤立鸡群了，在这人种多样化的西域之地中，这样高大的身材倒十分平凡，身旁不时有白皮肤或者深黄色皮肤的大个子从他身旁路过。 他穿着一身游牧民常见的布衣，嘴里哼着莫名其妙的曲子，在乱中有序的集市中东瞧瞧西看看，但就是没看他买什么，好似就是来闲逛似得。 “长得一副穷酸相，一看就知道没钱买……（楼兰语）” 又一次从别人的摊子上停留一会才离开，身后传来了店主声音不小的嫌弃声。 “你才穷酸相，你们全家都穷酸相！” 男子一脸不爽，但没过多纠结，继续往前走去。 这位男子，自然是从克拉玛依部落离开的眉千笑，他朝汨乾瑕要了一套他们部落的衣服换上，好低调方便地在西域中走动。 他离开了克拉玛依部落，却没有着急往尼雅城去，改道往东南，来到了莎车国。这个集市坐落在莎车国东面一个小城中，并不是莎车国的首都，但是这里要比莎车国的首都热闹一百倍。 他所在的集市叫“三三集市”，名字是从西域语的“心想事成”简化而来。据说这里原本没有集市，因为离得中原近，又是丝绸之路的一个交集口，来往的人多了，就变成一个集市。因为地理原因，这个集市越来越旺盛，路过来歇脚的要买东西的要卖东西的，总之有事没事都很多人来这里逛逛。因为在这里，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故此，这里才会被叫做“心想事成”。 “无论什么东西都能找到”这话不是虚话，因为这个集市也是最大的非法物品贩卖地。毕竟这个集市不是国家规划出来的集市，纯粹是人多了自然形成的，地处偏远朝廷不好管理，导致其自有一套行事法则，也成了西域各大黑道势力的藏窝地。这些黑道势力也都习惯在这里接单，至少安全，万一得罪了仇家或者有官兵来追，他们躲去敦煌也近。这里自然也有很多中原来的恶徒藏匿其中。 眉千笑跑到这里来，自然是有事要办。他嘴里唱的不着调的玩意，真不是在发神经，那是以前在鲸沙帮作客的时候，鲸沙帮帮主仇俊艾亲口教他的，是和西域之地黑暗势力碰头做买卖的暗号。 虽然距今好多年了，碰头暗号或许换了又换，但这旧暗号怎样也应该能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逛了小半个市集之后，他身后偷偷多了三个跟踪的人。他假装上别人地摊看货的角度，看清楚了那三人。 哇呜……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三个头上顶着大大的包头巾，面貌黝黑，走起路来头不动但是脖子好似公鸡一样前后摇摆……哪来的印度阿三？？ 确定这三位是因为他浪里个浪而跟上来，他也不浪费时间了，找到一个没人的小巷，钻了进去。 随后，那三个身材瘦瘦长长的男子也走了进来，看到眉千笑在那里候着，也不惊讶，径直走了过去。 张嘴就是西域味浓重的汉语：“很久没有人用过这‘浪里开花小荡棍’的对头语了，嘿嘿嘿……” 我勒个去，若哥知道这碰头的小调竟然叫“小荡棍”，哥打死都不用！骚包爆了啊，仇俊艾帮主！ 第一百零六章 浪里开花小荡棍 “跟我们来吧，中原小荡棍。”另外一个阿三嘿嘿嘿地笑道。 就因为一首浪里个浪他的外号就确定了吗？就叫小荡棍了吗！ 眉千笑摆了摆头，懒得说什么，默默地跟他们走。 那三位阿三从外形上看起来几乎一个样，络腮胡和包头帽已经挡住了半张脸，剩余的五官差不多，眼神一模一样的无神呆滞。在路上三人胡乱调换一下位置，他就不认得谁是谁了，原本他还按照走进来的顺序给他们编了号什么的。不行，面对这异域人士很容易脸盲，他爽快地放弃了。 转了几个弯，他们走到了市集的某一段。 这里的建筑物和市集其它地方一样，木搭的矮楼，或者混泥石堆砌的平房。但这里少有摆摊，即使有，也只是零零散散。摊铺的主人基本上都板着脸，似乎压根就不介意你买不买他们的东西。看到眉千笑这个生面口走进来，皆冷漠警惕地盯着他。一些楼房的窗口或门口，悄悄露出几个身影，用不怎么友好的视线不断在眉千笑身上打量。 这里没有一个人看起来好相处……但这就对了，眉千笑想要找的就是这个地方。原来黑道势力大隐隐于市，就藏在这条集市其中一套巷子中。 这种地方如果眉千笑是一个人闯入，可能会招惹很多麻烦。但是有三位阿三带着，倒是免去许多不必要的争端。这里的黑道来自五湖四海，西域三十六国的、中原的、甚至匈奴的，虽然派系众多，但是大家都知道想在这里做生意，还是不要多起冲突，以和为贵最好。所以在这个地方，所有黑道势力既互相竞争又彼此和睦相处，十分怪诞。 “三哈多，什么买卖？（卑陆语）”其中一处一个连身影都没有冒出来的声音喊道。 “浪里开花小荡棍。（这个称呼卑陆语和中原话一个音，属于汉语直译卑陆语的名词）”带头那位阿三回应道。 阿三这话一出，整条小巷一改死气沉沉的样子，所有人都在哄堂大笑，好像过节似得。那些看起来凶狠的黑道混混，看向眉千笑的眼神顿时温柔了许多，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消散无踪。 眉千笑听不懂那卑陆语，但是根据阿三的回复，大约也知道那些人问什么。但是大家别笑啊，你们是黑道势力，哥是魔教教主，大家都是混黑的，能不能严肃一点？按照目前的情况严格来说，这是一次中原最强大恶势力头目和西域三十六国黑道的第一次重要会晤，是很具有历史意义的！ 眉千笑心中吐槽不止，这时那几个阿三忽然朝他招招手，拐向一条只能两人肩并肩而行的细巷。 “这里的买卖属于西域三十六国一级禁止程度，买卖按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完结后货不能见光。万一被抓死都不能供出对方，否则坏了规矩你躲哪里都会被道上的人追杀，懂不懂？”几个阿三走没多远突然站定，回头用那音线怪异的汉语说道。 眉千笑见他们说汉语说得自己耳朵都快瞎了眼睛都快聋了，连忙摆摆手：“道上的规矩我懂，款货两清陌路人，祸福来兮自己担。还有，我会楼兰语。（楼兰语）” “呀，早说嘛，汉语难说死了，说楼兰语咱们可说得标准！（楼兰语）” 你们说楼兰语还不是一样带着怪里怪气的音调！！！！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说楼兰语标准了！！！ 玛德智障！ 见眉千笑明白规矩了，三个阿三将眉千笑带上旁边一处矮脚楼，走着摇摇欲坠的木梯上到第三层。 第三层屋子内没有隔开房间，就这一处大通间，好几个瘦扁如柴的猥琐男子东一个西一个地瘫坐地上，身后用一个包袱当枕头。 “浪里开花小荡棍。”带头的阿三指着眉千笑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好像念了什么神奇咒语一般，地上那些人因为这一句话全活过来了，精神抖擞，用鹰一般凌厉的眼神盯着眉千笑看。 哇塞，可以啊，死鬼仇俊艾！看来他那浪里开花小荡棍的名号在这里颇吃得开嘛！ 眉千笑走到最近的一位男子面前，正准备问点事，没想到对方比他还急切，一把将他搂住，好似见不得人似得打开自己刚才躺着的包袱。 “客人要什么？看你像个中原人，中原的我就不介绍你了。要不要看看粗犷一些的，匈奴的要不要？（楼兰语）” 什么匈奴的要不要？？哥，我只是想问点事…… 忽然旁边一个男子走了过来，一把扯开搂住眉千笑的手臂，换成他搂住眉千笑往另一边带：“别管那傻X，他只会忽悠人买他那卖不出的匈奴系列。我这里就不一样了，整个西域就我这里品种多！匈奴、西域三十六国、南蛮、倭寇岛、天竺，应有尽有，保证你大开眼界！你想要哪边的？” 这么丰富？那啥，那给哥来个倭寇岛的，啊呸，不对啊！老子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眉千笑挣脱那人的手，一回头，却见又一个男子已经站立在他身后，顶天立地好似大罗金刚下凡，就差来点BGM眉千笑倒头便要拜了。 “从你进来那一刻，我就看出你不是一般的小荡棍。” 你他喵有病吧，小荡棍还有一般和不一般的吗？不是都应该归类在变态这一类吗？ “普通货色，肯定打动不了你……我这里有最新版本的图册，温宿国最顶尖画师绘图，全西域找不到第二本的《西域热》……” 眉千笑没给他把话说完一巴掌把他拍翻在地。 不是因为他挡路，而是怕他再说下去自己要倾家荡产和他买了。 “喂！老子是来找混迹黑道的拦路匪，不是找小黄书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楼兰语）”眉千笑抓住带他来的一位阿三的衣领，咆哮道。 哥难得认真一遭要来办事，你将哥带到那么有诱惑力的地方，哥真的会流连忘返的好吗！ “什么拦路匪？你的对头口号明明就是浪里开花小荡棍啊，小荡棍就是来买西域一级禁品小黄书啊。自从楼兰女王上位之后，对这类禁品越来越严格，除了咱们这里，你别的地方很难买到，要不是你哼出了小荡棍的对头口号，绝对来不了这里。（楼兰语）”那阿三拂开眉千笑的手，莫名其妙道。 眉千笑愣住了，忽然想到当初在魔鬼城，那仇帮主教他这对头小调的时候，说过“你这点年纪用这个对头暗号就够你乐了，嘿嘿嘿……” 嘿你个小荡棍！还懂得按年龄分等级是吧！ 敢情只是一个买小黄书的接头暗号！此时眉千笑打算跑回去把仇俊艾的坟给刨开给他一顿鞭尸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零七章 怎么又到这些地方了 “小黄书我不要！不对，小黄书我要，但是我还要买点别的！（楼兰语）”眉千笑怒道。 “哦，不不不，咱们这里除了小黄书不卖那些，搞基违背佛理，咱们不做那种买卖……（楼兰语）”那阿三摇头的姿势也是脖子动脑袋不动，喜感十足。 “搞基的我也不买，我又不是柳悄悄！！！”眉千笑气急攻心，一下子下意识用汉语吼了出来，转念让自己冷静又道，“我想买一些特有的违禁品。比如，有没有属于哪国皇家才有的玩意，首饰、贡品都可。（楼兰语）” 那阿三一怔，脑袋因为刚才摇头还偏在一边，就这么定住了，不断上下打量面前的眉千笑。 “你似乎不是一般的小荡棍……（楼兰语）”那阿三过了一会才淡淡道，连神情都变了，用非常小声说，“没多少人知道最近有人弄到一批‘邋遢’，你是怎么知道的。（楼兰语）” 这“邋遢”的意思大概就是更危险的违禁品了，眉千笑立马有了兴趣：“我想买。（楼兰语）” 那阿三立马伸出手：“三百两，你们中原的银子。（楼兰语）” “货呢？（楼兰语）”眉千笑左右看，这几个瘦瘦高高的阿三身上什么都没见着。 “货什么货？我卖情报给你而已……（楼兰语）” 呵呵，眉千笑笑了。 这位印度阿三怕是不知道他们中原最大恶势力日月神教的行事法则，正经八百的钱他们愿意付，但在暗地里，他们就爱玩黑吃黑了。买情报？我他喵还不如把钱花去买小黄书呢！我他喵还不如买倭寇岛系列呢！ 一顿揍后，另外两个印度阿三被吓跑了，带头那阿三老老实实好像虔诚拜佛一样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后脑勺上依稀可见肿起一个包。 “中原功夫果然不同凡响！小荡棍大人……不，尊敬的小荡棍大人，告诉你还不够，我定当亲自带你去找！（楼兰语）” “这还差不多。（楼兰语）” 这阿三确实倒霉，碰上眉千笑。眉千笑入了宝库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顺便把这个印度阿三的钱给抢了，在这里买了一本最贵的小黄书。这印度阿三也真是贼穷了，全身上下也就只有几个子，也就只能买一本。 眉千笑出了门才打开那特别用黑布蒙住的小黄书，一看差点要骂娘。难怪这本书特别贵特别小心翼翼蒙着封面，定眼一看，竟然是楼兰女王的YY小图册。里头画的是一位蒙脸的金发美女，婀娜多姿地搔首弄姿……这里是楼兰女王的地盘，这玩意要是被发现，那真是死罪中的死罪啊！楼兰女王在大多数人眼中都很神圣的啊！早知道还是买西域热啊！ 眉千笑哭笑不得，感觉怀中带的不是小黄书，而是烫手芋头！货一出手，覆水难收，他现在想回去退货都不行了，只能紧紧搂住那本画册，深怕不小心掉出来，比代表日月神教教主身份的帮派玉玺掉出来还担心。 那位阿三带着眉千笑又再次启程，后来经介绍才知道，这位阿三叫三哈多，叫他阿三倒也正合适。他是西域三十六国里头地下行业里头专门经营“黄”这一块。但一通百通，事业做大自身有地位之后，自然也会结识到其他资源。资源多了，消息也就灵通了。 “最近碰巧好几个国王无端端死了，有意外死的，有被刺杀死的……有些人捡了一些当时这些皇家遇难落的首饰或皇冠碎片。这些东西没什么人敢买，后来被哪位低价收了去我知道，你想买我带你去。（楼兰语）” “连续死了好几个国王？（楼兰语）”眉千笑挠了挠头，世上哪有那么碰巧的事情，加上乌孙大小昆弥千里送二血的破事，定是西域三十六国暗地里风起云涌，有人想变天了，但他不想牵连其中，“还有没有别的？比如乌孙国的？（楼兰语）” “这就没有听说过了。（楼兰语）” “好，你带我去找那什么货都敢收的家伙。（楼兰语）”眉千笑大手一挥，定下了一个小目标。 当他们花了几天时间到达了楼兰国边缘一城市的灯红酒绿的一处小巷内，眉千笑站在一处大门外唏嘘良久。 又一次被别人领着走，走到了红灯区门口……这种感觉，真他喵的熟悉。 他甚至开始怀疑旁边的三哈多是不是他师傅假扮的。他师傅有一项神乎其技，就是怎么走都能走到这种地方，仿佛身体内自带了红灯区导航系统，十分邪门。 “这边是‘沙罗帮’的地盘，买卖一些别人不敢碰的违禁品只是沙罗帮帮主的个人爱好，他的主要经营类别，其实是妓院。（楼兰语）”三哈多解释道。 一边说，一边对在门外媚眼如丝的西域少女吞口水。 “别瞪了，你瞪到眼睛脱窗也没用，你没钱消费。（楼兰语）”眉千笑没好气地让三哈多回神。 他真不知道信这家伙跑来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过总比没有一点线索，跑去找楼兰女王好。 什么？你说指挥使大人交代下来要去找楼兰女王商洽乌孙国出现的乱子？ 不不不，尼雅城那边肯定是最恶心吧唧的所有破事的漩涡中心，他才不过去。李梦瑶在克拉玛依部落养伤，哪知道他到底找没找楼兰女王，到时回去敷衍几句楼兰女王不见他便是了。不要小看楼兰女王，他相信楼兰女王碰到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的，嗯，没错，一定会这样，绝对不是在自欺欺人哟。 他来这边是调查他觉得非常蹊跷的一件事情。 “看你的样子，来一趟春楼比我还不淡定啊！（楼兰语）”眉千笑继续鄙视道。 “小荡棍老大，你是不知道，在西域经营春楼是诛九族的死罪，更别说这开在楼兰国范围内主打楼兰美女的春楼，没点能耐多少条命都不够砍头。既然开了，就代表随时有掉人头的高风险，高风险自然要有高回报，所以这边的消费很贵。（楼兰语）” 眉千笑也是佩服这阿三了，没钱上春楼就没钱上春楼，还能扯出高风险高回报这种破理论，能不能要点脸？ “就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人家沙罗帮老大能不能见我们啊？（楼兰语）” “应该可以，我三哈多在银荡界还是有些身份地位的！（楼兰语）” 这种身份地位不要也罢好吗！ 三哈多带着眉千笑，走入这家最大的大楼，一进门就能闻到各种异国风情的让人情迷意乱的芬芳。这些香味是西域特调，中原很难觅得。西域的香芬特别出名，出口中原地区非常热销，一直供不应求。 此时眉千笑仔细一闻，确实让人心旷神怡，有别于中原青楼里的俗香。 他们一路快步，径直走过了人满为患的前庭，在大厅处却被拦下了。 一位颇有年纪的老鸨朝他们说：“两位客人，咱们主楼被包下了，麻烦在前庭坐会好吗？” 主楼被包下来了？ 我去，难怪眉千笑说这里的人怎么那么开放，前庭露天的地方都那么多人坐在酒桌上搂搂抱抱。 三哈多没忘了此行来的正事，说起来，自从三哈多被眉千笑揍了一顿后，好像就拜了眉千笑的码头，一副眉千笑的小弟一般。 他往前一站，朝老鸨悄声说：“我是来找沙罗帮帮主谈事的。有金主想买‘邋遢’。” 那老鸨好像看傻子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扫，然后说：“什么邋遢？你们俩看起来就挺邋遢的，去去去，不做生意别来闹！我们的姑娘本来就不爱做你们天竺人的生意，说你们不爱洗澡，还有味！” 老鸨的声音很大，顿时前庭和主楼内的人都争相往这边看，估计是都没见过天竺人。甚至有人挺起了鼻子，仔细稳稳他们是不是真有味。 三哈多被老鸨这一埋汰愣住了，反应过来才仔细闻自己的身上，呢喃有臭吗，咖喱味挺好的啊！ 而眉千笑捂脸想哭。 哥英俊无双的，只不过好几天没洗澡有点脏，哪里看起来像印度阿三？？ 第一百零八章 巧遇靡寇禄 “我是来找沙罔图沙罗帮帮主，有买卖！（楼兰语）”三哈多也是也被骂懵了，越说越大声。 “买什么？（楼兰语）”老鸨不耐烦道，要不是三哈多喊出了他们老大的名字，怕是已经找人把他们轰出去了。 “买他最近收到的那些棘手的玩意。（楼兰语）”眉千笑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连忙压低声音道。 “哦，原来是那些烂铜烂铁，你们这些天竺人还真是什么垃圾玩意都要。行，你先随他去领事那边一趟，领事帮你们通传一声，见你们就见你们，不见你们就赶紧走吧。（楼兰语）”老鸨抚了抚衣袖，一摇一摆地走回主楼大厅内。 妈了个蛋，三哈多那个“邋遢”的暗语是不是逗哥玩的啊！还有，不要用“你们”这个词，哥不是印度阿三！ 她话一说完，身后两个守门的打手就走了出来，带着三哈多往主楼后院走了。 三哈多让他在这门口等着，那老鸨也让他在这门口等着，他只好等着呗。 他通过门口的珠帘，瞄了几眼主楼内大厅的情况。里头每张酒桌都坐满了客人，看起来都是一些身材魁梧的勇士。估计这里被不知道西域三十六国的哪个王亲国戚给包下了吧，带着一众近身家臣侍卫跑来寻欢作乐。 这春楼的水平相当不错，他见着的女子清一色肤白貌美，身材高挑，尽显楼兰美女的风采。 正当眉千笑准备就近在前庭找个地方坐下，蹭杯酒喝蹭个妹子打发一下时间，主楼内里传出了娇喝：“不好了不好了……（楼兰语）” “你嚷嚷啥，你脑袋才不好了，你会不会说话！（楼兰语）” 好似门神一样杵在门口的老鸨连忙回头，责备那匆匆跑来的姑娘。 “他们还嫌我们不行，还要换一批姑娘……这全都换过了，还哪来姑娘让他们挑啊。（楼兰语）”那姑娘冤屈道。 “还不行？这……这乌孙来的王爷，到底要什么样子的？实在不行，不如我上？（楼兰语）”那老鸨也是够豪爽了，挺起胸膛好似要上战场驰骋般。但是你省省吧，这边没有镜子你也撒泼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你若是能行，就不用在这当老鸨守门口了好吗。 乌孙国的王爷？ 眉千笑掐指一算，乌孙国大小昆弥已除，身份地位最高的应该就是王爷了吧？怎么，谋朝篡位成功，跑来楼兰的春楼摆庆功宴？ 现在庆功宴是不是还早了点？乌丹状被他多手干掉了，昆弥靡须拊的尸体或死讯没能带回去，这么一来昆弥顶多算作失踪，他想上位也得再等等。看，他这不还没能名正言顺当上昆弥嘛，不然怎么还叫做王爷？ “那王爷还好说话，反倒是他身旁的高个男子，硬要金发的美女……（楼兰语）” “我的姑奶奶，我上哪找金发美女，楼兰一脉金发美女可是皇族血脉……（楼兰语）” “他说、他说，不让他满意他就拆了这个地方！你也看到，乌孙的王爷带了那么多侍卫，我们就算不怕惹麻烦，最终事情闹大被楼兰女王关注到这里，我们也要完蛋啊！（楼兰语）” “废话，这我能不知道吗！走走走，快去找老大说这事！（楼兰语）” 老鸨说完，拉着那姑娘就跑了，也绕去后院。 眉千笑挠了挠脑袋，瞄了瞄珠帘内的酒池肉林，默默地走了进去。 他神情自然，目不斜视，大厅内一众人专心欢愉享受都没有注意到他。 闲着无聊，眉千笑就这么四处乱逛，后来走到三楼，走廊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他径直来到走廊的尽头。 尽头的房间传出窸窣的对话声，眉千笑十分肯定这里就是王爷所在的房间。 为啥？因为只有这里传出来的声音不是喘息声…… 这春楼的房间隔音做得很不错，就算是眉千笑，也得蹲在门口仔细听才听得见里面的声音。好在王爷的所有侍卫都在忙活呢，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眉千笑放心地蹲在这里偷听。 “稍安勿躁，他们会找到让你满意的姑娘。（乌孙语。匈奴语和乌孙语属同源，可互通）” “哼，尽是一些庸脂俗粉。（匈奴语）” 在这里里头的，正是提前来楼兰寻乐子的靡寇禄和忽都吉霸。 靡寇禄此时脸色不大好，这里的女子老实说姿色皆为上等了，但忽都吉霸仍然左挑右挑不满意，甚至在这发脾气，完全不给他面子。 若是忽都吉霸未见到楼兰女王之前，不会那么挑剔，这里的美女已经比他的妃嫔都漂亮了，匈奴女子哪有这般粉嫩如玉娇柔细润。但是现在他被楼兰女王的倩影撩拨得魂牵梦萦，普通姿色已入不了他法眼，心中就是心心念念那一头滑顺如金丝的金发。 他捧起桌上的酒杯，放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幻想着自己现在手中就捧着那一头美发，贪婪地感受上面的气息……好半响回过神来，盯着眼前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这满脑子的思念之情，无处发泄！离圣纪日还有几天，但是他一天都不想等！ “对，尽是一些庸脂俗粉。（乌孙语）”靡寇禄在心中咒骂忽都吉霸难伺候，但还是陪着笑脸。 “圣纪日那天的安排完成了吗？我等不及了，圣纪日那日除了拿下尼雅城之外，还得是我结婚洞房之日！我就拿这西域三十六国举国同庆之日当做和楼兰女王喜结连枝的喜庆大婚，千万人与我同贺！你若没把事情办好，我就拿你的头骨当尿壶！（匈奴语）”忽都吉霸有些醉了，用手指指着靡寇禄，相当不客气地说道。 “放心，王世子。尼雅城内禁军不过三五千，城防军不足五千，我们两万精锐还不能拿下吗？再说，楼兰女王现在唯一信任的就是咱们这两万乌孙人马，开城求着咱们进城帮忙护城，到时别说整个尼雅城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就连皇宫也尽是我们的人在守卫。要拿下尼雅城和楼兰女王，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反倒担心的是其他问题，王世子的其他安排是否到位？（乌孙语）” “我的蒙古大军，已经在乌孙边境外等候，等圣纪日再放他们进来，以免打草惊蛇。西北面，突厥大军早早集结并且大军压境，楼兰放在西域西北面的兵力定然调不回来救护国都。还有，我在西域防御最薄弱的东南面还埋伏了一支奇兵，人数不多只有五千，但是从东南面突入，绝对防不胜防。万一你们的人靠不住，还有这一支奇兵相助。（匈奴）” 东南面的奇兵忽都吉霸一直没有和靡寇禄说过，如今得意地说出来，他很满意靡寇禄露出那一脸惊讶和惶恐。 第一百零九章 特级服务员 靡寇禄很不爽忽都吉霸那拽得要上天的神情，但他不得不惊讶忽都吉霸竟然还有伏兵。 有他们乌孙这两万精兵，拿下尼雅城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选在圣纪日行事，正是因为西域三十六国的国王全部都在那天聚首在尼雅城皇宫。到时不止把西域三十六国的政治核心尼雅城拿下，同时还虏尽西域三十六国国王，群龙无首西域三十六国的将士们就好似一盘散沙。 然后再让蒙古铁骑从东北面乌孙突入，北面突厥牵制西域三十六国北面的兵力无暇自救，这么一来，他们将会用最快的速度占领整片西域三十六国，伤亡损失极低。 当然，按照忽都吉霸这个计划的最好结果，就是他能让楼兰女王就范。楼兰女王投降成了忽都吉霸的老婆，那么匈奴将兵不血刃拿下整个西域三十六国，不废一兵一卒。 这忽都吉霸的计划非常完美，深谋远虑心机之深，让靡寇禄叹为观止。但靡寇禄却是不知道，要做到这一切，捍卫东北面的固若金汤的乌孙国是最大的拦路石，而靡寇禄则是乌孙国最重要的突破口。其实只要乌孙国被突破，匈奴对西域三十六国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了。 所以忽都吉霸爱死了靡寇禄这个傻不溜秋的乌孙王爷。 “东南面的精兵，难道是……（乌孙语）” “是什么是，不该你知道的别打听，到时你便知道了，别坏了我大事。（匈奴语）” 这支奇兵可是忽都吉霸秘密经营多年才弄到手，就等着用在关键时刻。本来以他外露张狂自信内心谨慎小心的性格，这支奇兵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靡寇禄，但是近日心情郁闷又喝了不少酒，忍不住炫耀一番调剂心情。 啧……眉千笑蹲在门外把对话全听了去，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要对楼兰女王有信心，一个能撑起西域三十六国的女人千万不要小看她的能耐！另一个小人说，形势看起来很糟糕啊，就算你眉千笑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本事，也扛不住两万五千人啊，何况区区楼兰女王……怎么办啊怎么办，但是老子说好要退休了啊。 “小荡棍，原来你在这里啊！！害我找你老半天！！（楼兰语）” 突然，一声音调怪异的大喊从走廊另一头传来，眉千笑回头瞪大了眼睛，我去你的阿三，好死不死这种时候找过来搞毛线啊！ 房里忽都吉霸和靡寇禄皆心神一震，他们在这里说的事全是秘密中的秘密，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两人迅速冲向门口，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弯刀，这种关键时刻两人无需多言，靡寇禄伸手拉开房间门，武功更高一筹的忽都吉霸准备随时砍人。 门一把被拉开，忽都吉霸和靡寇禄看到门口站着两人，身材都挺高大，两人都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脸上挂着睿智的微笑。 “萨瓦迪卡……我有什么可以帮到尼玛？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楼兰语）” 其中一位没有戴着包头巾的头发乱糟糟披散在背后好像一团海草的男子，首先朝他们点了点头，那双合十的手好像祭祖似得朝他们俩一人拜了三下，不吉利透了。 忽都吉霸和靡寇禄想象过打开门后好几种可能出现情况，比如一些被他们吓到而惊慌失措的服务员，或者心虚逃跑的刺客，怎么也想不到打开门后会站着两个疑似天竺人，在门口笑口常开，让人感觉宾至如归。 “萨瓦迪卡？他刚才说的是天竺语吗？怎么感觉这一脸穷酸相的家伙好像趁机骂了一句‘尼玛’？（匈奴语）”忽都吉霸手依然握着刀柄，警惕地盯着眼前两个人不敢放下戒心，朝身旁问了一句。 是个毛天竺语，眉千笑怎么可能懂天竺语啊！只不过以前在西域碰见过另外一个不知道从那边来的外域人士，那家伙就爱唠叨这么几句莫名其妙的语言，让他印象深刻，现在要装装样子就叨出来了，还带着像模像样的异国语调。 最让他抓狂的是三哈多这天竺人，竟然连自己的母语都不会说，据他说他是在西域三十六国出生，所以不懂天竺语。那你第一语言学的是楼兰语，为何依然有奇奇怪怪的音调啊！古怪的强调是所有印度阿三天生就有的吗！ 不懂正版的天竺语，只好用他这乱七八糟的外域语言代替了。 “不知道，我没有听过天竺语。（匈奴语）”靡寇禄也蒙圈地回忽都吉霸。 要不是这超乎想象的场面，他们或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门外的人砍死了，毕竟无论外面的人听没听见他们讨论的内容，总之让他们变成了死人才让他们放心。 现在他们处于蒙圈状态，这才逃过一劫。不是眉千笑逃过一劫，是他们俩逃过一劫。如果眉千笑无法糊弄过去，他们动起手来怕是要让他们尝点苦头了。 “两位客人，我们来自天竺，是这里的特级招待服务员。听妈妈桑说两位客人对我们的服务不满意，所以派我们过来招呼两位。但是西域三十六国的语言缤纷多样，我们只懂一些楼兰语，麻烦两位客人说楼兰语好吗？（楼兰语）”眉千笑再次当两位懵逼是死人一样拜了几拜说道。 忽都吉霸将信将疑地看向靡寇禄，靡寇禄其实很少来这里娱乐，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奇怪的特级服务员。就算有他也不可能知道啊，他又没有试过像忽都吉霸那么难伺候。 “虽然什么沙罗帮只是一群小人物，但是大事将近，闹出纷争怕误了我们的大事。如果这两人不懂乌孙语，没有必要杀掉。（乌孙语）”靡寇禄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这两人。 忽都吉霸是外粗心细之人，自然也明白，眼睛也紧紧放在两人身上。如果这两人听得懂乌孙语，听到靡寇禄当着他们面说杀不杀他们的话，多少应该会有些心虚。 可是这两人依然挂着让人觉得可怜的睿智的笑容，看不到一点异样，让忽都吉霸稍稍放下了戒心。 但他还打算试探一下，对着两人骂了几句脏话。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三哈多突然迎着忽都吉霸，笑出一排发黄的牙齿：“刷我的卡。（楼兰语）” 眉千笑在心中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刚才紧急之下吩咐三哈多一会无论如何，对方说了什么东西他都说一句“萨瓦迪卡”就行了。还好他听话，也多得他提前有所预料安排妥当，总之眉千笑可以当做忽都吉霸那几句难听的脏话全被三哈多接下了，省得自己被占便宜。 只不过那天生古怪的语调，让这句话变得有些奇怪。 “哈哈哈……”忽都吉霸见这两人就算迎着极为难听的脏话依然笑口常开，其中一位还傻乎乎应了一句，当下就散去了疑虑，甚至觉得这两傻蛋被骂还不自知的样子非常好笑，“行了，应该没有问题。你看这海草头的穷酸相，一看就是天竺人。（匈奴语）” 老子日你的仙人板板！！ 一直装模作样非常到位的眉千笑差点最后这里功亏一篑，他和一个正版的而且是经典造型的印度阿三站一块，竟然被说他更像印度阿三！这个王八蛋的眼睛他喵是不是要哥帮他开个光！ 第一百一十章 赚点零花钱也不是不可以 “好了，我去找点乐子，你们俩招呼好这位忽……这位霸公子，只要能满足他的需求，王爷我重重有赏！（楼兰语）” 靡寇禄刚才又听到一个让他觉得安心的好消息，心情舒畅，不想再陪在忽都吉霸身边看他耍酒疯，干脆把忽都吉霸丢给这两位印度阿三招呼。招呼得不好，他就甩锅给这两傻叉，总之他要去放松放松了。 “萨瓦迪卡。”“刷我滴卡。” 两人朝靡寇禄点了点头，让开一条道看着靡寇禄去找姑娘了。别人来这里消闲，他来这里却扮印度阿三，心情不爽之下眉千笑又朝靡寇禄离去的背影拜了几拜。 “哼。” 那边靡寇禄刚走，这头忽都吉霸就发出一声不知是欲求不满还是傲娇的冷哼，返回房间里的狼皮座椅坐下。 “霸公子，你对我们店里的姑娘都不满意吗？我们店里的姑娘全都是万中挑一，貌若天仙，要不要我让她们全部过来一起给霸公子来一段西域舞，而我就坐在霸公子旁边，帮霸公子好好参详参详，挑个喜欢的？（楼兰语）”眉千笑一边说，一边非常自然地走到忽都吉霸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躺在座椅靠背上连二郎腿都翘好了。 喂，这货的提议完全带着私心吧！是他自己想看美女跳舞吧！ 不愧是浪里开花小荡棍！居然可以这么不要脸，打蛇随棍上，三哈多叹为观止！ 忽都吉霸没有说话，用冰冷的视线一直盯着眉千笑。 眉千笑自然也感觉到了那冰冷的视线，发现这货没想象中那么好糊弄，又非常自然地站起身，恢复双手合十满脸笑容的智障神情。 “你们这里连我一点小小要求都办不到，还有脸自夸是西域三十六国第一青楼？（楼兰语）”忽都吉霸冷笑道。 这里原来是西域三十六国第一青楼啊，难怪哥说这里怎么美女如云呢！不行，得另外找个时间哥自己来玩，啊呸，来支持一下西域三十六国的市场经济。 “霸公子别生气，请问霸公子有什么需求，只管说。无论你要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环肥燕瘦、花容月貌、钟灵毓秀、姹紫嫣红、风姿绰约、千娇百媚，我浪里开花小荡棍都给你找过来！（楼兰语）” 眉千笑伶牙俐齿舌灿开花，一顿报菜单似的快嘴，说得忽都吉霸和三哈多都愣住了，三哈多脖子直接扭了将近九十度眼神尽是仰慕地看向眉千笑。不得不赞叹他的脖子天生灵活。 “你确定你的楼兰语说得不好？怎么比我还溜？（楼兰语）”忽都吉霸愣愣道。 “霸公子，这一段是我们这一行必须学的一段顺口溜，算是本职基本功。谢谢霸公子谬赞，萨瓦迪卡。（楼兰语）”眉千笑连忙道。 啧，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多了，一进青楼嘴皮子就特别利索的坏毛病都给学了，呸呸呸，他师傅就靠这样一张快嘴逗得满青楼的姑娘都能围着他转。 “好你个浪里开花小荡棍，算你逗得爷高兴！（楼兰语）”忽都吉霸大笑一声，自从这两活宝冒出来后，今晚所有郁气好像都被逗消散了许多。 他一个高兴，掏出西域用的钱币塞了一把给眉千笑，兑换成中原的钱，大约也有将近五十两了。五十两银子，在中原够普通五口家庭简陋地过日子生活十年了。以上说的是只论最简单的口粮，如果每顿还加点肉和菜，也够生活三五年。当然，像眉千笑这般大鱼大肉地吃一顿，还得豪放地配些陈年老酿竹叶青，五十两几顿饭就吃光了。再像他师傅那样喜欢上青楼找姑娘陪着吃饭的，估计一顿饭就能花光。 看到钱，眉千笑的神情顿时就变了，好好收起钱币，尊敬地说：“老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晚我小荡棍一定让你满意！（楼兰语）” 他喵很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改天他可以自个来这里消费了！万岁！ 什么？欠着姜譲和柳悄悄的钱先还上？抱歉，风太大听不清！萨瓦迪卡！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要一个金发的西域美女。（楼兰语）”忽都吉霸说道。 嘶……只指定头发，这人原来有恋发癖啊。 眉千笑见多识广，见过很多人有奇怪的癖好，有喜欢欧派齐大的、有喜欢五寸金莲的、有像他师傅喜欢拿皮鞭滴蜡烛的……但指定要头发颜色的倒是第一次见。 “只要你能办到，重重有赏。（楼兰语）”忽都吉霸一边说，一边又自己喝上了。 “行，霸老板稍等！（楼兰语）” 眉千笑双手合十，朝忽都吉霸拜了几拜，推着三哈多就出门了。 钱啊！本来不想理会这蒙古来的麻烦家伙，独善其身好好享受退休生活，但是有钱啊！好多钱啊！ 去找老鸨要金发美女去！ 两人走到楼梯口，眉千笑忽然一拍脑袋。 我他喵鬼迷心窍了，楼兰长金发的都有皇族血脉，他上哪找金发美女去？ 很久以前楼兰的金发美女倒还算多，但是那次小宛且末几小国联合偷袭楼兰，将楼兰皇族几乎杀光了，进了城见着金发不问三七二十一就砍，现在楼兰金发的人非常稀少，美女那就更少了。要是在西域其他国家倒是有机会找到金发美女，毕竟其他国家也有混欧血统的人种在。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这个傻叉，神经叨叨忽然吼一嗓子搞毛啊，害哥被发现！（楼兰语）”眉千笑忍不住骂三哈多道。 本来他闲着无聊过来听靡寇禄的八卦，为自己推理案情丰富一些细节就走了。结果这三哈多跑来吼一嗓子害他被发现，装服务员糊弄过去又被金钱所迷惑，趟了一这趟脏水，搞起了扯皮条的业务。 “刷我滴卡？” 三哈多扭过头来，每次看这货扭头都好似在拍恐怖片似得，脖子和个螺母似得。 “我刷你妹的卡！（楼兰语）” “刷我滴卡？” “还刷，我看你还怎么刷！（楼兰语）” 骂他他还装蒜？眉千笑气上心头，搂住三哈多就是一顿揍，一脚把他踹下楼梯，连追带打，冲出了楼梯。 “吃老子一套海底捞月！（楼兰语）” 眉千笑扑上去骑住三哈多，把气全撒他身上，打得身下的人嗷嗷惨叫，好似杀猪一样。 “老大，不是你让我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说‘刷我滴卡’吗！（楼兰语）”三哈多连连求饶，口齿不清说道。 “那是有别的老板的时候，只剩我们两个还刷个毛？刷你屁股吗！你这智障气死我了，我现在就刷你屁股……（楼兰语）” 话没说完，眉千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他们从楼梯口摔出来后便是主楼的大厅。 这大厅人山人海，原本热火朝天各处都是烟粉红脂的氛围，现在全安静下来，聚精会神看眉千笑骑在三哈多身上大声说要刷他屁股，并且准备动手的画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来迟一步 嗯，误会了，他们一定是误会了。废话，这情景放他面前他也一样误会。 现在摆在眉千笑面前，有几条路可以选择，比如说矢口否认拼命解释……然后被发现是乱闯进来的人，直接被拿下。 所以眉千笑选了一个更为高效的选择。 “看什么看，没看过搞基啊？再看，谁再看我就刷谁的屁股！我浪里开花小荡棍早就饥渴难耐！” 眉千笑拍着胸膛一阵低吼，所有人立马转回头，该干啥便干啥，没人敢再说话。隐隐之中还能听见什么“变态”“可拍”“花柳病”之类的低语。 行了，总之是西域，老子也不要名声了，你们爱说啥就说啥去！ 趁着大家都被吓蒙的时候，眉千笑连忙拉起三哈多跑回楼梯，另寻打算。 总之，在此地，想找个金发美女，恐怕得杀进楼兰国都尼雅城的皇宫里绑人，而且绑出来的金发美女至少百分之五十几率以上是楼兰女王……神经病，别说绑楼兰女王，绑普通良家妇女他也不干！他是一个有道德有理想有底线的魔教教主，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就算是为了钱也不干这种事！ 但是……逼良为娼的事情他干不出来，逼这银荡界的印度阿三为娼的事情还是很顺手的。 过没一会，三楼走廊尽头的豪华大房间内，发出连绵不断可怕的呕吐声。 眉千笑终于把头从手中捧的一个痰罐中抬起来，擦了擦嘴，把旁边的“金发美人”的脸扭成背对自己的角度，以防自己看到正面接着吐。 这位“金发美人”的美丽程度已达致死量，多看几眼很可能一命呜呼，眉千笑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决定还是稍微避开一点比较好。 “金发美人”身材瘦瘦高高，头上金发如丝绸，呈瀑布状散下。五官非常深邃，但是丑。皮肤非常黝黑，而且丑。鼻子往下披着一条透明薄丝巾，露出里头浓密的络腮胡，非常丑。他似乎对自己的相貌挺满意，不时朝座椅上的忽都吉霸抛几个媚眼，但真的很丑。 那头忽都吉霸也抱着个痰盂在吐，吐完才刚抬起头正好又对上“金发美人”的媚眼，顿时又一阵胃酸狂涌，低头狂吐。 “这位是来自天竺的水晶晶小姐，在我们天竺可是第一大美人，美得那个肆无忌惮啊，追她的人能从天竺排队排到西域呢。第一次见到本人都会这么吐，但吐哇吐哇就会习惯的。（楼兰语）” “刷我滴卡。”“金发美女”连忙响应眉千笑的介绍，娘娘腔地打了一声招呼。 忽都吉霸因为这一吐反倒酒醒了许多，低吼一声：“滚！（楼兰语）” 啧，还不行么……眉千笑不爽心道。 这霸公子不是喜欢金发吗，想着这种恋物癖的人只看重物品不理其他玩意，这才让三哈多女装凑数。虽然三哈多的样子无敌丑，但是一头漂亮金发肯定没有问题。那是眉千笑找来的绸缎把金丝抽出，用内力梳理柔顺，制成的假发，以假乱真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这货又不是单纯病入膏肓的恋物癖，他喵的还会看脸……浪费哥的内力做成的假发，哥动用内力收费很贵的好吗。 感觉到忽都吉霸隐隐透出的杀意，眉千笑连忙把身旁这妖孽推出去，换上一副笑脸：“霸公子不喜欢啊，那我另外再找一位……（楼兰语）” 带个毛，等会老子出门右转拔腿就跑，你这点钱老子不赚了！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如果没有楼兰女王那般美貌的金发美女，我就削了你的脑袋。（楼兰语）”忽都吉霸抹掉嘴角的秽物，冷冷道。 “楼兰女王？霸公子，别闹了，虽然我没见过楼兰女王的尊容，但是听说楼兰女王乃是天仙下凡之绝貌，我上哪找那么漂亮的金发美女。（楼兰语）” “哈哈哈……你说的不对。我亲眼见过，她比天仙下凡还要漂亮几分！（楼兰语）”忽都吉霸很满意眉千笑对楼兰女王的称赞。 多称赞一点，再多称赞一点，他的女人就是美得无法形容！ 眉千笑总算是搞明白了，这货不是恋物癖，是他喵犯单相思了。楼兰女王已经美到这么邪乎了吗？难怪听说议事的时候从不露脸，原来是太漂亮所致。 “怎么可能在这青楼之中找到像她那样绝色女子，哈哈哈……（楼兰语）” 自己知道还在这里发酒疯？自古红颜多祸水，来人啊，又疯了一个，拖下去吧！ 眉千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布蒙着的小册子，塞到忽都吉霸怀中。 “楼兰女王我是帮不到你了，楼兰女王YY小册子我倒是可以送你。（楼兰语）” 忽都吉霸接过那本本子，翻开了黑布，马上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好，这个好！（楼兰语）” 哦，这个你喜欢拿去吧，老子正愁怎么处理呢，这玩意比逛窑子还要不能见光。被楼兰女王知道有这种对她邪想的小黄书，不把所有看过的人杀了才怪！ 令眉千笑没想到的是，忽都吉霸竟然又塞了他一把钱币，让他出去，记得带上门。 这……眉千笑站在门外，听着里面越来越急促的喘气声，心情十分复杂。哥们，你从蒙古千里迢迢过来楼兰第一青楼作客，最后包了一个场子自己和自己玩，也太可怜了吧。 三哈多在门外等了好一会，身上的女装全换回来了。 见眉千笑走出来，连忙凑上来：“走了走了，我们还赶时间呢。（楼兰语）” 赶什么时间，一边去！哥在计算按霸公子这样的买卖效率，哥回去进一批YY楼兰女王的小黄书倒卖给他，是不是要发财了？ “沙罗帮帮主说可以接见你了，我们已经迟到很久了！（楼兰语）” “我擦，不早说！（楼兰语）” 在这里做些无聊事，正事都忘了！ 眉千笑跟着三哈多跑到后院，一栋漂亮的三层结构房子静静矗立着。 门外的几个打手一早已经知道消息，看到三哈多带着眉千笑来，不废话直接放行。 眉千笑匆匆上到二层，往打手指引的一处屋子内走去。 走入屋子，背后的门马上就被关上了，那打手乖乖站在外面不敢进来。 三哈多往前走几步，突然被吓一跳，正准备惊叫出声却被眉千笑捂住嘴巴。 “那位就是沙罗帮帮主？”眉千笑问道。 被捂住嘴的三哈多苦着脸点了点头。 他们的面前，一张漂亮的大理石桌子后，一个高大的男子趴在桌子上，身下的桌子和地面全被血染红。 那么重的血腥味，眉千笑也佩服外面那些打手还不知道自己老大在屋子内被干掉了。 眉千笑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尸体，从尸体死去的动作看来，似乎是正面被一刀封喉。捏紧的拳头代表他想反抗，但明显实力不如对方，一招都没撑过去。 对方把人杀了再从容离开，完全没有人发现，明显是一个身法和功夫都一流的高手。 眉千笑看向一旁敞开窗户，那里一道碧绿的窗帘随风荡漾，窗帘上面还沾染着一束血管断裂射出的血箭的痕迹。凶手就是从这里进来和出去，他靠过去往下瞄了一眼，下面是一个小院子，有打手在巡逻。 如他所料，这来使被杀的事件果然还有问题。可惜他来晚一步，被对方给先灭了口，封了线索。 这男子死了没半个时辰，他刚才一直有注意靡寇禄和霸公子，根据他的判断不像是他们派人做的。要杀沙罗帮帮主还专门过来他所开的青楼作客，也太无聊了吧。杀大小昆弥的事情估计是他们所为，但内里另外的玄机却是他们都不知道，应该是另一拨人另有所图。那两人还想着怎么得天下呢，一直被人利用还不自知，可怜透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找到蛛丝马迹 “沙罗帮帮主怎么死了？我们还不快点跑吗？万一他们的人以为是我们杀的怎么办？这里是沙罗帮的地盘，我们死定了！（楼兰语）” 三哈多毕竟也是混迹黑道的，虽然是混的是银荡界。在黑道杀人什么的经常可见，看多几眼三哈多也冷静下来了，招呼眉千笑跑路。 “急什么，先待会。（楼兰语）” 眉千笑说完，上去仔细翻找那男子的尸体，找完哈翻箱倒柜。 “小荡棍老大，这种时候你还不忘抢劫，当真是我们银荡界里的一股清流！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恒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楼兰语）” “闭嘴，站一边去！否则等会我不带你离开！（楼兰语）” 三哈多闻言闭嘴站到一边，光线朦胧，没认真看还以为是一尊天竺雕像。 眉千笑手里动作没停，连上锁的箱子都用蛮力撬开，依然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其实他已经猜到，在其他地方找到那些东西的可能性很低，因为这死去的男子手指、手腕、耳朵、脚踝、脖子，都有留下粗鲁拉扯的痕迹，恐怕是凶手行凶后从尸体身上扯走了什么，而那些，就是眉千笑想找的东西。 但是即使找到也没有用，这正主被灭口了，他想知道这些东西的由来也没有办法。 忽然，门口响起一声轻响，一个人影推门而入。 “呜……” 那人影忽然眼前一花，就被从后方牵制住身体，刚想惊叫却被捂住了嘴巴。 抓住这人的自然是眉千笑，被她抓住的是一位妙龄少女，穿着轻纱薄装，散发着淡淡西域香芬的味道。体态婀娜多姿，轻巧的薄纱无法掩盖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反倒更突显她的柔媚。 “别叫，否则你的下场就和她一样。（楼兰语）”眉千笑感觉这少女被钳制身体内却没有半点内里涌动，当下稍稍放轻力道，怜香惜玉他还是懂的，“你是谁？和他什么关系。（楼兰语）” 少女刚让自己受惊的心情稳定下来，听眉千笑这么一说，抬头看到趴在桌子上血流一地的尸体里满又想大喊出声。还好眉千笑一直捂住她的嘴巴，才没闹出动静。 “小荡棍老大，你这么做不就更让人误会是我们杀的了吗？（楼兰语）”三哈多连忙冲上来说道。 “难道我们好好解释她就不误会了吗！！（楼兰语）” 眉千笑此时把三哈多也弄死扔沙罗帮帮主身旁的心都有了！ 哥故意从背后牵制不让她看到他们的样子，这个三哈多倒好，自己把模样送到少女面前被看到。那也算了，还把他的名字叫出来！ 哦，不对，他本名又不叫小荡棍。 让三哈多滚一旁不要吵，这边少女颤颤巍巍低鸣了几声，眉千笑连忙松开一点手。 “我叫多灵，是帮主的小妾……呜呜……（楼兰语）”少女没遇过这么可怕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哭了。 “小妾好！你这小妾来的好啊！（楼兰语）” 三哈多见眉千笑瞪大了眼睛，一直在身后盯着少女，双眼发出吓人的寒光，顿时又站不住了。 “小荡棍老大，你这个时候不好行着苟且之事吧……（楼兰语）” “你滚，一边去！哥看起来是那种人吗！（楼兰语）” 这家伙能不能别每时每刻都把哥当采花大盗！ 眉千笑眼睛看的是少女脖子上一条银饰。 银饰做工略微粗糙，整条银链子布满交错的水滴状的纹路。 这纹路，便是乌孙国皇族图腾底下的水珠纹。这条在中原卖出去不值几个钱的银饰，却是乌孙国皇族或获得昆弥奖励才有的贵重物品。乌孙国的子民是游牧民族，金属冶炼水平很低，但他们矿源却非常丰富，常年出产矿源，金属制品很少。他们自己打造出来的金属饰品，在乌孙国内非常贵重，是一种身份象征。 “我问你话，你好好说，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一定不会害你，否则你的下场就和这沙罗帮帮主一样。你这银链从哪里得到。（楼兰语）” “帮主大人送的……（楼兰语）” “他从哪里得来这些东西？（楼兰语）” “他从几个地痞手上买的……（楼兰语）” “那些地痞又从哪里得来这些东西？（楼兰语）” “这……这……帮主大人不让我说，大人，求你放过我吧！（楼兰语）” 妹子，帮主都挂了，你那么乖巧听话搞毛啊！ “不说，我就哼哼哼……（楼兰语）”眉千笑只好装得更凶狠一些，手上力量稍稍加大，少女的手腕立刻出现一道淤青。 “我说！呜呜……那天，几个地痞找上门来问帮主大人要不要收这些银饰，当时我也在这里，帮主大人没让我出来，我便留下来斟茶倒水。帮主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批做工粗糙的银饰十分感兴趣，问对方从哪里得到这些玩意。他们说，他们在丝绸之路来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商队可以勒索些钱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队商队血肉模糊地死在丝绸之路主干道附近。那时是深夜，他们见附近无人，又怕有别的商队夜里赶路看到，于是把尸体全搬到不远的一处低洼中，把尸体上的东西仔仔细细全搜走了……（楼兰语）” “帮主大人听了之后，马上就让这些人不要透露这批东西的来历，说会招来杀身之祸。但东西他出价收了，说以后能卖个好价钱。其中送了这条银链给我，说这玩意能代表身份地位。本来我不大喜欢这从尸体上弄下来的东西，但帮主大人送了，我便戴了。帮主大人也将剩余的那些戒指耳环自己戴上了，有人问起便说与乌孙国的皇族有些关系，人家送的。（楼兰语）” 这傻叉，到处显摆，这不遭罪了吗！不过他也不知道那队来使被杀内里牵连那么广，想借用皇族饰品狐假虎威一把也不难理解。 现在眉千笑终于理清他的一些疑问，淡淡松了一口气。 这幕后元凶杀人封口，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这事竟然还有沙罗帮帮主的小妾知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疑点，大秘密 乌丹状反叛袭击他们之后，在克拉玛依部落，他和李梦瑶细细讨论过案情的发展。 来使被杀一案，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乌孙国内部有人想谋反夺权，故意买通封山教杀掉小昆弥，引来大昆弥，再让大昆弥最为信任实力也最强的乌丹状把大昆弥也干掉。能知道小昆弥偷偷前往中原商量联婚一事的，恐怕就只有这昆弥的亲弟弟靡寇禄王爷了，那么想要夺权的人是谁，一目了然。 他们讨论的一直是夺权一事，因为这事态严重，而且来使被杀一案的阴谋就此浮出水面。 但没多久后，眉千笑却想到两个非常奇怪的地方。 既然来使被杀是靡寇禄苦心积虑的计划，那么为何杀了来使之后要把来使藏到不显眼的低洼处？万一没有被人发现，尸体被风沙掩埋，一切岂不是徒劳？第二个疑点，既然目的是为了引起大昆弥的注意，令亲自前来敦煌过问自己亲儿子的事情，为何要假装劫货，令这案子添上不必要的迷雾？直接让拱卫司查明白是蓄意杀人，大昆弥不更着急地前来吗？ 这些疑点似乎与目前大势的走向并无关联，就连李梦瑶都没去细想，心中担忧全是西域三十六国的危机。但眉千笑偏偏就是被这些小疑点抓住了注意力，打算花点时间搞个明白，总感觉这其中必有乾坤。 花了好几日时间，他从黑道入手，到现在侥幸找到这小妾，总算搞明白了第一个疑点。 被买通杀来使的封山教根本没有蓄意要藏起来使的尸体，他们接到的指令只有杀人和越货，幕后元凶尸体包不得越早被发现越好。结果尸体被路过的窃贼先发现，搬到暗处好慢慢行窃，这才让尸体多停留了数日才被偶然发现。眉千笑正是有这样的猜测，才尝试从黑道里流通上不了台面的交易链调查，看能不能证实自己的猜测。 这里头有个矛盾之处，为何来使的贡品被劫，尸体上的饰品却没有被劫？眉千笑此时想来，应该是元凶故意所为，这么一来尸体被拱卫司发现后，很快就能从尸体上的饰品查明这些人来自乌孙国，并且都有不俗的身份地位，让拱卫司加快工作效率引来大昆弥。可惜被窃贼剥了个干净，等眉千笑来到敦煌尸检才从“小太阳”看出这些人不简单。 第二个疑点，眉千笑本来没有什么头绪的，但现在因为沙罗帮被灭口反倒有些想法。 劫贡品而没有动尸体身上的饰品这个疑点，从一开始被发现那也就算了，因为后边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将这个疑点掩盖，大家会明白元凶不取首饰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死的是小昆弥，为了引大昆弥出来。 但所有事情都发生之后，若这时才被人翻出这个小疑点，或许就会有无聊人深究下去…… 比如眉千笑，就是那个无聊人。 如果被深究下去，这个矛盾点所隐藏的秘密，连主谋靡寇禄和那位霸公子都不知道的秘密，就会被发现。 所以，幕后元凶也在追查那些尸体上的饰品所在，正巧在眉千笑来到之前把沙罗帮帮助杀掉，将所有首饰收走，断掉线索。想得更糟糕一点，或许幕后元凶一直在监视着他，根据他的动向才提前杀掉沙罗帮帮主。如果是后者，那对方的实力也太可怕了，竟然连他都没有发现被监视着。 通过小妾为他确认了第一个疑点之后，结合幕后元凶着急杀害沙罗帮帮主的事实，眉千笑得出一个粗略的推断。 那批贡品里头，有别人想要的东西，并且那个“别人”或许是第三方势力。在帮靡寇禄完成劫杀来使的同时，完成自己的需求。 妈蛋，这些家伙到底从贡品里拿了些什么？乌孙国还有什么好东西，值得这些人与靡寇禄他们合作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眉千笑突然拍了自己一巴掌，他这人就是贱，说好了退休，还多管闲事做啥。 “走了。（楼兰语）” “走？怎么走？这小姑娘怎么办？（楼兰语）”三哈多听眉千笑叫唤，蹑手蹑脚走过来。 “带走，沙罗帮帮主死在这，她一小姑娘留在这岂不是等死。你跳上来！（楼兰语）” 眉千笑将少女搂入怀，背上背起三哈多，从那扇敞开的窗户一跃而出。 月色如画，苍空如轴，漫天星罗密布，西域之地才能见到的广阔晴朗的星空之下，一道看起来囊肿的身影在空中飞逝。 等天色将拂晓，多灵和三哈多从眉千笑身上爬下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楼兰与莎车国交界处的一支小村庄。他们双脚刚碰地便踉踉跄跄，双腿发软。刚才被眉千笑带着在各处楼房上飞驰，景色在眼旁飞快掠过，整个人腾空不止，让他们久久无法回神。 眉千笑没理会那两人休息回神，找到前方最大的一间草房直接推门进去。没过多久，草房处发出了奇怪的声响，眉千笑虽然阻止了那尖锐的哨音，但还是从小村庄四处跑出许多人。 “拜见大人！阿变……（楼兰语）” “闭嘴。（楼兰语）” 眉千笑打断这跑出来跪在他面前倒头就拜的男男女女数十号人。这场面一下子吓坏三哈多和多灵了，连忙躲在眉千笑身后。 “我找你们只是一点小事，这女孩以后留在你们这里生活。（楼兰语）” “当然没有问题！（楼兰语）”当先一位看起来像村长的男子应道。 眉千笑扭头又朝多灵说：“这里不同你原来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要学织布养麻，自力更生，你可愿意？（楼兰语）” 多灵连忙跪下：“大人，我本生在普通民家，家境贫困才被卖入青楼。沦为别人的玩物本就非我的意愿，我愿意留在这里自力更生！大人让我重获自由，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楼兰语）” 眉千笑挥了挥手，让多灵起身。 像多灵这样的可怜人多不胜数，他今天碰巧遇见了，还能随手帮一个。但这世上哪有可能只凭他一人就解救所有可怜之人？缘分罢了。 看着那娇丽的人儿勉强自己坚强起来，眼底收敛不住对陌生地方的胆怯，和对未来的担忧，孤寂落寞的背影，眉千笑的心中忍不住涟漪层层。那副模样，当真让他牵起许多尘封在记忆力的往事，和那道小巧的背影相重叠……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回头便走。 “小荡棍大人，你这还要去哪啊？我跟着去吗？（楼兰语）”三哈多连忙跟上来问道。 “你别来了，该去哪去哪，我去探望一下故人。唉……明知道是自己多事，还是忍不住要去帮人家排忧解难，哥坏就坏在心软。（楼兰语）”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耐不住寂寞的董晟睿 敦煌拱卫司的后院主屋，一位身材高大又匀称协调的男子，躺在一张西域特制的躺椅上。 他的椅子旁放着一张高度合适的矮桌，上面沏了一壶茶，散发浓郁的干草味，仿佛将整片草原带到了这一间房间之内。 “西域的月亮，永远那么美。无论旁边的繁星如何抢戏，它都不显一丝暗淡。”那男子淡淡说道，拿起茶品了一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了一些，“好东西，不代表好喝，这玩意，连最差劲的碧螺春都比不上。还是中档的好入口。” “笑面虎大人，还有这闲情逸致慢慢品茶？” 一道黑影好似一股青烟从窗外漫入，最后站定在躺椅旁。进来的黑影进入油灯范围，这才让人看清他全身上下笼罩在黑布之中，竟然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让我猜猜……尘飞大人这次来，应该不是为了传达薄祜大人的指令。” “笑面虎大人才思敏捷，料事如神。” “噗哈哈哈……我们俩在这互相恭维，真是够假的，装给谁看呢？”董晟睿呵呵一笑，将手中茶杯递向黑影，“要不要尝一口？当年张骞可是把这玩意当长生不老药带回去给皇帝呢。” “这玩意，你不该碰。”黑影的声音带着些寒意。 “多得是。以后求我，我也不碰，喝草药似得。” 董晟睿放下茶杯，起身走向自己房间内的柜子，翻出一个两拳头大小的陶瓷罐子，递给黑影：“接下来不由我保管了。” 黑影翻起看了一下罐子的底部，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收入怀中。 “这边的情况如何？”黑影接着问道。 “每天把乌孙国那边的皇族人员架构告诉他们一点，就能让他们感觉又有新发现。再加上李梦瑶和昆弥失踪的信息，够他们每天到丝绸之路上忙里忙外查线索，累个半死，几乎回来之后碰到床就睡死。现在求他们离开他们都不愿离开。”董晟睿笑道。 “以笑面虎大人的手段，办妥这事应该不难。另外，忽都吉霸那头很着急，问为何还不动身，距离圣纪日只剩三日，让你别误了他大事。” “这傻子，我去了才误了他大事啊。”董晟睿忍俊不已，忽都吉霸越把他们看得重，忽都吉霸就死得越惨，偏偏这位蒙古的王世子被他们耍得团团转，想到忽都吉霸心急如焚要求快点出发，董晟睿就觉得好笑。 就是喜欢看这些人被耍得团团转的情形，他才戴着这张无懈可击的假笑啊，多有意思。 “笑面虎大人……”黑影黑布之下的眉头紧皱，这货又开始忍不住寂寞了。 这董晟睿城府极深，办事利索，当真是个人才。但是这人虽有将人玩弄股掌间的能耐，却没有耐得住寂寞的低调。常常把事情做到完美无瑕之后，偏要凭自己的心情画蛇添足一番，为事情留下一丝怪异的疑点。例如劫杀来使一事，安排妥当即可，偏偏要多生事端杀掉周高卓，只为了调戏一番那麻烦的家伙让他入大牢坐坐。 黑影不知道那不伤大雅的疑点会不会成为破绽，但总归会让谨慎的人觉得不舒服。然而他这些多余的举动，都只是为了彰显自己有能耐罢了。 董晟睿确实有能耐，非常有能耐，否则又如何会被薄祜大人看中。可是这忍不住宣发自己能耐的脾性，却是他的死穴，若不是因为这一点，他早已成为和薄祜大人同级别的核心人物了。 这次任务，算是薄祜大人给他的最后一次试炼，只要做好了，那便算通过考验，位列核心，与薄祜大人平起平坐。 任务到此，最困难的部分已经度过，往后将轻松无比，黑影不想看到这董晟睿又开始耐不住寂寞，多做一些事情彰显自己能耐。 “行行行，我已经安排妥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董晟睿摆了摆手，让黑影不要那么紧张。 “那这边的牵制……” “我一行动，他们更多事情忙了，哪分的开身。让薄祜大人尽快进行他的计划便可。” “有劳笑面虎大人。薄祜大人那头进度良好，我先去转告一声忽都吉霸，让他稍安勿躁。” 黑影得到董晟睿的答复后，正准备离去，却又被董晟睿叫住。 “尘飞先生好忙啊，中原、西域、敦煌三处的紧急情报都由你来通传，不累么？” “能者多劳，在下也只是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好一句能者多劳，能和你合作，实乃我董晟睿的幸事。”董晟睿重新坐下躺椅，看向窗外的月亮，“但是，我一直对尘飞先生有个疑问。以尘飞先生来去无影迅雷神速的本事，为何安于当一个传令候？” “为何有此疑问？莫非，笑面虎大人不信任在下？”黑影停下身子，转身昂首而立，被黑布蒙蔽的脸看不出有何表情。 他比笑面虎还要早进入薄祜大人账下，虽只是负责传令一职，但连薄祜大人都敬他三分，没想到这董晟睿竟然还怀疑起他来。不过黑影并不生气，反倒对董晟睿更欣赏几分。他们要的，就是谨慎到鸡蛋里挑骨头的人，只有谨慎到极致，事情出差错的可能性才低。 以董晟睿的聪明才智和城府，他若能一直保持这么小心谨慎的态度，何愁大事不成。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好奇，尘飞先生不求名不要利，不近女色没有物欲。”董晟睿撇了一眼还在冒烟的热茶，散发的干草味道闻久了也还行，权当通鼻提神熏蚊虫了，“尘飞先生在此劳心劳力的，要的是什么？” “也对，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不可能做得好事情。你的怀疑，足够理由。”黑影走到窗户旁，倚靠在窗沿上，“我为薄祜大人他们服务，当然有我的需求。你可能无法理解的需求。” “愿闻其详。”董晟睿捧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不碍你事？” “还早，等夜色再浓些。这点无聊时光，正好尘飞先生帮我打发掉。” 黑影发出一声淡笑，他不介意留下来和薄祜唠叨几句，别看他衣着隐蔽来去如风，其实是个很喜欢和人聊天的人。 “这个世界上，天才只是少数，更多的是资质平庸的凡人。而我，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凡夫俗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锦上添花 “尘飞先生是不是太谦虚了，你这身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也叫凡夫俗子，那我也只能是个庸才了。”董晟睿失笑道。 “我说的不是武功，说的是这里。”黑影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武功，资质再不济，刻苦学习硬外功或轻功，对自己狠一些，十年八年怎么也能闯出一片天。但是脑子，不是谁都有。” “没想到尘飞先生竟然向往当个书生？”董晟睿惊讶道。 “背点四书五经，满腹墨水，不是我说的脑子。我说的，是能设计出让人惊艳的计划的头脑。例如笑面虎大人你，便是我万万不可及的天才。” “哦？我有什么是尘飞先生万万不可及？” “我做不到像你这般，任何事都不流露于表，提前将未来三步以上将事情圈划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呵呵，谬赞了。”黑影这话没说错，董晟睿笑着承认。 像他们这类人，想来心思都不全放在面前这一步上，思绪早已往未来数种可能了然于心，这样才好提前把控形势。 “平凡人之中，最可怜的莫过于我这种有点才识，但高不成低不就的可怜虫。如果我愚钝一些，听命行事也好些，无知最幸福。偏偏我却有那么几分头脑清明，这才更看明白天才和俗人之间的差距。” “凡事之于我，当行一事能做好目前一步，能有一步以外的预料，便算不错；你们非也，走一步，却胸有未来三步，眼睛看的是往后五步，算的是步步到结局。眼光不局限在眼前，而是大局；四散错落精细细节，却也面面俱到。例如薄祜大人他们如今的策略，每个小节为何这么做，说出来我懂，但让我在未知的情况下以现有的情报，绝对做不出这般精妙的安排。只是了解其中几个小节便让我惊艳不已，而偏偏，这些四散的小节多不胜数，看似无关实则环环相扣，最终汇聚而成难以言喻的成就。” “我做不到，但我喜欢看这大师博弈，每一步的精妙绝伦。我不要等结局出现，才能弄明白之前每一步所隐藏的目的，我想以可以提前知晓的身份，欣赏这异想天开的蓝图展开，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我追求的，便是欣赏你们才思展开之后所呈现的事物，那对于我来说是最充满吸引力的最漂亮的艺术品。” “那你找上薄祜大人他们，可真是找对地方了。他们所展现的蓝图，既宽广又绝妙，连我都叹为观止。那么你跟了他们那么久，觉得自己有长什么见识吗？” “依然是凡人一个。事前想不明白为何这么做，事后能理解为何这么做，但事前事后想明白的差距便犹如鸿沟。对事情有一定见解，不过完全没有自信，无法肯定地提前给出结论。终究，还是因为无法众览全局，自然做不到胸有成竹。”黑影叹了一口气道。 董晟睿没想到尘飞竟然是为了这样一个理由加入，觉得十分有趣。这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平凡人观赏棋艺名局，想一边听名家讲解每一步的精妙之处一边观看棋局的起始、过程、结束，不惜在旁斟茶递水，好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和猎奇心态的故事。 无论是真是假，董晟睿暂且信了。正如他所说，他找黑影唠叨几句，只是为了打发些时间，不过也算听到了有趣的事情。特别是黑影把他称之为永远比不上的天才，这种赞扬是他乐于听见的。他想让世人知道，他闻名遐迩的假面具之下，还有一层假面具，并且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但他不能，他公之于众后，他就无法再成为大赢家。所以他那压抑的虚荣心，需要像黑影这样的一个宣泄口，至少有一个人敬畏他的聪明才智，知道他超凡绝尘所做的一切。 这时董晟睿才觉得有成就感。如尘飞所说，他耐不住寂寞啊。站在顶峰看众人犯痴，却只能一个人憋笑，这种感觉太让人寂寞了。 “那么尘飞大人，你觉得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如何？我想听听你的推断。”董晟睿想知道“凡人”和他这些“天才”的想法有什么区别。 “如无意外，定当成功。”尘飞说道。 “原来如此，那我能明白你刚才所说的凡人和天才的差距在哪了。” “哦？” “这次计划涉及甚广，分三线甚至四线进行，就算出现意外，也定当成功。花了两百倍的小心做出来的曲折万分的计划，岂有不成之理。你知道为何我谨慎之余有些乖张？皆因这计划过于完美，就算我完蛋了，这个计划也不会失败。这只是一个宏大计划里面的一个分支中的分支的小计划，里面错综复杂，但是我们谁完蛋了都不会影响这个计划完成。虽然我很赞叹这个计划的可怕，但是个人又觉得这种计划太无聊了，换谁来我这个位置都能做的事情，又何必用我呢？”董晟睿冷笑道。 “果然，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区别就是那么巨大。我怕做不来，你嫌事太少。果然，我只合适当个跑腿。但尘飞奉劝笑面虎大人一句，千万不可疏忽了事。。” “当然，就算事小，我董某也不会罔顾。我何时让薄祜大人失望过。” “那是。” 黑影话音刚落，人已经从窗户处消失了。 董晟睿一口喝尽了茶，将杯里的茶渣倒掉，换上一身戎装，意气风发地走了出门。 东厢客房，一栋三层高的楼房，此楼参考敦煌客栈的样式做成。 董晟睿转到楼房后面，抬头细细看了几眼，认准从二楼左边数起地二间单人房，从平地跃起，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口外，单手扶着窗顶檐，稳稳固定在那。 窗是木窗，关得严实，董晟睿掏出一把小匕首从木窗缝内探入，慢慢将插销木条移开。 他第一次做这种窃小行为，有违他平日行事作风。但以前审案的时候审过那些窃贼怎么犯案，他听一遍就知道该怎么做，并且第一次做也能做得非常好，比那些惯犯还要悄无声息。 插销被拉开，董晟睿轻轻打开半扇窗户，探头一看，里面十分安静。一套锦衣卫的服装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桌子上，一双靴子直立床脚，帐顶落下轻纱盖住一张木床，床内一人睡得安详，被子外头一头丝滑长发落在枕边。 董晟睿翻身进入，他一身武艺皆学自崆峒，就连轻功也是顶乘，落地连半声都没有响起。 他每天都问过尚周一，姜譲这些人的举动。白天上丝绸之路调查线索，一去就是一整天，晚上回来吃完晚饭洗漱完毕就回房间，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不到第二天绝不出房门，每天都累得半死。这样的情况接连十多天了，已经变成他们的常态，就算有些认生，现在身体也已经熟悉这里，精神变得越来越放松。 再加上董晟睿平日不时和他们同行，完全察觉不到他们对自己有过怀疑，定然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别说他们，就连薄祜大人都没想到。 他马上就要离开敦煌，他人不在此地谁知到还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真正最好的牵制，自然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董晟睿要做事，就要做到最完美。临走之前把薄祜大人任务做到彻底，岂不妙哉？ 董晟睿做事虽然偶有乖张，但那都是他确定万全的情况下的锦上添花，并不是画蛇添足。他可是足足等了十多天，让这些人麻痹自己的心态，让在这里的生活变成习惯。习惯，是最为可怕而致命的弱点。 董晟睿快步上前，从腰间拔出绣春刀，没有多余的动作，手上使劲用力一划，随着一道鲜红的血液喷发而出，董晟睿将人头割下，干脆利落。 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神”的头颅，归我董某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李代桃僵 拎着血淋淋的脑袋，手上传来的血腥味过于膻臭，而且刚才下刀时切断脖子的手感也不对劲，董晟睿连忙扔掉那假人头，暗道不妙。 几乎同时，房间内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客房楼顶的木质天花板忽然被击穿，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从上而下，带着无数银光剪影如倾泻银珠，将董晟睿笼罩在内。 “华山剑法，无边落木？” 董晟睿一看这剑法走势又惊又险，顿时认出来自何处。 华山派作为五岳门派里名气最盛的门派，锋芒无二，实力直逼少林武当峨眉三大门派，无数江湖侠士挤破头都想挤进去。而且英才辈出，几乎每年都有优秀门徒崭露头角。华山派如此受欢迎，一来因为实力确实强劲，二来因为其闻名于世的高超剑法。谈到剑，没有江湖侠士不第一个想到华山派。 华山派的剑法招式如繁星，多且明辉，有招式齐全凌厉无双的华山剑法，有以快著称的狂风快剑，有以三板斧定天下的太岳三清风，有清幽高雅的君子剑法，还有号称天下第一剑法的独孤九剑。这些剑法的奥义或许不一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惊险高雅。 惊险和高雅听起来好似一对反义词，但华山派的剑法确确实实孕育出这犹如他们西岳华山的惊险之境。而华山上的惊险，又与秀美相映相衍，他们的剑法也是如此，一招一式尽显利落，犹如一位偏偏君子独自起舞。 只要是喜欢用剑的侠士，很难不对华山派产生向往。 董晟睿多年没有回中原，不一定认得全中原大部分武学，但是这华山派剑法的气质实在太昭显了，一看就知道。 “大胆贼人，竟然擅闯柳侠士的卧室！这地方我都还没有进来过呢！” 天花板上坠下的人影淡喝一声，声音温中带怒。 在这敦煌城拱卫司内能使出“无边落木”这种华山派高阶剑招的，除了随李梦瑶来的东厂督事监刘云露还能有谁？ 华山派的剑法无论哪个派系，越练高深出剑越有一种出尘的淡雅，人也一样。刘云露即使常和李梦瑶对着干，但总是被讽得落入下风无可奈何，就是因为自己太君子，没有李梦瑶那般悍气。 “徒有其型，你还得回华山再练几年。” 董晟睿低头暂避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剑影，反手就是崆峒派最强剑法——连环夺命剑！ 手中绣春刀被董晟睿拿来当剑使，因为绣春刀的流线造型，使出来反倒比平常剑还要快上几分！ 连环夺命剑一共七十二手，一招接一招连续不断，犹如大海潮生一浪接一浪，迅捷无比以量取胜。 董晟睿也无需用上七十二手，只十八手便帮将罩住自己的剑芒破去。 刘云露落到地上立马退开几步，惊讶地看向房间内自己袭击的人：“竟然是你，董晟睿？你作为拱卫司敦煌分驻地总事，竟然知法犯法，背叛朝廷！？看我不好好参你们一本，让你们拱卫司名声扫地！” 难怪自己那记势在必得的无边落木轻易被破，来人竟然是闻名遐迩的笑面虎将！那就不奇怪了！ 董晟睿也有些疑惑，他们不知道来这里杀人的是谁？他还以为这群人当真那么厉害，看破他伪装提前设计在这里伏击他。 姜譲他们当然没有这本领，能看穿董晟睿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就连眉千笑都没能找到董晟睿的破绽，否则怎么会不把敦煌的内患清除了再走。 不过眉千笑离开之时，没忘和柳悄悄交代几句。这次事件那周高卓死于绣春刀之下的疑点，让眉千笑无法对敦煌拱卫司的人放下警惕，所以他让柳悄悄和姜譲他们商量，来个“李代桃僵”，也算是怕柳悄悄不安分惹什么麻烦，找点乐子给她玩。不过当时眉千笑没想到这乐子竟然那么大。 如果杀死周高卓的人确实是锦衣卫所为，那么非常高几率是敦煌拱卫司那几位锦衣卫的其中一个，因为没有抓到他们的任何破绽，只好按兵不动等他们露出破绽，就赌一把他们会不会因为姜譲等人真查出什么关键线索来个杀人灭口，暴露身份。 眉千笑起初之意和董晟睿真正杀人的目的有些出入，但也算是蒙中一把，阴差阳错救了柳悄悄一命。 他教柳悄悄和姜譲等人每日装作在原本的二楼客房休息，实则每晚都悄悄换到三楼对应下方的客房睡。然后在原本客房的门和窗都绑了一条细丝，一旦有人拉扯门窗插销便能让上方的他们知道。 姜譲等人对这种做法意见倒是不大，麻烦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说不定能给案子找到一个新的突破口。况且，就算确实拱卫司内没有内鬼，或者内鬼没打算对他们出手，那也无妨，就当白做一番布置而已。眉千笑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却让他们钓上一条大鱼！ 董晟睿自恃身份，连脸都不蒙，衣服也穿着锦衣袍，一下子就被看出身份。 反正今天他就要离开了，大家撕破脸也无所谓，董晟睿一脸无所谓。 董晟睿端起绣春刀，眼睛不断打量上方天花板被刘云露斩出的破洞。他正在猜想，这柳悄悄到底是在上边，还是下面？但是对方早有防备，这上面可能已经安排好设计，他这一冲便是龙潭虎穴。 算了，先解决这君子兰再说，他可是一直混迹在拱卫司中，自然也沾染了讨厌东厂的习性。 刀如剑舞，董晟睿主动欺身而上。崆峒派的武学多如繁星，特别是奇兵诡器的功夫，勾爪棍铲鞭等应有尽有，各出一系。想学什么江湖上少见的兵器的江湖侠客，都可在崆峒找到自己喜欢的奇兵。董晟睿在崆峒虽然主学了枪法和剑法，但是奇兵的基础也学了一点，导致对各种武器的使用熟手精通，拿把绣春刀当剑使完全不碍事，甚至变出另外一种风貌。 连环夺命剑又快又猛，董晟睿挥出的剑影不繁杂不夺目，但是十分快！ 刘云露全力祭出自己在华山修习的成名绝技君子剑法，但只对扛了两招便落于下风，接连败退，险象环生。 刘云露虽然是华山派新一代的优秀弟子，但是资质还是有限，在江湖中算得上好手，但敌不过董晟睿这种一流高手。交手前她就想过自己会和董晟睿有差距，但是没有想过差距会那么大！她本以为只要董晟睿不耍枪，她至少能和董晟睿打个百招不分胜负！这一交手她便知道自己托大了，这董晟睿比想象中难缠！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之惊艳 “华山派的剑法，不过如此啊。连崆峒剑法都打不过，见面不如闻名，董某失望。” “区区崆峒剑法，岂可和我华山剑术相提并论！” 刘云露与董晟睿这种人相比还是太嫩，被董晟睿挂着一张笑脸挑衅一句，竟然气急攻心。在下风中逆流而上，勉强自己使出一招“有凤来仪”，手中长剑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反劈董晟睿左肩。 华山派的剑法讲究惊和险，追求险中求胜，奇拔俊秀。她这一剑惊险是足够惊险，但心态着急，出手仓促，完全没有施展出有凤来仪那端庄高傲的剑意，被董晟睿连挥两道快剑就用数量打破了。 真正小看了对方的，其实是刘云露。 虽然崆峒派近些年来名声不怎样，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底蕴。与之相反，崆峒派的底蕴太多了，崆峒派可是早于少林武当峨眉先创始的门派，在少林还没名声大盛之前，“天下武功出少林”这话原本叫做“天下武功出崆峒”！正因为底蕴太多，没有多少人能在崆峒派精修精练，修成正果，因为他们总会被其他武功绝学奇兵诡器吸引，三心两意，武功学多了也就杂了。 而董晟睿是个精明人，明白贪多嚼不烂，不被各种灿烂武学迷惑，专精其二，加上他天生资质不凡，这才成为崆峒派在江湖上走跳的一位超级高手。 崆峒派招牌武学是各种奇兵和剑，剑是单独拎出来画重点的，所以崆峒派的剑法又岂会不如华山派，只是崆峒招牌太多掩盖了崆峒剑法的光芒。 有凤来仪仓促出手未能得手，董晟睿的快剑又连劈两下，震得刘云露长剑无法回救，趁势立马挺起绣春刀往刘云露的脖子刺去。 “呔！” 哗啦一声，被逼到角落的刘云露身旁的木门应声而破，当中一人比碎木横飞的速度还快，一柄寒刃直刺而出，细窄的锋刃竟然精准地刺中董晟睿的绣春刀剑锋，两刀应声隔开。 “好俊的剑法，你到底何人，江湖上岂会无你之名？”董晟睿当下收剑退开，脸上依然挂着淡笑，持剑而立。 刘云露逃过一劫，心脏猛跳，刚才还以为必将命陨此地，后怕不已。但即使这样，她也被来人这惊鸿一剑惊艳得说不出话来，只会愣愣地看着来人那修长婀娜的身姿，和冰冷的面具。 破门而入的正是倚雪。 董晟睿没猜错，他撬动窗户插销的时候就惊动上边柳悄悄等人，一早设计好的埋伏有条不紊安排妥当。他如果往天花板的缺口去，柳悄悄和听风一早准备好捕网将他网住。想夺门而出，则有倚雪在门外埋伏。 这一切本来没刘云露什么事的，但听见动静听说贼人往柳悄悄的房间潜入，立马就要来凑热闹，表现表现自己女友力，呵护一下小情郎。 刘云露的武功不错，有强援加入大家自然乐意，还让她打先锋。但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董晟睿，导致刘云露险象环生。见刘云露实在撑不住了，倚雪只好破门而入，浪费这个埋伏的机会救下刘云露。 倚雪此时心中五味杂陈，来的贼人是她一直信任的董晟睿不说，偏偏又被那眉千笑料中拱卫司敦煌分驻地有内鬼这事。她本来觉得眉千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结果世事又显露丑陋的一面，让倚雪对这个江湖十分失望。 “董晟睿，你的奸计已被我们看破，此时你如瓮中之鳖，还不投降！”刘云露大喝一声，这里的人里头也就她最有官威。 “谁是鳖还难说呢，为何不是你们投降？”董晟睿脸色不变，谈笑如风。 刘云露当真拜服这笑面虎将了，行奸事被识破，甚至被埋伏，也依然处乱不惊，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实在捉摸不透此人。 “笑面虎将一手钢枪威猛无双，千百人难以近身，实属当世武林一方翘楚。但这小房间内，你钢枪施展不出，你觉得你能敌得过我们？”刘云露继续朝对方施压。 对方背上两柄钢柱还没取下合而为枪，说明他自己也明白这狭窄之处施展不开。 “觉得我董某敌不过你们，你们尽管过来试试。”董晟睿依然轻松写意。 刘云露又被激怒，正准备持剑杀上。身旁那道倩影却比她还快，没见她怎么迈腿，却瞬间又快又无声无息冲到董晟睿面前。 “锥。” 倚雪刺出绣春刀，直夺董晟睿门面。招式直接毒辣，没有任何花招，甚至连剑锋的银芒都好似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只剩残影。 董晟早有防备，但也被倚雪这一击惊艳。静若处子动若惊鸿！每一招一式尽显毒辣，他在江湖中行走也未见过这般极简精练的武功！这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身手，实力怕已不在李梦瑶之下，到底这是何方人物？ 带着这样的疑问，董晟睿快剑掠出，惊险万分地拦下这一刀。 “旋。” 接着拼刀的力量，倚雪单足为轴，飞速旋转，反身又带起一剑。 董晟睿再次拦下，这一剑虽然更巧，但比第一剑好应付多了。 挡下这一剑后，倚雪竟然不停旋转力，左手顺势接过绣春刀，武器瞬间易了手，弯下腰，下肢借着惯性发力，好似一条公牛忽然朝董晟睿抵去：“犄！” 这一变式没有任何征兆，又快又狠，董晟睿防不胜防，剑势被打乱。要不是董晟睿用的是快剑剑法，这一下就得挂彩。 倚雪这一发力，当真像发狂的公牛，绣春刀竟抵住董晟睿劈挡的刀锋往前顶出两米，地上留下倚雪发力腿踩塌的深坑，和董晟睿双脚犁出来的两道深痕。 “撩。” 董晟睿想平复一下被冲击打沸腾的血气，倚雪的绣春刀劲的余韵还未消散完，立马刀锋一转，斜里朝他握刀的手臂上挥。他如果想歇一歇体内沸腾血气也不是不行，那就将这只胳膊留下吧！ 董晟睿倒是看明白了，倚雪这一套功夫走得是极精简的套路，一招接一招，都是简单但是直接高效的招数。别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劈一砍就没有威力，当你将简简单单的一劈练到极致，也能爆发出劈山分海的威力。 对方招数衔接连贯，与其对碰时发现她内力也非常浑厚，董晟睿已察觉这倚雪绝不好对付。这么下去单单一个倚雪就可能要要把他打败了，一招退招招退，绝对不能再让她这么压制下去！ 董晟睿立马运功重重踏了一脚地面，一下子踩断断好几根地板木，影响脚下地板，卸了倚雪的发力脚重心。同时连劈数刀，一手连环夺命剑发挥到极致，几乎是瞬间挥出三十六手，竟把倚雪反磕了回去，强劲的剑气还在她肩膀上上留下数道浅浅血痕。 两人这一次对招完后都各退几步停下，董晟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隐隐有吐血之象。倚雪肩膀处衣服被割破，溢出丝丝殷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无路可逃 倚雪一番攻势下来，看得刘云露惊讶无比。 倚雪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刘云露自认若是刚才自己接招，第一招就被割断喉咙。若是侥幸接下第一招，最多也只能撑到第四招便要被捅得肠穿肚烂。 她此番代表东厂前来，除了奉命监督来使被杀一案之外，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探清拱卫司新招募几个锦衣卫的实力。因为不久之后，这几个新的锦衣卫就要参与三司上朝序位的比赛，提前搞点情报是必须的，东厂可是对这次三司序位评比无比重视。 现在看来，拱卫司竟然招募到如此可怕一位大高手，质量非常可观。 但是刘云露还有她的疑惑。 倚雪刚才使用的功夫江湖上未曾见过，但是刘云露有幸见识过一次。 那时刘云露也才加入东厂不久，参与任务时被前辈带着参与一桩涉及赈灾巨款贪污一案。 是年，荆州水患，当地人民深受其患，家破人亡民不聊生。天盛帝感同身受，对这次有史以来最大的水灾打开国库，拨巨款救民救灾。这事本以为就此结束，没想到过没半年，荆州竟然爆发叛乱，派人调查之后，才明白原是之前洪灾的赈灾款到了地方，居然所剩无几，饥民难民无可奈何心生怨恨，才被迫结团造反。 圣上龙颜大怒，喝令东厂彻查此事，专门派了一位影都府的副首领全程参与，对贪官和反抗调查之人有先斩后奏的特例，可见圣上有多关心此事。 此案牵连甚广，不但牵扯到了当地巡抚大臣和院大臣，甚至朝廷六部内都有不少大臣涉案。这个年代谁都离不开江湖，一些大臣和江湖散人或者魔教教徒勾结，培养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江湖势力，东厂查案之时免不了遇到狗急跳墙的大臣和他们豢养的武士反抗，你死我活的打斗在所难免。 影都府有三位副首领，分别叫独明、乌鹤、墨貂，据说都是大首领亲自培养出来武功高强的死士，这次随他们东厂出动的，就是影都府内专门负责缉拿的独明。刘云露就是在那次看过那副首领独明出手，他出招简洁快，极为高效，一出手便是惊鸿一击，无人能挡，和倚雪此时使出的招式十分相似。 别看刘云露现在有些处理，那只是对上拱卫司的人，其实她性格谦和气质优雅，人缘不错。那位带她来的前辈见她好奇，便告诉她，那是影都府首领所创的独门武功，叫“十八极”。一共十八式，每一招皆简简单单，但精修至极，每一招都石破天惊阴险毒辣。十八式可以随意组合，形成行云流水的任意连招。若论武功，他们厂公绝对比三位副首领强，但只说杀人，厂公自认稍逊精通“十八极”的三位副首领。 后来她回华山派探望师傅，问过华山派掌门这样的武艺是不是非常厉害。掌门说，这是只为了杀人而生的武学，攻强守弱，走得是旁门左道。但是，武功有时很难判断孰强孰弱，总之，遇之必须加倍小心，反正为师是不想和这样的武功对敌。对了，云露难得回来一次，要不要凑个角打个麻将，今晚五岳剑派掌门齐聚，一个说剁手以后都不打、师太不赌博，三缺一呐…… 麻烦你们五岳剑派掌门齐聚干点正事好吗！ 总之，刘云露现在看到倚雪用出十八极，心底怀疑倚雪是影都府的人。圣上让影都府的人混入拱卫司，这倒不稀奇，刘云露深信他们东厂里也肯定有影都府的人。但是十八极是极为高阶的影都府武学，普通暗卫学不到，这倚雪怕是在影都府有些地位。 倚雪和听风的功夫确实都是和影都府学的，影都府其实有很多武功，像听风就专门找花里花俏的练。她练什么大家不管，不走火入魔就行了，但倚雪练武可是对自己相当狠，小小年纪就苦练影都府首领的绝学十八极。 这十八极，算是倚雪的最强武功，对上董晟睿她不敢托大，一出手便是最强武功。如华山派掌门所说，十八极攻强守弱走得是旁门左道的路子，一轮攻出未能击败对手，很可能遭到敌人的反扑。 好在此时董晟睿也需要时间平复血气，否则倚雪刚才气势一顿，便是最好的还击时机。 “如果你枪比剑强，我绝对赢不了持枪的你。”倚雪摆出剑势，警惕地说道。 倚雪一套攻势下来，深深明白这个董晟睿的可怕。十八极第一次出击的时候，威力最为巨大，快狠隐是它的特点，很容易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这董晟睿，竟然慌乱中仍可用快剑拦下她的攻势，她的每一击董晟睿都不是用绣春刀格挡，而是用绣春刀劈出剑招阻拦。能做到这一步，剑法已属顶乘。 “哈哈哈……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来头，但是倚雪姑娘你说话老实，我董某也老实一回。你们真信我如传言所说，剑不如枪？”董晟睿已经调戏好血气，手握绣春刀简单地挥了两剑，好似在热身似得，“崆峒派武学品类众多，但是排在首位的乃是剑，你觉得董某会不好好习剑？” 刘云露和倚雪皆是一惊，瞬间反应过来董晟睿的意思：“你故意宣扬自己枪强剑弱，以此麻痹敌人……好深的城府！” 这家伙一直以来都展示一流的枪法二流的剑法，隐藏用剑的实力，小看了他的剑的人很容易就大意中招！ 这么做的好处很明显，刚才她就因为对方使剑而不是使枪，所以大意了，差点客死他乡！ “董某，枪，修得是飞龙枪，刚猛火烈；剑，修得是夺命剑，风驰电挚。见过董某夺命剑真正威力的人都死了，你们也不例外，准备好受死了吗？” “多说无益。” 倚雪持刀再次欺上，董晟睿擅长玩弄人心，倚雪不想听他废话，乱了自己的心神。 两人一样的制式绣春刀急促相碰，一瞬间房间内响起无数铿锵之音。两人出剑都很快，倚雪一招一式快而有力，董晟睿出剑却一发数击，好似剁碎肉一般狂放。但是两人的剑法都不花俏，屋子里闪出的剑光还不如一开始刘云露破天花板挥洒下来的无边落木璀璨。 董晟睿的剑比刚才又快了几分，倚雪十八极已不敢用尽，否则破绽必出。她混杂着影都府其它剑法，和董晟睿你来我往，争斗数十回合后，慢慢落入下风。刘云露在一旁心急如焚，但是以她的水平，已经有些跟不上那两人的速度，顶多在倚雪落入守势的时候出剑相助几下，缓一缓倚雪的败相。 不过倚雪一点都不急，好似不介意和董晟睿在这里消耗。 董晟睿自然明白倚雪打得是什么主意，找了一个空档，夺命连环剑七十二手尽出，一下子把倚雪和刘云露两人都压制下去，然后身形急退，掠到窗边。 还没等他发力跃出，一道厚影从窗口处钻入，黑暗中能听见两道破风之音。 董晟睿反应过人，瞬间挥出两剑，顿时响起“噹噹”两声低沉的叮铃声。 却见姜譲从窗口处钻入站定，单脚站立，另一腿微微踮起，此时仔细一看，那只踮起的脚靴子上竟冒着白烟！那是刚才踢腿击中董晟睿的刀，高爆发力产生的热量让鞋子都烫焦了，可见姜譲的豹腿爆发力有多可怕！ “董总事，勿一错再错，束手就擒吧！你已无路可逃！” 董晟睿轻抚手中绣春刀的刀身稳住剑吟，这钢制的绣春刀竟被姜譲踢得刀身颤抖，发出低吟。董晟睿刚才出刀仓促，力有不逮，刀都差点被踢飞了，狠狠握住才没丢了刀，但是虎口处被反震力震出裂痕。 “好一个赤胆狂兽……”董晟睿笑着脸，但咬牙切齿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早有预谋的撤退 姜譲只是站在那，就形成一股强烈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 天生就有极强的对应天性的人才能练就百兽门三种猛兽拟兽功法，故而姜譲气势一旦放出，便如排山倒海。 这种气势，对敌人来说会形成重担，但是对队友来说，就是极为强烈的安全感了。 刘云露一看到姜譲就立马放心下来，好似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董总事，你为何深夜前来谋害我们拱卫司的弟兄柳悄悄？如果有内情，可放心告诉姜某，姜某必定为你说句公道话。”姜譲见董晟睿不说话，连忙又道。 “没什么好说的，事已至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们……” 董晟睿话说一半，忽然朝地面挥了几刀，地板立刻被强大的气劲撕碎，董晟睿轻巧地跳了下去。 这客厢房大多数结构皆木制，刘云露可以打破天花板从上面跳下来，董晟睿也一样可以打破地板下一楼。谁人都没想到董晟睿慢条斯理说着话，话说着说着就突然挖个地洞跑了！ “不能让他逃了！”姜譲高喊一声，从窗户跳了出去。 这下他倒没有犯迷糊往地洞追，人家要逃肯定是往外逃。姜譲这一落地，马上就看到董晟睿那亮眼的红衣在夜色中往远处奔去，连忙起势狂追。但他的轻功明显不行，豹腿短距离冲刺可以，想追上董晟睿那不凡的速度一下子拉开的距离，却是还差甚远。 还好倚雪的轻功不错，很快从窗户跳出，追了过去。 听风柳悄悄两人一直在三楼埋伏着，这人都跑了她们只能跑出来，也跟着姜譲他们去追人，一行人速度残次不齐地翻墙冲出了分驻地。 董晟睿从倚雪出现那一刻，就已生退意。 以董晟睿的聪明才智，从倚雪由门外攻入便知道，自己已经被关门打狗，倚雪守的是门口。后来两人过招，倚雪宁可死守也不愿和他调转位置，让他更加肯定倚雪就是守着门口不让他走。如果他留下来继续和倚雪消耗，恐怕到后来必定被姜譲捡便宜。 倚雪守的是门，那么上边的破洞应该是柳悄悄和听风，上面客房空旷方便设置，不知道有何布置，往上走肯定是下下策。而窗户处，必定是姜譲把守了。这群人也相当谨慎，没让姜譲立刻进来和倚雪一起夹击他，怕失了位置让他逃脱。 换了别人来，这可能已是必输无疑的境地。但是董晟睿有的是睿智和城府。 他故意往窗户去，卖了个破绽被姜譲偷袭成功，卖了这个破绽之后姜譲的精神稍稍放松几分。董晟睿再假借说话引他们分神之际，从之前就稍稍踏陷的地面脱逃。他这想要成功逃跑不能太早打破地板，必须把守在窗外的姜譲引进来，否则他即使逃下去一楼，也一样会被候在窗外的姜譲截住出路。 姜譲他们一行人追赶的时候都是后悔莫及，怎会被董晟睿逃出他们的天罗地网！？ 前方倚雪和后边的人距离渐渐拉大，姜譲几人担心脱离队伍的倚雪有危险，正心急如焚的时候，倚雪却突然停下。 原来是几道人影突然从边上小巷杀出，拦住了倚雪。 “大胆姜譲小队，竟然背叛朝廷！马上丢掉手中武器，束手就擒！”姜譲等人赶上来，正好听见那几人带头一人如此大喝。 这下让姜譲有些傻眼，拦住他们的人竟然是尚周一等几个分驻地的锦衣卫！他们握着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姜譲众人。 “董晟睿今晚潜入客房意图杀人，他才背叛了朝廷！”倚雪冷喝道。 “你们休想污蔑董总事！我们已经知道了，董总事意外发现你们有谋反之意，周高卓的死于你们有关。而且料事如神，他说今夜他将彻查此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姜譲等贼人必将由此经过，命我们必须拿下！看，你们这不就来了！”尚周一回道，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姜譲等人又是一愣。 这董晟睿好深的城府，竟提前做好自己刺杀后出现意外时的撤退计划！ 姜譲等人一看就知道尚周一等人只是奉总事之命办事，并不知道今夜董晟睿到底是去做了些什么，被耍得团团转。 “你们这些锦衣卫真是蠢透了，这种时候还狗咬狗！这事我必当上报朝廷，让圣上看看你们有多傻！”刘云露快气疯了，明明那董晟睿就差一点可以抓住，偏偏冒出这么些不识好歹的家伙。 刘云露举剑要动手，姜譲却伸手把她拦下：“刘督事监不可鲁莽！董晟睿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他们虽然正在为虎作伥，但也是被蒙在鼓中尤不自知！” “快追，要被他逃了！”倚雪心中有定断便不拖泥带水，急忙说完，运起轻功，从尚周一等人头上跃过去。 尚周一几人看着倚雪犹如流星划过，身影翩翩健步如飞，只能望尘莫及。 倚雪的轻功一流，自然可以这么做，但姜譲几人可就差了不止一筹，他们中也就刘云露的轻功还好一些。他们若是紧紧纠缠，他们可跑不快。 “我们怎么办？”刘云露着急道。 “我和他们交涉一下。”姜譲踏前几步，朝他们拱手道，“几位同僚，难道没看到正在逃跑的是董晟睿吗？他刚才意图谋杀锦衣卫，背后定与案情有关，不如我们追到董晟睿后互相对证，你们再来定夺谁对谁错！” “妖言惑众！拿下！” 尚周一冷哼一声，带头朝姜譲扑来。 姜譲实属无奈，迎着斩来的绣春刀下意识就挥了一巴掌出去，虎掌一出势大力沉，一巴掌就把尚周一拍一边去了。 “不愧是李梦瑶那泼妇的手下，你的交涉方式真够直接。”刘云露嘲笑几声，借着尚周一倒地露出的空档当先冲了出去。 姜譲十分不好意思，但既然对方说不通，那也只好动手。他主动上去与另外几位锦衣卫纠缠到一块，等听风和柳悄悄也过去之后，这才击退几人，朝先头部队赶去。 他的轻功本就较差，等他追着前边几欲消失的身影跑出数十里路后，却见倚雪等人停下身子，没再前进。 姜譲赶到此地，左右一看，他们已出了敦煌城。此地是敦煌西北面的荒地，四处环绕不少矮山，正面是一条上倾的宽敞土坡。土坡之上，董晟睿傲然而立，面带千古不变的笑意，右手反持钢枪，左手向前平举，掌心上托着一个长方形的玩意，看不清是什么。 但是看不清也没关系，董晟睿的身后一个数百名身着盔甲手持大盾和长枪士兵组成的方阵，缓缓往前行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得人血脉扩张。看到士兵从头身后冒出来，姜譲等人哪还不知道董晟睿手上捧着的玩意是能借五千精兵的统兵符！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矮丘后也冒出整齐排列的无数士兵，手持长弓，箭搭弓弦，蓄势待发！ 姜譲等人皆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们都忘了董晟睿笑面虎将这个外号还有一个“将”字！ “大胆贼人，你竟然敢统兵作乱！”倚雪气得浑身发抖，父皇交于拱卫司用来保家卫国的统兵符，竟让这贼人拿来起兵作乱！ 第一百二十章 将才煞星 董晟睿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压根不会去杀柳悄悄。 他早已提前做好打算，就算出现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被姜譲等人发现，他也早早用了统兵符调好兵马在此埋伏，作为最后杀招。反正今晚他本来就是要统领五千兵马启程前往楼兰国，就算五千精兵今夜没派上用场，也要路经此地，并不算浪费。 武林高手很厉害，甚至有以一当百之力，但是既然武林高手那么厉害为何战争还是需要士兵？因为武林高手再厉害也不过以一当百，以一当千，最决定国威鼎盛的始终是士兵的数量和质量。 如今在这里的，是守卫边疆的中原最精锐之师，区区姜譲几人，就算他们有超群武艺，也得死在乱伐之下。 这五千精兵就是他在这里敢干任何事情的底气！ “你们拱卫司真的是胆大包天啊！”刘云露楞了许久，才怒不可即地讥讽道。 “董晟睿此举诡异非常，现在不是我们两司争斗的时机，只能先撤退了！”连拼命三郎姜譲都如此说道。 “就这样放过那董晟睿吗？”听风一直听从安排，此时看董晟睿就在不远处，却无法将其绳之于法，忍不住耍起性子，撸手袖，一副好似要单挑群雄的姿态，“我看他们谁敢对我动手！” “不得胡闹，五千精兵，踩也能把你踩死！”倚雪伸手拽住听风，深怕她干什么傻事，“在统兵符面前，你谁都不是！” 却在此时，尚周一等人姗姗来迟，见到如此阵势也有些疑惑。 尚周一带头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朝董晟睿拱手：“董总事！区区几个贼子，何须动用统兵符！” “咻”的一声，一支利箭穿过尚周一的胸膛，把他带倒在地。 董晟睿看着在地上挣扎起身的尚周一，懒得说话，只是挂着一抹冷笑。 董晟睿当真是个天才，普通人一辈子能学精一门兵器一门功夫就算是值得骄傲了。他对武学的天分，能让他修成枪剑两功法，闻名遐迩。而且他还熟读兵书，满腹文韬武略。五千精兵被他借地形摆出“赢渭阵”，落入其被围之势必死无疑。此阵被董晟睿改良过，更重视自身伤亡，主要使用弓箭歼敌，减少近战。这种战法，对付底下那群武林高手，尤为安全高效。 他下的布置其中一条，便是接近他百步之内的区域皆杀无赦，因为只有冲上他所在的位置，才有机会和士兵近战。 故而尚周一刚靠近高坡，他身后方阵后藏着的弓手立马放箭，无需任何提醒。 “尚周一！”跟随在尚周一身后的几个锦衣卫立马上去把他拖回，看着四周面容严酷的士兵们心底发虚。 这些士兵似乎不跟他们一伙啊！ “董总事……我呸，董晟睿！你竟然真的背叛拱卫司！”尚周一怒火攻心，用尽全力大骂出声。 他在敦煌这些年来，为董晟睿鞠躬尽瘁，虽然想着傍大腿等着鸡犬升天，但从未想过要背叛拱卫司。此时他看着一切，他明白他被董晟睿耍了，被骗去阻扰姜譲等人不说，见了面二话不说就要拿他的命！难以置信的背叛感袭来，让他瞋目裂眦！这一吼更是吐出一口热血。 尚周一这种碌碌之辈，董晟睿怎么可能看得起，连给他挽鞋他都嫌不配。早前安排他们埋伏在路上，只是担心自己逃脱时遇到意外无法脱身，让他们帮忙缓一缓追兵，没指望他们干成什么事。他这一走，干得是大事，不可能带上他们的，一并除了也不可惜。 “快走！”刘云露见对方动了真格，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带头往后撤去。 “来了就别想走，哈哈哈……”董晟睿开口大笑，那笑脸竟然有些狰狞，“任你们有三头六臂，也得魂归此处！” 顿时，四周的山丘上惊弦之音郎朗而起，壮阔声盛之余，却是姜譲等人的夺命之音！ 漫天箭矢犹如蝗虫过境，从四周飞扑过来，带起数之不尽的破空声。 “你们快走！敦煌分驻地的同僚听着，护总宪的弟兄先退！我等，以命赎拱卫司敦煌分驻地内乱之罪！” 尚周一挣扎推开身旁的同僚，冲到姜譲等人左翼，挥舞绣春刀挡开箭矢。两翼是主要的弓箭攻来的方向，他本已深受重伤，压根使不出力，瞬间被射成刺猬，带着愤恨和不甘倒在血泊之中。 “尚周一！”姜譲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尚周一虽然是个小人物，经常隐藏不住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但他的赤诚之心，却值得所有人尊敬。 “我等，以命赎拱卫司分驻地内乱之罪！”其他几位锦衣卫忽然也都跑到两翼，迎接最茂盛的箭雨。 “别去！” 柳悄悄见状要伸手阻拦，被刘云露回头扯住：“柳公子，浪费他们一片苦心才是罪大恶极！如果我们也死了，今日一事会被董晟睿用谎言瞒天过海，死无对证！你愿在九泉之下看着这恶人继续无法无天，乐得逍遥吗！” 柳悄悄闻言摇摇头，黯然不语，跟着刘云露往前跑去，那失落的模样看得刘云露肝肠寸断，心痛不止。 四名锦衣卫守在队伍的侧翼，手中绣春刀乱舞，以身挡箭，竟能护得他们来到矮丘围困之地的出口，这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地方。明明出口在即，但那四名锦衣卫身上的箭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掉队。那倒下的身影，让数人胸口发闷，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们拱卫司堂堂好儿郎，就这么惨死在自己人的箭矢之下，何等凄凉悲惨！ “董晟睿，我刘云露发誓，以后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以祭他们在天之灵！”刘云露忍不住泪目，回头怒吼。 危在旦夕，已不分东厂还是拱卫司，她只知道同为朝廷同僚，这些拱卫司的兄弟以性命相互，此恩此德不能相忘！ “没有以后，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你不如求求我每年今日带些酒水过来祭奠一下你的冤魂。”董晟睿冷笑道。 刘云露话音刚落，一幕箭雨竟让从他们突破的方向射来。这一下十分突然，冲在前方的刘云露匆匆挥剑，也还是被射中大腿，翻身栽倒之际狠狠把身旁的柳悄悄往后推了一把。 抬头一看，眼前一幕令她心灰意冷，无比绝望。 他们的后方，袭来一支数量过千轻甲铁盔的轻骑兵，腰挂长刀，手持长弓，搭弓引箭。骑兵射出的箭稍微零散，但威力更为惊人！ 董晟睿怕他们看出此地有乾坤，所以入口处没有设防，等他们进来之后，再让埋伏远处的骑兵赶来补住他们的出口，四面合围，十死无生，这便是他略施小计因地制宜的改良赢渭阵。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董晟睿一员良将，五千兵马可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几个武林高手拿下。 此时姜譲他们才明白这个地方，是董晟睿请君入瓮之地，早已做好各种安排。刚才董晟睿闯了他们的埋伏，这次轮到他们闯董晟睿的兵阵。 但是他们几人心里明白，这一阵他们恐怕是闯不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色中难以察觉 前方飞来箭雨，队伍只能停下。刘云露腿部挂彩，肯定是跑不过这箭雨了，心中打定主意，死前为他们挡些箭矢，也算是死得壮烈一些。 他们还没能跑出矮丘范围，两侧依然有箭矢纷飞，这稍作停留，几人纷纷都挂了些彩。 前方骑兵两排交错而过，立刻又一轮箭矢袭来。 刘云露知道自己死期已到，踉跄爬起，心道至少帮他们挡住这轮正面的箭矢，以身挡箭也在所不惜。 命之将陨，时间好似变慢了一般。那漫空的箭矢，在刘云露眼中根根看得清晰，那锋利的箭头，流线型的翎羽，甚至翎羽上根根绒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原来迎接死亡的最后一刻，时间竟然过的如此缓慢，心境会如此平和。 突然，肩膀一处传来一阵拉力，她被拽得往后跌坐，一道宽敞的身影拦在她面前。 “虎啸山林！” 那人推出一掌，掌未出，刘云露已觉得身旁的空气都为止一滞，好似所有空气要被抽空似得。 声势浩大的一掌凌空推出，带起惊人的声势，面前无风起浪，刮起强劲风岚，竟然将射来的箭幕轰乱！ 虎啸山林，一掌平天！这便是虎掌练至大成，石破天惊的一击！无人不为这一掌而赞叹，就连远处的董晟睿，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好一个赤胆狂兽，只是可惜了…… “姜譲！” 那让人感到无比安心的身影忽然重重跪下，流云露这才发现那身影身前竟已中三箭，血流不止。 刘云露明白，这三箭，原本该是她承受的…… 姜譲原本一直和倚雪各护一翼，如今为了保刘云露一命离开位置，左侧顿时压力增大，凭听风和柳悄悄压根拦不住密集的箭雨，身上伤痕不断累积，迎来致命一箭也只是时间问题。倚雪懊悔不止，没想到她私下带听风出来反倒害了听风，死在这无名之地，她对不住父皇。 后边姜譲伤势颇重，后力无继，反倒是最先要被击溃。那头骑兵不断交错位置，前方重新搭弦之时，退往两边；后方已经引箭瞄准的骑兵，往前奔袭几步，又是一轮箭雨射至。 刘云露等人无奈，即使姜譲有一掌平天之威，也只是让他们将死亡稍微推迟了一些。 他们后方被击溃，已无力再挡箭矢，刘云露再踉跄站起来，也不过又将死亡稍微推迟一些。 让风雨来得再猛烈一些吧！刘云露持剑护在姜譲身前，昂首面对漫天箭矢！ 叮叮当当。 就在董晟睿准备收兵之际，忽然，本该血溅当场的几人消失了！只留下弹开箭矢的声音！ 怎么可能？！ 董晟睿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发现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一圈深灰色的东西掩盖，在夜色中看不清楚。那些深灰色的玩意，董晟睿花了一点时间才辨认出来，竟然是藤盾！藤盾来自西域，他们中原用的是铁盾，西域冶金水平不高，用的便是藤盾。 但是别小看这西域藤盾，它们用的是硬如铁的铁藤制作，而且用特殊的药物浸泡半年，做出来的藤盾有韧性并且刀枪不入，效果不比铁盾差多少，并且还轻便，八岁孩童都能轻松使用。不过藤盾制作工序复杂，而且材料有限，数量不多。否则，如果西域三十六国能量产这藤盾，或许早已经平定突厥。给每一个士兵配备一个轻便又坚韧的盾牌，在战争中能发挥出来的效果可是很恐怖的。 藤盾颜色灰暗，在夜色中只凭他们士兵的火把难以察觉，不知何时被他们从后方的缝隙混了进来。 董晟睿实在搞不懂，这批人又是何方势力？为何会有这么一批人来救姜譲他们？ 虽然横生意外，不过董晟睿一点都不慌张，就算有那么点人来助他们，也不可能从他五千精锐手中逃了去。 董晟睿朝旁边一武将打扮的副将吩咐了几句，很快，他们这处高坡响起了战鼓声。战鼓的节奏不同，代表的意思不同，配合旁边军旗的挥动，能对全军发出各种不同的指令。 远处的骑兵听见鼓声，连忙变了阵势，分出一半骑兵收起长弓，掏出长刀，做好近战准备，以防里面的人借着盾牌突破。四周的弓箭减少了射击的频率，让对方必须挺举藤盾但又减少自己的箭矢消耗，消耗对方的体力。 瓮中捉鳖，鳖当然会缩进壳中，董晟睿并不介意多花一点时间和他们耗。 藤盾之中的空间，姜譲等人笼罩在黑暗之中，花了一些时间眼睛才适应，打量四周。 他们身边多了十多个人，身着西域风格的轻甲，手里握着把手，用将近一人大小的藤盾顶在外头，围成一圈。其中几位身高臂长的男子，高举藤盾，将上边的空档也补充得结结实实。 听着外头定当作响的声音，那是箭矢被盾牌格挡掉的声音，他们顿时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就如惊弓之鸟，听见弓弦之音箭矢破空之音就惴惴不安。 他们身旁还有两个背着盾牌但暂时无需他们持盾的男子，其中一位掏出了短刀，把姜譲按倒。 “你们要干什么！”刘云露离姜譲最近，连忙一手护住姜譲，挺剑指着对方。 那人撇了刘云露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刀，再指了指姜譲。 “无妨，他们要杀我们，没有必要冲出来为我们挡箭。”姜譲倒是大气，推开刘云露，朝他们点了点头。 那名短刀的男子蹲在姜譲身旁，伸手摸到姜譲一处中箭的地方，两指并拢，将肿起的伤口挤成丘状。另一只手用短刀探近，干脆利落地割入一刀，将箭头撬起，拔出箭矢。 原来只是为姜譲治疗箭伤，其他人这才放下心中不安。 他们这些江湖人物，平时刀伤剑伤甚至暗器伤都常碰到，但是箭伤却是极少能遇到。箭矢毕竟搭弦稍慢，真想练远程对敌的武功，练飞镖之类的暗器更方便，随便掏出来一扔便是了，弓箭破绽太大，所以武林中人极少使用弓箭。弓箭这类武器，战场上才比较常见。 所以刘云露他们这几个武林中人，年轻又没经验，不懂怎么治疗箭伤，箭头的倒钩牵扯着内里肌肉，若是让她们瞎来，必定会造成姜譲二次伤害。 见那人利索地处理好一处伤口，掏出草药放到嘴里嚼，让后吐到手中，准备抹到伤口处，刘云露连忙喊停！ “等等！用我们的！”刘云露微微皱眉，受不了那看起来一点都不卫生的玩意糊到伤口上。 刘云露从姜譲怀里摸出金创药，他们东厂的人怎么不知道锦衣卫随身带着救急药物，甚至连他们东厂都学了锦衣卫这招，自己随身都带了些。她熟练地将金创药粉撒在伤口处，见涌出的血稍微止住了，这才深深喘了口气。 扭头看那姜譲，这货倒是个汉子，刘云露见着那刀起肉裂血水狂流的画面都觉得疼，这货却只是满脸冒出细珠冷汗愣是一声不吭。 “多谢各位挺身相救！请问各位是什么人？为何会救我们？”姜譲这个队长在治伤，只好由她来主持一下涉外工作。 “我们奉大人之命过来找你们。没想到在路上便看到你们遇到险境，于是赶紧前来救援。要是我们来迟一步就糟糕了，不能完成大人交托下来的任务，我们无脸再回克拉玛依！（楼兰语）”另外一名西域男子，拍了拍胸膛道。 听见噼里啪啦一长串听不懂的话，倚雪等人都露出一脸懵。 这种时候，倚雪竟尤为想念那个油嘴滑舌不着调的眉千笑！玛德，哪里都行，能不能给他们送个翻译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关键时刻送来的信物 这就很无奈了，倚雪和那人明明各自都有千言万语要和对方沟通，偏偏双方都没有一个懂对方语言的人在。 两人语言不通沟通未果，都是长叹一口气。 但西域男子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到倚雪手中。 倚雪拿住那羊皮精心裹住的玩意，第一反应是这这是打包好的煮羊肉？是送外卖的送到这里来了？现在的外卖行业已经那么发达了吗？ 打开包裹之后，一块通体晶莹的玉牌静静躺在里头，即使被那西域大汉放在怀里许久，依然冰凉清爽，沁人心扉。 看到这玩意，倚雪立刻惊住，难以自信这东西会以这样的方式送过来。 “我们的指挥使大人在哪里！”倚雪急忙抓住那西域汉子的肩膀着急地问。 李梦瑶和眉千笑随乌孙昆弥等人起行，结果一去之后再无声息，来去的商队都说没有见过这么一行人。而且按照他们赶路的脚程，就算是去楼兰，也该回来了。李梦瑶他们失去联系，他们几人可是着急得不得了，每日查案之余，还跑去丝绸之路上查访来去的商队，还派了好几个力统去西域三十六国找人。 没想到这个危机关头，竟看到李梦瑶送来的信物！ 但是，指挥使的贴身令牌竟让陌生的西域人送过来，这也太大胆了吧！这玩意要是弄不见，李梦瑶可是要被杀头的！要是落在有心人手里，更会惹出非常大的麻烦！ 也因为如此，倚雪更担心李梦瑶出了什么意外，竟然如此草率又艰难地将令牌送过来…… 虽然语言不通，幸好和令牌一起放置的，还有一张纸，写的是汉文。 她拿起来看，第一句写的就是：“姜譲智商有限，麻烦转交给倚雪使用……” 这……倚雪扭头瞄了他们的队长姜譲一眼，这就很尴尬了。 “那是什么？”其他人一直看着倚雪这头和西域汉子沟通，看到倚雪接过一物，都很感兴趣。 “是指挥使大人送来的信物。”倚雪决定还是不要让姜譲看到这么令人伤心的字眼，匆匆一言带过。 信物？ 听到竟然是指挥使大人送来的信物，大家都为之一振，起码确定指挥使大人暂时安全。扭过头一看，看到竟然是李梦瑶的指挥使令牌，全都惊呆了。 柳悄悄一直凑在倚雪身旁，她也看到了纸条：“这是指挥使大人送来的吗？但是这字迹……” “字迹？”倚雪轻皱柳眉，又再次端详纸条，“字迹怎么了？” 她倒是不熟李梦瑶的字迹，不过听倚雪这么一说，稍微上心记下来这纸条上的字。 “不，没什么，这字迹挺好看。”柳悄悄笑了笑，指着下面的内容，“这里是什么意思？” “天大地大，拱卫司内此牌最大，必要时，善用此令符。”倚雪把下边的内容读完让大家听。 她也在思考，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似乎不合时宜，他们应该先考虑脱身之计。目前他们暂时能抵住箭雨，但还没从五千精兵手中脱困，仍是十死无生之境。 “‘天大地大，拱卫司内此牌最大’的意思是不是它比统兵符还大？！我们用它就可以夺过兵权了！”听风忽然灵机一动，惊叫道。 “不，我朝军队管理严明，非将领持兵符不可随意调动。拱卫司一司之长，职权仅在拱卫司内，别说让士兵听令，就连让府衙派出衙役帮忙也得用‘借’，无法以官职地位私自调动。”刘云露连忙说道。 她是东厂督事监，专门查的就是官员们是否以权谋私，所以对各职权的行使范围最为清楚。就算是当朝丞相，没有兵部调令或者统兵符，一个士卒都调动不了，更别说官位比丞相还要低两品的拱卫司指挥使。 “不对……‘天大地大，敦煌城内此牌最大’不是这个意思！”倚雪被她们的对话激发得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她向来是个理智又冷酷的人，这次也忍不住想跳脚欢呼。 她是怎么想到这话的意思的，连她都想不明白！不过如果拿来这么用，确实是必要时才能这么用，否则实在不妥！然而送令牌来的时候又担心令牌落入他人手中，所以内容写得如此隐晦！ 另一边，连刘云露脚上的箭都拔出来了，上了金创药止了血，问题不大。 姜譲的情况却十分不乐观，他肩膀、前胸、右腹各中一箭。本来以为胸膛那一箭最为凶险，谁知姜譲练外功把身体练得特别结实，胸膛那一箭被胸骨挡住，没有伤及心肺，只是有挫骨之伤，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右腹那一箭，没有骨头阻隔，箭矢刺入很深，只是拔了箭还不行，必须及时找大夫治疗才能保住他的命。 “倚雪姐说有办法破董晟睿的五千精兵，我们要马上行动了！姜大哥和云露姐能走吗？”听风听倚雪说了她的主意，连忙招呼刘云露和姜譲。 “我行，但是他肯定是不行。”刘云露摘下面纱，当做绷带紧紧缠住自己的大腿，使了使使劲，感觉应该能走动。 “我也行。” 姜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这一动弹，腹部的伤口立刻血如泉涌，压根止不住血。 “譲哥，你这样不行。”柳悄悄连忙过去扶住姜譲，让他别乱动。 “没什么不行的。”姜譲从旁边那西域汉子的手中抓起一大把他们准备的药草，放嘴里胡乱嚼一通，那苦涩的味道让姜譲精神一振，这药草似乎还有麻药的效果，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麻了去，嚼得差不多了吐在手中摁在那裸露出来的伤口上，死死摁着不放，“如果我不行了，你们尽管丢下我。” “怎么可……” 听风话没说完，姜譲打断她：“当断则断，不要因为我，害了所有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倚雪你说，如果我不在了，倚雪便是新一任队长，大家都听她的。” “姜大哥，我不要你死，呜呜呜……”听风立马泪崩如洪。 姜譲一顿交代遗言的话语，惹得众女又是热泪盈眶，姜譲那热血赤忱的脾性，深得大家敬重，但没人想到这么快大家就要面临生离死别。 “好！”倚雪也不啰嗦，如姜譲所说，当断则断，否则大家都得葬身此地，“我们得朝那边去！” 不得不说，幸好这队人中有倚雪这聪明伶俐又干脆利落的人在，否则此行必定全军覆没。 大家一看倚雪指的方向，竟然是回去被围困的中心，均是一怔。他们已经快冲到出口处了，这不是又羊送虎口自取灭亡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误会了什么 “我们想往那边走，能帮忙掩护我们吗？”倚雪转过头，朝那西域男子道。 西域男子只愣愣地回应她一个满脸都是问号的表情。 “该死！”倚雪忍不住怒骂了一声。 主意是有了，但是偏偏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沟通不便的障碍，当真是死了的心都有。 “你们是大人的朋友吗？如果不是，我们要走了，这里太危险，我们也不愿意多留。大人交代的东西送到了，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你们自求多福吧。（楼兰语）”那西域男子说道。 面对对方又一顿噼里啪啦的异域语言，倚雪终于明白为何李梦瑶非得带眉千笑去楼兰国了。眉千笑这货品性是不行，但是胜在心思敏捷嘴皮子好！不但能翻译，还聪明得能自己作出判断和别人沟通他们该做的事情，不必事事回报等指示，闲着无聊还会自个和人家叨叨促进感情，当真是省事啊！ 倚雪突然发现自从眉千笑走了之后，她几乎天天都在想念他的好，连忙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让自己清醒清醒，想念那家伙这是一种病吧！ 他们纠结如何沟通的问题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十多个西域战士已经萌生退意。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任务只是把东西亲自交到对方手中，他们族长只给他们看了任务目标的画像，并没有交代这些人是必须保护的朋友，刚才路见不平帮他们治疗箭伤已经算仁至义尽。 他们是无惧死亡也要完成任务的铁血战士，怕他们要找的人死了任务失败，所以不怕死地冲进来救了他们一命。现在任务完成了，被困在这赢渭阵里头也不是事，他们不怕死不代表就要白白送死。现在他们面前这几个人里头有那么多伤员，他们如果带着这几个人肯定走不掉。故而这些个西域战士已经在讨论要把他们放出去，自己组织盾阵跑路。 突然听风过去拍了拍那一直负责沟通的西域男子，朝他伸出两只手，一只放平成手掌，另一只手食指中指放在手掌上，摆出跑步的动作，然后朝高坡那边的方向指去。 这动作简单明了，那西域男子一看就看懂了，探头通过藤盾之间的缝隙朝听风指的那个方向看去。 那边高坡，一个持盾矛的两千以上士兵组成的方阵静立在那，散发可怕的肃杀之气，那西域男子看了一眼那边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我们不去！那边太危险，我们不送死，任务完成了，我们要回家了！（楼兰语）” 倚雪他们听不懂楼兰语，但看西域男子摇头的姿态，也明白对方是不愿意护送他们冲过箭雨。没有他们帮忙，他们肯定是无法过去的。别说过去，现在他们连逃脱都成问题，董晟睿肯定不惜发动士兵冲杀也不会放他们离去，他们只剩这最后一搏的一线生机。 “送我们过去啊！帮人帮到底嘛！回头我自掏腰包奖赏你们好不？本姑娘很有钱的啊！”听风再一次做了那动作，拜托这些人帮忙。 但这些人全都摇头，那负责沟通的西域男子甚至伸出了手，摆出一个“请”的意思，朝外面挥了挥。 倚雪等人脸色立马变得铁青，这些人是说要他们离开这个盾阵。他们这个情况，出去不就立刻送死了嘛！ 正当大家都无可奈何的时候，柳悄悄默默走到那人面前，示好的笑了笑，然后捏住自己的眼尾扯了扯，指了一下自己，双手握拳竖起大母指相对点了点，再把双手合并放到俊秀的脸庞，最后又扯了扯眼睛，双手画了一个大圈。 “沃特？？（楼兰语）”那西域男子惊讶大叫。 因为柳悄悄背对众人，所以大家也看不清楚柳悄悄做了什么动作，总之现在西域群人看到柳悄悄的举动后发生很大的躁动。 “他好像认识大人？（楼兰语）”那西域男子也扯了扯自己的眼睛对同伴们说道，但那丹凤眼学得实在不咋地，看起来像千年老树的树皮。 “不止认识，而且是朋友！（楼兰语）”另一个西域男子插话道，比出了那个大拇指相对的动作。 “不是朋友，明明是**！（楼兰语）”另一边一个西域男子似乎对其他同伴的理解能力很不满，让他们注意那个双手合并放在脸庞边的动作。 都尼玛一起睡的关系了，还朋友个鬼啊！ “**？这个小胡子的小白脸？不可能吧，大人不是带了个巨辱美女回来吗！（楼兰语）”有人发出了反对之音。 “一定是**！没看他说大人的‘那么大’吗！不是**，怎么知道大人的那么大！（楼兰语）”刚才那人又比了比柳悄悄画的那个大圈。 “噢！哇！大人居然好这一口？！（楼兰语）”他这一下说明，算是说服了所有同伴，得到大家的普遍认同，惊起一片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得到认同之后，大多数人都露出了无比蛋疼的神情。他们这些重视繁衍的游牧民族，实在无法接受搞基的行为，但是那又是他们尊敬的大人，实在是让人两难啊。 “悄悄，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啊？为什么说完之后，他们都一副精神受挫的模样？”听风拉过柳悄悄，好奇地问出大家的疑问。 “没什么，就是说我们和派他们来的人是好朋友，帮个忙好吗。”柳悄悄一脸天真灿烂地说道，说的话真假参半。 别看柳悄悄像张白纸，但能从日月神教出来的人，没点睁大眼睛说瞎话的能力是不行的。日月神教的四人中，撒谎能力排第一的其实要数这柳悄悄，胡说八道的话几乎从未被人识穿过。主要是她那张天真烂漫的俏脸，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说什么大家都不会怀疑。简单来说，撒谎能不能成，主要是看脸。 柳悄悄一看纸条的字迹就知道这些人哪是李梦瑶派来的，分明是她笑哥派来的，笑哥能依仗他们送那么宝贵的信物，说明他们肯定和笑哥关系匪浅。 所以她就扯着眼睛装眉千笑的丹凤眼，意思是她认识笑哥。然后指了指自己，做出大拇指相对，再双手合并放脸庞边，意思是她和笑哥关系很好，好到从小就睡在一起的关系。最后又装一次眉千笑，画一个大圈，意思是眉千笑年纪比她大，是她大哥。 不管这些人回去以后导致西域之地如何传颂眉千笑是基佬的故事，总之这些个西域战士对待柳悄悄等人的态度又变了。 “要去那边是吧？随我们来！（楼兰语）”负责沟通的男子，重新沉下气息，身子微微下压，好似即将扑出去的野兽，那双眼睛也变得锐利起来，“誓死护卫大人的**！呼啦呼啦！（楼兰语）” “誓死护卫大人的**！呼啦呼啦！（楼兰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拱卫司里头我最大 嗯？ 董晟睿看着那藤盾阵忽然朝他这个方向移动过来，感到有些意外。 对方这个阵型结得不错，他们的弓箭拿他们没办法，董晟睿正考虑要不要改为近战，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董晟睿朝旁边的武将吩咐了几句，那武将立马发布新的指令，董晟睿身旁的步兵方阵缓缓朝坡下走去。身着盔甲的步兵们，每走一步大地就为之颤动一下，踏起沙尘滚滚，声势震谷。 战鼓发出一阵短促交杂的节奏，弓箭手们纷纷停下自己手中的箭矢。堵住出口的骑兵分散开来，不漏一丝缝隙。 鼓声忽然又变，随着战鼓的声响，步兵方阵有序地分成四块，各行一个方向，要将对方包围。 “列盾！”距离姜譲等人百步距离，四个方阵内的指挥大吼一声。 “喝！”两千精兵一起回应，声音洪亮有力，传出百里。 方阵最前两排士兵，前后交叉站立，后排将盾牌举于前排的盾牌之上，形成一幢高耸的盾墙。 “长枪准备！” “喝！” 盾墙之间的缝隙，一个个乌黑的尖锐枪尖抵在上方待命，金属枪尖故意抹上灰暗之色掩盖寒芒，不引人注意，随时准备刺穿敌人的胸膛。 “再靠近咱们就要被困死，想逃都逃不了！（楼兰语）”藤盾内的西域男子着急地说道。 他不知道旁边这群汉人想做什么，他只知道现在他们正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前进，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死神展开的怀抱散发出来的阴寒之气。 “继续冲去！”倚雪看西域男子的神态大约猜到他说什么，但她依然用力指向董晟睿的方向。 这群西域战士无奈摇摇头有些唏嘘，不过他们都不怕死，如果是为了大人的朋友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再接近五十步，四个方阵的包围圈完成，他们此时插翅难飞。四面盾墙朝他们撞过来，就等着将他们刺成刺猬。 忽然藤盾上边的打开一个缺口，一道窈窕修长的身影灵敏地跳出来，那藤盾立刻又合上，只剩她一人站在藤盾之上，英姿焕发。 “拱卫司指挥使令牌在此，见令牌如见人，你们还不住手！全都想造反是吗！”倚雪运上内功，咆哮出声。 她要往这边走的主要目的是音量不足，只有更靠近对方主阵的地方，才能用足够的音量压过战鼓，传达到主阵之上。 董晟睿身旁的武将闻言，踏前几步，似乎是在辨认倚雪手上令牌真假。 “你们勾结匈奴，斩杀西域三十六国的来使，祸害中原，现在竟然还敢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杀阵，起！”董晟睿的内力比倚雪还要雄厚，吼出的声音比倚雪还要清晰浑厚。 四个方阵立马加快速度，朝倚雪等人撞过来。 正面一阵当先相碰，几百人对十几人的冲击力不可相比，藤盾阵立刻被撞得往后弹去，西域战士们拎着的藤盾都发生了摇晃，露出许多空隙。就在此时，那盾墙只见的缝隙轰然刺出无数尖矛，戳在藤盾阵上。虽然勉强挡住了，但是这一面的西域战士皆手部发麻，立刻换手持盾，另一手护挽扶持。估计再对轰两次，他们这一面的藤盾就要被撞散！ 倚雪站在藤盾阵顶上，被巨大的反弹力震得差点摔下来，但险之又险咬牙挺住了。 只一次撞击就让他们如巨浪中的小舟那般缥缈，随时要被巨浪吞噬，情况已危机到极点，倚雪深怕自己摔下去导致浪费时间，立足未稳之际就立刻大喝出声：“我奉拱卫司指挥使之令，收回董晟睿手中统兵符！” “哈哈哈……难道你不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收回统兵符一事，恕难从命！”董晟睿大笑道，他还以为对方玩什么花样，原来只不过是得到了李梦瑶的贴身令牌。 虽然倚雪拿出李梦瑶的贴身令牌让他吓了一大跳，让他非常意外，但这玩意改变不了现状！就算李梦瑶亲自站在这里，她也唤不动这里任何一兵一卒！ 董晟睿话音刚落，却听见战鼓声渐微，节奏变得缓慢。场中，原本杀气尽露的四个方阵也收起长枪，稍微退后了几步。 这个战鼓的指令，是让所有军士原地待命。 董晟睿心中冒火，就差一点便可将这些人砍杀在乱阵之中，为何忽然停下？ 回头一看，却见是那武将朝战鼓下的指令，立马怒火中烧，但是面容依然挂着淡笑：“罗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奉命行事罢了。”那武将朝董晟睿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 “奉命行事？你听那拱卫司指挥使令牌而不听我的统兵符叫奉命行事？你这是要反你知道吗！等我上报兵部，你就等着满门抄斩！”董晟睿喝道。 “董总事似乎有所误会了，我等听命的当然是统兵符而非指挥使令牌。但是，董总事手中的统兵符目前已被贵司指挥使收回，故而暂时不能听从董总事调配。” “荒诞之言！荒谬至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不懂？统兵符现在在我手上，你就得听我的！”董总事那万古不变的笑颜终于有所变化，满面怒容道。 “确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那是指我朝将士在外征战的时候。但是据我所知，拱卫司一司的规定是任何锦衣卫都要无条件听从指挥使之言，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违抗……我们可视军情，君命有所不受，你董总事却不可，任何情况都得遵循指挥使的命令。按照圣上亲自定下的规定，你手中的统兵符已被贵司指挥使收回，你必须交回去，否则你便是乱党。” “呵呵，无论我是不是乱党，你们认的，必须是这统兵符！”董晟睿没想到对方竟振振有词说出这种屁话，怒极反笑。 “抱歉，我们认的确实是这统兵符，但这统兵符却是你们拱卫司的所有物，所以，等你们确定好着统兵符的归属再给我们下令吧！”那武将油盐不进，固执无比。 意思很明了，他们可以不鸟那指挥使，但是你董总事得听她的。而你手中的统兵符，因为属于拱卫司的东西，所以也得听她的。这就叫做，拱卫司里头，指挥使比天大！能比天大的就只有当今真龙天子！这是皇上定的拱卫司规矩，没有价钱可谈。 边疆之地统兵之将，是非常重要的职位，不可随便委派。能来这里统兵之将都是精通朝廷管兵规矩之人，条条框框都必须认得死死的，才能保一国边疆的平安。否则战事未起先被内乱给折腾，这国家还能国泰民安吗。所以这位武将办事十分严谨。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有人拿了一个盖了兵部印章的调兵令下来调动兵力，但随后又来了一个盖了兵部印章的撤销调兵令的指令来。这撤销调兵令与正在调动的将士并没有直接关系，也无法对他们做出什么直接调动，但是那撤销令却取消了原本那人的调动令，等于删了他的权利，这些将士只能停下所有动作不能再听那人调动了。 如果换一种情况，拿来调动他们的统兵符是拱卫司所属，这时就算兵部来了撤销令也没有用。因为这两司互相无权过问彼此权威，这统兵符是圣上给的，想让除了拱卫司以外的部门去撤销，就只能圣上亲自下令了。 兵部是大部分军队的直属管理部门，但是又有许多游离在兵部之外的统兵系统，这里头规则复杂，还有许多细枝末节需要重视，统兵之将如果不好好领会，些许行差踏错都会被冠上谋反一罪。故而他们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将众多规则学得通透，才不会弄出大祸。 因为董晟睿不是军队派系的人，这里头的细枝末节他没有搞那么明白，只知道军队只听命统兵符调配，不知道还要参考其他规则。这一下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精心制作的不可能有破绽的万全之策竟出现败相。 “区区一个边关小将，我们拱卫司内部之事与你何干？我再最后问你一次，我要你们杀了这群乱党，你听还是不听？” “请董总事谅解末将，若董总事手中统兵符背后无‘拱卫司专属’五字，末将不敢不从。还请董总事先处理拱卫司内务事，定夺统兵符归属后再以统兵符下令，贵司内部事宜我们不便私自插手。” “好！好！好你个罗将军，食古不化！”董晟睿脸色铁青，连说三声好，忽然挺起钢枪，朝那武将刺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败相之后还有胜机 统兵符虽说能调兵遣将，但实则最重要的，却是那遣将。 因为士兵听从的都是直属上司，层层往上复命，所以统兵符一用，其实是点出一名能指挥对应数量兵力的将领，任己差命。 所以现在在场的五千士兵，听的其实不是统兵符的命令，而是那罗将军的命令。若罗将军不认那统兵符，这些士兵才不理会董晟睿拿出来的到底是统兵符还是烤猪蹄，一概不理。 如今董晟睿依赖的就是这五千精兵，如果五千精兵不听他调遣，必将误他大事！ 危机之下，董晟睿只好铤而走险，将那罗将军杀掉。到时五千士兵群龙无首，他董晟睿高举统兵符振臂一呼，这些或有五成以上几率听他调令。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罗大胜违抗军令，意图谋反，我董晟睿立马诛杀叛将！” 董晟睿的钢枪卷起惊人声势，挥动起势之时已带起飞沙走石，挺直送出更是发出风雷炸响之声！ 董晟睿动手毫无预兆，那将领哪来得及阻挡，就算反应得过来也顶不住这飞龙探爪一般的一枪，只能下意识退了几步。 但危机之时，那将领身旁的偏将距离董晟睿更近，侧步杀出挥剑拦截了一下。 顿时剑断甲裂，钢枪的枪头从他胸膛穿透而出。 被他这么一阻扰，长枪停住了，无法再近一步，救了那武将一命。 “罗将军快……” 那偏将话未说完，董晟睿重重一脚踹在他胸口，踹得他胸骨和盔甲一起碎裂，鲜血从口鼻流出，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碍事。” 借着这一踹之力，董晟睿从那偏将胸膛拔出枪头，再次向将领追去。 董晟睿的轻功不俗，人未至钢枪劲风先到。 那将领已经反应过来了，立刻拔出腰间长剑双手重劈，倒是非常漂亮地拦下了董晟睿这仓促的一枪。作为边关守将，杀敌武艺还是不错的，没那么容易被董晟睿一枪放倒。 这时，远处的士兵都一脸茫然，连战鼓都停下来了。他们平时练得就是听战鼓行事，如今战鼓没有，主将那边还神仙打架，他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就算有心要护将，等他们冲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那武将虽说有一身杀敌本领，但和这些专修武艺的武林高手相比还是差了许多，挡没两招就被董晟睿一枪打翻在地，等待他的便是狂风暴雷的一枪，命悬一线。 “住手！休杀我中原好儿郎！” 董晟睿脖子后方感到一阵寒阴之息，不敢怠慢，停下手中长枪，就地一个翻滚，闪过了一道暗淡的寒芒。 即使他反应如此迅捷，脖子上还是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血流如注，再深一些定当回天无术，吓出他一身冷汗。 翻滚之时余光一撇，来人又挥出一道下扫刀势，董晟睿接着又是一个丢人的打滚，这才躲过刀芒。 那下扫一刀，竟将黄沙土地斩出一道平整的深堑！ 董晟睿躲过对方刀芒之后，撑枪翻起，摆出飞龙枪法的起势动作，严阵以待。 能让他如临大敌的刀法高超之人，除了倚雪还能有谁！只见倚雪如傲莲绽放于雪山，挺胸直背，英气无双，将那武将护于身后。 当时，倚雪通过李梦瑶信物上的纸悟出了指挥使令牌或可以这么使用之后，便心生险中求胜之计，决定冲前到主阵附近，用拱卫司指挥使之名收回统兵符。她这个方法得到刘云露大赞，她较为了解朝廷中各部行事规程，此法有很大可能夺去董晟睿的兵权。 在她看到那武将指挥士兵停止攻击的时候，倚雪就知道自己赌对了，毫不犹豫飞身落下，穿过方阵朝那边赶过去，赶紧缉拿董晟睿。 别看倚雪有不错的轻功，但是在这种人数的包围之下一点用都没有。比如在士兵头上蜻蜓点水般逃离，人家全部把长枪一起往上捅就能把你捅个肠穿肚烂。双方停手之后，她也只敢从士兵旁绕行。 幸好当时她当机立断马上出动，这才护下那武将，阻断董晟睿最后一点机会。 “我想不明白，为何李梦瑶的令牌会落到你们手中……” 董晟睿千算万算，一直胸有成竹，不觉得有失败之理。但这指挥使的令牌最后成了对方翻盘的武器，着实让他无法猜到，也无法理解。 这么点时间，随后的听风等人也赶到，将那将领护着退后。 姜譲被刘云露扶着过来，神情严肃：“董晟睿，你谋害同僚已铸下大错，现在还领兵作乱，到底意欲为何？难道真是和匈奴勾结，打算破坏西域三十六国和我朝联盟！” “哼，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今日是我董某输了一筹，成王败寇，董某无话可说！”董晟睿已恢复冷静，挂上冷笑，回头离去。 倚雪怎么可能让他跑掉，这次她一直做好准备，董晟睿一动手马上就追到他身旁，挥刀缠上。 听风和柳悄悄见状也帮不上忙，听风只好反身抓着那武将的盔甲领沿，拿着李梦瑶的贴身令牌几乎戳到他脸上：“看清楚，我们老大的令牌！我现在命令你，马上让士兵们包围董晟睿！” “恕难从命！这位锦衣卫，虽然按照你们拱卫司的法规，统兵符应归指挥使全权调配，但是按照我们的规定，还是要看到统兵符在手上才可领命。所以还请你们把拱卫司内部矛盾解决，拿着统兵符再来与我沟通。”那武将面露为难。 虽然这几人救了他的命，而董晟睿要拿他的命，但是军令如山，他还是不能掺杂私人感情，必须看到信物才能调兵。 听风听了白眼连翻，忿忿不平地推开那武将，啐他一脸：“你们这些当兵的真麻烦！” 那武将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他这个当兵的今日被当今皇帝的亲女儿拎着衣领骂他们这些当兵的真麻烦。 那头，倚雪刚缠上董晟睿，本以为敌退我进，尽出攻势。 “回龙堪首！” 谁想到董晟睿的撤退仍只是虚兵之计，倚雪追击匆忙，董晟睿突然急停翻身，钢枪高举砸落。虽然倚雪举绣春刀挡了一下，但是扛不住巨大的力量，弹性变形重重弯下来的枪杆砸中了后背，砸得她吐了一口鲜血。 董晟睿如何不知只要夺得李梦瑶的贴身令牌，加以自己的统兵符，就能重新掌控士兵的统兵权。刚才悄悄观察之下，发现姜譲重伤，刘云露腿脚不便，听风柳悄悄之流不足为患，唯一难缠的只剩倚雪而已。 故而摆出一副要逃亡的样子，诱敌追击放松警惕。果不其然，蓄势突袭一击得逞！ 倚雪当下一个踉跄跌扑倒在地，眼前黑了一阵，竟险些晕了过去。 抬头看到董晟睿那张得意的笑脸，立马得知自己又中计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成王败寇，死亦洒脱 “本该能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宝贝儿，就是可惜了这张脸，如果没有毁掉那该多好。” 倚雪背后的衣服被钢枪巨大的力量击裂，裂出一道宽大的裂痕，露出内里润白胜雪的肌肤。那肌肤仿佛由白玉打造，竟看不到任何一丝纹理和瑕疵，此时有一道深深的红肿痕迹印在正中，看得让人心疼。 董晟睿看着这样的美肤也是感慨万千。 不过他是谋大事之人，理智卓凡，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子便怜香惜玉，成大事者不屈小节。他很艰难才等来这反击的机会，只要杀掉这倚雪，指挥使令牌唾手可得，五千精兵又回到自己手中。 董晟睿快速收拢钢枪刺出，一收一放快狠稳，朝着倚雪背心处，捅去一条猛龙！ “姐！” 从倚雪追击到董晟睿突然暴风反击打倒倚雪，一切的发生只是一转眼，非常快。听风等人看着形势突变，顿时心眼提到了喉咙口，听风更是心脏都惊吓得不会跳动了，看着她姐即将香消玉焚。 噹的一声。 却是倚雪咬着牙趴在地上挥出一刀：“幕！” 快速有力的一击，留下的刀影仿佛在她头上形成一道屏障。不过倚雪后背吃痛，丹田内力提不上来，加上姿势别扭使不上劲，倚雪这一刀有气无力。 磕上猛龙出海的钢枪，绣春刀只能微微带偏枪势，堪堪让那枪尖刺入了倚雪身旁的地面，震出无数飞沙碎石，使其暂时逃过一劫。 倚雪知道自己还处于危险之中，忍住反震力震裂虎口的痛苦，把绣春刀插入沙地，正准备挑起砂石迷乱董晟睿的眼睛。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为倚雪不耻，但此时也由不得她选择了！ 但董晟睿比她动作更快，左脚提起，狠踹自己钢枪的枪身！长枪立刻往旁边急甩，一下子砸在倚雪的身上，将她砸飞了出去！ 这一下甩枪加蹬腿，力量比之前那一击还要大，倚雪飞出几米远在地上滚了几圈，重重吐了一口血，浑身气血翻腾，右半边身子几乎麻痹，眼冒金星半天起不来。 董晟睿自然不会给她回过气来的时机，迈开大步，瞬间来到倚雪身旁，举枪再刺。 就在此时，他听见背后一阵破空之声。董晟睿一手枪法当真精湛奥妙，只见他来不及转身，但上半身往后弯下，手中长枪随之往后一砸，准之又准地磕飞向他甩来的一把绣春刀。 绣春刀磕飞了，但是扔刀的人却没见着。董晟睿在这种时候不会大意，他就是擅长使疑兵之计的人，面对这种异状只会更加沉稳。 随后，他听见狂躁无比的炮击声，急促地从另一边袭来。 “雕虫小技！姜譲，你没有发现你现在的豹腿慢得像笑话吗！” 董晟睿大笑一声，脚踩北斗七星，气沉丹田，回首施展了一记“回头望月”，长枪又一次精准地刺向斜后方的人的心窝。 但是他看清姜譲的身影时，却大吃一惊。 他左手拿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士兵头盔，砸偏了他势在必得的一枪，欺身到董晟睿怀中。 董晟睿放开长枪要拔腰间绣春刀，但不及姜譲一早蓄势待发的拳头快。 “青龙出海！” 拳头夹带巨大的声势，隐隐藏着龙啸之音，匆匆击中董晟睿的胸膛。顿时龙吟之声中掺杂骨碎筋裂之声，清脆地回荡在整片荒地之上。 紧接着，是董晟睿如短线风筝飞出的身体落地的噗通声。 姜譲极少使用龙拳，因为龙拳一出，必定石破天惊，又因为龙拳出招较慢敌人趁虚而入，必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要不是有倚雪牵扯董晟睿的注意力，他这一击绝无可能成功。 后面这一系列的突变，也一样时间很短。刘云露之前吃惊于倚雪被击倒，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身旁的姜譲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没有人去理会那董晟睿如何，刘云露听风柳悄悄，全部快步跑去姜譲那边，接住那所有伤口崩裂变成血人的壮汉轰然倒地。 “譲哥！”“姜大哥！”“姜譲！” 姜譲练得全是猛烈阳刚的硬外功，任何招式都要使用很强的内劲，故而他全力使用豹腿和龙拳之后，所有伤口都为之崩裂，血流了一地。刘云露着急一探，鼻息间只剩半口气。 倚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拎着绣春刀，走到董晟睿面前。 董晟睿胸口的骨头尽碎，口鼻不断喷血，已无刚才意气风发的俊气，反倒显得非常凄惨。 “说，你到底和谁人勾结？”倚雪用刀指着董晟睿，现在她终于可以好好审一遍这大魔头了。 “哈哈……你们还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好事……我这一支奇兵，乃是解救楼兰女王之危的关键棋子，现在却被你们破坏……等楼兰女王为蒙古王世子所获，就是中原覆灭之时！记住，是你们害了中原！” 董晟睿怒不可遏地咆哮，忽然猛地抓住倚雪的绣春刀刀锋往下拉，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成王败寇，董晟睿一直把自己当成王，自然不会有降服或者谄媚讨好的想法。如果还挂着那张假面，他或会假意讨好，看他们被自己玩得团团转。但是他已经撕破脸皮了，自己弄砸了自己的一手好棋，桀骜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苟延残喘，不如一死来得壮烈。 眼睛失去生命的光彩的那一刻，董晟睿终于露出属于他自己的笑容，那一抹只是非常浅淡微扬的嘴角，好似释然又好像满足，好像他对自己这一生经历还算满意，可以洒脱离去。 董晟睿死前的话倚雪一个字都不信，人人皆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大魔头到死了都还在撒谎。总之，她可不相信董晟睿带兵西去是要帮楼兰女王。她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但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如果董晟睿所言属实，那可就糟糕二楼。 罗将军见他们分出了胜负，统兵符也重归倚雪等人手中，连忙走近姜譲身旁检查他的伤势：“让我看看……几位锦衣卫，他受的是箭伤，我们军中军医较为擅长治疗箭伤，不如带回我们军营救治？” “好！”听风六神无主，一听军营里的大夫可能可以救姜譲，连忙点头。 那边倚雪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走过来，她比听风想得多，她决定带听风和柳悄悄回敦煌拱卫司坐镇，让刘云露这个也是箭伤的伤员陪姜譲去军营疗伤。拱卫司分驻地的总事叛乱，五名常驻锦衣卫全部殉职，这种时候必须有人在分驻地内坐镇。 大家都担心倚雪的伤势，不过倚雪身上的伤分驻地的大夫就能好好治疗，无需专门去一趟军营。 回到分驻地时，天已经蒙蒙发亮，晨起谋生的商贩已经开始自己的生意，整座敦煌城四处升起生活的渺渺炊烟。 倚雪和听风拿着指挥使令牌唤醒分驻地所有人训话后找大夫疗伤不说，柳悄悄找了个空档，走到分驻地存养信鸽的地方，匆匆写了一封短信，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让那鸽子闻了一下，放信鸽飞去。 柳悄悄着夜思索了一番，虽然他们不知道董晟睿竟然是内鬼，但是董晟睿如果要对他们小队出手，为何不先暗杀武功高强的姜譲和倚雪，反倒挑她下手？硬要找出她在他们之中的特别之处，那就只有她隐藏着的日月神教护法的身份了。 如果董晟睿是因为她日月神教护法的身份而来，结合笑哥莫名其妙在西域之地走丢的事情……恐怕有人想对他们日月神教出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圣纪日开始 圣纪日，是西域三十六国近些年在楼兰国的带领下，渐渐兴起，甚至成为整个西域联盟各国同庆的重大节日。 在这一天，绝大部分商铺都会关店不开，公务员们则得到国家假期，各处市集自发停启。西域子民上午沐浴更衣，中午不喝酒不吃肉，斋戒以示虔诚庄敬，并且专注地冥想祈祷，以此哀悼和反省过去一年中的不幸和错误；到了下午，又成了欢闹的活动，大家互相敬酒吃肉，共同祝愿美好明天。 这一天到来之前，各地人民已经开始准备节日要用的牲畜和食材，如果是村子里头，更会全村人民各家弄一些菜肴，上午中午自己在家中虔诚默祷，下午聚集各家菜色一同吃喝欢乐，其乐融融。 有条件的村子，还会动员各家村民，提前排练一些歌舞节目，在晚饭之前表演助兴，有些甚至将酒席办上三天三夜，欢乐至尽。在各大城市里头，庆典就举办得更加热闹了。 总之，这个节日在西域之地，可以说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个日子。 这一天就这么静悄悄地到来。 明明之前大家为了这个节日翘首以待，在前一晚有许多小朋友因为第二天可以不用干农活不用上私塾还有许多好吃好玩，高兴得睡不着觉。但是这一天真正到来之后，从早晨开始，西域各地却都静寂无声，好似一座一座死城，和昨晚大家的期待满满的兴奋形成鲜明的对比。 中午之前的斋戒和祈祷，大家都非常认真，就算再怎么期待庆典，这里的人都明白人应该怀着一颗自省之心，虔诚对待上午的祷告。所以这一天的上午，是整个西域最萧条寂静的时刻。 西域三十六国的经济和政权中心，尼雅城，此时也陷入一片死静之中。 除了寥寥守卫站在城墙之上闭目祷告和巡逻，四处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宫殿之中，一个宽大的房间内水雾迷漫，一个窈窕夺目的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的身材比例稍显纤细，细若无骨的肩膀和下边高耸的拱起有些不合比例，柔细的腰身仿佛一条水蛇，每一步都带动着它扭出迷人幅度。 她的身旁立刻走出两位侍女，为其围上雪白的裹布，遮住其曼妙青熟的娇躯。她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拎起裹布的一边抹干湿透的头发，这一拎起导致裹布下的浑圆雪白耀眼若隐若现，平滑的小腹上未干的水珠像镶嵌在雪中的钻石，映射着傲人的白影。 浴室门外的走道上，站着数名禁卫军，皆是身穿轻甲的女子。饶是如此，这些同为女性的禁卫军看到那夺目生辉的迷人胴体洒脱大胆地春光乍泄，也都是脸颊微红，撇开视线，怕自己为此走神。 她每走过一双守在走到的禁卫军，那禁卫军就自动跟在她后面，走没多远，她身后便跟着五对神情肃杀的楼兰禁卫军战士，手扶腰刀，步伐齐整。 终于，那双纤细白莲停在了一处门口，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无双禁卫军回身守在门外。 门口外那是一个阳台，侧边升起的朝阳光辉照射在她刚抹干了水珠的金发，铺散在背后，犹如金丝流动。阳光之下，她那精雕玉琢般的美貌宜嗔宜叹，她缓缓跪下，对着阳台外的方向，那个方向正是她们楼兰皇族的皇陵之地。 “女王陛下，提前到来的西域各国代表已经安排好住处，他们都表示在房间内祷告便可，无需另外安排地方。至于其他没有到达的各国代表，将在午饭之后才入皇城。” 女子身后一位内臣打扮的女子，低头朝跪下的女子禀报。那位跪下女子便是让忽都吉霸那日只见了一面便朝思梦想牵魂梦萦的楼兰女王，若是让忽都吉霸看到此时她这酥胸半露美腿真空的娇柔美姿，怕是要马上疯掉。 “嗯。乌孙国派来相助的兵马如何？” “在昨夜已经入城准备完毕，尼雅城的守卫基本交给他们。皇城内有三千禁卫军足以应付。据探子汇报，各国皆没有兵力调动的举动，各国代表带的侍卫均不超过二十人。” “知道了，下去吧。” “是，女王陛下。” 楼兰女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弹滑稚嫩的唇边，抛开满脑子的思绪。今天是圣纪日，此时她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想好好冥想和哀悼，祭奠先祖。 …… 一处客栈之内，忽都吉霸推开了一旁的房门，高声呼喊：“靡寇禄，我们该进那宫殿了吧？” 靡寇禄坐在椅子上闭目祷告，今年他弑亲兄杀亲侄也干了不少缺德事，正想趁这个重要的日子好好为过去的罪孽哀悼一番，好减轻心中的罪恶感。这忽都吉霸高声打扰了就算了，他一进来，房间内立马迷漫着酒肉的余香。 他是蒙古国的人，自然不鸟什么圣不圣纪日。靡寇禄因此也陷入了沉思，他们乌孙国又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个才举办了没十年的节日，并列为盛典？要知道，乌孙国内的子民此时也在按照礼节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呢，奇了个怪。 “你竟然也在斋戒？怪事了。”忽都吉霸看到一旁饭桌上放着的几道素菜，有些意外。 “偶尔吃清淡一些也挺好。既然王世子着急，我们这就起行吧。”靡寇禄挤出一个应付的笑容，“边疆之地我已经让人放关，你们的人应该已经进来了，不出五日就能直捣黄龙。你安排的东南边的奇兵到来没有？我们的两万乌孙人马已经掌控尼雅城，不过皇城内楼兰女王没有用我们的人。” “别提了，前几日明明传来消息说马上出发，但是到今天一点音讯都没有。我派去查探的人马是赶不及回来汇报情况了。也罢，没有他们我们也能成事。区区宫殿，就算有三千禁卫军我也不怕，你弄二十个随我们进宫殿的侍卫过来，我给他们一些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保证会让宴会沸腾起来的好东西，哈哈哈……” …… 午饭后，尼雅城四处终于开始出现一些人烟，渐渐地，整座城市都开始热闹起来。 这种西域三十六国举国欢腾的日子，尼雅城怎么可能不举办得特别隆重？不少西域其它国家，甚至中原，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在尼雅城感受这节日氛围最浓厚的地方。 宫殿北面广场，在今日也对外开放一小部分，允许平民进入，大约限制在五百人之内。 从昨天开始，进入北面皇城的城门外就排起了队伍，但早早排起的队没用，皆被禁卫军赶走。第二日上午要在家里斋戒祈祷呢，提前跑来排队是多么不尊敬节日的表现啊。年年都如此，大家也都习惯了，即使知道会被赶走也一样来排队，就好似这也是节日前的仪式一般，弄得禁卫军们都有些哭笑不得。 重新排起入宫的队伍人潮，几乎在午饭刚过瞬间就集结了。排在靠后的人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在不在五百人之内，但也没打算离开。就算进不了城门，能参与入城排队这件事也算是一件很值得在圣纪日上做的事情。以后哪一天和自己的子子孙孙说起自己当年圣纪日，差一点就能进皇宫和楼兰女王、各国国王一起庆贺节日，也是一件可以炫耀一辈子的事情。 北城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将领打扮的禁卫军带着两列禁卫军出来，宣布开始登记身份，安排大家入城参会。 人们陆陆续续有序地进入皇城内，没人敢扰乱秩序，在这里扰乱秩序别说禁卫军的腰刀不是吃素的，就连普通民众都有可能给你一顿胖揍。西域人民最尊重的盛典，容不得任何混乱，那是糟蹋信仰的罪恶，为他们所不屑。 一个胖子入了城门后，气喘吁吁，他是从中原来的富商，这辈子钱也赚得差不多了，听说这里圣纪日很热闹，传言楼兰女王更是美若天仙能见一眼便此生无憾，所以就来旅游了。全靠雇佣了几位护卫，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帮他占到了前头的位置，他才能排队进来这楼兰国的皇城内。 不过这样走进来也已经让他累得气喘吁吁，整个脑门都是汗水。 “拿去用。”旁边一哥们递来一块长布，一看就是常见的缠在脸上挡风沙的那种廉价蒙巾。 但是胖子也不嫌弃，拿来就是一顿猛擦，把汗水擦掉。回头正想道声谢，却有些迟疑，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旁边有这位高个男子吗？而且汉语还说得那么溜？ “可以啊，这圣纪日办得那么热闹，哥第一次参加呢！喂，那位禁卫军妹子，请问哪一区可以近距离看肚皮舞啊？要近到肚皮就在眼前晃的那种距离哦！”那哥们自顾自往边上人群一钻，只剩声音没了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庆典开始 对平民开放的只是皇城北面广场的一角，但只是这一角就足以容纳上千人，此时摆满桌椅和酒水，随便人们就坐和享用。 相隔这一角的，是一道浅黄色的麻绳，平民们不得越过这条线，否则立刻两边的禁卫军就会冲上来把你逮捕。如果还敢拒接逮捕，那禁卫军会直接把你砍死不废一句话。 从北面广场这一角，能看到广场的全貌。 此时广场内摆放好了三十六张长桌和座椅，围成一个露出一个缺口的圆形。那缺口便是楼兰女王所在的高台了。 高台由石梯做成，约有五米高，高台上十分宽敞。一个白纱半透明的帷帐挂在上头，朦朦胧胧能看出内里摆着一张宽敞大气的横放的躺椅。 广场很大，平民们在这里可以见识到各国领袖在这里齐聚，盛景少见，大开眼界。 不过平民们更想看到的，是楼兰女王登上高座的身影。 只有在这一天，楼兰女王会穿上一身素白净衣，浑身带着沐浴之后升腾的余韵雾气，出现在大家面前，慢慢登上那高台，与各国领袖一通观赏表演，享受晚宴。只有这一刻，大家能看到楼兰女王真人出现，而不是在帷帐之后。 而且有进来参与过皇城内圣纪日的平民说，有时楼兰女王在上面累了，还会换成或侧躺或昂首挺身的休闲坐姿，就算隔着帷帐只能看到朦胧身影，也能让人如痴如醉。 当然，说这种话的都是些痴汉，大部分人都是冲着与他们敬爱的楼兰女王共欢。进来的平民相当于所有平民阶级的代表，楼兰女王会亲自朝他们祝酒，共饮几杯。虽然因为安全问题不会走到近前来，但也足够让他们感到蒙恩鸿福。 随着中午的太阳渐渐西斜，一个接一个的国王从另一边的皇城北面正门进入。最近不少国家的王接连死亡，来的国王不少是新上任的，头上戴着白色帽子。他们没有守孝之说，但出行尽可能戴上白色麻布帽，百日之后才不必这么做。 每一张长桌，准备了二十个座位。国王进来带的侍卫还是臣子，都可入座，而每个国王最多也只能带二十个人进来。 来到的各国国王或是大臣，纷纷互相串桌，走走关系。平日里难以见上一面，在这里都可以见着，许多话能当面说说。 “这不是靡寇禄王爷吗？怎么昆弥没来？” 车师后国的国王走到乌孙国这一桌，忽然发现这一桌人很多人都很面生，有些奇怪，还好他认得靡寇禄。 “他身体抱恙，所以由我来走一趟。”靡寇禄笑道。 像车师后国这样的小国，每次碰到面都要来他们乌孙这边敬个酒，拉一下关系。靡寇禄向来不怎么搭理这些小国，随便应酬一下就打发掉了。 反倒几个大国的国王过来，一起坐着聊了很久。 忽然，全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靡寇禄这边和一个国王聊得眉开眼笑，感觉到四周的异样才反应过来，停止交谈，坐回原位。 因为楼兰女王入场了。 远处宫殿的一侧，楼兰女王缓缓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素袍，下摆是一抹长裙，穿着十分素雅。头上盖着一条白色纱巾，遮住了容貌，但也隐约可见粉嫩的桃唇，和那坚挺的鼻子。一头金色长发盘在头上，头戴金色红宝石桂冠，庄严神圣。 即使看不清容貌，这不凡又出尘的气质，就足以让大多数第一次看到的人叹为观止。 她走路的姿态很从容，就好似一只白天鹅引项步出，双手轻轻放在小腹处，那轻轻的按压能让人看到她少女纤细平滑的小腹曲线，也更显上方玲珑圆玉拱起的婀娜曲线。 靡寇禄的视线也和别人一样把视线放到楼兰女王的身上，赞叹着楼兰不愧是出美女的地方，楼兰皇族的女子更是一枝独秀，这高挑玲珑的身材和唯美夺目的金发，有几个男人不拜倒在她的白纱长裙之下？ 突然靡寇禄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吃痛之下甩了一下手，却发现动弹不得，一看才知道是身旁的忽都吉霸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 “这便是我的新娘，美吗？（匈奴语）” 忽都吉霸扭过头来，双眼竟充满红丝，吓了靡寇禄一跳。 “美，美极了！只有如此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才配得上王世子！（乌孙语）”靡寇禄连忙道。 听靡寇禄这么说，忽都吉霸才松开了他的手，露出着迷的笑容继续盯着楼兰女王。 这家伙迷上楼兰女王，怕是入魔了吧！靡寇禄甩了甩手腕，心中惊讶。 楼兰女王确实很美，但是不至于如此吧！ 靡寇禄作为西域三十六国的人，已经习惯了楼兰女王的统治，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对楼兰女王作为女人的兴趣，因为她展现出来的政治手腕让他们无法用看女性的方向去看待这号人物。而忽都吉霸不一样，他来自蒙古，视楼兰女王为头号大敌，又为楼兰女王流传在外的美貌和神秘撩动了心窝。后来一见，那高雅又霸气的气质一下子激起忽都吉霸的占有欲。他与其他人不一样，按照他的计划，他很有机会得到楼兰女王，有了机会欲望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狂涌而出，导致对楼兰女王拥有近乎痴狂的迷恋。 “我们现在便动手吧！（匈奴语）”忽都吉霸舔了舔干渴的嘴唇，把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但他心中的渴望，并不是酒水能解开，反倒因为酒的刺激越燃越烈。 “等等，等她上到高台再说，现在一有什么动静，禁卫军马上就护她回到宫殿内，再要抓她很麻烦。（乌孙语）”靡寇禄冷静道，“再说，我们的士兵包围这里也需要时间。” “行，再等等。（匈奴语）”忽都吉霸这才把视线放到楼兰女王身后两排身着盔甲的禁卫军身上。 他完全不把这些禁卫军放在眼中，但是要是仓促闹事被她们护走了楼兰女王，到时要组织兵马对皇宫发动一次进攻战，确实很麻烦。 楼兰女王走到一众国王的桌椅前，微微颔首，一众人这才连忙起身，朝楼兰女王行礼。 刚才楼兰女王一出来让大家看呆了，直到楼兰女王先行礼大家才反应过来，真是失了礼数。 不过楼兰女王似乎不介意，回头石梯上走去。 长摆清扬，楼兰女王每抬起一步，都能看到楼兰女王长裙下摆处露出来的玉莲。娇细白净的小脚竟然连鞋子都没穿，每次上抬时弓起的脚丫，都好似一件艺术品般精致优美。 待楼兰女王步入帷帐之内，四周一直停滞的空气才畅通起来。 一阵清扬的笑声传出，好似春风提前到来，温暖人心。 “我先敬各位一杯，往各位远离昨日不幸，聚福美好明天。（楼兰语）” “谢楼兰女王殿下！” 众人皆举起酒杯，爽快地喝了一口，用喝干的酒杯酒碗敲击桌子，发出热闹的轰鸣声，宣告庆典正式开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无处可退 一阵清扬悦耳的音乐响起，一队身穿五彩斑斓的西域男女跑入桌椅围成的圆圈中，载歌载舞起来。 西域风味十足的舞蹈，以蹦跳为主，快节奏的鼓声为辅，顿时带动起四周的氛围变得异常轻快。 气氛的改变让大家都不再因为楼兰女王的到来拘谨，整个广场都落入了欢乐的海洋。 直到一声急促的叫喊声传进楼兰女王的耳朵。 “不好了，女王陛下！许多士兵忽然朝皇城发动进攻，南门西门东门皆失守，此处北门之外也岌岌可危！（楼兰语）”一个禁卫军盔甲上带着血迹，从北城门外匆匆跑来汇报。 楼兰女王疑惑地问：“士兵，哪来的士兵？守城的士兵吗？靡寇禄，这是怎么回事！（楼兰语）” 由于场地宽敞，人数也较多，声音吵杂，楼兰女王的怒喝只有近距离的人才能听得清楚。 紧接着，表演的队伍被撤下，一众国王都安静下来。场内的安静慢慢往外头蔓延，等所有欢舞的人都安静下来后，才听见临近的北城门外传来阵阵轻微的喊杀声。 喊杀声已经近至可闻，许多人才反应过来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惊慌起来。 今日圣纪日他们在皇城北面举办活动，禁卫军的兵力大部分都放在北面，特别是北城门。故而禁卫军传来东西南门失守的信息，楼兰女王吃惊之余，倒也不紧张，毕竟他们的主力还在北门之外。 只不过……别国都没有异动，为何会有士兵突然袭击皇城？这里除了乌孙国靡寇禄带来的守城士兵，不可能有人不通过尼雅城护守直接来到皇城处！ 靡寇禄从桌椅上站了起来，忽然间，全广场的人都看向了他，然而，大多数人其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靡寇禄不自觉露出了微笑，以前大家的注意力总放在他的哥哥乌孙国昆弥身上，他就像个小透明。就连他的侄子小昆弥也都获得比他更多的注意力！ 如今终于得到更多的视线，让他十分兴奋，熬了许多年，终于让他成为了舞台的中心了！ “没什么回事啊女王殿下，我只是担心皇城的守卫不够安全，让我的人来守护皇城。（楼兰语）”靡寇禄冷笑道。 “连乌孙也要反我？不对，靡须拊哪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不是身体抱恙对不对！（楼兰语）” 楼兰女王只凭这么点信息，似乎就推断出靡寇禄对靡须拊做了什么事情，让靡寇禄顿时心脏快速蹦了一下。这楼兰女王好快的反应好聪明的头脑，难怪他哥那么怕她！ “反你？这么说不大对，我这是在帮西域三十六国谋一条新的出路，一条称王称霸的出路！（楼兰语）”靡寇禄大声笑道。 “谋出路？靡寇禄，你的野心最终会害了乌孙国。（楼兰语）”楼兰女王片刻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冷道。 “此言差矣。（楼兰语）”靡寇禄身旁的忽都吉霸，终于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在下蒙古国王世子，忽都吉霸，依约前来迎娶楼兰女王。西域三十六国与我大蒙古喜结良缘，不就是最好的出路吗？（楼兰语）” 忽都吉霸此话一出，引起四周一片哗然，焦点转而聚集在他的身上，既因为他是蒙古国的王世子，又因为他竟然口出狂言对楼兰女王不敬。 “和你勾结的竟然是乌孙国？（楼兰语）”楼兰女王的声音终于出现些许颤抖。 她召来两万乌孙兵马，为的就是防止那几个不安分的大国和蒙古国勾结，应了忽都吉霸的话在圣纪日前来闹事的话。谁知道和靡寇禄狼狈为奸的竟然就是乌孙国，这就麻烦了，请来的两万兵马等于引鬼上身！ 如果失去的是乌孙国这个屏障，实在大事不妙！ “大胆蒙古狗贼，这里还轮不到你在这乱吠！（楼兰语）”“靡寇禄你背叛西域三十六国，不得好死！（楼兰语）” 几个国王拍案而起，身旁的护卫打手一拥而上。 就这么一窝蜂冒出来，竟也聚集了六七十人，怎么也足够把靡寇禄带来这点人揍出翔。 突然“嘭”的一声轰鸣声，响亮又陌生的声响吓了大家一跳。几乎在同时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侍卫应声倒下，血流一地。 动手的是靡寇禄，他手中握着一柄火器，长约半米，奇形怪状，尖嘴儿正冒着淡淡的白眼。刚才吓人的声响就是从这玩意发出来。 这里这些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被声响吓了一跳之后，大吼一声“装神弄鬼！”继续冲过去。 紧接着是连续的巨响，噼里啪啦一阵火星子四射，那六七十人瞬间就去了一半。 这一下吓坏了他们，纷纷警惕地站在原地，惊恐地看着靡寇禄和他身旁将近二十个护卫一起举着那正在冒出白烟的火器。只不过数秒时间，就打倒他们一半的人了，这暗器好生厉害！ “都住手！（楼兰语）”楼兰女王立刻喝止下面那群人，靡寇禄手中那些东西是什么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是楼兰女王可是知道。 那是中原朝廷研发出来的用火药催发的火器——火铳！ 可是这玩意他们乌孙国和蒙古国怎么弄到手？这可是中原士兵都只有极少能配备上的火器，产量非常少，而且严谨流通！当初楼兰女王进中原会见天盛帝李康顺，天盛帝送了一把给她当礼物带回了楼兰，此时所在宫殿宝库之中。 这玩意你说厉害吧，那确实相当厉害，它发射之后子弹速度比弓箭快许多，就算是武功高手也难多开。你说不厉害吧，它又确实有缺陷，火铳的装填时间较慢，而且距离有限。总的来说，就是五十步内威力可怕，二十步内无人可挡。 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它就很好用了，大家都聚集在一块，哪跑得出五十步。就连高台上的楼兰女王，也都岌岌可危。 “楼兰女王不愧是识货之人，这火铳在这种密集之地无可战胜，没有必要让他们上来送死（楼兰语）。”忽都吉霸点头笑道。 “这玩意虽说快如闪电威力惊人，但是弱点还是不少。首先装填时间就抵不住我禁卫军们的进攻，来人，把靡寇禄和忽都吉霸几人拿下！其余王侯请暂时避让，待空出一片空地出来看你们如何对抗距离更远的箭矢！（楼兰语）” 楼兰女王话音刚落，高台下忽地冲出许多士兵。 但是那些士兵穿的是乌孙国盔甲，一下子将整片广场包围，广场内仍有几百禁卫军，此时也只能先放下自己把守的位置，冲到边上和他们对峙。其他国王只能重新退回饭席的位置，和护卫们一起拔出武器，慌张地看着四处漫出来的敌人。 楼兰女王心中一惊，她明白从东西南门突破的乌孙士兵已经到达了，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擒贼先擒王！抓住他们的首领，我们还怕他们不听话！（楼兰语）” 其中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大家一听觉得没错啊，现在靡寇禄和忽都吉霸还在他们的包围之中呢！ 正准备动手，高喊那头突然到处喷发鲜血，十多个人被暗算，从后割断了脖子。 几个国王带着侍卫，走到靡寇禄他们身边，将屠刀对往了刚才的自己人。这么此消彼长之下，靡寇禄那头的人竟不比剩余的其他人少多少！ “原来连你们也背叛了女王陛下……（楼兰语）”几个小国的国王咬了咬牙，啐了一口，心中尽是怒火。 第一百三十章 一盘散沙 如忽都吉霸所言，西域三十六国这种当初没有一统后来形成多国联盟的组织，没有绝强的武力，压根无法让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就算你是英明圣主，还是会有国家感觉自己在联盟中吃亏了，招受不公平了，心生怨恨。 忽都吉霸早早已经挑拨了好几个大国，甚至组织杀手杀掉几个最死忠小国的国王，威胁利诱双管齐下。但是那些大国还是有些摇摆不定，办事畏畏缩缩，只敢弄些小动作。 最终让他们下定决心站到忽都吉霸这边，自然是乌孙国的倒伐。 失去乌孙国这个屏障，他们肯定是要完蛋了，既然要完蛋，当然提前跑到忽都吉霸这边更显得忠诚，以后更有自己一席之位。 这一幕早就在忽都吉霸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敢大大咧咧在广场内高调地闹事。 “投降不杀！（楼兰语）” 忽都吉霸高呼一声，一时之间又几个国王带着人去到忽都吉霸那边。 其他人大多左右相顾，似乎心里很矛盾。 其实以目前情况来说，广场内一共有三十五个国王，就算现在倒伐了十多个国王过去，人数来说依然是另一边占优。 但是一来忽都吉霸他们的火器相当骇人，各国带在身边的都是自己国内屈指一数以一当十的高手，片刻之下就接连倒下，如秋收割稻，十分可怕。就算如楼兰女王所说，对方的火器填弹稍慢，但现在多了许多人护着，也够他们安稳地上弹，威力无可制约。 二来，除了少数几个特别死忠的国王，其他国王都很难说会不会临阵倒伐，说不定组织攻势后被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好为他们的投降送上自己的投名状以示忠诚。 这种时候，大家都岌岌可危，既要担心忽都吉霸那群人发难，还要小心身旁的“盟友”会不会突然给自己来一下。 忽都吉霸看着四周的各个国王默默和其他人拉开距离划清界线，左担心右防备各自为战，笑得快弯下腰去。 什么叫联盟？这就叫联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所以忽都吉霸现在打定主意了，等他拿下西域三十六国，会让西域三十六国全部灭国，归入匈奴，别指望还留着个联盟！ 联盟体系乃是妇人之仁，可笑之极的玩意。 忽都吉霸当先走了出来，靡寇禄担心地喊了一声，忽都吉霸挥了挥手，让他放心。 他的四个守卫倒是紧紧跟随在他身后，昂首挺胸，鄙夷众生，相当看不起四周这些无胆无勇的西域人。 忽都吉霸前进的路上，所有人都默默退开了步子，不敢阻扰他前进。不得不说，他们都畏惧了，畏惧了这位王世子。 他一一欣赏路过这些人那又怒又惧的神色，低下头不敢和他对上眼的怂态。没错，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神情，怒，但是不敢动，因为他强得让他们惧怕！这才叫征服！ 漫步走到高台之下，禁卫军的队长带着十多个禁卫军，握着弯刀的手指捏得噼啪作响，脸色怒红：“要是魔童大人尚在，轮得到你此等狗贼在此放肆！（楼兰语）” “哈哈哈……一个侏儒残疾人，你们也能奉若神明？（楼兰语）” “混蛋！（楼兰语）” 那禁卫军首领挥起弯刀，忽都吉霸连看都不看，默默举起自己的火铳…… “住手！不许再杀我们的人！所有禁卫军退后！（楼兰语）” 高台之上响起一声凄厉的爆喝，那禁卫军立马收起自己的弯刀，和其余禁卫军一起忿忿不平地退到一边。她们从不怕死，但是她们也知道，她们的死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她们的女王陛下不想他们白白送死。 忽都吉霸哈哈大笑，狂妄地走在被禁卫军让开的道路，在喷火一般的视线洗礼下傲慢地走上石梯。他的四个家臣紧紧跟上，这区区十多个禁卫军，还不够他们四个塞牙缝，他们一点都不怕。 “你看，我没有乱杀人。只要我一声令下，四周的士兵就可以将这里头所有禁卫军、所有不服我的国王、甚至那角落的五百平民，全部都能屠尽。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今天是庆典，属于我们的庆典啊，我的新娘！我要他们全部人一起见证我们今日在这里成婚！从此匈奴西域便是一家人！（楼兰语）”忽都吉霸站上了高台，大声喊道。 “我不是你的新娘。你现在带人撤退，我还能饶你不死。（楼兰语）”帷帐内传出冷冷的声音。 “要么他们全部死，要不你现在就称为我的女人……本来我打算让你选的，但是现在我不给你这个机会了。你现在就要成为我的女人，我要他们一起见证我们的洞房情景！（楼兰语）” 忽都吉霸哈哈大笑，扯开自己的腰带，顿时身上的衣袍宽松而落，只剩一身贴身衣物。 高台下众人哗然，不少人义愤填膺，禁卫军们更是一个个目眦尽裂。 匈奴这些草原上的汉子，习惯在大草原上恣意享受鱼水之欢无所不可，就算旁边有人看着，兴致来了也都无所谓，开放得很，所以忽都吉霸一点都不介意被他们观赏。但是，他要当众和楼兰女王结合，除了自己情欲按耐不住之外，他还想接着这个机会，当着所有国王和平民的面侮辱楼兰女王，摧毁楼兰女王多年执政以来在他们心中形成的信念！ “你敢！（楼兰语）” “你说呢？（楼兰语）” 忽都吉霸一把扯开帷帐，将帷帐扔下高台，正准备来个饿虎扑兔把朝思梦想的女神扑在身下，忽然愣住了。 不止忽都吉霸愣住，在场所有人，无论乌孙士兵还是禁卫军，无论三十六国国王还是远处一角的平民，全都愣住了。 他们的心中都冒出一句话……兄弟，你哪位啊？？ 只见一位平凡衣着的男子坐在雍容华贵的王座上，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笑。 他的身后，两位紧随楼兰女王的禁卫军一直跪在王座之后，就算忽都吉霸把帘子给拆了都没有抬起过头，异常虔诚。 而忽都吉霸朝思暮想的楼兰女王，脸上罩着一层薄纱，此时正委屈地只坐在王座的边缘一点小位置，柔软的腰肢仿佛水做的一般，弯曲出一个惹火的曲线，让上身轻轻挨在那男子的手臂边上，左手捧着个盆子，右手摘了一颗葡萄，往男子嘴里塞去。 这副景象，不正是忽都吉霸梦想中的景象吗！ 但是男主角怎么换了一个人？？ “浪里开花小荡棍！？（楼兰语）”忽都吉霸一时间脑子反应过来，愣愣地喊出这名字。 这男子他认得，并且十分有印象！不正是那青楼里颇逗的浪里开花小荡棍吗！ “大人，原来你在外走跳的名号如此……如此猥琐？（楼兰语）”楼兰女王连忙捂嘴噗嗤一笑，笑声叮铃，笑容嫣然，看得忽都吉霸一阵晕头炫目，高冷的女王笑起来也能尽显女儿羞态，当真美轮美奂。 滚啊！谁用这么白痴的名号在江湖上走跳啊！眉千笑捂脸欲哭，他喵的这混蛋好提不提，大庭广众之下提这名字搞毛啊！他们真的会误会他的名号如此骚包的好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啦是啦，就是我啦 没有人能接受高台上此时的情况，无论是楼兰女王小鸟依人的神态，还是凭空冒出一个男子在上面的王座上坐着，哪种情况都让人无法接受。高台下的禁卫军们更是一脸错愕，她们什么时候被人入侵了高台都没有发现，则是严重失职啊！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在青楼拉皮条的吗！”忽都吉霸良久才反应过来，蒙圈地问了一句。 “如果我说，我觉得在这里看肚皮舞比较精彩，因为哥的信仰是山的浪漫，用俯视的角度比较能看到舞姬们宽松衣领下无数雪山的高耸，这种说法你能不能接受？（楼兰语）”眉千笑用非常平和和认真的神情地说道，他希望对方能接受他说的这个事实。 然而，还没轮到穿衣最少的肚皮舞舞姬出场，这货就忍不住发难了，真是大煞风景！我说你能不能让哥看会表演再说？ “放你的狗屁！（匈奴语）”忽都吉霸大吼一声，随后结合那日在青楼遇到这个小荡棍的情景，立刻脸色阴沉地瞪着眉千笑，“你其实是楼兰女神派来的探子，那日在青楼我们讨论的话你听见了？你听得懂我们的话，你也不是什么天竺人！（匈奴语）” “是听了没错，但是我真的只是为了一点小事儿路过，并非有意听你们说话。后来不是给你了好东西，让你在青楼里快活了吗？（乌孙语）”眉千笑摆了摆手，让忽都吉霸冷静一点。 他今天来不是为了惹事，如果为了惹事就不会躲到帷帐里头来了。现在看到台下一片呆滞的眼神他才知道没人认得他，早知道都不认得他就不躲这来啊。 “你去青楼快活了？（楼兰语）”旁边的楼兰女王听得懂乌孙语，闻言露出一脸惊讶，看向眉千笑神情似乎有些不满。 “大人的事小朋友不要问那么多。（楼兰语）”眉千笑敷衍掉楼兰女王的疑问，他虽然这次上青楼不是为了快活，但也不能否认没上过青楼快活，纠结下去没完没了，而且很可能惹出大麻烦。 “呵呵，你叫我如何信你的话？（楼兰语）”忽都吉霸怒吼一声，看着楼兰女王这顺服的姿态，怒火中烧，指着楼兰女王，“你个贱人，外表一副圣洁的模样，实则养了个奸夫，这就是所谓万民敬仰的楼兰女王？！” “谁告诉你楼兰女王就不能养小白脸了？楼兰女王就不能有心上人？男未婚女未嫁，何谓贱人何谓奸夫？（楼兰语）”楼兰女王脑袋在眉千笑手臂上蹭了一下，眼睛笑成月弯弯，媚态十足地看向眉千笑。 眉千笑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是个入定的僧人。 别拖他下水啊小姐，他真的只是想躲在这里看看美女跳舞就走的，现在这么一搅和，忽都吉霸的仇恨全放在他身上了，不摆平他怕是走不了。 “好啊，今日我就让你的奸夫脑袋开花！然后让他看着你和我相好！（楼兰语）” 大哥，你注意一下你语句中的前后矛盾好不！哥脑袋开花之后还怎么看你们相好啊！换个顺序行不？ 忽都吉霸抬起火铳，对着眉千笑脑门就是一枪。 巨大的炸响间，一阵火花和白烟喷发，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到了眉千笑身上，甚至有人合拢了眼睛，不忍看到脑浆四射的场面。一米不到的距离喷射火器，没人觉得有人能生还。 但如果有人能生还，那绝对要算上眉千笑一个。 只见眉千笑伸出两指，夹着一颗球形铁弹丸。没人看得清他出手，但他就是办到了。 看到这副情景，全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这玩意是中原的管制品，以你们蒙古国的火器科技水平，就算在战场上掠得枪支也不可能制作得出子弹和火药。你就别拿这玩意出来乱晃了，传回中原又让哥一顿好查的，好麻烦。你们就不能让哥好好地退休么，管闲事都管到西域来了，很累人啊，不想回去中原后又牵扯什么走私火铳的大案子。（楼兰语）”眉千笑几乎是哀求道。 在他眼中，夹住火铳的子弹不麻烦，麻烦的是一个蒙古王世子带人拿着火铳乱跑，内里水深他不想趟、 “你是什么人？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能快得过火铳！（匈奴语）” 忽都吉霸知道火铳的厉害，这么近的距离能夹住火铳喷发的子弹，压根就是违背常理的事情。 这一幕吓得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倒退了几步，好似见到鬼一样。 眉千笑默默叹了一口气，他每次出手，对方都一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看多了这种神情真的很没有意思。 忽都吉霸身后那四个护卫一看主子吓着了，不等命令就往王座上眉千笑扑过去，眉千笑当真嫌烦，伸出手来扇了一巴掌，把他们全部扫下高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楼兰语）”忽都吉霸眼看眉千笑伸手凌空挥了一下，自己四个最厉害的单挑高手就全像滚地葫芦一样滚下去了，心中更为惧怕。 惧怕，是因为无知。如果对方比他厉害，他清清楚楚明白厉害在哪，他不会恐惧；但是对方厉害得无法理解，那便让人无法不感到害怕！ 忽都吉霸快速又填充好了火铳，这次他抬枪对准了眉千笑身旁的楼兰女王，眉千笑打不死，楼兰女王总能打死吧！他就不信这高台之上全是怪物！ 但火铳未击发，忽都吉霸肩膀上就激射出一道血箭，溅染在王座之上。 原来是眉千笑将手中的球形铁弹丸弹出，威力比火铳还强大，一下子打得忽都吉霸手臂上对穿了一个大拇指大小的洞，火铳直接脱手飞去。而忽都吉霸吃痛之后也倒栽葱地从高台上滚了下去，五米多的高台从头摔到底也够他摔得鼻青眼肿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天下不该有你这种妖孽！（楼兰语）”忽都吉霸身子强壮，这么摔下去也还只是受些皮外伤，忍住浑身疼痛，快步退回自己靡寇禄的队列之中。 “我？时间太久了，可能大家都不认得我了。（楼兰语）” 眉千笑撇了身旁楼兰女王一眼，楼兰女王只是朝他俏皮一笑。 他明白自己露了面，就算他不说楼兰女王也会说，干脆就不隐藏了。他伸出刚才夹子弹的两只手指，将王座上沾染到的血迹沾了一些在指上，沿着左脸从额头到下颚直直画了两道平行的血痕。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刷的一声，除了忽都吉霸和少数从中原远道而来的中原人士，几乎所有人都连忙跪下，响起一阵整齐的膝盖撞击地板的声响。 忽都吉霸第一看到这样的情景，整个广场除了他全是跪下不敢抬头的人。他回头一看，靡寇禄脸色发白，慢了几拍但是也噗通一声跪下了。 “阿大白痴！” 所有人异口同声大声喊道，情真意切，声音洪亮。禁卫军等人的声音，甚至语带哽咽，泪流满面。 啧，所以他才不想在西域混啊，天天被人喊大白痴，谁受得了！ “阿大白痴”是音译，在楼兰语的意思为“魔童大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身在死局仍不知 原本守在高台下的十多个禁卫军还自责怎么被人入了高台都没有发现，此时知道来人竟是魔童大人，立马不再自责，并引以为豪，跪在地上把脑门紧紧贴在地面，以示恭敬。魔童大人魔力通天来去自如，他如果要来，她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你就是魔童？？不可能，多少年没有出现过，活人墓里又只有你的衣服，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楼兰语）”忽都吉霸一把抢过靡寇禄的火铳，对准不远处一个国王，“你强无敌又如何，你能保得住其他人吗？起来，你们都起来！（楼兰语）” 忽都吉霸的咆哮声让靡寇禄清醒过来，魔童本人他没有见过，当初和魔童打交道的时候还是他爸和楼兰开战的年代。不过当时作为王世子的哥哥有和魔童打过照面，靡须拊回来和他说关于魔童的故事的时候，总是一脸恐惧，说那是一个嗜血大魔头，千万不要与之为敌。 靡寇禄从靡须拊和父亲那里听来的就只有魔童的嗜血冷酷，现在忽然惊醒，自己已经当着众人的面作乱，他就算跪拜在地，那魔童能饶得了他吗！ “乌孙士兵全部站起来，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楼兰语）”靡寇禄忍住脚软爬起来，朝四周的乌孙士兵喝道。 这一喝，倒是让乌孙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站起来。他们是乌孙的兵，自然要听乌孙的王，不过想到自己要和一直作为传说里头的恶鬼为敌，士气顿时锐减八成。 这里年轻一点的士兵，哪个小的时候没有被父母用“你不听话就让你被魔童抓去吃了！”吓过？提到魔童的恶名，夜里连小孩都不敢哭泣！这里年长一点的士兵，哪个没有经历过八年前楼兰女王带着魔童横扫西域三十六国寻无敌手的战役？那种千军万马之中来去无踪的神通，想想就让人惊悚！ 总之，那已经几乎是奉若神明的人物，在心中已经有一个大体的地位，今日一见，更是神通广大，让人无法产生能与之为敌的念头。 “就叫你别玩那玩意，你怎么老说不听呢？（楼兰语）” 眉千笑探出手，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气劲在空中形成一道螺旋状的漩涡气流，忽都吉霸几人只感觉一股气流在将他们拉扯向眉千笑。但是气流的力量不算大，他们都勉强站稳了身子，但是地上和手上的火铳全凌空飞起，被气流带到了眉千笑手中。 眉千笑看都不看高台下一群好像看怪物的一样的眼神，把二十把火铳好像扔垃圾一般扔到王座后面。有什么好惊讶的，用移花接木的功夫把五十步内的东西捡起来，这不很简单的事情嘛？内功练到大乘者，内力外放就如家常便饭，他师傅那个老流氓常用这招吹起女孩子的裙子看裙底风光呢。 “你这个怪物再强，又能保得住几个人的性命？（楼兰语）” 忽都吉霸已经汗流浃背，他以前总是嘲笑西域三十六国那些传说，觉得不过是楼兰女王为了巩固政权而宣扬出来的恐怖故事。现在才知道，这传说竟如此真实可怕！ “你要杀光这里的人，关我屁事？（楼兰语）”眉千笑冷冷道，“听我劝一句，你还是赶紧带人滚吧，不然你的下场只会比这悲惨百倍。（楼兰语）” 眉千笑冷血的发言让忽都吉霸一怔，随后一想，这魔童本来在传说中就如恶鬼一般，用杀人来威胁他显得自己好似个智障。 “走什么走！乌孙国已门户大开，我们三万蒙古先头部队已经入了西域，很快就能踏平你们西域三十六国！就算老子在这里死了又如何！西域，还是要灭在我们大匈奴手中！哈哈哈……（楼兰语）”忽都吉霸放声大笑，就算楼兰女王祭出魔童这个杀手锏，也不可能阻止西域的破灭！ “你怎么脑子那么钝呢？居然还要送三万蒙古铁骑过来为你殉葬……（楼兰语）”眉千笑叹了一口道。 “你什么意思？（楼兰语）”忽都吉霸冷下脸来，好似看破了眉千笑在虚张声势一般，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你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你当我五岁小孩？（楼兰语）” “白痴。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把建给我闭关的活人墓砸了的？（楼兰语）” 不知道为什么眉千笑忽然会这么问，忽都吉霸愣了一下才回道：“一个多月前。那又如何？（楼兰语）” “一个多月前你没死，说明最起码一个多月前你的计谋早早被看透了。（楼兰语）”眉千笑叹了一口气道，心中浮现出一个落寞的故人的背影，头也不会地往前走，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泥潭。 眉千笑说完，看向北门的方向。他们的注意力还放在他身上，而且也没有眉千笑耳朵灵，没有发现北门外的喊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慢慢变得零星。 这个局，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了，还真是大丰收呢。 ………… 五天前。 西域西边疆土，西域边城内的营地。此时所有士兵匆匆来往，热火朝天地忙里忙外。 一个身着全身套着土黄色盔甲的武将快步走入大帅的营帐之中，身上沾染的鲜血仍带着温度冒着热气。手中已经砍卷刃的长刀随手一扔，旁边一位西域士兵立即托着一柄带鞘的弯刀送上，那武将接过挂回腰间。在刚才的战场上尽然连腰间的佩刀都早已丢失，可见刚才战斗的激烈。 他们刚刚在城墙外对突厥营地完成了铺垫许久的声东击西的攻势。首先奇兵偷袭他们后方粮草，然后继续深入埋伏在对方腹地，待对方回到营帐扑灭粮草的大火时，他们又上去给对方致命一击。 武将的身后跟着五位将领，有男有女，进了营帐后全都一边走一边扯下自己的头盔，重重地喘气。 “报！此役歼敌三万三千，生擒西突厥士兵四千余！（楼兰语）”忽然，一位士兵跑进来汇报。 带头的将领没有理会，只是径直走向自己的主帅书台。上面放满了快信，他们这一战，出去敌人的大草原上兵行险处危机四伏地游荡了将近十日，许多传来的信报现在才能看。 大将身旁一文将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让那士兵下去。 “这战打得真他娘爽快！要不是咱们只凑了两万兵，直接打到突厥大汗老家去都未尝不可！哈哈哈……（楼兰语）” 主营账中除了大帅的台，还有他们几位将领的座位，上面早已放好了水和肉，其中一位男子冲过去，直接给自己灌了大袋水，才舒缓了一下大气，大声笑道。 “哈哈哈……你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楼兰语）”另外一位大汉也坐下，开始喝水吃肉。 为了隐藏队伍的行踪，他们一个多星期没吃过熟肉了，此时就算战斗的兴奋感还没有消退完没有什么食欲，他也想咬几口香肉过过瘾。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将天临 带头的武将，一直没有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信件一张接一张飞快地游览，将所有情报尽归脑中，仔细整理。 脑子做着整理信息的繁琐事，好似找到间隙一般，那大将突然说：“四千余俘虏，全部斩掉双腿扔出去大草原。（楼兰语）” 大将头上戴着土黄色的全罩式铁盔，传出犹如金属一般冷漠的音调，而说出来的话，更是冷血残忍。 在大草原上，砍了双脚的人就相当于废人。但废而不杀，为的是加重西突厥国的负担。他们把这些废人带回去，就等于要多养四千多废人；不带回去，便看着他们在大草原上挣扎、哀嚎，直到死亡。估计那痛苦的哀嚎声能让突厥人印入脑子里，每晚都做噩梦。 大家听到大将的话，慢慢思索这么做的用意之后，都从心底散发出一阵寒气。 大将这么处理俘虏，比杀了他们还要可怕，简直就是在精神上又对突厥国发动了一次攻击。恐怕短时间内，突厥国的士兵都不敢再靠近他们边关半步了。 “蒙古国那边的危机，必须赶在西突厥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他们之前解决。左石将军，计划改变，你不必带兵马，直接往乌孙国去，期间绕道博马部落接个人，带着他去乌孙国后按我之前的吩咐行事。事不宜迟，马上出发！（楼兰语）”大将依然头都没抬，一张一张观看快信，已经快看完了。 大将根据手头上的快信情报，做出了未来计划的调整。但说这段话的时候，似乎话语稍微没有那么冰冷，像遇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般。 “属下领命！（楼兰语）”那刚坐下的将领连忙站起来，脸上没有任何不快，迅速将腰间兵牌摘下交给站在大将旁的那位文将手上，朝大将拜了一拜。 “奉都将军和恭车将军留守此关，只给你们一万兵马。留意西突厥的动向，还有，注意草原上俘虏们的情况，如果西突厥放弃他们，注意烧毁尸体，免得发生疫病。（楼兰语）” “属下领命！（楼兰语）”大将身旁一男一女立刻应声道。 不过其他几位将领听到这样的安排都有些疑惑，恭车将军是大将带来的家臣，基本上可以说是大将的副手，不明白为何被安排留在此地。 “另外，恭车将军，活人墓被毁一事已发生一个多月，为何我现在才知道？（楼兰语）”大将的语气忽然变得更加阴冷，手中一张快信被捏成一团，手指关节噼啪作响。 刚才领命的女将连忙跪下，头都不敢抬：“那时将军已经在布置战线，末将怕……怕将军失去理智……（楼兰语）” “隐瞒情报，你可知罪？（楼兰语）”大将冷冷打断她的话。 “末将知罪！甘愿受罚！（楼兰语）”那女将朗声应道，一身铿锵硬骨丝毫不逊于男。 另外几名将领，包括准备出营长的那位，连忙一起跪下为她求情：“恭车将军只是为了大局为重，请将军三思！（楼兰语）” 大将一眼没看众将，走到一旁的照明火盘边上将看完的信件扔进去：“钟琪，隐瞒军机，该当何罪。（楼兰语）” 大将另一旁一个穿着薄甲的一副文将打扮的女子，跪在地上的身姿微微抬头，拱手道：“杖责四十。将军，恭车将军赤诚忠心苍天可证，请饶她一命。何况……触犯将军逆鳞者非恭车将军，将军的怒火不该撒在刚刚赢了胜仗的有功之人身上，请将军明察！（楼兰语）” 杖责四十，男人都扛不住，轻则残废重则死亡，何况一女流之辈。 这里也就这文将钟琪比较会说话，也比较敢说话，冒惹火大将的危险再次为那女将求情。 “军规无情，她自己明白。（楼兰语）”大将淡淡道。 “末将这么做的时候，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各位无需再为我求情！（楼兰语）”女将昂首应道。 女将忠心耿耿却要遭来酷刑，看得几位将领都心里不是滋味，但他们也懂大将执法严明，否则怎会将他们人数那么少的军队弄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恭车将军因还身负控制疫情的任务，先杖责二十。如任务完成妥当，可抵消剩余杖责二十。伤好之后，回尼雅复命。伤好不了，尸体送往尼雅城，我亲自为其厚葬。（楼兰语）”大将从桌子上抽出一根军令木，扔给那女将，让她自行出去领罚。 “是！（楼兰语）”女将接过军令木应声道。 众将皆松一口气，四十杖责要人命，二十杖责顶多一个月屁股痛骑不了马。只要不让外面的俘虏产生疫源，后边二十杖责就可以省了，这个任务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另外驻守的奉都将军再多派些人帮忙一下，保住恭车将军的性命问题不大。 “钟琪和石山，点兵一万，其中三千骑兵先行，随我回城解尼雅之危！钟琪，既然你明白我的逆鳞是什么，那就交给你办妥。（楼兰语）” “是！（楼兰语）” …… “魔童，就算不提蒙古先头部队的三万大军，单单是我乌孙十八万士兵，就够你们喝一壶！你以为单凭你一人之力能力挽狂澜？（楼兰语）”靡寇禄也站起来说话，“良禽择木而栖，你不如追随我靡寇禄，以后荣华富贵怎少得了你的份！（楼兰语）” 有十八万大军在手，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和魔童叫板的实力和资格了。 眉千笑却觉得好笑，这靡寇禄怕是眼睛有问题吧，他没看到现在哥坐在高台上王座也没人敢吭一声吗？哥要当王都没有人会废话，还跑去当靡寇禄的小弟？ “乌孙十八万大军什么时候轮到你掌权？王世子同志赶紧逃回蒙古国还能活命，你回乌孙国却肯定要被碎尸万段。（楼兰语）”眉千笑斜眼看向靡寇禄，默默摇了摇头，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你什么意思？昆弥不在，不轮到我管该是谁管！（楼兰语）”靡寇禄怒道。 “你大哥命不该绝，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乌孙了吧。（楼兰语）”眉千笑说道。 那日乌丹状反叛，他摆平乌丹状后，首先将还剩一口气的乌孙昆弥和一个脚伤了没死的护卫全力用轻功送出了沙漠，送去了医疗条件比较好的博马部落，险之又险地救下昆弥一命。再赶回去救李梦瑶时，这才内里使用透支无力为继，差点倒在了沙漠边缘。前天他才去博马部落一趟探望昆弥的伤势，但据说已经被一名楼兰将领打扮的人接走，想来应该是回去乌孙国重新把控大局了吧。 俗话说好人不偿命，流氓活千年，那粗俗不堪的乌孙昆弥这样都不死，也真是算他命大。不过就算他死了，眉千笑也明白，能选靡寇禄恰好不在又正好准备放蒙古兵入关的时机派人去送昆弥回乌孙，做出这么完美时机安排的人，肯定会有昆弥死了之后的第二种妥当选择。 “乌丹状失败了？他遇上你了？（楼兰语）”靡寇禄声音出现颤抖。 在他心中，对乌丹状的评价是和他哥一样的，在整个西域乌丹状都没有对手！能阻止乌丹状的人，那就只有魔童了！ “是啊，要不是他非要扯上我，哪来那么多破事。（楼兰语）”眉千笑无奈道，如果不是那个乌丹状，他应该此时陪在李梦瑶身旁随便在尼雅城转转就可以回去中原了吧。 “糟糕，那我们的三万蒙古铁骑……（楼兰语）”忽都吉霸心底一凉，立即面无血色。 三万蒙古铁骑，肯定对被昆弥重新掌管兵权的乌孙国毫无防备了，被关门打狗了呗。 就在此时，北城门忽然打开，一支奇兵策马奔驰。皇城之内，岂能让骑马而入，但那些禁卫军看到带头身穿黄甲的武将带头冲来，纷纷站起行礼，什么狗屁不能骑马的规矩皆能例外。 那大将身旁一位将领高举一个铁牌：“乌孙昆弥令牌在此，见牌如见人！乌孙所有士兵放下手中武器，否则，当谋反罪格杀勿论！（楼兰语）” 广场内的乌孙士兵顿时慌张四顾，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们思考，当先冲在前的黄甲大将长刀横甩，凡是还拿着武器的乌孙士兵皆不放过，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将，血流成河。 “是土阎王！！” 乌孙士兵们皆大吃一惊，认出了那黄甲大将！这位楼兰神将为何不在西关防护西突厥战事，突然出现在这里？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便是土阎王称号的由来，说话办事从来说一不二，在战场上所有士兵都对他闻风丧胆。杀人，眼睛都不眨。 哗啦一声，几乎所有乌孙士兵都丢下手中的武器。外边马蹄声连绵不断，对方将领手持昆弥令牌，后方有魔童坐镇，前方又有土阎王神将天临，这些乌孙士兵哪还有战意，无论昆弥令牌是真是假，也都投降了再说。 皇城之困，瞬间逆转，反倒变成忽都吉霸和靡寇禄等人插翅难飞的形势。 第一百三十四章 都入局了？ 这支骑兵也就一开始杀进北门之后遇到一些其实只是还没反应过来的乌孙士兵抵挡，阻力很小，片刻之后就冲入广场高台附近。 大将身旁那位高举乌孙昆弥令牌的武将带着一队士兵斜里冲出，兵分两路，收拢跪下投降的乌孙士兵。那武将也是楼兰国一名非常出名的年轻将领，武艺高强，遇到个别不降的乌孙士兵，他自己带头冲杀，遇不到一合之将。 靡寇禄非常着急，但是任凭他如何大喊大叫，他带来的这群士兵降去大半。 他们大部分都不愿意为靡寇禄死战，这里有很多原因。 第一，他还不是乌孙昆弥，暂时得到政权的时间也短，压根没有多少自己的班子。带来这两万士兵除了几个将领是他安插的人之外，其他皆是跟了靡须拊许久的旧臣，而他安插的将领还没能建立什么威信，统领能力有限，将士们更信服靡须拊。 第二，他们和蒙古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彼此血海深仇，没有一定的契机或时间非常难化解。突然要他们和蒙古合作反叛西域三十六国，袭尼雅掳女王，大多数乌孙士兵心里都无法接受。 所以土阎王带兵攻入尼雅城的时候，也相当轻松，拎着乌孙昆弥的令牌就让城门打开了。 大将身边还有一人，穿着轻薄的盔甲，一头长发扎成长辫子垂落玲珑有致的胸前，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看起来较为秀气。 她带着十多个士兵，来到高台下，指着那名禁卫军队长：“你，起来说话。（楼兰语）” “是，钟琪大人！（楼兰语）”禁卫军队长立马站起身，行礼。 他们当然认得这位叫钟琪的女子，钟琪在楼兰国的职位相当于皇室的内臣或幕僚，虽然实权没有许多管事的大臣大，但是地位非常崇高。她既能为楼兰女王的管理出谋划策，又能上战场作为军师运筹帷幄，能力卓凡，深得楼兰上下尊重。可以说，近些年来魔童的名声渐渐消减，反倒依靠她的才气名声为楼兰增加不少国威。 “把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经过仔细告诉我听，特别是三十五位国王的表现。”钟琪解下小背囊，从里头拎出一早准备好的纸笔，打算好好记录些什么。 听到钟琪的话，那一群跪在地上的国王都大约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魔童和土阎王都出现此地，并且一下子瓦解尼雅城被围的困境，分明看出楼兰女王早有防备！故意让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恐怕是想检验一下大家的忠心…… 那些聚拢在忽都吉霸和靡寇禄附近的国王们手脚发软，跪不成跪，全都瘫坐在地上。 “我们这些人集合一下，找个机会冲杀出去！（楼兰语）”忽都吉霸回头朝靡寇禄低声道。 “没用了……我们的两万士兵成了他们的人，铜墙铁壁，我们插翅难飞。再说，就我们这点人，还不够魔童那个恶鬼塞牙缝……（楼兰语）”靡寇禄脸色颓靡，好似一下子苍老的三十岁。 “横竖都是死，何不拼一把！（楼兰语）”忽都吉霸火气滚滚怒道。 他现在又何尝看不出，其实一直被玩弄在掌心的不是楼兰女王，而是他忽都吉霸！对方早就看透他想从乌孙皇室入手的想法了，竟然早早拿了乌孙昆弥的令牌，就算乌孙昆弥出了什么事情依然有后路，依然能保住乌孙这个西域三十六国的屏障！没能突破乌孙国，他忽都吉霸过来就是个耍猴戏给别人看的笑话！ 所以楼兰女王当他忽都吉霸是什么玩意？检测三十六国国王忠诚度的试金石？而且还坑了他三万蒙古铁骑！他如何能不怒！ “对啊……为什么不拼一把？（楼兰语）” 靡寇禄被忽都吉霸一言惊醒梦中人，像魔怔一般不断呢喃着什么，然后忽然一把扑向忽都吉霸，把忽都吉霸摁在地上。 忽都吉霸肩膀受伤，一下子竟然挣脱不开这酒肉满腹的胖子，又急又怒地大喊：“你干什么！快放手，你信不信我把你大卸八块！（楼兰语）” “我要拼一条活路啊，王世子！（楼兰语）”靡寇禄这段时间受了忽都吉霸不少鸟气，此时把忽都吉霸摁在地上揍，尽然生出了一丝快感，“女王陛下！魔童大人！土阎王将军！我抓住蒙古国的王世子，我抓住他了！其实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他的信任，我没有和他同流合污！（楼兰语）” “你疯了！放开我！（楼兰语）”忽都吉霸想不到靡寇禄这个傻子，竟然打算用他来抵罪。 这蠢货也不好好想想，对方是脑残还是智障？会被这么假的谎言蒙骗吗！ “忽都吉霸，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没有强盛的武力，是镇不住人的……这话其实我相当认同。（楼兰语）”高台上的王座，金发美女呵呵一笑，伸出细白愈葱的手指捏住一颗葡萄，放入眉千笑的嘴中，然后扭头居高临下朝忽都吉霸淡然说道。 忽都吉霸如何不知道这是楼兰女王反讽他此时的落魄！ “好了，把人交给我们，你们继续吧。（楼兰语）”钟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一队禁卫军走到了广场中央，将靡寇禄和忽都吉霸分开，只把忽都吉霸抓走，没有理会其他任何人。 “继续？钟大人，继续什么？（楼兰语）”靡寇禄又惊又怕地问道。 “继续圣纪日的庆典啊。圣纪日对于楼兰女王来说无比重要，什么事情，都得等圣纪日结束后再秋后算账。（楼兰语）”钟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带人押着忽都吉霸走了。 如钟琪所说，她就只把忽都吉霸带走然后让庆典继续。随后禁卫军们把现场的伤员和尸体清理干净，桌椅重新摆好，一队歌姬重新走入场中，随着伴奏的乐队又重新开始宴会的气氛。别说这些国王，就连北面那些平民都是一脸蒙圈。 不过看到楼兰女王魔童和土阎王一起齐聚，还有将蒙古那拽得要上天的王世子拿下，也够他们高兴了，平复下之前被吓坏的心情。 那些个叛变的国王，以靡寇禄为首，胆战心惊地重新坐回自己的席位上。人坐在这，心已经不知道飞哪去了，哪还有心思享受什么庆典。 眉千笑心道真狠，在四面八方的欢声笑语中慢慢煎熬等待庆典之后的审判，这样折磨那些叛变的国王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不过这样才是楼兰女王的作风，不狠，何来的政权安稳？ 而在那各人收拾场面的时候，当先骑马入内的土阎王，好似被人遗忘了一把。他来到了高台之下，把头扭向高台之上，就这么静静伫立着，仿佛四周的纷纷扰扰是互不干扰的另外一个世界，时间在他这里停顿了下来。 终于，土阎王过了良久，才缓缓摘下自己的头盔。 当下，一头盘好的金色长发从头盔中倾泻而下，好似洒落了无数金丝，她背后跳跃摆动。头盔之下，展露出一张沾满了汗水、污垢连续半个月持续作战脏兮兮的脸，但那些污秽也无法遮掩住她那精雕玉琢般的五官，美如皎月的轮廓。她的眼珠蔚蓝如海，又如黑暗中独自闪耀的蓝宝石，美得让人触目惊心。 没有人想到土阎王头盔之下，是一张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绝色面容。忽都吉霸正巧被压着从旁边经过，原本他以为高台之上的楼兰女王便是他见过的世上最美的女人，此时看到土阎王容貌后，惊为天人，竟然看愣了，脑袋空白地被人拖走。 此时，土阎王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高台上，她的眼眶湿润通红，贝齿轻咬娇唇，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忍耐心中的情绪。 土阎王过了许久似乎才平静下情绪，松开贝齿，嫩滑的娇唇上竟被咬出一条血痕。 她指着高台上的眉千笑，冷喝：“蔚迟萼，此人假冒魔童，带人把他拿下！做不到，以死谢罪！（楼兰语）” 眉千笑哭笑不得，她这话哪是说给蔚迟萼听，分明就是说给他听！ “领命，女王陛下！（楼兰语）”眉千笑身旁的金发美女动人一笑，坐在眉千笑身旁和他挤在一块，紧紧抱住眉千笑的臂弯，“假冒的魔童大人，你可千万不能逃啊，我会没命的！（楼兰语）” 眉千笑头痛地摸了摸脑袋，他忽然发现，被骗入局的除了忽都吉霸他们，是不是还有他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何以解忧？ 在场个别听到她们对话的人或者有些蒙圈，但是眉千笑不会，他本就知道真正的楼兰女王，正是那号称西域第一战神的土阎王。 不过眉千笑身旁这金发美女也不能说不是“楼兰女王”。 这位金发美女叫蔚迟萼，也是楼兰王族。她的母亲是楼兰国的一个公主，父亲是一个入赘的别国王子，八年前楼兰国遇难之时，她正巧某一国的私塾内上学，避过一劫。后来眉千笑帮助楼兰女王蔚迟梨收拾楼兰国的残局后，才把她接回来。楼兰女王因为血海深仇，决定步入战场，便成为了土阎王。而蔚迟萼因为有楼兰王室血统，和楼兰女王有六七分相似，于是被培养成形象上的楼兰女王，所以大家一直以来看到的楼兰女王，大多数时间都是蔚迟萼。 “梨儿，你这又是何必呢？（楼兰语）”眉千笑朝高台下的土阎王叹了一口气道。 “带下去！（楼兰语）” 眉千笑一句“梨儿”让蔚迟梨差点崩溃，怒喝一声之后，紧咬牙关策马跑入了宫殿之中。 眉千笑原本只打算看一眼故人便走，但土阎王那红通通的满是憔悴和疲累的眼睛，又让他心软了。 “都怪你！本来进来见到你在那装模作样我就知道尼雅城肯定无忧，那时就该跑了！不该信你说看完漂亮美女跳肚皮舞再走！（楼兰语）”眉千笑朝蔚迟萼捶胸顿足道。 “嘻嘻，所以你是要我们押你走，还是你自己走。（楼兰语）”蔚迟萼调皮一笑，朝眉千笑挑了挑眉，搂住眉千笑手臂的身躯更加贴近。 眉千笑能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仿佛装满水的羊皮袋子挤压的火辣辣的触感，配上那动人的美貌，极为富有吸引力。这小妞，几年不见怎么长得如此诱人啊！ 王座身后两个禁卫军站起身，目目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掏出弯刀来。这男子武功高强，而且也朝她们展示过魔童的信物自证，分明是失踪多年的魔童大人无疑，但楼兰女王和土阎王又说他是假冒的……所以她们该不该把这男子押下去啊！ “行，哥自个动身，不用你们难做。（楼兰语）”眉千笑见大家都为难，没办法，自己起身。 美女环绕，身后一排禁卫军紧紧跟随，真没人能看得出眉千笑是个被带走的“犯人”。 …… 另一头，广场的事物已经全部处理完毕，钟琪快步走入宫殿，在后殿中看到蔚迟梨的有些迟疑的步伐。 尼雅城这座宫殿不似中原皇宫般打造，分开许多府邸偏宫，一个林园就能让人逛上半天。基本上皇宫里所有职能和房间，都全在一座巨大的宫殿之中。而蔚迟梨，就在大殿后方的直通通的走道处磨磨蹭蹭漫无目的地走着。 “启禀大将，哪些国王意图谋反，已经全部记录在案。（楼兰语）”钟琪快步走了上去，朝蔚迟梨拱手道。 “嗯。（楼兰语）”蔚迟梨愣了一下，这才恢复脸上坚韧不拔的神情，淡淡应道。 看到蔚迟梨走进宫殿有段时间了，盔甲没脱，卧室也没回，身上的污垢和汗臭都没去清洗一番，仿佛失了魂一样在走道中瞎走一通，钟琪哪能不知道蔚迟梨的心思，轻轻一笑：“上了战场，末将可为大将军排难；回了皇宫，属下亦可为女王陛下解忧。有何烦心事，不如和属下说说？（楼兰语）” “钟琪，你应该最懂我有何忧。（楼兰语）”蔚迟梨默默道。 钟琪第一次在这位铁血将军那绝色之颜上，看到那么复杂的情绪。她的神情掺杂着兴奋、难过还有忧伤，但总归是让这位一直好似不吃人间烟火的少女添上了几分人间该有的生气。 “久别重逢，属下觉得女王殿下已经解忧，所以应当无忧。（楼兰语）”钟琪断然道。 “他假死离去，分明对此地不留眷恋。就算设局将他骗来，又有和意义？（楼兰语）”蔚迟梨叹了一口气，那紧锁的眉头看得蔚迟梨直想伸手帮她抚平。 “但是，陛下可有想过，他为何会被应局而来？（楼兰语）” 蔚迟梨闻言忽然停下了步子，眼睛看向钟琪，似乎有所领悟。 钟琪看到蔚迟梨这般迟疑和懦弱的举止，竟觉得有些好笑。这位能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的神将，能在西域三十六国中勤政喻令的女王，私底下始终还是有少女该有的娇羞。她心中已有了答案，不过还需要别人给点信心罢了。 “他会应局而来，皆因心系陛下安危。此局唯一吸引魔童大人的，不正是陛下的生死吗？有情无情，连属下都感受到了答案，女王陛下岂能不知？（楼兰语）”钟琪捂嘴笑道。 蔚迟梨眼神慢慢变得坚定，原地急转身，往回走了几步。走没几步，正是一个富丽堂皇的通往三楼的阶梯，她二话不说往上走去，贴身的硬甲随着她粗鲁的举动发出咔擦咔擦的沉重声响，在宽敞的宫殿内回响。 动作那么熟练，分明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从这里踏步而上的情景。 咔擦。 宫殿三楼，一处最大的客房门被打开。 客房里头十分大，一处兽皮长椅之上，一位扎着马尾的男子坐在那。男子身上有些血迹。明显是被软禁于此严加看管，还没能去梳洗一番，左脸上两道从额头到下巴的红色印记让人印象深刻。 男子看到蔚迟梨突然走进来，神情似乎有些慌张：“梨、梨儿，你听我解释……（楼兰语）” 蔚迟梨抬了抬手，让他不必再说。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为我而来？（楼兰语）” “当然！（楼兰语）” 男子话音刚落，就见从窗口撒入的阳光映射着一位精美佳人，在辉光下更显俏丽，脸上挂着迷醉的笑容，如盈燕归巢一般扑入了男子的怀中。 “我真的很想你……八年了……（楼兰语）” “梨儿……我也是……（楼兰语）” 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钟琪从外头探个头进来，识趣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很抱歉打扰陛下，不过属下觉得还是先提醒一下陛下，浴池已经准备妥当，不如梳洗一番再来叙旧？” 蔚迟梨猛地从男子怀中把身而起，俏美的鼻子在自己身上左右嗅嗅，连忙说：“你、你在这等会！（楼兰语）” 说完头都不会地走了，钟琪能看见她那向来无情的脸上布上一层红霞。 被冷落的那男子无奈耸耸肩，他其实也挺想洗洗的，他也很脏啊！ 正想问一下自己能不能找个地方洗澡，他的房门又被打开，钟琪走了进来，给男子端入两壶暖酒。 “女王陛下让我留下来招呼你。（楼兰语）” 钟琪拿起一壶暖酒，碰了碰剩余那壶，朝男子拱了拱手。 男子的眼睛乐得弯成一个月弯弯，连忙拿起另一壶，和她碰了一碰。 钟琪虽说在蔚迟梨面前显得无比平凡，但仔细看看，长得也是眉清目秀，明眸皓齿。身穿一身能彰显曼妙身材的薄甲，衬出另外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美人当前，酒也特别有滋味，男子二话不说就把一壶暖酒喝光，一脸回味。 却在这时，钟琪站起身，走到男子身前，坐在男子的大腿上。 “这、这样不好吧……（楼兰语）”男子有些迟疑道。 “有何不好？我也钟情魔童大人多年了，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陛下洗漱，时间很长……（楼兰语）” 男子被眼前的美人桃眼粉舌挑动得浑身燥热，左右一看，连房门都关着，管不了那么多了，俯身埋头到钟琪的细滑的颈项，贪婪地吸取钟琪的女人芬芳。一双手不安分地撕扯钟琪身上的薄甲，半天都找不到登堂入室的地方，惹得钟琪媚笑连连。 “江湖上传言，都说日月神教的‘月’嗜酒好色，今日一见，闻名不如见面。” 钟琪埋头与男子项颈交缠之际，不只从何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猛地朝男子小腹刺去。一击得手不做停留，连着刺数刀，温热的鲜血喷洒了她一身，这才笑着推开满脸是血的男子，整理自己被弄皱的薄甲。 “‘月’，不过如此……” 第一百三十六章 遗憾的结果 “浪费我的‘断肠金水’……怕你百毒不侵，另外还加了‘合欢散’。就这银乱德性，还用什么合欢散。（汉语）” 钟琪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巾，擦拭着刚才被男子缠绵过的项颈，一脸嫌弃。 “你骗我……你骗我……（楼兰语）” 男子浑身是血，在椅子上挣扎了几下，噗通倒地，想要爬走。钟琪也不阻止，那货连肠子都跑出来了，能爬去哪？就算三大至毒圣物之一的“断肠金水”不发作，这伤势他也活不了。 嘭的一声，门忽然又被打开了。 钟琪抬头一看，竟是蔚迟梨！她去洗漱竟然那么快就回来了？ 她仍穿着那一身盔甲，身上的污垢一点没少，几丝头发和汗污一起粘在脸颊上。一看就知道，她没有洗漱过。 “陛下……他刚才想侮辱属下，属下慌乱之中才刺伤了他！这种银贼根本配不上陛下！（楼兰语）”钟琪连忙跪倒在地，装出些许慌张，朝蔚迟梨拱手道。 她这番话虽然前半段在撒谎，但是后半段却是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她跟在蔚迟梨身边好几年了，蔚迟梨是个怎样的人物她怎么会看不清，她外貌绝尘，文武双全，谋略过人，难得的是还有一颗能当机立断的铁血之心，这么个登徒浪子怎么配得起如此完美的楼兰女王？ “该杀。（楼兰语）” 蔚迟梨冰冷的眼神看向在地上朝蔚迟梨伸出手的男子，那男子忽然激烈的抽搐了几下，面部狰狞青筋凸露吐出一口黑血，趴在地上不动了。 钟琪闻言高兴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女王陛下果然是人中龙凤，拿得起放得下！这种人渣，死不足惜！（楼兰语）” “是啊，从死牢里带出来的家伙，本来就死不足惜。（楼兰语）”蔚迟梨淡淡道。 死牢？ 钟琪尽显聪慧的一双大眼睛微微合缝，看了死去男子数眼，转而看向蔚迟梨：“此人，不是魔童大人？（楼兰语）” “当然不是。今早小萼安排从死牢拎出来的，让他配合演一场戏，演完豁免他的罪行。（楼兰语）”蔚迟梨走入房门，靠在墙边，刚才冷冷看着尸体的眼睛，此时把视线放到钟琪身上。 虽然钟琪随着蔚迟梨杀入皇城北面广场能看见魔童，但是她有她的任务，只在远处瞥了高台数眼，对魔童有个大致的外形印象。后来蔚迟梨在这里面对此人情绪失控，此人又与钟琪在广场上见到的魔童外形十分相似，钟琪完全没有怀疑过还有造假一事。 ，她完全想不到蔚迟梨会在这里布下一个圈套，也不会相信蔚迟梨能对除魔童以外的男人露出那迷恋的神情……所以她中计了！ 而且刚才那男子一直嘟哝的“骗了他”，说的不是钟琪，而是蔚迟梨！ “跟了我那么多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你想选择怎么死？（楼兰语）” 钟琪已经非常熟悉蔚迟梨的性子，这人能被称为“土阎王”，自然是个说要让你死就不会放过你的人，阎王定夺铁面无情，对她求饶是没有用的。 但是钟琪并不想死在这个地方，她的生死并不由“土阎王”定夺。 “蔚迟梨，把我当臣子久了，你是不是都忘了其实我是谁的人？（楼兰语）”钟琪抽出腰间一把长剑，双眼突然变得凌厉。 “怎么可能忘记，你们是魔鬼。（楼兰语）” 蔚迟梨说到这里，那张冷若冰霜的冷脸，嘴角竟然微微扬了一下。 “没错，我们是魔鬼。你忘了，是谁告诉你魔童没死？是谁告诉你魔童在中原的音讯？是谁告诉你忽都吉霸的阴谋？是谁帮你牵动中原形势让魔童牵涉其中？是谁帮你策划暗局，坑杀蒙古测试西域诸王奇袭西突厥？是你自己决定要与魔鬼为伍，你别以为你有多清高。（楼兰语）”钟琪狰狞一笑，既然撕破脸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老实说，我非常感谢你们带来这么宝贵的信息。不过，你们那么热心地帮我把魔童引来，让我不得不思考，为什么你们要帮我？你们到底想得到什么？后来我想，你们要的，会不会是魔童的命？今天便是这么个测试，看你们花费那么大的精力是否只是想借我设下一局，对付魔童。我对今天的测试结果，感到非常遗憾。（楼兰语）” 钟琪脸色变得铁青：“所以你一直利用我们，找到魔童之后再过河拆桥？（楼兰语）” “和你们合作很愉快，如果测试得出另外一个结果，我当然很乐意继续和你们合作。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了，与魔童为敌，便是与我为敌。（楼兰语）”蔚迟梨淡然说道。 “很好，我会把这一切回禀薄祜大人，你一定会后悔！后会有期！（楼兰语）” 钟琪冷冷说完，回身劈出一剑，直接将厚实的木窗砍破。接着跳起一脚，踹开了窗户，落在窗台之上。正准备往下跳离时，看到宫殿外的景象，愣了一愣。 几乎同时，宫殿之外响起了连续的低沉洪亮的轰鸣，钟琪所在的窗户处噼啪作响石木横飞，外面飘来一阵淡淡的火药气味。 钟琪浑身是血，看着窗外之下一队禁卫军拿着刚从忽都吉霸那里收缴出来的火铳，苦笑着摇摇头。 一石二鸟，连让她去死，都死得有价值一些。 她跟了蔚迟梨那么多年了，哪能不知道蔚迟梨这是在拿她试枪呢，可惜，这次不是她在蔚迟梨身边一起策划这出试枪妙计，心底感觉有些空荡荡……可惜她钟琪的主子不是蔚迟梨，否则定当十分有趣。 钟琪倒下了，从窗上往后倒下，重重摔到地上，身上多了好几个血窟窿，伤及五脏六腑，仅剩一口气。 蔚迟梨脸色毅然，对钟琪说道：“我从不自命清高，你们找上来那一刻应该已经明白，为了魔童，我可以不惜与魔鬼为伍；所以，为了魔童，也可以不惜与魔鬼为敌。我，或许比魔鬼还要魔怔。（楼兰语）” “值……值得吗？（楼兰语）”钟琪气息渐微。 “值得。（楼兰语）”蔚迟梨毫无犹豫。 “那就……好……（楼兰语）” “来人，钟琪大人在北广场被叛贼偷袭，死于火铳之下，英勇无畏，追封爵候。送去楼兰王陵铭誉区，厚葬。（楼兰语）”蔚迟梨转身走出客房，朝两旁的禁卫军吩咐道。 “是！（楼兰语）” …… 眉千笑从水雾迷漫的浴室走出来，身上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 这布衣是他自己准备的，幸好他聪明，从克拉玛依部落出来的时候和族长汨乾瑕拿多一套衣服备用。果不其然，衣服弄脏了，在这个鬼地方洗了个澡，连一身男人的衣服都没能给他准备。这地方连偷套衣服都无法偷，整个宫殿里连禁卫军都是女的。否则定要光溜溜地乱跑，或者穿回那一身染血的脏衣，又或者……女装？？ 不了不了，女装的话，哥宁愿光屁股。 浴室外是一处宽敞的卧室，边上放着一张绒棉大床，四周摆放的桌椅样式典雅，房间内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那阵香味不是西域香芬，而是淡淡少女身上的清香。 “你怎么还在啊？（楼兰语）”眉千笑走到一旁坐下，朝那一直坐在一旁笑嘻嘻看着他的蔚迟萼问道。 “看着你，怕你逃了。（楼兰语）” 蔚迟萼回到宫殿中就摘了面纱，露出漂亮的脸蛋。她的外貌与蔚迟梨有七分相似，特别是一头金色长发，两姐妹都铺开那一头金光柔顺的长发，远远看去很容易让别人认错。不过她们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眼睛。蔚迟萼的眼珠子是琥珀色，蔚迟梨的眼珠子是碧蓝色。 所以楼兰女王一直躲在帷帐内上朝，平时也戴着面纱，最主要就是以防外人发现容貌上有些不同，还有这楼兰女王的眼珠子为何一时琥珀一时蔚蓝。 从楼兰险被灭族之后，他们就是一直这么过来的。世人只知楼兰有威武霸气的楼兰女王，杀人不眨眼的魔童，还有用兵如神的土阎王，却不知其实那土阎王才是真正的楼兰女王，他们所看到的楼兰女王大半时间都只是个假货。 蔚迟萼的性格较为活泼，和她表姐蔚迟梨原本的性格差不多，后来楼兰险些灭族后，蔚迟梨的性格才变得内敛和绝情。为了做好楼兰女王，蔚迟萼每次以楼兰女王出现时都得收敛性子，好在她聪明伶俐，冒充蔚迟梨起来非常神似。 这假货装久了，就和真女王差不多。多年从政之下她也胸怀雄才武略，现在国内政事，蔚迟梨已很放心交给她单独处理，偶尔遇到难题才两姐妹一起研究探讨。所以说，大家看到的这个楼兰女王，也不能说她不是楼兰女王。只不过她身后，还有一个隐藏版的幕后老大罢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故人相逢，为何那么尴尬 “你这家伙，以前是谁在你闯祸的时候帮你兜着的？忘恩负义！（楼兰语）”眉千笑郁闷道。 “没办法，被你跑了梨姐会杀了我啊……你也知道，她言出必行。（楼兰语）”蔚迟萼摸摸自己的头，装傻笑道。 “哥要走，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啊？（楼兰语）”眉千笑翻了翻白眼。 “呵呵……如果你是真的魔童大人，肯定不舍得我死的嘛！（楼兰语）”蔚迟萼默默站起身，走到眉千笑近前，细细打量眉千笑，“几年不见，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楼兰语）” “怎么，被哥帅到吓一跳？（楼兰语）”眉千笑挑开一头湿法，准备用洗完澡后清爽的脸去迎接妹子的尖叫声。 “帅倒说不上，主要是老，魔童大人你这是未老先衰么？当年明明长得粉嫩粉嫩的，还以为这次见到魔童大人会是个翩翩美少年呢。（楼兰语）”蔚迟萼挠了挠小脸，宜嗔宜叹的娇颜十分迷人。 喂！妹子，你会不会说话啊！哥也不过二十出头啊，还没有必要用到“老”这个字吧！ 忽然，他们所在的房间门被打开了，蔚迟梨一声不吭走了进来，大大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看着眉千笑，看得眉千笑神情变得尴尬。 这是自然，当年一走，他以为这辈子都无缘相见，所以假死断掉大家的情缘，你做你的西域女王，我回我的白木崖练功。谁知道八年之后，他打算在中原当个公务员享受朝九晚五，有事秘书干、没事咳咳咳……总之就是梦想中的退休生活，谁知道一进公门就摊上西域的案子，还牵扯进来这个局中局，最后被蔚迟梨逮个正着。 好了吧，一个八年前就该死了的人突然冒出来，以蔚迟梨的狠辣作风，眉千笑有点怕。 不过……看到蔚迟梨似乎过得不错，他一阵心安。 “梨姐，刚才好多大臣庆典之中还忙里偷闲，联名上书要求杀了忽都吉霸以平民愤。但他是蒙古的王世子，就算拿来谈交易也有很多价值。所以我们该怎么处理？（楼兰语）”蔚迟萼回头问蔚迟梨。 干得漂亮！眉千笑知道这是蔚迟萼在帮他缓和气氛，故意引开话题！哥当年没白疼你啊，小萼！ “稍后再议。（楼兰语）”蔚迟梨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被转移注意力，冷冷道。 “但是，刚才禁卫军从他身上搜出这玩意。（楼兰语）” 蔚迟萼走到一旁桌子上拿出一个本子，递给蔚迟梨。 蔚迟梨原本没什么兴趣，看了封面之后连忙翻了几页，脸色变得更阴沉。 眉千笑远远就看到那本子了，一看就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抱歉啊忽都吉霸，是哥害了你！ 眉千笑也想不到忽都吉霸那么喜欢那本小黄书，竟然来尼雅城皇宫闹事也带在身上！被蔚迟梨见着这YY楼兰女王的小黄书，不拿忽都吉霸煎炒煮炸才怪！ “送他回蒙古。（楼兰语）” “啊，这么便宜他？（楼兰语）”蔚迟萼惊讶道。 连眉千笑都惊讶蔚迟梨竟然就这么放过忽都吉霸？ “分批送。今日先斩一手，让人送回去。他有四个家臣在这是吧？正好，把他们手筋挑断之后，让他们一个星期送一部分回去。（楼兰语）” 哇呜……原来是分批送回去……还真是送他回去呢！ 眉千笑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假装看望别处，深怕自己露出自己的心虚。 “顺便让他招了这玩意是从哪里来的。淫邪之风，不整不正！（楼兰语）” 救命啊！忽都吉霸同志，你一定要挺住，千万别招供啊！！不对，那货百分之一千会把他招出来吧！！那货现在肯定恨他入骨来着！ “不如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那王世子的事情不如以后再探讨，好不好啊各位？（楼兰语）”一直没做声的眉千笑刚才恨不得她们把他当隐形人，此时生怕没人把他当回事。 真谢谢你帮忙转移话题啊，蔚迟萼！但是你的好意哥心领了，还是不如把话题带回来吧！ “说吧，你是谁，为何假冒魔童。（楼兰语）”蔚迟梨一副丈夫偷了人一样，脸色严酷地审问。 “我就是魔童啊，梨儿……（楼兰语）”眉千笑哭笑不得，他怎么会看不出蔚迟梨这是负气话。 如果认定他是假冒的魔童，他早就被扔进死牢里了。 “八年前，魔童不过五六岁，八年后应当十三上下，怎会像你这般沧桑。（楼兰语）” 喂，你们两姐妹越来越过分了哈！一个嫌哥老，一个直接说沧桑！哥二十四而已啊，正是俊秀年华好吗！ “啥，你说啥？哥的楼兰语退步了，听不懂哈！（楼兰语）” 其实当年他和蔚迟梨相遇的时候，他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很多事情都没有和蔚迟梨说。等后来慢慢学会楼兰语了，大家都彼此相熟，错过了讲述的时机，这事就这么简单带过了。也正是因为如此，眉千笑才选择假死离去，反正他的来历她不知，就干脆当他不请自来凭空而去，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挺好的。 现在不想扯上更多的麻烦，打起了之前语言不通的主意。 “你说汉语也行。”蔚迟梨转而说出一口流利的汉语，吓了眉千笑一跳。 蔚迟梨当年应该不知道他来自中原，他也极少用汉语和蔚迟梨沟通，以她当时的年纪就算他说了蔚迟梨也应该不知道这是汉语，她怎么知道自己母语是汉语呢？ 眉千笑不知道，蔚迟梨在钟琪那边得到关于魔童是中原人士的情报后，立刻努力学了汉语。 在钟琪面前演戏那般对魔童的过去无所谓，只要一句是否为我就满足了？ 不，她就是吃足了以前对魔童过去一无所知的苦，才会被魔童轻易销声匿迹。时隔八年才终于抓住这个神秘的家伙，怎么可能让他轻易敷衍过去。 “你这汉语说得比哥还准，算你狠！我说……说归说你脱衣服是怎么回事？” 眉千笑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了，打算好好细说。 但蔚迟萼突然开始帮蔚迟梨脱去厚重的盔甲。盔甲脱落，蔚迟梨内里穿着一套非常贴身的黑色薄衣，那苗条的身材完全不似盔甲那般囊肿。弱柳纤肢之上，薄衣印出两颗活脱的成熟水蜜桃，平滑的小腹之下更是勾勒出迷人的丘地弧线。眉千笑见到一个绝色美女这副性感模样，顿时有点口干舌燥。 喂，争气点！这也算他看着长大的妹子，就和妹妹似得，怎么能又胡思乱想！眉千笑强烈唤醒自己的理智。 “这里是我的寝室，我为何不能脱衣梳洗？你慢慢说，我门没关，听得见。” 蔚迟梨见眉千笑有些窘迫，脸色竟然好看了一些，嘴角带着点难以察觉的羞涩。说完就往刚才眉千笑洗过的浴室走去。如她所说，浴室门没关，水雾像是在撩拨眉千笑心扉一般，变幻萦绕。 生怕等会水声响起他会更着迷，眉千笑连忙开始说他为何八年前遇见蔚迟梨时，却是五岁的身体。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师傅与少年 “师傅不和你说了吗……你喜欢谁都行，就是不能喜欢那丫头！” 一队商队，骑着骆驼，载着大批物资，悠悠晃晃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前行。骆驼那宽大的脚掌，在软沙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远远看去，好似在金黄色的画纸上留下一道画痕，在起伏的沙丘中蜿蜒曲折。 商队上所有人都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衣物，用土黄色的纱巾蒙着脸，在沙漠中行走好似融入到背景中一般。 其中跟在最后面的一只骆驼上，一个匀称身影的男子，好似在生闷气，眼睛傲娇地看向左边宽阔无垠的沙漠，然后朝右边说：“你就是喜欢天皇老子的女儿，师傅都能为你做媒！你别给师傅丢脸，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现在不是他们瞧不起咱们，是咱们不要那姓林的！” 男子右侧，并排走着一只骆驼，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坐在上面。他弯着腰，双手手臂无力下垂，连骆驼的绳子都没有拿着，眼神毫无生气地垂视下方。他浑身散发着一阵低迷的戾气，他身下的骆驼被戾气所感染，显得战战兢兢，好似通了灵性似得，就算没有人掌管，也依然笔直跟着队伍，走得比任何骆驼还要平稳。 “我和你说话呢，没死就哼一声。” “哼。” 发出哼鸣的是男子座下的骆驼，男子感觉自己被落了面子，拍了骆驼脑袋一巴掌：“老子不是和你说话，你应什么应！不过老子现在倒觉得，收个情痴做弟子，还不如收你做弟子呢，起码还能骑……啊呸呸呸，此骑非那骑。” 他身下骆驼甩了甩脑袋，又哼唧了一声，没有理会男子，只管走他的路。 “嗯。”他身旁死气沉沉的男子终于应声，“但是弟子为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弟子不明白。” 傻子，爱之深责之切，越是深情越容易被蒙蔽双眼，所以才闹得如此下场。他是没看到，那小丫头跑下山去后哭得那个凄惨可怜，比他还要撕心裂肺几分，啧啧……但是他不能说，这桩事，他也坚决反对，就算这两人再怎么金童玉女，他也得反对。而且就算他不反对，对方那家子比他还顽固，说不定还会害了这小子，这事就这么让他们断了才好。 男子越想越心虚，其实他弟子闹成这样，其中有九成九的原因与他有关，于是放轻柔了语气：“不明白就不明白，说明人家情分就到此。” “有情无情，我自己知道，无需旁人指点。” 少年情绪有了一点波动，男子立马感受到意思凉意，在这灼热的大太阳底下还是挺舒服的。 “好好好，有有有，你说有就有。失恋大过天，师傅这不带你来西域感受西域美女的柔情了嘛！玩了一个星期，景点也走差不多了，怎么也该玩物丧志，啊呸，怎么也该明白‘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了吧？” “师傅……你一文钱都没留给我就跑了，我上哪玩物丧志去？” 男子突然更加心虚，他带那点银子，只够他一个人花天酒地……这不花光了银子，在蹭别人商队的带货骆驼回家吗，哪有多余银子给弟子去玩。 他伸出手，一把扯下少年的面纱，露出少年苍白无血色的脸。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如蝉翅的嘴，一双又大又长的丹凤眼总让姑娘见了留下勾魂印象。 他有三个弟子，他这弟子的颜值很不错，能在弟子中排第三了。 额……没办法，因为他虽然长相还行，不过就是莫名有种的穷酸，这才排到第三。所以，他们师门上下大家都说他丑……他不是真丑，只是在师门里头，帅得比较不显眼。 他用手指捏住那张脸，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把年纪，不学习怎么好好当一个小白脸，反倒怪师傅不给银子？师傅在你这个年纪，早已经出卖色相给家里挣钱了，知道吗！” 那少年此刻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也都没有办法不为师傅的厚脸皮感到一阵唏嘘。 “玩玩玩，老想着喝酒泡脚玩姑娘，你才多大，心境就如此杂乱。唉，师傅真是痛心疾首啊！” 不是您老带我来玩的吗？？少年懒得理会师傅将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强加在自己身上，再次陷入了沉默。 男子一看，弟子好像又钻进死胡同去了，心情也是很不好，他不想自己耗费心神拉拔起来的弟子就这么废掉，再次放柔语气说：“人生难得一知己红颜，这种感觉师傅明白。总之事已至此，你也该明白你们有缘无分。此时师傅觉得，你该化悲愤为力量，好好练功，将来继承日月神教，也是不错的一条出路啊。” “师傅，这种莫名其妙的帮派你就解散了吧，名声比街边茅坑还臭，这真不是一条好出路。还有，弟子一直在练功。” 男子又被少年一顿实话实说气得要发怒，听到后半句，却是一愣。 他这个弟子遭逢这么个桃花劫，也不是没有什么好事。当时，没想到他阴差阳错，气急攻心，竟然把乾坤大挪移第四层的瓶颈给突破了。只是第四层突破，竟然已经让乾坤大挪移练至第七层顶峰的男子觉得他已脱胎换骨，实力隐隐不在自己之下。于是男子又给了一本新的武功秘籍给他，让他抓紧时间在突破第五层之前练好。 “既然在练功，那你还摆出这么个废柴的姿势？要练就好好练，你不怕走火入魔！” “在骆驼身上晃来晃去，什么姿势不一样？” “既然在练功，那你还和师傅说话？如此不专心，你不怕走火入魔！” “师傅，是你让弟子回你话，否则就连你屁股下的畜生不如……” “行行行，就知道狡辩。”男子生气地又把脑袋傲娇地摆往另一边，不再搭理少年。 “……” 少年则对男子的厚脸皮再一次加深了印象。 后来，两师徒都没有发现，这商队压根不是通往中原的商队，而是走入了死亡沙漠的深处，来到沙漠之中一个阴森恐怖的古城，名唤魔鬼城。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痛，还是心伤 匆匆来到西域，他们两师徒其实都不会说楼兰语，在这里玩了几天也没有学会多少。 少年每日每夜好像行尸走肉，只要男子不带着，就坐在街边，和个了无生机的乞丐一样，时不时路过的行人还会给他扔点碎银。而他师傅，日常用语都是用手指比划银子价格就能解决，也没有学会多少西域语言。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也不慌张，既来之则安之，因为没有什么问题是自家那个世上最强弟子一拳解决不了的……除了失恋。 如果问题依然解决不了，那就再加一个举世无双的师父出马……除了失恋。 不过意外之喜是，他们误入的魔鬼城这地方的人居然也说的汉语，男子下了骆驼，自来熟似得就开始在魔鬼城里闲逛，这里所有人竟然也没发现多了两个不认识的家伙。 就这么过了两天，男子才因为把一个土窖里的好酒偷喝完，晕头转向倒在地上，这才被这群人发现。 “仇老大，就是他们把老大珍藏的酒都喝完！查了又查，咱们帮里压根没有这两号人物！”一个大房子内，内里十分空旷，或许是原本这古城的衙门之类的地方，被整理得十分整洁，一个人站在大堂朝坐在高位上的两个人说道。 而地上，意识不清地躺着一个男子，死气沉沉地坐着一个少年。 “丑、丑老大？噗哈哈哈……哪有人这么给自己起名字的！”躺着的男子打了个酒嗝，笑呵呵地说。 按你这样说，你个姓霉的也没什么资格鄙视人家吧！ 高位之上，侧旁位置上一个有些书生味的男子吃吃偷笑，正中那胡须邋遢的大汉则生气地拍了拍椅子：“妈了个蛋！把他们拖出去砍了！” 少年轻轻抬起一些头颅，空洞的双眼看向高座上的大汉。 那大汉对上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竟然忽生一股没有缘由的寒气。 “这少年，有点邪乎。”旁边书生味男子凑头过去，小声道。 “那眼睛死水一潭，好像看破了生死一般……确实邪乎，除之以绝后患！”大汉应道。 两人说完，纷纷伸手握住腰间的刀剑，以防一会将有一场恶战。 大堂中本来虎视眈眈的几个小弟，听了老大的命令，一起走过去，打算把两人待下去。 忽然，所有人感觉到一阵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寒意，好似身体本能产生了抗拒大脑的意识，全都犹如被巨蟒双眼盯着的青蛙一般，一动不能动。 只见那少年缓缓站起，站起之前，双手撑了一下地面。 轰的一声，大家感觉到好像地震了一般晃动了一下，有些人甚至坐立不稳的直接栽倒在地。而躺着的男子，则翻了个身，嘴里呢喃什么“老树盘根厉害吧”“这床要塌了”，没点清醒，也没点正经。 “我出去散散心。”少年丢下这么一句话，一眨眼就跑没了影。 少年自从那日心死之后，心情一直很压抑，暴躁无比，好似内心有一股怒火无处发泄。这里这些人露出杀气之后，他的戾气便失控了，但追究起来是他和师傅误闯此地，还偷吃了他们不少好东西，道义上来说这些人也算是无辜，少年不想在此大开杀戒，趁还没爆发戾气之前，跑了出去。 少年消失之后，整个屋子内那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消失了，众人都松了口气，好似溺水的人终于上岸了，大口喘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高座之上两人手早从腰间离开，狠狠地抹掉脸上的冷汗，这一下他们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衣服快可以扭出水来。 两人默契地对看了一眼，连忙带着手下跑出房子，回头一看，整个房子的建筑体竟然下沉了十公分！而且十分均匀，没有任何一处高一处低！ 刚才少年双掌摁地那一下，竟然把房子的地底摁沉了！更可怕的是，房子内的地面竟然没有任何一点受损！这是多么深厚又精准的掌力！ 紧接着，魔鬼城远处的房子，一片接一片地倒塌，过了一会，有几个帮派成员跑过来：“不好啦！那边有个怪物，把咱们的房子都给砸了！” 嘶……两位帮主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一脸无可奈何。他们虽说也有些不错的武艺，但是和怪物相比，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诶……人都哪去了？我徒弟呢？倒杯热水来给师傅解解酒啊，孽畜！” 房子内传出那个醉汉的嘟哝声，导致屋外众人目目相觑，反应过来后全都涌进去找热水，好来东找一杯西找一壶，全拿来快可以个他洗个热水澡了。 几个时辰之后，少年气喘吁吁，感觉一直以来的抑郁好似舒展了一些，这才回到那屋子。 一进门就看到他师傅坐在高位上，左边一人倒酒，右边一人扇扇子。 那酒醉初醒的师傅，拍了拍桌子，口齿不清道：“都服了没有？还有谁不服，老子打到他服……看老子的移花接木掌，老子拍死你们……” “服了服了！我们全都服了！”所有人说着这话，眼睛却都撇向走入大门的少年，抖抖索索。 少年则是有些遗憾，都给机会你们了，咋没砍了那知道喝酒泡脚找姑娘的祸害呢，唉…… 后来大家相处下来，师傅和少年搞明白了这堆人是官方指派的走私私盐的鲸沙帮，又因为这鲸沙帮“热情好客”，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这一待又是数日。 直到全部好东西能吃的都吃完了，顺手又打包一些土特产，他的师父才依依不舍打算离开。 仇帮主和周副帮主当真热情，专门安排了一支商队，送他们回去中原。而且好像怕他们反悔不走了，连行礼都帮他们收拾妥当。 少年和往常一样，坐在魔鬼城最高的一座建筑物上。这建筑物像是一座佛塔，已经微微倾斜，但少年坐在塔尖边缘那巴掌大的地方，如坐平地。 轻风夹杂着细沙，拍打在少年的脸上。他紧闭双眼，细细感受体内真气的循环，体验新武功的脉络走向。 明明过去许久，但是一闭上眼，他脑子里便是她的一颦一笑，还有最后那让人绝望的冷漠。每每脑海中回想到这里，他便心神一震，停下运功，驱散自己的郁气。 “要出发了，傻徒弟！” 远处传来他师傅的喊叫，他运功聚气，把声音聚集成一条线：“来了。” 正准备散去功法，一阵浓郁的忧郁之情突然特别弥漫，他忍不住拎起放在怀中的酒袋，打开给自己灌了一口，浓郁的酒香顿时四溢而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明明灌下去的是酒，他嘴角溢出流下的却是鲜红的颜色……他终于发现不妥，心脏的跳动异于往常，好似特别强劲有力，每一次跳动都泵出太过强大的血量，他从心脏的血管开始，产生破裂，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嘴角渗出。 “原来是真的心痛啊。这些天痛惯了，突然痛起来都不自知。”少年苦笑一声，手中酒袋滑落，还想传声给师傅，却已失力从高塔跌落，“师傅……我……又走火入魔了……” 当他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后的装满货物的车厢中。车厢上头穿了一个洞，随着有节奏的律动，能看到天上乱颤的繁星，犹如一闪一闪眨眼睛。 “又没死过去。” 少年似乎习惯了走火入魔，浑身经脉俱裂的惨相，面无表情地爬了起来。 身上的痛，抵不过心中的痛万分之一，故而，何痛之有？ 但是这一爬，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小了，变成孩童模样，身上的衣裳不断滑落。之前走火入魔的伤，似乎因为他身体的缩小，重新复原。当然，应该还有易筋经的功劳，没有易筋经强悍的固本功效，他可能早就血管全部破裂死掉了。 “那边喊杀冲天，我们绕路吧！”“怎么绕？这货本就是送往楼兰啊！”“那过几天再去楼兰，等人家打完再说！”“好，我们改道，先去温宿国……”车厢外头传来激烈的交谈声。 随后，商队改道，一道人影却从车厢上的洞飘了出去，身上挂着过长的衣服，在空中肆意摆动，好似幽魂一般。 远处那边，古城边上，那到人影落到了城墙之上，默默看了许久。 一动不动，好像一座本来就建造在这里的雕像。终于，他动了，一晃眼就没了影子。 而不远处，那个高举屠刀的将士人头落地。 那少年面前是一个穿着黄色量身定做小铠甲的金发小女孩，小小身躯穿着盔甲显得囊肿得可笑，一张白皙的脸上溅满别人的鲜血。地上一地尸体皆是金黄色头发，少年瞬间就明白这里发生的情况。 和小女孩那双和他一样心灰意冷的眼神对上，两人皆是浑身一颤，好似眼珠子里看见的人，是自己现实中的倒影。 “我叫眉千笑。（汉语）”少年脸上挂着那断头溅出的两行血，从脸上滑落，样子阴森，朝小女孩伸出了自己更加细小的小手。 他此时杀意绵绵，心中一直存在的郁火，终于找到宣泄的地方。 小女孩那双空灵的眼珠子终于重新聚焦，视线落在面前的小男孩身上，把手搭上去：“你若是魔鬼，我愿与魔鬼同行……（楼兰语）” 虽然语言不通，但此刻，两人的心灵紧紧交汇在一起，为将来的西域谱写出崭新而又辉煌的一章。 第一百四十章 说故事不说重点 后来眉千笑才知道，他师傅后来给他修炼的是逍遥派的逍遥心法。 逍遥派是一个非常低调又潇洒的隐居门派，在鸿蒙崖、云天宫等所有隐居门派中名气最大，实力也最强，武功更是当世一绝。怎么判断他们武功一绝？当然是根据师傅的身体情况啊！每次从鸿蒙崖回来，他老人家都是嘿嘿嘿地说今天冰火两重天真爽。每次从云天宫回来，他老人家都是呵呵呵地说宫主真是凯子他爹，出手真阔绰。每次从逍遥派回来，他老人家都是呸呸呸地说老子差点回不来了，连逍遥子那王八蛋都见不到一面，三个大弟子就让他差点回不来。 根据这样的情况，眉千笑估摸了一下，逍遥派的掌门逍遥子深藏不露，三个大弟子随便一个都能打发他师傅，这逍遥派的核实力应该比他们日月神教只高不低。 逍遥派的本部位于天山缥缈峰，门派宗旨如名字那般，逍遥地过日子，不问世事，只顾清修。 这个门派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机械杂工，贸迁种植，斗酒唱曲，行令猜谜，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农田水利、经济兵略，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但是精修那么多技艺却都不喜欢下山发扬自己的技艺，也是够奇葩的。 然而，熟悉逍遥派的人还知道一个秘密，就是他们门派武学的主要心法《逍遥心法》虽然为逍遥子所创，缥缈无常威力无穷，但是这心法非常容易走火入魔。稍微分一分神或者天气不好或者今天来那个，都有可能成为走火入魔的契机。 这逍遥心法的走火入魔，却也有分两种情况，一种就是经脉尽断变成残疾人；一种就是经脉为了抵抗乱串的真气自我应变，缩小变得更凝实以防被真气冲断，身体也随之变小，也就是返老还童。但是返老还童这类走火入魔，依然可以继续修习逍遥心法，只是身体改变了。 所以如果上了天山缥缈峰，你会看到一些坐着轮椅的人，但千万不要小看他们，他们放弃武艺专研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类的知识，分分钟摆出个机械阵把你摁在地上摩擦。 所以如果上了天山缥缈峰，你会看到一些可爱的小正太和小萝莉满山跑，但千万不要化身痴汉和痴女，他们可能实际年龄比你祖父祖母还大，武功高强得轻轻一拳送你归西。其中代表性人物就是逍遥子的其中一个大徒弟天山童姥，外形容貌不过八岁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实则连任你们行都没把握能调戏成功。 眉千笑因为体内真气过于蓬勃，故而走火入魔的时候，两种走火入魔的情况都触发了。好在原本有易筋经的底子，那股培元真气急忙帮他修复经脉没让经脉完全爆裂，这才撑到身体变小经脉变凝实，度过变成废人的危机。 不过变成小正太也是很糟糕就是了。 “说完了。那时见到你，其实不是我本来的外形，那时我已经十六岁了。” 眉千笑坐在椅子上把这段回忆重新说完，自己也是唏嘘不已，说起来也是一段猎奇的经历。 “魔童大人，你讲故事真的是很差劲，完全没有讲到重点。” 眉千笑没想到自己一番真心感慨之后，换来蔚迟萼表示十分失望的一句话。 哥可是日月神教说故事大赛的冠军，你竟然吐槽哥完全没有说到重点？虽然当年大师兄说了句“幼稚”退了赛，小师妹又是哥的忠实粉丝，但毕竟也算是实至名归的冠军啊！起码赢了他那只会说黄段子的师傅啊！ 另一边，浴室透出的云雾忽然浓郁了许多，一个热气腾腾的身影走了出来。蔚迟梨依然穿着贴身的一套紧身衣，似乎是穿习惯了，这玩意弹性好适合伸展，上战场或是平时练武都很方便，拿来当睡衣好像也挺不错。她那白皙的脸蛋带着些许被水汽蒸腾的桃红，一边用白布擦拭着柔顺的长发，一边因为双手的使劲导致胸前两颗形状完美的水蜜桃不断颤动，瞬间让眉千笑鼻血横流。 当年的小女孩，长了八年后就变惹火尤物了，真是世事无常啊。难怪很多人都说找媳妇要找娃娃亲，原来都怀抱着万一中大奖的想法啊。 “你是不是说错重点了？从头到尾你都还没说和那女人的事情，谁要听你练功走火入魔的事？”蔚迟梨走出来，坐在眉千笑对面的床沿，也是一脸不满。 喂！你们提出的问题不是为什么实际年龄产生变化吗！为何最后重点是女人的事了！是哥跟不上话题，还是你们脑洞太大！ 不，其实是这两姐妹一早已经确定他是魔童，她们要的不是为何年龄出现差异，而是想八卦一下眉千笑的初恋情史。就因为她们总是这样，所以他才觉得回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两位其实很难打发。 “总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眉千笑摆了摆手笑道。 如今的魔童，和当初那个一脸迷惘眼神死寂的魔童似乎变了一个人。但是蔚迟梨知道，他并没有变，无论他神情如何地笑，眼中那抹落寞，依然暗藏在眼底。 那个改变了的人，反倒是蔚迟梨。蔚迟梨以为在看着自己家族所有人被杀光的那一天，就已经心死，这个世界变得如何都无所谓。但是正是这个人的出现，救了她，帮她报仇，教她武功，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种一见如故的亲近感和帮助了自己的感激之情，让她眼中重新绽放光芒，有了活在这个世上的动力。 她的神情一如那天之后的冷漠，但是眼中，却有了新的依赖。 是他把她从那片心死之地之中拉了回来，她也好想把他从那片心死之地拯救出来，可惜，她一直都做不到。 她想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何要伤魔童至这种地步，她甚至为此感到愤怒，若不是那女人，魔童何须活得如此痛苦？ “是你带来的那个女人吗？”蔚迟梨冷冷道。 “不是，那是我的新老板，暂时替她干活。”眉千笑感到一阵杀气，连忙道，“你别乱来啊，我以后五险一金混吃等死就靠她了，别砸了我饭碗！” “也对，你说了姓林，而那女人姓李。可惜，把那钟琪杀早了，否则可以让他们去查一查是哪个女人。”蔚迟梨冷哼道，“小萼，发指令去。” “是的，那我出去啦！”蔚迟萼调皮地朝蔚迟梨眨了一下眼睛，快步退出房外，好好关上了门。 “发、发指令？什么指令？” 眉千笑必须仔细了解一下，因为蔚迟梨做事非常果断，也非常冷酷，特别是涉及到他的时候。所以眉千笑在帷帐中和蔚迟萼了解西域近况的时候，说到他的活人墓被忽都吉霸偷偷派人砸了，而忽都吉霸居然没有死，楼兰女王也没有大动作，他顿时就觉得很奇怪，唯一的结论就是在那之前真正的楼兰女王已经不在尼雅城了，不清楚发生了这种事情。否则，肯定换一个更加刚直的法子找忽都吉霸的麻烦。 “如果那个女子是那姓林的，今晚会有几个大汉一起冲进去，把她糟蹋致死。”蔚迟梨杀意迷漫，眼中净是怒意。 “梨儿，就算那是她，你也不能这么做！”眉千笑吓了一跳，他就知道一牵扯到他蔚迟梨就异常冷酷，他不得不板起脸，“杀了她，你觉得我会高兴？我只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恨一辈子那么长？”蔚迟梨惊愕了一下，连忙问。 这个时间长得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嗯哼。”眉千笑傲娇地回道。 “知道了，我再不敢了。”蔚迟梨那冷酷的小脸瞬间颓靡，双眼通红，娇颜欲滴，惹人怜惜，“魔童你别再装死离去，我很怕……你死的那天，我以为我也活不下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还你尊严 黑暗渐渐来临，宫殿外的北广场，热闹非凡。不止北广场，整个尼雅城都陷入狂欢之中，就算刚不久前发生了兵变，也无法阻止他们的热情。特别是收到消息，这次兵变由土阎王和魔童亲自出马，这两位可是他们心目中的神啊，果不其然，他们瞬间就解决尼雅城之危。现在他们都在宫殿内坐镇，尼雅城何惧之有？更应当把酒言欢，共贺庆典。 忽然，在皇城城墙之上，发出一阵阵火药爆发的轰鸣声。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火焰喷发，将许多火光送上了天空，爆发出无数灿烂的红光，好似一朵朵巨大的牡丹花在天空绽放，映照得天空红光辉映，鲜艳璀璨。 “烟花，是烟花表演！”“哈哈，今年也从中原购入了许多烟火呢，好漂亮啊！” 整个尼雅城的子民，都暂时放下手上的食物、正在蹦跳的舞蹈、大声交谈的欢声笑语，静静地观赏天空中稍纵即逝的短暂艳丽。 然而，他们却没有发现，远处的城外，也放出了一发漂亮的红色烟花。紧接着，一枚接一枚，不断往远处散播，在遥远的天空中绽放一个又一个孤独的艳丽，孤芳自赏。 远在东北面大草原上的克拉玛依部落，终于也能看到西面天空远远的一枚红色烟花在空中绽放。 “红色……呼，还以为要被魔童大人追杀了呢。” 汨乾瑕看着那烟花轻轻一笑，挥了挥手，身后几个大汉立马遁去。然后走到一个帐篷外露天的火堆旁，那里摆着两碗黑色的药汤，都散发着浓郁的药草甘香。 她把其中一碗泼掉，这才捧着另外一碗，走入身旁的帐篷。 “又麻烦你了，汨乾瑕。” 李梦瑶接过那温度刚好的药汤，与其清纯可爱的相貌非常不符合，豪迈地一口闷，喝得连一滴都不剩交还到汨乾瑕手中。 “小事情，不用道谢。我们游牧民族热情好客，既然你是客人，那就是我们的上宾。”汨乾瑕笑道。 “今天外面好热闹啊，我好像还听见烟花爆竹的声响。” “是啊，今天是圣纪日，大家都会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好好哀悼过去的不幸，欢乐迎接美好的未来。刚才远处的城放了一记烟花，可漂亮呢。” 烟花这玩意产自中原，李梦瑶作为拱卫司指挥使，每次皇宫内放烟花庆祝的时候都站在皇上附近，以最好的位置观赏，其实有些看腻了。对烟花不感兴趣，但李梦瑶对西域的人情风貌挺感兴趣，加上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十多天，感觉十分郁闷，于是从床上爬起来，熟练地使用眉千笑做给他的那根拐杖，和汨乾瑕一起走到帐篷外。 看到远处空地所有克拉玛依部落的人都在那欢乐地吃喝玩闹，会心一笑。这种放肆地自由，无拘无束的闹腾，也就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感受得到，回了中原，她肩上便会下意识感受到一阵看不见摸不着的重担压身。 人在公门，身不由己；匡扶社稷，死而后已。 不过偶尔感受一下这种自由，也挺不错。 “你们这圣纪日真是奇怪，半天哀悼，半天欢庆，真是难以想象。不过意义倒是很深，哀悼过去的不幸，期待将来的美好。” “呵呵，要不是你腿受伤，应该好好参与我们的庆典。到时恐怕我们部落里邀你跳舞的男儿们为了争宠，要打个半死咯！” “额……都差点忘了你们部落的风俗，这种庆典我还是远远看一下就好了。”李梦瑶尴尬笑道，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虽然性格是彪悍了一点，但每天在这里听着这种类似于抢交配权的野蛮故事，还是感到很不适应的，“你们西域有很多传说，我听说有魔童和土阎王，我想听听这些传说，特别是魔童的。” “哦？你不知道魔童大人的故事吗？” “只听过传说，不过，根据西域人民的表现，这人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吧？我想听听更真实的故事，而非传说。” “没错。不过我们部落特别崇敬魔童大人，所以背后我们都不讨论他的故事，觉得那是不敬。但是呢，你可以去问你的丈夫，他可是个西域通，魔童的故事他可能比我们还清楚。”汨乾瑕挠了挠脸，意味深长说道。 “哦……但那货去得也太久了，该不会出什么事故了吧？”李梦瑶长叹一口气，语气中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你丈夫此时正在尼雅城里享受盛典呢。” …… 眉千笑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惴惴不安。他就受不了两个妹子这副模样。 一个是柳悄悄，小天使就该每天开开心心的。 一个是蔚迟梨，族人几乎死绝的打击之下，她鲜少脸上有笑容，总是不苟言笑严肃冷峻。这样的她，其实是给自己套上一个坚强的外壳，连这外壳都融化露出悲伤或可怜的神情，那可多让人心痛啊。 “你知道为何我要假死离去吗？”眉千笑走到蔚迟梨面前，悄声细语道。 “为何？”蔚迟梨收起了眼泪，梨花带雨地看向眉千笑，那好像被抛弃的小猫的可怜相看得眉千笑心都化了。 越是看起来坚强的女孩，可怜起来就越可怜。 “第一，我感觉到我的乾坤大挪移即将突破新的一层，到时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将会消失，我从一个小男孩突然变成一个男人，怕会吓着你。第二，守护重要的人无可厚非，但是无视道德、罪恶、尊严而把所有都付出，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得到对方的尊重？那只会迷失自我，活成一个附属品。我不想你变成一个附属品，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是最合适的西域的王。” 蔚迟梨是聪明人，自然听明白了眉千笑的意思。 她之前恐惧眉千笑的离去，后来钟琪找上门来提供了眉千笑的音讯后，又愤恨眉千笑用假死的方式让她心神俱碎……但是在见到眉千笑出现在高台上的那一霎，她其实就不恨了，那种久别重逢的欢喜让她这种封闭惯的人不知如何表达。她就是这样，没有任何自我地追随着魔童。 但原来，眉千笑假死离去的原因，是担心她如此把一个人奉若神明，从而失去了自我。她确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魔童当成自己活在世上的唯一信念，她的天她的地都是他一人。当一个人连自己都无视自己的尊严，还要别人如何尊重自己？ 他的假死，只是为了纠正自己的病态，交还自己摒弃的尊严。理解了眉千笑的苦心，她眼泪更崩溃了，几乎练成线地滴落。 眉千笑伸手细致地擦掉蔚迟梨的泪花，生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哭成这样，哪个男人不心疼。再说，蔚迟梨是他在心情最低落的时候陪着他的红颜知己，虽然那时她才是个八岁的小姑娘，但是过早遭遇灭族之灾让她心性早熟得很，总是默默陪着他帮他驱散阴郁。 说对这小女孩一点情谊都没有那是骗人的，那种共同度过低潮的革命友谊，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却。否则也不会在最后忍不住跑来尼雅城，担心她熬不过这一关。 突然蔚迟梨一把抓住眉千笑，甩到床上，自己一下子趴了上去。柔嫩的身躯紧贴着眉千笑，能让其感受到玲珑的曲线在身体上灼烧。 “这又是搞哪一出？”眉千笑一动不敢动，身体僵硬得很，而且有些地方特别僵硬。 “以前你不都这样被我抱着睡吗？那时你比我还矮几分，没有那么大的块头。” “那时大家都是孩童，现在不一样啊！再说，你不用去外头和万民齐贺么，女王大人？” “蔚迟萼替我去了。女王之座于我，不如你怀里万分之一有吸引力。”蔚迟梨不高兴地嗔了一句，然后把脸蛋凑到眉千笑近前，细细打量，忍不住伸手抹了一下眉千笑的脸，从八年后终于见面那一刻，她就已经好想好想这么一点一滴检查眉千笑的相貌，记入心中，“我以前经常在想魔童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现在看来，倒是和想象得不差……但这双眼睛过于狐俊，容易犯桃花。” 蔚迟梨娇柔的手指一直在眉千笑脸上比划，温柔地划遍所有地方，这才吸了一下鼻子，淡淡一笑，顿时让百花失色，美胜天骄。 “别这样，哥等会按耐不住你别后悔啊！”眉千笑猛吞了一口口水，看着那任君采摘的脸蛋直发愣。 “不会的，我能看到你眼中那抹寒冬。在忘却她之前，你的心思一根弦，谁都蹦不断。我猜，你所谓的退休，隐遁在锦衣卫里头，也还是为了她吧？” 眉千笑闻言收起了言笑，脸上尽是落寞。所有人之中，或许也就蔚迟梨最能抓住他的心思，比柳悄悄更胜一筹。 “说一说，那些告诉你我资讯的家伙，都是些什么人。”眉千笑抓住蔚迟梨的双手，不让她再乱动。 有一点蔚迟梨怕是误会了，他眉千笑可不是小绵羊，忍耐着是因为与对方有情，不能随便以欲望对待，伤了情分。 对于这次事件，眉千笑更在意的是这一点，蔚迟梨不可能知道有关他中原的一切，那些告诉她并藏在暗地里的人才真正可怕。 他总觉得，事情远远还没完，而且与他有关。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在楼兰能得到的情报 “当时你骗我说你身患恶疾大限将至，要在皇陵处闭关修行，看是否能突破大劫。于是按你的说法，打造了没有任何出入口的活人墓，独留你一人在里头。谁知……没过多久里头就只剩你的衣物，一如你对我的暗示，熬不过去就会羽化升天。” 为眉千笑做好这一切后，蔚迟梨担心眉千笑出什么意外，在活人墓偷偷留了一个暗格，可以窥视内里。但是眉千笑说了不许打扰他，于是她一直都忍着没有用。直到过了一个多月，蔚迟梨忍不住担心偷偷去看了，却看不到人，但是活人墓一点损伤都没有，没有人进出的痕迹。 那是当然，眉千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进去，活人墓封死的时候他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跑路了，只留下一套衣服在里头。 他这么做也是有原因。一来，不想直接和蔚迟梨生离死别，让这小女孩深受打击。等他和蔚迟梨分隔许久，她再发现活人墓里头的人死了，对她的伤害会小一些。二来，留下个魔童一直在活人墓中闭关修炼的说法，好让蔚迟梨能继续借魔童之名压住刚全部收服的西域众国，直到她自己的势力稳固。 虽然他一直有教蔚迟梨武功，但是蔚迟梨那时也才八岁多，水平有限得很，没有魔童的威名当后台很危险。 但是年纪小小的她苦学楼兰国皇室先祖留下来的兵书，倒是学成了一套她性格所适的极端型兵法。那就是喜欢险中求胜，不要命地用诡用奇。另外，因为愤恨的原因，与她为敌的国家她都十分冷酷地进行杀戮，正好攻心为上，用冷血来威吓敌人的心里。后来大多数国家看到她基本都怕了，这才开始打响那总是穿着全身覆盖式黄色盔甲出现在战场上的土阎王的名号。 蔚迟梨每当回想到看到活人墓里头人凭空不见了，就忍不住眼圈泛红：“要不是我认定你肯定没有死，我可能已经下去陪你了……” “你死了，你们楼兰皇族一脉就断绝了，笨蛋。”眉千笑没好气地说道。 那句笨蛋，却说得蔚迟梨心里暖，那是眉千笑心疼她才会如此说。 “后来第二年，钟琪找到了我。本来一个随口白撞的中原女子，我压根就懒得理。但是她传了口信，说‘魔童安好，你可知否？’。那时已是小萼在王座上做主执政，她连忙告诉我，这才心急如焚地召见了钟琪。” 很早期蔚迟梨就让蔚迟萼充当楼兰女王了，蔚迟萼一开始还有些颤颤巍巍如履薄冰，非常不习惯，还经常出问题。但是她学习能力快，对政权竟然颇有天分，很快就慢慢适应了。放心下来的蔚迟梨有了更多的时间，便可以把心思放在寻觅魔童踪迹之上，还有练功。她疯了一般地练功，因为练着魔童教于她的功法，会有种魔童仍待在她的身边的感觉。 “钟琪……”眉千笑默默念叨，显然是没记起武林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说她来自中原的一股隐秘的势力，具体不愿多说，不过她有许多关于你的情报。但是魔童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出现在千里以外的中原，而且还是什么魔教的弟子？原本我觉得不信，只当是个来招摇撞骗的骗子。不过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关于你的线索，于是我留下钟琪。她不定期能收到关于你的情报，告诉我听，后来一对比，她说的那人确实和魔童十分相似……” “怎么相似法？”眉千笑疑惑道。 他回去的路上就突破了乾坤大挪移第五层，所有走火入魔的后遗症都被乾坤大挪移诡异的功法化去，身体也自然恢复如初。 而且因为练了逍遥心法，气质变出尘了，皮肤都漂亮了许多，又滑又白，肌肉紧实。后来专门在回去路上的沙漠爆晒了几天，晒黑一些皮肤他才敢回白木崖，免得被他们嘲笑怎么走丢了一段时间变成小白脸了。 身体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按道理来说很难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眉千笑很好奇蔚迟梨根据什么来进行对比确认他就是魔童。 “很多，比如吃饭吧唧嘴、睡着后雷打不动水泼不醒、喜欢找漂亮的姐姐聊天、浑身散发着穷鬼的气息……” 喂！难道找相似的地方就不能找些优点吗！哥还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或者换个婉转一点的形容词来形容那些相似点，比如洒脱、睡相好、有爱美之心、视钱财如粪土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我觉得，就凭这些也不能证明那是我……”眉千笑心虚地批评道。 “最重要的是，她说那人名字叫‘眉千笑’。而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朝我说了的那句我听不懂的话，就有‘眉千笑’这个音。”蔚迟梨淡淡一笑，竟然为此觉得有些自豪。 她也是在那时相信钟琪的话，并且开始学习汉语。她还记得初见时眉千笑那句话的音节，学了汉语后没几天就知道了，那天眉千笑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叫眉千笑”。其实和魔童一起之后她就想知道魔童那天说了什么，奈何语言不通，到后来魔童掌握楼兰基本用语了，又为了打仗的事情忙得要死，无暇分心。最终是从钟琪这边搞明白了这句话，也是唏嘘不已。 这……老实说，眉千笑感到无奈之余，也有很多感动。比如他自己就记不住那天蔚迟梨朝他说了些什么，在那时的他听起来陌生的楼兰语发音很奇怪，甚至觉得听到了脏话。也可以理解为人赃听什么都觉得脏。 眉千笑理解蔚迟梨这种把自己所有说过的话和交代的事情万分上心，毕竟她遭逢大难，他凭空出现救了她还帮她报仇，产生盲目的依赖感和崇拜感也是正常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狠心假死离去，否则害了这小女孩变成心中只有他的行尸走肉。 “这个势力挺有来头，竟然能把我的踪迹都调查清楚……明明我大部分时间都宅在白木崖上啊。” “关于你的情报，是四年之后才开始丰富多彩起来。” “四年之后……看来确实盯住了我们。”眉千笑呢喃道。 四年之后，他二十岁，正是师傅宣布他武功勉强达到及格线可以下山的时候。出了白木崖来到江湖，自然遇到的事情丰富多彩起来，蔚迟梨得到关于他的情报也多了起来。 不过他下山游历的时间也不长。虽然下山那次他去了五岳，去了峨眉少林和武当，产生许许多多不怎么愉快的经历，但是他还是觉得挺无聊的。因为他在日月神教所谓的达到及格线的武功水平，出了江湖后，太老的怕碰瓷、辈分高的怕讨债、女流之辈不想惹……除去这些之后，竟然一个对手都找不到。 无敌最寂寞，那时他感受到了寂寞，后来没几年就又回白木崖，不想招惹江湖里的纷纷扰扰。 再后来就是朝廷牵头，各大名门正派联合起来围攻白木崖，在这里摇旗呐喊了几天人都找不到就说凯旋了……随后师傅想借机装死，传锅啊呸传教主之位给他，而他瞬间跑路，决定退休。再后来，入了拱卫司没多久就跑这里来了。 “他们是谁？”眉千笑难得对这些人感到有那么一点兴趣。 “不知道，但钟琪和我说，她的老大叫‘薄祜’。” 眉千笑原本有些慵懒的眼睛，忽然一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机老人 薄祜一名，眉千笑听过。 但是要说到这个“薄祜”的由来，得从中原的一个老神棍说起。 那个老神棍，可能年纪太大了，大得连江湖中都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但是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太多，大家都称呼他为“天机老人”。 原因无他，皆因他总是泄露天机，知道凡人所不知，让人奉若神明。 由于这货名气太大，影响到武当看相和少林求签的生意，故而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他们一提到天机老人总是装深沉地说，那家伙泄露天机太多，肯定阳寿不长，老天会收了他。结果人家活得和个千年王八似得，都没有人记得他到底多少岁了。 这天机老人眉千笑见过一次。 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没有人能捉摸到他的行踪，想要见他一面非常难，通常是缘分到了才有机会见到一次。 那次也是如此，天机老人莫名其妙上了白木崖。大师兄正巧出去打猎，看到这老头在雪山上直抖索，差点把他当狍子给砍了。后来把他带回洞里，任你们行眉千笑柳悄悄都吓了一跳，一直劝大师兄，这老头又瘦又扁的不好吃，你放过他吧！ 总之大师兄一通暴躁如雷的暴力解释，大家一人头上多了一个包后，才明白大师兄不是凶残得想尝尝人肉，而是捡回来个老头。当时年纪很小的柳悄悄还一脸天真地问眉千笑，为何大师兄老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气得大师兄差点当天晚餐做成蘑菇炖悄悄。 那老头头发斑白，但非常浓密，散乱地披散在肩后。样子也算是鹤发童颜吧，不过眼神总是时不时变得空洞，颇像山脚下刘家村王寡妇家的失智儿童。 亏得他师傅见多识广，一通搜身一般的辨认法，总算认出这个人一定是天机老人了。毕竟全身上下都搜不出一个子的人，除去他们日月神教四人，也就只有天机老人了！ 师傅，你这辨认的法子不知咋地，让徒儿心中升起一阵凄凉之意。 后来恰逢大雪封山，师傅留天机老人在白木崖上住了一个星期，免得他死在雪山上，晦气。后来这老头和他师傅投契得很，在那一个星期中，眉千笑从他们聊天中听到的骚话比这辈子听过得还多！各种江湖八卦更是数不胜数！所以眉千笑年纪轻轻就懂得了许多江湖中许多帮派的秘密和故事，其中相当部分就是从天机老人这里听来的。 至于性格，能和他师傅投缘的家伙，能好去哪？简直就是物以类聚一丘之貉啊！ 一顿见不着肉就开始哮喘羊癫疯各种来，见着肉立刻就安分，差点把当时打猎第一主力大师兄逼疯。后来貌似就是因为那段时间冒着夸张的大雪一直打猎，大师兄得了打猎恐惧症，才迫不及待揍了师傅一段强迫师傅放他下山游历去的。 后来大雪停了之后，他师傅亲自送他送下山。人走了眉千笑才对这个人做出一个精辟的总结。 这人就是个猥琐失智的糟老头。 关于他的神奇的传说，许多都得到了解释。 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想见一面要靠缘分……他喵的是老头年纪大记不清回家的路，总是在世界各地迷路，所以经常找不到他人！这货后来发现四处骗吃骗喝也不错，就一直走这种“迷路老头”的风格！ 什么经常双眼迷离，如灵魂出窍环游苍穹，能知过去、通现在、晓未来……那叫老人痴呆！你他喵见过灵魂环游苍穹的时候会双眼无神嘴角流沫的吗！ 还有，泄露天机这个真是……这货因为常年在外迷路，还真是见多识广，各门各派黑白两道所有地方都去过，也掌握了不少外人不知道的秘密。拿出来一说，就变成泄露天机了。举个例子，自从这老头下了山后，外界就流传天机老人又泄露天机，说日月神教的教主有三大护法，其中大护法凶残成性冷血无情双手沾满鲜血…… 尼玛当然冷血无情啊，那一个星期大师兄每天按一天三餐的次数打猎，手上的血腥味洗都洗不掉啊！说到头还不是因为你一顿没肉就一副要挂的样子！！ 反正，他泄露的天机基本都是些危言耸听的八卦，眉千笑早早认定他就是个老成精的江湖骗子，比他师傅还要坑爹一星半点。 不过，有一点眉千笑不否认，他说的一切，都会成为事实。虽然有些是危言耸听，但是他大师兄那段时间确实双手沾满鲜血嘛。 说了那么多，带出天机老人这神经叨叨的家伙，为的就是说他很多年前泄露的一个天机。 那是一次武林中例行举办的聚会，各大门派都有派人到场。那时不知道哪个刺头挑了个头说：我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在座所有人都是垃圾，我师父谁谁谁才是当代一绝！ 这种手上没本事嘴炮却一流的键盘侠，在哪个时代都有，不过在武林例会上放这嘴炮就惹大事了。 不少人被撩出火气，骂他算个什么东西，他师傅谁谁谁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来二去牵扯了许多高人的名号，很快就吵起来了，连当时的武林盟主林飞冲都压不住场面。 恰巧那次，林飞冲捡到了天机老人咳咳，林飞冲邀请到了天机老人，大家便让天机老人说一句公道话。 “当今世上，最强的人是……” 一片肃静，大家都等着天机老人那嘟哝一样含糊的声音，把后头说完…… “是……是那个……是皇上。” 额……大家也不敢说不是。江湖虽大，各派虽强，但再强也强不过皇上啊！人家发起火来随便派十万兵马就可以把你门派的山头夷为平地。这位大家都惹不起，没人敢有意见。 “除了皇上呢？”有人问道。 “要评强与不强，眼光只放在武功之上的，都是愚昧的俗人。” 天机老人也放了一次地图炮，基本上在场的人都是愚昧的俗人了，大家想评比的本来就是指武功嘛。但是细想一下，天机老人第一个举出的皇上，武功就不强了，但是谁都惹不起，谁也不敢说他不强，天机老人这么说也有道理。 “真正的翔龙烈凤，压根不屑站出来为自己正名，为自己炫耀。你们定当不知，中原潜龙无数，老夫知道藏有五仙，神通广大，拥有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能耐。不过祸从口出，天机泄露太多容易招惹杀神，老夫就不多言了。你们皆常人，不过井底之蛙，有何好争？在这里闹笑话，争庸人第一吗？” 天机老人又是一轮地图炮，不过依然没有人敢做声。毕竟天机老人所泄露的天机，从来没有出错过。 最后天机老人留下一段诗，慢悠悠地走了。 “自惜身薄祜，醉情断梦魂。 逆命候冥尘，夺命择离泉。 若望傲红尘，唯有云里雾里觅苍烟。” 这段诗和潜龙五仙的传说，就这么在各大高手之中流传起来，不过后来一直找不到这五位人物，近些年又渐渐被人遗忘。而蔚迟梨提到的这个薄祜，便应了其中一仙。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利益交换 眉千笑倒是有和师傅八卦过这个故事。 其实天机老人的意思，大约是中原藏着五位不出世之奇人，分别名为薄祜、梦魂、冥尘、离泉、苍烟。 诗句里头其实已经交代了他们各自擅长的能力。 薄祜惜命，意思不是说他怕死，而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当做面临自己生死般谨慎，从来不出差错。越谨慎的人越难出现危险，所以用惜命一说誉赞。 梦魂断情，意思是梦魂擅长处理所有与感情相关的事情。别小看这种能力，谁属无情，反过来说，也可以利用感情控制人心。 冥尘逆命，意思是这人有逆天改命之能。打个比方，就是能让一个乞丐变成富翁，也能让一个富翁变成乞丐。大多数人都觉得，如果如天机老人所说真有这么五位隐藏的绝世高人，那么最想拜见的便是冥尘。能逆天改命，只是听听就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一见。 离泉夺命，意思是离泉这人擅长杀人。大家推测这人是个武功超群的隐士高人。 苍烟则是诗句中最难理解的。傲红尘是什么意思，如果要傲红尘，能逆天改命的冥尘还做不到吗？还是说，诗句里头的傲红尘的境界连冥尘都做不到？不过关于苍烟后半句诗倒是暗喻苍烟是五仙中最神秘的存在。 眉千笑只当天机老人又犯痴呆了，在不知道哪条小村里遇到几个小毛孩犯中二给自己起的名字和设定，然后拿出来唬人。 现在一听这薄祜竟然能查得他的行踪，他还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顿时对那潜龙五仙有些上心。 不过无冤无仇的，为何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该不会师傅欠了他们钱吧！ 刚才和蔚迟萼闲坐的时候，蔚迟萼和他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用假魔童布了一个局，后来眉千笑洗澡的时候听到了火铳的声音，现在联想起来，应该是那什么钟琪对魔童露出杀意，被蔚迟梨拿来试枪了。所以那些人是要杀他眉千笑的。 但如果只是欠钱……也不该借蔚迟梨之手，布了一个好几年的大局，把他骗到西域然后杀掉。这个局也太复杂了吧。而且杀了他岂不是更没有人帮他师傅还钱了？ 所以这次应该是他错怪师傅了，应该和欠钱无关。所以应该是师傅调戏了薄祜的三姑六姑、妈妈妹妹、妻妾小姨之类的吧？啧，师傅的糟糕行径太多，竟然让他难以揣测对方作案动机，可恶。 这薄祜还号称“自惜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就已经是一件最不要命的事情了。 “薄祜派来的人，就这么无私给你提供情报？如果如此，那么你刚才就不只是测试了，应该会直接杀了她。他们肯定做了让你觉得可以接受的交易，否则你不会相信有那么好心的人免费给你情报。”眉千笑笑道。 这蔚迟梨小小年纪就能通晓兵书，自然是心思细腻之人，不可能不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们和我要了一个人，然后给我一个人。” “给你的是钟琪？” “是的。钟琪文武双全谋略过人，还通政治商业懂治水防旱，确实是个人才。通过她传达，还能提前知晓蒙古国那点狼虎之心，所以这才那么顺利一石五鸟。” 一石五鸟，一鸟是那西突厥佯攻的部队，本来只是打算在外面溜达作为牵制西域的兵力，没想到内忧外患的西域胆敢对他们主动发起突袭，伤亡惨重；二鸟是蒙古国的三万铁骑，被乌孙国关门打狗白送了性命；三鸟是蒙古王世子，堂堂未来一国之主，最终要被折磨致死，丢尽蒙古国的脸；四鸟是西域三十六国内浮动的人心，直接把失去敬畏之心的国王挑出来，杀一儆百；五鸟……五鸟是他喵的他眉千笑自己。 在蔚迟梨眼中，恐怕自己这只才是最主要的大鸟吧。 没有钟琪给蔚迟梨关于蒙古、关于西突厥、关于西域、关于中原、关于他眉千笑的一切情报，蔚迟梨都不能得到如此畅快淋漓的大丰收。 给了蔚迟梨一个钟琪，除了给了她一个出色人才，还等于给了她一切珍贵的情报，这个价值可不小。真的是绕一个大圈只为了杀他眉千笑？用五万匈奴人外加一个蒙古王世子和一群不忠心的西域国王给他陪葬，他眉千笑还挺值钱。 “他们要了你什么人？” “大国师，朗月苏青。” 大国师朗月苏青？他在西域的时候并没有这一号人物，所以完全没听过。 “这个朗月苏青有什么能力，值得薄祜用那么珍贵的情报和你换此人？” “她是西夜国朗月族的最后传人，他们这一族号称能神通天地，世代都是很出名的祭祀，许多人信这个，我便把她请来担任国师，让她主持求雨赶旱和祭祖拜神之类的事宜。他们为什么要朗月苏青，具体原因没多说，不过这人对我来说作用不大，她自己也被薄祜他们给出的酬劳打动，于是就放她去了。装神弄鬼的事情，我都不信，他们要这人便拿去。” 眉千笑陷入苦思，到底他们要去这个朗月苏青，是一个迷惑蔚迟梨以为他们要的就是此人，好未来引来他之后对他进行行刺，亦或是他们要的确确实实就是此人？老实说，如果是为了杀他，派来一个连火铳都躲不过的人，会不会有点敷衍？既然一直有追查他的行踪，那么对他的实力也应该有个基本的认识才对。 这个薄祜做事还真是难预测，留下太多前后矛盾的谜团，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 “这个薄祜确实有点本事，定下这个谋略的时候，除了我带兵回救，其实还有一道双保险，你们中原敦煌也有他们的人。薄祜假意和忽都吉霸合作，实际上是帮我对付忽都吉霸，敦煌有支五千人的军队，许诺帮忽都吉霸和靡寇禄围困尼雅，实则最后会在内里作乱，帮我们一把。” 敦煌处能出五千人的军队，眉千笑一想便知猜的没错，应该是那董晟睿了。 他来了西域之后才细细思索，找到董晟睿的破绽，所以连忙让人送指挥使令牌给姜譲他们防身。没想到董晟睿是帮蔚迟梨的人，那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吧。但是他又是薄祜的人，薄祜貌似对他的命有点兴趣，难怪在敦煌的时候阴了他一下。 “但为何由始至终没见到那支五千人兵马？” “那边的家伙不知道为何似乎想对你的朋友动手，召集了兵马，但是结果反被干掉了。” “什么？”眉千笑冒出一身冷汗，那家伙手持重兵，闹起来姜譲他们很危险，而且那里头还有柳悄悄呢。他给他们指挥使令符是打算提醒倚雪先把董晟睿的统兵符给收起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他们如何？都没事吧？” “都没事，你放心吧，被你的朋友们干掉了那头目。”蔚迟梨呵呵一笑道。 虽然那队送令牌的人是眉千笑派的，但是回来禀报的时候汨乾瑕能不先给楼兰女王禀报吗？说起来，他们效忠的是楼兰女王又不是魔童。这眉千笑还警告汨乾瑕不要说他来了，从他刚到克拉玛依部落亮出身份的第一天，汨乾瑕就派了急信送往尼雅城了。只不过那时蔚迟梨不在皇宫，蔚迟萼先收到了消息，后来传来西面军营的快信，她回到营帐才看到。 所以关于敦煌那边的情况，她知道得比眉千笑还清楚。 听了蔚迟梨的话，眉千笑才稍稍放心：“来帮你的五千兵马被干掉，你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五千兵马没来，反倒换来个魔童，这个交换我觉得挺值的。” 眉千笑闻言一笑，是啊，他最终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那个董晟睿先挑的头嘛。 不过很明显，蔚迟梨不知道薄祜那伙人是三面间谍，与中原、蒙古、西域都有瓜葛。虽然最后帮的是蔚迟梨，但是他们偷偷帮蒙古安排人在敦煌附近刺杀小昆弥的事情，蔚迟梨并不知情，那里头肯定有他们别的目的。他们在里头还瞒着他们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三面都被瞒在了鼓里不得知罢了。 最起码，贡品里藏着的猫腻这伙人就全都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罪不在你 蜀中，充城。 在一个充满花红酒绿的青楼中，楼上厢房几乎爆满，许多客人来了都找不到可以歇息的地方，搂着身旁衣着暴露性感的妙龄女子摇头叹息。 充城是蜀中东北区域的经济中心和交通枢纽，天下一统之后愈发显示其作用，发展成蜀中一流大城，在整个中原的主要城市中也能排的上号的繁荣。 作为交通枢纽，来往经商的人便多，繁荣起来后，各行各业也得到蓬勃的发展。其中自然也有一些灰色产业发展得花繁叶茂，比如现在这座“南翠楼”的青楼，便是整个蜀中区域都有名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客人爆满似乎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那些轮不到位置的客人都只是微微叹息，烦恼自己来迟了一些。 就在那厢房走道上，无论到哪都能听见房内传出羞人的喘息声，但唯独五层中的一个客厢房，此时和其他房内春意盎然的气氛不一样。 房内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男子一个守着门口，一个守着窗台，均是全身黑衣打扮。奇怪的是，站着的两名男子紧闭双目，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心无旁骛地修炼自己的心法。 另外一位站着的是一位女子，身上穿着清凉的贴身衣物，从门口到窗边撒了一地的薄纱女衣，看来应该是她原本所穿。说她站着也不太恰当，她正弯着腰，脸色柔情地对坐在床上的男子说话。 “再背一次好吗，官人？奴家没有听清楚。”女子年纪约二十多，画着妖艳的美妆，媚意绵绵之下的五官若仔细一看，倒是眉清目秀十分清新。 “好……” 坐着的男子，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腰带解了一半，脸上还有一个深红色嘴唇印。坐着的男子样子平凡，看起来约四十左右，留着整齐的八字胡，不言不语的表情下，倒是有几分气质大叔的味道。 此时他目光呆滞，意识迷糊，女子柔声说什么，他便答什么。 那男子随后又背了一遍长篇的口诀，女子对着自己抄下的纸张核对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站起身来。 左右的男子瞬间感应到女子站起，纷纷睁开眼睛走来，其中一名接过女子递过去的纸看了起来。刚才男子背诵口诀的时候他们也有分神去听，也都大约记下，仔细一对比后确定没有问题。 女子动作干脆又利落，迅速从一旁柜子里拿出一套黑色夜行衣，给自己穿上。脸上的浓妆和香水味太重，穿好衣服后走到一边用水盆里的水洗净脸庞。 做好这一切正抹干脸庞，她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男子用非常慢非常轻的动作，谨慎地拔出一把匕首，慢慢走向坐着的那意识不清的男子。 “你做什么？！”女子见状惊慌地悄声说。 “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杀了以绝后患？这家伙若是清醒，哪能那么好对付！”那男子内力深厚，竟直接传音回复。 “说好的一切听我安排呢？此人五官和六感十分敏感，稍稍杀气便会让其破我幻术……” “妇人之仁，胆小如鼠。就他这没有防备的姿态，就算因为杀气破了幻术也已经死了！” 男子来到床沿前，轻轻收拢手臂，正准备刺出匕首。忽然床沿上的男子双目射出些许精光，虽然样子有些颓靡，但匕首晃出的淡光已经让他身体自然产生反应，一掌推出，径直打向杀气传来的方向。 黑衣男子反应也快，抬掌准备相迎，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停下了出掌，肩膀被拍了一记，立即全身气息都为之一乱，嘴角更是渗出血丝。 黑衣男子大骇，没想到这老头迷糊间拍出一掌也有如此大的威力，立即借着掌力疾身飞退。其他两人也都反应过来了，立刻从窗台处跃出，三人一起穿过木窗消失在外头夜色之中。 床沿上的男子迷糊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正想要追去，但站起来后脑子又是一阵晕眩。他连忙伸手扣喉，把今晚吃的东西全吐了，再运功让充沛的真气在全身走了一个来回，感觉头脑没有那么晕眩后，这才追了出去。 在他跳出去那一霎，他的嘴巴微张，喉结一颤一颤，发出了十分尖锐的低鸣。低鸣声传出许远，竟能让整个蜀中的人都能听见。不过那声音寻常人听来，像轻风入门缝，声音非常轻，压根没有人在意。这声音其实传的比表面上听到的更远，到了更远处，已经没了那些微声音，只有内力深厚之人经过特别练习才能听得见。 蜀中北面，一座平凡的民居之中。 三个黑影从窗户处轻巧地钻入，迅速关上门。 房里头一早有一个也是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中的男子，盘腿坐在地上。 “薄祜大人，任务完成！” 一个黑影将那张抄写好的纸交上。 房子内的男子接过那纸，一边看一边淡然地说：“为何受伤。” “属下……想趁那老头中幻术的时候，杀了他以绝后患。结果，他醒来了。”黑影低下头，颤颤巍巍道。 “薄祜大人，我一早警告过他们不许动手，连杀意和邪念都不能生，偏偏他却要动杀机！我的幻术控制能力大，要求也高，些微情绪上的波动都会令中术者清醒过来，这位高人五官和六感又特别敏锐，一瞬间就醒来了，差点害我们全都回不来！”女子满脸怒容盯着那黑影道。 “差点被你误了大事！”男子声音阴冷下来，“那么大的局，差点被你那点野心全毁了！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各大门派都拿他没办法的奇人，你以为区区幻术就能让你杀了他？如果真那么容易，我们这么多年来做的布局是为了什么，闲着好玩吗？” 黑影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跟了薄祜许多年，第一次看到薄祜发那么大的脾气。仔细想想，若是今天让他坏了事，这些年布置下来的心血将全部付之一炬，那代价不是一死能了之。 “属下知错！故而当时不敢出手和他对掌，生怕被发现自己的武功来历和深浅！” “这点小事上倒是懂得亡羊补牢。事不宜迟，现在我们马上要离开。”男子站起身，挥了挥手，让大家赶紧离开。 女子连忙走向房内偏房，按照计划，她需要在那里用特殊的药水洗澡，洗去身上的香水味。这里只是他们离开计划里的一个中枢点，在这里将所有可以被追踪的线索掐断。 不过计划里头是让中术者自然苏醒，他们有更多的时间逃离，现在中术者比预想的早苏醒，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必须加快速度。 她一边走一边开始脱衣服，但是被薄祜拦下。 “大人？”她一脸疑惑。 “你不必走了，走了也没用。”忽然女子腰间的短刀被拔出，一刀刺入了女子的胸膛。 薄祜的动作快如闪电，女子根本反应不过来，甚至尖刀穿胸而过之后过了一瞬，她才感觉到疼痛，还有力量从体内渐渐流逝的空虚。 “大人，明明犯错的并不是我，为何……” 那女子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蒙着脸的男子，她只能看到露出的那双眼睛中绽放的寒芒，和些许惋惜。她伸手要抓住那男子，但男子用力一推，女子无力地倒在地上，双手抓了一空。 “错的并不是你，但是很可惜，你被看到脸了。”薄祜指了指女子没有蒙面的脸，叹息道。 因为当时事发突然，女子洗净浓妆后没来得及蒙脸，便发生了变故。紧接着忙命逃跑，哪还顾得及蒙脸，她也说不清在房内灯光暗淡，中术者刚回神那一刹，他们动作也算迅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的容貌。 但是无论有没有看见，她都知道自己该死了。 谨慎的薄祜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变数出现。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要小看大魔头 看到女子可怜惨死，犯错的黑影冷汗流得更多了。 薄祜没二话，让他们立即动身，把身上黑衣换下烧掉，换上一身平民装扮，走出了房子。夜色暗淡，三人的样子在夜里看不清楚，但像他们这般打扮普通的平民，满大街都是。充城乃是蜀中重城，商人来往密集，民风又粗暴尚武，大街上通宵达旦都有人来来去去，或赶路，或喝酒，或打架，热闹得很，谁会留意普通路过的三个平民。 “你知道我为何不杀你吗？”换好装扮走在中间的男子说道。 “属下不知。”左边男子被打了一掌，受了不轻的内伤，脸色有些苍白。 “杀了你还要花时间处理你的尸体，我们没那个时间。”中间男子冷冷说道。 “属下明白，谢谢大人！属下必定戴罪立功，将功补过！不过……属下自知属下的贱命不如朗月苏青值钱，杀了朗月苏青是否有些得不偿失？” “西域西夜国朗月一族，那蔚迟梨只知道他们世代自称通灵，专职祭祀。却不知道，朗月一族的女子还会一秘术，利用药物和催眠术双管齐下，能迷人心神，探知中术者心底的秘密。这本来是其御夫之术，一辈子只能使用一次，闺房内的秘密不足外道，所以朗月一族的这个秘密外人大多不知道。可惜，我本想朗月苏青为我做了这么大的贡献，以后送她回西域或中原找一地方让她好好生活，续他们朗月一族的血脉。没想到，朗月一族最后一点血脉就这么没了，世上诡术又少了一支。” 两旁的男子听了也多少有些唏嘘，受伤的男子更是自知是他犯下的错，不敢多言。 “属下愚钝一问。任你们行那三个弟子都不在身边，应该有充足时间留待我们逃跑。就算任你们行见到朗月苏青面目，我觉得就凭任你们行和他那三个护法，应当无法在人海茫茫中找到朗月苏青，咱们无需灭口。”右边的男子又道。 “你还是太小看任你们行和他的弟子。三个弟子全部引开数千里之外，是首要条件。如果不是布局将‘日’招至关东，将‘月’引至西域，将‘神’困于敦煌，恐怕我们早已经在刚才的房子内就被一网打尽。” “听说‘日’和‘月’武功深不可测，但是那‘神’有何所惧？”左边男子疑问。 “武艺是明，诡计是暗，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如任你们行，武艺高强我们三人合力也不是他对手，但还不一样被我们诡计所伏。老实说，三大护法里头我最担心的就是遇到‘神’。如果我没有百分百确定‘神’在敦煌，以她易容术的巧夺天工，你们回来之后我一个都不会相信，以防有诈。身边有人，但无人可信，那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所以，董晟睿死得再可惜，只要‘神’还在敦煌，那就值得。” 两旁的男子都一副受教了的样子，收起之前的轻视之心。他们已经对任你们行他们很看重了，但依然还属于轻视的范畴，着实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可怕。 “还有，你们真以为任你们行他们就这么几个人，就这么点势力？就算这名头不是他们本意，但‘魔教之首’一说不只是徒有虚名。”中间的男子意味深长说道。 “大人，我还有疑问。我们没有处理朗月苏青的尸体，岂不是给对方留下线索。”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另外，他们从蔚迟梨那边一样会查得朗月苏青这条线索，你觉得蔚迟梨会帮我们隐藏秘密吗？不过也无所谓，我们此局的最终目的已完成，被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也无所谓。和他们打交道，想一点线索都不留下实在太难了。不过钟琪和朗月苏青的死，就当做我们和他们的切割线吧，有关我们的线索，全部到此为止。” 中间的男子笑了笑，带着两人入了一户灯火通明的人家，好似回到家一般自然地住下。任谁都难以猜到，刚办了一件骇人大事的三人，竟然不着急离开，一脸轻松地回到寻常人家住下。 他们刚才离开的房间内。 一个身影窜入，定睛一看，正是刚才那八字胡的大叔。此时他脸色严峻，走到地上一个女子尸体前，伸出两指测了一下脖子上的脉搏，随后伸出手为她闭上瞪大的空洞的眼睛。他认出这位女子，正是刚才偷袭他的三个人之一，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也逃不过他毒辣的眼睛。而且他还认出，这女子正是之前跟他温存的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心知就是中了她的邪。 不过这女子的邪术十分邪乎，他在北域的连绵雪山上生活，雪莲啊雪蟾啊雪山参啊什么的经常吃，身体基本已百毒不侵，却还是中了对方的迷幻药和邪术，迷迷糊糊，阴沟里翻了船。 大叔眼睛射出摄人的视线，在房子内搜了一圈，只找到一团灰烬。他沿着这女子残留在空气中的淡淡香味找到这里，没想到对方倒是狠，杀人灭口一点线索都不留。 忽然，男子听到外头有许多脚步声，轻快迅敏，一听就知道是有一定武学造诣的人。紧接着，两道人影从窗户钻入，左右一看，一人一身穿青色不宜，文质彬彬气色红润；一人满脸胡渣肌肉虬结，十足的猛汉。 看到男子后两人连忙低头拱手：“青衣堂堂主冯俊志，参见太师祖！”“血刀门门主屈浩，参见太师祖！” “去去去！什么太师祖，叫得老子老了好几十岁！”男子摆手，一脸嫌弃。 “太师祖啊，您不是把教主之位让给‘月’护法了吗？如此一来，您就是太师祖了啊！”猛汉屈浩委屈道。 “我们日月神教的事关你屁事啊！要叫我太师祖也得那臭小子新收了的弟子才这么叫，你这四十多岁的大叔喊老子太师祖，喊得老子得多老啊！” 青色衣服的冯俊志拉了拉屈浩，让他别再说话惹太师祖生气。 他们太师祖是谁，号称江湖第一猥琐，啊呸，第一大魔头的任你们行啊！性格乖张任性，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得了，和他争什么。 没错，这位八字胡的大叔，便是大名鼎鼎的任你们行。任你们行六十好几了，但看起来才不过四十多岁，人模人样。故而很多江湖中人没有亲眼见过他的都不知道他长这副模样，印象中任你们行应该满头披头散发的白发，样子凶神恶煞，脸上满是刀疤，笑起来全是黄牙。谁能想到会长成一个猥琐大叔的模样。 “你们怎么来了？”任你们行看着冯俊志和屈浩，有些疑惑。 “太师祖，我们收到了‘神’护法的快信，说可能有人想对日月神教出手，让我们给你提个醒。幸亏青衣教的教徒遍布九州，这才被我们发现你的踪迹，果不其然，太师祖不是在青楼就是在麻将馆……” “你会不会说话？你会不会说话？”任你们行走过去就是两巴掌拍在猛汉屈浩的脑门上，拍得他连连后退，“什么叫‘果不其然’？老子除了青楼和麻将馆就没地方去了吗？是不是这个意思？” 屈浩又一次委屈，任你们行也不看看自己脸上印着个大嘴唇唇红印子，说这话要不要脸。 冯俊志苦笑接话：“总之，我们不敢怠慢，知道您的踪迹后连忙带人过来蜀中。我们也才刚到了充城，正准备上南翠楼找你呢，就听见你发出的‘蝙蝠啸音’，断定肯定是出事了，于是沿着声音追过来帮忙。” 第一百四十七章 青衣和血刀 青衣堂也就是青衣教，是一个和丐帮有点类似的帮派，帮众非常多，遍布大江南北，势力根深蒂固盘根交错。 这青衣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教派，历史也就比丐帮短一点点。这个教派一开始由人民的底层阶级戏子和差役等人组建起来，因为以前北方的戏子常穿青色褶子统称青衣，差役奴婢低阶文官等也都身着代表婢贱的青色衣服，故而创始人称呼为“青衣教”。现在年代不一样，差役奴婢们穿衣倒不一定是是青色了。 青衣教一直藏在地下活动，势力一点都不差丐帮。但是青衣教和丐帮有非常大的区别。 丐帮与世无争，因为他们明白怎么争他们都是社会底层，争来争去不过是换一批人在底层罢了，他们是底层人物一个互相扶持的帮派。青衣教则不然，他们的组成比丐帮阶级高一点点，虽然也处于社会底层，但时时刻刻被上层压迫和奴役，所以他们是因为忍受不住压迫而组成的教派。 他们是反抗压迫的底层人员，进击阶级斗争的急先锋，所以这个青衣教是个异类……这是个无论身处何朝何代都意图谋反的教派，不管谁当皇帝老子都要不爽，没完没了要造反的那种。 这种单纯为了抵抗压迫而造反，心中没有造反成功后的先进改制政权的帮派，就算被他们造反成功，在他们掌权的朝代也只会衍生出另一个青衣教推翻他们，重复一个扣死的死循环罢了。 不过他们也是运气不济，就没有一次造反成功的。 可能和他们的历任教主都是个戏子有关。戏子大多为人文雅谦和，而历任青衣教教主又都是戏子中的翘楚，每次下定决心要起义的时候，都因为第二天有重要表演而取消……眉千笑每次听冯俊志说这个青衣教历史的时候都会中肯地说句：玛德智障。 青衣教最接近成功行刺的一次，是好多年前还是天盛帝他爸当皇帝的那个年代。那时青衣教的教主是冯俊志的师父，他师傅的戏班颇负盛名，被邀请入宫给太后寿宴表演戏曲。当时的皇帝几乎近在眼前，冯俊志的师父的表演非常好，竟得到皇宫皇族所有人大加赏识，皇帝拍手叫好。曲高和寡，知音难觅，冯俊志的师父因为傲娇的原因，高兴得忘了这事。 后来因为这一次刺杀的大好时机被浪费，冯俊志的师父回去后大感懊悔，没几天就郁郁而终了，传位给冯俊志。 到了冯俊志这一代，因为冯俊志是看着师父浪费机会郁郁而终，等于有了前车之鉴，故而他带领的青衣教行事作风就比较大胆和高调，大张旗鼓迅速扩张，成为有史以来教众最多的时期。 教派扩张太快，人员就杂。眉千笑怀疑里头都不知道青衣教这样盲目扩张之后，混进几打影都府的人了，能不东窗事发吗。果然，随后没多久，青衣教就被朝廷揭露其狼子野心，被朝廷通缉，并且还联合各大名门正派一起针对，被钉上邪教的恶名。好在东窗事发的时候日月神教的名声已经巨臭，否则中原第一魔教的名头非得被这青衣教抢去不可。 青衣教也冤啊，其实啥都还没来得及做呢！招到朝廷追杀，青衣教就算教众多也扛不住天皇老子的怒火，对上朝廷这种庞然大物只有逃命的份。大家都是基层的劳苦大众，于是青衣教决定大隐隐于市，教众们只要安分守己就能消声灭迹在各地之中。而教主冯俊志带着核心人员，走所有在江湖中混不下去的人的老路，上北域找日月神教寻求庇护，自我认证成为日月神教的分堂。 青衣教是非常早期投靠日月神教的邪教，虽然任你们行从不承认他们是日月神教的分堂，但青衣教教众虽然社会阶级较低，但收入稳定，保护费交得勤，任你们行也就和他们关系比较好，多照顾他们，甚至好几次出手帮他们调停了江湖上正派的围剿。冯俊志感激在心，不管任你们行承不承认，总之就把青衣教当成日月神教分堂行事，对内统称青衣堂，对任你们行忠心耿耿。 血刀门也算一个异类，早期建派的时候血刀门的掌门以一套自创的暴躁无比的刀法在江湖崭露锋芒，后来就创了这血刀门，招收弟子。这个门派当初没有什么特殊的帮派宗旨，远远说不上是魔教，不正不邪算个中立的门派。但这一门派行事作风非常血腥，每每出手皆将对手砍得血肉模糊，碎尸万段。久了，那残忍的名声也就流传出去了。 其实他们杀的人都是仇人，江湖上恩怨多，每天都发生无数仇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死者为重，人死了还把尸首给碎尸，这就很让人受不了了。 再加上这种血腥的做法比较容易产生不好的印象，各处只要出现碎尸案找不到凶手就全归血刀门所为，于是后来江湖上流传出很多关于血刀门不好的谣言，久而久之就被正道中人摒弃。 掌门屈浩性格比他们门派血腥的刀法还要刚烈，人家不爽他，他便十倍奉还地不爽别人，树敌非常多，渐渐开始每天为仇杀而疲于奔命。后来被任你们行偶尔路过救了两次后，感恩涕零，带着帮众归到日月神教旗下。也是很早期投靠日月神教的一脉，对任你们行十分敬重。 日月神教第一魔教旗下，众多奇奇怪怪的邪教藏垢其中，但其中也有不少如青衣教和血刀门这类实力强横又真心拜服任你们行的教派，不由分说为其效力。所以那些知道任你们行底细的掌门都知道，这任你们行别看只有三个弟子好似势单力薄，但手头里掌握的势力根深叶茂，并不比少林武当峨眉三大派差。甚至三大门派独拎一个出来，都难以和日月神教真正蕴含的总势力比较！江湖传言说日月神教一家独大，所言非虚。 所以各大门派追不到债的，也不敢太过分地相逼，免得产生可怕的江湖正邪两大势力相争，翻起大片腥风血雨。 那些年，为这事，各大门派还担心任你们行势力太强会危害中原，在少林少室山上开了一次会。少林方丈笑呵呵让大家放心，任你们行虽然行事作风猥琐，不过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那些邪派入了日月神教反倒会被其规范。而且他有了保护费，也许就更少来找大家借钱什么的，少了许多麻烦不是吗！说不定慢慢还能还得上债呢！ 大家一听都觉得有道理！ 果然，许多平时行事残忍不善的邪教入了日月神教旗下后，反倒不敢嚣张了。因为作恶太多，任你们行反倒比任何名门还要先出手灭了他们。不过还钱什么的，依然是黄粱一梦，到现在都没点盼头。 总归来说，各大门派掌门都觉得任你们行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对于那些收敛许多的邪教也就不过于相逼。江湖上最恐怖的魔教势力被整成一团并且得到限制，也是从这里开始，邪教和正派多年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冲突，近些年趋于和平状态。这些年江湖的风平浪静，不能忽视任你们行做出巨大的贡献。 冯俊志和屈浩都不在蜀中活动，却为了担心任你们行千里迢迢赶来，任你们行脸上是一副嫌弃的模样，实际上心里还是觉得挺暖的。只不过这货对于男人傲娇惯了，表现不出来自己的情绪。 “太师祖，到底发生什么事？有什么人敢对你出手？” 屈浩也看到了地上的女尸，刚死不久，模样凄厉。 但是他知道任你们行虽然在江湖的名号是魔教大魔头，实则不会无缘无故乱杀无辜。 和女子产生的冲突，顶多是事后没钱付然后被老鸨揍之类的小矛盾而已，极少上升到杀人泄愤的地步。应该是有人知道任你们行好色，用了美人计吧？但是任你们行每次遇到美人计，都是让对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啊！这次阴沟里翻船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也不知道。”任你们行细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在南翠楼一番舌灿生花勾搭上这女子，吃了点东西喝了点酒就上了厢房，记忆在这里便断了，“中间有一段时间被奇怪的秘术迷惑了心智，不知道对我做了什么事。但是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要出大事……” “贼人在哪？充城也有不少青衣教众，我们应该还来得及抓住他们！”冯俊志连忙道。 “黑衣蒙面，弃车保帅，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任你们行指了指地上的女尸，“但你还是让人在几个出城的地方埋伏，看看有没有行踪可疑的人物。屈浩你带人去查一下客栈和酒馆，如果对方没有离开，十有八九在这些地方。” “是！”冯俊志和屈浩应了一声后，立刻带人去办事了。 任你们行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应对的行动迅速，但他也知道要抓住他们机会很渺茫了。能精心对他做出连他都中招的诡计，肯定有非常周全的逃离计划。要是那两臭小子随便有一个在附近，都能让他们有来无回，可惜就是不在。 难怪他两个弟子这么巧合，都在天南地北，看来也是有意安排…… 任你们行抬头看向窗外天空，黑得看不清皓月和芒星，只有乌云阴沉地飘过……这江湖，怕是要变天了。 …… 眉千笑迷蒙中醒来，懒散地睁开眼睛，发现日上三竿，太阳挥挥洒洒地抛下自己的光芒，照得大地发烫。阳光还通过印花素色窗帘的窗台照入室内，暖洋洋的落在眉千笑的身上。 昨天晚的事情他还记得，和美人共同度过了一个浪漫又激情的夜晚……才怪！ 蔚迟梨八年没见，从当年的小萝莉一下子长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趴在他身上弄得他欲火难消。谈着正事的时候眉千笑就已经有些分神，靠着想事情让自己不要心生邪念。但是到了后面，满脑子都是面前这大美女活色生香的心思，挥之不去。 正事问得差不多，正准备赶紧推开蔚迟梨跑路，免得犯下男人常犯打大错。却没想到蔚迟梨说着说着倒是先沉沉睡去。 蔚迟梨一直努力习武，身体接触传来的触感不同于一般的少女莹柔，还多了一些紧致的弹性。她犹如一只纯洁优雅白天鹅，柔美地趴在眉千笑的胸膛上，娇嫩诱人的嘴唇微张，吐气如兰。 以前这家伙也经常这样搂住他睡去，不过那时是那时，她是个八岁小萝莉，他更是只有五六岁的身体。如今不一样，他就和只大灰狼似得，随时都想吃了她。 但是看着她酣睡的模样，眉千笑的心境却慢慢冷静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这绝美的容颜，心疼无比。 她肯定是累坏了。 以免打草惊蛇，所以她没有使用其他诸国的兵力，只用楼兰的那两万士兵，对西突厥的五万大军进行反突袭，这里头暗藏的凶险显而易见。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在边境，她作为主帅肯定一直高度集中精神，觉都没好好睡过。打完西突厥又快马加鞭赶回尼雅，周居劳顿没有休息的时间。 估计心里就想着会再遇见他，她才撑得住这疲劳吧。到了现在，碰到了能让她安心的怀抱，已经疲惫不堪的身躯再也扛不住了。 看到这样的蔚迟梨，眉千笑不敢再动弹，就这么看着她沉沉睡去。他自己什么时候睡去，他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此时醒来，他看着撒入的阳光半响，才反应过来，神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碰到一个小巧的脑袋。 碰到也不觉得惊讶，毕竟昨晚这丫头躺自己身上睡着来着。扭头一看，旁边那俏人儿一头金色的长发幽懒地铺散在枕头边上，被子没盖，穿着勉强能遮住身体的贴身衣物，下身一条小短薄纱裙，裙子内春光若隐若现，一双比例匀称美巧白皙的长腿曲折交叠，差点没把眉千笑的魂都勾没了。 “小萼？你在这里做啥，你姐呢？？” 碰到个小脑袋不惊讶，但是看清睡在身旁的人儿之后眉千笑吓了一跳。蔚迟梨不见了，身旁倒是睡了个毫无防备的蔚迟萼，你这副模样可以算入天灾级别的祸害了好吗！这是在考验哥的定力吗？ “梨姐每天一大早就会起来练武，雷打不动，今天也是啊。” 蔚迟萼睡得迷迷糊糊的，那双没睡醒的眼睛让人看了更想把她立刻生吞活剥，诱人无比。 “那你又为何在这里？？” “服务魔童大人啊。”蔚迟萼清醒了几分，甜甜一笑，往眉千笑怀里钻去，“我可喜欢魔童大人了，八年前不就说了以后长大要当魔童大人的新娘吗。” 眉千笑咽了一口唾液，身子却默默往后退。西域女孩开放得很，遇到喜欢的男子会主动出击，这不奇怪。但是，问题是，动了她之后他怕是再也回不了中原了吧！！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眉千笑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放心，得到梨姐同意了的。”蔚迟萼笑道。 “啊？你确定？”眉千笑疑惑道，不过不再阻止蔚迟萼的双手好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 “是啊，那忽都吉霸招供了，说春宫小本本是你卖给他的，而且是在青楼里头碰到的你。”蔚迟萼说起这事就一阵窃笑，“你啊，带着这种小黄书有什么意思，要是喜欢梨姐或我，直接过来找真人不就行了嘛！” “误会！真的是误会！哥又不是忽都吉霸那种癖好金发的变态！” 眉千笑发现蔚迟萼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但是哥真不是这样的人！不过疯起来也可以不是人哟！ “梨姐知道后其实没生你气，反倒心里喜滋滋的，不过又不好意思。你在中原常去青楼的事梨姐都知道，现在加上昨晚你一直色眯眯的眼睛，她觉得也必须正视你是个成年男子的事实了。现在生怕你忍不住，回去之后找那随你来的美女上司泻火，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这不就派让我来为魔童大人服务了。放心，我心甘情愿，我可喜欢魔童大人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蔚迟梨还是挺懂事的嘛，竟然还会照顾哥的生理需求！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个什么理论？？被称为肥水还是有点觉得乖乖的，难道她们这边流行姐妹共享的玩法……我去，好污！但是哥喜欢！ 眉千笑此时有点被蔚迟萼说服了，盯着蔚迟萼，眼睛有些发直。就蔚迟萼这种大美女妩媚地躺在在身旁，没几个人不会看得眼睛发直。 “真的真的不后悔？”眉千笑再一次确定，已经准备动手把面前娇人剥成小白兔。 “当然！”正当眉千笑心中警戒线即将崩溃的时候，蔚迟萼又说，“不过梨姐虽然表面上有点反感，实际上内心也很期待，害羞的她决定先偷偷看一遍我们示范作为心理准备。” “看一遍？怎么看？？” “就那么看啊！”蔚迟萼往门口处指了一下。 眉千笑顺指看去，只见房门开了小小一条缝，一双眼睛竟然竖着排列在门缝中，碧蓝色的眼珠子如鹰眼般锐利，死死盯住床上的一举一动。 什么鬼！眉千笑差点连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大姐，你这么在门外盯着好吓人的好吗！！！你们两姐妹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态啊！被你这样盯着谁还能有心思！还有，有必要两只眼睛都一起看吗，你这么歪着脖子不累吗！ 眉千笑一腔欲火好似碰上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大雪，冻结成冰。 他甚至有点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一次惊吓患上缩阳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等眉千笑洗漱好之后，把蔚迟梨和蔚迟萼一起叫进来坐在椅子上被他狠狠训了一顿。 以前总是蔚迟萼调皮捣蛋这么被他训，没想到这次连向来十分冷静理智的蔚迟梨也被训，也算是破天荒第一次。 蔚迟萼依然穿着那若隐若现的轻纱衣物，蔚迟梨则又是那一套近身黑衣，练功之后香汗淋漓诱人心扉。孤男双女的在密室里头待久了眉千笑也受不了，批评完毕立马让两女回去换衣服去。 问题是他所在的寝室就是蔚迟梨的房间，蔚迟梨当下就在这里换衣，弄得眉千笑又是一阵尴尬。以前他们倒是习惯就这么赤裸相对，甚至眉千笑还帮蔚迟梨换过衣服洗过澡呢。那时蔚迟梨是个饭来张口衣来张手的楼兰小公主，换个衣服都得从头学起。 好在眉千笑有照顾柳悄悄的经验，就算变成孩童模样也没有乱了手脚。 换好衣服眉千笑提议出去转转，自从楼兰征服众国迁都尼雅城后，他还没有好好逛过尼雅城的风光。 两女自然不会拒绝，换上便衣，戴上蒙脸藏发的头巾，连禁卫军都不带就这么和眉千笑一起出门了。和魔童出门还带禁卫军，说出去怕是个笑话。 八年了，那时荒芜萧条的一座小城，现在竟发展成如此大的规模。 星罗排列的房屋连成一线，阳光下的淡黄屋檐仿佛金琉玉瓦。空白处种了些葱葱绿绿，仔细一看竟是五彩斑斓的郁金花。花瓣徐徐绽放，氤氲出丝丝香雾，混在袅袅炊烟之中，为西域风格的楼房的窗户，用花香烟油画出时光的窗花。执政的蔚迟萼不愧是女孩子，心里头瞒不住那点少女的浪漫，在城里头边角处种下这么一些绿草鲜花，彰显城市青春活力，换个男的来怕是不会细心做这么些玩意。 三人站在宫殿西侧最高的一侧塔楼上，这塔楼式的建筑风格来自更西面的国家，西域便是如此混杂了东西两方风格的异域之地。 在塔楼上，几乎可以将尼雅城整个风貌收归眼底，别说眉千笑这是第一次，蔚迟梨和蔚迟萼也都很少有机会上来这里眺望一翻。因为一个心无旁骛，一个没有时间。 如今放下心思，观赏这一片美景，当真美不胜收，赞叹不已。 尼雅城在他们的治理之下，竟然已经发展成这般模样。蔚迟梨的心中终于有些成就感，不是因为尼雅城的繁荣，而是因为从眉千笑眼里看到了满意。 从把西域其它国家征服，把所有与袭击楼兰有关的人杀光之后，报仇成功的喜悦渐渐冲淡，蔚迟梨的心中只剩下一片空洞，和茫然。但这片空洞很快就被一个人填满了，被那个从天而降，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人填满。她从那时开始，她自然而然地就变得仿佛只为那人而活着一般。 只要他满意，她便高兴。 “上街头逛逛？”眉千笑回头问道。 街上有许多店铺没开门，接近中午了，还很多人在街上跳舞狂欢，显然昨日的庆典余韵未消。他知道蔚迟梨不喜欢热闹，故而一问。 “嗯。” 蔚迟梨看着眉千笑淡淡一笑，那一抹笑颜在漂亮的景色面前，如梦似幻，竟让她身后的西域第一城都为之失色，黯淡无光。 眉千笑总听别人形容哪个姑娘美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倾不倾国眉千笑还没法证明，但一笑倾城，便是眼前所见。 眉千笑怔了好一会，才从蔚迟梨羞涩的神情和身旁蔚迟萼低声失笑的笑声中回过神来，哭笑不得。本来他回来还想竖立原本自己的冷酷英俊帅气傲然的形象，但很明显几次被美色诱惑之后，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走！再笑不请你吃烤羊腿！”眉千笑撇了蔚迟萼一眼，这小妮子，尽会拆台。 “魔童大人，走下去好累，像以前一样啊，带我飞下去！”蔚迟萼一下子抱住眉千笑的手臂，撒娇道，身上两团柔凝不时在他手臂上乱蹭，弄得他心猿意马，害他又回想起刚才起床那一幕美妙春光，鼻血都差点流出来。 “好好好，哥带你飞下去！”眉千笑无奈道，反手就是一搂，把蔚迟萼固定在怀中，不让她再乱蹭，不然今早被她点起的火又要冒出来了。 这小妮子从以前就知道用撒娇这招求他办事，万试万灵，精明得和鬼一样。 转头一看，却看到蔚迟梨也默默粘过来。 “梨儿，你是应该能飞下去吧？”眉千笑好心地提醒了她一下。 “很久没用轻功了，生疏。”蔚迟梨用木然的小脸很认真地说道，蔚蓝如海的瞳孔发出宝石般闪烁的光辉。 “行！哥欠你们的！不过，若无相欠，怎会相见。各种缘分，不就从你欠我我欠你之中产生。” 眉千笑把蔚迟梨也拥入怀中，长腿一迈就踩上了护栏，飘身飞去。 凉秋的风儿好似耍闹的小孩一样，顽皮地撩起眉千笑额上的刘海，带起眉千笑飘逸的马尾。怀中的丽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的侧颜，仿佛要将他的所有所有都印入心中。 直到轻巧落地，蔚迟梨才依依不舍地从那宽广心安的怀中走出。 三人从无人的街角走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闲逛，眉千笑好奇地打量一下这边，打量一下那边，脸上挂着一抹说不清不明的淡笑。蔚迟梨连忙一手握住眉千笑的手，十指相扣，心中不舍。 “怎么了？”眉千笑回头问道。 “以前我们不也这么走么？” “也对。”眉千笑笑道，用力握了一下蔚迟梨的手，那手和以前好似差不两样，柔若无骨轻巧细腻。 蔚迟萼识趣地走到蔚迟梨另一旁，轻轻挽住姐姐的手臂，好似在给她安慰和力量一般。 走了一段长路，眉千笑左顾右望了一下，带着两女走到路边，遗憾地说：“很多店都没开门啊，想找口酒解解馋都没有。我去找找酒，你们在这买点牛肉丸子汤。” “嗯。”蔚迟梨乖巧地点了点头，自觉地松开了那紧扣的手。 眉千笑摸了摸鼻子，转身一跳，瞬间就没影了。 几乎在同时，蔚迟梨豆大的泪水滑落，沾湿蒙着脸的头巾。她已如他所愿，不戳破他要悄悄离别打算，但当离别到来，依然让她心如刀割。 “梨姐，就这么让他走了吗？明明你等了八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回来……”蔚迟萼悄声说道，说起来像责怪，语气却尽是安慰。 “魔童要走，我们谁能拦得住呢？只要魔童高兴就好。”蔚迟梨哽咽着，声音轻柔，再无土阎王的霸气冷酷。 只要面对的是魔童，她那无比坚硬的外壳，总是飞速瓦解，一点不剩地露出内里的软弱和柔嫩。 “梨姐……但你至少告诉他，你坚持创办的圣纪日是为了纪念与他相遇的第一天。上半日哀悼，是为了哀悼我们死去的家人；下半日庆贺，是庆贺遇到了魔童，那一天，是你觉得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天。他会明白你的苦心的……”蔚迟萼搂住蔚迟梨，眼眶泛红，泪水也随时决堤。 “他就是太明白我的心，这才决然离去。”蔚迟梨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珠，强迫自己恢复冷酷，“若没有被他发现我一点没变就好了，可惜看到他，一切情绪都遮掩不住……在他下次回来之前，我会调整好心态的，一定会。” “梨姐……”蔚迟萼看了更是心疼。 有些东西，你觉得莫名熟悉，其实因为它牵动着你的感情，它已悄悄刻入你的心里。你以为你已经忘记，可是当它静静地躺在你的手心，所有的记忆又随风一般回到你的脑海中，感情一发不可收拾。 一只温暖的大手，重新握住那只轻柔嫩滑的小手，那只曾经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紧紧握住他的小手。 他以为自己会淡忘，但是显然没有，看到蔚迟梨梨花带泪吃惊看着他凭空出现的模样，他释然一笑。 “美人儿，我叫眉千笑，赏脸一起喝个酒么？” 第一百五十章 魔死笑生 蔚迟梨的眼泪再一次如断了线的珠子，洒落在面巾上，沾湿大片。 她明白眉千笑的意思，她对魔童心如魔怔，失去自我。然而眉千笑再次回来，如初识一般重新自我介绍，是让她忘掉那个魔怔，重新以新的身份相知相交。 曾经引以为是自己的全世界的魔童已经逝去……留在这里的，是一个来自中原，24岁年纪老大不小的大龄青年，拱卫司里头的基层锦衣卫，每天混吃等死的颓废男子。 如果魔童做到这个地步，她蔚迟梨还不懂他的苦心的话，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她必须勉强自己与眉千笑平辈相交，而不是作为一个附属品那般没有尊严。她深爱的人，希望给她的是尊严，而不是理所当然的索取，那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的魔童，正是这么一个善良温柔的男子，怎能让她不深陷其中呢。 “哼，还以为你的心铁做的！”蔚迟萼帮她姐擦眼泪，看到蔚迟梨哭得那么惨，有些生气，冷哼道。 “铁做的心都得被变成绕指柔了！”眉千笑叹气摇头。 刚才他真是走了，临别时远远一回头，看到蔚迟梨那个梨花带泪，心都要化了。他眼中再次冒出那个在战死仍然站立着的父亲的身后，泪流满面仍坚毅地瞪着所有敌人的小姑娘，双脚怎么都迈不开。 这小姑娘，其实老早就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位，只是被他匆匆掩藏在一角，故意不做理会罢了。露出如此招人怜惜的模样，他如何能不心疼。那心疼，竟不逊于孤饮竹叶青的相思，难以想象。 “跑遍全城，偏偏就是找不到竹叶青。葡萄酒勉强将就下算了。”眉千笑亮出另一只手拎着的酒瓶，样子也不算很遗憾，毕竟西域的葡萄酒可是十分出名。 用手中酒凭逗了逗蔚迟梨，让她别再哭了，哥不是回来了嘛。难得来一次西域，哥这次陪你久一些成不？ “和我喝酒，不许喝竹叶青，连想都不许想！”蔚迟梨抹尽了泪花，恢复土阎王的威严，霸气侧漏道。 呀，这家伙，竟然还知道竹叶青和那女人有点关系，啊呸，连哥都被带着说那女人了…… “想都不许想，会不会霸道了一些？”眉千笑说道。 “西域是我的地盘，最起码在这里，不许她插足。”蔚迟梨将眉千笑的手搂入怀中，美丽如天鹅的脖子高扬，那双遮掩不住媚情柔意的碧眼看着眉千笑，小脸蛋可爱地翘起，霸气地宣示所有权。 “好好好，这位地盘的主人，让你帮忙买的牛肉丸子汤呢？”眉千笑隔着面巾刮了一下蔚迟梨小巧的鼻子，这位霸气侧漏的土阎王一下子就被他击退了，面巾都遮不住她脸上迷漫的红霞。 “没买！”旁边的蔚迟萼理直气壮为她姐回答，为蔚迟梨那么轻易被击退感到相当丢脸。 “那还不去买？” “没带钱！我们出门，哪有自己带钱的。” 这……说得还真有道理，眉千笑竟无言以对。 眉千笑真觉得自己吃大亏了，傍着楼兰女王这种富婆，竟然还得自己掏钱买吃买喝。还好，身上剩这些银子都忽都吉霸给的，不算太心疼。 下午，尼雅城城墙最高处的烽火台。 一队士兵巡逻经过，看到烽火台边上坐着三个人，一男两女，面朝外头坐在边缘，双脚在空中乱晃，嘴里吃着羊肉喝着酒，好不快活。 昨天才经历过乌孙国反叛的事情，这些士兵战战兢兢，生怕再生什么问题。一看到有人烽火台边上吃喝，顿时吓了一跳，这几人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上来的，为什么他们那么多站岗士兵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什么人！（楼兰语）”带队的队长挺着长矛往前走去，身旁的士兵分散，准备合围。 中间的男子头也不回，扔了一个东西过来，落在那队长面前。 那队长这下没被吓住，大胆走过去拾起那东西，仔细检查。 那是一个铁制的腰牌，用楼兰字刻了一个“魔”字。那队长看清令牌，二话不说拜倒在地。 “拜见魔童大人！” 其他士兵反应慢了半拍，但也迅速跪倒在地，虔诚地趴着，不敢说话。 尼雅城被困，西突厥蠢蠢欲动，乌孙国背叛，蒙古王世子举兵闹事……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一起发生都没有关系，他们坚信，只要魔童出现，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果不其然，魔童就如他们信任的那般，在尼雅城内神乎其技地破了王世子的火铳诡奇，威震皇城。在楼兰的士兵眼中，魔童便是他们的守护神，那是外人都无法明白的一种信仰。 金发女子虽然在西域不算罕见，但陪伴在魔童大人身旁的那两个金发女子的背影，恐怕里头有一位是…… “属下该死，打扰魔童大人和女王陛下的闲情逸致！”那队长连忙抽了自己一巴掌，以惩刚才竟然举矛对着楼兰守护神和楼兰女王的举动。 “退下吧。巡逻任务责任重大，你没错。”那男子探头接过身旁右边那位金发女子硬过去的烤羊腿，口齿不清地说道，“烫烫烫，你这是想烫死哥吧！” “是！” 那队长连忙让那些士兵起身，魔童大人和楼兰女王在这里享受风景，他识趣地要赶紧带人走。 “等等。”男子忽然又唤住他们。 “魔童大人，还有何事，尽管吩咐！” “我的令牌……” “啊，属下该死！”那队长连忙双手捧着忘了归还的令牌往前走去。 “烧掉。” “啊？” “我说，我的令牌，烧掉。” “魔童大人，属下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不要拿属下开玩笑了……”队长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 “谁和你开玩笑了，烧掉。” 队长连忙再次跪下，连连磕头，不敢应答。 男子身旁左边的金发女子也不回头，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去，照他说的做。” “这……是。” 队长也不知道说话的是不是楼兰女王，不过总归有一个是的。没法子了，跑下城墙快速找来一堆干柴还有一支烧着的火把。他颤颤巍巍地拿着那铁牌，脸色比哭还难看，这可是代表魔童身份象征的腰牌啊，把这玩意烧了，他和千古罪人有什么区别。 “拿那么多柴上来干嘛，点烽火台啊！等会三十五国全派兵过来你去解释！”男子吓了一跳，“就你手上的火把，和牌子一起扔进去烧糊了就行了。” 男子说的自然是烽火台上负责点燃狼烟的那个大铁盆。 “魔童大人，这……” “赶紧，别碍事，扔进去后滚蛋。” 队长几乎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火把和腰牌扔进去，好似心理受了极大的创伤，烧完之后捂着脸哭得梨花带泪地带着士兵们跑了。 “烧个令牌，至于吗。”眉千笑回头看了一眼，哭笑不得道。 “从此世上再无魔童。”眉千笑回过头来，却见身旁丽人轻舒眉宇，埋首眉千笑怀中，“等你处理完那些恩恩怨怨再回来，我等你，眉千笑。” “不问世事，在西域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眉千笑轻笑一声，摸了摸蔚迟梨的脑袋，“造化弄人……” 如果老天给他换个顺序，先遇到的人是蔚迟梨，那该多好。定当，不负伊人不负卿。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回到KLMY 一处巨石，一面如刀削一样平整，仿佛一个袖珍的断壁悬崖。就在这断壁之上，一双雪白的玉腿在上头一晃一晃，仿佛巨石凭空长了两截白藕，在乌黄色的石面上耀眼夺目。 那双玉腿的主人，穿着一袭流苏长裙，随着镂空的流苏缝隙能看见内里穿了一条合身的紧身短裤，短裤之下整只大长腿比例匀称，雪白无瑕，勾人心魄。长腿往上，深蓝色的锦袍绣着栩栩如生的飞鱼纹，锦袍也遮不住那纤细紧致的小蛮腰，和那饱满拱起的岿巍山峰。在往上，锦袍宽松的领子露出锁骨附近腻滑如玉的肌肤，细长的脖子之上，是一张清纯无暇的鹅蛋脸。五官长得楚楚动人，分开欣赏，都像是匠人精心刻画出来的精品。 这般美人，在中原绝色榜里头只能排第五，可见中原江湖里头美女颜值的竞争有多激烈。 此刻，这位玉腿的主人黛眉微皱，看着落霞染满了漫天的红云，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看着不远处克拉玛依部落的帐篷好似白伞蘑菇群起……绝美的大草原景色，也抚不平她的眉。 忽然，一骑黑马快速朝巨石这边跑来，玉腿的主人一下子就发现，仔细一看，好似那骑黑马有什么神奇的诡术，一出现便抚平她的眉，甚至下意识有股冲动要跳起来。但是理智瞬间恢复后，阻止了自己这一幼稚并且不成熟的举动，依然坐在巨石之上。 等来人把黑马停好，长长的身子好像壁虎一样爬上巨石，玉腿的主人捞起身旁的拐杖当头就是一棍，突然暴起打得来人猝不及防，龇牙咧嘴：“我去你的没钱笑！再不回来老娘都快当你死了！” 本来玉腿的主人是真有些生气的，但看到被打那人露出夸张的表情，她忍不住就笑了。那本就长得清纯的脸蛋一笑，当真可爱无比，清新动人。 她一成力都没用上，哪会痛得那么夸张，顶多脑壳有点淤青而已嘛！就知道装蒜！ “汨乾瑕骗我！她明明说你已经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为何还带着这玩意！还有，哥叫眉千笑，老板你发音准确一点行不？叫霉了我的气运！”眉千笑指着那凶器气愤不已地朝那让他怦然心跳的笑颜说道。 明明是哥好心做给她当拐杖用的玩意，现在反倒变成行凶利器！现实版本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忘恩负义以怨报德哇！这童颜巨辱上司什么都好，唯独就是性子有点暴躁和过分！ “没好利索，偶尔用它撑一会不行么？你个王八蛋，让你去找楼兰女王汇报一下情况，你倒好，一去就去了差不多一个月！老娘差点要回中原帮你登记失踪人口了！”李梦瑶说着说着又举起了拐杖，吓得眉千笑又是一缩，但这一下却是没打下来，“躲什么躲，坐下！先不打你了，坐下来好好说。” 李梦瑶见眉千笑那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就想笑，索性把拐杖放到一边，以安君心。看到眉千笑安然回来李梦瑶挺高兴的事，不过对于李梦瑶来说，无论如何都是公事为重，所以就算要打，也等他把工作汇报完毕再打。 “属下不远千里，险阻重重，跨千山趟万水，终于得见楼兰女王一面。当面说清来意之后，楼兰女王十分感激咱们热情友好的帮助，于是留属下吃个饭喝个酒什么的，属下也不好拒绝嘛。但是属下迟了那么多天回来，也是有苦衷的，说来也怪属下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楼兰女王见了属下双眼直冒桃花，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啊呸，见过如此器宇轩昂之人，就拉着属下不让属下走，差点属下就被劝下当个亲王了。 不过属下是什么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远大理想的人，一个把使命感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人，怎么可能乐不思蜀忘记指挥使大人交下的任务！亏得属下死命拒绝，这才没当成这上门女婿……” 眉千笑话没说完，一顿“拐杖抽王八”棍法就迎面而来，抽得眉千笑双手乱挥，好像发疯跳舞似得。眉千笑也佩服李梦瑶对拐杖力度的控制力，打人痛不欲生还他喵打不断那木制拐杖！怕是连内力都用上了吧！ “楼兰女王还能看得上你？哪怕我们中原男人死绝，也轮不到你这穷酸相在这里发白日梦！一个月没被揍就皮痒，我怎么就收了一个那么厚脸皮的手下……” “别打了别打了，我好好说，我好好说！”眉千笑杀猪一般求饶，李梦瑶才收起漫天棍影。 “我偷偷跑了几处酒楼和景点，路上还好几次被西域美女勾了魂走错道，这才误了时间。” “老实说不就好了，真是找抽！没钱笑，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有点责任心和上进心？让你干正事你还能那么不正经，出了祸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眉千笑无奈苦笑，他哪不正经了，说实话没人信，胡说八道一通反倒就信十足，是他形象不好，还是他棒得让人嫉妒呢？嗯，一定是后者。 眉千笑一开始说的真算实话，如果眉千笑不拒绝，蔚迟梨当真一辈子都不愿放眉千笑走。不过蔚迟梨知道眉千笑心结未解，她心系眉千笑自然体贴人意放他离去。眉千笑也乐得陪陪故人，陪蔚迟梨在西域四处游山玩水了十多天才回来。中途也不是没有干正事，蔚迟梨陪他专门去了一趟乌孙，观光游玩之余顺便探望那胸膛被人捅了一刀乌孙昆弥靡须拊。 靡寇禄被蔚迟梨送回乌孙国后，被靡须拊斩了脑袋。他干出弑兄杀侄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还差点让乌孙国覆灭在蒙古狼子野心中，怎么说都无法原谅。最近靡须拊正忙着重新在一堆儿子里头挑一个新的小昆弥出来，伤势也还没好利索，烦恼得很。 眉千笑此行专门去乌孙国不是只为了探望大难不死的靡须拊，还要和他打听一些事。 关于贡品的事。 他依然对薄祜的人对贡品做文章的事情生疑，想搞明白贡品内的秘密。这来乌孙国走一趟不就能真相大白了。 他依稀记得他们拱卫司夺回的贡品有些什么玩意，找乌孙昆弥要一张贡品出国库的清单，简单对比一下，马上就能查出这些贡品有没有少了些什么。而那些少了的东西，就是薄祜让人假装劫货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情的目的和真相。 不过很可惜，乌孙昆弥说这次出使中原，因为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让小昆弥和中原皇帝女儿联婚，所以一切事宜都交给小昆弥亲手办，让他挑多一些好东西，上门下聘的礼物怎么说也得大气一些。是小昆弥去国库调出的贡品，他们乌孙国管理国库又比较松散，没有人专门记录物品的进出数量和品种，管理方式是限人不限物。只要是大小昆弥，随便进随便拿就是了。所以，除了小昆弥和出使中原的同行者，没有人准确知道那批贡品里头到底有些什么。 “那么，你的身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突然失踪？（乌孙语）”眉千笑问乌孙昆弥。 “奇怪的人？失踪？没有啊。”乌孙昆弥觉得莫名其妙答道，“你那胶水给老子再来一点啊，他喵之前那盒弄不见了啊！（乌孙语）” 乌孙昆弥不知道眉千笑就是魔童，还当他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中原朝廷小卒。不过一见如故，臭气相投。 眉千笑本以为乌孙这头也混入了类似钟琪一样的人物，打听到小昆弥打点的贡品有他们要的东西，这才演了一处多余的劫货戏码。现在看来，恐怕是那死掉的靡寇禄知道小昆弥的贡品有些什么，或者杀了来使后发现贡品里有那些东西，才让薄祜临时起意吧。 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节支，不值得深究。 “你走什么神？问你话呢，楼兰那头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按理说，乌孙国死了大小昆弥，政权肯定要发生动荡，而且很可能和蒙古有关。如果楼兰女王不及时做出应对，整个西域恐怕都有危险。我们也得提前做好准备，西边边疆必须加强警备，有必要时，甚至要在北域主动出击牵制蒙古的兵力。” 眉千笑一愣，这都过去十多天了，李梦瑶竟然没有收到半点关于尼雅之乱的消息。想来可能被汨乾瑕他们故意封锁了信息。眉千笑见李梦瑶啥都不知道，便赶紧把尼雅之乱的事情掐头去尾，给李梦瑶仔细说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 穿针引线的关键人物 敦煌城内，一位个子高大的异域男子，在城内写意地走着，逛着，欣赏这座敦煌古城的祥和之景。 走着走着，他的身旁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相貌平凡，但面带黑色胡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那异域男子身旁多了一个人，却一点吃惊之意都没有，露出一抹和朋友好久不见的淡笑。 “小昆弥？”那男子有些不安地悄声道。 “怎么，认不出来？”异域男子笑呵呵道，说的竟是标准至极的汉语。 这异域男子，除了皮肤稍微偏黑，竟然和乌孙国出使中原的小昆弥长得一模一样。 “要是被拱卫司的人见着，惹麻烦！你不知道董晟睿是怎么死的吗？就是爱嘚瑟！” “我在这闲逛好几天，和不知道多少个拱卫司的力统擦肩而过，哪有一个对我多看一眼过？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连一个长得和他们停尸房内重要受害人一模一样的人在街上乱逛都没能发现，可笑之极。”异域男子扭头朝身旁的人笑了笑，“再说，尘飞先生，我不用小昆弥的模样，你又怎么认得出我来。” “拱卫司里头的尸检工作主要由仵作进行，真正进入停尸间仔细见过尸体的，除了董晟睿眉千笑还有一个叫倚雪锦衣卫，那倚雪武功一流，董晟睿也只能压过半招，如果被她碰见，又要多生事端。” 异域男子身旁悄无声息出现的人，正是当初负责和董晟睿接头的黑影，尘飞。 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不可能仍一身黑衣出现，反倒一身平民装扮光明正大在路上行走，更没有人会对他多看一眼。这便是真正的隐藏之道，不入流的人物才会一直在暗地里躲躲闪闪，生怕见光。 “好吧好吧，我是接受不了你们主子薄祜一板一眼的那一套，一点刺激感都没有，无趣得很。不过这次是你们牵的头，所以还是听你们的。” 异域男子好似被街边某店铺吸引了目光，偏头看去，等再回头的时候，竟然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不止外貌变了，连身材都仿佛缩水了几分，变得高高瘦瘦。再捞出一顶大大的包头巾往头上一袋，外形立马与刚才判若两人，而且是完全搭不上边没有一丝相似的两人。 若眉千笑在这，定能认出此时的异域男子正是和他厮混了许久的印度阿三，三哈多！ “天竺神僧阿婆罗刹利帝的缩骨功千变万化，能利用骨骼变化随时模仿任何人的身材和容貌，与诡术《易容术》齐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尘飞赞叹道，“这段时间因为董晟睿的事情，我忙里忙外处理可能遗留的蛛丝马迹，所以来迟了几天，十分不好意思。” 尘飞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两个拳头大小的陶罐，塞入刹利帝手中。 刹利帝拿了那东西也没多看一眼，直接塞入怀里。 “辛苦刹利帝走一趟了。”尘飞拱手道， “本来我就要去找离泉，顺道而已，不碍事。”刹利帝摆手笑道，见尘飞依然跟在自己身边，有些疑惑，平时这货风里来雨里去，每天都急匆匆的好像家里无时无刻都在着火，今日却没着急走，“怎么，尘飞先生今天似乎有闲情逸致想请我吃个饭？” “哈哈，如果刹利帝有这个雅兴，我乐意之极。”尘飞笑道。 “行了，你那点爱好我还能不知。”刹利帝不是第一次和尘飞打交道，心知肚明尘飞其实就是个忍受不了好奇心的好奇宝宝，有疑问不给他弄明白他就浑身难受，世上确实有这么一批人，对任何事物都喜欢刨根问底，刹利帝挺理解，“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西域内穿针引线，你应该明白吧？” “原本不明白，后来明白了。”尘飞见刹利帝如此善解人意十分高兴，完全不介意光天化日之下谈论曾经做过的秘密计划，兴致勃勃道，“我曾经很担心目标到了西域，却不往楼兰去怎么办。而大人安排刹利帝神僧在西域，就是以防这种情况发生，但我那时不明白你该怎么做。后来你故意主动接触目标，并且将目标带去和忽都吉霸靡寇禄好似偶然遇到般地接触，让他对此事上心。而目标并不知道楼兰女王和我们决对忽都吉霸做了什么局，于是被吸引前往楼兰，保护他那在西域的姘头。” “哈哈哈……没错，那浪里开花小荡棍有趣得很，和他玩这个我瞒你猜的游戏相当愉快。那家伙确实有能耐，在那么多信息之中，仍然能留意到贡品被劫实属多余这个疑点。我故意用这个理由带他去忽都吉霸他们所在的青楼，让他偷听到忽都吉霸的阴谋。不过，即使我亡羊补牢，没想到还是被一个小妾给暴露了线索，那家伙已经从贡品处闻到一丝端倪，一直在查我们到底拿了什么玩意。” 刹利帝把怀中那陶罐拿了出来，随手抛了一下，此时他正好就从一处写着牌匾“拱卫司分驻地”的大门前经过。 那个眉千笑怕是想不到，他处心积虑想查出来的秘密，此时就在拱卫司敦煌分驻地的眼皮底下被带走吧。 “他确实脑子不凡，估计他此时已经在乌孙国处调查小昆弥带了什么东西出行。”尘飞忧心道。 “他肯定会去查，不过没有用。他以为我们是看到贡品有什么而临时起意，但是方向错了。我收到命令搞得那东西，原本打算从楼兰宫殿国库里偷，后来偶然发现乌孙那里有，又正好乌孙国小昆弥要去送死，这才决定顺便从那弄算了。所以，我是主动出击的。” 刹利帝又轻轻抛了两下陶罐，尘飞最见不得人如此嘚瑟，但东西已经归他保管了不干他是，只好干脆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刹利帝继续说：“乌孙国出使中原的贡品，是我装成小昆弥的样子去乌孙国库调出来的，就算小昆弥还在世上都不知道贡品中还带了这玩意。不过这玩意是顺带抢的，严格来说，和这次真正布局的目的没有联系，我单独完成也可以。眉千笑要盯住这点不放，那就由得他去。” 尘飞听了之后，情不自禁感叹：“我怕是一辈子都追不上刹利帝神僧的谋略，反客为主，你这才是真正的反客为主啊！”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薄祜大人明明知道钟琪是不可能杀得了眉千笑，为何还要让钟琪动手？白白送死罢了。” “钟琪是薄祜的人，这事你知，我知，就连楼兰女王也知，这不是秘密的秘密有存在的必要吗？从她被推到明处开始，就已经是一颗随时可弃的弃子。与其落得被眉千笑所擒审出些线索，还不如试试能不能杀得了眉千笑，说不定撞上大运呢，反正横竖都是死。而且最终钟琪的死，能为整个布局盖上一层黑布，让眉千笑他们以为整个局就是为了钟琪刺杀眉千笑而做，到此为止。然而，你看看结局，我们的人死了不少，但是最终是谁获得了胜利？是那一石五鸟的楼兰女王，亦或是左拥右抱左右逢源的眉千笑？不，他们输惨了，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最重要的东西，过不久，他们都要被踩在脚下。” 尘飞一阵苦笑，果然，越精彩的布局，就有越多的值得让人惋惜的牺牲。不过，这一场，确实是他们胜了，最终，不露山不露水在蜀中充城针对任你们行的那一役才是最终目的，他们成功取得他们所要的。或许眉千笑之后会弄明白这个局的真正指向，但是已经太迟了。能把日月神教玩弄在掌心，就算这个局布了好几年，有再多令人惋惜的牺牲，也都是值得！ “但大家都知道那楼兰女王一心向着眉千笑，如今让钟琪表现了对眉千笑的杀意，等于触动了她的逆鳞。与其竖起楼兰女王这个可怕的敌人，为何不干脆杀了楼兰女王？”尘飞又问。 跟着这群深谋远虑的大人物久了，尘飞也慢慢有了一些判断时事的眼光。他把眼光放大来看，就会明白眉千笑之流虽然武功高强，但依然局限于江湖之中，拿区区一股江湖势力和西域三十六国来对比，真是小巫见大巫。让他来想，当然宁可得罪日月神教，也不愿得罪楼兰女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楼兰女王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无比重要 刹利帝低笑不语，他们正好走到了敦煌出城的位置，两队卫兵依次检查进出人员的随身的货物，几个力统暗藏在一旁，仔细盯防。这是董晟睿当初为了查贡品流动所设下的关卡，没想到董晟睿都被干掉了，依然还没撤掉，不知是忘了这回事还是新的拱卫司敦煌分驻地掌权人故意留着，以防万一。 轮到刹利帝，他从怀里拿出那个瓷罐递给检查的卫兵，另外一个卫兵走上来搜身。另一旁，与他同行的尘飞也正在进行相同的待遇。 “什么人？哪里来，哪里去？”那卫兵打开瓷罐，看了一眼内里，瓷罐内散发的气味顿时让他眉头一皱。 “我叫三哈多，天竺人，不过在西域长大。这次打算去中原，买了点东西去探望朋友。”原本刹利帝标准的汉语忽然变得口音极重，让人下意识若有若无闻到咖喱的味道。 天竺人那独特的口音听得那卫兵很是难受，甚至差点跟着节奏晃动脖子起来，好似有种奇妙的魔力。 “行，走吧。”那卫兵把东西塞回刹利帝手中，还给了一张放行条给他。 此路后头还有几个暗岗，有了这张放行条，刹利帝之后通行的时候会节省很多时间。另一边，尘飞什么东西都没带，自然也轻松通关。 “其实我挺欣赏笑面虎，他能把他外表的两层假面都扮演得惟妙惟肖。”过了关卡之后，刹利帝才恢复正常的口音，朝尘飞笑道，同时翻过瓷罐，亮出底下一个方方正正的布满水滴状纹路印记，“怎么不翻翻底下呢，明明翻一下底部就看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呵呵呵……” 尘飞明白刹利帝的意思。 董晟睿是真下了苦心，认真安排了这些拦截贡品流通的关卡，明卡暗卡互相结合，任谁都看得出是用了心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把自己作为一个分驻地总事的身份饰演得无懈可击，故而倚雪和姜譲等人才对他十分信任，就连眉千笑一开始都没怀疑过他。 为何董晟睿敢如此认真设防？因为他知道，贡品将会在死亡沙漠那头出现，压根就不会流经敦煌。另外，他们真正需要的那个贡品，就算明着进出敦煌也不会被怀疑，因为那玩意压根就不是乌孙国的产物。 再说，实在不行还能让尘飞带着用轻功在夜里带走呢，只不过这种得依靠过人本事的出城计划，显得太无谋，所以董晟睿压根没去考虑，摆在下下策。 现在便是如此，刹利帝就这么带着那贡品光明正大走出城，没有一个卫兵多看一眼。谁能想到，他们真正从乌孙来使那里弄来的玩意，会是这个。所以那些检查的卫兵，连翻一下底部都懒得翻。 尘飞早已知道会是这样，所以他出关的时候也都没有一点慌张，不过看到刹利帝过了关卡之后把陶罐翻过来的嘚瑟举动，又想翻白眼了。 “刚才你问什么？哦，为什么不杀了楼兰女王？”刹利帝重新回想了一下尘飞所问，这才答道，“楼兰女王非但不能杀，还要好好供着。例如这次蒙古国的诡计，就算不是为了引开眉千笑也得给她捎个信让她防备忽都吉霸的阴谋。” “为何？”尘飞越听刹利帝解释越好奇，心里好似无数蚂蚁在啃他的心头肉，又酸又痒又麻又痛。 “中原内忧不多，但外患不少。北匈奴，东倭寇，南土蛮，只保卫这三头的边疆就够朝廷疲于奔命，如果同盟之交的西域再出波折，中原恐怕独木难支。你觉得你们的大人，会想要一个山河破碎风飘絮的江山吗？” 尘飞一笑，这个道理他懂。他的大人，要的是掌握江山，不是毁灭江山。 “只一个西域三十六国盟主而已，我们另外扶持一个统治者便可。” “此言差矣，只要不是那楼兰女王，谁都做不了那西域三十六国的盟主。你应该已经见识过楼兰女王的雄韬伟略，她才智过人，政法严明，为君之才不逊尧舜，你纵观西域历史，除了她，谁能有那个威信和能力整合西域三十六国？若三十六国如一盘散沙，被匈奴兵分两路，西突厥东蒙古围攻蚕食，覆灭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就算那楼兰女王视你们为仇敌，你们依然要帮着点，哈哈，想想就蛋疼。” “听君一席话，我尘飞顿时茅塞顿悟。”尘飞一副终于解开心头疑惑死而无憾的神情，高兴道，“来，我尘飞请你喝酒！” “免了免了，你们中原的酒我喝不惯。你还是回去找你主子吧，说不定接下来的游戏更有趣。” “刹利帝神僧，我尘飞是喜欢看透故事的人，所以乐在其中；而你似乎也很享受这一切，我能知道你所求为何吗？” “我喜欢的，是和有趣的人打交道。你们是有趣的人，你们的对手也都是有趣的人，所以我也乐在其中。”刹利帝笑道。 一直走在刹利帝身旁的尘飞，似乎已经心满意足，静悄悄地消失了。 刹利帝继续低吟：“没想到这个眉千笑如此有趣，装疯卖傻起来比我更胜一筹……有趣，着实有趣……” …… 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内，一颗巨石上坐着的两人，一人聆听一人细述，竟从白日说到黄昏。 听完眉千笑的讲述，李梦瑶才知道西域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发生那么多那么大的事情。一切如她推测那般，乌孙国大小昆弥之死和匈奴有关，西域此劫当真凶险无比。但是那楼兰女王不愧女中豪杰，竟然更早看破对方的奸计，提前留了大昆弥的令牌，让人主动袭击牵制西方展现的突厥，最后利用回救的兵力和乌孙国的令牌控制乌孙兵，成功反制蒙古国的王世子和乌孙国的王爷。 越听李梦瑶越敬仰那楼兰女王，十分遗憾这次她没能见上一面。此时她也没有时间再去尼雅一趟，她需要赶回中原复命了，只能微微惋惜。 关于楼兰女王的真实身份是土阎王，大家看到的楼兰女王是她表妹，他在楼兰女王那里得知的薄祜这个势力在蠢蠢欲动等这些消息，不该说的眉千笑半点没透露。一来，这些秘密过于深，说了很难自圆其说自己怎么得到的情报；二来，楼兰女王的真实身份是个迷反倒更有利于她们自保，不说出来是为了保护她们。 “虽然一切都在楼兰女王的掌握之中，你的出现可有可无，但也还算是立了点功，不错。”李梦瑶拍了拍眉千笑厚实的肩膀，心情大好。 因为西域的危难已解除，她要烦心的事情少多了，眉千笑这一趟回来带来的尽是好消息，他能活着回来也是一个好消息，真不错。 “谢谢老板谬赞！那么老板，关于这次属下行动的车马费报销，还有奖赏什么的，老板打算如何安排？”眉千笑搓着手，一副准备收现金的模样，看得真欠揍。 “奖赏？什么奖赏？你迟了那么久回来，在路上到处拈花惹草尽显你那些花花肠子，差点被你误了大事你知不知道？这么一算，勉强算是功过相抵，还想要奖赏？” 什么？功过相抵！？哥跑了那么远，都快跑断腿了，还差点在楼兰失了身，这才功过相抵？！ 哇……这人真是，堂堂拱卫司指挥使，正三品的大官，居然耍赖呢！ 不过那耍赖的样子挺可爱就是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真心以待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我昏迷的时候偷闻我的肚兜……他喵偷闻我的贴身衣物！还有，每次参见我这个顶头上司，你那双狗眼先往哪儿瞟？当我眼瞎是吧！以下犯上，轻薄上司，只这些理由就够我砍你狗头无数次！”李梦瑶接着又道，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兴奋，脸蛋有些红彤彤……咳咳，好吧，是因为愤怒。 啧，可恶的汨乾瑕，竟然打哥的小报告！ “这……实不相瞒，属下其实家族遗传有脸盲症，辨认不出谁是谁的谁，这才练就了一身凭胸识人的本领……当然，有时也会凭腿识人，主要根据对方穿着来决定。像老板你这种傲然山峰藏不住，一双玉莲林中穿的模样，属下得又看上又看下才能确定是中原拱卫司指挥使李大美人啊！” “就知道贫嘴！” 李梦瑶又举起了拐杖，吓得眉千笑连忙撇开头。 “别打脸，哥还要靠脸吃饭呢！属下知错了，这是男人的本能嘛，下次属下一定注意……” 过了一会，那拐杖迟迟没落下，眉千笑才从交叉挡脸的手缝中眯着眼看了一下。却见李梦瑶又放下了拐杖，脸色依然有些红润，不知是否那落日的红霞辉映着雪颜，白里透红似繁花齐现，让人见了心跳不住地加速。 “我知道你来自底层，不懂规矩，就你这样粗枝大叶贼眉鼠眼的模样，在朝廷内被见着成何体统？到时就算我不罚你，也多的是人看不惯你那模样。咳咳，所以以后要看，收敛一点，偷偷看，别被我抓着，懂了吗！” 什么！这意思难道是……美女上司允许自己盯着看的意思吗！难不成……美女上司对自己有点意思？那怎么好意思！奉旨偷窥什么的，哇塞，真刺激啊！ 眉千笑看着那映霞的清纯美颜眺望远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哥早就想近距离瞄一瞄了，现在李梦瑶故意没看他，是不是就……他微微探头，探向那娇柔如水的娇躯边上，她锦衣袍不松不紧的领口处，雪白的锁骨往下，迷人的肌肤开始出现巨山起伏的征兆。那没有一丝血筋脉络的不可思议的一片晶莹肤色，让眉千笑叹为观止。一双倨傲峰峦之中，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让人难以离开视线，眉千笑嘴巴不自觉微张，正准备继续探索，却发现领口只能看见这么点山脚下的美好风光了，再想看就得往前靠得近一点…… 紧接着耳朵就是一阵剧痛，一双小巧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耳朵，好似要把他送上天，一直往高处扯，痛得眉千笑一直发出杀猪的惨叫。 “妈了个蛋，给你三分颜色你要开染坊了是吗！看你那么辛苦这次就原谅你，婉转一些叫你不要那么放肆，你倒好，竟然还敢凑过来看！” 啊，原来是这样的意思吗！哎呀，平时都被凶惯了，突然委婉一下哥还以为是默许了呢！ “错了，刚才属下是有些误会，下次偷看肯定不会被老板发现！” “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下次！” “你再敢越矩，看老娘敢不敢帮你净身！”李梦瑶放开手，咬牙冷哼，脸色更红得鲜艳，估计是真发火了。 “别说，属下还真还要越矩一次。”眉千笑捂着被捏得发紫的耳朵，神色有些害怕。 李梦瑶怒极反笑，眼神放肆地往眉千笑下身打量，把手从拐杖处放开，移到腰间秀春刀上：“哦？老娘刀下的色鬼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没钱笑，有种你试试？” “不，老板你冷静一些，属下这次是帮你看看脚伤。”眉千笑双脚连忙交叉翘起二郎腿，双手还捂住在上面。 他倒不是怕李梦瑶帮他净身，他是不好意思被李梦瑶看到裤子上怒发冲冠的大帐篷。 这段时间陪着蔚迟梨两姐妹四处游玩，总被撩得欲火难消，但又理智地不愿随便污人清白。去青楼找乐子归去青楼找乐子，良家女子归良家女子，就算你情我愿，总归不一样。清白对良家女子来说的非常重要，他和蔚迟梨还没到那种私定终身的地步，万一日后人家碰到真正的良缘，被夫君发现不是清白之身，那么会遭天下人唾弃，遭郎家鄙视。虽然西域比中原开放，但女子在这方面受到的不公平看待依然非常严重。 这么一来二去，憋得他虚火盛，这段时间非常容易心猿意马，用易筋经加移花接木的心法都有点难熬。 “好得差不多了，有啥好看？”李梦瑶将信将疑道，“你还懂医术” “不懂，不过会些保养秘方。给属下看一下行不？”眉千笑这次收起了玩笑脸，颇认真地说道。 李梦瑶双手环胸，皱着眉头盯了眉千笑看了半响，看他确实不像别有居心，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只还缠着纱布的玉腿抬起，放到眉千笑面前。 眉千笑心中哀叹连连啊，李大美人是不知道她那双手环胸导致衣服都快撑爆的壮观景色差点就让他流鼻血了，弄得他眼睛半点不敢乱瞟，免得又以为他起色心，这才没露出色眯眯的样子。 他伸手接过李梦瑶的玉腿，那清凉腻滑的触感让眉千笑差点走神。 李梦瑶第一次被人碰到玉足，也是十分不自然，一开始有些抗拒，但见眉千笑神色认真，便让他抓了过去，被他好似珍藏什么绝世珍品一般放在他的腿上。 眉千笑解开腿上缠着的纱布，腿上的伤口基本已经痊愈了，但是在白嫩细致的腿上留下几个十分恶心丑陋的巨大伤疤，好似扭曲的肥肿肉虫，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李梦瑶性子豪爽，撇过头去好似满不在意。但是李梦瑶始终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对自己的脚变得那么丑陋一点都不在意，她不想看到眉千笑对她的脚露出嫌弃或恶心的神情罢了。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的腿就不会变成这样。”眉千笑叹了一口气，怜惜道。 他刚才悄悄推入一丝真气检查，发现李梦瑶的腿被铁钩刺断了几处经脉和脚筋，虽然伤口痊愈了，腿也幸运地保住能自由走动，但是一旦到了需要使劲的时候，就会力有不逮。总的来说，这腿已经落下后遗症无法使得上劲，李梦瑶现在的武艺肯定达不到她的巅峰水平了。而且这种后遗症，没有办法复原。 若不是薄祜那些人对他有图谋设下奸计，乌丹状或许就不会反，李梦瑶便不会遭此暗算。总归来说，眉千笑觉得自己有责任。 “你这也太看得起自己，有你没你顶个蛋用，你能保住你自己的命就不错了。”李梦瑶爽朗一笑，拍了眉千笑的肩膀两下，示意他这种时候就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不过有人为了她的伤露出一副心痛的模样，她还是挺感激的，就如那日眉千笑见他腿上被铁钩刺入露出的着急模样，让她感觉到一股温情。 “这么说吧，我这个人，别人如何对我我就如何对人。李老板你那日为了我愤而拼命的事情，我记在心里。特别是你发飙的那时大喊‘眉千笑，老娘腿都不要了，也要为你报仇！’那段话，感动我至今……” “别误会，任何我锦衣卫的人我都如此对待……还有，你别说了，现在重新听起来不知道为何我竟然有一抹浓郁的羞耻感。我那天真喊了这么丢脸的台词么？”李梦瑶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红霞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 “总之，李梦瑶你记住，从那日起你便得到我眉千笑的真心以待。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眉千笑定当效劳，绝无二话。”眉千笑微微一笑，说出了能让当今武林都会为之一震的誓言。 第一百五十五章 捉摸不透的体贴入微 李梦瑶感到一丝错愕，好似面前的眉千笑换了一个人一般，散发着让人无法侧目的气质。 过了半响她才反应过来，掐住眉千笑的耳朵没好气道：“直呼老娘李梦瑶，你胆子长毛了是吧？你一个臭乞丐能帮我多大忙啊？哈？还有，你现在是锦衣卫，本来就是老娘的人，你不为老娘效劳为谁效劳，难道还想反了不成？你想趁机摸老娘的腿摸到什么时候，还不放手？” “疼！呀，大煞风景啊你！你才放手，我这就给你弄一弄脚，再不放哥的耳朵要被你拧掉了！要拧至少也换个边啊老板，左右均衡一下，免得以后耳朵一高一低！！” “一高一低我觉得挺有意思啊！以后再说些有的没的，看我不让你耳朵长头顶上去！” 李梦瑶这才解气地放开手，刚才这货突然散发一股王八之气，差点连她都被唬住了，这一掐才重新变回她熟悉的眉千笑。这个欺负起来非常有意思的眉千笑，才更让李梦瑶觉得舒服一些。 眉千笑不敢怠慢，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囊。打开皮囊上的束带，伸手往里一抓，再伸出来，竟带出一条遍体通红，隐隐散发金光，头顶生有肉瘤的蛇。眉千笑的手死死抓住蛇头下三寸，那蛇不时吐吐信子，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也不怎么挣扎，看来是被下了什么药。 对于大部分女性来说，爬虫类生物应该是她们的死穴，看上一眼就该胆战心惊地怕，撕心裂肺地喊。 但李梦瑶这种女中豪杰似乎不怎么怕蛇，只是冷冷道：“摸着我的脚，怀里踹条蛇，你若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等会你的耳朵便会被我扭下来喂蛇。” 喂，别把哥想象是会用蛇吓得女孩子投怀送抱的劣质淫贼啊！虽然哥多多少少有些期待李大美人清纯的脸蛋露出惊慌的神情，娇声扑过来，让哥感受那硕大挺拔欺压在身上的酥麻软柔，但绝对不完全打着这种坏主意！没错，不完全！ “老板，这是叫菩斯曲蛇，西域之地难得一觅的毒蛇，毒性极强，普通人被它咬到不出半柱香时间便会癫痫而亡，无药可救。一般菩斯曲蛇藏在西域的荒山野岭之中，十分罕见，这种蛇性情残暴，经常祸害寻常百姓的牲畜，甚至会偷袭路过的行人，当地人皆除之而后快。它全身都是宝，药用价值极高，属下可是很难才帮你抓到一条。” 眉千笑一边说，一边抽出腰间绣春刀。他其实一直把绣春刀和锦衣袍放在克拉玛依部落让汨乾瑕保管没带走，这次回来才重新换上这一身，带上这柄锦衣卫的象征。 “帮我抓一条？我要这毒蛇做什么？看你不顺眼我比较喜欢直接拿刀剁，不太喜欢绕一个大圈放蛇咬。”李梦瑶疑惑道。 哥是你砧板上的猪肉吗，拿刀剁！眉千笑对李梦瑶的凶残属性又加深印象了一些， “都说了，这玩意全身都是宝啊！”眉千笑刀锋朝外，轻轻一劈，那菩斯曲蛇的蛇头顿时齐整地飞落，眉千笑老早控制好方向，蛇身断头处的血射往断壁之外，“帮你护理脚伤的。” “护理脚伤？我的脚伤这不好得差不多了吗。”李梦瑶继续疑惑。 眉千笑捏着断了头仍一直扭动的蛇神，朝李梦瑶伸过去：“这蛇血也是好东西，你要不要来点？” 李梦瑶没搭话，不过看到李梦瑶那嫌弃的眼神，眉千笑也知道答案了。他自己也不喝，菩斯曲蛇的血是活血活络的好东西，不过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效果，没有任何好处他为何要自己找罪受喝这腥臭的玩意。 “普通蛇的蛇胆一般具有明目解毒之类的功效，但是菩斯曲蛇的蛇胆更胜一筹，往死里吹，可以称之为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实际上，就是有激活身体活性的效能。虽然有些浪费，但是这种效能如果用在皮肤上，能祛疤。” 李梦瑶心头一震，看着眉千笑开始认真剥蛇取胆，传来一阵阵感动。这家伙，你说他乱七八糟嘛，他偏偏又是这次西域之行所有锦衣卫里头莫名其妙最让她信赖的一位；你说他偷懒耍滑嘛，他偏偏又能温柔细心，看都没看就想到要带除疤的灵药过来。 那蛇模样凶残，蛇皮光泽不一般，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善类，眉千笑抓它肯定冒了很大的险。只是为了她腿上那点无所谓的疤冒这么大的险，可想而知，眉千笑是想到她作为女孩子的心情，心思当真细腻。 李梦瑶性子要强，自从当上了拱卫司的指挥使，就不喜欢被当女孩子看待。特别是她身材傲人，相貌绝美，经常被色眯眯地打量，那些眼神无不要将她或活剥生吞了一般，让她愈加反感。但这次被眉千笑卸去指挥使的名头，只注意到她的少女心思，她却难得没有什么反感。 可能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多多少少会生出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无助吧，稍稍地多愁善感起来，也就比较无法抗拒别人的温柔以待。何况这家伙的温柔，不直接，不霸道，藏在大咧咧的猥琐之下，更让人舒心接受。 说什么跑了酒楼，被美女勾魂走迷了路，只是掩饰自己跑去找这菩斯曲蛇浪费了许多时日吧？这人也是奇怪，换做别的男子，做了这些事早就已经借题发挥在她面前炫耀，博取她的好感，他却简单一言蔽之不为自己多挣人情，和他表露出来的性格南辕北辙。 不知不觉中，李梦瑶竟觉得这人有些神秘，以她辨人无数的火眼金睛都看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人。 “过程可能比较……比较恶心一点，男女授受不亲，你不介意吧？”眉千笑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问道。 他突然反应过来，虽然这脚他摸也摸过了，再谈男女授受不亲有点晚，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免得又遭一顿拐杖揍。想到自己做的拐杖被拿来揍自己眉千笑就哭笑不得，当时怕拐杖不够结实摔着李梦瑶，他专门找了结实的铁木做的拐杖……真他喵够结实，打都打不断！ “行走江湖，不拘小节。你只是为我疗伤，既然是光明磊落之事，又有什么好避忌的。”李梦瑶游走江湖见多识广，稍微一推敲便大约猜到蛇胆该怎么用，脸蛋上的红霞已无之前那般鲜艳，但依然带着一丝桃红，“恶心归恶心，事后揍你一顿泄愤心情会好点。” 喂！事先说好也躲不过一顿揍啊！虽然哥的身板挨你的揍不怎么疼，但也架不住丢脸啊！少揍一顿行不行！ 眉千笑自叹晦气地叹了一口气，那哀怨的小模样看得李梦瑶有些忍俊不已，但又强忍着笑意。御人之术便是有这种讲究，作为眉千笑的领导，若是被看到太过亲切的笑颜，作为领导的霸气就会减弱几分。特别是眉千笑这种三分颜色上大红的痞子，不凶一点很快就没大没小。 眉千笑很快就接受了帮人疗伤还要挨揍的事实，毕竟他要做的事情，算是他眉千笑占了人家黄花大闺女，并且还是江湖绝色榜上大美女的便宜。 绣春刀刀锋从菩斯曲蛇身上滑下，好似切豆腐般就把它的皮肉切开，眉千笑伸手入蛇神内，小心翼翼地捏出一个大拇指大小的蛇胆。这玩意非常珍贵，而且很容易破裂，一旦破裂，这条蛇就白抓了。 看了看那腥臭的蛇胆，眉千笑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丢进了嘴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暧昧疗伤，不许多想 这蛇胆虽然是好东西，但胆囊外的厚厚一层粘稠性的物质却是垢物，带有毒性甚至有寄生虫。所以蛇胆入药时都会经过特殊处理，若要直接食用，一般洗净煮熟，或放入烈酒中就着酒咽下。 李梦瑶脚上的伤疤比较大，想要祛除这么大的伤疤，用菩斯曲蛇制成的药效果很慢，可能等到李梦瑶年老色衰那疤才能完全祛除。等到那时，这疤祛来还有何意义！所以，想要有奇效，必须生取菩斯曲蛇的胆囊，在它仍有生机之时，取其胆汁直接涂抹，效果最佳。 要留其生机，就不能用普通的方式清洗这蛇胆，眉千笑也只能用自己的嘴把这蛇胆杂物去掉，既保持了蛇胆尚存的生机，又快速清理掉垢物。 这事换别人来做还真做不来，眉千笑有深厚的内功易筋经固本培元，再加上在白木崖上没少跟着他师傅把雪莲之类的好东西当零嘴，身体几乎百毒不侵，入了毒也只用内功就可以化掉。若其他人就这么生啖这菩斯曲蛇的蛇胆，怕是早已口吐白沫惨死街头。 眉千笑把蛇胆含在嘴里舌头轻挑吸允，蛇胆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完整干净的胆囊，弄得眉千笑都有些暗暗得意，瞧哥这灵活的舌头，吻技定当一流。 紧接着，眉千笑把蛇胆轻轻叼在牙齿间，轻轻拨开随风飘荡在脸颊的几丝长发。李梦瑶脸上神色如常，但眼睛仔细盯着眉千笑的举动，她能看到眉千笑轻闭眼睛，薄唇贝齿间咬着一颗已经洗去垢物，变得碧绿晶莹的蛇胆。 听说蛇胆越是碧绿，品次越高，但这如翡翠般通透的蛇胆她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蛇胆再璀璨，也不如那张认真投入的脸更让她看得走神。 她看着那张脸贴向她小腿，腿部本来就是少女敏感之处，丝丝灼热的鼻息弄得她酥麻无比。紧接着，两片柔软的唇触碰到她的皮肤，她的腿立刻好似触电一般，整个人被腿部带来的电流激得全身微颤，身体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人又羞又涩，好似浑身爬满了蚂蚁。 眉千笑让自己专注于眼前丑陋的伤疤上，无暇多顾，免得引火上身自讨苦吃。轻轻咬破蛇胆，一线碧绿色的胆汁瞬间流下，顿时他的嘴里一阵苦涩腥臭。他轻轻将咬破的蛇胆碰触在伤疤上，移动自己的嘴巴，把汁液慢慢揉在伤疤上，确定让胆汁全部被那伤疤处的皮肤吸收。 胆汁碰到皮肤那一刻，一阵沁入人心的清凉感让李梦瑶全身的酥麻都一扫而光，舒服得差点轻吟出声。当下心知这菩斯曲蛇定然是不凡之物，胆囊在眉千笑温热的口中留存，却依然如千年雪山融化流下的溪流一样阴凉，实属不凡。 李梦瑶腿上的伤口有三大块，故而眉千笑轻抬她的腿，脑袋轻柔地围着她的腿转了一圈。一个男人捧着自己的玉足暧昧地亲吻着转一圈，那情景让李梦瑶觉得有些羞耻。好在眉千笑一点都没有露出过色眯眯的模样，李梦瑶心情才好过了一些。 等胆汁全部用完，眉千笑重新拿起那纱布，帮李梦瑶的腿缠好，身下的那个只剩皮囊的蛇胆也不浪费，直接咽下。 “你别小看这玩意，楼兰国皇族皮肤好不显老，靠的就是两样东西，一是那罗布麻茶，二便是这菩斯曲蛇胆汁。他们用蛇胆汁结合许多草药入药，做成膏状，当护肤品涂在身上，可使皮肤光滑紧致，连皱纹都难得一见。不过这玩意太罕有了，他们一辈子也用不到几次，你一次用掉一整颗蛇胆，可算奢侈至极啊！” 眉千笑伸了伸舌头，那苦涩的味道挥之不去，舌头都麻了，但依然用不麻利的舌头给李梦瑶解说一下这菩斯曲蛇的来历，希望李梦瑶一会打小力一些。 李梦瑶把自己的脚粗鲁地从眉千笑腿上移开，重新放在断壁之上悠荡，眼睛看着天边落下后只剩最后一撇的红霞：“看你用心良苦，这一顿就不揍你了。不过今天你这么亲…碰了我腿的事，不许说出去，懂了吗！” “懂，当然懂，属下半句不说！”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给我说说那魔童更深入的故事当惩罚。汨乾瑕说你十分了解魔童的故事，我想听。” 眉千笑一愣，那汨乾瑕真是的，随便瞎扯糊弄过去就好了，怎么又把麻烦事扔他身上…… “行。不过，蛇肉你有没有兴趣？”眉千笑捏起那被开肠破肚的蛇身，对李梦瑶晃了晃，“大补之物，正合适你补补身子。” “洗干净些，当下酒菜不错。”李梦瑶点点头。 “哈，你识货！上好葡萄酒，楼兰女王那里讨来的，就一瓶，多了也没有。”眉千笑的衣襟就像个百宝袋，竟然从里满又掏出一个羊皮酒袋，也对李梦瑶晃了晃，里头传来满满液体冲撞的声音，“咬一口烤得外酥里嫩的蛇肉，配一口甘醇葡萄美酿……人生不过如此啊！” 李梦瑶不怎么好酒，但是西域葡萄酒香甜可口，非常合适女孩子的口味，她喝过不少，挺喜欢。加上在这里天天吃一样的食物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听到有酒也有些嘴馋，顿时眼睛大放光芒：“好你个没钱笑，倒是挺会享受！” “嘿嘿，过奖过奖……” 眉千笑跳下巨石，骑马把蛇带去河边洗净，再回到巨石附近升起火，烤出酥香蛇肉，一切效率飞快，不过半个时辰。 李梦瑶用拐杖压在地上当座垫，长长的拐杖两人并排坐也不算挤。两人坐在火堆前，一口香嫩的蛇肉，一口甘甜的葡萄酒，真如眉千笑所说，人生不过如此！ 见李梦瑶依然好奇魔童的故事，眉千笑双眼看向全暗下来的夜空。广阔的黑幕之上星罗棋布，浩瀚雄伟，漫天的星芒却也点起了眉千笑曾经的情愫和回忆。 “魔童和楼兰女王的相遇，像是命运，又像是天意。两个都处于心神俱毁，对世间已然没有期望的人，缘分让他们相遇。传说中说是魔童的出现，拯救了楼兰女王，但谁人知道，被拯救的又何止楼兰女王。同病相怜，让魔童的世界不再死寂一片，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个坚强的小女孩，让他重拾生机。 后来与那小女孩的相处，让魔童渐渐走出低谷。他陪那小女孩学习兵书，教她武艺，两人都把自己的注意力移到对方身上，忘却和弥补留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一道道伤痕。” 眉千笑说到这里，笑了笑。他忽然记起自己教了蔚迟梨武功后，蔚迟梨每天都喜欢挨着他一起修炼内功的日子。 他教蔚迟梨的，正是他当时在练的逍遥心法。因为乾坤大挪移是他师傅所创，没他允许不好乱教别人，而虽然逍遥心法也是逍遥派不传外人的心法，但都被他师傅给偷了一份教于他了，既然已经得罪了人家逍遥派，那就干脆得罪到底吧，反正眉千笑不说，蔚迟梨也不知道自己学的是逍遥心法。 后来他离开之后，蔚迟梨把政事大多交给蔚迟萼，她自己疯了似地苦练武功以绝相思之苦，练了将近八年。以眉千笑这次相见粗略的判断，蔚迟梨的武功水平恐怕已不在李梦瑶之下，算是西域的隐藏大高手。 “直到帮楼兰女王整合西域三十六国，楼兰女王大仇得报后，楼兰女王竟变得有些茫然，找不到生存在世的意义，紧接着入了魔似得把魔童视作自己的一切。魔童觉得这样下去楼兰女王怕是会失去自我，于是隐姓埋名离开，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去。” “魔童竟然如此温柔……直到这次尼雅之乱，魔童才又出现？”李梦瑶问道。 “没错。” 眉千笑点点头。他之前汇报尼雅之乱的时候讲述过魔童出现的情况，因为魔童是大庭广众之下出现的，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西域，他现在隐瞒李梦瑶也没用，还不如当做局外人简单细述一遍。不过外貌他没和李梦瑶说仔细，其实那日他坐在高台上，离广场上众国王有些远，北角的平民就离得更远了，压根看不清晰他的容貌，这点瞒着没有问题。 “那魔童虽然传言是个冷血残酷的怪童，但实际上，对楼兰女王有很重的感情。一见楼兰女王有难立马就回来了呢。”李梦瑶笑道。 “是啊，魔童对楼兰女王当然有情……”眉千笑呢喃道，脸朝着天，好似在同另一个也正欣赏着星空的人低语一般。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中原，赶时间 “魔童等尼雅之乱结束后，又走了。” “楼兰女王岂不是很伤心？那魔童这么来来去去的，不恶心人么？” “就是，太恶心人了……喂！说不定人家有苦衷呢！”眉千笑没好气地说道，任谁当着面说恶心都不会开心，“不过他们似乎把话说开了，好聚好散。里头有什么隐情，楼兰女王也没和我说，我不知道。” “这魔童确实挺神秘。”李梦瑶舔了舔满是油腻的嘴巴，对眉千笑能说那么多有关魔童故事里比较内层的东西算是满意了，接着说道，“一个孩童模样的怪童，却有深不可测的武功。我知道有一种疾病叫做侏儒症，天生长不大，活到成年身体依然如孩童大小。我猜，这魔童可能就患有侏儒症，所以楼兰女王见到他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有些年纪，所以才有那么强的武艺。” 眉千笑摇头晃脑：“没错，很有可能，一定就是这样，您说的都对，好棒好棒……”一边说还一边喝了一大口葡萄酒，脸上隐隐有一丝丝得意之色。 眉千笑知道会有不少人都这么猜测，他一点都不会去拆穿，包不得全部人都被蒙在鼓里。毕竟他不想有人知道这一段事情和他有关，更不想被人联想到魔童的存在是因为逍遥心法走火入魔而产生的形象……毕竟他师傅从天山缥缈峰偷回来逍遥心法，逍遥派的人没有发现，万一走漏了风声，他可不想陪着他师傅被一堆正太和萝莉追杀！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大多侏儒症的人都不长命，夭折更是常见。而极少数没有夭折的侏儒症，身体都十分虚弱，身体四肢极不协调，没有练武的先天条件，很难练出一身超凡武艺。”李梦瑶没有理会眉千笑夸张中带着些敷衍的夸奖，继续思考道，“我倒是有一个更大胆的推测。” “哦？有多大胆？”眉千笑打着马虎眼迎合道。 “我在想，魔童有没有可能是中原武林中人？据我所知，中原有一隐世在天山缥缈峰的门派，名曰逍遥派。他们的逍遥心法举世无双，轻盈飘逸威力无穷，但是修炼时对心境要求很高，极易走火入魔。一旦走火入魔，重者血脉倒流四肢瘫痪，轻者筋肉萎缩肉身变成小孩模样。变成小孩模样，依然可以修行逍遥心法练就绝世武功，逍遥派内三大长老之一的天山童姥便是其中代表。那魔童，我觉得有可能是逍遥派内曾经走火入魔的弟子。” 我勒个去，李大美人你这是要上天啊！ 眉千笑刚和蔚迟梨分别，对着这浩瀚星空有些情感难舍，那李梦瑶又吵着要更深挖魔童的故事，他才挑着一些无所谓的内容给李梦瑶说说当舒发感情。没想到这李梦瑶竟然能推测到这种地步！ 眉千笑吓得嘴里的葡萄酒差点喷出去，转念一想，暗骂自己犯傻了。 这李大美人什么人？不能单纯只看其美貌，实则，这位还是拱卫司的指挥使啊！ 拱卫司是什么东西？简单点说，就是皇家建立的独立司法机关，专职打手保镖加查案的职业人士，中原之内，越是棘手的案子就越是交给拱卫司负责。而李大美人就相当于警长，这么一来，什么奇葩案子没见过？通俗一点说，她相当于神探探长！ 给一个神探探长说那么多内幕消息，人家还不推理出个八九不离十！ “下次我找个时间专门上缥缈峰问问，应该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别啊，我的姑奶奶！逍遥派知道了这事，还不往死里查啊！说不定就查到他师傅头上去了啊！他师傅可是名震天下的甩锅侠，绝对不花一秒就把自己供出来。毕竟日月神教上下只有他学了逍遥心法，逍遥派要回收外泄的心法，肯定找他麻烦的啊！ 逍遥派一出动，那是肯定遍地的轮椅人和正太萝莉，那么多残疾人士和孩童追杀他，那画面多震撼！到时满江湖的旧识听到这消息，不纷纷拉着横幅过来为他摇旗呐喊，看他笑话啊！堂堂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被追杀，不被登上《万事通》嘲笑三个月才怪！又要给日月神教魔教恶名添上浓厚一笔！ 文章标题都想好了：《魔教护法拳打敬老院脚踢幼儿园！连残疾和幼儿都不放过，牲畜不如！》 “老板，属下觉得，我们还有许多正事要办。那叫什么魔童的智障儿，没招惹到我们中原来就先甭管了吧，咱们拱卫司的事多着呢，理他干嘛？”眉千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连忙劝道。 “你这次难得说一次人话！西域这边的事情圣上心心念念，要不是等你回来，前些日子我已经先赶回去了。”李梦瑶似乎被眉千笑一言惊醒梦中人，大力拍了一下眉千笑的肩膀，“我们必须赶紧回去汇报情况！还有，敦煌的同僚们一直没有我们的消息，恐怕着急死了！” 李梦瑶平复好眉千笑安然回来的好心情，重新恢复指挥使的责任感。眉千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李梦瑶不再纠结魔童的事情一切好说！ 两人利索吃完蛇肉，喝干净葡萄酒，李梦瑶骑着马，眉千笑牵着绳，回去不远外的克拉玛依部落。 说来也奇特，李梦瑶坐在马背上，体内一阵阵暖意从腹部升起，好似全身肌肉都活络起来了，精神也变得神清气爽。 李梦瑶是不知道，这也是菩斯曲蛇的效果，它的肉能让人提神活气，经脉通畅，力气元气都大增。如果是刚开始习武之人，能一边吃这菩斯曲蛇蛇肉一边修行，修行速度能一日千里，事半功倍。 回到克拉玛依李梦瑶休息的帐篷内，汨乾瑕已经在那等候。眉千笑回来之后先找了她一趟，她自然知道眉千笑已经回来了。 一看到眉千笑和李梦瑶进来，笑嘻嘻地和两人打招呼：“久别胜新婚，两位面色红润，怕是像其他中原来的夫妻一样，迫不及待享受了一番在大草原上大自然之中的狂野激情吧？这可是夫妻来大草原处旅游的热门体验之一哟！” 什么鬼啊！中原来的夫妇的热门体验为什么这么污！！ “才不是，你别瞎说！”李梦瑶没想到一回到帐篷汨乾瑕居然会说这么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又想到她在巨石之上少女羞怯的腿让眉千笑吻了个遍的画面，顿时有些激动，“只是在外边吃了点蛇肉，喝了点葡萄酒！别的什么都没做过！” “没缠绵一下吗？蛇肉滋阴补阳，可是给男人补元气的好东西哟！吃了不用一用，很浪费呀！” “在你这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扯上那边啊！”李梦瑶真是醉了，就算在这里生活有一个月，她还是无法接受汨乾瑕那般直接。 “哈哈，李夫人真含蓄，男女之间来来去去不就那点事嘛！”汨乾瑕笑道，接着起身，“既然两位已经吃过晚餐才回来，我就不多打扰了。今晚眉千笑留在这里过夜吗？” 见汨乾瑕要离开帐篷，眉千笑也站起来一起离开，一副“哥知道该避嫌，不用你赶哥自个出去”的神情：“不了，今晚我还是睡别处。” 李梦瑶忽然想到什么，喊住眉千笑：“你给我站住！马上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 “啥？天色已暗，现在就走？？” “不等！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点鬼心思！汨乾瑕族长，我们这就离开，麻烦卖两匹快马给我们。这段时间多有打搅，十分感谢你们照顾。”李梦瑶不给眉千笑商量的余地，已经开始和汨乾瑕告别了。 眉千笑无奈郁闷，李大美人还记得他要给族长侍寝的事啊混蛋！就这么看不得别人快活么！李大美人你知不知道江湖规矩，坏人好事天打雷劈啊！哥说好了回来要给汨乾瑕一顿好看呢！ 看到汨乾瑕在一旁媚眼如丝地偷乐，眉千笑苦不堪言，这西域之地真是折磨人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姜譲小队重逢 这次李梦瑶问清楚了路，星夜启程，走的是丝绸之路主道。两人骑着马，在路上疾驰，不分昼夜，累了便歇一歇，花了两天两夜时间便回到了敦煌。 大白天的敦煌拱卫司分驻地，安静又祥和，两阵轻快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拱卫司分驻地的大门已经敞开，两匹快马直接从大门骑入，好不威风。拱卫司分驻地的大门常年站着两个守门，他们连力统都不是，但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懂。做看门的最考验眼力，就算李梦瑶和眉千笑有些眼生，眼见来人身穿锦衣腰别绣春刀，一看便知是拱卫司的锦衣卫。就算是最普通的锦衣卫身份和地位都比他们这些临时工高许多，拱卫司办事风风火火很正常，看门的只要看清是自己司内锦衣卫那些官老爷们，就可一律放行，不敢阻扰半分。 “回来了……” 进了分驻地，虽然这不是她常待的南京拱卫司总宪，但那拱卫司驻地一脉相传的相同布置和设计，让她感慨万千。毕竟这一行她可是经历过生死，有不少感悟，看到熟悉的地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梦瑶将马随便一停，翻身下马，动作利落矫健，要不是裙子流苏随其动作露出两抹雪白纤足，差点都不把她当女儿身看待。 一旁被惊动的几个力统见过李梦瑶，李梦瑶美若天仙见过很难忘记，自觉过来帮他们的顶头上司把马牵去停放。眉千笑见状也连忙下马，把马让给他们顺便带去停放。 这李梦瑶，连续赶了两天路，非但没有半丝疲态，反倒精神奕奕，连脸色竟比去往西域之前还要红润许多。眉千笑想来也知道是那菩斯曲蛇活络聚气的效用。妈蛋，他也吃了蛇肉，不过对他没啥效果，顶多没那么慵懒而已。反见这李梦瑶，和打了鸡血似得，可见这李梦瑶平时就是精力旺盛的主。 下了马，李梦瑶大步流星，走入大堂。 一入大堂却看到倚雪坐在高位，桌上放着不少文书正认真批阅，顿时心生疑虑。 “梦……指挥使大人！”倚雪见到李梦瑶突兀出现，惊喜得差点喊错亲昵的外号，激动之中急忙改口，并且从高位上快步下来，隔着面具也能看到她热泪盈眶，“你们去了好些日子，音讯全无，我们非常担心！” “没事，出了一点小意外。怎么是你在这里办公？董晟睿呢？”李梦瑶自然知道倚雪他们会担心，但是在克拉玛依部落她伪装着普通游客，不好拜托人给拱卫司送信，所以她只能等事情办完后才匆匆赶回来。 “董晟睿死了，原本此分驻地的所有锦衣卫都死了。姜譲队长又受了重伤需要静养，故而由我暂时代管分驻地大小事宜。”倚雪听李梦瑶这么问马上知道李梦瑶完全不清楚敦煌不久前发生的大事，理清思绪后先把目前情况简单说一说。 “全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李梦瑶一脸惊讶，但说完又阻止倚雪继续往下说，“你和听风没事吧？” “没事。”倚雪其实是董晟睿反叛事件中受伤第二重的人，过了许多天，身上几处被董晟睿钢枪砸出来的红肿仍未消尽，内伤也就恢复了八成，但她性子倔强，自己的事情向来报喜不报忧，“听风她们几个也没什么事，大多是些皮外伤。” “没事就好。你说姜譲受了重伤，他现在人在哪，我先看看他情况！” 李梦瑶此话一说，眉千笑对她又敬重了几分。 换了普通人，一回来就听到拱卫司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肯定十分好奇，要先听原因。但李梦瑶再次体现出她有多体恤下属。见现在分驻地并没有什么动乱，说明就算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现在也没有多大影响，如此一来，便先要看看自己的部下的安危再说。 如此重情重义之人，难怪当日为了他发飙和乌丹状死磕。 倚雪点点头，放下公文，带着李梦瑶和眉千笑转去厢房那边。 路上倚雪悄悄撇了眉千笑几眼，这段时间她偶尔也会想起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而且是越遇到大麻烦，越是想到他。见眉千笑跟在李梦瑶身后，高大身影没有半丝颓靡，看起来也没伤没病，自己都没发现竟然默默松了一口气。 眉千笑是什么人，感觉到一双透亮的眸子往自己身上扫了几下，马上转过头去朝倚雪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哥也没事，倚雪不必担心哥，指挥使大人罩着哥呢！” “谁担心你，我担心指挥使大人！瞧你那贼眉鼠眼满嘴浪笑，若是被我发现你敢打指挥使大人的主意，我第一个砍掉你的脑袋！”倚雪和眉千笑对上眼，顿时知道自己偷瞄被发现，丢脸得气不打一处来，心情暴躁地低声冷道。 喂！什么叫贼眉鼠眼满嘴浪笑，哥这叫风流倜傥，一枝梨花压海棠！ “没钱笑，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四处勾搭姑娘，好似发春的野狗似得？你在西域折腾的那些苟且之事我可以不管，但你若对倚雪听风她们乱来，有你好看的！”李梦瑶听见倚雪在骂眉千笑，第一反应就是这货又不安分了。 什么叫四处勾搭，哥为西域那点破事忙里忙外，就算想勾搭也没有时间好吗！而且什么叫你可以不管他那些苟且之事，前两天晚上是谁要立刻启程，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而且他也没要对倚雪听风她们乱来好吗，现在是倚雪在对他乱来啊，她用视线轻薄他眉千笑啊！ “什么？这家伙跟着指挥使大人，竟然还敢在西域到处胡作非为？”倚雪一脸惊讶。 “可不是！这家伙，在一个部落里头哄骗了众多人妻，你是没看到他那被众女围绕的放荡模样，后来还挤破头想给族长侍寝……” 两女就这么一边越说越小声，一边加快脚步凑一块孤立眉千笑，这可不是说八卦时的专用队形吗！不时倚雪回头瞪眉千笑一眼，那眼神就表达一个意思：肮脏。 喂，哥一直安分守己，明明是哥太过出众让女孩们神魂颠倒主动投怀送抱，最后怎么反成哥死皮赖脸了？？ 说回姜譲，那一日腹部中箭危在旦夕，被带到军营让军医治疗，险之又险地保住性命。没有性命之危后被带回分驻地，安置在他们熟悉的客厢房中。不得不说姜譲这货，皮糙肉厚，身体壮得和头牛似得，保住性命后剩下的伤恢复神速，和打不死的蟑螂一样，生命力极其顽强顽强。 这不，他们去到客厢房没找到姜譲，生龙活虎不知道跑哪去了，反倒把昨晚执勤到半夜的听风给吵醒。一番重逢的惊喜后，在听风的带领下，众人在练武场找到姜譲。 秋风萧瑟，天气渐凉，姜譲打着赤膊，一身黝黑壮实的肌肉显露在外。他赤裸的身上，缠着几圈缠带，此时缠带竟然被汗水沾湿，刚毅的脸庞带着专注的神情，在那“嘿嘿哈哈”低喝着练武。 在这世上，拥有让人惊艳的天分的人不少，但更让人钦佩的，是那些有过人天分又肯下苦功的人。这姜譲便是一个。有天分修炼三系拟兽武功是他的先天条件，但他一身绝强本领不是平白无故老天爷砸在他身上的，是他每日起早贪黑磨炼出来的。要掌握三门不同的武功，需要花费的努力便是三倍。 在众人都把视线放在姜譲身上的时候，在角落的柳悄悄感觉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身旁，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那是笑哥的温度，那是笑哥的臂膀，那是笑哥的怀抱，那是笑哥的气息……柳悄悄鼻子有些发酸，经历过差点生死两隔的境遇，对眉千笑的思念竟如此深沉。 她乖巧的小脑袋钻入眉千笑怀中，感受着眉千笑扣在她纤瘦后背上的大手正默默收紧，仿佛要把她揉入他的身体之中。她的笑哥，也很挂念她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糜烂的关系 “你没事就好……”眉千笑长舒一口气，虽然他已经从楼兰女王那头知道敦煌分驻地的事情，但是依然心系柳悄悄。 以前柳悄悄一个人下山，他都不曾担心过，因为他知道柳悄悄与世无争，又有不弱的武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这次不一样，董晟睿起兵围攻，柳悄悄被牵扯在内很可能是薄祜他们有意针对的诡计，眉千笑心知那一刻一定凶险万分。那种凶险，是武功较差的柳悄悄无法应对的。 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那活蹦乱跳小天使一般的柳悄悄，他的心脏像是要爆炸一般难受，一股难以言喻的灼心的恐惧感迷漫在心头。 柳悄悄和眉千笑可算是萝莉养成计划，啊呸，可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无需多言语便知道对方的想法。柳悄悄享受着眉千笑担心自己所带来的甜蜜之余，没忘了和眉千笑说：“我没事……不过笑哥，师傅他出事了！” “什么！？那个老不修终于被干掉了？是哪位大侠为民除害，我赶紧给他订个牌匾送去！你说那牌匾是写‘妇女之友’好还是‘禽兽杀手’比较好？”眉千笑露出一脸欢笑，仿佛过年一般高兴。 “笑哥，你又诅咒师傅他老人家了，师傅他好着呢！”柳悄悄被眉千笑一下子逗乐，仰起头，晶莹的脸庞好似玉雕成一般，闪烁着动人的流光，“不过是被仙人跳阴了一把，他说被迷了心智，但钱没丢，可能是别人看他帅所以用诡计夺他贞操……” “丢个毛儿的钱，他兜里能有钱丢吗！至于贞操，抱歉，师傅他老人家连节操都没有，还能有那玩意？”眉千笑立马唾弃道。 仙人跳就对了，他早早就有过预言，哪天他师傅出事了，不是马上风就是仙人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一直觉得他师傅能这么挂掉也算是死得其所。问题是，可惜这次他没挂啊，听他的口气，似乎还活得挺滋润，这就让人有些心气不顺了。 “还有，董晟睿曾经专门对我出手，我觉得师傅被暗算和这件事有关……我们全被盯上了。” “就连乌孙国来使被杀那些事恐怕也和这事有关。那群什么人啊，哥都乖乖被引去西域了，居然还没能弄死那老贼，不给力啊！”眉千笑遗憾地捶胸跺地。 眉千笑本来仍被迷惑在钟琪杀他那儿，断了线索，疑虑这么大的局怎么最后却安排得如此随意。现在结合他师傅被仙人跳的消息，他总算明白那些人的目的其实是对付他们师傅。看来这些人对他们日月神教十分了解，知道要对付他们，必须逐一击破。 不过他师傅是个比泥鳅还狡猾的男人，精得和鬼似得，对他实行仙人跳计划分分钟赔了夫人多个娃，啊呸，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想到这群人也能得手，相当有能耐。 不过他们弄他师傅干嘛，都迷了心智为何不打不杀？难道真的只是想夺他贞操，借精求子什么的？不对啊，那不该找本帅哥吗，找个猥琐大叔借精求子搞毛啊！再不济，找他大师哥的也行啊！ “笑哥，虽然你说的我深有同感，但是在师傅背后这么说他始终是不对的。真君子，人前不说人好，人后不说人坏！”柳悄悄难得板起脸，十分严肃的样子，那薄薄的嫩嫩的好似樱红水豆腐般的嘴唇让人见了想一尝滋味，就算不能尝，只是看着眉千笑也觉得甜入心扉，“所以要说也得当面说！” 嗯，你说得很对，不过哥已经有点混淆，你这种态度是真心尊敬师傅还是压根把他当成人渣？这些话当面说，咱们师傅还要不要面子啦！虽然他不要脸，但是面对咱们的公然挑衅，他还是会用身份压咱们一筹夺回面子！所以，要当面说，得找上大师哥，师傅怕被揍就不会要面子了嘛！ “眉千笑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柳公子！你再敢对柳公子为所欲为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声爆喝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又熟悉又陌生，眉千笑转念一想，记起来了，这声音是那东厂督事监君子兰什么的。但环望一周，没见着她人，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大呼小叫的。 不过这一环目，却是看到李梦瑶听风倚雪几人用嫌弃的眼神盯着他看。 眉千笑马上明白，是刚才自己看到柳悄悄后感情泉涌，按耐不住和柳悄悄太亲近了，连忙放开柳悄悄说：“师傅的事情晚上再说。” 然后张开臂膀，用一副好久不见的神情朝姜譲走去，想对姜譲也来一个大大的拥抱掩饰刚才自己抱住柳悄悄的窘态：“譲哥！好久不见，来，咱们哥俩抱一个！” 谁知那姜譲看到他迎过来，连忙走到一旁拎起放在地上的衣服，遮住自己雄壮的身躯，一副见到采花大盗的小姑娘模样：“你别过来！至少等我把衣服穿上！” 喂！譲哥，怎么连你也当哥是基佬啊！哥不是一再和你解释，哥只喜欢女人吗！ “姜大哥你更不许碰！” 一个清瘦高挑的人影闪到眉千笑面前，一脸怒意地瞪着他。 眉千笑之前就看到这个陌生的人站在一旁，现在仔细一看，她身穿淡黄色的布衣，站姿笔直如竹，模样长得清秀高雅，姿色还行。 眉千笑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人影又说：“眉千笑啊眉千笑，觊觎柳公子的是你，打姜大哥主意的又是你！我警告你，别把你那些龙阳之癖沾染到他们身上！” 这人影话说多一些眉千笑就认出来，这不是刘云露的声音吗！ 刘云露怎么变成这样！刘云露的本体不是纱巾吗！没了纱巾蒙脸还叫什么刘云露啊！ 等等，什么叫“又是你”？柳悄悄就算了，毕竟长得清秀俊美，令人误会无可厚非，但姜譲这种大老爷们又关他什么事？哥的口味有那么杂吗？ “那刘云露发什么神经？我们拱卫司内部搞的基，关她屁事！”另一头，李梦瑶听风倚雪三女已经凑到一块，又一次摆出了八卦专用队形。 指挥使大人，您用词霸气过头了喂！ 听风因为常往姜譲这边跑，知道比较多内幕，所以给另外两人普及一些八卦常识：“刘云露之前喜欢柳悄悄，但不久前姜大哥危机之下救了她一命，还为此受了重伤。后来刘云露自愿照顾伤重的姜譲，日久生情，移情别恋到姜大哥身上去了。但你也知道，眉大哥生冷不忌口味刁钻，一边诱拐心思单纯的柳悄悄，另外还在公共澡堂朝姜大哥霸道示爱……” 生冷不忌口味刁钻不是这么用的吧！你这是在侮辱哥还是在侮辱姜譲啊！还有，朝姜譲霸道示爱是什么鬼，听起来蛮让哥兴奋的，啊呸，蛮让哥觉得变态的！ “原来告白那事是真的啊？你们小队的感情生活真糜烂！”李梦瑶惊讶得小嘴都快合不拢了，但八卦很愉快的神情完全遮掩不住。 糜烂你个头，一支小队五个人中只有两个男人的和一个疑似男人的有基情，这不叫糜烂，这叫有病！ “所以刘云露意思是，她看中柳悄悄时眉大哥是情敌，看上了姜大哥时眉大哥也还是情敌，这眉千笑简直就是人渣！是祸害！”听风继续绘声绘色讲述当前情况。 我抢你妹！ 在李梦瑶等人一副嗑瓜子看四角恋的眼神之下，在刘云露一副“你个王八蛋怎么总和老娘抢男人！”的神情之下，眉千笑抬头看着苍天，欲哭无泪。为何他的形象，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六十章 互通有无，各自惊险 “你怎么又不好好休息？你的伤口才刚好，大夫说你还要休息一段时间，不宜操劳。”这边白眼给足了眉千笑后，刘云露才走过去朝姜譲道，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担心。 “没事。久不动身子骨就硬了，躺了快大半个月，再不运动运动这身子就要废了，刘姑娘不必担心。”姜譲将衣服穿好，爽朗笑道。 很好，那笑容真爽朗，而且是直男式爽朗。 难怪这货三十了没有老婆没有女朋友，连暧昧对象都没有，这么木，能找到对象他眉千笑名字倒过来写！ 刘云露倒是好像挺适应姜譲这种一视同仁式的笑容，没多啰嗦，只是眼睛不时偷偷看着姜譲，担心姜譲练武把刚好的伤口给崩裂了。 呀，这刘云露除了对他眉千笑和李梦瑶凶狠了一点，其他时候都挺不错。眉千笑懂得欣赏这种干脆又淡雅的性子，如果姜譲能和她好上，他不反对！ 当然，他不反对的主要原因是可以摆脱他在拱卫司内和姜譲暧昧不清的基佬之名！ “属下参见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和千笑平安回来，实在太好了！我们这边有许多事情要和指挥使大人禀报！”姜譲自然也看到了李梦瑶，穿好衣服上去行礼。 姜譲脸色苍白，气息虚弱，李梦瑶和眉千笑一看就知道确实大伤初愈。但是姜譲这种责任心重的拼命三郎很对李梦瑶胃口，李梦瑶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来，入内说。”李梦瑶招了招手，示意姜譲免礼。 她本来就不爱文绉绉那一套，只是“礼”这东西绝不能省，如今自己手下爱将身体抱恙，选择一切礼仪从简，并且照顾姜譲的状况，让大家回客厢房叙事。 一行人又回到李梦瑶当初拿来当临时根据地的客厢房大厅，顿时一阵唏嘘，从那时到现在，景物没变，但已物是人非，多生了无数意想不到的波折。 李梦瑶本想让大家去姜譲的房间，让姜譲躺着慢慢议事，但姜譲坚决不肯，那便由得他。 “姜譲的伤什么情况。”李梦瑶稍坐定，喝一口柳悄悄给大家泡的罗布麻茶，小帅哥泡出来的茶好似特别香，一脸的满足。 李梦瑶这么一问，听风倚雪柳悄悄三双明亮的眼眸齐刷刷看向刘云露，饶是刘云露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人竟也脸颊有一丝红霞。 没办法，当初是刘云露陪姜譲去军营处救治，后来回到分驻地后也是刘云露多陪伴在姜譲身旁，其她人因为刚接手拱卫司分驻地事宜忙不过来，压根没法多去看望姜譲，只知道姜譲的大概情况。这一来二去，自然刘云露最说得清楚姜譲的情况。 “咳咳。”刘云露尴尬地咳了几声，以他们东厂和拱卫司的关系，李梦瑶这种让属下汇报情况的态度问话，她是坚决不会搭理的，但是这次是特殊情况，她就不为难她了，“身中三箭，腹部一箭是致命伤。内脏被利箭刺破，但幸好抢救及时，加上这家伙身体又结实硬朗，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现在内脏已止血，外伤刚刚愈合，大夫说他身体恢复能力很好，慢慢调理，以后不会有大碍。但是他今天又不听大夫的话跑出来练武，万一伤口再次破裂，又会有感染炎症的风险，到时回天无术。你们劝他吧，我劝不了。” 最后这话连倚雪听了都有些想偷笑，十足和怨女似得。 还是李梦瑶霸气，凶巴巴拍了一下桌子：“姜譲听令！二十日内若再私下习武，革职查办！” “属下领命！”姜譲无奈地站起来拱手接令。 李梦瑶能当上位者，自然掌握驭人之术，明白对付姜譲这种忠心耿耿的手下，肯定还是这招好使。这也是为了姜譲好，她一点都不介意当这个滥用公权的恶人。 “好，接下来说说分驻地发生什么事，董总事和其他锦衣卫为何殉职了？”李梦瑶接下来才问到关键问题。 “指挥使大人，只有尚周一他们几个锦衣卫是因公殉职，董晟睿却是死有余辜！”倚雪善恶分明，说到尚周一他们面露遗憾，说到董晟睿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仇意，说完从贴身怀中掏出一玉牌和一铁牌，交给李梦瑶，“先交还指挥使大人的令牌和拱卫司的统兵符，此物贵重，倚雪半点不敢让它们离身，一直贴身收藏。” “这？”李梦瑶一看到自己的令牌竟然出现在这里，眼睛猛地睁大了几分，瞪向眉千笑。 这东西李梦瑶和眉千笑都忘了，眉千笑回到克拉玛依部落的时候，眉千笑忘了交代令牌的去向，李梦瑶因为着急回敦煌也忘了问眉千笑拿回令牌。 明明这是自己十分重要的信物，交给眉千笑如把自己身家性命交给他，此时看到自己的令牌竟不在眉千笑身上而在敦煌，这事又没听眉千笑提过，李梦瑶心中升起一种被背叛的怒意。 “幸好指挥使神机妙算，知道分驻地董晟睿可能要出问题，及时将令牌送至，否则敦煌之地打乱，我们更是死无葬身之地。”倚雪紧接着说道。 李梦瑶狠狠瞪了眉千笑几眼，这才接话一言带过说：“嗯，你从头说起。” 倚雪便从李梦瑶离开之后开始说，期间她不清楚的部分由姜譲帮忙补充，基本把事情交代个八九不离十。 李梦瑶这一听才知道敦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这董晟睿怕是疯了吧！ 要不是她的令牌及时送到，姜譲等人一定没有活路。他们拱卫司的人用皇上赐的统兵符带兵造反，杀害朝廷官员，日后在朝廷地位更加一泻千里。另外，这董晟睿干出这等事，恐怕与劫杀来使的事情有关，他动用的这五千兵马很有可能是和匈奴同流合污，被他带着这中原精兵去西域围困尼雅，到时他们中原怕是有理都说不清。 还有，听风和倚雪如果出了什么事故，她万死都难以给圣上交代。 眉千笑已经从蔚迟梨那里知道敦煌发生的事情，但听她们把细节仔细交代一遍，仍觉得十分惊险。 紧接着，李梦瑶也和他们说一遍与眉千笑在西域遇到的麻烦，然后眉千笑补充在楼兰发生的楼兰女王解开灭国之危的过程，听得倚雪等人也觉得惊险万分。 “没想到这次乌孙国来使被杀一事内藏那么大的阴谋诡计，此案牵连甚广，好在这次有你们在把董晟睿这五千精兵留下，否则真不知道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我现在马上飞鸽传书让总宪派人过来代理总事一职，同时修书一封向圣上汇报敦煌这边的情况。姜譲你们有功，等回去之后听候赏赐；尚周一等原分驻地的弟兄因公殉职，追封官位，将尸身带回京城，予以厚葬。代理总事未回来之前，暂时由倚雪代理分驻地总事一职。” 李梦瑶到最后仍以为董晟睿是匈奴那边的内应，眉千笑也不好点破，就由她这么认为去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好大的胆子 “敦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分驻地却没出什么乱子，你们干得非常好。领命后先下去忙吧，今晚下了勤再来共饮一杯，到时再叙旧情。姜譲给老娘滚回去床上躺着！我就坐在这里办公，若晚饭之前被我发现你走出房门，按抗命之罪论。”李梦瑶玉手一挥，上位者的霸气气质不动自发，威风凛凛。 “属下领命！”众人齐领命。 刘云露这时却没有多插话调侃，心知也就李梦瑶能镇得住这拼命三郎，难得和谐地看李梦瑶大耍指挥使的威风。 众人领命退下，李梦瑶突然伸出玉指往前一点：“眉千笑留下。” 眉千笑心头咯噔了一下，刚才哥已经故意很低调了，没想到还是被李梦瑶给惦记上。 刘云露扶姜譲上楼，听风倚雪柳悄悄都出去忙分驻地的公务，大家临行前都默默撇了眉千笑一眼，有幸灾乐祸的，有担心的，有不明所以的。 等大家离开后，李梦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气得带着一些掌力，竟把桌子脚撑着的地面震出一圈灰尘：“眉千笑，你好大的胆子！” “属下知罪！”眉千笑站立在桌子旁，不敢坐下，双手交叠在前，好像犯了错的小媳妇一般可怜。 如果这时他还坐着翘个二郎腿磕着瓜子喝着茶，不更把李梦瑶气个半死啊！他又不是傻子！ “你知罪？未经我同意擅自将指挥使令牌交由他人，并且假借拱卫司指挥使的名义下令，你知罪？”李梦瑶伸手一把抓住眉千笑的衣领，扯到跟前，雪白的脸蛋近看之下更是千娇百媚，但此时因为愤怒而变得白里透红，绯红的血色一直蔓延到修长雪白的脖子。 她压低声音，温兰芬芳的气息直接喷在眉千笑的脸上，让眉千笑有些不适应忽然和李大美人如此亲近的距离：“哪一条都是死罪，你说你知罪？知罪你怎么不去死！这事如果被那男人婆君子兰知道，别说你，连我也得打入大牢听候发落！我怎么看不出你这个缩头缩脑的家伙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梦瑶现在再一想起刚才看到自己令牌在这里出现时的情景，马上一阵后怕。这眉千笑不知道这令牌有多重要吗？万一他派来送令牌的人靠不住把它弄走了，万一这令牌落到董晟睿手中，万一被其他人知道这令牌不是她亲自下令送来，全都是大祸临头的死罪！还好她机警地反应过来没露出端倪，否则被东厂派来专门抓他们拱卫司小辫子的刘云露看出问题，很可能给拱卫司带来灭顶之灾！ “指挥使大人，我这不也是无奈之举嘛。”眉千笑露出一副息事宁人的笑脸，“你看，我这么仓促地把令牌送去也才刚好送到，否则姜譲他们就惨了。功大于过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眉千笑这招可是用得最利落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常对他师傅用，所以笑得有点猥琐。 “仗着这次没出问题，仗着这次自己有功劳，我们拱卫司便可不按规矩办事？”李梦瑶冷冽道。 “不是这个意思。当时我正准备匆匆赶去楼兰，才突然想到敦煌处有不妥，而我觉得敦煌若是出事定当是中原大祸，所以就向汨乾瑕求人送去敦煌分驻地交给倚雪，以保敦煌无危。” “你想到什么不妥？”李梦瑶听眉千笑一说，有些疑惑，说得还好似有内情似得，就看他有何解释。 “属下想到为何贼人要在沙漠上杀掉送货的鲸沙帮一众人？是不是那周高卓周大人卧底期间，知道了什么秘密？那时属下对这些问题陷入沉思，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想着想着却想通了周高卓和仇俊艾他们一行人奇怪的死亡的疑点。” “什么疑点？” “鲸沙帮的仇俊艾众人死于周高卓的刀下，而周高卓却死于绣春刀下，且死者都没有留下多大的搏斗痕迹，所以我们根据这个死亡现场留下的信息做出推测，觉得是相熟的周高卓或主动或被动杀死所有人，然后才被周高卓相熟的绣春刀的主人一刀毙命。我们自己走入了一个死胡同，还有一种可能被我们忽略了。” 眉千笑顿了顿，他那时为自己那么迟才想到这个可能性懊恼了很久，估计是当时自己被牵扯进去成了疑犯，所以想事情无法完全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吧。如果早一步想到，他不会让柳悄悄碰上那么大的危险。 “什么可能？”李梦瑶疑问着，但心思被眉千笑这么一点也有些开窍，好似有一丝清明让她摸到了疑云的边际。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先把周高卓杀死，然后抢了周高卓的刀，再把其他人杀掉……” “乌丹状！”李梦瑶一个激灵道。 没错，就是乌丹状！眉千笑也是事后根据乌丹状打了他一掌以为将他打死，再抢他的刀捅入乌孙昆弥的胸膛这个经历，才想到周高卓他们的死有没有可能也是这样的情况？李梦瑶现在也马上想到了这个提示点。 这么一思考，就有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呼之欲出了。 “如果当时是凶手先快速杀掉周高卓，然后再拿周高卓的刀杀掉众人，也一样可以留下那般奇疑的死亡现场。但是，要做到这一切必须有犹如乌丹状那般厉害的武艺，而当时整个敦煌内有绣春刀的人里头，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三个人。” “不，是两人！只有倚雪和董晟睿有水平能办到，姜譲的轻功水平有限，会在案发现场留下脚印！”李梦瑶纠正道。 不愧是拱卫司的老大，推理能力不凡，作为锦衣卫老大没点水平还真查不了案。 不过哥没有说错，哥也知道姜譲做不到在现场足不留痕，哥只是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除去姜譲小队彼此可以作证的不在场证明，那么董晟睿便成了属下最怀疑的对象。当时属下想到这里也是吓得直冒冷汗，考虑再三判断事情轻重，还是觉得敦煌比较需要指挥使大人的令牌防身……” “你既然已经和汨乾瑕要人，说明还在克拉玛依部落，为何不与我商讨？” “大人，属下那时与你商讨，你会相信董晟睿做出这等事情来吗？你会下决定，把如此重要的令牌让不认识的西域游牧民战士送去敦煌吗？毕竟还有其他高手拿了绣春刀杀人的可能，我想，指挥使大人肯定更愿意相信这个可能性，因为大人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时间一耽误，董晟睿谋划之事便要成，姜譲等人也白白送死。” 李梦瑶被眉千笑这么一说，火气顿时消去大半。她知道眉千笑所说属实，她临走之前还和董晟睿真诚交谈过，就算后来眉千笑说董晟睿有嫌疑，她也不会相信董晟睿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就如她一来就算嫌疑很大也不怀疑眉千笑会做那事的想法一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便是她李梦瑶的作风。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为大正，我为暗邪 “那你也不应该擅作主张。好好与我商量，或许有别的办法。你这么把令牌送回敦煌，和与我商议再送回敦煌，有什么区别？这事你依然太鲁莽！” “不一样。大人，与你商议后将令牌送回，若令牌丢失或落入董晟睿等奸人手中，那便是大人万劫不复。若是属下私自调用，那便只是属下之死罪，大人无需负主要责任。令牌离身，难免意外，不如让这意外担在属下身上来得安全。” “你……”李梦瑶没想到眉千笑这凡事都拈轻怕重、无时无刻都想偷懒耍滑头的家伙竟说出这种话来，惊讶得瞪大眼睛。 “我说过，你李梦瑶已得我眉千笑真诚以对，你身份尊贵作风需正，那些猥琐心机的小事，我担着便可。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帮得上忙。”眉千笑笑道。 “我行的直坐的正不需要别人帮我扛风险！眉千笑，收起你这种流离浪荡无视规矩的想法！这里不是你丐帮，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李梦瑶沉了一口气，怒道，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了三楼姜譲客房那头，担心刚才越说越大声，被房内姜譲和刘云露听见他们的对话。 “是，所以属下不就说属下知罪了嘛。不过看在属下运气好救了姜譲他们的份上，功过相抵，死罪可免行不？” 只看结局，可以说没有眉千笑这当机立断，这敦煌的问题肯定要出，并且姜譲等人必定命殒黄泉。毕竟就算眉千笑和她商议之后再送令牌回来，也赶不及了，眉千笑跳过这一步也才勉强将令牌送到，可见情况有多惊险。 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情如何定夺其实很让人伤脑筋。 但李梦瑶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当下粗鲁地松开眉千笑的领子，俏眉一沉：“眉千笑西域一行阴奉阳违，私下滥用职权，罚你从今日起去敦煌东城门站岗！日后你要再敢耍你的小聪明，我就让你人头落地！” “属下领命。”眉千笑苦着脸接令。 眉千笑知道李梦瑶已经从轻发落了，他也没什么好说，速速退下。还好李梦瑶手边没有砖头之类的玩意，否则肯定还要遭皮肉之苦。 看着眉千笑退下，李梦瑶心情也是十分复杂。眉千笑这事虽然胡作非为，但半点没为自己谋利，李梦瑶是个明眼人，眉千笑此举为自己落下个罪名，为得却是朝廷安稳和同僚性命，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不过身在公门，许多事情必须让他长个心眼，这次她能帮他兜住，不代表再有下次还能帮他兜得住。到时他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拱卫司一司。 李梦瑶也是逼着自己绝情，明明整次西域事件眉千笑都献出关键作用，但这惩罚却是不得不罚。这一罚，李梦瑶内心也不好过。 不过李梦瑶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唤人拿来墨宝纸张，把西域之事给圣上送去消息才是火烧眼眉的急事。 另一边，眉千笑虽然在脸上露出仿佛被冷落的小媳妇一般可怜的神情，但是心里却是十分得意的。 城门站岗，就是之前董晟睿设置关卡让留守的力统暗哨留意来往货物的工作，而他眉千笑就是去做那些力统做的事情。贡品被劫走一事都过了那么久，西域那头啥事都完结了，这关卡早晚要撤，他眉千笑顶多被罚着站几天岗罢了，明显就是吓唬吓唬他的小惩大诫。再说，在这里站岗对眉千笑来说能是惩罚吗？反正肯定查不出啥玩意，浑水摸鱼找个阴凉地方一躺，天荒地老与世长辞都行！ 比被安排帮忙倚雪忙活拱卫司的杂务舒服呢！ 想想看，那倚雪办事一板一眼不懂变通，又深知哥的脾性，不把哥盯得死死啊！特别是找老婆，万万不能找这种，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眉千笑出了客厢房，抬起头刚想对着灿烂的蓝天哈哈大笑几声，抬脸就看到倚雪双手抱胸站在角落树下，一脸死寂地盯着他看，好似专程在那候着他似得。 妈呀，差点吓死老子！ “没有！哥绝对没有说你坏话！”吓得眉千笑一通胡言乱语。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果然十分邪乎！ 眉千笑连忙把笑脸收回，露出凄凄惨惨戚戚的悲容，被罚去守城门还一脸笑颜，不被看破自己那点小心思才怪。 “我半句话没吭，你为何强调你没说我坏话？莫不是做贼心虚?”倚雪面具下的眼睛又大又漂亮，此时美目冷瞪，凌厉的视线表明她不好糊弄。 “当然不是，哥刚才正好在心中感慨倚雪妹子冰雪聪慧，幸好有倚雪妹子在，否则董晟睿造反的事就要被他办成了！” 眉千笑瞬间想出三十六条马屁的选择，最终挑了一条比较符合现在这个时间背景的马屁，十分熟练就拍了过去。老实说，论拍马屁，他可是没怕过谁。 倚雪是个火水不入的冰山女人，就算是眉千笑这种马屁高手，也对自己的马屁没有什么把握。但是没想到倚雪这次竟因为眉千笑的马***中凌厉放柔了许多。那双眼珠子一旦放柔，竟十分动人，眉千笑忍不住心情沉重，上天给这姑娘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如果不是一场大火，定当是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 眉千笑见倚雪没再说话，就当没事发生了，连忙低头往外走。整个姜譲小队里头，他最不想招惹上的便是倚雪，还不如那总是蹦蹦跳跳活力过剩的听风来的好玩。 没想到倚雪却默默跟了上来，随口一句：“去哪。” “犯错了，被指挥使大人罚去守城门。你又去哪？” “出去巡视一圈之前董晟睿留下的关卡，看看还有没有必要消耗这些人力。” “那些安排早该撤了！不如现在就撤掉那些暗哨，哥也就可以不用去站岗了，对不对！” “要撤也得先请示指挥使大人，你别想借我的手免除你的责罚。”倚雪没好气道。 啧，这倚雪不像姜譲好糊弄啊，哥的小伎俩一眼就看穿。 两人走出了分驻地，眉千笑觉得有些怪异，平时这倚雪见着他就烦，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和他同路走。 更怪异的事情发生，倚雪走到一处食铺忽然停下，过了一会带了两个羊肉夹馍，还给了他一个。 “小的刚才确实在心里说过你坏话，更早前还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但倚雪女侠别杀我啊！”眉千笑颤颤巍巍接过羊肉夹馍，一副临刑最后一餐的样子。 倚雪竟忍不住被眉千笑逗笑，撇开头收拾好神情才回头道：“谁要杀你！吃不吃，不吃还回来！” “吃！有免费的就算千军万马都阻止不了哥！” “我不杀你，但你找死的本领却是高。擅自使用指挥使令牌，还假冒指挥使大人下令，你以上哪一条罪不够你死上十回？”倚雪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语气如十冬腊月般寒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冰雪消融 哥是什么人？ 堂堂日月神教教主眉千笑！ 啊呸，这坑货教主哥已经不当了，怎么又拿出来说，呸呸呸！ 总之，哥敢这般行事，自然是没把这种死罪放心上，大不了就丢了这份公家饭，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本来是想在这里头混到退休的，不过最近这事好像因为针对他们日月神教才生出来，这才上心地弄一弄。 敢这么做就做好了最坏心里准备，对于倚雪的恐吓，眉千笑一点都不担心，但是害怕的神情还是得装一装：“你怎么知道？” 虚伪，空洞，夸张，这些便是眉千笑此时浮夸演技的形容词。 “指挥使大人虽然干脆果敢，但是把如此重要的指挥使令牌让西域之人送来，指挥使大人却是做不出来。事后我拿与令牌一起送来的字条和指挥使大人亲手写的卷宗字迹对比，指挥使大人的字迹清秀慧娟，压根没那么丑。” 喂，你说归说，别人身攻击哥的字行不！哥不是吃提笔那行饭的，在那个倒霉师傅手中能学得写那么几个字已经算很不错了好吗！ “倚雪女侠，你可别告发我啊，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收起你那一套，还给我装蒜。”倚雪瞪了他一眼，“你胆大包天，还怕我告发你！想蒙谁？” 眉千笑被戳破那蹩脚的演技，只能嘿嘿嘿地装傻。 “这当做你救了我们一命的谢礼。” 倚雪张开小嘴，爽快地要了一口肉夹馍，羊肉的香气和鲜美的肉汁一起喷发，吃得津津有味。 额，画风一转，原来不是要找哥麻烦，而是谢哥救命之恩啊？谢人有你那杀气腾腾的样子的吗，吓死哥了！ “哇，倚雪女侠你这算盘可打得噼啪作响啊，救命之恩就一个肉夹馍？再怎么也应该以身相咳咳，够了，一个肉夹馍什么都够了！不，太多！一个肉夹馍绝对能抵哥这种贱命两条命，算起来哥还欠你一条命，这样行了吧倚雪妹子？”在倚雪渐冷的视线中，眉千笑的求生意志相当强烈，瞬间转口，差点被嘴里的肉夹馍给呛死。 倚雪就知道这货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过见他勤苦奔波，刚从西域辛苦回来就被罚去站岗，也是挺可怜的，这次就这么算了。其实她也越来越适应眉千笑所说的，是非黑白之间有一条灰色地带，很多事情分不清善恶。按国法，眉千笑罪无可赦；按事实，他却立下大功。这事该怎么区分善恶，倚雪若按以前的价值观，怕是要两难。 如今，她却可以坦然处置。 不过最后还是有些嗔怒地说：“这次你运气好，指挥使大人愿意护短，这才罚你站岗了事。要是再犯，谁都救不了你！” “救不了也无所谓，救得了你们我就觉得值得了嘛！嘿嘿嘿……”眉千笑得了便宜连忙卖个乖，笑得裂牙眦嘴，那模样十分欠揍。 但倚雪真拿这无赖没什么好气，拧过头没再理他。 倚雪陪眉千笑走到城门附近，仔细看了看力统暗哨的情况，了解了一下公事便走了。 “喂，案子老早结束了，那些多余的关卡都收了吧？我们拱卫司的人也应该撤掉，不要浪费人力物力，你说是吧？”眉千笑朝倚雪离去的背影吼道。 “这关卡……先再放几天再说。”倚雪回头，嘴角微扬，犹如冰雪消融，竟露出一丝得意的俏皮神色，然后走了。 那两片淡雅的嫩唇扬起这么一个温柔的角度，煞是好看，眉千笑竟一时看待了。回神过来才检讨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把脑子憋坏了，只看一张嘴都能发情？ “啧，哪有这样的人，故意晾哥几天……帮哥申请撤关卡不就缩短哥的刑期了嘛，这点小忙都不帮。” 眉千笑嘴里唠叨了一下，走到一旁在轮值的力统身旁，一屁股坐在地上，自来熟地和力统聊一聊这里工作的情况。他们的工作也不算多复杂和劳累，就是找个角落蹲着，一旦看到守门的门卫发现什么疑似乌孙国的贡品的东西，马上上去检查。 聊了一会，眉千笑把羊肉夹馍吃干净，吸允着手指上的油腻。门卫们检查出入城门的人的行礼，发现乌孙国出产的东西才多加盘问和检查，不是乌孙国出产的东西便放行。眉千笑看了一会后思绪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没想到来城门口站个岗也能有发现。 乌孙国的贡品被抢，关卡处只仔细盘查乌孙国的产物无可厚非，否则过关效率太低，影响民生。但这关卡是董晟睿下令设置的，他这么设置是不是胸有成竹，即使他们的人把想要的东西进出敦煌，也不会生疑？ 特别是死亡沙漠鲸沙帮行走的那一条路，已经被扼杀了，进出中原只能走这边，他们从贡品中弄到手的东西，十有八九会从这里走通回中原。 那么现在有四种可能，第一种，对方早早在关卡设立之前就带着东西过关入中原了；第二种，对方有轻功高手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不绕过关卡送入中原；第三，他们要的那东西无需入中原，或者现在还在敦煌某处放着，不着急带走；第四，那东西可能压根不是乌孙的产物，大摇大摆经过敦煌也无惧。 以那个什么薄祜目前展现出来的能耐，窝囊地把东西藏在敦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真这么藏着，他们的关卡设置也不可能一直持续到永远，因为此举非常耗费拱卫司的人力，设岗一事只能做短期安排。 李梦瑶和倚雪那么冰雪聪明，自然也想得明白，而且她们不知道眉千笑怀疑他们从贡品中偷了什么东西，过不了几天这关卡肯定得撤了。不过眉千笑很感谢这么走一遭，让他想到第四种可能性。 那么他的思路，就不能像之前一样局限于乌孙的产物了……薄祜同志，你对师傅动手就算了，还敢动柳悄悄。有种你就不要拎出任何与西域有关的玩意，否则哥一定把你揪出来大卸八块。 眉千笑冷冷一笑，就这么侧着身子躺在地上，好似睡在自家床上那般舒服，然后朝身旁那目瞪口呆的力统说：“兄弟，没什么事别吵醒我，有什么事更别吵醒我，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力统了，有什么事情应该自己学着处理，哥眯一会……” 相逢后的第一天，白天眨眼间流逝，黑幕降临。 晚餐时间，大家暂时放下公事，在拱卫司敦煌分驻地的饭堂齐聚。今日可是指挥使大人放了话，加菜加饭加好酒，重逢之后庆祝一番。那些力统们也都被聚集在饭堂，分坐三席，李梦瑶这个做顶头上司的发言慰问和赞赏了他们好一番，安稳他们最近因为总事反叛一事担心被责罚而惴惴不安的心情。 姜譲和听风等人，都团座在李梦瑶这一席，发现指挥使大人话都讲完了眉千笑依然没到，这才说：“眉千笑哪去了了，连吃饭也迟到？”“眉大哥是不是跑哪偷懒，睡过头了啊？” “不用等他，他被我罚去城门处执勤了，不能回来。”李梦瑶挥挥手，让姜譲他们别多问。 姜譲他们忍不住苦笑，这眉千笑也是行啊，才回来第一天就被指挥使大人罚去看门，惹祸的能力真是一流！就连刘云露都心生佩服，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会得罪人的朝廷中人。 除了倚雪，各人在吃饭间小声推测那货做了什么错事，越说越好笑。虽然一顿饭吃得也算其乐融融，但大家心底都感觉好像少了一些气氛。好似这种庆贺的时候，没有一个穷酸相的家伙被别人骂几句，总感觉不够热闹。 吃得差不多，就连李梦瑶都有些食不知味，终于放下筷子，轻声呢喃：“厨子弄得有点多了。那些吃剩的，找人往外头执勤的同僚送些去。” “指挥使大人，我吃饱了正想出去走走，我去吧！” “嗯，有劳悄悄。” 柳悄悄笑颜一展，灵巧地离开了饭桌打包些大鱼大肉就走了。那慢了一拍正准备站起来的倚雪，看着柳悄悄轻快利索地举动，有些发怔，后知后觉才重新坐下来。 这柳悄悄，和那不着调的家伙真是感情很好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回中原，士气高涨 最终眉千笑被罚站了一个多星期的岗，待从总宪调来的锦衣卫到达，才让关卡撤掉。期间他偷偷跑了一趟周高卓和仇俊艾的墓前，给他们奉上三大碗好酒，和他们打声招呼他们的仇已经报了。 在城门站岗这事硬耗了他好几天，眉千笑表面上哀怨，实际上心中觉得没什么。他在城门附近找块阴凉地方躺了许多天，颇有种真正意义地过了一把贴近自己理想状态的退休生活的感觉：躺着，混吃，等死。唯一缺陷就是没有个漂亮女上司什么的养养眼，不过柳悄悄经常忙完事情就溜达过来，那可爱的小天使也算是弥补了眉千笑养眼的需求。 这事倚雪表面上表示眉千笑活该，实际上心中是有些无奈的。撤关卡的申请其实她很早就递交给李梦瑶了，这事她做主也成，不过涉及董晟睿和之前西域之事，倚雪觉得还是多征求李梦瑶意见才对。本来她觉得应该有十足把握撤关卡暗哨，结果李梦瑶却否了她的申请，说要等新的总事上任再让他发令撤除，好竖立威信。大约类似新王上任大赦天下的意思。 倚雪心知李梦瑶其实是不打算轻饶眉千笑，故意多晾他几天，让他长记性。 倚雪猜的没错，李梦瑶觉得眉千笑是个人才，但这人以前在外头流离晃荡自把自为惯了，必须磨一磨才好用。 新调来的锦衣卫一共六名，其中两位一位是三十六天煞之一，一位是四十六地煞之一，作为一正一副两总事管理敦煌拱卫司分驻地。 这就是人才的重要性，董晟睿所能做的事情，可能需要两个、三个、甚至更多去弥补，这不叫替代，一个换一个才叫替代，多个换一个这叫无奈。而且新换上的总事，做得不一定比董晟睿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世上叫笑面虎将的人，只有一个。 李梦瑶给他们交代好一切事宜，暗示他们不要操之过着急想要亮眼的功劳，敦煌之地，维稳便是最大的功劳。统兵符依然留下给他们，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李梦瑶不会因为有一位手下背叛，就对所有手下都不信任。这枚统兵符，确实敦煌拱卫司分驻地才最需要。 弄好一切，他们当夜就星夜赶路，匆匆忙忙地回中原去了。 当他们回到南京拱卫司总宪，拱卫司门口看门见到李梦瑶的倩影刚从马车走出，立刻分出一人大呼小叫往里头跑。等李梦瑶的玉腿踏入大门的时候，里头已经热闹非凡，各职能的锦衣卫只要在总宪的，纷纷出来走道边上拱手迎接。 李梦瑶发回快信，加上中原朝廷还有影都府和东厂等其他情报网，西域和敦煌那边发生了的大事基本上已经传遍朝野。李梦瑶亲自带人去西域，助楼兰镇压反叛、毁匈奴阴谋、平董晟睿叛乱，每一件都是震惊朝野的大事！往前看，天盛帝在位期间，也就只有荆州水患贪污和天盛帝刚当上皇帝被亲弟弟谋反这两件大事能与之相媲美了！ 拱卫司近些年总是出问题，名声一日不如一日，连那东厂都敢打着要反压拱卫司一头的主意，但这一次，拱卫司大出风头，将这些年来升起的阴霾一扫而光！ 李梦瑶这一回来，相当于凯旋而归，拱卫司上下早已翘首以盼，等待迎接他们的大英雄，他们的主心骨。所以李梦瑶一回来，受到了与众不同的自发进行的欢迎。 “行了，都散了吧。” 李梦瑶爽朗一笑，她不喜欢这种被高调欢迎的气氛，不过他们拱卫司也确实压抑久了，需要一阵这样的气氛鼓舞士气，所以并不多加责备。 李梦瑶没有休息，直接步入拱卫司大堂。大堂内向日龙坐在高位，正在把手头上的宗卷放好。李梦瑶临行前将拱卫司交由向日龙打理，故而向日龙办公时候坐在大堂的高位并不唐突或越矩。 向日龙看到李梦瑶进来，飞快跑下来，比眉千笑还要高大半个头的身姿带起簌簌风声，冲到李梦瑶跟前，身材强烈对比之下显得娇美的李梦瑶像个小萝莉似得。 一看到向日龙眉千笑脑海中就会浮现看到他的第一印象，那个像个神经病一样脑袋卡在高台底下小房间的画面，还有第三试被他打晕光着膀子在比武台上睡了半天的画面，让眉千笑着实对这人尊敬不起来啊。 “指挥使大人，听说您受伤了，有无大碍？千里迢迢赶路回来，先把公事放一放吧，我去找御医给你看看伤势！” 李梦瑶压根没往中原汇报自己受伤的事，但马上想明白，肯定是那刘云露给汇报的，东厂的嘴巴她拱卫司的老大可管不住。 向日龙这种壮男忽然放柔了声音说话，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柳悄悄却十分高兴，细嫩的手指头指着向日龙，小脸儿朝眉千笑扬起：“看！拱卫司养的猩猩会说话呢！” 喂！别看到牛高马大的人就说是猩猩啊！以这位哥们的智商，绝壁是侮辱了猩猩这个词好吗！ 上次看到姜譲以为是猩猩就算了，但这位向日龙你可是在应试的时候见过，还是第三试的主要考官，你和听风打架的时候他就睡在你们脚边呢，能不能稍微上点儿心！跟哥一起念一遍他的名字！想……日……龙……霸气！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咱们拱卫司不养猩猩！咱们拱卫司是暴力机构，你当拱卫司是动物园啊！ “猩猩？哪呢？”向日龙回头看了几眼，寻着柳悄悄的手指头也找起猩猩来。 幸好这指挥同知智商也就那个样，不然还真不好帮柳悄悄解围。 “无碍，我先把事情安排。”李梦瑶小手一挥，向日龙想说不敢说的样子，直愣愣往边上靠。 李梦瑶步移生莲，坐上高位，姜譲小队众人站立在大堂，低头听候吩咐。整个大堂此时也只有他们在，李梦瑶没有唤人进来，连那斟茶倒水的侍从都不敢乱闯。 想要一个机构里头人人都听话，最重要的便是奖罚分明，李梦瑶自然深知这点，一回来先把这事给定了，不能寒了手下爱将的心。 “姜譲听命！” “属下在！” “原拱卫司敦煌分驻地总事董晟睿勾结匈奴，杀害西域来使，杀害朝廷武士周高卓，私自使用兵符起兵作乱，罪大恶极。幸得姜譲及小队人员英勇平乱，特此，封姜譲为三十六天煞之首，顶替董晟睿之空缺。” “大人，姜譲本位四十六地煞中末端，直接提上三十六天煞之首是否升迁过快？不如先入三十六天煞，排位往上递补？” 向日龙见李梦瑶上了高位，早熟练地来到副手文职的文案，亲手为李梦瑶书写奉令。不过姜譲的封号一下子飞越到三十六天煞第一，感觉有点太快，怕三十六天煞里有人觉得不公正。 李梦瑶和向日龙合作多年，彼此心有灵犀，她明白向日龙心里想什么，霸气道：“三日内，有人不服，可以朝姜譲挑战，谁胜了，三十六天煞之首的位置交与他！” “哈哈哈……好，我写入奉令去，这下该没人敢废话。”向日龙哈哈一笑，笔墨马上再次飞快在纸张上舞动起来，他甚至挺好奇有没有没点自知之明家伙的找姜譲单挑。 不论姜譲的瘟神衰气只论武艺，姜譲妥妥入拱卫司前五没问题。 “大人，但是姜譲的伤还没好利索……”听风担心地说道。 但听风话没说完，就被眉千笑扯了一下听风的衣袖，小声说：“别说傻话，指挥使大人这么颁布奉令，还真有人没有眼色敢去挑战姜譲啊？” 眉千笑说完听风依然疑惑，奉令写着可以挑战为何没有人敢挑战呢？李梦瑶自然听见他们的悄悄话，只是抬眼稍微瞟了眉千笑一眼。把这句话写上去和没写上去，其实有区别。没写上去，或有人觉得不服；但故意写上去了，说明李梦瑶心意已决，霸气侧漏，就算想挑战也得考虑一下自己会不会得罪李梦瑶，给李梦瑶留下不好印象。 这便是御人之道，一纸奉令可以透露出很多种想表达的暗示，听风从小到大深居宫中，自然不太了解。 这眉千笑，却是最懂这些小心机，若是他肯把这些聪明劲放到练武上，岂会如此差劲。李梦瑶瞟的那一眼，有赞赏也有失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封赏之下，几家欢喜几家愁 三十六天煞或者四十六地煞，其实只是拱卫司里的封号，并没有职位和权利。但锦衣八十二煞是拱卫司的核心和门面，得到这封号就等于得到“名利权”里头的名，其实相当不一般。特别对于一个暴力机构，你在里面官位高，和你在里面比较能打相比，当然后者比较受关注。 “另外我推荐你做拱卫司镇抚使，择日向圣上禀告，到时等圣上给封嘉。”李梦瑶接着道。 虽然李梦瑶是拱卫司权利最大的人，拱卫司又是单独直属机构不受其他管制，不过镇抚使已是从四品的官职，需要经过皇上审批。但是这也只是走走过场，她李梦瑶给出申请，圣上就没有不批准过，给李梦瑶的信任是无限大的。 “谢大人！”姜譲对官职什么的无所谓，不过还是感激涕零，对于他来说，有一个赏识他的老大便是人生幸事。 “柳悄悄！” “属下在！”柳悄悄高声应答，声音翠落落好似私塾里的小朋友在回答问题。 为这略显严肃的公堂之上带来一丝轻松的氛围，连李梦瑶的神色都放缓了一些。 “你作为姜譲小队一员，一样立下大功。但你资历尚欠，我先封你为拱卫司小旗。” 柳悄悄兴致勃勃的小脸一听完李梦瑶的封赏马上耸拉下来，小嘴唇隐隐有要和天比高地撅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头尽是委屈。 怎么了！谁敢欺负我们家悄悄！我们家小天使要哭了啊！日月神教的天要塌了！ “笑哥，不想当这小旗。”柳悄悄扭过头，朝眉千笑笑声道。 那可怜的小模样看得倚雪听风她们都要心碎了。 “怎么了？你才进来拱卫司两个月，马上就升官了，这升官速度算很快了，很多锦衣卫做个几年，没遇到机遇都当不了这小旗！”眉千笑小声安慰道。 “我不要，我想出去打坏人的时候帅气一点，不想背着个小旗到处跑，很丢脸……” 喂，官职叫小旗不代表你就要背着把小旗到处跑好吗！ 柳悄悄这一席话让姜譲他们都忍不住笑了，连倚雪都有些忍俊不已，那抹让人心动的笑唇又冒出来了，真他喵好看。 “悄悄，这小旗是官名，大约相当于衙门里的捕头，在拱卫司里，就等于小队长了，没有官职的锦衣卫里头你最大！这小旗是……譲哥，多少品官？”眉千笑哄小孩一般温柔道，不知道的地方用手肘蹭了蹭姜譲。 “我忘了。”姜譲这种无升官发财追求的人完全没去记职位的品级。 “从七品。不过拱卫司是独立机构，在别的地方没有实权。”还是倚雪帮忙应付着解释，这也是之前她在分驻地暂代总事才有去仔细研究一下品级，不然她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柳悄悄的神情由阴转晴，治愈身心的笑容让眉千笑看了也不自觉嘴角露出老父亲的微笑。 “咳咳。”李梦瑶等下边沟通完，才接着说，“虽然你武功水平仍欠火候，但资质不错，姜譲升做三十六天煞后四十六地煞缺了一席，后位着依次递补，最末一席赐封于你。” “谢指挥使大人！”柳悄悄连忙道谢，笑得更灿烂无暇了。 眉千笑知道柳悄悄是真高兴了，她最喜欢这种中二气息的称号，今日终于成为其中一员，晚上怕是要兴奋得睡不着觉。 我滴乖乖，你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的名号不更英明神武吗，但她却嫌弃得不得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评定这些称号的高低级别。 “眉千笑！” 哟，来了，终于轮到哥了！虽然哥不想担什么责任，不过升官之后能加些俸禄也是挺不错的。 眉千笑伸手拨了拨额前黑发，一副中了状元一样的模样昂首挺胸，迈前一步，“属下在！” “眉千笑，懂些西域语，我命你为拱卫司的兼职西域语翻译，属文职位置，因为为兼任，故没有官品，酬劳只给七分之二，称呼为‘次译官’吧。锦衣卫之职照常，正式命你为姜譲小队的副队长，好好辅助姜譲。” 完美！只给哥增添了一个虚无的职务，还加了钱，加价不加量，真是棒棒哒……棒棒哒个鬼！ 虽然哥不想出名只想混吃等死，但你妹的和姜譲柳悄悄的封赏相比，哥这是打酱油才给的奖赏是吗！ 译官已经没有品级了，还他喵的“次”级译官！这玩意怕是先祖皇帝开朝以来都没有过的官位吧！而且酬劳只给七分之二，堂堂第一大司拱卫司，竟然抠门得一份底层文职薪水还得划七份来算，真是够了！ 他眉千笑，寻回贡品、稳妥乌孙外交关系、沙漠救指挥使、千里面见楼兰女王、传令牌回救敦煌……几乎处处都有他的功劳，没有他，以姜譲的智商，恐怕现在正被董晟睿带着一起起兵造反，还傻乎乎帮人家当马前卒呢！废了那么多的心力劳力，现在竟然只增了译官的七分之二俸禄？敢不敢给到九分之四！ “指挥使大人，属下觉得对属下的封赏有那么一点点不公平！”眉千笑无视身后笑得花枝招展差点要趴下的听风等人，十分不服气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给你增加俸禄了，给你升官了，还哪里不公平了？”李梦瑶从高位面前的文案上抬起头，得意地和眉千笑对视，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好吧，七分之二也算加俸禄了。但这升官从何说起？” “这不提拔你当姜譲的副队长了？” “我他喵本来就被你安排成姜譲的副队长好吗！”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当他副队长啊！这支小队有毒！姜譲那货真的死神高照，随便去趟西域出任务都能遇到这种要命的事情，他换队都来不及了，还当个毛的副队长！ “之前那是临时，你现在才坐正，你现在可以骄傲地和别人说，你是姜譲小队副队长了。哦，兼次译官。” 这话只有骄，半点看不到傲好吗！那副队长的称呼前面还得套姜譲的名字呢，哪来的傲！！更别提那次译官的身份，哥就算从脑袋撞柱子上，死外边马车轱辘之下，都不会这么自我介绍！ “唉，副队长这可是实权岗位，你要那些虚名做啥，这你还看不懂吗。”李梦瑶十分敷衍地安慰脸色快变猪肝色的眉千笑。 他这副队长没有半点官职，放在水平线上，和普通锦衣卫一个等级。不过，如果在姜譲的小队里头，他就是二把手，就算柳悄悄这个有官职的小旗被归入这个队伍中，也归他管。这么说要说着副队长是实权岗位，也他喵说得……说个毛说得通！姜譲小队常年只有那么三两个人，和光棍司令有啥区别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功劳就这么多了 “属下还是觉得有一点点不妥……”眉千笑嘟哝道。 哥委屈，连柳悄悄都能当个小旗，哥只加了一点点工资，哥跑断腿的辛苦没有得到公平对待，哥抗议！ “好啊，你觉得不妥，那我便和你一一校对，看这封赏给得对不对。”李梦瑶坐直身子，眼睛半眯地看着眉千笑，那长长的睫毛如碟羽般灵气，“你随姜譲初到敦煌，查案的时候，做了些什么贡献？” “属下验尸时查明了乌孙死亡的来使中有小昆弥，这点倚雪能为属下作证！”什么都不说，先把倚雪拖下水再说！ “是啊，但是对案情有什么帮助吗？”李梦瑶轻吟道。 额……好像是没有，因为董晟睿不信，也没鸟他，最终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属下还随譲哥他们去了死亡沙漠！” “是啊，但是姜譲他们在魔鬼城里头抓捕封山教的人时，你在干嘛？” 额……守望骆驼？ “虽然属下没和他们交手，但是属下发现了贡品所在，还有周大人他们的尸体啊！” “你还敢说？这还没罚你擅离职守呢！要不是你不好好守着骆驼到处乱跑，孤身出现在凶案现场，能被周大人身上的绣春刀伤口栽赃成你是凶手吗？姜譲他们在魔鬼城里没找到帮主和贡品，自会向东而巡，到时一样会发现贡品所在，还要你多事？而且你知不知道莫名其妙出现在凶案现场导致被怀疑成元凶这事，让案子多走了多少弯路啊！” 额……原来哥才是拖后腿的那一个？怎么听着听着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呢！ 眉千笑顿时气虚了许多。 “属下……那个……属下随大人前往楼兰遇到乌丹状反叛，属下千辛万苦才救了大人……” “不是老娘阴差阳错一刀捅死乌丹状，你现在应该已经在黄泉之下，跟在老娘屁股后面当着老娘的部下吧！一命还一命，不扯平吗？” 死了哥也还是你的部下吗！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小确幸的感觉又有点被霸凌的感觉？？不过，跟在李大美人那挺巧润圆的屁股后头可还行！ 郁闷，这事哥也不能说穿是自己打死那乌丹状，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后来哥跑去找楼兰女王汇报情况，完美完成跑腿任务！” “人家楼兰女王一早设立好周全计划，一切皆在她掌控之中，你去不去也可有可无，还得浪费楼兰女王费心应酬你这个中原客人，多余。” 你让哥跑的腿好吗！现在反倒嫌哥多事了啊！ “敦煌董晟睿作乱，属下……” “你还敢提敦煌那茬？” 李梦瑶冷笑着打断眉千笑的话，这话眉千笑知道什么意思。 擅自使用指挥使令牌，还假借指挥使名义传令，一旦说出来，大家都不好过。人家李梦瑶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令牌没看管好的罪名因为没出问题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连皮肉之苦都不用受，顶多被圣上责怪几句。他这个主谋眉千笑就不一样了，脑袋不知道要搬几次家。 “没了，属下就干了这些事，细细一数，还真是无所事事啊！”眉千笑苦笑一声，自暴自弃、 他算是搞明白了，他被童颜巨辱女上司针对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你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贡献。你瞧，乌孙昆弥来的时候，还有我们去西域的时候，你的西域语派上了很大的用场。你的贡献，就算只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本指挥使也还是看在眼中的。毕竟你是个锦衣卫，去当一个小小的译官有些大材小用了，这不封赏你兼个次译官了嘛，挂个闲职的虚名领多些俸禄，多好。” 我还真是谢谢您了！ “谢大人！”眉千笑苦着脸接受封赏，退回原位，总之就是很委屈。 “好了，我说了回到总宪立刻给你们奖赏，说到做到。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赶路辛勤，几天下来都好好休息，明日再宣你们议事。” 李梦瑶挥了挥手，心头上的急事处理完，但是眉宇半点没展开。 “指挥使大人，明日还有什么事情要和他们商议你让属下处理吧，小事无需大人分神，多休息几日养伤为好。”向日龙心心念念李梦瑶的伤，见着缝就插针，唠叨得像个老人痴呆的老大爷。 “伤早已没有大碍，你烦不烦！”李梦瑶瞪了向日龙一眼，抄起桌上的一支毛笔直接就扔过去，向日龙也不敢躲，任由毛笔砸他身上，粘上一些墨，“下周便是三司围猎的比试，影响三司入朝的序列，是小事吗！” “不是！”向日龙连忙道。 说完，向日龙低头去找回李梦瑶的毛笔，趴在地上偷偷拿起毛笔握笔处放到鼻尖闻了一下，这才一脸满足把毛笔归还。 嗯，这货果不其然是个痴汉。 下周便是三司围猎的比试……李梦瑶不说，眉千笑他们都忘了！ 毕竟西域之行，事情又多又杂，大家的精力和注意力都被分散，连他们为啥去的西域都忘了。 他们去西域为的啥？是顺便找乌孙国学学特殊的狩猎技巧！为的正是这围猎的比试！ 眉千笑不得不佩服这李梦瑶，事情繁杂，她依然仔细入心，专注在西域祸事之上时，也没忽略其他要事。在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浅锁眉宇，估计就是在烦恼着这事吧。 “知道了那就散了吧。” “等等！” 大家都准备散去的时候，眉千笑忽然发声，吓了大家一跳。 “怎么了？你还有意见？信不信连次译官的俸禄都免去！”李梦瑶见眉千笑不折不挠不识抬举，火气有些上来。 “不，不是对我自己的事有意见。属下是想问，大人是不是漏了倚雪和听风的封赏？” 眉千笑此话一出，姜譲才回过神来，对啊，刚才指挥使只封赏了他、柳悄悄和眉千笑三人，倚雪和听风呢？特别是倚雪，武艺高超思维清晰，没了她很多事情都怕是要被他弄砸。姜譲甚至觉得，倚雪的功劳在他之上。 李梦瑶见眉千笑是在为倚雪和听风邀功，脸色放柔了一些：“她们的封赏我需要思考一下，过几日再说。” “哦，到现在还没思考完啊，那一定是厚厚的封赏。”眉千笑扭头朝听风挤眉弄眼，“听风妹子啊，哥打听到城南有家非常出名的酒馆，它开在竹林深处，环境清爽静雅，一边喝着竹叶青一边听乐师琴箫和鸣，真乃人生至尊享受……” “眉大哥，我不喜欢喝酒，你还是自个去吧。”听风毫不犹豫地丑拒。 “哥在拱卫司里头，最觉得投缘的便是你，有好东西当然不能忘了你啊！最主要是，那里的消费太贵……” “那更应该你自个去！” “你升官发财了，请哥去那儿喝几杯庆祝庆祝嘛……” “恕我直言，我和眉大哥的关系还不至于到升官发财后要请眉大哥去喝酒的地步……” “什么？凭咱们的革命友谊，连一次‘青竹轩’都不值吗！” “抱歉，顶多值外边街角两根烤串，不能再多了。” “啧……也行，总比没有好。说定了啊！两串啊！” 喂，你还要不要脸啊！听风都有点受不了眉千笑的不要脸了！ 高座之上李梦瑶觉得西域一事这才算暂告一段落，扭头见到向日龙一副不折不挠忧心忡忡的样子，眼神尽是担心，身上还沾着自己扔他笔的墨水，心中一暖，慢慢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 见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便放柔了语气朝向日龙说：“行了行了，当我怕了你，去请御医来，我回房等着，今日我也休息。” 向日龙这才憨厚地乐了，李梦瑶没好气摇摇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小八卦，齐吃瓜 眉千笑和姜譲他们一起走出大堂，此时未到正午，今日却休假，能光明正大偷懒，但是眉千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听风那两烤串实在是微不足道，而且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正想着要不要坑姜譲带他去，扭头一看，却看到倚雪在那嗤嗤偷笑。 哟，这肤白如雪的小妞，仗着自己只凭一张难得一笑的娇唇弄得哥心猿意马，开始得意起来了是吧？不时偷着乐，诱惑哥了是吧？ “笑啥？常年像座不化冰山，今日倒是兴致高。”眉千笑和倚雪对上眼，有些慌张地随便找话说。 最近他似乎有点糟糕，一和倚雪对上眼总觉得那眼珠子比以前那冰冷冷的时候妩媚多了，自己现在不止对着人家的笑唇发春，连眼睛都不放过，十分担心自己的心理和生理状态。 倚雪笑的是听风给不要脸的眉千笑吃瘪，干得漂亮！哪有那么不要脸的家伙，作为一个男子汉，能厚着脸皮求一个女孩，而且按年龄辈分来说还是妹妹的女孩请喝酒的？这种家伙，就给让他难堪，两根烤串都多了！ 不过许诺给他两个烤串也无妨，因为听风和她都不会因为这件事升官发财的。她们只是偷跑出来在这里玩几个月的人，不能被别人发现她们的真实身份，此次事件特别受关注，如果给她们封赏很可能会引起皇上的主意，万一皇上想见她们一面那就糟糕了。所以她们非但没有奖赏，这次事件往朝廷禀报的时候，还得边缘化她们的贡献。 眉千笑就慢慢等那两串烤串吧，看那张穷酸相在那为了两串烤串日盼夜盼的样子也挺有趣。 “我笑某些人升官发财，晋升‘次译官’，恭喜。” 我去！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谁说不爱说话的人大多嘴残，这分明就是嘴炮王啊！张嘴就踩着哥的痛楚！ 眉千笑气得翻白眼，但不接倚雪的话茬，今天这事他肯定要变笑柄的，和倚雪斗嘴肯定吃亏。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不，倚雪性格太凶，仇老子都不报了，应该说，好男不与女斗，哥不鸟你！ 倚雪难得口头上站一次上风，心中高兴，她都没发觉这段时间以来，她笑过的次数比这辈子在宫中加起来的还多。 看眉千笑吃瘪避战，倚雪没再落井下石，他在西域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倚雪是最明白，没有他，他们啥都干不了。特别是中途验尸后非常果断地飞鸽传书把李梦瑶召来，没有这一步，他们恐怕完全没有筹码和董晟睿斗。其他的就不说了，几乎哪都有他关键的推波助澜，要让倚雪来评定，她会觉得眉千笑的功劳比她和姜譲还高。因为这次的事情不是抓贼那么简单，不能单凭战斗情况来算。 不过最后那次肯定是惹怒李梦瑶了，瑶姐故意要治治他，所以封赏才那么可笑。 “今天某人怎么这么钝，平时脑子挺多鬼主意的啊。所有功劳都被用反推的论据打消掉，还一点都没有发现。”倚雪看他可怜，忍不住假装嘲讽地提醒了一下。 眉千笑一听，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回想刚才李梦瑶搪塞他的话，惊讶地发现……尼玛全都是马后炮，事后诸葛亮一般的结论！ 当时案情没有眉目，他发现尸体有一位是乌孙国的小昆弥，那也是一个突破口啊，谁知道以后有没有用！他在沙漠那边找到贡品和尸体，也是一个大发现啊，谁知道后来也一定会发现！在当时而言，他的所为都对事情发展有所贡献，怎么能用逆推的方式，将他扁的一文不值呢！ “倚雪女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卧槽，咱们的老板阴得很，竟然想抹去哥所有功劳好给拱卫司省钱！哥这就去讨个说法，最起码加多几两银子也好！” 啧，几两银子就能打发，倚雪对他胸怀中只有那点抱负真是恨铁不成钢。男人该有满腔胸怀和远大志向，既然入了拱卫司，要不和姜譲一样热血爱国成为拱卫司的栋梁，要不争取功名加官进爵事业有成。这货倒好，明明脑子不错，偏偏志向短浅，唉，这样的人如何入得了父王的法眼…… 嗯？入父王法眼干啥？她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想到这里，莫名其妙。 眉千笑说干就干，回头往大堂跑，他们本来就还没走远，一回头就看到李梦瑶和向日龙一起从大堂走出来。向日龙认认真真地和李梦瑶说着什么，刚毅的面孔显得有些呆愣，高大的身材默默弯曲着，好似母鸡珍贵地呵护自己的鸡蛋一般笼罩在李梦瑶边行。李梦瑶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的话，不时用手手指戳一戳向日龙的胸膛，好像有什么不满。 “诶，指挥使大人就在那！” 眉千笑说完正准备走过去，却被倚雪伸手拦下。 “你没点眼色吗？指挥使大人和指挥同知大人久别重逢，你过去碍什么事儿？” “哦？还有这种八卦？他们有一腿？”眉千笑惊讶，一脸蒙圈地问。 就连姜譲柳悄悄和听风也凑过来，一副吃瓜群众脸。 “别在背后胡说八道！”倚雪瞪了眉千笑一眼，“向大人喜欢指挥使大人很多年了，这些年来跟在指挥使大人身边，任劳任怨，那情义全朝廷都知道。不过指挥使大人不是一般女子，独立自强，压根就没有嫁人之类的想法，对男人也没有表示过什么兴趣。但是，再硬的石头也有水滴石穿的一天，指挥使大人已经不怎么排斥和指挥同知走得较近了，明眼人都知道什么回事。或许要不了几年，这一双便成对。” 哎呀，那哥的童颜巨辱上司不就变成人妻了吗！ 不对，哥这淡淡的兴奋感是怎么回事！觉醒新癖好了吗！！不行，这是要变成师傅那种人渣的节奏啊！来来来，抛开杂念，回归净空。 哥又不是喜欢当煤油灯发光发亮的主，找李梦瑶讨奖赏的事放迟些再说吧。今天放假的计划，先睡一个爽到没朋友的午觉，醒来再找拱卫司管账的家伙领俸禄，晚上叫花鸡、葱泼兔、金丝肚羹、松花糕，再配上一会清醇爽口的竹叶青，哇……以为这就完了？当然还没！发俸禄一定当然要去那啊！诶，南京的是春风阁还是金凤楼好呢？这是个难题，作为一名锦衣卫，竟然那么邪恶的烟花之地都还没摸通摸透，失职，太失职了！要不今晚两地都去，把所有藏污纳垢的地方都细细探索一遍，行，这事就这么定了！ “回神啦，笑哥，你口水要流出来啦！是不是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眉千笑从思绪中拉回，姜譲他们老早走没影了，只剩一个白皙俊俏却黏住假胡子的小美人，双手乖巧地摆身后，身子微微往前倾，翘挺的臀和下凹的腰肢竟形成一个无比诱人的曲线，可爱白皙的脸蛋自下往上凑过来，那淡樱色的嫩唇看起来吹弹可破，引人遐思，“今天你有空，陪我去练武场练练呗！” 哦，眉千笑甩甩头，差点神魂颠倒之际照着自己妹妹就亲下去了，好可怕。 似乎董晟睿之乱给柳悄悄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阴影，柳悄悄最近很有动力练武，李梦瑶给她的《断水刀法》日渐精进。那日定是他不在身边让她吓坏了，没能让柳悄悄有安全感，眉千笑有些自责，还有些心疼。 “陪陪陪，陪你练，上辈子真不知道是不是你冤家，纠缠不清这辈子也甩不掉你。”眉千笑揉了揉柳悄悄的小脸儿，笑着陪她往练武场走去，今天的安排恐怕都要取消了。 哦，晚上最后那场应该没问题，早早把柳悄悄给哄睡着就能溜出去了！哥真聪明！ “呵呵，下辈子都甩不掉悄悄哦笑哥！”柳悄悄高兴道，对于她来说放假日最好的安排，当然是享受她笑哥满满的宠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暴躁女上司的蓝颜知己 李梦瑶在南京城内有一处专门的府邸，是她爷爷那辈从那时的皇帝那得到的赏封。皇帝赏封的府邸自然不能小看，府邸占地很广，院子是江南园林风格，十分漂亮。 但是这么漂亮的府邸在李梦瑶懂事之后就卖了，她要当这拱卫司的指挥使，有许多地方需要用到银子，那些打点用的银子不可能还去跟皇上要吧。 李梦瑶卖了那府邸也不怎么心疼，她父母都死得早，她从有记忆开始便生活在宫中，对那府邸没多少感情。唯一对那府邸感到不舍的，是那是父母留下来的重要东西之一。不过她明白如果父母知道她是为了当好指挥使，继承父亲遗志效忠皇上，她父母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怪她。 卖了府邸之后，李梦瑶直接住入拱卫司内配的指挥使院落。指挥使院落独自在拱卫司偌大的大院北面一角，院子里是和拱卫司其他小院类似的庭院设计，就是占地更大罢了。虽然不如她父亲留下的府邸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更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院落，以前那个府邸太大了，得请不少下人专门打理，还费钱，多麻烦。 向日龙派人去皇宫请御医，虽然他们拱卫司内也有常驻的大夫，不过向日龙觉得不放心，还是让宫里的御医来一趟为好。皇宫离他们拱卫司不远，而且是李梦瑶受伤而请的御医，朝中谁不知道李梦瑶是宠女狂魔皇帝的干女儿啊，审批必定会加快速度，估计两三个时辰内御医就会赶到，不算太麻烦。 办好手上的事情，向日龙这才走入李梦瑶的院落，直接来到李梦瑶的闺房外。也就只有他能不必通传直接来到李梦瑶的闺房门外，不过再往前就不能不遵循男女有别的礼节了。 “我能进来吗？” 闺房的门有半扇没关，但向日龙还是乖乖站在门外，憨声朝里面问了一句，示意自己来了。 “进来吧。”李梦瑶懒洋洋道。 向日龙走入房间，不忘把房门没关的半扇也推开，表示避嫌。目前进过李梦瑶闺房的男子，除了皇上，也就只有向日龙了，可见向日龙对于李梦瑶来说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向日龙礼节是做到了，但是进入李梦瑶的闺房之后，还是忍不住鼻孔朝天，贪婪地吸入属于李梦瑶的味道。那一脸陶醉的模样，看得李梦瑶又好气又好笑。 闺房内没有板砖，不然李梦瑶一板砖扔过去了。 她知道向日龙暗恋她许多年，她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向往，早些年也和向日龙说清楚过。但是向日龙一直死心塌地，李梦瑶见他不会死缠烂打，虽然偶尔猥琐，不过从来没有越矩过，毛手毛脚更是一次都没，一直保持着绅士的距离。像刚才，进来还非常严谨地把门口全部敞开，尽显君子风度，这些表现李梦瑶都看在眼中，日子久了，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习惯了这个人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之中。 房内摆设不多，家具简单，最显眼的是靠窗处的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了书籍和资料。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柜，也摆满了书籍和资料。近旁的墙上，挂满了刀，那是绣春刀拿来参考的和绣春刀渐渐演化成现在模样之前的各种刀，散发着肃杀之气。因为之前的拱卫司指挥使都是男人，所以整个房间的布置风格稍显英爽，只有一扇白屏风后的大木床上绣着牡丹花的秀美布衾，为这房间点缀些许女儿味。 屏风侧方床边，李梦瑶懒洋洋地坐在床沿处。向日龙见着就羞红了脸，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美丽的姑娘还坐在床上，他很难不浮想联翩。 强自按下自己的心猿意马，向日龙看着李梦瑶动情地说：“梦瑶……” “谁批准你喊我梦瑶了啊？”李梦瑶一张嘴狠狠就破坏掉向日龙的温情。 向日龙一怔，也对，霸道凶暴的才是李梦瑶。 “私底下你不是直接喊我大傻龙吗？你说私底下不喜欢太拘谨。” “私底下不拘谨的意思是我可以不拘谨，你有多拘谨还是得多拘谨。” “是，大人。”向日龙早习惯李梦瑶这样的脾性，压根不会和她闹，让着她都不知道让了多少年，“大人你受了什么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不说给属下听，属下不安心。” 李梦瑶当然知道向日龙不安心，不过向日龙向来真心心疼她，她就是知道才听向日龙一次让御医来检查，不然不知道这货要唠叨多久。她也不想让一个关心他的人担心。 “没多大问题，就是脚上受了点伤。在西域修休养了一个多月，早好利索了。” 李梦瑶指了指自己的脚，小腿处依然绑着缠带。之前眉千笑说为了让蛇胆汁好好渗入肌肤，不让解开缠带，结果一直绑到了现在。 “只有腿伤？”向日龙非常怀疑地问道。 “我说只有脚伤就只有脚伤，还能骗你不成？”李梦瑶怒道。 李梦瑶性子要强，大伤报小伤，小伤报无伤，骗他的次数多着呢，前科累累，他能不怀疑吗。 见向日龙不信，李梦瑶接着说受伤的过程。她这人就是个工作狂，说着受伤的事没两句就跑偏，尽去分析那段经历的背景和动机，拱卫司应该如何应对，朝廷应该怎么部署。向日龙也不打断，静静看李梦瑶兴致勃勃地述说那些事，当一个忠实听众。 直到李梦瑶发现自己说得入迷，向日龙盯着她看更入迷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中断自己的话。 向日龙见李梦瑶终于说高兴自个停下来，这才心疼地说：“脚被刺了个对穿，这还能叫受了一点伤？让我看看，伤好利索了没有。” 李梦瑶挠了挠脑袋，那眉千笑也没说绷带要绑多久，都过了好些天了，应该可以拆了吧？于是动起手来，把缠带拆掉。 拆掉缠带后，她腿上原本好像肉蚕大小伤疤竟然消退了不少，虽然伤疤依旧显眼，不过隆起的肉瘤已经平整下来，没有唐突的拱起感。 这什么什么蛇的胆汁还真是除疤灵药啊！再一想当年瞄过一眼的楼兰女王的美颜，那皮肤雪白透滑比婴儿还滑嫩，心中考虑要不要想办法去西域再弄一条蛇来学楼兰皇室那般整些保养品。 忽然，一双大手小心翼翼地伸过来，把那只玉足接过，轻轻地用手指抚摸上面的伤疤。大手的主人半跪在地，一脸心疼，好似那伤疤不是长在**上而是长在心头上。 但下一秒，那**突然发力，一脚蹬在他心窝上，把他踹到在地。 “谁准你碰老娘的腿了？”李梦瑶双颊微微发红，恶狠狠地道。 “不好意思，情不自禁，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拿起来看了……” 你当刚烧好的官窑瓷器啊，情不自禁拿起来看！ “再乱碰，削掉你的脑袋！” “当然，当然！” 李梦瑶收回**，心情复杂。为何上次被眉千笑触碰足踝的时候，自己却没有那么强烈的反感？定是人在异乡心境，不一样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特殊访客 “现在伤口还疼不？”向日龙从地上爬起来，被玉足踹了一脚，但是心情莫名愉快的，那柔软的触感到现在还残留在胸口上，念念不忘。 “没事了，活蹦乱跳。不信来演武场，我们练练！” 李梦瑶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被向日龙连忙劝止：“别！等御医来看过再说！今天你先好好休息，” “你那么大块木头杵在我房间，我能好好休息吗？”李梦瑶冷冷道。 “属下现在马上出去！大人你先小酣一会，等属下让人熬好灵芝核仁粥，再来唤醒大人吃点。估计那个时候，御医也该到了。” “行，去吧。别尽把心思放在我这点伤上，公事别拉下了。” 向日龙连忙退下，把房门关好。 李梦瑶回到熟悉的房间，心情放松，懒散地躺倒在床上。本来脑海中还在思索着繁琐的公事，没一会，连夜赶路的疲惫袭来，什么时候睡着都没发现。 ……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李梦瑶悠悠转醒，敲门声间还能听见向日龙的轻唤。 李梦瑶挠了挠脑袋，脸颊旁的几丝秀发被她挠的翘起来都没有发现。清纯的脸蛋呆滞可爱，全无平日里的霸气，发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用力眨眨眼睛。这一觉，睡得真舒畅，看来赶路确实给她积累下来许多疲惫。 眼睛看向窗外，大白天的太阳毒辣强烈，看得她异常陌生。她这是多少年没睡过午觉了，竟然对这种感觉如此生疏。 难怪那个没钱笑老爱偷懒要去睡午觉，这么小睡一中午，确实非常舒爽。 她本来只是躺着没打算睡，结果无意中睡着了，衣服半点没脱，此时也不需要穿，豪爽地随便拍拍皱掉的地方，轻舒白藕，伸了一个差点让衣服胸襟爆裂的懒腰，这才起身喊：“进来。” 向日龙推开房门，捧着盆散发着清香的粥，难得看到头发凌乱没睡醒有些呆萌的李梦瑶，打心底露出宠溺的微笑，感觉两人的关系好似又亲近了不少。 “我去，那么大盆，你当老娘是猪？”李梦瑶看到向日龙手中的盆，第一反应道。 “能吃多少吃多少。”向日龙安慰小朋友一般的语气，走到窗沿边蹲下，舀起一汤匙粥往李梦瑶嘴边送去，“来，张嘴……” “我张你个蛋！我伤的是腿，不是手。”李梦瑶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地接过盆子抢过汤匙，自个吃了起来。 她确实是有点饿了。 “我躺了多久？” “两个时辰。” “那么久？”李梦瑶大吃一惊，原来自己那么困，现在估计下午时分了。 向日龙没接话，只是笑了笑，往边上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正准备坐下。 “你干嘛？” “坐、坐下啊？还是你比较喜欢看属下半蹲的姿势？” 没有人会喜欢看一个傻大个像便秘一样蹲着的姿势好吧？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才几点？你手上工作忙完了？有时间在我这闲坐？” “属下就待一会，看你吃饱属下马上就走。”向日龙笑道。 李梦瑶撇了他一眼，却没再赶人，只管自己吃自己的，对向日龙，她确实比较宽容一些。 她经常在拱卫司饭堂和大家一起吃饭，又不是没被大家看过吃饭的样子，谁爱看谁看，别碍着她就行了。不过吃着吃着忽然想到一个长相穷酸的家伙，近些日子每次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有奇怪有趣的故事或膻段子听，挺解乏，总比现在两个人傻子一样一个吃一个看来得让人舒服。 吃了一小会，向日龙忽然听见房门被轻轻敲了一下。向日龙顿时有些不悦，什么人，为何没有经过通传径自走了过来。 “应该是太医到了，我去看看。”向日龙向李梦瑶说完，朝房门走了过去。 房门大方敞开着，向日龙往房门方向走到一半就看清外头站着个身材宽高之人。那人大约四五十岁，身穿黄色龙蟒便服，五官端正，神色轻松但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双目炯炯有神，凌厉十足。 向日龙原本还准备怒斥几句宫里来的太医怎么不识礼数，直接闯到少女闺房门外，但这隔着半叉距离看到门外来人的相貌后，顿时吓了一跳，高大的身材噗通一声跪下，倒头就拜。 “臣拱卫司指挥同知向日龙，拜见皇上！” 李梦瑶听到向日龙如此一喊，一口粥差点喷了出来！ 怎么突然皇上来了！ 她睡了一中午，此时仪容肯定不利落，这个模样见着皇上有些不妥！ “向日龙？你在这里做什么？” 外头那人声音洪亮威严，带着丝丝怒气，似乎看到向日龙在这里感到有些意外，吓得向日龙埋头在地上不敢起来：“回皇上，臣送粥过来探望指挥使大人。” “哼。” 皇上冷哼一声，绕过跪在地上的庞然大物径直走了进去。既然向日龙在房内，而且衣装正常又开着门，李梦瑶定然可以见人。 他走入房间，正好就看到李梦瑶把盆子放下，连忙快步上去托住她手肘不让她跪下。 “抱恙在身，免礼。” “臣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臣知罪！”李梦瑶拱手低下头道。 “知什么罪，今日朕是来探望朕的干女儿，不是来探望拱卫司的指挥使，你看我穿的是冕服吗？一个病号，哪来那么多屁事！坐回去！”皇上佯怒道。 一样是怒言，对向日龙的时候声音中带着阵阵龙威，对着李梦瑶却是刚中带柔，这其中的区别卓显圣上的傲娇，听得他身后一人发出一声清脆好听的窃笑。 向日龙这才微微歪一点脑袋打量，原来圣上身后还跟着一人！ “参见淑妃娘娘！”向日龙连忙道。 淑妃也穿着便服，年纪三十好几，看起来却仿佛三十不到的女子，典雅大方，秀丽可人。 这淑妃算是李康顺最宠爱的妃子之一。 她原先是一位中原有名的大才女，年纪轻轻就被李康顺相中，入宫当了妃嫔。她是倚雪的母亲，李梦瑶被李康顺领入宫中抚养时，也是放在淑妃的宫中让淑妃看管。本打算让贤淑的淑妃教李梦瑶琴棋书画，但是李梦瑶他们一家的热血基因太过强盛了一些，李梦瑶从小怎么教就是不爱女红之事，天天在书房中拿着把扫帚当刀练，弄得淑妃常常无言以对。 最让淑妃无言的是，她另一个女儿倚雪也走的是习武的路。堂堂曾经名震一时的大才女，培育出来的两女娃都喜爱舞刀弄枪，说起来真是无比尴尬。后来她也干脆，任由她们习武去，基本的笔墨能懂就行。 “淑妃娘娘！”见着淑妃李梦瑶可压抑不住高兴了，飞扑过去埋入淑妃的怀中，两女情真意切地叙旧。 淑妃相当李梦瑶第二个母亲，对李梦瑶也是视如己出，李梦瑶平日和她最要好。皇上自然是知道淑妃和她亲近，又担心李梦瑶的伤势，这才把淑妃也带了出宫。 李康顺回头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李梦瑶和淑妃，心中暗暗有点不爽。这李梦瑶虽然和他也情深，但现在李梦瑶总把自己当臣子，互相之间多了点隔阂，看到淑妃能和李梦瑶那么要好，有些吃味。 乖女儿与爹生分而徒生怒火，十分利索地就撒到向日龙身上：“向日龙！梦瑶既是你的上司，又是黄花闺女，你在她房里孤男寡女的，不懂避嫌吗！朕的干女儿，可没说要许配于你！” 第一百七十章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火起 皇上这番话说得向日龙狂飙冷汗，不知道怎么应答。 看现在皇上大发龙威的样子，这个时候提出“不如许配给我吧”怕是找死。说知错，那么皇上下一句很可能顺口就接“知罪犯罪罪加一等，拖出去砍了！”。说不知错，嗯，这怕是要诛九族。 “好了好了，来之前心心念念说梦瑶性子好强肯定不愿安分休息养伤，这不有个人帮你督促她关心她了吗。再说，梦瑶都没说什么，你在这较什么劲。”淑妃笑着凑到皇上身旁，扯了扯他的衣服，温柔地劝阻他的脾气。 淑妃跟了皇上那么多年，明白皇上这个宠女狂魔是在吃飞醋。向日龙追求李梦瑶许多年，一直战战兢兢，最重要是李梦瑶身旁也就和他稍微亲近，如无意外这就是一对了。皇上也知道很可能是这么个结果，不过俗话说得好，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火起，总觉得这些男人全是渣渣，没一个配得起自己女儿。 现在皇上的感觉就是一个不入流的登徒浪子在他女儿的房间内意有所图，横竖都看向日龙不顺眼。当然，换个不是向日龙的男人在这里，也是这样的感觉，只是个一视同仁的鄙视。 “皇上，指挥同知只是关心臣的伤势，别无他意。”李梦瑶哭笑不得地为向日龙解围，再不说几句，她就要亲眼见识一场老父亲痛骂女儿带回来的男朋友的戏码。 问题是她还没那个意思呢，皇上一张嘴就是什么许配不许配的是不是想多了？在他们一个愿骂一个愿挨之前，能不能尊重一下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哼，朕还没同意，你可别老想着吃天鹅肉。起身说话。”皇上吃软不吃硬，被淑妃入怀蹭两下加上李梦瑶劝阻，火气就消了。 他知道李梦瑶对向日龙不一般，刚才也只是撒撒气。 这向日龙出自江湖，官至指挥同知，出身和地位衬李梦瑶稍微差了点。但是性格和李梦瑶互补，倒也不能说完全不合格。好在李梦瑶不是他亲女儿，不是当朝公主，所以他能让李梦瑶挑个自己喜欢的。如果她看上向日龙，那也只能随她去了。 “谢皇上。”向日龙站起来，战战兢兢地站一旁。 他刚才屁股还没坐热的椅子，此时被皇上坐下，淑妃亲切地坐到床沿，和李梦瑶挨着。 “禀报皇上，臣今日刚回到总宪，本想急忙入朝详细禀报西域事宜。但部下向日龙担心臣周居劳顿，伤势未好全，故而臣斗胆擅自多休息一日，让大夫做一个详细检查，明日一早才上朝面见皇上。” “向日龙，这事却做得对，值得朕表扬。至于你，行了，朕能怪你这个吗？你帮朕跑了一趟西域，千辛万苦危机重重，而且办妥了朕的心头大事，迟个几天禀报碍什么事。还有，今日不谈公事，只谈私事，西域的事情明日再说。”皇上摆了摆手，换上一副亲切的神情，完全一副关心女儿的父亲模样，“梦瑶，你的卷宗掐去你受伤这一段，以为朕就不知道你遇到的危险？” “臣……” “朕说了，今天，你不是臣子我不是皇上。” 看到皇上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李梦瑶心头一热，吸了吸鼻子说：“梦瑶受的一点小伤，与案件无关，故而卷宗没有写上这些琐事。” “朕的女儿受伤，差点死在沙漠之上，岂能是小事！”皇上忍不住呵斥李梦瑶一顿，“要是朕没有其他渠道可知，你是不是就一直瞒着朕了？这和欺君一个意思！” “皇上，你不才刚说今天我不是臣子你不是皇上吗？突然就要用欺君来压我了？”李梦瑶忍不住笑道，扯开皇上的逼问。 因为她不能欺君，会照直说，是的。然而这么回答，肯定会让皇上不高兴，又要开始说让她退位让贤的事。 “得，不用皇上的权威压不住你，用权威你反倒比朕还要一板一眼，拿你这泼猴没办法。”皇上被李梦瑶这么一说反倒笑开了，泼猴是因为李梦瑶小时候特别爱习武，上跳下跳没点静怡之态，皇上给她起的外号，“薛太医，请进来。” 门外又进来一人，年纪七十余，两鬓斑白满脸皱纹，但精神奕奕，身子骨看起来也挺硬朗。 李梦瑶认得此人，此人正是薛太医，是宫内最有资历的太医，目前在宫内管理归纳所有药草资料。宫里没什么大病很少惊动他，大多由他的弟子帮宫里皇亲贵族看病。 没想到皇上竟然把薛太医给请来，心中不免感动。 “薛太医你好，劳你大驾，实在不好意思。” “你这妮子，以前练刀砍我山茱萸的时候不见你这么懂礼貌。行了，我出来走走，就当这身老骨头舒筋活络，不必那么客气。” 这薛太医德高望重，算是三朝元老级的神医，就连李康顺见着都得敬他几分，所以对李梦瑶说话也就没那么讲究了。 薛太医走近来看了几眼，惊疑地“哦”了一声，伸手抓起李梦瑶的手，压根不讲究什么男女有别的礼节。 感觉她手上的脉象后，眉宇越来越皱紧。 “怎么？”淑妃见薛太医一脸沉重，难免担心。 “这脉象……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啊，该不会是……”皇上双目圆睁，看向李梦瑶，就差问孩子他爹是哪个王八蛋！ “脉象强勃有力，体内还有一股温气蕴藏，气不虚体不寒，血脉通顺五脏六腑欣欣向荣，最近吃了什么大补中气的好东西？” 皇上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死，薛太医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刚吃了灵芝核仁粥算不算？”李梦瑶一脸蒙圈地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盆粥。 “灵芝若有如此能效，老夫可保你们万寿无疆！”薛太医没好气地说，“你体内澎湃的温补暖流，断不是普通灵药能达到。” “难不成……蛇肉？”李梦瑶呢喃道。 听到这玩意，皇上和淑妃都微微皱眉。李梦瑶此行西域也太可怜了，竟然没东西吃得靠蛇肉过活。 “蛇肉？什么蛇肉？”薛太医顿时来了兴趣。 到了他这个年纪，普通病症已经无法让他产生兴趣，只有新奇的仙草灵材和其难杂症，才能让他心生好奇。 “我也说不清楚，不如我唤我部下过来和你解释？是他给我找的毒蛇。” “毒蛇？你这什么部下！饿极了也不能吃那种东西！”皇上听了龙颜不悦。 “不，蛇毒都在蛇口内的毒腺毒囊之中，切掉蛇头，蛇身无毒。而且许多通灵性的蛇喜欢生长在人所不能达的险山峭壁之上，专门吃长在那里的灵草灵花，其肉或许比一般奇珍异兽还要滋补。”薛太医道，“我极有兴趣，如果方便，你帮我唤他来问问。” 皇上这么一听才稍微释然。 “说起我那部下，是个乱七八糟的家伙，正是我在卷宗里和皇上提到的那个眉千笑。”李梦瑶转朝皇上道，眉目微张，说到这人似乎比刚才神采飞扬了一些，“这人挺有意思，皇上是否愿意一见？” 李梦瑶给皇上送去的卷宗，可是半点没有删减眉千笑的功劳，皇上看了之后也对此人有点兴趣。不过李梦瑶在卷宗末尾还专门提到，此人出身低微，性格有些散漫，决定多磨磨他性子，所以暂不给他嘉奖。 这句不给嘉奖，不是瞧不起这人，恰恰相反，那是说明李梦瑶重视此人，才特别对待。能让李梦瑶有心专门培养的家伙，现在更是还十分有兴致地给他引荐，导致皇上也有些好奇。 “嗯，见一见吧。”皇上点点头，接着扭头看向还像一个木头杵在那的向日龙，“你还愣着做啥？难不成让朕去找人啊？” “啊！是！臣马上去唤眉千笑过来。”向日龙连忙拱手，拖着高大的体型快步跑出去，带出一阵狂风。 “脑子怎么这么钝，真是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悍父倔女 向日龙跑出去找人，李梦瑶想到等会就要再看到那不靠谱的家伙，竟有那么一点期待，明明才分别几个时辰而已。可能在西域的时候天天盼着他回来，养成一个下意识的习惯吧。 “内伤没有发现，那么丫头你受的是外伤吧？” “嗯。” 李梦瑶稍稍往后坐，抬起那只受伤的腿，让薛太医看上面的伤。 皇上和淑妃看到上面粗长的伤疤，均是皱着眉头，心疼不已。 薛太医直接抓过李梦瑶的腿，细细看了起来，嘴里呢喃：“奇怪……你说说受伤的情况。” 在皇上的要求下，李梦瑶从带着眉千笑和乌孙昆弥一行人出发去楼兰的事情从头说起。听到李梦瑶脚上中了陷阱被刺穿，乌孙昆弥被刀刺入胸口时，众人都犹如身在其中，深深感受到危机。 好在李梦瑶吉人自有天相，阴差阳错把那乌孙第一勇士刺死（李梦瑶信了的眉千笑说的假真相），否则李梦瑶定当香消玉焚。以当时的情况来看，香消玉焚都还算是好事，被抓去沦为乌孙叛军的胯下玩物，生不如死，那才更可怕。 “你形容的陷阱形状我知道了，根据你的伤口情况，三道倒钩应该长30-40公分左右，最宽处5公分左右。”薛太医见多了残肢断臂，对于这种伤没有太大波澜，不断用一双厚实的手使用阴柔的力量捏她腿部，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你说对不对？” “没错，只凭已愈合的伤口就能知道利器的大小，‘薛神医’之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李梦瑶故意哈哈大笑，让皇上和淑妃的担忧情绪消散一些。 “你少给我拍马屁，给我说说，你这伤口怎么复原得那么奇怪？” “怎么奇怪？” “利器穿透，还带有急速拔出的二次伤害，这伤口即使复原也会带着肉疤。但你这伤口不见突起，只见伤印，而且伤印也比正常情况下浅淡许多，完全不合理。” 皇上着急地问：“怎么不合理？” “好得太快。” ……好得太快是好事，薛太医你能别说得好像是坏事行不！ 皇上被薛太医弄得一惊一乍的，心情郁闷，不过转念一想，李梦瑶伤口好得出奇的快是好事，那郁闷又烟消云散了。 “那一定和毒蛇有关了，用它的胆汁做药涂过一遍。”李梦瑶说道。 说到这里，李梦瑶再次想到，眉千笑为她的腿千辛万苦找了这么个连薛神医都感兴趣的奇物，自己还处处为难眉千笑，似乎有些恩将仇报。但是她这也是为了他好，公门不比江湖，做事没一套规矩很容易死无葬身之地，不得不好好磨练他的脾性。 “嗯，真乃除疤圣品。”薛神医放开李梦瑶的脚，“好了，看完了。凭复原的良好情况，你现在下床走动也无碍。回头我拾点药再让人送过来。” “这就看完了？她的脚没有大碍？”皇上惊喜道。 薛太医给了皇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皇上瞬间领悟了，心里咯噔了一下。 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李梦瑶先说：“薛太医请说，梦瑶自己的腿，自己早已心里有数。” 李梦瑶老本行就是负责查案的拱卫司的老大，锐利的眼睛怎么可能没看到这么明显的眉目暗示。 薛太医见李梦瑶都知道自己的伤情了，也就不隐瞒，看着皇上说：“三道粗长的倒钩深堑腿内，在西域之地没有受感染并发炎症，能保住这只腿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利器依然将一些肌肉、血管和经脉切断，这些伤无法复原。刚才我仔细检查了一遍丫头腿部的情况，内里的肌腱有不少损坏，以后将落下病根。此腿依然能走能跳但不复以前那般强健有力，每当发力都会感觉力不从心。每到寒风起潮雨浓的时候，还会隐隐作痛，情况严重时，疼痛难忍无法正常行走。” 皇上和淑妃闻言，心疼得无以复加。李梦瑶这才年芳二十大好年华，竟然已经落下病根。 皇上急忙道：“薛太医，你回去拾药是有治愈的办法？” “没有。老夫回去拾药，是保丫头的腿免遭邪风入内，防止其阴风凉雨时节作痛。皇上听老夫一句，此腿当初能保住已是大幸，其它的无法再奢求更多，事已至此，不要为此忧心，伤身伤神。”薛太医见皇上眼眶泛红，叹了口气安抚道。 “没错。臣这不还是好好的，能跑能跳，也没觉得有丝毫难受。不信，臣回头去外头抓几个毛贼回来让皇上瞧瞧！”李梦瑶见皇上红了眼，顿时心头一热，眼睛也几乎要流下眼泪，嘴硬道。 皇上待她如女儿，她待皇上何尝不像父亲？她死心塌地要做好这拱卫司，就是为了能为皇上分忧，别人忠义难两全，她算是幸福的人了，忠义能两全。 看着皇上两鬓有些白丝，为了她又愁上加愁，她更加自责。正是担心皇上忧心，她才不愿上报她的伤情啊。 “行了，你还要逞能，再逞不把命给折腾去！朕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派你去西域！” “皇上能派臣去，说明皇上信赖臣，这对臣子来说是大好事，皇上不必自责！再说，能把西域之祸扼杀在摇篮之中，别说只是一只腿，就算是要臣的命，也值得！” “好了好了，梦瑶，说好了今天不谈公事。”淑妃连忙捂住李梦瑶的嘴。 这女娃一心在公，半点不能体会老父亲的心情。这种时候怎么还说这种宁可牺牲的话呢，这不更让皇上难受嘛。她养的这两女儿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刚烈自强，要是能学到三公主那一丝半点的撒娇劲就好了，许多事情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梦瑶，作为皇上，朕是很欣慰能得此良臣，平西域之危除去朕心头所忧，应当给你封侯拜爵奖赏从优。但是作为你叔父，我只想再问你一次，可否退下这指挥使一职，就当闲下更多的时光在宫里多陪陪你叔父和淑妃，享受天伦之乐？你叔父不想百年归老之后，九泉之下，无颜面对朕的义兄！” 如皇上所说，李梦瑶立下大功，以臣子论，他即使是皇上也不能任性地以自己的意愿撤李梦瑶的职，那不合理，会凉了天下所有臣子和子民的心。他只能劝，劝李梦瑶自己退，看到李梦瑶差点香消玉焚，现在还落下病根，又兴起保护之欲。 “皇上，臣也不想百年之后九泉之下无颜面对父亲，才一心当这指挥使。皇上，臣，不愿退。”李梦瑶抬起那美丽修长的脖子，昂首道。 又来了，淑妃看着皇上和李梦瑶两人都是泪流满面却又争锋相对，心中惴惴不安。两人都十分珍爱对方，但偏偏都是硬气的主，导致彼此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皇上为了让李梦瑶服软，百般刁难；李梦瑶为了表示自己能做好指挥使，拼命于公事，报喜不报忧，甚至连回宫里探望她和皇上的时间都所剩无几。 今日又是这样，两人面对面对视，好似两只公鸡要相斗，淑妃真不知道从哪边开始劝起。 正当淑妃考虑上哪去找外援的时候，老天还真送上来一个外援。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里头最浪的是浪里个浪！浪里来，浪里去，哪儿最浪去哪儿，去了哪儿哪儿浪！为何会如此，因为我是那，咿呀咿呀，阿浪里开花小荡棍~！指挥使大人，属下到啦！既然薛太医在里头，那就不是孤男寡女，为了节省时间，属下直接进来啦！”门外传来一阵莫名猥琐的哼歌，然后一个身材修长的高挑男子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两条香蕉。 眉千笑本以为房间里头就一个什么薛太医和李梦瑶在，大咧咧走进来一看，卧槽，怎么那么多人？而且似乎里头还有一位看起来让他心中隐隐不安的人在！ 顿时他脑子就抽了一下，愣愣举起手上那两条香蕉：“那个……各位，吃蕉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见不如怀念，但不得不见 眉千笑眼睛紧紧盯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人。 那人慈眉善目，像个顺眼的大伯父，但是眉宇之间一丝无法遮掩的霸气油然而生，一双眼睛暗暗透出凌厉。他坐姿端正，身穿锦绣黄色便服，隐隐透露着怒意地瞪向他。 先不说眉千笑见过皇上一面认得皇上的模样，单说那身金黄色的便服上绣着龙飞凤舞的龙蟒，便让眉千笑瞬间明白他的身份。 尼玛有见过普通人身穿金黄色的衣服，上面还纹一条龙啊！穿出去走一圈，回头就被抄家问斩了好吗！纹条四脚蛇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眉千笑连忙放下香蕉，跪倒在地朝椅子上那人磕头喊：“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皇上在此，诸多冒犯请见谅！” 眉千笑趴在地上，心里把向日龙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那王八蛋和他说有个太医找他问点事，没和他说皇上也来了啊！要知道皇上在这里，他装病装瘸装掉茅坑也得糊弄不来！要知道，他这个魔教之人，而且还是日月神教这个大魔教的教主，贸然和皇上见面可是非常危险！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向日龙，向日龙找了半天才在练武场找到眉千笑，毕竟谁都想不到眉千笑放假时间没找地方吃喝玩乐睡大觉，而是在练武场陪柳悄悄练武呢！找到他的时候时间已经耽误很久了，深怕圣上怪罪下来，向日龙匆匆说完让他去一趟指挥使府邸的主要目的就让他马上赶过去，哪有时间慢慢解释。 他也想不到眉千笑不想见到皇上啊！更想不到他会唱着“浪里开花小荡棍”之歌跑去指挥使的闺房！想想皇上一脸懵逼看到个傻子唱着乱七八糟的小曲吊儿郎当地走进来，那画面有多美简直不敢想象！ 皇上本来就和李梦瑶对峙着，有些冒火，如今一看，这小子唱着浪来浪去的小曲大大咧咧就走进来他干女儿的闺房，半点礼节都没有，更是冒火。 “你是谁？起来说话！” “微臣名唤眉千笑，只是小小的锦衣卫，姜譲小队副队长，额，还兼……兼次译官……” 把这职位爆出来眉千笑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眉千笑，魔教教主，武林中无不闻风丧胆，竟然连封个译官都是次的，偏偏在公门对上皇上还不能隐瞒官职必须报上，羞耻到不行！ 次译官？什么鬼？他们朝廷有这个官职吗？？连译官那么个芝麻绿豆大小的文职，都还他喵的有次级呢？？皇上听到这称谓，直接懵逼。 “微臣能不能不起来，就这么趴着说话？”眉千笑接着又说。 “嗯？为什么？” “因为……见着龙威，吓得脚软了，起不来。” 噗！ 李梦瑶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那货进来懵逼地问大家吃不吃香蕉，她就已经有点绷不住脸了，现在干脆自暴自弃，去它的指挥使的矜持，笑得躺倒在淑妃怀中。 皇上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什么玩意，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差劲的锦衣卫！ 不过淑妃惊讶地发现，这倒霉货冲进来后一通犯傻后，皇上和李梦瑶剑拔弩张的状态确实解除了，这倒是件好事。两父女，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好好说呢？这家伙，傻得真及时！ “抱歉，让皇上见笑了。臣这部下别看他牛高马大，但就是有点废。薛太医，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腿不软吗？”李梦瑶笑岔气，好半响才平息下来，没好气地求助薛太医。 薛太医倒是气定神闲，不愧是见惯大场面的老神医：“腰酸脚软的病症多始于肾，这位锦衣卫年纪轻轻却已经阳薄肾虚，腿间下垂无力，可怜可悲啊！今日你见着老夫算你有幸，待老夫用三寸银针辅以翘阳针阵，定可为你重拾男人的自信……” 喂！你才下垂无力，你才阳薄肾虚！哥一直都很自信好吗！要不要今晚随哥走一趟，让你见识什么叫“伏倒嗷嗷求饶”的盛况！哥胡说脚软的谎言，你这庸医竟可扯到阳痿肾虚那去，我他喵也是服气！ 眉千笑只是不想和皇上面对面，这才假装腿软不起。好了吧，再不站起来，关于他眉千笑阳痿肾虚的流言蜚语就要传遍大江南北了，他能不起来吗！ “臣的腿好像不软了，马上起来！” 眉千笑利落地站起身，朝皇上低着头。 他想不让皇上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奈何他长得高，皇上又坐在椅子上，角度使然，他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把头低得快伏在胸膛上。 这诡异的低头角度，一旁看着的李梦瑶和淑妃都看愣了，淑妃甚至凑到李梦瑶耳边小声问：“你这部下，是不是脑子也有问题？” 没有！脑子很正常！就是因为脑子太精明了，这才不想和皇上照面啊！还有，为啥这里会用到“也”这个字！该不会已经接受了之前那庸医说的肾虚症吧！你可以怀疑哥脑子有问题，但那个肾虚坚决不能怀疑！ “朕怎么见你有点面善？但眉千笑这名字，又耳生得很……”皇上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眉千笑，一双鹰眼冒出阵阵意味深长寒光。 我去，哥都快把脑袋埋入自己胳肢窝里头，您老这都能认出来？！？！ 眉千笑认栽了，抬起头，和皇上正脸相对。 这一打量，他发现皇上年老了不少，岁月不饶人啊，当年精壮威严的中年男子，此时两鬓都多了一些白丝，脸上皱纹也多了些许。 眉千笑在八年多前，是见过皇上的，而且是近距离地相见。 那时眉千笑十六岁，他师傅刚带他下山的第一站，去的就是皇宫。 因为当时江湖两大绝世剑客叶孤崩和西门出血要争江湖第一贱客，啊呸，剑客。 他们要争便争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风了，偏要选在皇宫的屋顶上决斗，说什么只有这紫禁之巅才能彰显他们的傲气。这两人都是当代高手，普通禁卫军拿他们没办法，皇上又对此事挺感兴趣，就允许了。 结果皇城内外为了保卫皇上安全，让禁卫军严守皇城城墙不让江湖侠士乱入，再把拱卫司东厂影都府三司的高手全调到决战之地看护。另外还召集几大门派的掌门前来观战做见证人，让这场决斗名副其实。 其实让他们来作证人是虚，皇上想让他们拦着点，别让叶孤崩和西门出血打着打着把他们家的花花草草给砸了。 这种热闹，任你们行这种好事分子怎么可能不来凑，当下就带着眉千笑，在街边赊账讨了点瓜子，早早找了个好位置，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众掌门来到后见好位置被任你们行先给霸占了，想想这里是皇城，不是讨债的好时机，不要在皇上面前闹了笑话，于是个个都当眼不见为净，没多搭理他。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叶孤崩和西门出血各代表一方势力，为了让自己势力名头更响，这次光明正大的比拼没有退路。于是他们各自都安排了一支自家高手组成的队伍藏在附近，打算打不赢就暴力灭口。 这两人实力半斤八两，打起来胜负难分，但是他们各自带来的人有了主观上的偏倚，自然就不这么认为了。总觉得漫天剑影之中，自家老大身影飘忽，随时要败。于是不知道谁最先沉不住气，暗喝一声就射出一支暗弩，没想到竟射中了他师傅的屁股。 这场决战紫禁之巅的乱事，就在这里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七十三章 和皇上有点渊源 眉千笑记忆犹新，犹如昨日。 当时他师傅“哎呀”一声，一蹦两丈高，那时的眉千笑差点以为他师傅要学嫦娥奔月去了。 他师傅蹦跶的那一下，仿佛是吹响两边势力对殴的号角，房顶两旁的屋子鱼贯窜出许多黑衣人，附近把守的三司高手全然没发现竟然被混入了那么多人，看着他们咿呀乱叫朝对方冲过去才反应过来。 当时那个乱啊，一众掌门和黑衣人还有许多大内高手，在紫禁城皇宫屋顶打得天昏地暗，而且打了半天打得是谁都不知道，乱哄哄一片。他师傅任你们行从天上落下之后，眉千笑本以为他也要上去报仇，结果捂着屁股一把扯住眉千笑的衣领叫他跑。 “怎么了师傅？不报仇吗？”眉千笑随着他师傅一边边跑，一边指着她师傅屁股上那半截在外头的细弩问。 以他对他师傅的了解，他师傅是睚眦必报的真小人，不可能放过捅他屁股的家伙，此时不管不顾往外跑，着实不是他师傅的脾性。 “当然报！怎么可能不报！让老子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暗算老子，不把他脑袋拧下来！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是师傅，你不是君子啊。” “我呸！辱骂师尊，大逆不道！” “是，您接着说。” “老子不等十年，等会就报仇！但是尼玛这弩箭有毒！当务之急，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箭给拔了，你帮师傅把毒嘬出来再说！” 那弩箭确实有毒，而且还是剧毒，要不是任你们行内力深厚又百毒不侵，早被毒翻在地一命呜呼。虽然他耐得了毒，但不代表他不会难受，半边屁股都麻了去，全身上下都阵阵发痛。虽然怒气冲天，但总不能麻着屁股在众多掌门面前揍人吧，多他喵失礼啊！ 眉千笑一听他师傅的话顿时一个踉跄。 师傅，照顾你去安全的角落解毒没问题，但是嘬毒这个弟子做不到啊！ “嗯，好的！” 眉千笑重重点头同意，下一秒就“不小心”跑错方向，跑没影了。 哎呀，怎么关键时候，弟子就那么不小心迷了路呢！ 眉千笑南辕北辙，拐了十几个弯，确定一时半会他师傅都不可能找得到他，这才作罢。 反正他师傅肯定毒不死，谁爱帮他嘬找谁嘬去！ 他跑到一个漂亮的花园处，赏着月下的花儿。心中感叹有钱人就是作，只在一处院落能观江南百花开、江东百艳争，足不出户便能集天下之罗美于眼前，奢侈得很。 期间他也来了兴致，在这大花园不知道逛了多久，忽闻细碎的求救声，他暗骂一声怎么皇宫内破事那么多，但脚还是不受控制跑了过去。 这事只是个小插曲，不提也罢。随后他用轻功飞了几个起落离开了一处池塘，用内力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烘干，连脸上遮人耳目用的面具都装了至少一勺子水，无奈暂时拿下。 偏偏这个时候又闻西南方向传来惨叫声：“护驾！快来护驾！” 我去！还让不让人安生了啊！人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他喵还是浪潮滚滚的海啊！ 听说那天盛帝爱民如子法纪严明，是一位公认的圣明之君，眉千笑想了想，还是往那头跑去。 跑没多远就看到一大队禁卫军往一座宫殿跑，想来也是那，眉千笑快人一步，好似一抹鬼魅，从一众禁卫军头上飘进了大门。 进了门眉千笑稍一打量，好似是一处寝宫，一个穿着睡衣的男子在床边大喊“有刺客！有刺客！”。他的前面两道人影在室内快速穿梭，每一次擦身而过，空气中都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漫天噼里啪啦的对掌之音响遍整个寝室。 这武功水平完全不逊西门出血和叶孤崩啊，哪来的又两个绝世高手在这你死我活！ 眉千笑转念细想，哇塞，这西门出血和独孤蹦好深心机！估计是想假借紫禁城之巅决战制造混乱，吸引大内高手们的注意力，然后弄一个大高手偷偷暗杀皇上！ 皇上你真是运气好碰上哥，哥这就救你！时候皇上必定感激哥的救命之恩，升职加薪封官拜爵，说不定再赐个女儿让他当驸马，一步到位走上人生巅峰！ 哇哈哈，这他喵完全是给他做好的剧本啊！ 眉千笑正准备往前去救驾，忽然凤目大睁，发挥百分之两百的速度反身冲向门口，迎着准备涌进来禁卫军连轰八掌。 深厚的内力尽情在掌上酣畅淋漓地舒发出去，一道道掌力竟然汇成八道看不见的洪潮，席卷而去，把门外一众锦衣卫卷倒，半天爬不起身。 紧接着眉千笑再次冲入寝宫之中，大喝一声：“师傅，你他喵在这里搞毛啊！那人是皇上！你想弑君吗！” 刚才看清刺客的容貌，他就明白走上人生巅峰是无望了，别把他和师傅当同党一起打入死牢就不错！动手的绝世高手其中一位是捂着半边屁股的他师傅！ 内里三人都看到眉千笑溜进来，也看到眉千笑回身击出惊天动地的八掌，一看便知又是一名绝世高手！ 但这高手一声师傅，让睡衣男子吓得肝肠寸断！会这么喊的，定当不是他的人啊！ “弑个毛线！这里有个人穿着睡衣不睡觉一直往远处屋顶张望，老子见他那么闲，想问他能不能帮老子嘬个毒而已！” 喂！！皇上好奇紫禁城之巅的决战又不敢走近看也不行啊，被你这个瘟神撞见真是倒了血霉！还有，你他喵竟然想让皇上帮你嘬屁股？我宁愿你来弑君好吧！ 冷静，这种时候一定要冷静……冷静个鬼！眉千笑疯了一般冲过去。 任你们行在平地上如燕子低掠，诡异轻盈又多变的身法让人叹为观止。他在地上连踏反两仪，凤归巢回身朝对方扑去，右手拳变掌，用乾坤大挪移深厚的内力击出巧夺天工的移花接木掌力，软绵绵的手掌带着一动一静皆搅动整片空间空气的内劲，威力无穷。 对面那个粗壮人影丝毫不惧，回身发劲，竟把厚实的地面踩出数道裂痕。他扬起一拳，蓄势脑后，出击之时却一冲一顿，每一顿后力量徒增一倍不止！七顿之后，那拳头冲出肉眼能见的内力波纹，如天石陨落，十分骇人。 一方以力，一方以巧，睡衣男子看得眼睛都睁大了。不说危不危险，单是能近距离看到如此高凡绝尘的对拼，就足以让他大开眼界，不枉此生！ 一拳一掌，争锋相对，就在睡衣男子眼看这惊为天人的对垒即将分出胜负，远处那人却忽然闪身而至，稳稳立于拳风掌式的正中！ “找死！”粗壮的人影眉毛微皱，想收起拳力也已经做不到了。 不过想来这人是刺客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并除了才是正道！ 那人左手伸出一掌，柔软如棉花，和移花接木掌轰在一起。不见有半分激昂，那人掌划出半道圆弧，阴沉的掌力相触即融，将力量回转，竟把任你们行带退。 另一头，他右手轰出一掌，力大势沉，于左手的掌力完全不一样。那掌带着刚直不阿的沉稳之劲，掌的四周竟形成一道淡金色的气劲，好似一只巨型的佛掌，虚空而出。 “易筋经？大力金刚掌？” 粗壮人影低喝一声，拳和掌硬轰一记，中间那人一步不退只是地面深陷。而粗壮人影连退数步才卸去力量，连忙回身护到睡衣男子身旁，警惕地看着来人。 又来一个棘手的家伙，麻烦大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谁没点年少轻狂的往事 穿着睡衣的男子，自然就是当今圣上，连睡衣上都绣着金龙，谁认不出……哦，他师傅可能没认出，不然应该不会傻乎乎让人家帮他嘬屁股！ 此时皇上惊讶无比，这是什么人！竟然能以一人之力硬抗那恐怖至极的一拳一掌！ 皇上细细打量那站着的男子，年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是个身体没有什么赘肉的高挑少年。头微微低垂，眼睛微闭，又黑又长的睫毛像羽扇倒挂在眼睑。一头飘逸的长发散落身后，一个古怪的白色面具斜挂在脑袋上，还流淌着水珠。 硬捍两绝之拳掌，他居然像个没事人一般！皇上对这少年竟心生一阵恐惧！ 没事个毛线！ 眉千笑此时两只手都疼得要死，闭着眼睛运功平息体内翻涌的内力，不然血都要吐出来。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另一头发出一声“哎呀”，任你们行丢脸地摔倒在地上，这才打破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毕竟那货屁股上还戳着毒箭，半边身都是麻的，硬拼之后想卸去反作用力，脚下一软就扑街了。 “你们是什么人！擅闯朕的寝宫，此乃死罪！妄图刺杀朕，更是诛九族之大逆不道！”皇上见着那少年站立不动，全身散发一阵高深莫测的邪气，心中忐忑，但依然傲叱龙威，不愿输掉威风。 哟！原来皇上不知道他们是谁啊！那敢情好，连忙脚底抹油！ “哼！刚才冒犯皇上的刺客用的是乾坤大挪移功法，乾坤大挪移大道天成奥妙无边，世上只有日月神教一脉识得，再看他的年纪，定然是那作恶多端的魔教教主任你们行！”粗壮人影突然道，“只是这小子，与我对掌用的是易筋经加持的大力金刚掌，和他对掌用的又是张真人的太极神功，看不出来历，十分邪乎！” 我去，哥们你倒是见识广闻啊！哥的武功杂乱，你认出也无所谓，但被你认出俺师父了，逃也没有用！ 他们日月神教的名声在任你们行的乱搞胡搞之下已经很臭了，若是再摊上刺杀皇上的罪名，哟呵，这辈子都别想过安稳日子！江湖恩怨江湖了，招惹朝廷那是自寻短见，哪门哪派能撼动得了朝廷这庞然大物？这也是江湖人士的潜规则，没人想去越界，眉千笑自然也是明白人。 眉千笑深深呼出一口郁气，手痛难忍导致声音高冷低沉：“草民日月神教护法‘月’，那位正是我的师父任你们行，草民参见皇上。今日我们来皇城，并不是有意冒犯皇上，这里头有误会。” “什么误会？”日月神教声名鹊起，但都是坏名声，听见对方承认是日月神教的护法，皇上情不自禁倒退了几步。 本没把这区区魔教放在眼里，但人家随便来了两人都实力惊人，他对日月神教马上另眼相看了。再看此少年，年纪轻轻身手不凡，言语间自然散发一副高人气场，让人无法小视！ “紫禁之巅，西门出血和叶孤崩恶斗，竟各埋伏高手在侧，眼见自家主子不利便开始械斗。我和师父只是来看这绝世剑客分个胜负，一个不小心我的师父让这些高手暗算，中了毒弩。那毒好生威猛，我师父中了毒后神志不清，这才误闯了皇上的寝宫。” “是这样吗？”皇上小声问那护在他身前的粗壮身影。 “臣相熟的江湖人士，皆说这任你们行行事作风下作，但从没干出过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正邪难辨。日月神教作为江湖上一大势力，两大绝世剑客争这剑客第一的惊天决战，日月神教不请自来凑热闹也不算奇怪。不过……无论是真是假，皇上都要信，否则撕破了脸，臣没有把握以一敌二。”粗壮身影着急传音道。 世人皆知皇上贤明，能是明君，说明他是个聪明人，一听身旁护卫的话马上就明白意思了。 如果对方真要对他不利，这少年没有必要过来解围，直接上来动手，他身旁的大高手双拳难敌四掌，他的老命百分之百要丢在这。既然现在少年没动手，无论有没有阴谋诡计，不激发矛盾才是上策。 “原来如此。我们和贵教之间并无恩怨，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误会，朕宫内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太医，不如待朕唤他们来为任教主疗伤解毒？” 任教主？他师傅任你们行只是称号，他老人家姓眉好不！不过随便啦，这坑货名声臭大家，真名还是不要让人家知道好了。 “不必客气，草民帮他解决便可。” 眉千笑朝皇上拱了拱手，回身走到在地上趴着不起来的任你们行旁边，迅雷不及掩耳地踹出一脚，踩在他那半边没受伤的屁股上，一道沉重的力劲传入任你们行的体内，顿时另外半边屁股一道血箭射出，那毒弩一下子喷射出去，刺在房顶横梁。 “师傅，帮你嘬屁股是不可能的了，你又伤成这样，请恕弟子无礼。啧，丢脸死了。” 说完，眉千笑的脚好像踩棉花似得，对着那屁股一下接一下使劲踩，踩得任你们行凄惨咆哮，眉千笑一概不理。这倒霉的师父差点犯下弥天大祸，小惩大诫是必须的！ 眉千笑每踩一下，他师傅毒箭的伤口就喷出一股黑血，一直踩到喷的血正常了，眉千笑这才作罢。残余的毒对任你们行来说是小问题，压根不必理会。 这毒其实把箭拔了，找个地方修养几天就没事，这坑货硬要搞那么多事情出来，眉千笑真是服了他。 从任你们行屁股激射而出一柄毒箭那一刻，皇上和粗壮黑影其实已经对眉千笑的话相信大半。接下来眉千笑帮他师傅挤毒的手法，不对，挤毒的脚法，更是让他们叹为观止！这日月神教不愧是天下第一魔教，就连疗伤的脚法都如此残暴不仁，真应了这魔教之祖的名称！ “师父的毒已清除，过一会就会恢复神智。草民代师傅向皇上赔礼道歉，等会草民出去帮皇上镇压那群江湖侠士闹出来的乱子作为赔罪，今日的事情大家一笔勾销，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有劳少侠。”皇上以前年轻的时候便装游荡过江湖，身上也带着些侠士风度，朝眉千笑笑道。 “谢皇上。” 眉千笑说完，连忙拉着任你们行走人。他没看见他带着任你们行走了之后，皇上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眉宇深锁。这一次的渊源，算是为日后皇上牵头上白木崖踩场子一事开了一个契机。皇上觉得就算不是真心要灭那日月神教，也要踩他们一次场子找回这次的颜面。 出了寝宫两人快速往皇城外逃，还帮他们镇压个鬼，那边几大掌门大佬，还有那么多大内高手，哪用他们出马！再说，他们一过去参战，不被当做过街老鼠顺便给围了啊！又不是不知道他师傅的臭名声！ 事后果如眉千笑所料，西门出血当真大出血，叶孤崩当真全族崩，手下一众高手全部被抓，到现在还在大牢里吃牢饭。他们俩也受了重伤，两大剑派巨山势力就此式微。对此，眉千笑只有两句话送给他们：活该！不作死就不会死！一百两银子都不给你！ 这渊源八年多差不多九年前了吧，那日在皇宫和皇上面对面相距不过两米，那么近的距离面面相对，应该对彼此都有些印象。反正眉千笑是认出皇上了，皇上认出他的可能性有多高他心里有数。 怕就怕皇上翻旧账，现在他人在拱卫司这个朝廷第一武力机构内里，皇上大声一喊高手立马云集，他眉千笑要逃离此地也要费一番功夫。 就是因为不想被皇上见着，他才死命低调，当个无名小锦衣卫混吃等死多好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隔阂不知不觉间消散 眉千笑见皇上板着脸，阴晴不定，心中惶恐。脚上默默藏劲，只管他一喊自己就跑！ 但是皇上几次欲张嘴，却都是停下来了，弄得眉千笑随着他的动作随时准备跑路，导致一摇一摆，活得和根水草似得，看得淑妃和李梦瑶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听说最近你随梦瑶去了一趟西域，给她抓了什么蛇吃。是否有此事？” 皇上终于张口了，眉千笑下意识就要发力，结果皇上张嘴说的是这种事，眉千笑连忙受力，脚下一滑，又再次拜倒在地。 这一下五体投地吓得皇上都有点慌，回头看向李梦瑶，想问问这人是不是有病。 李梦瑶已经没有办法回应皇上了，笑得在床上打滚，一双修长的雪白美腿乱晃。 “坐好！坐没坐相，成何体统！”皇上看了第一反应便是教训。 “是，叔父。”李梦瑶连忙坐正，朝皇上露出一个知错马上改的讨好笑容。 看到这一幕，淑妃忽然眼眶通红，默默流泪。 在李梦瑶没当这指挥使之前，这两义父义女便像这般亲近，但自从李梦瑶当了那指挥使后，私底下就再也没有喊过皇上叔父了。皇上又是一个傲娇的父亲，女儿硬脖子他也硬脖子，从来没说过这事。 没想到被那眉千笑胡搅一通，这两人之间那道君臣的隔膜暂时消融了，淑妃听到李梦瑶时隔六年才再听见李梦瑶喊皇上一句不显生分的叔父！ 皇上心中也是一阵颤抖，这声叔父听得他是畅快淋漓。仿佛面前这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又变回了当年那个缠着自己听过去的故事的小泼猴一般。 眉千笑心情却不一样，李大美人你搞毛啊，这是皇上，君臣有别，你喊人家叔父？虽然你和皇上亲，这么喊没毛病。但大小姐，俺小眉是个小卒，听到你们这么私密的称呼，怕是要被灭口啊！就算不灭口，穿小鞋，甚至发配边疆都不奇怪！你能不能别把哥喊过来专门听你喊皇上一声“叔父”啊！ 皇上想让这股气氛安详地保持下去，故而要让一切保持自然，连忙回头又找眉千笑麻烦：“问你话呢！” “皇上，这男子毕竟救了梦瑶一命，没有他在梦瑶已经命陨西域的沙漠之中。看他样子应该是紧张过度，皇上你就别凶他了，好好说吧。”淑妃侧过脸不让李梦瑶看到，偷偷抹掉泪花，朝皇上埋怨道。 皇上见着淑妃梨花带泪的，心中感慨淑妃不愧是他最爱的妃子之一，和他默契十足，肯定是和他想到一块去才感动落泪。听爱妃这么说，皇上也冷静了一些，这小子乱七八糟，不过确实救过李梦瑶一命，想到这里对着人的气消减大半。 “快起身，慢慢说。”皇上又说道。 “是！” 眉千笑刚才趴在地上干脆装死，显然是想让大家忘记还有他这么个人。但这种烂到家的小伎俩没理所当然没凑效，只好又爬起来。今天这都趴第几次了，这一家子还不放过他！ 不过看皇上这个表现，似乎没有认出他来，这是好事！ “说，那蛇是什么回事，薛太医还等着你说明。” “蛇？什么蛇？” “就是你在西域抓来挤了蛇胆汁给我自己涂脚的蛇。”李梦瑶咳了几声，提示道。 她是怕这货被皇上龙威吓得找不着北，把用嘴巴亲过她腿的事情给说出来。她提前有过心理准备，这货不靠谱见着皇上肯定会慌，但没想到会这么慌！快笑死她了。 “哦，回皇上，薛太医。”眉千笑简单朝皇上和太医拱手，那中年美女肯定是皇上的女人了，不过没和他介绍他不敢乱喊，只是朝淑妃简单拱手。 哦？三人都有些惊异，这家伙怎么突然就那么沉稳，好似换了个人？ 其实眉千笑依然是那个眉千笑，不过之前担心皇上认出来，所做的一切看来傻，但都有他的目的。既然现在皇上似乎没认出他来，他自然不慌。当初面对他师傅让皇上嘬毒这种事他都不慌，现在问个蛇的事情算个鸟！ “那蛇叫菩斯曲蛇，来自西域……” 眉千笑话没说完就被薛太医打断：“菩斯曲蛇乃是西域异兽，毒性猛烈，凶残无比。但是，这异兽又全身是宝，全身皆能入药，其胆能增肌润肤，其肉能活络活气徒增力气，其毒能入药制成解毒圣品！” 卧槽，你比哥懂得还多，你还让哥来做啥？ 眉千笑看着这老头，心情颇为不爽，要是没有这货，他应该是不用过来这里遭罪的。 “老夫一直以为这菩斯曲蛇乃是传说中的异兽，没想到真有此物！快，带老夫去抓一条，以作研究！” 喂，菩斯曲蛇生长在西域某山脉的峭壁之上，普通人哪可能上得去。加上数量稀少极为罕有，你以为你想要就有啊，哥上次也不过是运气好能抓到一条。带你这副老骨头去，半路就得歇菜在山脚下。 “薛太医，这蛇极为罕有，不是我等想抓就抓得到。不过咱们可以从长计议……”眉千笑走过去，搂住薛太医的肩膀，一边说一边往房外走。 眉千笑一看就知道这房里剩他们俩是外人，人家皇家之人好不容易能叙叙旧，咱们就别在这打扰了，借着这个机会就想和薛太医先走，脱离这个是非之地最好。 奈何世上所有事情都从一个“巧”字起。 眉千笑的计划才刚开始实施，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无比，连李梦瑶都没反应过来有些什么不妥，突然房外传来柳悄悄脆落落的声音：“指挥使大人，新书到了！倚雪姐说你今天养伤在家很无聊，让你先看！” 喂喂喂喂喂！怎么哥突然闻到一股糟糕透顶的味道！！！ 不对，怎么能对咱们的悄悄先入为主，设下一个奇怪的印象？怎么能一把悄悄和书这两样东西联想起来就觉得不妙？肯定是因为里头出现了倚雪的名字，才让他觉得肮脏，觉得猥琐，一定是这样！咱们家的柳悄悄是天使好吗！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哥还是姑且留心一下……眉千笑扭头看向李梦瑶。 我去，李大美人你的眼睛能瞪那么大啊！吓死人啊！ 眼中透露出来丝丝担忧，绝望，还有求助……喂，不是吧，还真是那种书啊！皇上在这呢！ 别啊，你别瞪我啊，我才不要趟你们这趟浑水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妒忌不来的好人缘 “书？什么书？”皇上回头问李梦瑶，似乎对这大侄女的这些私事都挺感兴趣，想多了解一些李梦瑶。 李梦瑶正想大喊一声让柳悄悄先回去，结果皇上这么来了一句，她顿时无可奈何，那双眉目暴露出又慌又乱的神色，拼命往眉千笑这处打眼色。 我勒个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大事不妙！没钱笑，你快想办法截住柳悄悄！） （截个毛线，人都到门口了，而且您“叔父”一脸期待想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书，老子还去捣乱，这不就是夜半茅坑打灯笼——找屎吗！） （你上司有难，你竟见死不救！？） （抱歉，哥这个上司对哥不怎么好，每天呼来喝去的，还整天凶巴巴的。哥就见死不救咋了！看你怎么和皇上交代你看的这都什么玩意！） （我去你的没钱笑，你无情别怪我无义！） （世上对哥无情无义之人多了去，不差你一个！） 眉千笑也不知道咋回事，竟然和李梦瑶心灵相通，眉来眼去的能对上话！ 就这么犹豫的瞬间，柳悄悄已经走入房间了，照面就看到眉千笑，活泼一笑：“笑哥，你怎么还在这，不说过来用两条长条状的香蕉就能快快速速打发太医和指挥使，然后回去睡懒觉吗？” 悄姐！不，悄哥！我喊你大哥了行不！虽然当时哥是大约表达这么个意思，但你滥用词汇这么一说，帮哥得罪多少人啊！快看，连薛太医都转过头来用看变态的眼神看哥了，这误会解释得清吗！太医别误会，香蕉是用来吃的，与其形状没有多大关系！您都一把年纪了，哥就算打算用其形状来对付指挥使大人也不可能用来对付您老人家是吧！ 柳悄悄刚练完武，香汗淋漓，一头长发盘在头上，漏下几丝黑发被汗珠沾湿在修长紧致的脖子上。白皙的脸蛋儿透露着淡淡的粉红，好像春樱香溢锦殷红，一抹秀色印江山，配上那俊秀如画的纯洁容貌，弄得眉千笑都不忍责她一句。 却见她怀中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书籍不大，但竟然和她的胸襟齐宽，映衬出她双肩芊芊可盈，当真“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她突然出现，看到李梦瑶身旁还有两人，吓了一跳。皇上和淑妃见着这么俊俏可爱的小帅哥，也是惊艳一愣。 “哟，你们拱卫司什么时候招了这么一位标致的小姑娘，还贴了一点小胡子装男子？”皇上愣愣道。 柳悄悄的清纯笑脸那是神来杀神，魔来斩魔，脸上自然浮现出的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萌笑，一下子就征服了皇上和淑妃的小心肝。 喂，皇上你偏心吧，刚才哥过来你不是这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好么！ “什么小姑娘？哥纯爷们！”柳悄悄最讨厌别人说她像个娘们，闻言马上挺胸拍了拍那平坦的胸襟。 “还真是个男子！”皇上马上惊呼。 皇上你稍微犹豫一下吧！作为悄悄的二哥，看到这一幕别说心疼，连胃都疼了！一马平川也有别样性感的好吗！ “柳悄悄你别胡闹，这位是皇上，这位是淑妃，还不行礼！”李梦瑶怕柳悄悄不懂事冒犯了皇上，连忙警告道。 “啊，原来是皇上！微臣柳悄悄，拱卫司小旗，立志成为一名旌善惩恶的锦衣卫！拜见皇上，拜见淑妃！”柳悄悄小白一枚，没有跪拜过也没有见识别人跪拜过，生疏地乱跪一通，拜完没等皇上喊起身就抬起那可爱的小脑袋说，“没想到皇上是这个模样，好像个慈祥和煦的邻家叔叔，一时没认出来！” 眉千笑听柳悄悄傻白甜一般的发言，心中着急，回头正准备帮柳悄悄兜几句，没想到皇上突然爽朗笑了笑。皇上笑，那就没事了，眉千笑止住脚步不插话，静观其变。 柳悄悄虽然说话有点唐突，但胜在她长相乖巧灵气，说话又诚恳纯真，无法让人怪罪起来。皇上连忙挥了挥手，让她起来。 淑妃见柳悄悄没看懂，起身过去扶起了柳悄悄，这近距离一看，柳悄悄眼睛乌溜溜的大，其它五官小巧精美，皮肤光亮透滑白皙粉嫩，身子轻盈细若无骨，顿时更是喜欢。更奇特的是，这孩子浑身汗水，却没有半点汗臭，浑身透着一阵仿若处子的芬芳，动侧心扉。 淑妃更心细，伸手摸了一下柳悄悄的脸，有意无意用手指抹柳悄悄的小胡子，发现没抹掉，这才确定地道：“好俊的郎儿！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六！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柳悄悄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淑妃看了半响，很认真地说道。 别乱喊啊，人家是皇妃，好好喊话！虽然你座右铭是爱玩小姐姐，但这个小姐姐你不能玩！ “呵呵呵……这小娃子嘴巴全是蜜，甜死人，不过我好生喜欢！若是……啊，臣妾多嘴了。皇上，你说他可爱不？”淑妃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柳悄悄，脸蛋不断摩挲柳悄悄的发梢，似乎很动情。 我去，完了，妃子当着皇上面调戏小白脸，皇上戴绿帽，这柳悄悄要糟！ “呵呵呵，我看着也喜欢。”皇上看着自己爱妃抱着个小少年，竟然半点没生气，看愣了眉千笑。 首先，因为柳悄悄长得水灵，皇上心底和淑妃是一个感觉，没把这孩子当成年男人看待。二则，皇上明白淑妃为何动情……若是淑妃的第一个儿子没有夭折，也已经这般大，再继承淑妃的容貌，肯定也如此精致俊俏。淑妃是想到了那夭折的儿子，才如此感性。 皇上也对这如白纸般简单的柳悄悄颇有好感，如果淑妃喜欢，让淑妃认柳悄悄作干儿子也无妨。毕竟淑妃帮他养育了二公主和李梦瑶，在后宫默默帮了他许多忙，也吃了很多苦，想再生一个小皇子怕是不行了，认一个干儿子倒是可以为她做主。 皇上和淑妃之间的轶事别说眉千笑，连李梦瑶都不知道。眉千笑见柳悄悄这公然和淑妃搂搂抱抱，皇上竟然半点醋都不吃，简直叹为观止，然后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颜值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这柳悄悄也是我新招募的新人，他父母早逝，小时候收养他的义父犯龙阳癖，差点要对从小长得可爱的他下手，幸好他逃了出来，遇到一位云游的道长，教了她一些武艺。我见他天资聪慧，又满腔正气，便招回来，打算好好培养。”李梦瑶见皇上和淑妃都挺喜欢柳悄悄，于是笑着多介绍几句。 眉千笑就没这种待遇了，一句“乱七八糟”带过所有简介。 皇上和淑妃一听，更加动了恻隐之心，对柳悄悄又多喜爱了几分。 李梦瑶不说眉千笑都忘了柳悄悄前来面试时自我介绍的，那个没出生前死了娘2岁多死了爹被土地主收养了过去四个儿子八个女儿都对她的美色虎视眈眈的故事……到今时今日回想起来，眉千笑都依然只想对那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让柳悄悄通过的面试官说：玛德智障。 “你这怀里的是什么书？给梦瑶的吗？”淑妃被柳悄悄怀里的书本刮着不舒服，忽然指着柳悄悄的书问道。 “不不不，这本书其实是给眉千笑的！本来打算送到我这让我转交，但眉千笑人在这，就让眉千笑自己拿吧！”李梦瑶一脸纯真地和皇上和淑妃解释道。 那纯真的模样，真是美轮美奂，无法让人生疑。但是谁能想到，这个脸上纯真得如孩童的美人，竟然能说出如此陷人于不义蛇蝎恶毒般的话！并且在皇上和淑妃一起望向哥的时候，立马变脸，偷偷在后面朝哥竖了一根中指！ 妈蛋！人在家中坐，锅又他喵从天上落！你还真敢给哥甩锅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嗯，腐女真要命 “原来是笑哥看……笑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这种书多看无益。” 柳悄悄在淑妃怀中挣脱出来，一脸不争气地斥责眉千笑。 不，我说你也知道这种书多看无益啊！ 连柳悄悄都莫名其妙倒伐他刀，眉千笑百口莫辩。无奈地瞪了一眼那一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神情的李梦瑶，心知自己摊上大事了。 见皇上和淑妃都开始将注意力放到柳悄悄怀中的书上，眉千笑连忙上前几步，把那书接过去，回身挡着书连忙就翻开几页。他先瞄一瞄，说不定柳悄悄的藏品中还是有一些正常小黄书，啊呸，正常的百合教科书呢。 翻开的第一页，竟然又是一张精美绝伦的水彩画。 画中一男子昂首挺胸，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坐在一张龙椅上不怒而威，相貌看起来颇有一种刚正不阿的帅气。 哇呜，这正是巧极了，主角之一的正主就在现场呢！要不要一会和他要个签名什么的？好激动，好刺激哦！ 你他喵敢不敢不要乱来啊！疯了是吧！你把皇上画那么帅，啊呸，你把皇上画出来搞毛啊！ 画中的皇上虽然看起来有三四十岁，但明显被美化了不少，竟然帅气十足，像足了里头正派主角的形象。 冷静，眉千笑，你现在一定要冷静。看这张图，皇上穿得正正常常，没露大腿没露肚脐眼，形象还端正，说不定，这是一本正常的赞颂皇上治世有为的好书！ 再翻一页，一看到再一主角的图片，眉千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本果然是一本正常的关于赞颂朝廷的书啊！ 第二页又是一张漂亮的图画，画中是一个白发苍苍的男子，捧着一书卷，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专注在其中，让人说不出地敬仰。这家伙有点年纪了，连胡子都已经花白，身上穿着华美无比的朝服。一看人物署名，杨士奇。 哎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制高点三朝元老左丞相杨士奇，年纪快八十了吧。看到这老丞相冒出来，眉千笑顿时心安，这次绝对是正常一点的书籍了。只不过为何那老丞相双眼明媚，朱唇润红，一双眉毛如细柳横飘，一双耳朵玲珑剔透如青瓷白玉？ 嗯，一定是画师故意美化而至，艺术加工嘛，理解。 眉千笑总觉得这精美的画工拥有莫名吸引人的魔力，忍不住又翻了一页，观赏后续图文并茂的内容。 故事一开头就看到一白发苍苍但是明艳动人的左丞相杨士奇出现在皇宫大殿之中，步伐有力。但不知皇宫大殿之中哪来的妖风，竟把他的朝服吹得衣袂飘飘，更显得他光彩照人。 整个大殿中只有他一人在，他左右一看，淡淡叹了一口气，抱着怀里的一摞奏折走上帝位。看到宫殿内议事大殿的皇位桌前，还放着一大堆奏折，桌面上的奏折批了一半，欣慰又担心地笑了。 “杨丞相，私自上朕的高位乃是死罪，难道你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位高权重，就能不把朕放在眼里。” 一个森严霸道的男子从殿后翩翩走来，言语严厉肃正，带着一言能定天下事的威严感。 杨士奇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瘦弱的身躯为止一震，连忙转头，看向缓缓走来的金衣男子，倒头便拜：“拜见皇上！老臣无意冒犯，只是好奇使然，罪该万死！” “哼……万死？以你擅闯的次数来说，何止万死！” 杨士奇全身打了一个激灵，把头埋得更低，不敢抬头。 大殿中离奇安静，男子由远到近的脚步一步一声清晰可闻，仿佛每一步都重重落在杨士奇的心上，令其感到莫名焦躁。 “你以为朕不知道，每次早朝有重大事情的时候，你都会用你的人脉和身份买通內侍放你提前进来，偷偷上来朕的皇座旁，将提前写好计划和分析的奏折放在朕的桌子上，让朕提前胸有成竹应对任何危机……” 杨士奇大惊失色，没想到皇上竟然知道这一切！ 他这个习惯是从皇上刚上任开始，他担心皇上年少，经验不足，面对大事会慌了手脚，这才提前给他做好计划和建议。这个习惯一放，便是十年，当年那年少轻狂的少年，现已成年富力强的贤明，而他杨士奇却依然保留着这个习惯，心心念念皇上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 但是今不如昔，皇上已经养成大器，哪还能接受他这般多事，干预他的政策。 是啊，皇上早已独当一面，已不需要他这老臣了，他还多费这事触动龙怒作甚？杨士奇苦笑，他其实心中早有答案。 正等着皇上龙颜大怒，却冷不防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抚上项颈，轻轻一抬，小巧的脑袋被那手捧起，正视那双眼炯炯有神的英俊男子。 “你这般多管闲事，就没想过被朕发现后，难逃一死？” “老臣无惧一死，能侍奉皇上到独当一面，死而无憾！” “好一个死而无憾……但你真的无憾吗？你舍得留朕一个人独活在世上，你舍得朕一个人面对朝廷万机，你舍得朕为了凡事愁出三千白丝？” 杨士奇仿佛一下子被皇上看穿了心事，又羞又怒，白皙的脸上浮出两道红霞。 “不，皇上，老臣不该对皇上百般呵护，让皇上误会……” “误会什么？” 皇上力壮如牛，轻轻双手一提，就把纤瘦的杨士奇搂起，让他坐在桌子上。双手死死牵制住杨士奇的后背，让其无法挣脱。 “皇上，不可！老臣并没有越矩之心……” 杨士奇话没说完，“啪”的一声，杨士奇的官帽便被皇上挥手打掉，一头清澈的银丝如瀑布洒落。 “你没有越矩之心，但朕有……爱卿，没有你便没有当今名威天下的朕……朕一直苦于无法诉诸相思之情，但今日已不同往日，朕已有自信，让爱卿成为朕的人而不会受苦！” “不，皇上，老臣已年老色虚……” “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朕？当年美冠九州之名的杨大美男，岂有色衰之说？” 皇上哈哈一笑，伸手扯下杨士奇的白须。那白须竟然轻轻一拔便扯下，露出让人惊艳难以回神的精美如画的五官，配上脸上红霞，让人垂涎若滴。 杨士奇羞涩地捂着脸，好似被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挣扎这要离去。 但皇上哪有那么轻易放走手中的美人，轻轻一拉，就把杨士奇按伏在桌子上，另一手随便一扯，杨士奇那身朝服便应势而落，露出光滑雪白如牛奶的美背。 面对不听话的美人，皇上俯身压上不让其乱动，一双有些粗糙的大手在其美背上游走，很快，杨士奇就只剩下娇叹连连的喘息声。 “不，至少不能在这里……一会百官上朝，怎么办……”杨士奇那双眼迷蒙，贝齿轻启情迷意乱的模样让皇上再也无法忍耐。 “放心，今日朕早就通知百官，今日不上早朝。朕今天只上……” 啪嗒。 眉千笑重重合上书本，走到窗户处抬头四十五度角看天，眼角有些泪花。 不知道自己成了霸道总攻那主角的皇上现在在后边问他手上的是什么书，说拿来让他瞧瞧…… 眉千笑低头看了看手上那封面写着《朝堂之上超越君臣之情的秘密——皇上X左丞相》的书，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死定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后台够硬不 峨眉派那群腐女疯了是吗？？ 绝对是疯了吧！还有什么是她们的脑坑所不敢想象的！ 上一本不放过他师傅就算了，他师傅是受也算了，他师傅一脸傲娇受的模样被林飞冲压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也他喵算了！但杨丞相他喵都八十几了吧，你们放过他老人家好吗！ 放过他们，有什么欲求不满冲哥来！ 江湖说日月神教是天下第一魔教，不，哥可以非常理直气壮地说，峨眉派才是第一魔教！刚才那书看到后面他眉千笑这么个直男都差点被掰弯，多他喵邪魔外道啊！ 千不该万不该看这书，以后万一他升官发财有机会和杨丞相碰上一面，他还怎么面对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唇红齿白趴在桌子上娇喘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啊！ 哦，那些还是后事，单单说此事，面对皇上他也有些慌乱。眉千笑匆匆给了自己几巴掌，才让自己抹去刚才印入脑海的皇上身影，面前的皇上才重新变回有穿裤子的皇上。 “皇上喊你呢，眉千笑，还不快给皇上看看你平时看的是什么书？你打自己巴掌干啥，欠揍你可以喊我帮忙啊！”李梦瑶窃笑连连的呼喊声，将眉千笑拉回想逃离的现实。 你才欠揍！你当哥是被虐狂吗！哥欠X喊你帮忙行不！ 眉千笑不敢和李梦瑶对瞪，只敢狠狠瞪一下那双因为笑到颤抖而呼之欲出的两座巨缝作为报复。 这李梦瑶肯定不知道这本腐本写的正巧是皇上，让皇上看了此书，连她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还在那幸灾乐祸，知不知道哥要被你害死了！被当做喜欢看搞基小黄书的变态搞臭哥的名声，哥宁愿被皇上认出身份光明正大被追杀来得帅气！ 好在他是谁？ 他可是英俊无敌貌比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眉千笑！ 换做别人，这可能是十死无生的境地，然而，他却还能抢救一下！ 在这种时候，他迫不得已使用了压箱保命圣物。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圣物。 眉千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暗藏书下，假装从书中抽出来，双指夹着朝李梦瑶等人晃了晃。 “这书只是幌子，送来给我的真正重要的是这份信件。” 眉千笑跟了他师傅那么多年，唯一感谢他师傅的便是学到他厚脸皮的万分之一，说谎不打草稿之余，脸不红心不跳，什么鬼话都说得跟真的似得。 “信件？我的书里怎么会有信件？是峨眉派的小姐姐寄给我的情书么？”柳悄悄瞪大了双眼，小脸蛋惊讶的样子十分可爱。 “什么，你还有情书收！哥自打娘胎生下来连情书的毛都没见过！啊呸，偏题了，总之这信件和你那些哥一点都不羡慕嫉妒恨的情书无关！”眉千笑连忙让柳悄悄闭嘴，她多说一句他就要多绕十句，何时是个头！ “皇上，指挥使大人，这信件是西域楼兰女王送来的。” “楼兰女王的来信？”皇上和李梦瑶闻言都是微微皱眉，两人都收拾起闲情，脸色显得严肃。 楼兰女王是他们非常重要的外交联盟，再加上最近西域才刚出了大事，大家的神经都极易绷紧。 “什么信件？是否和最近西域一事有关？为何楼兰女王的信件会送到你这？”李梦瑶比较清楚西域行的内情，连忙出言问道。 “属下估计是。当时指挥使大人受伤，命属下独自前往楼兰拜见楼兰女王，告知其乌孙国出现的危机，让其小心。虽然楼兰女王早已知悉，并且布下天罗地网，属下这一行没帮上楼兰女王大忙，但是楼兰女王还是十分感谢我们中原予以援手的热心，详细问了属下的隶属部门和所在地址。现在看来，应该是楼兰女王命人发来的感谢函。哈哈，楼兰女王太客气了。” 是个鬼的感谢函，这封其实是楼兰女王写给哥的关于西域三十六国对于中原相助的外交函令。里面除了感谢之外，还大肆赞扬了眉千笑。楼兰女王的本意是让眉千笑把这封函令交回给他的顶头上司，为他争取一些功绩，另外再正式派使者来中原拜访皇上，正式再互通一遍彼此的情况。 眉千笑觉得这玩意可有可无，不过见蔚迟梨一片心意，他又不好拂她好意，于是在他的监督下，把什么“想让眉千笑派驻西域”“不介意与中原联姻迎娶眉千笑”之类的字眼删掉，就把这玩意带在身上。 带是带了，不过几经思量之下，眉千笑没把它交给李梦瑶。 当时是因为眉千笑已经觉得自己在西域一行大出风头，应该已经要得到很多奖赏，这不为了谦虚嘛，虽然哥很优秀，但太出风头也不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更重要是怕被封的官位太高，万一被皇上召见那就不好玩了。 谁能想到他回来后被一个“次译官”就给打发！更没想到当天就阴差阳错见着皇上！这么一来，这信件就没有必要收着藏着，这时候拿出来糊弄人最合适。 “这么关键的信件你不早些呈上来！”皇上皱着眉怒道。 李梦瑶却没好搭话，她知道这书是峨眉派送来给柳悄悄，压根不是给眉千笑，这眉千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这么一个信件。既然他用这招打算瞒天过海，李梦瑶也不好拆穿他，免得落得个欺君砍头的下场。 “抱歉，楼兰女王日理万机，没想到会给微臣来信，所以有些愣神。”眉千笑递上信件。 眉千笑刚才一会跑去窗口前擦眼泪，一会对着皇上给自己刮了两大巴掌，挺像大喜过望的疯状，他这么解释也说得过去。 李梦瑶拿过信件，仔细看纸张上封口的腊印，确实是楼兰国的御印。纸上飘来一阵淡淡的西域异香，李梦瑶小心翼翼拆开信封，从里头拿出信件，主动凑过去和皇上一起看。 旁边淑妃看着李梦瑶和皇上头凑一块，认真时眉宇间的微皱都十分神似，不时互相低声讨论几句，默契自然。这两人都是工作狂，但如果在工作上的气氛一直这么平和，那该多好啊！ 淑妃忍不住重新打量一遍眉千笑，这人一通胡闹一般的奇怪表现，竟然做到了她几年下来都没能促成的那两叔侄这么亲和的工作气氛，当真神奇。 淑妃这眼神咋回事？哥好像和她没什么渊源吧？难道被他英俊挺拔的气质迷住了？不不不，盗亦有道，人妻什么的哥坚决不碰，这是道义问题不是肾虚阳薄的问题。眉千笑连忙低头，不与淑妃的视线有任何交集。 “这信件说是送给眉千笑的感谢信，看起来更像是想让他上呈的函件。”皇上看完之后，轻声总结道。 “对。信件言语间透露出对眉千笑诸多赞赏，感觉像是楼兰女王想故意经他手上交此信函，好提携他一把。”李梦瑶一眼看出信件的目的。 “你收的这两新部下真不简单，一个俊俏可人连淑妃都耐不住喜爱；一个看似乱七八糟，但是竟然能获得楼兰女王赞赏。要知道楼兰女王性情冷淡，除了客套话，很少赞扬别人，更别提一个区区锦衣卫。这分明是要朕给点面子，关照这眉千笑啊，可见楼兰女王有多看重这眉千笑。” “哈哈，别看那货乱七八糟，但是胜在油嘴滑舌，不经意间就能逗得人眉开眼笑。可能楼兰女王眼光独特，就是喜欢这种能逗笑的家伙吧。” “哼，五十步笑百步，朕看你不也看着他挺乐的吗？见着他比见着你叔父和淑妃还笑得欢！” 李梦瑶没想到皇上忽然吃这么一个飞醋，当下脸色微红，连忙给皇上挤出一个笑脸卖乖。 眉千笑眼色十段，见这里应该没他什么事了，连忙轻手轻脚就要搂住薛太医肩膀走人。都快走到门口了，忽然皇上那威严的声音又喊住他，他差点脏话都要脱口而出。 “站住。薛太医，麻烦你先回宫拾药，朕让眉千笑明日入宫找你商谈那蛇的事情。眉千笑，朕找你有话要说。” “嗯？有话这里说不好吗，叔父？” 李梦瑶虽说把腐本本的锅甩给眉千笑，但不代表她真心想眉千笑出什么事。见皇上要找眉千笑说话，心中十分担心。 “你许久没见淑妃了，而且淑妃挺喜欢这孩子，你和她多介绍一下。朕有事情想和他单独说。”皇上说完，带头走出了房间，示意眉千笑跟上。 这什么意思？单独谈话？？咱们好像没什么好谈的吧？？ 眉千笑心情郁闷地跟皇上走在指挥使的府邸中，走过一条长廊后，来到一处闲置的书房。 皇上自己先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朝另一旁的椅子示意了一下，眉千笑只得战战兢兢地过去坐下。 “哼，好一个眉千笑，你真以为朕眼瞎？”皇上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把手，赫然道。 眉千笑闻言，双眼眼光凝集，一洗脸上谄媚之色。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被认出来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一直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当被发现那一刻，又好像卸下了心头大石，无比畅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命，帮个小忙 眉千笑心情也不算很郁闷，从和皇上不期而遇那刻起，他就做好了被认出的心理准备。 他和皇上在之前其实一共见了两次。 第二次见了和没见其实差不多，他相当肯定第二次见面皇上绝对认不出他来，不提也罢。 但是第一次不一样，两人脸对脸对峙，也就是灯光昏暗了一些，要认应该还是能认出来。 认出就认出了，眉千笑已放下心头的沉重感，可以放松心情和皇上聊一聊。 他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只手肘放在椅子护柄上，斜撑着脑袋，神情懒散，嘴角似笑非笑。但是眉宇间，隐隐透露出几分隐晦厉色，直刺人心。 皇上本以为自己已经看透眉千笑，不过是个没有见惯大场面的小人物，稍显龙威就能让他唯唯诺诺。没想到坐下才刚说了一句话，那眉千笑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那慵懒的眼神没有和他直视，但已让他心中莫名产生些许凉意。 那抹凉意，令皇上险些要喊府邸四处把手的禁卫军和大内高手进来才能平息！皇上强自压下那股凉意，若是突然喊人进来护胆，显得多怂啊！ “说吧，不点破我的那点秘密，又单独找我聊天，可是有求于我？”眉千笑淡淡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皇上坐直身躯，半点不敢让自己松懈，他觉得这属于他和眉千笑精神层面的争锋相对。 其实不然，皇上懂些武功，年轻时还短暂闯荡过江湖，身体依然下意识对危险的东西感到畏惧，进而自发打起精神和那种别扭的下意识感觉抗争。 “我这已是好好说话的态度。皇上，我态度不好的时候，通常是不说话的。”眉千笑淡笑道，那无比空洞的眼神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是皇上后背上的汗毛竟根根竖起。 虽然惹不起皇上，但也不代表他“月”是善茬。他自认没找过朝廷麻烦，大家河水不犯井水，如果皇上苦苦相逼，他也是有能耐让皇上焦头烂额一番，他相信皇上应该明白。 皇上心思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混账玩意，仗着深得楼兰女王器重，竟敢在这摆谱？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他？ 不过目前有一件需要这人做的事情，否则皇上也不会花时间和他单独说话。 皇上压下火气，瓮声道：“朕这次确实有事求于你。你是拱卫司新招的锦衣卫，朕已经向梦瑶确认过，你将代替拱卫司参加围猎比试……朕要你故意输掉比试。” 眉千笑闻言一愣，抬眼和皇上对视，皇上的眼神不像在开玩笑。 有没搞错啊，老哥，他是日月神教教主啊，把他认出来，他喵就让他办这么点鸡毛小事？还以为让哥去移山填海呢，吓死哥了。输个比赛而已嘛，哥最擅长就是混吃摸鱼！ 不过，皇上为何要拱卫司输？特别是李梦瑶才刚替拱卫司在西域立下大功，风头一时无两，正是好好嘉奖拱卫司的时候。 “李梦瑶心系朝廷，精忠为国，死而后己，皇上你却要拱卫司输掉李梦瑶心中十分看重比赛，输掉三司上朝之序，是否有些过分？” 眉千笑忽然直呼李梦瑶之名，没大没小，惹得皇上更不悦。不过眉千笑所说皆是赞颂李梦瑶的话，又听得他心情舒畅。这个爱女成痴的皇上心情有些矛盾。 “朕正是为了梦瑶，才要你输掉比赛。” “此话何解？” “朕要你办事，还得和你解释？！” “别人或许不用，但李梦瑶待我有义，我不能无缘无故伤害她。” 皇上对眉千笑这般好似和李梦瑶平起平坐，甚至和他平起平坐的态度很不爽。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又似乎受了李梦瑶的恩惠，忠心耿耿于她，搞得他又有不爽和满意的两个感觉的矛盾。 看着眼前的眉千笑，皇上也不知道为何有种有熟悉有陌生的感觉，最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和眉千笑说起了他的初衷。 想当年，李梦瑶父母死的时候，李梦瑶还不足一岁，对父母没有记忆。不过皇上待她犹如亲出，在她懂事之后常常入宫陪她，和她讲述当年皇上和他父亲快意恩仇情同手足的故事，让她梗记她有一个义薄云天大义凛然的父亲，有一个娴静优雅贤良淑惠的母亲。 但是那时的皇上不知道，每当自己悲伤感慨热烈盈眶地给李梦瑶讲述她父母的过往，便悄悄在她的心中也埋下了一个模范标杆。等李梦瑶开始长大，开始懂事，便开始思索，还慢慢理解了她父亲的做法。她父亲当初宁死也要救下这个皇，是因为她父亲的好兄弟是个好皇帝，他救得不只是好兄弟的命，更是天下苍生。 她为自己有一个如此伟大的父亲感到骄傲，并引以为豪。 既然她的父亲能以死效忠，她便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并且做得更好！她打小就梦想，要当初正是皇上最信任的拱卫司指挥使反叛造成的危难，用自己的手修正，并且要让这拱卫司在她手中成为圣上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 李梦瑶本就是皇上义兄唯一的女儿，又忠义两全，圣上如何能不疼爱这干女儿，这好侄女？圣上本不想好兄弟的遗孤参与任何打打杀杀的危险事，在宫中当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以后帮她物色一户好人家，有他当后台谁敢欺负她，一辈子幸幸福福相夫教子他就心满意足了。日后九泉之下见了自家兄弟，能拍着胸膛说：孤，不负义兄当年救命之恩！ 奈何李梦瑶性子倔，硬要习武，对女红之类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皇上对此是又满意又担心。满意的是李梦瑶不愧是义兄之女，打小就满腔热血酷爱武功，深似她父亲的脾性，仿佛让他看到了义兄的影子；担心的是这女孩子喜欢打打杀杀抛头露面，性子干练好强，以后怕是难安分。但是皇上早年闯荡过江湖，对江湖侠士一流十分向往，自身也偏好这种风格，忍不住宠爱这侄女，便把她家族传下来的功法交给了李梦瑶，让她学去。 李梦瑶玩命地苦练，用他们家自创的功法，再结合拱卫司一脉的武功，才造就了李梦瑶这年纪轻轻的高手。 皇上一点都没看错，果不其然，李梦瑶十四岁的时候就敢跟他要拱卫司指挥使的位置！那倔强的态度弄得天盛帝李康顺又好气又好笑。李康顺的心自然是向着李梦瑶的，拗不过李梦瑶的执着，就让她当了这指挥使。后来百般刁难想让她知难而退，谁想李梦瑶真是铁骨铮铮，半点不和他妥协，也不求他通融，硬生生自己扛过来了。 他们家的府邸就是这样给卖的，连家传御赐的府邸都敢买，她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出来？李康顺后来不敢再故意多加阻拦了。 只是连李康顺都没想到，这李梦瑶小小年纪背扛着拱卫司前行，竟弄得有板有眼，他这宠女狂魔被折服就不说了，连朝野上下一众看轻女子不如男的大臣们，也都尽数被李梦瑶折服，这就相当有能耐了。 不过心悦诚服，不代表李康顺就愿意继续让李梦瑶在外行走江湖，抛头露面。特别是这次西域之行，竟然碰到那么可怕的事情，他自然知道李梦瑶当时的境遇有多危险。 只要她继续当这个指挥使，这些危险就无可避免，他不愿让自己的好侄女冒这种风险。但是他也知道李梦瑶的性子，劝是劝不下来的，逼也只会物极必反，只有让李梦瑶自己觉得自己做不好，引咎辞职为佳。 如果在她手上丢了这拱卫司百年以来三司上朝之首的序位，李梦瑶十有八九要自责辞去指挥使之位。 第一百八十章 原来是个误会，你早说啊！ 眉千笑挠了挠头，清官难断家务事，皇上你这一出让他怎么搞？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勉强没幸福？ “皇上，我理解你为李梦瑶着想的心意，不过你可曾想过，你让李梦瑶按照你计划好的活法活下去，她真的高兴吗？是皇上以后在冥途上无愧面对义兄值得皇上自豪，还是见着李梦瑶活得开心活得洒脱能让皇上高兴？” “够了！”眉千笑的话好似触动了皇上心底的某根弦，龙威倾泻，“眉千笑！虽然楼兰女王对你高看几分，但你终究还是我们朝廷的人，你的生杀大权依然在朕的手中，什么时候轮到你谈论朕的家事！刚才朕已经看穿了你书中藏信的谎言，就凭这就能治你欺君之罪！” 哇，好烂的借口！大哥，实话说，您是天皇老子，要弄哥这魔教分子大把多借口，用这个烂借口真是逊透了！ 等等……他说啥？哥终究是朝廷的人？ “皇上，斗胆一问，刚进来的时候皇上说没眼瞎，指的就是这事？” “没错，你翻书看的时候目不转睛，满脸邪念，一看就知道那本不是什么好书！要不是担心李梦瑶学坏，朕早就没收，啊呸，朕早就揭穿你的谎言！” 我勒个去……原来是个误会啊！ 皇上，哥当年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你竟然没认出哥来啊！ 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哥的皇家饭还在手中哇！ 眉千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罪臣最该万死！求皇上恕罪！罪臣知错了！罪臣就知道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但臣就是忍不住看那些龌蹉的玩意，其实楼兰女王寄来的信件，上午就到了，不想丢这个脸才出此下策！皇上不愧火眼金睛龙马精神寿比南山像神一般全知全能！” 这人该不是有精神分裂吧？ 皇上看着这一时高冷一时逗逼的眉千笑，默默往后坐了一点，也不知道脑残会不会传染，如果会传染就糟糕了。 “你坐着说话。朕让你做的事情，你还没回答朕。” “皇上，罪臣当然想答应，不过罪臣武功差劲，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你只需要从中作梗，见着山林走兽便大吼大叫吓跑它们，你们拱卫司定当颗粒无收。这事不是武功好就能做到，需要邪里邪气能装疯扮傻之人才好办。听梦瑶介绍，你们其他几位新招募的锦衣卫皆性情耿直，刚才那柳悄悄更是白纸一般单纯，想来想去就你最适合，不用装，本来就神经兮兮。” 喂，你这话到底是称赞还是抹黑！！ “微臣……也不能不领命，对吧？从皇上把微臣叫到这来开始，微臣的选择，一直都只有一个。” “知道就好。”随着眉千笑卸去聚精会神的气机，皇上全身自然放松下来，听眉千笑这么识趣，心情愉快一笑。 这眉千笑真是够乱七八糟，不过有些小聪明，大大咧咧傻傻乎乎的外表下有一颗心思缜密的心。不过看破了自己的处境，还有那个胆子用这种啼笑皆非的语气说出来作为自己的回答，满朝上下都找不到这么一个，确实像李梦瑶所说，这人有点意思。 “这事确实有点为难你，你办好了，刚才的欺君之罪朕不会再追究。” “谢皇上！” 皇上见眉千笑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起身欲走，突然回头问：“你刚才看的那……是何种类型？朕，只是有一点点好奇……” 不用解释的皇上，是男人都会好奇，哥理解。 “回皇上，‘男男’的皇上稀罕不？”既然这书都被盯死了，眉千笑不想再犯一个欺君，非常诚实地说道。 皇上顿时瞪大了眼睛，手都在颤抖，好半响才指了一下眉千笑：“变态！” 怒然拂袖离去。 离开了书房皇上才有些后怕，难道刚才一阵凉意是因为眉千笑对自己淫秽的意欲？？？刚才朕竟然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而不自知！可怕，太可怕了！ 眉千笑坐在椅子上，再次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 嗯，哥作为拱卫司“基佬一哥”的名声，现在连皇上都要知道了，真他喵的光宗耀祖。 没有人理会他，眉千笑自然不会傻乎乎又跑回去李梦瑶闺房，打扰人家享受天伦之乐。本来想按今日的休假计划，令了俸禄后去秉公执法，将京城内两大烟花之地摸通摸透。但怀中揣着一本《朝堂之上超越君臣之情的秘密——皇上x左丞相》，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隐隐之中还有点无精打采，眉千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被恶心到出现缩阳症。 算了，反正明天去找那个什么薛太医，到时拜托他给哥来个什么翘阳针法戳几针吧。虽然哥不是肾虚，但适当保养一下还是可以的嘛。 …… 一夜安详。 第二日一大早，眉千笑就被一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身体下意识蹦坐起身。 “卧槽！！漏水啊，屋顶漏水啦！老板，你们家天花板不行啦！哥专精补漏十余载，五十文即可帮你补漏，另外赠送全屋顶修葺套餐！左邻右里一起下单，享受八折优惠！” 眉千笑半梦半醒间，就听见一声铜铃般清脆的笑声，这笑声百听不腻，让他倏然间清醒。 只见，一个苗条清爽的少女穿着松紧恰到好处的锦衣袍，脸上带着个白色半脸面具，笑弯了腰。眉千笑眼神还行，依稀还看到自己房门外一道倩影捂着嘴身体微颤快速闪过，如果没看错，应该是倚雪了。看她样子，憋笑憋得挺难受是吧！ 这些人真是，没过过苦日子，哥这不是也要糊口饭吃嘛！ “别看了，我姐说才不要乱进男人的房间，她不会进来的。”听风笑得差不多了，才舍得放下手中的木桶。 如果没看错，她放下的应该是一个洗澡桶。 听风妹子，你这是多大仇多大恨？拿个勺子意思意思差不多就得了，非得拿个大木桶过来！一会哥还要出去晒被褥，被看到又不知道有多少关于哥的流言蜚语要传遍拱卫司了！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整个拱卫司他喵的最红的就属他眉千笑，人见人闪鬼见鬼愁。特别是单独撞见，对方无论是男是女大叔大婶首先第一句话就是“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啊！”。拜托都去照照镜子，哥也不是那么饥不择食的好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才回来就那么忙碌 眉千笑撇了一眼门外，确定倚雪走远了这才小声说：“听你姐假清高地胡吹！来这第一天晚上不就带你进了柳悄悄的房间，还说不要乱进男人的房间……” “那不一样，你是猥琐邋遢鬼，柳悄悄温文儒雅可爱迷人，不应该和你们这些臭男人放在一个类别。” 妈了个蛋，这是什么鬼分类方式？哥哪里邋遢了？除了从西域回程开始到现在没洗过澡以外，哪里邋遢了？而且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霸占了这小院的澡堂，洗浴的时间都按小时起跳，公共澡堂哥又不方便去了，哥在床上等澡堂等到睡着了。 “行了行了，今天怎么你来喊哥起床？哥的专用小弟呢？喂，别一脸要拔剑的样子，此非彼！你什么时候也那么污了！” “今天一大早指挥使大人就带着姜譲和柳悄悄上朝汇报西域之行的情况。我和雪姐另外有职务在身，这都晨练完顺道出去溜达一圈了，你还没起来！指挥使大人说中午之前你还得入宫找薛太医呢，倚雪说你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她打死不愿进来，只好我来叫你起床了。”听风越说越气呼呼，说完这一段后突然又变得像只好奇的小猫，双眼散发着精灵的亮光，“眉大哥，刚才你喊的那一通，你以前还真帮别人补过漏啊！” “废话！补漏通茅房之类还是小儿科，木工的活全都会干，啧啧，要饭只是哥的表面职业。厉害了吧？”眉千笑湿哒哒地从床上爬起来，不理会听风那稍微有点敬佩的目光，“我起来了，还要换衣服呢，你还不出去？真是谢谢你，哥把昨晚没来得及洗的澡给洗了！” “雪姐让你赶紧去院子客厅找她，给你布置指挥使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还有，别忘了把柳悄悄落在你这的那本书带过去，指挥使大人说看你喜欢先让你看了，让我记得向你要回来。” 嗯，你的指挥使大人真是个恶棍！ 眉千笑很想一把火把这书给烧了，但想了想，他这一烧可能直接得罪李梦瑶和倚雪两个杀神，这还是小事。一个不小心让柳悄悄怨气冲天梨花带泪的，那真不知道去哪再给她找本这样的玩意，总之峨眉他是不会再去了。 罢了，给回她们，随她们去吧，省得心烦。 待眉千笑把所有东西整理好，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这才出现在独立院子的大厅。 倚雪和听风都在，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放着几个干净的碗碟，她们正用手帕仔细地擦拭自己的嘴巴。看那娟秀慧娴的姿态，眉千笑深感这两妞定当出身不差，至少是大家闺秀。 不过这两人，连吃饭都不拆面具。不过想想也是，都该是对相貌最看重的芳华少女，不想露出丑容也属正常。 眉千笑感慨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步走入：“早啊，怎么不给哥带一份午饭？” “你还有时间吃午饭？薛太医定下的时间是上午，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听说薛太医午饭后马上就要午休，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放太医鸽子，指挥使大人饶得了你皇上都饶不了你。” 倚雪看到眉千笑出现，立马没有好眼色。 “哎呀，那我现在就走！” “等等，书呢？” 眉千笑翻了个白眼，把那本昨晚让他做噩梦的书递上去：“看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了之后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倚雪给他一个“关你屁事”的眼神，接过书后递给他一个卷宗：“拿去，指挥使大人亲自交托下来的任务，三天内必须办妥。” “都快围猎比试了咱们还要办公啊？不应该养精储锐迎接即将到来的重大挑战吗！” “你想得美！”倚雪一眼就看破眉千笑打算混吃混喝偷懒的想法，看到他这胸无大志的模样心头就冒火，“指挥使大人用心良苦，交托下来的任务都对我们猎术有所帮助，你别敷衍指挥使大人的苦心！还有，你今日起晚误工的事情我会如实上报，粮饷是肯定要扣的。” “别啊，哥上有老下有小，家还中十多个貌美如花娇妻等着哥养，这一扣可就要饿死人了啊！” “滚！” 好吧，哥承认这招对倚雪是不管用的，只是想试试今天运势如何。试完了，挺好，一切正常，一如既往的糟糕。 眉千笑拿着卷宗，眼角余光撇到倚雪一个空碗边上还有半个馒头，二话不说拿了就走。 “喂，那是我吃剩的！” “我不嫌弃！” 怎么有这样的人啊！他不嫌弃，她嫌弃！ “回来，还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别用这招骗哥，哥不会这么简单被你骗回去挨你揍的！”眉千笑在厅门站定回头，馒头大口塞进嘴里。 这小气鬼，半个馒头都不让，现在看你还怎么讨回去！ “谁要骗你，你爱吃剩的吃去！”倚雪看到这一幕，雪白的脖子漫上一抹落霞，“我想说的是，早晨时候我和听风出去之后有人跟踪我们。” “哦？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找锦衣卫麻烦？”眉千笑一愣。 “对方发现我们有警惕之意，马上就走了，没能抓到人。” “懂了，哥这就回屋接着睡！打死不出去，让他们无法对哥为所欲为！” “我是让你小心点，不是让你回去睡！！！听风，我的刀呢！” 在倚雪发飙之前，眉千笑屁滚尿流地跑出了大厅，一溜烟冲出拱卫司总宪大门，不知道的人见着这情景还以为他正被什么猛兽追。 免得摊上更大的麻烦，眉千笑连忙往皇宫赶去。找个偏僻的角落，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就来到了皇城边上。直接飞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这次入宫是有人监督的，见着了薛太医却没有他正式入皇城的登记，肯定要出问题。 百官上朝才走得正门，他这种入宫办事的，走的是皇城东大门的小偏门。 但就算是小偏门，也不是那么好进。一般在皇宫内办理采购、运输之类的下人，走的就是小偏门。但即使是这些平时就要时常进出皇宫的下人，进出皇宫都得严查，身上若是没有带进出的令牌，马上抓起来送入大理寺打二十丈打得半死才开始审。 自古皇家无小事，皇城安危之事可不会马虎。 眉千笑自然没有出入的令牌，但他有宫内放行的口谕啊。这口谕下到守门御林军，也就只有上午有效，中午过后换了一队执勤人马就作废了。 眉千笑上去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亮出自己令牌，这就进去了。 皇城内占地辽阔，仿佛又入了一个新的城地那边广大。远远看去，宫殿林起，四处绿树成荫，还有许多独立小花园百花娇媚四季分别开不同的花儿，十分壮观。 一个平时就是干杂事的低阶小太监在皇城内站着等着帮眉千笑引路，他早在这里等待了一个上午，见着眉千笑这个时间才来，脸色铁青，黑得快可以扔进柴房当煤烧了。 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大人物胸襟广阔懒得和别人计较，但是架不住这些小人物心胸狭窄下绊子。他已经来得挺晚了，要是这小太监还故意带着他慢慢走，多绕几个弯，过了时辰，薛太医就不愿见他了，他可能连城门都出不去，非常麻烦。 眉千笑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是他害小太监在这等了一上午，也不小气，直接掏出一两银子，默默塞到小太监手中。要不是昨天去领了俸禄，他还真拿不出这点钱。 这些低阶小太监平时没有什么油水捞，一两银子已经算不少了，只见小太监拎着银子在手中掂量掂量后，马上笑得和朵花儿灿烂：“眉大人，这边请！时间不早了，不加快脚步，一会误了时间您出不去！” 眉千笑连忙点头，让他赶紧带路。 第一百八十二章 和薛太医打交道 小太监带他快步走了许远，一般来说太医院应该在紫禁城外围区域，但小太监带他越走越偏远和深入。 最终把他带到一个角落，一个简单的小院。看起来破旧简陋的小院没想到内藏乾坤，进入一看，内里非常大，遍地耕开一块一块的药园子，里满种满各种奇奇怪怪的玩意，许多眉千笑见都没见过。 小太监把眉千笑领到这就停下了，让眉千笑自己进入前面那个古色古香散发着草药味的大茅屋。 眉千笑进了里头，薛太医也才刚吃饱饭，桌上简单放着粗茶淡饭的残羹。房子虽大，但里头的家具很简单，最抢眼的是角落几排大书柜，上面塞满了密密麻麻的资料。 见眉千笑这么晚来，薛太医正准备发怒，眉千笑反倒提前发话抢道：“薛太医，你怎么住这里啊！像你这样的大宝贝，不该好生伺候吗！” 见薛太医脸色不好，眉千笑当先一顿马屁过去！ “肤浅！人活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是极其幸运的一生。老夫在这里种些奇花妙草，研发新药，便是老夫最大幸事。还要什么荣华富贵！” 薛太医这番话让眉千笑感悟甚深，有多少人能想薛太医看得那么透彻。让眉千笑对薛太医敬重了几分。 “抱歉，今日我有事在身，所以来迟了，薛太医别生气。” “我累了，关于菩斯曲蛇的事情你写下，改日让人送来给我吧，请回。对了，帮你们家大人拾好的药放在台上，你顺便带回去给你们家大人。都是外敷的药，一天一次，夜里缠脚上，第二天起床拆了便可。全部用完，不出意外能保她日后不会寒雨发疼。” 薛太医吃饱了就犯困，没心情搭理眉千笑，让他赶紧滚。 “是。但是薛太医，我还想和你要点东西，这东西你这里出品的肯定比任何地方都好！” “什么东西？” “毒鼠药！最好是吃一点能把一头大象放倒的最强毒鼠药！” 薛太医闻言一愣，缓缓转过头来看向眉千笑：“你们家大人虽然有时候残暴凶悍了一些，但你也不必那么狠毒要毒死她吧？？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薛太医看来也曾经是李梦瑶的受害者啊，竟然一听个要毒鼠药就觉得哥想毒死她！就昨天李大美人坑他的事情，确实有想毒死她丫的心…… 啊呸！当然不是啊！ 他杀人从来不用毒药，多浪费时间啊！不就是走过去敲一拳的事情！ 眉千笑从怀里掏出卷宗，一副无奈的样子，他要这毒鼠药的原由，得从他走出拱卫司翻了翻李梦瑶交给他的卷宗的事情说起。 有任务交到他手里，他也不能不管不顾是吧？于是在来的路上匆匆打开一看，卷宗上的案子足够离奇。 内里说，南京城南郊野外，有个村庄叫陈家村。什么陈家村何家村这些村子几乎每个大城市周边都会有一两个，名字普通得眉千笑一看就觉得接地气。接地气好啊，最怕是什么名称一听就很响亮的村子，分分钟是某位皇亲国戚或者朝中大员的关系地，那才难办事。 那陈家村农耕为生，靠近着京城，生活算比穷乡僻壤的地方滋润。但近几日不知为何，突发鼠患。本来秋高之时是丰收的季节，老鼠们趁机作难为过寒冬屯粮也算正常。但这次鼠患不一般，直接竟然直接把某些村民丰收储存粮食的仓库啃空，甚至连还未收割的庄稼都给祸害了。 眉千笑曾经在一期《万事通》内见过，鼠虽为祸害，但其性狡灵，一旦鼠群出现异象，很有可能预兆着什么。 所以他手头上的卷宗也有写，鼠患来得突然，负责管理灾害的部门通政司委托拱卫司帮忙尽快调查缘由，好提前应对可能出现的灾害。这事别看好像很小，但陈家村临近京城，天皇老子一家就住在京城，如果真突发个地震或山洪的天灾，还真是可大可小。 这种事情也不一定非得派眉千笑去，拱卫司内里人才济济，这样的祸事也不算少见，大把比眉千笑更有经验更适合的人选。 但是卷宗下专门有李梦瑶的批注：特派给眉千笑，提升捕猎水平，好在围猎比试中发光发亮。 我去你的提升捕猎水平！抓老鼠就能提升捕猎水平，你当老子是猫？？抓老鼠和山林打猎是两码事好吗！这经验值增长的方向不一样！ 总之，这事其实说难也简单，对付老鼠没什么是毒鼠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来两剂。 那么自然灾害怎么办？ 关他鸟事！ 他们拱卫司的任务主要是灭鼠，顺便搞明白这鼠患的发生有没有什么别的原由，然后提供情报给通政司甄别是否有自然灾害预警。关于自然灾害部分的调查，当然是通政司自己负责，他们拱卫司是战斗部门，哪会甄别这些！到时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影响老鼠心情的奇怪东西，没有的话毒完老鼠就可以交差了。 “没有，在我这里怎么可能有毒鼠药？任何毒药在宫中都是禁止出现的！”薛太医朗声道。 他这话说的不错，别说皇城，就算放大到整个南京城，毒药这玩意都是严打的。在京城内，连在街边买点毒鼠药都受管制，得实名登记，购买的剂量还有限，经常出现毒鼠药买回家剂量不够，把老鼠一家喂饱掺毒谷物都毒不死的情况。没办法，都说了，天子脚下无小事，屁大点事都是事。就算皇上不会乱吃东西，毒这种东西始终是皇家最害怕的东西，只有从源头处遏制才能让皇家放心。 眉千笑这不也是买不到想要的剂量的毒鼠药，才把主意打到薛太医头上嘛。 “行，薛太医您先别激动，刚吃饱就动气对身体不好。毒鼠药的事情先放一边，我这次来，还给你带点好东西。”眉千笑其实最擅长和各种人打交道，对付薛太医这种有些倔脾气的人物，强求是没有用的。 还不如让他欠点人情。 “什么好东西？”薛太医睨视眉千笑，心中对此人烦得不得了。 眉千笑才不管薛太医此时什么态度，总之他有他的打算。 他从怀中揣出一个贴身的包囊，这玩意里头都放他随身存放的东西。里头的东西不少，之前送给乌孙昆弥的特制胶水也已经找柳悄悄要了一瓶补上。翻了一下，眉千笑才从里头抽出一个面具。 薛太医瞧都不瞧那面具一眼，只是对一个用碎布包裹着的卡在面具一角的玩意感兴趣。 眉千笑把这卡得死死的玩意弄下来花了一点时间，弄完之后才把面具收好，把那玩意放在桌子上。 薛太医好奇地要伸手去掀碎布，眉千笑连忙拍开薛太医的手，弄得薛太医极为不悦。 “危险，等我来！” 眉千笑轻轻掀开碎布，一个没有生机的蛇头静静躺在桌子上。 原来刚才卡在面具角落的，竟是这个蛇头的蛇牙！一个断头仍有如此可怕的咬合力，此蛇生前必定是凶残冷血至极！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石二鸟，案子好办 薛太医惊讶得张开嘴，细细打量。这蛇头光泽通透，鲜红之中又带着点金光。头顶上长着一个奇异的肉瘤，好似头上长了一个角似得。模样凶残，一双粗壮的蛇牙袒露在嘴巴之外。明明这蛇头应该断了不短时间，竟半分没有腐烂，也没有任何腐臭，只有淡淡的属于蛇的腥臭之味。 “难道这是……” “没错，这就是菩斯曲蛇！让我再陪你去抓一只恐怕极难，但是这当初吃剩的蛇头还有。” 要不是昨天薛太医提起这茬，他都忘了这玩意。 那天为李大美人保养美腿的时候，他随便削了菩斯曲蛇的脑袋。后来细细一想，觉得不妥。菩斯曲蛇这玩意他知道得不少，因为以前为蔚迟梨他们抓过一次。这玩意天生就是残暴之物，蛇头即使被斩断，死的不能再死，脑袋内的神经依然会让它碰到东西便条件反射咬合。加上毒腺毒囊皆在这蛇头下方，万一有人或牲畜路过不小心踩到这蛇头被咬着，必死无疑。 眉千笑想到这里，便在去洗蛇身的时候把这蛇头捡起来包好存放在包囊中，想着晚些扔火堆里烧了最保险。结果这事一转眼便忘了。 今日拿出来他也吓了一跳，被厚布包裹着，这东西仍下意识咬物，狠狠咬着他随身的面具，甚至洞穿了两个牙洞，果真不愧残暴之名。 “菩斯曲蛇之凶恶，我想薛太医也该知晓，就算绝无生息只剩脑袋，依然会咬物，千万别被它咬着。” “哈哈！果真不凡！”薛太医眼睛发着光，看着那蛇头好像看到了没穿衣服的绝世美女，让眉千笑心中发凉，“就这脑袋就够我研究好几个月了！这是送给老夫的吗？” 眉千笑把手中碎布塞到蛇嘴，那蛇嘴一感觉到有物立刻咬下，毫不留情。 有东西咬着这蛇头便安全了许多，眉千笑把它缓缓推向薛太医：“您喜欢就拿去，我留着也没有用。如果薛太医也不要了，请烧掉为好，这东西就算再过几个月，也依然阴邪。” “你这后生着实懂得讨人喜欢，难怪那野丫头看到你来便笑不合嘴。”薛太医摆了摆手，高兴的神情不加遮掩，这是他觉得这辈子收过的最好的宝贝了，“行，我也不能白拿你东西，这恩情我记着，以后有事尽管来找老夫，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也可以拿来找老夫。另外，你要毒鼠药作甚？” “不知薛太医知否，最近城南郊外犯鼠患，我等锦衣卫受命前去调查并灭鼠危。您也知道，在京城内想买大量毒鼠药那是天方夜谭，没有毒鼠药，我要抓到何时啊？皇命只给三天时间，我就算现在马上向太医院申请毒鼠药，也来不及走完流程啊。” “嗯，这事有几个宫女在讨论，老夫略有所闻。专门的毒鼠药老夫这里没有，不过毒老鼠不非得用毒鼠药。”薛太医回头走到内屋，没一会拿着两瓶透明的药水，混在一块，装入一个小瓶子内，递给眉千笑，“既然你是为民除害，那老夫就给你这玩意。老夫这里没有毒药，但是通过药理调配，也是能做出致命毒性。这玩意毒老鼠绰绰有余了，记得把老鼠的尸体烧了或埋了，万一被其他人或兽吃去，一样中毒暴毙。” “谢过薛太医。”眉千笑接过小瓶子，兴高采烈。 瞧，哥多聪明，来找薛太医顺便一石二鸟，还没去陈家村呢，案子就已经完成一半了！今晚金凤楼走起！ “这玩意药方老夫就不透露了，不过这些药物只有老夫这里有。如果你拿去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很容易就能查到老夫这里，老夫可不会包庇你，懂了没有？”薛太医浑浊的双目透出精光，严厉地盯着眉千笑，对其做出警告。 “当然。”眉千笑爽朗一笑。 眉千笑那笑容没有半分心虚，薛太医看了默默点了点头，欢天喜地地托着那蛇头回内屋里去了，也不理会眉千笑还在这屋子。 这薛太医还真是个医学疯子，眉千笑笑着摇摇头，走出了屋子。 这边事情一结束眉千笑马不停蹄，立刻出院子让那小太监领着往小偏门走。时间确实很紧凑，他刚到小偏门，看门的御林军正在换班，险之又险地让他出了城门，再晚一小会肯定就要被卡在皇城内出不了门了。 “眉大人，奴婢叫小林子，下次要入宫寻路办事，你可再来找我哟！” 不知道是看上哥出手阔卓还是看上哥英气逼人，那小太监在小偏门内依依不舍地朝哥使劲抛媚眼。 走走走，赶快走，要入宫办事的锦衣卫也不少，万一被熟人见着他不又得多个“太监姘头”的污名啊！ 赶快归赶快，但这次眉千笑可不敢用轻功赶路了。 “一出拱卫司就被一个盯上，悄悄用轻功甩开入了宫以为就没事了。这次倒好，刚出宫又被盯上，而且还是两个！这些人怎么好像知道他要去哪一般，甩了还能再黏上？再甩开一次会不会变成三个？有趣，十分有趣。”眉千笑笑着脸低声自言自语，跑回拱卫司牵了一匹马，往城南飞驰而去。 眉千笑骑马奔袭出城之后，城门后小巷冒出俩便衣打扮的男子。 “他骑马走了，咱们怎么办？骑马追吗？” “看他的去向，应该是去办陈家村的案子。骑马太显眼，在村子附近多停两匹马也太突兀，陈家村距离南京城不过数十里地，我们轻功追去便是，慢些也就慢些。” “好！” 言罢，两男子也出了城，寻小路施展轻功跑走。他们却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眉千笑反过来细细打量他们去向，心中笃定，这两人不骑马追，必然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确定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眉千笑转眼又飘身离去，追回自己放纵飞驰马，轻巧地落在回上边。 …… 陈家村村长家门口，眉千笑轻轻地敲了敲门。 鼠患比眉千笑想象得还要夸张，他细细打量远处一望无际的麦田，乱七八糟，明显不是人为。能造成这么大范围的破坏，得多大一群老鼠？而且现在还是大下午，不少农民正在务农，不时看见那些农民上跳下窜地打老鼠，显然大白天的也有老鼠在活动，十分猖獗。 “谁，谁那么有空找俺！不赶紧收粮食去！再迟些被耗子咬得连毛都不剩！” 一声洪亮有力的声音从屋子里头传出来，眉千笑不依不挠地又敲了几声。过了一小会，门打开了，一个约莫六十左右的白发老头凶巴巴地打开门来，看样子似乎被吵醒了午睡，心情烦躁。 老头蒙着眼看清来人，来人穿着一身漂亮的蓝色锦衣，腰间挎着一把古色古香的精致长刀，打个激灵就清醒过来了。 刚才的强势好像只是错觉，老头整个人忽然颤颤巍巍，好似刚中风还没好转般抖着手，神情更是如风中残烛，声音虚弱：“官老爷，你终于来啦……哎哟喂，大家快来看啊，官老爷又来啦……” 眉千笑看不清有什么动作，整个人却往后滑开了半丈远。 嘿，想碰瓷，没门！老子不碰你瓷，你倒是先下手为强吼！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扑朔迷离的案发现场 村长揉了揉眼睛，怎么这锦衣卫一眨眼好像飘走了似得？来的是人是鬼？ “有事你在那边说话，我听得见。”眉千笑隔着半丈远，手并拢成喇叭状，朝对面的朋友呼喊道。 “你们这些官怎么都这样，总隔老远说话！”村长的声音突然又精神了许多，估计是看隔着远，有气无力说话别人听不见。 废话！就你那碰瓷老头教科书级别的演技，谁不隔你老远的！ “村长，你啥意思？在我来之前还有官老爷来过？”眉千笑不管村长说啥，总之就不靠近。 他曾经入过会讹人的村，里头连三岁毛孩都会假摔，你匆匆路过就听一声“哎呀，撞死我啦！”然后旁边摇摇晃晃的小孩凌空翻腾两周半滚落地上，小孩后边的屋子里接着冒出几个家长索赔，场面极其热闹。 所以不管这老头是装可怜还是想碰瓷，总之他得先保持安全距离。 然后场面就成一老一少在村子口互相隔老远对吼，场面极其智障。 “是啊！之前来了两拨人咯！” “来两拨了？那岂不是没俺什么事？” “顶个屁用！全部都是来问两句话就走了！一拨昨天来的，说是县老爷的人，和我简单了解情况后之后说会上报朝廷另做打算。上午又来了一拨，说是什么司的，这次更是随便，啥都没问绕着附近转一圈就走了。我问他们怎么还不帮我们治鼠患，他们说这不归他们管，会有人专门负责。现在就轮到你来了，看你孤苦伶仃的，应该也不是来治鼠患的吧？你们真够闲，报个案还得分好几批人来闲逛！” 村长似乎挺来气，越说越挺直腰，精神非常好，看起来山上大虫都能打死几只。 第一拨县老爷的人，这里属京城范畴，县老爷应该指应天府府尹了。应天府府尹也就是南京城府尹，还包含了附近几个小城市，但南京是京城，所以应天府府尹是比同级别府尹高个一两级的，在朝中算是大官了。这个这事朝廷果然十分关心，府尹直接派人来查探。 第二波什么司的，很可能是通政司的人，来调查自然灾害的……听他们的语气，妈蛋，敢情还真是借机委托拱卫司来抓鼠做苦力啊！骗咱们来做苦力就算了，好歹让应天府弄些衙役和毒鼠药过来辅助他们锦衣卫啊！ 朝廷不是不办事，天盛帝是明君，在他脚下的应天府更是执法严明，这么短短一两天已经三个不同职能的部门来过，已经算很有效率了。不过要和这村长解释各部门工作职能各有所依有点麻烦，眉千笑干脆直接顺着村长的想法接下去好了。 “是啊，来巡视的那些都是官老爷们，装装样子就走了，最后艰苦的工作全压在我这种小衙役身上，命儿苦啊！”眉千笑一脸苦相，和村长一起哀怨。 “难怪，一看你一脸穷酸相就不像个官！”村长着急地跺了跺脚，好似眉千笑颓废到他心酸一般。 喂，哥只是随口一说，不至于让你有那么强烈的共鸣吧！ 不过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就没有了隔阂，那村长也不装中风了，把眉千笑请入家中坐下，还砌了壶茶。像他这样进入到村长家中，才更能深刻体会到陈家村的鼠患到了什么地步。村长只要一低头去弄茶壶，四面八方的角落就会有许多灰蒙蒙的小脑袋探出来，观看眉千笑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眉千笑以前露宿街头都没这么夸张，鼠患竟然恶劣到这种地步。 “村长大爷，给我说说详细情况吧。” 深入人民群众这一步已经成功了，接着，办案还是要有办案的样子。眉千笑吸溜了一口暖茶，掏出怀中的卷宗和速记笔。他们锦衣卫办案是要把案情详细记录在卷宗上的，之前都和姜譲、倚雪甚至李梦瑶在一块，他不用做这一步。现在他自个出来，就得自己记录了。 “好，听俺给你慢慢说。”村长坐下，也喝了一口茶，呸的一声吐掉茶叶渣，这才接着道，“一切得从村尾刘寡妇的内裤被偷说起。” “好咧，刘寡妇内裤被偷……喂！这什么开头！不对劲啊！” 眉千笑卷宗写了一半连忙停手，用手指沾了些茶尝试把自己办案书写的开头擦掉。 过来办一个鼠患的案子，开头就写刘寡妇内裤被偷，他回去后不被李梦瑶拿砖头把脑袋磕出血来他自个都不信！ “村长大爷，您别胡说八道，老鼠，说老鼠！” “马上就说到老鼠了，你且听俺慢慢说啊。性子那么急躁，难怪衙门只让你一个人来，显然是给小鞋你穿，你肯定人缘差！” 你还真他喵说对了，哥家里床下小鞋都快塞不下了呢！ “您说您说，我不打岔了。”眉千笑只好先听完才敢下笔。 “前两日的晚上，隔壁陈狗蛋听屋后养的水鸭咿呀乱叫……” 喂，说好的刘寡妇内衣被偷呢？明明原本的开头听得哥蛮有兴致的，咋重新开头这内容又不一样了？标题党啊你！ 眉千笑十分有意见，但不敢瞎嚷嚷，怕又被村长吐槽脾气毛躁人缘差。 “陈狗蛋摸黑跑出来一瞧，鸭圈里直冒血光，好几只大水鸭倒在血泊之中。他吓了一大跳，连忙回房挑了个蜡烛灯笼出来一照，发现一大堆老鼠在他鸭圈里闹腾，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全饿急了眼，逮着水鸭就咬。” “陈狗蛋心里着急，但老鼠多陈狗蛋也拿它们没办法，干脆就打开鸭圈，先放水鸭们出来让它们逃出生天再说。鸭圈一打开，水鸭们纷纷逃了去，他一个人拿着把锄头，一砸能砸死两三只老鼠，独自帮水鸭断后。陈狗蛋那一役当真铁血英雄啊，打死老鼠数不胜数，甚至还惹急了那些老鼠被老鼠咬掉了小半个脚趾头！” 狗蛋威武！好的，请继续。 “陈二牛家养的老公牛好奇心强，平常没事就爱探头探脑，这次听自家屋外跑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停！您再继续哥要接着唱了啊！哥当年可是白木崖儿歌比赛第一名的高手啊！ “这老公牛探头探脑的，让那群还被鼠群追的水鸭仿佛看到了救星，一个接一个跑进了老公牛的牛栏里头避难。这老鼠不管三七二十一，牛栏也照里跑，追着那老公牛的屁股就咬啊。” “老公牛平时到处配种已经很辛苦了，晚上通常都没什么力气，这被老鼠一通乱咬，竟咬出了脾气，轰的一声撞断了牛栏横木，冲了出去。陈二牛发现不妙的时候跑出门外也追不及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家老公牛横冲直撞，往村尾跑去。” “你说它直接冲出村子也就算了，偏偏慌不择路，把村尾一处平屋给撞塌了。那是陈家村村花刘寡妇的家，那时刘寡妇正在家里洗澡呢，屋外好几人拦都拦不住那头老公牛，就这么让老公牛把刘寡妇的屋子撞塌了一块，把刘寡妇吓得那个花容失色白兔乱跳啊……” 等等，为何刘寡妇在家洗澡，她屋子外会有好几人？？ 眉千笑感觉闻到了罪恶的味道，一定是自己当锦衣卫有段时间了，体内也培养出一阵嫉恶如仇的气息，所以正义的他马上嗅出了不妥！看来必须让那村花刘寡妇案件重演一次才行…… “刘寡妇慌乱中穿回衣服，但那条她最喜欢的碎花子内裤却是找不到了，可恶！”村长又吐了一口茶叶渣滓，一脸气愤。 喂！为何你知道人家最喜欢这条内裤啊！人家丢了内裤，你可恶个毛啊！ “当时屋外有六个人在，他们都有重大盗窃嫌疑。不过他们都只承认了偷窥，并不承认偷内裤，纷纷指责对方才是内裤贼，此案渐渐陷入深深的谜团之中……” 谜团个毛啊！已经可以报官把这六个人都抓起来了好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麻烦事让麻烦的人去烦 “这事闹大了，那六个嫌疑人回家被夫人锤了一晚上都没人认罪。你看，老夫后背上还有被锤的痕迹……” 搞半天那六个人里头有你份啊！你都六十好几了吧，还那么有兴致搞毛线啊！行行好吧你！ “到了第二天，大家才在麦田深处找到了那老公牛的尸体。老鼠太多了，麦田里也有许许多多的老鼠，糟蹋麦田到不成样子不说，连牛都给咬死了，找到的时候被啃剩骨头。原来那碎花小内裤啊，在老公牛撞塌屋子的时候，无意间挂在了牛角上，找到了牛尸体也就找到了小内裤咯。” “好嘞！水落石出，这案子结了！待会再让刘寡妇案件重演一遍，哥把过程记录一下就可以回去了，真是轻松愉快啊！”眉千笑拍了拍桌子，高兴道。 “案子结了？什么案子？”村长一脸懵逼。 “刘寡妇小内裤失窃案啊！” “官大人，咱们村上报的是鼠患，不是内裤失窃案啊！”村长用好似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动情地看着眉千笑，怜悯得连眼眶都湿润了。 对哦，妈蛋，被这案情给绕进去了。哥是来办鼠患的，不是来办刘寡妇的！ 眉千笑用了抓了抓脑袋，把绑好的马尾都弄乱了，看着手中的卷宗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尼玛这案情如此错综复杂，叫哥如何下笔！出来办一次案他才知道平时姜譲他们拿起卷宗下笔如神，原来是一件那么厉害的事情！算了，哥真不知道怎么写这办案的开头，晚些带两串糖葫芦回去哄听风帮他写吧。那听风肯定出自名门世家，文笔肯定不差，而且要找准倚雪去洗澡的时机，不然被倚雪见了肯定要哥自己写。 回到鼠患的问题上。 眉千笑考虑用毒鼠药，但是这鼠患太过猖獗，要放毒得大范围放，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把本地村民或者养的牲畜给放倒。而且还有麦田，在麦田上撒毒就和大范围投毒一个定义，到时不知道是放倒的老鼠多还是老百姓多。 这毒要怎么放，还需要他花点时间参详参详。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找帮手过来，想办法除鼠患。最迟后天，一定过来除鼠患。” 眉千笑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掉村长，出了村长家骑着马跑远，找了个角落又下了马。 他在地上用小树枝画了画，眼神渐渐变得阴沉下来。正准备擦掉画过的痕迹，想了想，又住手了，上马往村子西面的山岭骑马而去。 过了不久，那两个便衣男子来到，蹲下来看他刻画的东西。 “他什么意思？一来一回的，耍我们？” “不急，先看看他画的是什么。” “这……好像是附近的地形图。” “先记下这事，赶紧追。接下来我们无法预判他要去哪了！” 两个便衣男子将眉千笑画的地形图记入脑中，连忙追着地上的马蹄印飞快跑去。 他们沿着马蹄印追了半天，最终在西南方向的山脚下找到了眉千笑的马。两人的跟踪技术非常高超，对视一眼，默契地绕过上山的主道，在山林中穿梭，不时探视主道上留下的足迹。 “这足迹数量不大对……” “附近村民常上山砍柴和打些野味，有其他脚印很正常。注意有没有往其他地方走的足迹，或许他偏离主道走了去……” 两人简单讨论着，忽然听见山上传来高声大喊：“救命啊！！死人啊！！！” 两人皆是一惊，迅速闪身到深处。 过了没一会，眉千笑的身影出现在主道上，大呼小叫地往山下跑，一听便知道刚才是他在喊叫。 两人等他过去了，迅速往山上跑，看眉千笑的表现，山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约在这座山脉的小半高处，两人看到草堆里躺着一个人。其中一个男子小心翼翼过去探了一下鼻息，早已死去多时。 “那边还有！” 另一个男子沿着地上混乱的足迹，又找到两个尸体。 他们在尸体的身上翻了翻，均找到属于公门的令牌。 “是通政司的人！应该是为了鼠患调查天兆而来，怎么都死在这了？”一个男子说道。 “他们面色发紫手脚卷缩，死相怪异，地上还有其它奇怪的痕迹，此地十分不祥，我们赶紧离开！”另一个男子不安道，他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连忙唤过同伴就往山下跑，“这里的情况怪异，我先回去把这一切告诉督主，你继续追查眉千笑。那家伙至今还不露山不露水，但能被李梦瑶破格招入拱卫司，肯定有其过人之处，你好好盯着，别又像刚开始那般晃神跟丢了！” “是，公良督事监大人！” …… 另一头，眉千笑快马加鞭跑回城里，回拱卫司放好马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找上级领导汇报山上看到通政司的尸体。 妈蛋，哥只是来办个鼠患的案子，不想再牵涉进通政司死了人的凶案之中好吗！这些事让东辑事厂的人去烦就好啦，反正他们那么闲！闲的无聊派两人跟踪他跑来跑去的，不是闲着蛋疼是啥？ 哥怎么知道对方是东厂的人？ 那还不简单，知道哥上午要去一趟皇城，下午一出城门看个方向就知道哥要去办什么案子，那么熟悉他今日一切事物的人除了自己拱卫司的同僚和上级，就要数以调查情报为主同为公门的东辑事厂了。眉千笑一开始还怀疑又是那神通广大的薄祜在搞事情，但是倚雪说她们俩也被跟踪，那眉千笑基本已经确定是东厂的人了。 为什么跟踪他们？还不就是为了围猎比试的事呗！ 这是东厂出人头地的绝佳机会，东厂野心勃勃要超越拱卫司的，哪能不重视这个机会。然而东厂主要擅长的地方在于对朝廷上下的情报掌握，要赢这个比赛当然不可能不好好利用自己的特长，这不，派人跟踪想再更多调查他们这些拱卫司的参赛人员有什么深藏不露的地方呗。 他们肯定已经挖到了关于他们的基本情报，但是更深层次一点的东西，则需要跟踪调查才准确。 那个什么君子兰曾经和倚雪她们在敦煌待了不短时间，估计倚雪她们的武功水平处事能力已经被刘云露全部曝光了，差就只差哥这头，所以跟踪哥这边的人只会越甩越多。甚至多甩几次，更容易让东厂的人起疑心。 这种事情看起来好像有点龌蹉，不过眉千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用打仗来形容，两路人马各派间谍去打探情报，这不是必须的吗？ 像他们拱卫司，也一样有去挖掘东厂参赛者的基本情况啊，不过做法比较刚一点而已！据说在他们去西域的这段时间，向日龙没啥事的时候就亲自带着最能打的一些部下上东厂总宪喝茶磕瓜子，直接指着人家的脑袋问人家什么来路呢。 要不是东厂担心打起来自己也吃亏，怕是早跳起来把他们揍出去了！没办法，东厂有二十四督事监，但拱卫司有八十二煞，硬实力上来说还是拱卫司比较残暴一些，能不让事情激化成武斗，东厂都会比较克制一点的。 看，大家半斤八两，谁都好不到哪去嘛。 眉千笑放好马，回房内换了一身拱卫司送的便装。所以眉千笑一直说公门待遇好，拱卫司可是有朝廷定期配给的粮食盐票和绸缎等众多生活用品，一旦布料有边角料多，拱卫司便慷慨地为大家定制些衣裳。啧啧，白吃白喝白拿，这里不是最好的混吃等死之地还有哪里是？ 绕过正在准备晚饭的饭堂，偷了几个五香蛋和锅贴，吃着当垫肚子。算着约莫该让别人误会自己汇报完工作的时间，眉千笑才舔着手指走出拱卫司，也不怕尾随的那人跟上，大摇大摆往京城繁华地带走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烟花之地，高雅品相 京城作为中原第一大城，所处之繁华当然是中原之最。 这才下午时分，繁华地带食市商市已热闹非凡，各处商铺门头已经在着手准备夜晚使用的灯笼，张灯结彩，仿佛每日都在过节。 眉千笑一路摇啊晃啊，来到一处雕梁刻栋、占地极宽的建筑物前。那建筑物起码五层高，整个外墙都被红绸丝缎点缀，即使现已入秋，也让人觉得万紫千红春意满堂。这里便是南京最有名的烟花之地之一，金凤楼。 门口牌匾挂着“金凤楼”金漆招牌，人未进去已能听见内里传来阵阵香气。 这香气，是食物的香气。 这个时间，来找乐子的客人还没出门呢。不过金凤楼内也会做饭做菜，一来自家人要吃，二来也会有少数来青楼吃饭的客人要招待。青楼的饭菜不一定比外面饭店好吃，而且价格起码翻几个倍，很少有人会上青楼吃饭。就算有，那也是极少数的败家子。 眉千笑就是那个少数的要上青楼吃晚饭的败家子。 步入大门，豪华的装饰让眉千笑眼前一亮，京城最富贵的府邸都比不上这里半点豪华富丽。 大厅内已经有些许客人在，一个个品行端正，气质出众。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客人在大厅中间，举杯共饮，诗词歌画无所不谈。 很多人对青楼有些误解，青楼大多是高尚会所，甚至许多青楼严格规定了规条，衣冠不整品行不端者不得入内。来青楼自然是为了寻欢作乐，但也不是只有床笫之事这么一条寻欢作乐的选择。 多的是文人骚客来此，轻酌小杯，吟诗作对；多的是附庸风雅来此，红颜作伴，堪首闻曲。 来了青楼，有钱的是大爷没错，但实际上，端的却是品相。 品相差，你再有钱，真正头牌的花魁或名妓，鸟都不鸟你。人家不缺钱，还是店里的宝贝，店家也不愿自家的宝贝受委屈，人家要相陪也找个帅气高雅的帅哥陪。 要是不懂些门路的，以为自己有钱就是个爷，殊不知一进门就已经被这里的伙计或老鸨分了个三五六等，享受到的待遇可不是用钱就能弥补的，只把你当水鱼宰。 这些被宰了的水鱼还没法子闹，大城市里的青楼哪个不是当地有权有势的人罩着的？而南京城是天子脚下，多得是位高权重之人，整座京城最有名的两大烟花之地是谁罩的，只是猜猜那些权势滔天的人物就够人心惊胆战。 特别是这金凤楼，天子脚下名字敢用个“凤”字，很多人就猜测是不是皇上在后台扶持。偶尔还会传出皇上便装出现在金凤楼观赏花魁演奏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眉千笑懒得去理会皇上留恋烟花之地是真的，还是只是金凤楼的炒作广告，反正他今天来只是放松一下，就算当面撞上皇上他都不虚半点。或者说，最好见着皇上，昨日皇上好像误会他有龙阳癖来着，正好证明一下自己，重振男人的雄风！ 一位老鸨见眉千笑步伐轻松，长得高大挺拔，剑眉星目，长发扎成高马尾清爽在后，颜前斜抹几绺长发更显气质，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写意神情，眼睛顿时就发出一阵彩光。 好一位高大俊朗的侠客，特别是那双有些诱魅的丹凤眼，看着哪都好似带着一抹淡淡的邪气，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她们家的姑娘好多都喜欢这一款！ 老鸨热情地冲上来，在这里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一来就亲切地挽着眉千笑的手臂，身上淡薄的绫罗绸缎挡不住柔嫩肌肤传来的暖腻：“少侠，你看起来好面生啊！第一次来是吗？” 额……不算那次陪他师傅混进来偷看花魁更衣顺便治疗他屁股上的伤的话，是第一次来。 别看是老鸨，但这里是最高级别的青楼，就算是老鸨人家也才二十七八，长得幽美明媚，风情万种，身段更是婀娜多姿。在高品质的青楼中，老鸨就好比是门面，通常都由非常出众的女孩中培养出来，分分钟比招呼你的姑娘还漂亮百倍。 她这一上来往眉千笑手臂稍稍投怀送抱，眉千笑就已经有些口干舌燥。没办法，最近被太多漂亮姑娘晃得双眼昏花，憋得慌。 眉千笑伸手轻轻捏起老鸨的下巴，那略带邪意的双眼眼光如梦似幻地牢牢看着老鸨：“是的，素闻金凤楼风采万千，今日一见真当大开眼界。没想到美如天仙的姑娘来亲自接待我，我这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吗？” 能当上老鸨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什么人没见过。但是眉千笑身材高大又不失修长，浑身透出阳刚暖意，再加上没有糟糕第一印象导致拉低颜值的被眉千笑这么一调戏，竟然微微红了脸。 她轻轻推了眉千笑一下，说是推更像是欲拒还迎，推了之后反倒离眉千笑身体更靠近，眉千笑身上的阳刚气息让她忍不住发软，声音更糯了几分，伸手轻轻抚了眉千笑弹爽薄唇一下：“瞧你这张嘴，官人是嘴里含了蜜过来的吧？奴家只是妈妈，还不是招呼你的姑娘呢。” 从少侠到官人，称呼变亲密了，这里头的意义也就不一样了。青楼提供服务和环境，但提供这一切的还是人，是人就有感情。和人处好了感情，一切不过事在人为的东西都会便利起来。 老鸨把眉千笑带到一处静雅的位置，既远离中央吟诗作对的文人浪子的声浪，又能观赏和聆听到中央小高台上舞姬的歌声和舞蹈。那是一张四人桌，但座位却是十分舒适的长椅。要是晚些来，这座位必定是身份显赫的客人才能坐得上。 “这个时间点来，官人还空着肚子吧？”老鸨一只手扶在眉千笑肩膀上让其坐下，顺势往下滑去，摸到结实趁手胸肌处顿时忍不住小小跺了一下脚，这官人高大威武之余竟还没半点赘肉，怎么练的身材啊，平日那些皮厚肉粗的所谓江湖高手都没有这种让人上瘾的质感啊，“伙计，厨子那有什么好东西，各来一点！” 远远的伙计闻言微微点头，就往后边去了。 看到没有，这就叫品相。来到青楼，你品姑娘们的相貌之余，青楼之人也在品你的质相，像眉千笑现在这样，品相好，即使衣着简单并不华贵，但受到的待遇要比一般客人好的很。 他可没点任何东西，那是老鸨做主喊的东西，也就是说，这顿饭是人家老鸨请的！ 人家老鸨对他好，他当然也不会亏待了人家，但他也没什么好招呼的，只能肉偿了。 眉千笑抓住老鸨刚才吃他豆腐的手，顺手一扯，老鸨便往下跌坐。眉千笑这一扯用了柔力，老鸨轻轻地就落入他怀中，坐在他大腿上。老鸨也不惊讶，反手就不着声势地圈在眉千笑脖子上，一脸羞涩。 她是老鸨，要做门面功夫，虽然要让客人觉得宾至如归，但是服侍客人可轮不到她来。要换做普通客人这么亲密，她早就想法子化解了，但是这个男子颇有魅力，现在又没什么客人，她可以稍微陪他一会。 终究来说，就是老娘喜欢，所以老娘乐意。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也有人找？ “姑娘贵姓？” “免贵姓徐，他们都喊我徐妈妈。” “天底下哪有那么漂亮妈妈啊，你在糊弄我呢，徐姑娘。” 眉千笑好像听了一个大笑话，笑容可恭。但大手一点都不安分，在她腰肢和美臀之间游弋，弄得她体温促升，脸颊泛红，好似开了两朵桃花。 “你这官人油嘴滑舌，想我给你找个怎样姑娘，你直说便是了。”徐姑娘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笑骂死相。 就眉千笑敢搂着她乱摸的举动就知道这人平时没少进出这种烟花之地，这种男子的甜言蜜语一点都不能信。但是不能信，不代表听着不高兴，都是服务客人，当然任谁都更宁愿服务一个把自己当宝贝又看着顺眼的客人。 有徐姑娘这句话，眉千笑知道自己已经算是座上宾。 越高档的青楼里头优秀的姑娘眼光就越高，不是你给钱就愿意招呼你。现在有徐姑娘这番话在，就等于免去了人家高阶的姑娘审视你的第一关，徐姑娘愿意为你引荐，人家高阶姑娘当然更愿意信任老鸨的眼光服侍你。在青楼内，除了老板，老鸨的地位最高。像金凤楼这种级别的青楼，老鸨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而且权利很大眼光很高，人家老鸨要是看你不爽，就算你搬出黄金万两也敢让人把你撵出去，不做你的生意。 不过眉千笑不急，这才下午，严格来说连晚饭饭点都还差些时分，当然先消遣放松一下再说，姑娘什么的还无所谓。在这里看看舞姬的表演，听听歌姬的音乐，也都是无比的享受，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高雅之人频频进出此等烟花之地。高级青楼和普通妓院，还是有条高雅和低俗的界线。 “有你便可了，还要别的姑娘作甚。”眉千笑假装一本正经道。 “呵呵，你这迷死人不偿命的死相，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抢着钻你被窝，老娘会信了你的邪？”徐姑娘埋首到眉千笑的脖子间，用细嫩的嘴唇轻轻摩挲了一下，让眉千笑无比销魂，“你若是有能耐，老娘后半夜来找你，看你是否还有精力，到时别被我笑话你才好！” “只后半夜，春宵苦短呐。” 眉千笑轻轻捏了一下徐姑娘的耳垂还以颜色，细腻的指法配上丝丝真气，舒服得徐姑娘差点娇呼出声。 “上半夜我还得招呼好门面，安排好今夜女儿们的事情呢，没有办法陪你。死相，你再这么玩弄，我一会还怎么招呼客人。”徐姑娘软软埋首在眉千笑怀中娇柔道，激烈地喘息，胸前峰兰动人地起伏，好比服输的意思，不敢再抬头了。 “现在没什么客人，先来两斤上好竹叶青，陪我共盏几杯如何？”眉千笑那不老实的手顺着徐姑娘的肩膀往下滑动，路过丰满柔嫩侧峰却未做停留，直接到她的小腹位置，轻轻揉动，一阵阵暖意透入那扁扁的肚子中，“你不便多喝，那就你吃我喝，凑个美酒佳人赏心悦目便可。” 这种时候许多豪客会豪爽地往桌上拍出银子显示阔绰，有些还会往老鸨衣襟内塞银两。但如果这么做了，便成了俗人，上不了高雅之台，在青楼这地方这类人也会被落入下等。若是去的妓院，这类人倒有可能被当成爷给供着。 眉千笑自然不一般，他来青楼是寻欢作乐，没有特别目的。徐姑娘虽然是老鸨，但说话投契，彼此对味，这便足以当红颜。而此时临近饭点，服务行业的伙计吃饭要比平常饭点早很多，估计老鸨们现在正轮流吃饭去了，这徐姑娘应该轮的是后边，此时肚子也是卷卷。既然她请他吃饭，他便请她喝酒，被客人拉着陪吃饭，可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大家都开心愉快，多写意的事。 徐姑娘自然知道眉千笑的柔情好意，春心荡漾地用手指戳了戳眉千笑的胸膛轻吟一声，这才站起身去让伙计拿酒：“咱们这里竹叶青很烈，你别喝多了，伤身。” 换做普通客人，徐姑娘才懒得劝，最好他们全喝醉醺醺在这里，白赚大把银子。但有了不错的印象，徐姑娘就开始劝眉千笑莫贪杯。 徐姑娘喊了伙计拿酒后，这才回过神，回头问：“官人怎么称呼？” “姓眉，唤千笑。”自从有了李梦瑶那句“没钱笑，那你可以哭啊！”之后，眉千笑自我介绍总是有点心理阴影。 “眉千笑，这名字奴家记下了啊。”徐姑娘咬着嘴唇，眼光狐媚地瞪了眉千笑一眼，这才柳摇花娇撩人心扉地走去柜台。 到了此刻，眉千笑才算是入了金凤楼的上宾之列。 现银买单的都是俗客，真正上宾，那都是记名字的，离开前才结账。甚至信誉好的，有赊账的额度，又或者月结消费。 徐姑娘离开不久，伙计就给他端了饭菜来。烤鸭、牛肉、龙须面，款色都不错。 烟花之地太客套就显生分了，他先随便吃着。过没多久，徐姑娘和拎酒的伙计一起来了。 徐姑娘情意绵绵，招呼定当体贴，当下开了酒封，酒香随着琼露一线而下，落入小巧的玉杯之中。 随后坐下，和眉千笑一起浅尝饭菜，小酌了几口。能在金凤楼讨生活的姑娘，仪姿都是练过的，吃相高雅大方，连吃东西的姿态都美得像一副画。 有佳人相伴，而且不是横眉冷对好像看垃圾一般看着他的佳人，眉千笑这顿饭吃得真是舒畅啊。 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徐姑娘又回了柜台一趟才过来。 “对了，之前有人留了话，说会有一位姓眉的侠士来此，请问是官人你么？刚才奴家去柜台帮你落字时经掌柜提醒，奴家才记起有这么一事。” 哈？竟然有人在金凤楼给他留话？？这么笃定他会来这么？？他明明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应该是正正经经仪表堂堂的老实人才对啊！ 老实说，眉千笑认识的人没几个靠谱，他连去猜是谁的心情都没有，直接摇头：“不是，姓眉的烂大街，应该不是我。” “这样吗？那人还紧张兮兮的，好似留了什么贵重物品的模样……” “哦，那还真可能是我。姓眉的烂大街，不过在南京城内却算少。”听到还有贵重物品，眉千笑转口也是转得毫不犹豫的。 徐姑娘只当眉千笑一开始是故意捉弄她，嗔怒地拍了他胳膊一下，这才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眉千笑面前。 “这是给你的，他说让你去‘天字三号’厢房找他们。” 他们？？ 我勒个去，还他喵带阵容？难道是师傅的那些债主，知道单挑打不过他，打算玩群殴？？ 不对，但是又给他捎礼物啊，谁家债主这么大方，追债还带礼物的。 “他们还有没有说什么？” “有啊，说让你帮他们把账结了才好过去。”徐姑娘又掏出一张账单，摆在眉千笑面前。 草草草草草……哥为何要多嘴问这一句！当不知道继续吃饭不就好了，为何要多嘴问这么一句！！！ 眉千笑皱着眉头拿过账单，假装不经意地一瞥，我勒个去！这些人他喵算好了他一次领了两个月的俸禄，一共有一百多两银子的是吧？账单刚好一百两！这一下去，扣上刚才买酒的钱，哥不就又两袖清风了！ 奈何出来混，特别是在青楼混，丢不起这个人啊。眉千笑二话不说，拿着还没捂热的钞票去帮他们结了款。 结完款回来，他忿忿不平，起码把这桌酒和饭吃完才过去揍人！ 但是回来之后，徐姑娘看眉千笑的眼光不一样了，多了许多仰慕和敬佩。 不至于吧，区区一百多两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大钱，但在金凤楼这一掷千金也不奇怪的销金窝，一百多两对于见惯大场面的老鸨来说应该只是小儿科啊！至于看哥的眼神那么迷醉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 身份高贵？？ 所以眉千笑猜，徐姑娘突然对他多了一份敬仰，应该不是因为银子。 金凤楼这种地方，银子固然重要，不过当然还有其他因素的影响在。 除了低阶的妓女，大多姑娘都是才貌双绝，她们都有相当自主权，不想应陪便不会出来。这些姑娘中，有的姑娘喜欢银子，有的姑娘喜欢才气，有的姑娘喜欢相貌，各有脾性，所以不是有钱就能将整个金凤楼都吃得开。 打个比方，例如柳悄悄女扮男装进来，就她那俊俏无双，眉千笑敢打包票，她分文不给就能在这里白吃白喝，还多的是姑娘主动送上门在她留宿的厢房外排队。还有徐姑娘说的后半夜来找他，这种非客人选择的主动送上门，也是一种自主选择。眉千笑如果事后给徐姑娘留下银子，那就又俗套了，正确做法应该把银子去买些胭脂水粉或者绫罗绸缎回头送她。 只有那些没有特别吸引人的特点的人物，得不到想要的姑娘，或者想那些优秀的姑娘多看他一眼，才会大把地撒银子打动芳心。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大多姑娘会被这天文数字的钱塞成富婆，甚至不介意会用这些钱去养喜欢的相好。钱多了，她们就更有自主权地去选择喜欢的客人。以前那些关于穷秀才和青楼女子的爱情故事就这么来的。 故而在青楼，有钱并不是唯一代表尊贵的东西。 眉千笑猜的没错，徐姑娘不是因为那区区一百多两银子对眉千笑敬仰。 眉千笑不知道的是，帮别人买单，也是一种特殊的关系。京城之处，多的是权贵通天的人物，还有更多的，是想要巴结这些人物的下一层人物，这些人求之不得能为上边的人买单。但是大家都是大人物，身份摆在那里，都明白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这些人自己也不差钱，不愿平白无故让这些人巴结，落人口实欠下人情。所以金凤楼这边的账单，不是你想结就能结的，但如果肯让你结，说明大家的关系就不简单了。 因为眉千笑穷惯了，从来没机会发生帮别人买单这种事情，这里头的门道不知道。 “死相，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没和奴家说呢！”徐姑娘夹起一块鸭肉，缓缓送入眉千笑嘴中，同时嗔怒道。 “初来京城报到的小捕快，没啥来历。” 徐姑娘当然是明白人，客人不把话说尽，也就不追着问到底。只凭这些信息，徐姑娘也就猜到眉千笑应该三司公门的人了，因为真若是普通的小捕快，可无法随便拎出一百多两银子来。 “那奴家拜托你点事，官人可不要觉得奴家唐突。” 眉千笑闻言抬头挑了挑眉，因为徐姑娘脸色涨红，不是羞涩的涨红，而是不好意思的涨红。显然徐姑娘不想在自己面前失了分寸，但是又迫不得已厚这脸皮。 眉千笑见着徐姑娘对他算是挺真诚，也不责怪：“哦，什么事？” “一会官人去了天字三号厢房，奴家自己做主给你们送些解乏的水果茶点还有美酒，可否？” 眉千笑当下有些明白了，看来天子三号厢房找他的人，怕是有些身份。而且身份之高，连金凤楼都巴结不上，这才让徐姑娘这老鸨头疼。 “行啊，白吃白喝的送进来，当然好。那你不给我说说厢房内的到底是什么人，我上去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抱歉啊官人，因为对方不让透漏，所以奴家真不能说。官人你也真是，识得的贵人太多，不记得是哪一位了吗！” 不不不，你怕是搞错了，哥识得的大多都是瘟神，贵人数来数去都找不出一个，所以才问你啊！哥无比担心啊！ 眉千笑终于也被挑起了一点好奇心，利索地拿起小盒子，把杯中酒喝完：“我还是先去一趟吧，如果到时方便，我会帮你开门。” “谢官人！”徐姑娘当下站了来，扑入眉千笑怀中，高兴得直跺脚。 那发自内心喜悦的娇羞模样，看得眉千笑口干舌燥。金凤楼当真不是不简单啊，厉害的姑娘都还没出场，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眉千笑顺手抓了一下挺翘的丰臀，吃了点豆腐，这才让意犹未尽的徐姑娘带路。 眉千笑往大堂后方走去后，他所坐对斜角一桌的男子轻蔑一笑。 这眉千笑一如打听得来，就是个好酒好美色又武功差劲的玩意。这才什么时辰，天都还没黑呢，马上就如色鬼一样要入厢房了，花那么多时间在他身上真是浪费时间。要是眉千笑这一去就去一整夜，他也得在这里等一整夜，真是郁闷。还好听说之前薛太医断定他薄阳肾虚，估计这家伙要不了多久就出来，最后马上滚回拱卫司去，他也好回去汇报今天的工作。 青楼的厢房也一样分了三五九等，眉千笑不知道金凤楼怎么分，但“天字”向来是最高等，放在哪都一样。 眉千笑本以为天字厢房在楼上，没想到徐姑娘把他带到了后院。看到金凤楼这庞然大物不知道盖了多少重的后院，眉千笑更加断定金凤楼后台来头不小。在京城内建房子，院子能建多少重可是有规定了，哪能随便你建得好像皇宫一样奢华。而金凤楼这里眉千笑不用算就知道肯定违反规定了，但人家这么明目张胆也没有应天府的人来管管，可见势力定然在应天府级别之上。 天字号这种顶级厢房，在金凤楼这里被列作单独别院，看得眉千笑有是一阵感叹。这里不愧是销金窝，钱在这里都好似不是钱。 眉千笑想了想，刚才自己结账的那百多两的消费肯定是被免了厢房费用，不然以这种别院造型的顶级厢房，把他卖了都付不起一天晚上的钱。 “官人，你自个进去了，奴家没有允许不好进入。如果有什么需要，你摇门边的铜铃，马上就有人过来招呼。”徐姑娘把眉千笑领到一处悠然恬静的独立别院门，轻轻打开大门，让眉千笑进去。 大门旁不远站了两个穿着一样的男子，似乎是金凤楼里的打手，在这里看护别院。只是两个看护打手，呼吸也深沉 眉千笑一进门后，门外徐姑娘就把门关好了。也不用上锁，金凤楼的人没有呼唤肯定是不会进来，而非请自来的人，有看护打手在外也不会让他们随便进去。 眉千笑首先就看到大门旁墙边挂着一个漂亮的手摇铜铃，他没如果这么高级的服务区，好奇看一眼。紧接着往前走去，享受这别院中错落有致的盆栽和绿植，配上四处挂起的灯笼，若夜色暗下定当颇有一番趣味。 当下脚不停留，眉千笑快步走过宽敞庭院，步入主屋。 主屋门刚打开，首先飘来一阵酒菜的香味、这群人倒是吃得欢啊，吃得是他的钱！两个月的俸禄啊！ “呀！没想到真来了！就知道这小子好的不学坏的学，不来这烟花之地就浑身不舒服！” 一声欠揍的熟悉的声音让眉千笑差点撸起手袖就要动手！ 妈蛋，就说他没认识啥贵人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个魔教一个坑 常去烟花之地还不是你给带惯的！！ 眉千笑懊恼涂地啊！ 主屋中围坐一席三人，正中一位八字胡须森森透出猥琐气息的大叔不是他师傅任你们行还能是谁！ 就说哥没有认识什么贵人，拉扯上的全都是瘟神！ 哥当了两个月锦衣卫，期间一直在西域拼死拼活，这才拿到人生的第一桶金，想拿来金凤楼奢侈一下！这下倒好，全给这师傅给败去了！ 他和他师傅不一样，他师傅喜欢赖账，他可是个老实人，没钱就不来寻欢。青楼女子大多出身不好，他不愿赖青楼的账！这是原则！好了吧，这一个月他都没钱上青楼了吧！总之一碰上他师傅准没好事！ 还没等他发飙，任你们行两边的人却是先冒出来朝他行了一个大礼。 “青衣堂堂主冯俊志，拜见教主！” “血刀门门主屈浩，拜见教主！” 啊呸！这两有事没事总要跟在他师傅屁股后面的家伙也在！ 你们好歹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何要跟在中原公害的身后作践自己呢？ 什么？你问哥也一样跟着任你们行？ 哥那是没办法，任你们行既是哥师傅又是哥养父，哥又是个尊师重道的人，这才迫不得已跟着任你们行混啊！有头发谁愿做秃子！ “起来，都起来。”眉千笑被这两个年纪和辈分都比他高的家伙一跪，火气顿时灭了大半。 和他们重新回到饭桌坐下，眉千笑也不客气，连忙找到一双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满桌的山珍海味，全都是他给的钱啊！他得吃回本才行！ “师傅你怎么没头没脑跑这里来？金凤楼格调高，你这种老流氓不合适。” 眉千笑满嘴塞满鸡鸭鹅鱼依然口齿清晰，看得一旁冯俊志和屈浩都呈痴呆状。 笑话，在白木崖想要活下来，吃饭的时候如恶狗抢屎是基本要求，不然一转眼饭桌上连渣都不剩你吃。等习惯了嘴巴塞东西的极限后，就能慢慢熟练掌握塞个九成满，剩一成空间和别人斗几句嘴。 他都好久没这么抢食了，见着师傅下意识便凶猛起来，罪过罪过。 任你们行知道他在这里不稀奇，青衣教的人遍布各地，要查他去了哪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个没心没肺的逆徒，你师傅遭暗算的事情悄悄没和你说吗！这不来找你共商大事嘛！” 任你们行直接抡起手就要拍那没大没小的徒弟，要不是眉千笑缩得快，直接把他拍进地里头拔不出来！这些兔崽子，一个个没大没小！ “那你也别找这种地方……” “什么叫这种地方？这种地方不好吗？” 妈蛋，不是不好，是太好！问题是，你配吗！ “再说，上次在蜀中充城，小冯帮老子给青楼消费的账给付，老子这不也要挣点脸，回请他一次，在京城金凤楼请他玩玩，然后买个单什么的。” 那你倒是买单啊！！！ “你那么凶干啥，师傅养了你二十多年，还分你的我的吗？你买单不就等于我买单。” 哇，这人真是不要脸。哥被你养了二十多年，没死那是命大不是福气！ 行，和他师傅讲道理是这个世界上最浪费时间的事情，他利落地放弃这个傻帽行为。正事要紧，他确实也迫切要和他师傅见一面，各自的情况互通有无。 经过一个时辰的对话，大家才清楚各自遇到了什么问题。 “竟然是潜龙五仙的薄祜……你说那个楼兰女王把她们的大国师给了薄祜，老子中的邪术平生闻所未闻，估计就是那大国师所为。薄祜得手之后还把她灭了口，就算查得是西域那边的来头，也没有用了。”任你们行背靠着椅背，神情严肃，脸上猥琐劲消失无踪，双眼透出精光。 “嗯。不过对方绕那么大个弯布这么大个局，到底想从师父你身上获得什么东西？师傅你身上还有啥好东西收着藏着？反正徒儿是不信借精生子那一套说法。” “孽畜！你懂个屁！你师父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不知道多少女性觊觎着你师父热情洋溢的**……” “那何必下邪术？应当好好享受师父您热情洋溢的**啊……” “嗯。师父这么一听，觉得你说的又好像很有道理。” 两师徒互相相视挑眉，一阵浪笑之后，又默契地同时收起笑脸。 “从来只有老子从别人那里拿东西走，没有别人从老子这里占便宜！那薄祜不管是潜龙五仙还是钻地五鼠，老子都得翻地五尺把他找出来！” “那是当然。竟然把我耍得团团转，还差点要了悄悄的命，我不会那么简单就算了。” 两人脸上都冒出了杀气，但是一闪即逝。但是就那一瞬，冯俊志和屈浩都下意识受影响打了个寒颤。 “悄悄她和我说她没什么大碍，你多照看些。不过听说前段时间她上峨眉玩了好久的小姐姐，还收藏了很多写真图书，那个，嘿嘿嘿……” “师傅，徒儿真心劝你一句，别看那玩意，你肯定会后悔的。你绝对不会想看到你被摁在草原中策马奔腾的画面……” “什么鬼？什么策马奔腾？” “没什么。师傅，你就听徒儿这么一句劝行了，徒儿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真诚劝过你一次。” 冯俊志和屈浩有点跟不上这两师徒一时对骂一时严肃一时猥琐自然切换的讨论氛围，只能慢半拍消化他们的信息。 等他们都吃饱喝足，屈浩这才插话道：“教主，十天前属下已经按太师祖的吩咐发出了日月神教召集令，就在今晚，城东白马坡那边集合，让新教主重新整合一下各大堂口。今天如果教主没找过来，属下也要去找教主。” “找我作甚？这老鬼，啊呸，一不小心说出心底话……我师父不在这吗，让他去啊！” “教主，现在你才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啊。”冯俊志插话道。 冯俊志斯斯文文，说句话都带着文艺腔调，听得眉千笑身心舒畅，刚才被任你们行同桌吃饭拉下的质感立马就提升了许多，感觉自己都沾染上那么点文艺气息了。 不对，哥不是不当这教主了吗！！ “这话不对，我没说愿意接这破教教主之位啊！”眉千笑连忙道。 “你这话才不对！”任你们行指着眉千笑，喷了他一脸唾沫芯子，菜渣子都粘了一根在他鼻子上，“当初是谁屁颠屁颠接了老子留下的日月神教财宝箱？” 接毛线啊，里头全是你的欠条，你好意思说是财宝箱？！ “我是翻开看了没错，但是……” “没有但是，不是教主能乱翻那玩意吗！”任你们行又一口唾沫芯子，喷得眉千笑头都抬不起来，“教主信物是不是在你那？” “是……” “老子有没有广告武林，说教主之位传了给你？” “有……” “日月神教教主的扳指是不是给了你？” “对……不对！徒儿什么时候拿你的扳指了！” 安静，整个主厅中突然陷入莫名诡异的安静之中。 任你们行，冯俊志，还有屈浩，一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眉千笑。严格来说，应该是看着眉千笑刚才放在桌上的小盒子。 喂，不是吧…… 眉千笑颤抖着手打开那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小盒子，顿时想翻脸。 你个老不修，你阴老子！ 第一百九十章 全民偶像级人物 小盒子打开，没有冲天而起的光芒，没有五彩缤纷的色调，没有雾锁烟迷的氤氲，一个深红色有点掉色的宽扳指静静待在里头。 这玩意眉千笑认得，以前他师傅见别的掌门或庄主都戴着个大扳指，感觉很威风，于是他也在路边摊买了一个，十文钱。后来发现地摊货色和人家的好东西有巨大差异，自己也嫌丢人，所以很久没见他戴着装逼了。 “你这破玩意现在连五文钱都不值！我才不要！” 眉千笑哭笑不得，拿起那盒子想扔回去，但任你们行不愧是猥琐之最，瞬间就躲到桌下，让眉千笑想扔都找不到目标。 “你这孽徒！肤浅！这是本教一脉相承的宝物，精神层面价值大于物质层面价值，它就代表着整个日月神教，你敢说日月神教连五文钱都不值吗！” “啊呸！就您用日月神教名义欠的那一屁股债，就别侮辱五文钱了！” “啊呀，这孽畜！气死我了！总之教主的东西全部交给了你，你就是教主！”任你们行从桌子底下爬起来，一副老子不管别跟老子讲道理老子不听的天塌下来都不理的样子。 “我也不当这坑教主啊！那我也把东西扔给别人，谁要当教主谁当去！” “好啊，只要是我教中人，你请便。”任你们行突然露出奸计得逞的神情。 眉千笑刚才气在当头说的气话，现在一想，他这话一出，不就等于找不到继承人就是教主了吗？至于找继承人，日月神教里头他喵一共就四个人！除了他和师傅，还剩大师兄和柳悄悄！柳悄悄武功差，还蠢萌蠢萌的，日月神教树敌众多，她当教主不被吃干抹净了去啊！至于大师兄，那就算了，他还想多活几年。 “那好，我是教主是吧？我现在宣布，日月神教解散，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哼哼，肤浅。” 这是第二次骂哥肤浅了啊！要不是敬重你是俺师父，一顿王八拳就招呼过去！ “你以为日月神教是你想解散就解散了吗？小样，还是太年轻……”任你们行傲娇地抬起头，那整齐的八字胡看得眉千笑无名火起，“日月神教的名头欠了多少外债你知道吗？债没还清，你就算宣布解散，大家也一样认定你追债！老子早就研究过这招行不通了，不然当初早就借一笔钱解散一次教，没钱的时候重新建立新教派继续重复借钱！” 我勒个去，你原来老早想到空壳公司套现这种跨世纪的神奇伎俩！你的厚脸皮又刷新哥的下限啊喂！ 眉千笑吼得都累了，坐下喝杯茶喘口气。 正巧这时院子外传来敲门声，冯俊志和屈浩警惕得很，瞬间一人摸出一把长折扇，一人掏出一把大宽刀，全身迷漫着浓厚的杀气。 “等等，做贼心虚啊你们！这儿是寻欢作乐的金凤楼，不是大理寺门口！” 眉千笑让他们稍停些，别动不动就掏武器，本来不起眼的都被他们给弄得好像一身都是问题，迟早要被报官抓了去。 这些人跟他和师傅一起出来混还是少，他们俩出门，刀不晃到眼皮底下眼皮都懒得跳，值得这么一惊一乍么。 冯俊志和屈浩见眉千笑和任你们行两人连连打呵欠，半点紧张都没有，心道果然不愧是高人。 一起不好意思地解释：“抱歉，之前太师祖出了事情，加上这里是天子脚下，导致属下们神经紧绷了点。” 眉千笑让他们坐下，自己起身去开门，他已经记起应该是徐姑娘来套近乎了。 门外徐姑娘有些紧张，看到门打开是眉千笑紧张消除了许多，高兴地笑出万种风情。 她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瓶袖珍的酒壶，一盘摆盘精致的水果，一盘发出淡淡清香的糕点。别看东西好像没多少，但高档地方的东西是越小巧玲珑越贵得吓人，这几样东西分分钟是金凤楼卖最贵的东西。 眉千笑见徐姑娘用漂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否方便的时候，眉千笑依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师傅虽然名震江湖，但全都是骂名。放在江湖之上或许有人惧他几分，放在金凤楼里头顶个屁用。难道金凤楼有哪位花魁就是喜欢他师傅这款极品？但是要接近他师傅，只要有一点点姿色勾一勾小指头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不可能需要拜托到他身上拉关系啊。 好奇归好奇，眉千笑还是让徐姑娘进来，能不能让她满意不一定，但那两瓶酒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别浪费嘛。 徐姑娘来到主厅之后，缓缓朝各位行了个礼。 除了任你们行眼睛色眯眯盯着人家姑娘瞧之外，其他人都朝眉千笑看去。眉千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放轻松就行了。 徐姑娘先为几位倒上一杯酒，这才简单说些场面话，比如什么招呼不周啊，金凤楼有几位到来真是蓬荜生辉啊等等。 客套完才直奔主题，一双明媚的眼睛带着敬仰之情看向冯俊志：“冯班主，贵戏班在中原成名已久，许多听过贵戏班的戏曲的客人，只要提起那都是赞不绝口。冯班主的曲艺更是余音绕梁难以忘怀，在戏曲界甚至流传着‘不听冯一曲，此生定负憾’之说。这次冯班主前来金凤楼作客，真是金凤楼最大的面子啊！” 大约意思就是：我是你的粉丝啊！我们全金凤楼都是你的粉丝啊！ 这……眉千笑忽然懂了，人家金凤楼想套近乎的的不是他师傅，而是冯俊志…… 眉千笑很少在上流社会走动，不知道冯俊志可是文艺界的大明星！ 冯俊志在普通老百姓中可能还不算太出名。而在江湖中，也不大流传他的真名和样貌，只知道江湖有个青衣门，一天到晚想搞大新闻，皇上龙威倾下后消声灭迹去了。然而大多数江湖人士都不知道，青衣门老大的实际身份身份是个唱戏的。不过他这作为一个唱戏的青衣的身份，在上流社会却是极负盛名。 在现今这个大家基本都能混个温饱的太平盛世，琴棋书画等精神层面文化都得到充分发展，戏曲也是其中一项，渐渐得到许多人的重视，视为重要娱乐项目之一，隶属高雅之列。 冯俊志那个郁郁而终的师父的戏班名叫“华岁园”，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有名气的戏班，后来李康顺他父亲当皇上的年代，被破格邀请他们戏班入宫表演，并且被当时的皇上昭告天下地赞扬，又引起民众轰然大波，地位更上一层楼。 要知道被邀入皇宫内表演，这是莫大的荣耀和非常大的认可。因为宫廷中本就有礼乐监培养的戏班，出自正统，又是朝廷专门培养，人才济济，当然是当代首屈一指。在这样的条件下，皇上竟然在太后寿宴这种重大日子另外专门特邀了“华岁园”这种草台班子，足以证明“华岁园”的实力。 这也让许多文艺界的大文豪称赞，认为戏曲就该百家齐放，草台班子有代表平民百姓的声音，那也是艺术的一种存在方式，不应只有朝廷戏班的一支独秀，那样得来的只有戏曲界的满园凋零。 华岁园就这么变成平民百姓的“艺术代表”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来自冯一曲的仰望 后来华岁园落到冯俊志手中，更是得到发扬光大，培养出一位又一位出色的戏曲人才，华岁园这个名字在戏曲界中渐渐成为举足轻重的存在。那些个文雅人士、文豪骚客，没说自个有欣赏过华岁园的戏曲都不好意思在文艺圈上混。 但是华岁园中最为精绝的，便是冯俊志。他从小跟着师傅练曲，又有天分，从小就得到他师傅赞其音色：“流丽悠远，出乎三腔之上，听之最足荡人！” 早期，他继承门派核心理念，心心念念谋反的事情，后来搞得差点丢了脑袋，四处逃命，所以没怎么在戏曲界闯荡。后来跟了日月神教后，任你们行帮他摆平了许多问题，他的门派核心理念在任你们行的影响下也发生了些微改变，没有那么急切要谋反了。外头对他们青衣门的围剿也慢慢淡忘，他就又回去经营他的华岁园。 于是大家一直没见过的华岁园的班主冯俊志，突然横空出世，用那惊为天人的戏曲艺术天分吊打当时已经成名的许多戏曲名家。曾经分作各个派系为哪位戏曲名家才是当代第一的文人们一下子都闭嘴了，打了多年的嘴仗，离奇地安稳落幕。 因为大家都明白了，戏曲界只要有冯俊志在，那就没什么好争的。如果还有人有意见，麻烦自个去求冯俊志唱一曲。一曲已算太奢侈，能听到一句你便能当个明白人。 故此，冯俊志在文骚界又被戏称“冯一曲，死无憾”。 冯一曲座下迷哥迷妹一大片，围起来能绕中原一圈。能听过他戏曲的那至少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物，其中有许多对整个中原文学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在，甚至朝廷上也有许多文人雅士之列的重臣爱他爱得要死。治国以文，当今皇上喜武也都不敢得罪文人圈子，就是这个原因。但是在文人圈子里头，冯俊志才是那天之骄子。 冯俊志可能也没去想过，如果用冯一曲这个身份而不是青衣堂堂主这个身份揭竿起义，怕是成事的几率还大得多……对于冯俊志来说，这也是够讽刺的。 能听名家戏曲，那是上流社会的事情，眉千笑和任你们行这种在低层打滚的人哪知道那么多。他们只知道冯俊志就是个天天想谋反的定时炸弹，唱戏只是他副业而已，谁知道他的副业成绩那么辉煌 金凤楼这种高雅青楼，多的是风流才子，也多的是德艺双磬的花魁，对戏曲界的传说级人物自然崇拜万分。金凤楼里有崇曲之风，久而久之全楼上下也都对戏曲有些见解，只要对戏曲产生兴趣的，就不可能不迷冯俊志这号人物。 但是冯俊志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个有远大志向的人，天天想着要搞大事情，对戏曲这种小事情不投放太大精力，唱不唱向来看心情。想请他唱一曲，那是非常非常难，连当朝丞相都吃过他几次闭门羹，可想而知有多难。 所以金凤楼知道冯俊志来做客后，一直都奉为座上宾好好款待，看能不能找到机缘求他唱上一首。 能听他唱一曲，金凤楼的那些迷妹们便死而无憾了。 也正是因为金凤楼上下都心思着这事，这两天他们的姑娘们全都无心上班，服务态度下降了不知道多少个级别，金凤楼掌柜和老鸨们能不急吗。 任你们行见姑娘来不是找他的，露出遗憾之情，那种棋差一招的惋惜之意，入木三分。 你遗憾个毛线啊！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玩意好吗！能和冯俊志比吗！而且，你要继续带着冯俊志到处走，你连女装大佬都别想泡得到！ “姑娘过奖，那都是虚名，不值一提。” 冯俊志刚刚看到了眉千笑的示意，也就跟着客套几句，否则一早淡然“嗯”一声就请人家出去了。 都说了，他是一个一心放在事业（谋反）上的人，对自己唱戏这一层身份不怎么上心。所以冯一曲就是走清心寡欲这种调调，对外人保持距离，不太搭理，所以金凤楼上下才没法子套到近乎，怕多说几句得罪了他。 但是他不懂，越保持距离，就越显得孤高，越孤高，人家就对他越有兴趣。注意，这里特指有特长的人，没有傲人优点的人越孤高就越被唾弃，请勿东施效颦了。 “那个……”徐姑娘感觉到冯俊志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心中想说的话顿时就打退堂鼓了。 她想请冯俊志在金凤楼唱一曲，要是他不喜欢人多杂乱，把客人全赶走只内部人员听也成，金凤楼不在乎少做一天生意。但是冯俊志的脾性所有人都知道，有眉千笑帮忙虽然得到多说两句的机会，不过人家还是淡雅如水不冷不热，好似一支出淤泥尘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距离感一点都没有拉进。 “那个什么？” “人家想请你唱一曲给大家听听，可否啊，冯大哥。”眉千笑见徐姑娘那看偶像的眼神，很快就想明白徐姑娘厚着脸皮求他帮忙的原因了，插嘴道。 徐姑娘吓了一跳，她求眉千笑引见已是帮大忙，不敢提出让眉千笑帮忙求冯俊志唱一曲这种更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她只字没说眉千笑却主动帮了她一把，无论这事成不成，这人情她是记下了。 “啊？教……眉兄弟，今晚不是说好要一起出去吗？”冯俊志连忙道。 冯俊志年纪将近三十，人前被眉千笑喊一声冯大哥还是受得住的，不过他可喊不出眉老弟这么大逆不道的称呼。 “都来了这金凤楼了，百花娇媚流离忘返，我还出什么出？今晚不出去了！” “万万不可！今晚可是约了……约许多亲朋好友，少了眉兄弟，就少了主心骨！” 徐姑娘在一旁手肘轻轻碰了眉千笑一下，小声问：“官人你们打算做什么？你还是主心骨呢！” “咱们……蹴鞠同好会的，立志打败当朝弱不禁风的国家队。哥是守门员，当然重要。”眉千笑瞎扯道。 蹴鞠有守门员的吗？徐姑娘带着这个疑问，陷入了迷思。 “楼下有个家伙盯着我的梢，你不下去帮我分散他注意力，我怎么出去啊？”眉千笑用内力传音给以为眉千笑不出席魔教召集令所以打死不从的冯俊志。 “什么，大胆狂徒竟敢跟踪教主？我现在就下去灭了他！”冯俊志自小戏曲和武功一起练，功力深厚，传音对于他来说不足挂齿。 说来也是有趣，冯俊志继承他师傅一脉的武功，修得是气韵流长的心法，辅以戏曲练气，能事半功倍。所以他这身功夫，非得唱戏的练才精进得快，普通人练就成了下乘武功了。 “你才大胆狂徒！这世上能有人比你这专心谋反二十年的混蛋狂吗！谁狂得过你！”眉千笑翻了个白眼，继续传音，“灭了那家伙，哥还怎么在公门里混吃，啊呸，在公门里潜伏啊！人家是隔壁司的人啊，把他糊弄过去，不能露出马脚。” 眉千笑差点把混吃等死这等原因说漏嘴，让冯俊志这种有志青年知道，肯定宁愿冒犯也马上就动手，让他在公门待不下去，好回去当教主干大事。 他到底知不知道，日月神教平日里也啥都不干啊，是个废教好吗！他在拱卫司两个月干的事比在白木崖上两年做的事还多！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属下帮教主分散对方注意力，去白马坡的事情，就让屈堂主陪伴左右。还有，白马坡上已有青衣堂的几位护教使在那恭候，教主可随意使唤！聚拢各堂散漫之心，就全靠教主了！”冯俊志尊敬回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应约出现，权当消食 其实眉千笑来金凤楼，只是单纯找乐子，找姑娘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聊聊天地之间的造化聊聊人与人之间不一样的人体构造。第二天就会回去拱卫司，找向日龙要些力统，利用人力将陈家村把老鼠驱赶到到一个放好毒鼠药的空地毒死。这么一来，苦力力统干，他在一旁翘着脚就把任务给完成了。做完了再瞒一会，第三天期限到之前才交任务，这就又有一天偷懒摸鱼的时间，多棒。 计划已经安排好了，正一步步地实施。 所以他也无所谓东厂的人跟着，他在金凤楼逍遥人家在一旁站岗，也挺有意思的。 这一切美好的期盼，从他把银子全用去结账那一刻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要是知道是他师傅欠的账，打死也不结啊！扭头就走啊！金凤楼有瘟神在，他去春风阁也不是不行的嘛！ 现在身上只剩一点碎银，留在金凤楼也只能是看着别人流口水，干脆就算了，闲着没事干去白马坡走走，看看赖在日月神教脚下的牛鬼蛇神还有哪些。 至于那个东厂盯梢，眉千笑其实不担心他会走进来找人。他主要担心的是徐姑娘，今夜后半夜真找过来找不到他人，又没见他从正门出去，那可要出问题了。让冯俊志在外面亮一亮相，保准让徐姑娘这种迷妹忘了招呼他。别说忘了他，怕是连自己姓啥都给忘了。 “这姑娘可能会来找我，你也多担待一些，别让他们发现我不在的秘密了，我晚些便回来。还有，师傅他在这种地方肯定不安分，如果出了什么乱子，千万记得假装不认识他。必要时刻，落井下石，见义勇为，关门打狗！”眉千笑继续传音交代道。 “教主，这么对太师祖，会不会太失礼……”冯俊志犹豫道。 “你放一万个心，他纵横声色场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研究公鸡会不会下蛋呢。你想让他不闯祸很难，但是他这辈子是泥鳅转世，转眼就滑溜溜逃去。搭理他，搞臭你名声事小，坏了我们事情事大，明白吗？” 说得那么大义凌然，其实是眉千笑不想被他师傅拖下水。徐姑娘确定他和冯俊志相熟了，如果冯俊志再表示与任你们行相熟，等会任你们行闹了事他也脱离不了干系。他现在打定主意要在公门吃皇粮，可不想隔天就被金凤楼的人找上拱卫司管他要账，到时他还怎么在京城混下去啊！ “属下懂了！” 眉千笑和冯俊志用传音沟通，于是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能瞧见眉千笑和冯俊志眼珠子对看，眉来眼去，气氛怪异。 徐姑娘在迷思间正准备发现不妥，冯俊志突然笑了笑，气质文雅嗓音磁性：“感谢金凤楼上下厚爱，既然如此，冯某就去给大家献丑一曲吧。” 徐姑娘捂着嘴差点差点惊叫出声，她没想到冯俊志忽然改变主意，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冯某稍作准备，等会就过去。” “好！好的！奴家先行一步，让大家做好准备！冯班主，需要清场吗？”徐姑娘终于回神了，激动得口齿不清。 “不！”冯俊志连忙劝阻，他主要目标就是那盯梢的，哪能让人被清场出去，“冯某不好影响贵店的生意，如果客人不嫌弃，留下一起听便是。” “太好了！哪会有人嫌弃，多少人梦寐以求能听冯班主唱一句，这下能听一首，那些客人肯定踹都踹不走！奴家得提前做好安排，免得太多客人闻声赶来，把金凤楼挤脱！” 徐姑娘快步走了出去，要把好消息带给大家。 眉千笑摇摇头，这年头，唱戏的都比大魔头受瞩目。瞧，任你们行那落寞的小眼神，徐姑娘连瞧都不瞧一眼。 这位有志青年，不如你还是甭造反了，当个戏曲大家多有社会地位啊。 这个晚上，冯俊志作客金凤楼，并且在大厅小唱了《荆钗记》最著名的两小段，悠然又控制自如的美妙曲艺，把在场所有人感动得催然泪下，刻骨铭心。让许多没能亲身到场听冯一曲的曲艺的京城内许多人物都感到无比懊悔。从此金凤楼更是声名大噪，大家都知道在金凤楼里或许能听到冯一曲的戏曲，更觉得金凤楼有档次，名家大腕都爱往金凤楼跑。 冯俊志出现在金凤楼唱曲，在京城闹出大风波按下不表，眉千笑和屈浩晚些时候，慢悠悠从后院围墙翻出了金凤楼。金凤楼守门看院的虽然都是好手，但也不可能发现得了眉千笑和屈浩这种高手来去。 两人出了城就往白马坡跑去，反正也不远，懒得找马儿了，当消消食。 白马坡在京城附近，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景点。说是个坡，其实是处小高原。某次秋高草肥的时候附近养马的人把马赶来吃草，而那次养马人养的马又大多是白马，正巧几个送别朋友的大文豪见了这片景象感慨作了一首《白马坡送别》的经典名诗，后来这处小高原就叫做白马坡了。 因此还兴起了这样一股文雅风潮，凡是送别友人又把自己当做文艺分子的，都爱来这白马坡走一趟，还得站在一处高坡的亭子对着远方深情吟一遍《白马坡送别》才算完成任务。登高望远念悼词，搞得和祭奠似得，也不知道吉不吉利。 白马坡上最高处有一个小亭子，往下看去一片草原青青葱葱，远处一条不知道何名的小河穿梭而过。在那上面往远处一看，一马平川之末是一江春水，再看远则是重叠数幢的入云高山，也算风景优美，宽敞晴媚。 但是他们魔教人士来开会，不是来玩，所以他们选择在白马坡靠京城这一面的小树林里头聚集。 白日，白马坡这里会有人来看风景，来送别友人，到了晚上就没什么人了。就算有人，应该也是悄悄跑来打野战的痴男怨女，这片小树林静僻得很， 两人来到了这白马坡树林，屈浩还是那副大老粗的简单打扮，眉千笑却是多了些变化。 扎起的马尾辫子被他放下，一头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后垂至腰间，在月色下好像一片细柔乌云。脸上戴了个白色的面具，在迷蒙月光之中反射出诡异的反光。面具一角有两个几不可见的小窟窿，没错，就是之前给那蛇头给咬穿的。面具上除了眼睛处挖了两个孔让人视物，口鼻眉皆雕塑在其面上，呈大笑的神情。 那大笑不是普通的大笑，仿佛是疯狂般的大笑，让人见了不觉喜感，反倒有种淡淡的恐惧。 这面具是眉千笑还小的时候，师傅不知道去哪里游玩带回来的礼物，估计是哪个景点的促销货品，他老人家贪小便宜被哄着买了。带回一共三个面具，不同款式，他和师兄、悄悄一人分一个。 眉千笑打不过师兄，所以为了彰显尊老的传统美德，让师兄先挑了一个。又因为柳悄悄那时很小，却已经长得娇柔可爱，所以为了彰显了爱幼的传统美德，眉千笑又让柳悄悄挑了个。 于是，迫于无奈的眉千笑成功获得了这个日月神教全体同仁一致共识的，挑剩的，最丑的面具。这面具像柳悄悄形容的那般：笑得跟哭似得，生前吃了屎吧？ 抱歉，虽然你形容得相当神似，不过面具没有生前不生前这种说法。 还没进树林，两人就被几个就差额头写着“毛贼”两字的人跑出来围住。 “站住！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被我发现不老实，藏一文钱就挨一刀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井底之蛙，无法无天 “来这的都是男女一对，这还第一次看到有两个男人来偷情的，哈哈哈……真他喵刺激。”那群毛贼其中一个人邪邪笑道。 眉千笑戴着个面具看不出神情，但是屈浩脸上的神情可就丰富多彩了。试想一下，他，血刀门掌门屈浩，一手霸道血刀刀法让江湖中无人敢轻视，现在竟然被几个毛贼打劫？传出去还用不用在道上混？ 这也还都算了，问题是他身后还站着个让江湖上闻之色变的日月神教教主“月”…… 他临行前冯俊志不放心地一再给他交代，要好好护着教主，千万不能让教主失了威风丢了面子。 他们两个在江湖上有头有面的人物在小树林外被几个不长眼的毛贼打劫，这事算不算很丢脸？ “等等。”眉千笑拦住要动手的屈浩，语气不温不怒：“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跑来这荒郊野岭打劫，闷得慌？” “哼，说出来怕吓死你！我们正是鼎鼎大名日月神教第八十七堂口雷霆堂！”一个头领一般的人物冷傲道。 “我们下边有八十多个堂口那么多？”眉千笑吓了一跳，转头问屈浩。 以前他记得的时候，好像才三十多个？ “冯堂主心细，平日帮太师祖记录教下每个堂口，属下是大老粗，没能记清。但是属下依稀记得，有一百多个堂口了。”屈浩支支吾吾道，本来陪教主来的更应该是冯俊志，那货心细又有文才，许多琐事他才拎得清。 “我去！一百多个堂口！早说啊，哥还找什么公门混饭吃，只需收保护费就能活成土财主的模样了吧！” “教主，虽然属下没记清每个堂口都是些什么人物，不过这些堂口之中大部分都上不了台面。如今日一见，您也看到，这雷霆堂连山寨上的土匪都不如，十分不入流，恐怕配不上日月神教的威名，应该从日月神教隶属中革除才对。” 何止不入流，这些人看起来武功基本功架势都没练全，严格来说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江湖人士呢。 还有，什么革除不革除，日月神教从来就没有承认你们是日月神教隶属中的好吗！包括你们血刀门和青衣教，都没得到承认！还要不要脸啊你们！ 难怪日月神教的名声比狗屎还臭，都是你们这些破玩意给害的啊！ “你们低声叽叽歪歪些什么？”几个毛贼见眉千笑和屈浩完全没把他们当回事，脸色不善，分散站立，一下子把眉千笑两人包围。 “你们这些毛贼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你们连日月神教的教主是谁都认不出，还敢自认日月神教旗下堂口！”屈浩一直感到憋屈，让这些人和眉千笑说上话都觉的自己失职，恨不得挥起大刀把这些家伙剁成肉沫。 但是教主一直不让他动手，他只好憋一肚子火气，肝都快气炸了。 “日月神教教主不是在各大门派围攻白木崖的时候被打落悬崖失踪了吗？后来又冒出来一个护法之一的‘月’厚着脸皮说要继承教主之位，难道你就是那个月？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本事。”毛贼头目冷笑一声，眼神开始仔细打量屈浩。 喂，那老头到底怎么向外宣扬这个教主继承工作的？传得跟哥哭天抢地要当这教主似得，严重歪曲事实啊！ 眉千笑和屈浩猜的没错，这几个毛贼只是一群在某地杀了人越了货被朝廷通缉的通缉犯，落草为寇之后召集了不少同道中人，严格来说都不算武林人士，大约就是一群土匪。后来这群土匪被官兵围剿，混不下去了，便逃到北域附近，参照江湖中的潜规则，挂上日月神教的名头便算入了魔教找到了组织。 然而这群人实属普通人的水平，压根没见识过江湖人物，因为实在太不入流了，挂了魔教的名头后也没见过魔教旗下其他堂口的人，就是一群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他们当土匪的时候把附近的其他土匪势力都打败了，便已经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特别是带头的这位雷霆堂的老大，只凭双手就能和发情的公牛角力，被一众喽啰吹嘘得仿佛金刚罗汉在世，打遍天下无敌手。 真是没见过世面。 他们这次收到日月神教名义的召集圣令，听说那个什么叫月的护法，无声无息地就要继承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还把大家叫过来开会。这雷霆堂的堂主就很不爽了，那月算什么玩意？日月神教这么个庞然大物，教主不应该有能者居之吗？一个区区护法，竟然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这次来就是要和月争一下教主之位，让对方见识见识他的力拔山河。 这位雷霆堂主见屈浩肌肉虬结，孔武有力，一把大砍刀斜抗背上，对于他这类只会看表面的人来说，确实很有压迫感。所以他听屈浩这么霸道地叫嚣，便以为他就是新教主月。 他偷偷在心中审视对方：这屈浩看起来有两下子，真打起来恐怕难分难解，胜率五五分。要不现在趁人多，直接在这里做掉他？ 屈浩粗枝大叶性子直来直往，遇到这种傻子，竟然生出一种秀才遇着兵的无奈感，这还是人生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算是个有见识有文化的人。 这些人是不是眼睛有问题？身后那位戴面具的爷一身气势凝而不发，收敛却内厉，稍稍对上眼就有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一看就知道深不可测，这些家伙居然还能误会他才是月？？ 想拜日月神教的码头，起码搞清楚日月神教几位大佬的特征啊！日月神教中，只有月才戴“笑面邪王”面具！眉千笑要是露脸而来，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认不出他来，毕竟日月神教三大护法都不怎么露脸，没什么人见过他们。但是他戴着面具来，那得多没见识才认不出他？ 眉千笑只知道自己作为月的特征是戴着这笑得和神经病一样的面具，却不知道自己这面具被私下称呼“笑面邪王”。要是知道面具在外人眼中是那么酷，他戴这面具的时候就不会一直都保持沮丧的情绪。毕竟他也觉得如柳悄悄所说，面具透露出一阵生前吃了屎的癫狂状，丑到爆炸。 因此，一旦有人看向他，他就隐隐觉得自己难看，难看便羞耻，羞耻便会产生羞耻能量……所以一对上眼就觉得如芒在背的刺痛感，原因是眉千笑觉得耻辱然后发出如剑芒般锐利的视线，逼视别人让别人移目！ 但是这群毛贼太不入流，连和眉千笑对视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全都警惕屈浩那一身腱子肉。 “你们对我这个新教主好像不大感冒。”眉千笑插话道。 “哦，原来你才是月？”雷霆堂主转眼看向眉千笑，这戴着诡异面具的男子身材挺高，但是看起来比那个扛大刀的肌肉男好对付多了，心情立马舒坦了许多，“没错，我们对你很不满意！日月神教教主，应当有能耐者当之，怎么能随随便便轮到你！” “没错！我也觉得这不大对！今天开会，主要就是想解决这教主之位的事情，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眉千笑一副“老哥还是你懂我！”姿态用力拍了一下手掌，高兴道。 知音，真是知音啊！若天下每个人都像这老哥一样抢着要当他这破教主，这世界该多美好！ “教主，这……这不行啊！”屈浩一下子就急了，他可是看着眉千笑刚才十分排斥当日月神教教主，如果眉千笑把教主之位乱传，那可不得了！ “屈浩莫急，我不是要甩锅的意思。师傅说过，必须教内人士才能当家主，我一定不会违背他的规令。但是不露几手这些人也不会听话，你说是吧？”眉千笑拍了拍屈浩的肩膀，乐呵呵地带头走了，让雷霆堂的人跟上，一会开会的时候会给机会他们公平竞争教主的机会。 雷霆堂的人土霸王当惯了，一听要有得竞争教主之位，顿时都高兴地拍雷霆堂主马屁，觉得这教主之位没有人能争得过他。一伙人兴高采烈一起往里走，抢劫什么的小事先放一边。 屈浩听眉千笑这么说才稍稍安心，然而，他却不知道眉千笑打着什么鬼主意。 眉千笑打的鬼主意是，想在下面这些人中，挑一两个资质还行的收入日月神教之中，那不就算日月神教之人了嘛，那不就有新教主候选人了嘛……嘿嘿嘿…… 第一百九十四章 青衣教护教使 入了小树林，细密的枝叶遮挡着月光，细小缝隙泌入的光华细碎如银，在黑暗之中画下银丝。 但这点光辉无法照亮小树林，小树林内漆黑一片，稍远便不能视物。 入了小树林不久，眉千笑就察觉到数股杀气和阴桀的视线。 屈浩也察觉到了，运起内力，肌肉一块块紧绷，气势汹汹地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那几位小贼自然啥都没有感觉到，还自以为精妙地散布在眉千笑和屈浩身侧齐行，将他们逃脱的方向全部封锁住，深怕这新教主逃跑。 屈浩心中郁闷，身旁几个毛贼耀武扬威，不远处不知道什么人虎视眈眈，但眉千笑气定神闲不让他出手，他只好一股火憋在心中。那些人似乎也忌惮着他们，没有任何轻举妄动。 待渐渐走入树林深处，一块没有树木稍微宽敞一些的地方出现在眼前。这里月色能抛洒入内，视野宽广许多。这里或站或坐，或挤成一堆或三三两两或孤家寡人，有将近四五十人在。大多人穿着深色衣服，蒙着脸，或藏身树阴之下，看不清相貌。 看到眉千笑好似带着一群手下一样步入这片地，大家的眼睛都有意无意往这边看来。 魔教魔教，既然有个魔字，自然都不喜欢按照正道行事。就算自己无害人之心，但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魔教聚会，大家都暗自警惕，生怕落入什么阴谋诡计之中。特别是这次聚会，竟然是日月神教发出的圣令，要知道，这可是第一次日月神教主动招呼他们，日月神教平时对他们一直都是不搭不理，好似都不知道有他们这些人，谁知道这个新教主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他们这个倒是说对了，别说眉千笑，就连任你们行都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谁是谁……谁管他们这些自己冒出来抱大腿的玩意啊。 雷霆堂这一类在最外围拦路抢钱的，当然是武功最差上不了台面的；刚入树林，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监视的，都是无胆匪类或者自知水平有限，故而躲在暗处；真正有水平的人，便是空地这堆。 一个个气息内敛，一呼一吸皆静默且长远，皆是内家功夫修炼有成之辈。 “我去，什么时候溜了这么多人进来？”雷霆堂的人看到那么多人，立马吓了一跳。 他们自以为守在树林外围，以他们的实力定然能先抢劫一部分来参会的人，顺便给他们一些下马威，甚至可能收到一些小弟。他们也确实这么做到了，不过能走着进来的，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不入流的，甚至谈不上是江湖人士的垃圾。稍微有些武功水平的人，进来小树林哪可能会被这几个小毛贼发现。 雷霆堂堂主调整好情绪，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好似他才是这次集会的主人翁。他依然用外在审视，这群人一个个身材一般，连个壮实些的都看不到，肯定一拳能放倒一个，放心得很。 他的小弟见状连忙跟上，好好衬托他们老大的威风霸气。 空地那些人，特别是聚拢在一块的，见状纷纷细声交流，讨论月为何会带上这么垃圾的手下过来。屈浩见了心里着急，真想跳出来大喊：老子不认识那伙人啊！ 眉千笑的眼睛没理会那些人，却是看向空地另外一侧，那边躺着许多尸体，血流了一地。沾染着血泊的泥土，在月华银光下特别扎眼。 尸体边上，站着三个人，见眉千笑出现，纷纷快步走来。在场许多人的视线也都跟随在那三人身上，似乎非常忌惮。 眉千笑视力好，远远就看清那三人，他们装扮还真是奇形怪状啊。几乎在同时，眉千笑后方也快速赶来两人，只听脚步声便知轻功修为颇高。 屈浩沉下气息手指发力紧握刀柄，担心这五人过来不怀好意，提前作势。等人来到近旁看清模样，屈浩才放下心来，立刻爽朗一笑。故意大声笑，好表明这几位才是新教主的人，刚才那几个跳梁小丑他不认识！ 正面来的三人，为首一人身段儒雅，身着长布衣，脸上带着表演戏曲时的妆容，仔细一看眉千笑竟认出是有名的戏曲《太白醉写》中李白的打扮，素雅俊帅。 他身旁左侧，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行动步子宽大，来去如火。脸上正是《四平山》中李元霸的妆容，画着黑色大花脸，威武雄壮气度恢弘。 身旁右侧，是一位炯炯有神的老者，步子轻柔如风。脸上挂着戏曲中常见的老者妆容，脸色平静如水。 身后两人皆身轻如燕，从树荫中聚拢。左边一位，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应了《汉明妃》中王昭君的打扮，秀美妆容散发着飒爽英气；右边一位男子身材略矮，竟比正常女子高度的“王昭君”还矮几分，脸上画着三花脸，戏曲中常见的小人物打扮，样子诙谐，看起来逗趣诙谐。 五人来到眉千笑左右，一起朝眉千笑拱手行礼。 “教主，属下给您介绍！”屈浩自然认得这几位，分别指着他们为眉千笑介绍，“他们便是青衣堂五位护教使：生、旦、净、末、丑……” 眉千笑一一打量这几位浓妆蓦然的家伙，心中觉得颇有意思。此五人的妆容，应了“官生”、“花杉”、“武净”、“老末”、“武丑”五种戏曲角色，一一对上生旦净末丑的名称。青衣教不愧是青衣教，出来混还带厚妆，眉千笑也是服气。 这五位妆容好似太过突兀的人往眉千笑身旁一站，顿时形成一阵肃穆森严的气势，和刚才眉千笑带着来的几个毛贼完全不是一回事。大家这才觉得画风恢复正常了，作为神出鬼没的日月神教“月”，这样的排场才像样。 眉千笑只见过冯俊志，冯俊志手下有这么几号人物他完全不知道。他意犹未尽地打量完五人后，这才指着远处空地边的尸体问：“怎么了？” “回教主。”儒雅的“生”不吭不卑地应话，落落大方的气质让眉千笑十分喜欢，“教主来临之前，那伙人在讨论如何对教主不敬，被老‘末’听见。对教主不敬，罪该万死，我等便将他们一个不留杀尽，以显教威！” 眉千笑眼睛瞄了那边一眼，横七竖八堆在一起的尸体，怕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能来到这里的怎么说也算个好手，“生”这边走来只有三人，也就是说他们只三人就干掉了那么好手，难怪这里的人看他们几个的眼神都如此忌惮。 “有劳几位。”眉千笑笑道。 “教主客气，本来就是我等本分。”“生”微微点头，后又朝后来两人问道，“‘旦’‘丑’你们在外头勘察情况如何？” “京城方面三大司都没有任何动静。”“旦”的声音干净纯粹，娇柔之中带着些果断，非常好听。 “树林外除了一些跳梁小丑啥都没有。不过外围树林发现了几具平民尸体，男的一刀毙命，女的则……‘旦’作为女性代表在这里，我就不说那么详细了，呵呵呵。”“丑”说话调调阴阳怪气，配合那张搞笑的三花脸，让眉千笑觉得他才像他自己说的“跳梁小丑”。 不过“丑”这种角色逗趣，在戏曲中是最调剂气氛的角色，非常受喜爱，眉千笑也觉得他有趣。 “平民尸体？我去看看……”“净”声音厚实，浑然天成，拎着一双大铜锤就要往“丑”说的方向走去，一看就知道是个直性子。 “不必了，那边的事情我刚走过来，我知道。晚些我自会处理。”眉千笑插话道，拦下了“净”。 眉千笑在打量五位护教使，五位护教使也一样隐隐打量从未见过的“月”。这一打量，他们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月悄无声息，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仿佛面前压根就没有人……只有那张让人心生疙瘩的怪面具森森骇人。 鬼魅……五位护教使心中不约而同冒出这个词。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万事不要想当然，默认一说是个坑 冯俊志和他说过，他的几位护教使会提前在这里维护秩序。眉千笑现在稍稍接触，便知道冯俊志的手下和冯俊志一个德性，凡事一丝不苟，对日月神教忠心赤诚。 不过青衣教的硬实力还是不错，这几位护教使扔进拱卫司绝对能进三十六天煞，大内高手排名入前五十。难怪江湖中人都忌惮青衣教几分，没有朝廷牵头，恐怕没有门派想招惹他们。 “时间不早了，咱们聚一聚头，开始吧。”眉千笑没打算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是，教主大人！”五位护教使和屈浩一起行礼道。 正准备走到场地中央，眉千笑忽然又把“生”唤了过来，仔细打量。 他脸上的妆容十分精细，让人难以分辨原本是何人。 “我说，你们为什么要化好妆才来？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 “是。” “我说，像我这般戴个面具不就得了？否则每次出来都要化个大浓妆，不嫌烦？” “生”见眉千笑神秘兮兮，以为有什么重要事，结果被问了一个这么无足轻重的问题。 “回教主，这是我们青衣堂的规矩。大家聚头行事之时，皆面画妆容，如此一来，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也认不得样子。日后万一有人被朝廷抓去，尽管酷刑严审，也无法泄露同僚半点消息。” 原来如此。 毕竟人家走的是搞大新闻的路子，路数比较野，一旦被抓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不得不小心行事。 “我回头向你们堂主‘铁扇书生’建议建议，给你们青衣教的人都购置一副像我这样的面具，以后就不必每次出来混都得画个大花脸，多费精力啊。” 在公开场合，眉千笑他们都不会直呼冯俊志的名字，唤他的外号“铁扇书生”。他当然不会傻得暴露自己的副业，所以在江湖中混，都是一副文生妆容，手中拎着那把骨支铁质的长折扇，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儒雅书生。 江湖上鲜少人知道戏曲界的扛把子就是青衣教大佬，青衣堂内也大部分不知道冯俊志的底细，因为见面都带着妆容，联系则用他们特有的一套联系方式，互相不熟悉反倒好隐藏。若把冯俊志的身份暴露，在外头传开可就麻烦了。别看现在外界对青衣教的追捕好似云淡风轻，实际上不知道多少影都府的暗卫潜伏在江湖中，就等着冒出风声抓大鱼。 “啊？”五位护教使都轻轻讶异了一声，眼睛若有若无地打量眉千笑脸上那个面具。 大家都把嫌弃的神情收敛的很好，不过对于女孩子来说爱美是天性，“旦”那双用桃红勾勒出华容金凤的眼睛实在忍不住那唾弃感，皱在了一块。 “咳咳……教主太客气了，我们已经这妆容已经画习惯了，并不碍事，教主的关心我们心领了！”“生”连忙十分委婉地拒绝道，回头偷偷摸了一额头的细汗。 要让他们戴着那么个丑不拉几的面具出门，可真有点受不了。 “但你们这妆画得真好看，这么走出门感觉倍有面子，我也好想试一试。你说我适合什么妆？改天帮我也整一个？出门会不会太帅，导致招花引蝶？” 这……“生”的额头上又冒细汗了。 教主大人，你现在戴着个面具，我鬼知道你面具下长得如何，适合什么妆？？再说，会不会太帅这事为何会如此厚脸皮地问出来，你自己心里应该有点那啥数的吧？？至于招花引蝶……教主大人，你该不会想挂着这么个浓妆出去溜街吧？？到时有没有蜂蝶追你我真不知道，但城里的衙役肯定要追你九条街，当神经病一样抓回去。 “今日没有带上妆的油彩出门，改天，改天……”还好“生”也算见惯大场面，没有慌了阵脚，战战兢兢搪塞了过去。 教主说要开始谈正事，屈浩当先相助，气沉丹田怒吼出声：“教主召集各位，有事要谈，诸位请站前来聚首！” 他发出的声音洪亮有力，但是恰到分寸，到了树林外围音量便停下，传不出去。在此地的高手有点眼光的，就凭这一吼便看出屈浩内功修为造诣极高，不容小觑。 “嚷什么嚷，玛德，吓死人！” 一直都在近处不远，挺把自己当回事的雷霆堂堂主，被屈浩突然这一嗓子吓得够呛。本来这小树林里就阴森恐怖，既看到画成大花脸的奇人，又看到远处堆叠成山的尸体，雷霆堂这伙人都有些犯嘀咕了，被屈浩突然吼一声差点吓尿出来。 “你……” “等会，人家还要挑战教主之位呢。”眉千笑又拦住动气的屈浩，呵呵一笑，自顾自走到空地中间，抬头环视一圈静静走来的诸多邪魔外道，淡淡启齿，“今天我找大家来，本想谈点事，不过有人提出对我继任魔教教主一位十分不满，我觉得，这部分人应该不在少数。既然如此，我先给个机会让大家公平竞争一下这个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虽然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何你们觉得自己有资格做这教主。” “没错，我有意见！”其中一个黑影大步上前，昂首而立，“在下铁掌门门主孙咏德！任你们行老前辈当教主，我不敢有半分意见。但是月，你只是护法，谈资论辈应当和我们这些堂主同级，教主一位应该在我们之中择有能者居之！” 铁掌门也是算是一个有头有脸有名气有地位的门派，亦正亦邪，但此派到了孙咏德手中变得喜欢欺负弱小，被江湖正道不耻，这才入了魔教。铁掌门的水平和血刀门不分上下，十分强劲。 那孙掌门这么一说，四周窸窸窣窣传来许多赞同的声音。 “呵呵……好笑。”眉千笑无奈笑了几声，这才淡然道，“日月神教什么时候认同了你们堂主的身份？你们归顺我教的时候，我们同意了吗？” 这些人脑子真的有坑，他们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带人加盟，是日月神教占了大便宜……从来没有想过人家会有不愿意一说。 被眉千笑这么一嘲弄，那人影气得满脸通红，身上发出一阵阵“嘶嘶”声，声音源自衣服被内力撑裂。 “哼！当初我们归顺，自立堂口，任老前辈虽然没有同意过半句，但也没有拒绝过半声！这不就默认了我们的身份！”有一个黑影跳了出来，义愤填膺道。 孙掌门一听立马跟着喊：“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理！” 眉千笑没理会他，扭头朝左后方小声呢喃了几句。说完他便回头了，又过了一小会，眉千笑再次撇过头小声说了几句话。 在场那些邪教分子都没搞明白眉千笑在搞什么名堂，但是眉千笑左后方的“旦”离得近，听到了他说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本就容貌上乘，又画了漂亮的妆容，当真如王昭君仙临，笑起来又漂亮又娴雅，看在眉千笑眼中别有一番风味，当真像一个艺术品。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他师傅上妓院那么喜欢玩角色扮演游戏了……应该是挺刺激的吼！ “你们什么意思？”后来跳出来那人影怒道，感觉好像被那花旦打扮的怪人和月联手捉弄了。 “没什么，我刚才说，你肯定是个基佬，昨晚被孙掌门给睡了，而且你负责躺在下面撅屁股……” “你……” “但是刚才你也没否认过半声啊，这不就是默认了吗？呵呵，死基佬。” 眉千笑说完，身后屈浩等其他几人总算知道“旦”突然笑的是什么了，也都忍不住失笑。这新教主嘴巴毒辣脑筋也好使，一下子就给咄咄逼人的对方piapia打脸了。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理！”屈浩笑完没忘学孙掌门刚才的语气重复一遍，气得他脸由红转紫，准备要变绿了。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既然你不当我们是日月神教下分堂，那你召集我们来作甚！”后来的人影怒道。 你以为哥想啊？要不是哥的师傅闲着没事要让哥整理一下内务，才懒得鸟你们！不过，他这一来，确实发现这批人需要打理打理，否则迟早有一天日月神教会被他们连累。 “被你们挂着日月神教的名字，就算不承认你们的身份，也得好好管教管教，免得总被你们弄臭日月神教的名声。看样子，你们并不服我这个新教主的管教，那便……来抢一抢这教主之位。随便来，无需胜我，只要谁能碰到我一下，这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我拱手相让。我“月”一言九鼎，苍天与明月作证。”眉千笑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狂妄的教主 眉千笑此话一出，全场各处都响起喧哗的议论声声。 孙咏德深怕眉千笑反悔，着急地踏前几步道：“一言为定！我孙某要挑战！” 江湖上自然有关于“月”的传闻，但那些传闻过于神化，特别是魔教这边的人，比正派人士还少见识过月，自当不信月如传言中那般鬼魅非凡。但是空穴来风，能有这样的传闻，说明月肯定还是有相当本事的，所以来到这里的邪派人士即使心中不服也不敢贸然出手便是这个原因。 虽然不知对方深浅，但是孙咏德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些自信，现在对方开出的条件并不是打败对方，而只是碰他一下，他孙咏德还能做不到？对方若以为自己只练铁砂掌而没有灵巧身法，肯定就要吃大亏了！ 屈浩见识过孙咏德的武功，听眉千笑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慌乱，凑上前小声道：“教主万万不可提出这么儿戏的对决！那孙咏德虽然练的是外家武功铁砂掌，但外家武功中只练硬掌不练其它，故而内功和轻功都有所涉猎，并非能轻视之辈！” “退下。若是这点能耐的都没有，哪能治得住这群魑魅魍魉。全部退下，一个都不许插手。”眉千笑挥了挥手，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屈浩和五位护教使无奈，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反自家侍奉的教主吧，只能默默退下。 “怎么办，真让教主把教主之位当儿戏？”刚退开一边，“旦”就迫不及待问，可见也是个急性子的女中豪杰。 “当然不行！”屈浩愤然道，“教主之位落入旁人手中，我日后哪还有脸面见太师祖！” “屈堂主莫急，我们奉堂主之命，定当竭力协助教主保住教主之位。”“生”显然是青衣堂五位护教使之首，立马代表青衣堂表示自己的立场，转头问，“老‘末’，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五位护教使中一直没有发话的那位老者，轻轻摸了一下长须：“老夫听教主声音悠然自得，应该是对自己胸有成竹，我们也应该镇静一些。教主一意孤行，我们现在也只能在一旁待命。但防范于未然，‘生’和‘丑’你们轻功较好，一旦发现势头不对马上冲进去插手打断比试，我等随后跟上平息这群乱贼的动乱。事后教主怪罪下来，再说吧。” “你说得有理，就这么做！”屈浩抢着道！ 其他几位护教使纷纷点头，“末”足智多谋，一直都是他们青衣教里头的头号智囊，此时大家都认同他的计策。 屈浩他们这边悄声讨论自己的计划，另一头，之前那道黑影也有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他身法快捷，一下子掠到眉千笑身后不远，阴笑道：“月，你只说谁碰到你便拱手相让教主之位，却没说一个一个来……我阴山派‘鬼谋子’也对你教主之位有意见，接招吧！记得你说过的话，苍天和明月作证呢，桀桀桀……” 鬼谋子一言惊醒梦中人，四周讨论的声响更大，紧接着，一个有一个的人跳了出来自报名号，竟然浩浩荡荡凑出了二十几人，无一等闲之辈。 “你无耻！”屈浩等人没想到现场竟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怒火攻心忍不住大骂出口。 “废话，你们不一起上还想让哥一个一个来？赶紧的，还有没有人，利索点。”眉千笑没好气插话道。 速战速决啊，磨磨蹭蹭，总不能让冯俊志在金凤楼唱通宵吧？妈蛋，忘记跟徐姑娘谈谈价格了，冯俊志开个唱咋能不收费呢！失策失策，白被听了去了！ 眉千笑一番话说得屈浩等人张大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五位护教使感触最深，教主外形看起来阴险古怪，接触之后发现有点无厘头不着调，但怎么都没看出来他那么狂啊！那么高手，别说不被碰到，真枪真刀地对垒也难说胜负呢！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孙咏德又是最着急的那个，呼喊声和出掌的风啸声间夹一起攻来。 他之前着急是担心眉千笑反口，现在他担心的是被别人抢去这教主之位！ 铁掌门练得当然是掌功，孙咏德出掌势大力沉又快如闪电，再加上速度不俗的身法，眨眼间就杀到眉千笑面前。 孙咏德料想过眉千笑会躲闪，但没想过……这货竟然凭空消失了？ “在那！” 眉千笑当然不会凭空消失，只是突然脚上发力，像炮弹一样跳开数米远，落入后来冒出来的人群中间。他一出现，大家都大喊出声，各路兵器都朝他招呼过去。 在这里的都是魔教中人，性情乖张，谁和你客气，眉千笑又没说不能用武器，当然怎么阴狠刁钻怎么来。 当下二十几套武器有三十套把是往眉千笑胯下招呼去的……因为有几套武器是双钩双剑。 眉千笑也没吐槽他们阴损，毕竟攻下三路比较难躲闪，对方只要碰到他一下便算胜，当然往难闪躲的角度动手。当下下面八方都有武器招呼过来，那场面十分震撼且快速，屈浩这边想去阻止也都来不及了。 不过眉千笑敢放这话，分明就没担心过。虽然他不愿做这教主，但是他从不忤逆师傅的严令，师傅说了不能让非教内人士继承教主那就绝不会让教主之位旁落。 眉千笑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左右划动，身法轻如微风轻抚，众人都没看清眉千笑是怎么移动的，人已经飘去他们后方。更可怕的是空中无端升起一阵怪力，等反应过来，彼此的武器都不受控制，似乎默默受到牵引，都正往对方身上招呼去！ “乾坤大挪移和移花接木！”孙咏德正在赶来，在旁看得倒是清楚。 眉千笑那左手轻划的几下，都带着阴柔的内劲，强大的内力外放，划得那片空间都产生了混沌朦胧，好似一湖静泊被捣出了涟漪！而涟漪当中的人们，皆被扰乱了攻击去势！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那一群人的兵器顿时胡乱交错在一块！还好眉千笑暗自帮他们化解掉大部分力道，否则这群人至少有一半明年今日坟头长草！ 众人面对差点砸脸上的兵器，纷纷冒出一头冷汗，双脚发软。那是突如其来的后怕，皆因他们连眉千笑到底怎么出手都看不清，如果眉千笑有心要他们的命，他们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快？当然快。 当今天下第一轻功武林盟主家的狂雷心法，造就天下第一快剑“追光剑”林飞冲，凭借这套心法在武林第一次世纪大战中小胜他师傅半招，岂是浪得虚名。 不过这套轻功被他小小改动过，弄得非常飘忽鬼魅异常，很难辨认得出。 眉千笑不急不缓站在原地，不理会身后一众腿软的人，脸那张疯癫大笑的面具直愣愣地对着孙咏德，好似再说：还差你一个。 孙咏德原本为月表现出来的武功造诣感到惊慌，忽然看到了什么，眼中阴霾一闪而过，连忙朝眉千笑冲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闹着玩呢 秋意倚悲风，灌入树林内引起簌簌之音，好似长笛与古琴奏出琴瑟和音抒情一曲的落寞结尾。带起眉千笑布衣轻扬，长发乱舞，好似阴邪鬼魅之皇落入凡间。 “教主，小心背后！”屈浩等人一时间都被眉千笑刚才精妙绝伦的应对惊艳愣住，这时看到眉千笑身后鬼谋子突然从袖口飞出黑物朝他袭来，皆是惊呼出声。 喊来已迟了，鬼谋子飞出的暗器比他们开口说话还要快，带着阴风袭向眉千笑后脑勺。孙咏德迎面大作声势冲上，自然只是为了引开眉千笑的注意力。 鬼谋子甩出暗器那一刹，眉千笑就发觉了。就论暗器水平来说，鬼谋子这一下也算是水平不错了。 不过眉千笑曾经亲眼见过，唐门掌门唐傲和他那坐轮椅的大师兄唐娇一起，对着来“借”唐门秘籍的他师傅使出“暴雨梨花针”。那数之不尽的小银针，好似让华光化作夕雨，密集有序，冲天绵绵柔情，美轮美奂。 当时那画面那个美啊，眉千笑用这辈子学过的词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当然，如果没有他师傅扭屁股落荒而逃的猥琐样当背景布，画面肯定会更美。 本来他师傅让他学的内功心法里头，是有计划弄一套暗器武学的，打算让他成为一个远近皆能的人间大傻气，啊呸，大杀器，所以这才上唐门溜一圈。世上暗器哪家强？蜀中巴山找唐门！……好吧，编不下去了，其实他师傅志愿没有那么宏伟，单纯只是觉得想不到弄些啥，所以给他搞个暗器武功玩玩也不错。 连易筋经和太极神功都能从少林和武当偷到手的师父，在唐门那边栽了个大跟头，足以证明唐傲、娇俩兄弟一起射出来的那一梭子飞针有多可怕。反正他师傅离开了唐门之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据说后来那半年隔三差五上茅厕拉屎还能拉出银针……想想就可怕。 他师兄倒是觉得还好，等哪天师傅拉尿都能拉出银针那才可怕。 不，大师兄，我深深觉得你最可怕。 见识过暗器界最高水平的武艺，鬼谋子这一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眉千笑连脚都懒得动，稍微歪了歪脑袋，一个三爪飞钩从他耳边呼啸而过，连他寒毛都碰不着。 孙咏德正面对着鬼谋子，心想这钩子扔得好似歪了一点，人家脖子以下都不用动便闪过。 但是，他眼前的眉千笑忽然往旁侧身。 又是一道飞钩飞来，竟然差之毫厘从眉千笑侧身后的胸前飞出！ 原来鬼谋子的暗器飞钩有两副！一前一后，在前乃虚晃，在后为实攻！而且两钩齐发，只从听力上很难发现飞钩是两发齐出……但是尽管如此，“月”还是躲过了！！ 他背后长眼睛了吗？ 这人到底是人是鬼！ 不过还没完。 飞钩带着黑色的细链，掌控在鬼谋子的手上，鬼谋子双手飞速交叉，两个飞钩的细链呈波浪形往前交错，链子往眉千笑身上缠去。 孙咏德还嫌鬼谋子这记变招太慢，两道飞钩与眉千笑擦身而过，正巧飞来他面前，眼疾手快双掌对扫，两道飞钩也交错往回飞去，带着细链朝眉千笑前后夹攻！ 千钧一发之际，眉千笑往后退了半步。这半步，恰好踩在了前后两边细链交错的交集点上。当两道波纹滚滚袭来之时，眉千笑双脚轻点大地，一记普通习武之人就能学会的燕子翻身，让身子在空中躺平旋转，直挺挺从两道交错的细链上下夹缝中绕过，无比轻巧。 看起来稀疏平常的动作，这下落在众人眼中简直妙不可言。如果说刚才眉千笑身法鬼魅，用单手扫出的柔劲就能扰乱一众好手的攻击，彰显了眉千笑轻功和内力都深不可测……那么这一记简单的燕子翻，则展现出眉千笑刹那间对时机的掌控能力！ 别小看了这种能力，这种能力可不是天生的。 有些名门高手，从小修炼家传高深武功，习得一身不凡武艺和身后内力。但是他们地位高，出入皆有打手保镖，极少遇到生死搏斗的机会。这种高手虽然武功水平造诣高，但是真刀真枪的实战经验太少，万一遇到真正拼命的时候，可就做不到那么美妙的时机掌握了。真正拼搏起来，不一定能打得赢武功稍弱他们的对手。 在高速袭来的细链中，眉千笑这一下准之又准的时机卡点，说明眉千笑定然是身经百战之辈！ 在场无数人均忍不住自审，能不能像眉千笑这般轻描淡写做出这个简单无比的燕子翻身。 答案让众人心头十分难堪。 之前见眉千笑被一群人围攻提心吊胆的护教使和屈浩，此时已经进入吃瓜模式，齐齐欣赏教主的鬼魅英姿。 “生”低声问：“‘丑’，以你的水平应该做到教主那一下燕子翻吧？” 大家听“生”这么问，都好奇地看向轻功最好的“丑”，看他如何作答。 “丑”摇头晃脑，搞笑的三花脸怎么看都逗趣，朝“生”竖起三指手指。 “三？能连续翻三次？”威武大黑脸“净”呆呆问。 “非也非也……三次应该能成一次吧！哦，是在不豪赌教主之位的条件下。若是赌上教主之位，一次都成不了。实在没有自信冒这个险啊！我往旁边一滚不比这样安全？就是姿态没教主帅气而已，但是实用嘛！反正我没有偶像包袱。”“丑”笑道。 众人闻言心里触动更深，教主这一下固然巧妙至极，但如果再背上教主之位打赌的压力，难度更升百倍不止！教主选择这么做，只能说，他要不胆识过人，要不这么做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就在众人讨论纷纷之时，异变又起。鬼谋子和孙咏德都被眉千笑如此巧妙闪过细链夹击惊讶住了，不过鬼谋子本就有后着，眉千笑这一闪躲并没有脱离他的攻击范围，他只不过原地打了个转罢了。 “哈哈哈！月，只要碰到你就输了！看老夫的‘蛛丝千缚’！” 鬼谋子不知何时抖出一团黑物，在夜色中隐隐约约，快落到眉千笑头上时竟张开变成一张面积夸张的超级大网！ 眉千笑挑了挑眉，到头来两道飞钩仍是虚招？或是飞钩是实招，但实中仍有后招？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这个鬼谋子功夫顶多一流高手的末端水平，但诡计多端，挺有意思！ 要换普通一流高手在这里，怕是要着了他的道。可惜，他眉千笑的武功早已不在“一流”这个水平上好多年了。 眉千笑原地跳起，轻轻一个后空翻，动作轻巧，快如闪雷，许多人甚至没看清眉千笑空翻的动作。 不过一道半圆状银色锐气平地冲天而起，将飞钩的细链切断，将落下的巨网撕开一道绝大裂缝，这些大家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老夫这‘蛛丝千缚’刀枪不入，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破了！”鬼谋子一直以来的镇定被打乱，愣愣站着不动，不知是心疼自己的巨网，还是恐惧眉千笑的实力。 鬼谋子兀自惊恐，孙咏德却是反应快，收起准备击出的铁砂掌，利索地半跪在地：“教主履行诺言，连反击都没有用身体触碰到我们的武器，滴水不漏。孙某自认无法碰到教主，认输了！孙某认定您就是日月神教的教主，请受属下一拜！” 识时务者为俊杰，孙咏德已经看出来人家教主还没出全力！游刃有余，在这闹着玩呢！ 虽然人家立下规矩不能和他们触碰，但就刚才那记内力外放击出的气刃就能将他切成两半了，并不是拿他们没办法！大家的实力压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再不识好歹，岂不是自找苦吃。 其他人这时也都反应过来，全都半跪在地，齐声高呼：“教主在上，请受属下一拜！” 屈浩和五位护教使，原本护着眉千笑只是因为各自上头有命，但如今皆发自内心地心悦诚服，跪拜在地。 他们的教主，好强！还未出尽全力，已平生未见之强！ 江湖传言，日月神教一家独大，即使只剩任你们行和三大护法“日”“月”“神”四人，也足以和天下任一门派匹敌……原来所言非虚！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武定，威立，杀无赦 “先别急着喊教主，那位哥们，雷霆堂堂主是吧？刚才叫嚣要当教主呢，他不服，我哪敢当着教主。”眉千笑笑了笑，走到了站着的一个傻大个身前。 那大傻个自然就是入树林想打劫眉千笑和屈浩的那位毛贼头子。 所有人都跪下了，他还傻乎乎站着，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他和他的小伙伴们都吓得不轻啊！ 他们现在才发现，武林中的世界和他们所处的世界完全是两个世界！ 之前雷霆堂堂主见那么多人要抢教主位置，聪明地站在一旁，打算等他们打个半死才上去捡便宜。结果就看到这些人打出了漫天刀光剑影，飞檐走壁，超乎常理，和他所理解的“打架”完全不是一回事！ 特别是那个不知怎么地就凌空把细链和落网撕裂的新教主，看起来比鬼魅还可怕，他怎么可能还有抗争之心！ “不敢！我服，我服你当教主！” 傻大个连忙跪下，战战兢兢。 “那大家都承认我是教主了？” “教主洪福齐天，一统江湖！”众人好似提前排练过一般，竟然一张口就异口同声吼道。 “一统江湖太累了，还是省省吧。在说正事之前，我先把之前老教主给白木崖脚下所有势力定下的规矩重申一遍。”眉千笑没让大家起身，优哉游哉地说话，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揉入每个人的耳中，清晰无比，一听就知道用上了巧妙无比的内力，“第一，不能滥杀无辜……” “第二，不能奸银女子……” “第三，不能为非作歹……” “错了，教主。”“生”忽然微微抬头，朝眉千笑传音，“第三是‘按时交保护费’……” “卧槽，我师父那么直接？就不能婉转一点么？” “听我们堂主说，已经算婉转了，原本只想订一条规矩，就是按时交保护费的……” 这就很尴尬了，师父。 搞半天前两条听起来莫名帅气的规矩，是您为了收保护费收得婉转一点的掩护啊！敢不敢再猥琐一点，让弟子永远捉摸不透你的下限在哪？ “不管了，先就这么着吧。”眉千笑传音给“生”，“但是保护费还是要按时交的，到时你帮忙打理一下。” “是！” “咳咳。那个，我想说啥？啊，对了，雷霆堂，你们几个刚才拦路打劫，将来附近的平民杀害，女子先奸后杀……”眉千笑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冰冷，每个人都觉得好像忽然在怀中塞了一块冰块，冻彻心扉。 眉千笑这么一说，屈浩他们反应过来了，“丑”之前汇报在树林外围附近找到了尸体，原来是这群人干的。 眉千笑在看到这几个毛贼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他们身后不远的树林有尸体，并且有赤luo的女子尸体。加上其中一两个人走出来的时候还在绑裤腰带，大约已经猜到什么回事了。这几个家伙在这里拦路打劫，把不知道来偷情还是来苟且的几对无辜男女给劫杀了。 “三条规矩你都犯了……既然犯了，就要接受后果。” 雷霆堂堂主一听就知道不妙，心想不妙，一不做二不休，掏出腰刀爬起身子就要朝眉千笑捅去。 他那莽夫的动作，在眉千笑眼中慢得和蜗牛差不多。眉千笑慢悠悠扬起一手，轻描淡写击出一掌。 看起来轻飘飘的一掌，重重摁在雷霆堂堂主的胸膛上，紧接着，一团血雾毫无预兆地喷发出来。 这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见识到，一个人全化作血雾的情景。 雷霆堂堂主就这么活生生被打成一团血雾，连渣滓都不剩……这要多可怕的掌力才能做到！ 大多人都被这一幕吓坏，心虚的有前科的甚至全身簌簌发抖……全身化作血雾而死，那该有多疼！ “还有你们……”眉千笑脸上诡异的面具朝向侧后方雷霆堂的其他几人，他可没有忘记作奸犯科的不只是一个人。 那群毛贼被吓破胆，这下哪坐着得住，呼啦一下全部蹦起来，往外逃去。 五位护教使未等眉千笑下令便起身追去，那群毛贼一看五个颜色不一的大花脸怪人围上来，均是心慌意乱。当下也是默契，齐齐朝唯一的女孩子“旦”那头突围。 “哎哟，下下签。”“末”摸了摸胡子，朝那几个毛贼哀悼。 “旦”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狠狠抽出腰间长剑，三步并作两步，径直朝那几个毛贼间冲过。数夺璀璨的血花绽放在她身后，每个毛贼的脖子都被斩出一道大缺口，鲜血喷泉般涌出，脑袋要断不断地耸拉在身上，未死透，但绝对活不过来。 “旦”阴着脸归剑入鞘，杀了几个比普通人强不多少的垃圾没什么好骄傲的，快步走回原位。 “‘旦’今天怎么那么凶？那个来了？”“净”在旦后边悄声问了同伴一句。 “旦”吃了名嫉恶如仇，他已猜到这群毛贼要糟糕，但没想到那么糟糕，死也不给别人一个利索，死前还得享受一番脑袋半挂身上的恐惧。 “听说今晚冯一曲在城内金凤楼开了嗓，实在是巧……但是她得在这里忙活，走不开。”“丑”小声回了一句，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旦”嫌他嘴多把他也砍了。 “哦……太遗憾了。”其余几位护教使皆醒悟。 看他们的名号就知道他们可都是戏曲爱好者，是戏曲爱好者就不可能不迷冯一曲。“旦”更是冯一曲铁粉中的铁粉，冯一曲难得亮嗓却无法到场聆听，对于“旦”来说可是比那个来了还要严重一万倍。 眉千笑有点想笑，很想告诉他们，冯一曲就是你们堂主啊，闲来没事让他哼一曲多大点事…… “好了，杂物事处理完，该干些正事。今日来聚集的堂口都有哪些？一个接一个，报了自己堂口名字后站起身，让我看看。” 听到眉千笑这么一说，“生”连忙给眉千笑递上一本曲谱。 要不是面具挡着，“生”能看到眉千笑一脸懵逼。 这位帅哥，哥要点名呢，你给哥一本曲谱搞毛线？ 眉千笑撇了“生”两眼，确定他真不是想给他小黄书收买他的时候给错小本本，这才翻开来看。 哟！ 曲谱是曲谱没错，但歌词竟然另有乾坤……歌词竟是自称归入日月神教旗下的各门派名字！ 还是冯俊志心细，连这事都给他师傅给默默做好了，能有冯俊志这种人物服侍他老人家，他师傅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啊。 “血刀门！”屈浩第一个站起身回答，为眉千笑壮势。 眉千笑二话不说记下了。 “青衣堂！”“铁掌门！”“阴山派！”“蝙蝠寨！““霸天派！”“冷刀堂！”“黑风寨！”…… 有些堂口只来一人，有些堂口来了十多人。还有些人无门无派，只是孤家寡人投靠过来，把自己挂名到日月神教之下。眉千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批人不要脸了，日月神教的名字说用就用的哈？ 等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眉千笑连翻了曲谱数页，微微皱眉。 一百多个堂口，这来的才来了三十多个，数量差太多了吧？ “教主，当初朝廷和武林各派一起围攻白木崖之后，江湖传言太师祖和各位护法都葬身悬崖，圣教覆灭。底下许多堂口本就和圣教关系不深，听到这种消息后各奔东西。听说有些重新自成一派收拢四散的堂口形成新势力，有些改行当了雇佣组织，有些悄悄归顺到个别暗中培养势力的朝廷中人的旗下，有些下落不明……”“生”似乎看出了眉千笑有疑惑，连忙上前解释。 底下的人都喜欢尊称日月神教为“圣教”，总不能自己喊自己魔教吧？不过眉千笑倒挺习惯喊一声魔教，毕竟日月神教确实名声臭。 原来如此，难怪之前在西域遇到封山教搞事情，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这就说得通了。 这群牛鬼蛇神没有日月神教在上面镇着，私下跑出去真不知道会搞出些什么麻烦出来，江湖一直以来的正邪平衡又要被打乱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恩威并施 “就算现在来的这些堂口，说不定也已经自立了门户，或加入了别的什么组织，带着查探的心机过来一聚。另外，千万小心影都府的暗卫，趁着之前圣教被灭谣言的乱子，肯定更为渗透到各堂口中，说不定这里站着的人里头就有不少暗卫……”“生”继续提醒道。 不用“生”提醒他都知道，暗卫是肯定有混进来的。 朝廷三大司都是从太祖开朝之时便开始建立，一直到现在，早已根深叶茂欣欣向荣。影都府在那么长久的时间下来，其中暗卫早就渗透到各个势力，把一切秘密都作为情报输送到皇上眼前。江湖的大部分事情，皇上想知道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至于人家办不办你，看你搞的事情够不够大吧，毕竟朝廷过多插足江湖的事也容易惹非议，小打小闹不好插手。 所以影都府的暗卫就算不趁之前的乱子，也早就渗透进来了，现场肯定有暗卫所在。但是这些暗卫都是花了许多精力才混入邪教之中，就算他们魔教中人在这里非法聚首，也不会贸然就暴露出来。再说，他们只要不搞什么大事情，人家朝廷不会主动插手进来，他们日月神教这么多年不就这么过来的嘛。 不过……眉千笑突然翻到曲谱的某一页，眼睛一亮，低声呢喃：“果然如此，底下有些家伙跑出去惹是生非了呢。这些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天煞门全部人的脑袋掉茅厕被冲走的事情才过了多久啊？就不能引以为戒吗？” 眉千笑不做声息，故意大声喊了几个没人到场的门派，狠狠骂了他们几句，宣布从此大家互无瓜葛，这才把这事揭过不提。 做完这个举动他才叹了口气，还好他来了一趟，不然日月神教又要被坑一把。 经过这一次召集，相当于日月神教认可了这群人归入旗下。眉千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不过这是他师傅的意思，他照做就是了。他也理解他师傅的做法，因为那个什么薄祜表现出来的能耐十分可怕，匈奴、西域、魔教、朝廷，哪都有他们的势力在。他们不把手头上的资源整合一下，恐怕整不赢那薄祜。 事情他觉得都处理得差不多，在散会之前，觉得不如把自己手头上的苦力事情也做掉：“好了，其实今晚喊大家过来，也没什么大事，有点小忙想让大家帮忙。” “有什么事，教主您尽管说！”现场大家都热烈响应，想在新教主面前争个亮眼。 以前日月神教对他们底下这些人不闻不问，这次难得有机会，当真要和这传说级的人物好好打好关系。 “听说陈家村闹鼠患，我正巧需要一批老鼠做实验，想麻烦你们帮我全部抓回来。” “抓、抓回来？?全部？？”底下摩拳擦掌以为他们魔教势力终于要办些大事了，等眉千笑把话说完，纷纷好似得了老人痴呆一般，双眼呆滞。 “教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老话说得很鲜明，老鼠体型小，还狡猾，很难抓啊。”“没错，教主，让属下去弄些毒药把它们全部放倒，倒是比较好办成！”“教主，属下帮你杀一样数量的人行不行？杀人属下在行，抓老鼠可不行。” “总之，我就需要这批老鼠。”眉千笑才不管，老子教主，虽然很嫌弃、虽然不想当、虽然正在退休的路上，但是依然能任性！ “老子不干！我堂堂霸天派掌门，竟然让老子去抓老鼠？欺人太甚！这日月神教的堂口，老子不当也罢！” 霸天派的帮主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怒喝一声，带着几个小弟就要离开。 “不当也成。那么，你们几个外人听了我们魔教聚会的内容，你觉得我会放你们走么？” 眉千笑笑着说完，五个画着大浓妆的护教使便拦在霸天派一行人面前，杀气腾腾。 霸天派不说怕了这五个护教使，但没敢再走一步。 他们不怕五位护教使，但怕那强得匪夷所思的新教主啊！听新教主的这话的意思，他们若不从，那便去死啊！ 不愧是天下第一魔教的教主，够狠！ “明白了，我们照做便是！请教主理解我们刚才的冲动。”霸天派帮主诺诺应了一声，认了个怂。 眉千笑之前故意要激起他们抢教主之位的效果出来了。 当时，他要杀掉这些有异心的人很轻松，但是想要把人收为己用，只靠杀戮乃莽策。人杀一个就少一个，难道全部不听话就要把全部人杀掉？杀人，不过是为了让其他人心中畏惧。然而，他在众人围攻之下猫抓老鼠一般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有一掌击杀雷霆堂堂主的冷血，也一样能做到这种效果。 如果没有做出这种效果，霸天派的帮主怕是不会认这个怂。 让这群牛鬼蛇神心生畏惧只是第一步，想要让手下听话，当然要懂个恩威并施。像李梦瑶和当今圣上，这点就做得非常好。 现在眉千笑也正在做这一点。他忽然跳起了身子，众人没见他如何发力，却蹦起数米高，轻巧修长的躯体在空中凌空翻转一周。 这次大家总算看清楚了，眉千笑空中后翻的时候抬脚顺势扫了一记，一道之前他们见识过威力的银光劲气沿着脚尖划过的弧度冲天而起，好似在空中斜挂一个崭新的眉梢月，欲与天比高。 “把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完成，这招我独创的‘月弯弯’便教于你们。”眉千笑淡淡道。 眉千笑这话让众人不淡定了，刚才对抓鼠行动有些不满的教徒眼中重新布满光辉。 在江湖上有三种东西最值钱。 第一是神兵利器，一把绝世的神兵利器，能让二流高手立马变成一流高手，一流高手立马变成绝顶高手。 第二是倾城美人，虽说中原美女如云，环肥燕瘦各有风姿，再怎么喜欢一个美女也有人老珠黄长江后浪拍死前浪在沙滩上的一天。美女，总有个保鲜期嘛。但是哪位英雄不爱美女？别说英雄，只要是个雄性的都爱美女，这是天性。当然，这一条对女侠士吸引力有限。 第三便是绝世武功了。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所以实力才是硬道理。为何大部分人都想加入名门大派？求的不就是上乘的武艺么！学的是上乘武艺，起点就比别人高一截了，往后还用多说？ 教主的武功大家都见识过，这一记内力外放的招式更是把鬼谋子号称刀枪不入的蛛丝千缚给击破，就算不是绝世武功，也是他们值得一学的武功啊。 不过武功这种东西，大家都是自己藏着捏着不会公诸于世。就像各大门派的武功，要拜师入门才能开始学个一星半点，外人绝难得到传授。甚至某些门派，入门学武功的时候还得先立誓绝不把武功外传，才能开始学武。所以武功这玩意，不是谁想学就有的，故而异常珍贵。 新教主愿教一种武学，就是一种机缘！以前那些江湖上盛传的堕入悬崖遇到隐士高人传授武功的故事，讲述的就是这种机缘！ 大家都为新教主如此慷慨震惊之时，屈浩却大煞风景：“教主，你让我们办事那是理所当然，还教什么武功！这不是折煞我们吗！” 滚啊！我们不折煞啊！不，应该说，我们不介意被折煞啊！有种用这种方法把我们折煞致死啊！！ 其他魔徒纷纷用想杀人的视线投向那脑子有病的屈浩身上，但又不好直接骂出声，显得他们不忠诚。 “没所谓，我弄出来娱乐小伎俩罢了，实战用途不大，你们喜欢就学去。”眉千笑无所谓道。 他说的是实话，“月弯弯”是他创出来逗柳悄悄玩的小花招，他常说要给悄悄摘下月亮，在悄悄小的时候用这招耍出一个半弯月，总能哄得了她。长大了就不行了，不过悄悄人乖巧懂事，知道月亮是摘不下来之后，就再也没让他说这话逗她了。 唉，得妹如此哥复何求啊！ 咳，一个不小心又开始秀妹妹，扯远了。 说回这“月弯弯”。眉千笑说实战作用不大的原因是，当你能这般用内力挥虹而出的时候，证明你的内力已经十分深厚，压根不需要这么胡里花俏的招式，直接过去朝对方踹一脚比这好使一万倍。 不过这“月弯弯”修炼起来也不是一无是处，这招的秘诀在于对脚踝的使用，努力练习能增强脚踝的力量和经脉。脚踝力量增强了，在身法上会有非常不凡的体现。 例如很久以前在江湖上颇负盛名的诡异轻功身法“鬼步迷踪”，它的诀窍就在这脚踝之上，他们掌握好“月弯弯”，有悟性的人稍微举一反三一下，就能施展真正的“鬼步迷踪”的五六成水平了。 第二百章 蝴蝶效应，三司聚首 “谢教主恩典！我等一定完成任务！” 有了物质诱惑，众人比一开始还要激动，纷纷问起详细信息，好似不把天下所有老鼠除尽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一般。 眉千笑简单和他们说些基本情况和要求，就让他们出发了。 “但是，教主大人，如你所说那么多老鼠，咱们就算抓完，也没办法带给你啊？”孙咏德带头提出疑问。 “怎么会没有办法带回来。”眉千笑半点犹豫都没有便应道。 大家顺着癫笑面具上露出的眼睛视线，一起看向另一个方向。 那头，鬼谋子正眼泪汪汪地紧急修补那破了一个大洞的大网。他突然感觉到背上一凉，抬头一看，竟发现全部人都看向他，这才反应过来眉千笑的意思。 “等等！教主！老夫手上这可是‘蛛丝千缚’啊！！三年才吐一次丝的雪域绒蛛的丝制成的坚韧无比的‘蛛丝千缚’啊！！你想用它干啥！！” “嗯，它要派上大用场了，这将会是它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战。” “……” …… 等“蛛丝千缚”网住上千只老鼠被他们抬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蛛丝千缚不愧被鬼谋子当成宝贝的好东西，网孔极小，连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老鼠都不得钻出。线丝又轻又细还坚韧无比，任凭那些老鼠恐慌地啃咬，也都不损半点。 这明明是值得自豪的表现，就是不知道为何鬼谋子的脸色不大好看。那么大的网，不拿来抓抓山鼠捕捕鱼虾多浪费，物尽其用嘛。 五位护教使被眉千笑留下来收拾尸体，在他们回来之前便已经处理好了。几个无辜平民的尸体被他们放到河边显眼处，第二天白日自然会有人发现。眉千笑让他们在尸体身旁留下字条和那几个毛贼的尸体，还有让家属厚葬的银两，尽仁尽义。 “教主，我等领命，半点没有骚扰到陈家村的村民，将老鼠全抓回来了。不过中途有时出手难控制力度，打死了不少老鼠，请教主恕罪。”孙咏德带头朝眉千笑回复道。 在这群人中，他的武功最好，隐隐有作为代表的模样。屈浩作为最早期留跟在眉千笑这边的人，过去只是当监督，没能和这群人混到一块，彼此有些隔阂。 “有这些老鼠也就够了。你们确定陈家村的老鼠都抓完了？” “确定！就算有漏网之鱼，也都逃到其它地方去了！” 屈浩也在一旁点点头表示赞同。 好嘞，哥的任务完成咯！ “这本秘籍你们拿回去抄，隔日让鬼谋子拿回来和我换‘蛛丝千缚’。”眉千笑交给孙咏德一本刚才临时写出来的“月弯弯”的修炼秘籍，然后指了指那装着老鼠的巨网。 总不能现在他们离开就把网子给拿走吧，那他这些老鼠他用什么装啊。 鬼谋子拎不清到底是网子贵重还是秘籍贵重，不过人家教主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人家武功高，明抢你也没办法啊。 把这群人赶走之后，屈浩和五位护教使也被他赶走了，剩下的事情该他自己做。 其实他可以把毒药给他们，让他们直接把老鼠毒死，更省事。但是眉千笑不得不考虑这群人之中有暗卫存在的可能性，万一被其中的暗卫悄悄把毒药弄了一些回去查探，很容易查到薛太医身上，因为这玩意薛太医可是打过包票，只有他那里能弄到手。 查到薛太医头上，不就等于把他给查出来了么！把眉千笑和“月”画上等号，他还能在公门内混吃等死啊！ 不过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这些老鼠就物尽其用吧。干到了眉千笑去河边弄来许多水，混入毒药，撒在老鼠的身上，随后把一大网老鼠带去了今日白天发现通政司尸体的山上…… …… 深夜，紫禁城内某一处偏殿。 皇上身上穿着简单的衣物，外头披着一件防冻的熊皮大斗篷，坐在偏殿正座之上。 没过多久，殿外匆匆走入三位大臣。 左边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色紧身衣之下，辨别不出年纪和模样，只露出一双没有感情波动的眼睛。 右边一位，穿着贵派的华服，头上戴着一顶官帽，年纪四十有余，精神炯炯。虽然年长，但长得还算俊朗，严肃的神情之下，眼角透露些许阴柔。这是大多数公公的通病了，没办法改。 中间一位，蓝色飞鱼纹锦衣袍，奥妙的上围在宽松的衣服包裹下也都呼之欲出。一双白皙长腿在流苏内错落如笋，长着一副清纯可爱但是散发凌然气势的五官。 皇上的视线更多放在中间那位的身上，特别是她的脚上，透露出点点担忧。 “拜见皇上！” 三人来到殿中，一起跪拜。 “请起。李指挥使，你腿伤不便，让向指挥同知来便可。” “谢皇上关心，臣的脚伤已确认无碍，无需忧心。再说，‘伏魔护龙令’发起，臣作为拱卫司指挥使，岂能不来。”中间那位大美女自然是李梦瑶，她连忙道。 皇上点点头，他又不是不知道李梦瑶的脾性，也不多废话了：“众位爱卿发布‘伏魔护龙令’漏夜进宫，所为何事？自从日月神教被围、天煞门被剿之后，魔教势头不是下去些了吗？” 来到大殿的三人，除了李梦瑶之外的两位是另外两大朝廷暴力机构的老大。左边黑衣女子为影都府的总督，命叫“无名”，影都府的高层人员皆是特殊培养的死士，故而名字都像一个代号。右边中年公公为东辑事厂的厂公，名叫魏兴朝，因为东厂专门针对官员的职能，目前是朝廷中人人又害怕又想要讨好的灼手可热的大人物，如日中天。 这三人便是朝廷最高武力集团的领军人物，在中原之内跺一跺脚，无论江湖还是朝廷都会为之一震。三人齐聚，更是预兆着将有大事发生。 皇上所说的“伏魔护龙令”，便是今夜他们进来的原因。 伏魔护龙令，是当朝皇室设定的众多暗号密令之一，伏魔护龙令是其中最高级的一个，从名字就能大约猜到针对的是什么情况。这个命令，需三大司的首领一起发布。既然能发布，说明三大司的首领已经聚首，并且商讨得到共识。 三大司的首领都觉得要执行的密令，可见事态有多严峻。 这道命令一旦执行，是任何时候都能申请面见皇上的。 “这件事是臣下属暗卫先传回来的信息，由臣做主为皇上细说。”黑衣女子拱了拱手，声音平凡，没有任何情绪波澜，“最开始，潜伏在魔教势力中的暗卫传来，日月神教突然发出召集令，召集之前聚拢在它旗下的所有魔派。因为当时看来只是小事一桩，我们自行跟进便可，没有和圣上汇报……” 第二百零一章 惊动皇宫，伏魔护龙 在场的都不是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一听到日月神教的大名，纷纷都露出蛋疼的神色。 要是不知道日月神教的本质只听江湖传闻，他们还能把对方当做大魔头，一副人人得而诛之的神情痛骂。偏偏人家还真不是这种身份。 首先说那任你们行，行事作风放荡不羁无拘无束，但怎么查，人家最大的而行顶多是欠债不还和嫖娼赖账，扣不上大奸大恶之名。日月神教只是道听途说，顺便被他四处欠债弄臭了名声，才慢慢被正道认识唾弃，归入了邪教之列。 后来虽说越来越多真正的邪派势力投靠到日月神教之下，但日月神教从来都不做理会，那些邪派做的恶行，也都与日月神教无关。反倒因为日月神教时不时的约束，那些邪派的乖张行径收敛了不少。 不过，虽然日月神教没有展露出恶相，不代表不用防范于未然。就连皇上都知道日月神教的任你们行武功盖世，和上任武林盟主林飞冲都能抗衡，收的几个徒弟也都是武功超群之辈，单单这几个人就很可怕了。还加上一众邪魔外道投奔，他们的势力完全不比江湖中所谓的名门正派差。 这股势力如果折腾起来，绝对是中原的大灾难。 在这个大前提下，再加上之前皇上被任你们行入室恐吓过，所以才有了后面的朝廷牵头江湖名门围攻白木崖的事情。一来打消魔教的气焰，二来给任你们行一点敲打警告，三来暗度陈仓偷袭天煞门。 围攻白木崖之后，魔教之众声势都有所下降，不过皇上从来没有觉得日月神教就此可以无视。 任你们行别看乱七八糟亦正亦邪，但是皇上也忌他几分。任你们行武功高强自不用说，但他真的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吗？为何江湖上邪恶势力混不下去，便要投奔日月神教？自立一派不行吗？为何武林上各大人物，都能让那任你们行借些钱财？没点关系，谁会白白借钱给一个老流氓？ 任你们行的人脉不露山不露水，看似仇人多，但是皇上眼睛毒辣，拎得清。因为皇上也是个经常被借钱的中原最大地主啊，所以他最明白借钱与被借钱的关系。能借出钱给那个人，代表关系可不简单，没有人会借钱给没交情的陌生人。 他让各大门派去围攻，也是对任你们行表现出一定的暗示，真要灭了他们，肯定不会派这些能借钱给他的人去干。任你们行也懂事，没和朝廷闹翻，看来是懂得了皇上对他有些微词了，自动自觉消声灭迹。 他识趣，皇上也就安心。 今日忽然又传来日月神教的消息，而且还破天荒地聚首一众魔派势力，这就让皇上不淡定了。他又回想起那个紫荆之巅两大剑客争斗、任你们行偷偷浅入他的寝宫莫名其妙翘起屁股的晚上。这家伙武功可怕神出鬼没就算了，还敢做出这种事情，简直胆大包天，不得不留心！ “本来这种事情，还不到发布‘伏魔护龙令’的级别，我已命下属继续监视。只是没想到，这群邪魔外道最后决定聚集的地方在白马坡……” “白马坡？”皇上大声重复一遍。 《白马坡送别》这么出名，皇上怎么会不知道。这白马坡就在京城郊外不远，魔教竟然选在京城附近聚首，难怪三大司首领聚集，并且上报“伏魔护龙令”这种级别的密令！ “他们想做什么？找死是吗？你们还不去抓人！”皇上重重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怒不可即道。 魔教选在这么个地方聚首，分明就是要给他难堪！ “皇上，我们正是为了抓人这事过来请命！”李梦瑶连忙道。 她在入宫面圣的时候，已经下令让驻守在总宪的锦衣卫全部待命，随时可以出击。她早就迫不及待要带人出动了！ “请什么命？魔教都欺到京城附近，还请什么命！”皇上龙颜大怒，不明所以。 “启禀皇上，这次魔教势力集会，日月神教的‘月’出现了……”厂公魏兴朝的语调尖细，铿锵有力，“我们如果出击，将正面和日月神教为敌。皇上曾说过，日月神教牵连甚重，小小敲打一下可以，正面对抗则慎重。如果必须与之为敌，至少请出镇国四武之一才可避免伤亡。” “‘月’？日月神教三大护法的‘月’？”皇上刚才怒不可即的龙威，顿时消散大半。 提到“月”，他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任你们行潜入寝宫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任你们行给他的印象颇深，但印象最深的，还要数那个以一己之力同时硬捍“天厝”和任你们行的拳掌、为两大绝世高手劝架的那个夜色昏暗看不清眉宇少年——“月”…… 天厝，便是镇国四武之一。任你们行带着毒伤仍能和天厝打个平手，轻松劝架的“月”的武功怎么看也不在天厝任你们行之流之下。正是是看过日月神教这样的实力，皇上之后才向三司老大仔细吩咐，以后和日月神教正面抗衡，至少需要一名镇国四武在场。 镇国四武乃是国之根基，要调动他们，只有皇上有权利。所以他们才发布“伏魔护龙令”入宫面圣，请求调动镇国四武出征。镇国四武其中三位镇守在东南北三处边疆，留在紫荆城内，只有天厝一人。他们此时临急能调动的，也就只有天厝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皇上对日月神教如此不安的缘由，整个朝廷也就只能弄出四个绝顶高手，且安身在京城内保护皇上的最高武力，只剩一个天厝。而日月神教随便冒出两个人来，武功看起来都不差天厝……人家日月神教还有闻名天下的“日”和“神”呢！皇上能不担心这个猜不透他们到底想干嘛的大魔教吗！ “日月神教一直以来都没有要和朝廷对立的意思，而且那个‘月’和朕也算有点渊源，以他的实力，想要杀朕，怕是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次‘月’突然聚集魔众，恐怕另有原由，再说，其他日月神教的其他几位皆没有出现，如果把天厝贸然调出，你们一众高手又出了紫禁城，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皇上深思熟虑之后道。 大家都没有发现，提及到“月”这个人物之后，皇上的态度改变了不少。皇上对日月神教这个“月”还是稍有好感的。当初这个少年前来劝架的时候就显示出对自己的尊敬，如果真是大奸大恶之徒，帮着任你们行把天厝打倒只是片刻不用的事情，那时就可以灭了他这个皇上了。 “臣也是这个意思。‘伏魔护龙令’虽然有伏魔之词，但真正最重要的，还应当是护龙之意！臣已让‘独明’前去跟进此事，我等武士，还是留在皇宫保护皇上和其她宾妃公主等比较好，安全为上。”无名拱手道。 他们三个人虽然共同发布“伏魔护龙令”，但是还是有意见不合。 李梦瑶心急要出击，魏兴朝态度模棱两可，无名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以皇上安危为重。 “就按无名的意思办。”皇上点了点头，无名的做法无疑最合他心意。 第二百零二章 大家都消停些好吗？ “启禀皇上，天厝和无名、魏兴朝带领一众大内高手留在宫内，定能保紫禁城无恙。请让臣带领一支小队，前往白马坡埋伏，说不定能抓住魔教之首！”李梦瑶见皇上心意已决，又跪下请求道。 “魔教势力聚首，来的都是邪派高手，更别说那‘月’不是如江湖大多庸人所想，只是浪得虚名。你带那么点人马去，活腻了？李梦瑶，要争功也不是这么争的！”皇上温怒道。 “不，臣不是要争功，臣只是……” “够了。你乖乖留下，秋意浓夜深寒，陪朕喝口热茶。赐座！” “臣……遵命。”李梦瑶无奈道。 皇上本来睡意浓，被他们三个这么一吓，啥睡意都没了。拉着魏兴朝在偏殿里陪他下棋，李梦瑶在一旁帮他捏捏肩，无名则静悄悄地不引起宫内混乱，细致调动兵力和大内高手的布防，也算乐得和几位心腹逗趣一个晚上。 如眉千笑所料，来参会的人中果然有渗透进来的暗卫，而且不止一个。 皇上他们在偏殿里等到快下半夜，无名底下的暗卫才带回了信息：魔教势力散会了。 细致内容汇报上来，偏殿的他们听了之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总体来说，信息有下。 白木崖被围攻之后，魔教势力确实式微了许多，来参会的魔教势力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月如传闻般，继承了任你们行的教主之位。其中几个没有到场的派系，还被月大声喝骂，似乎彼此有仇。 月的武功出神入化，二十多位邪派高手一起出手，竟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日月神教规范了底下势力的行为，不可滥杀无辜、不可奸银女子、不可为非作歹，当场格杀了在树林处劫杀平民的几个邪派人物，还留下了银子给死者赔罪。这事既然他们知道了，也就让人给应天府传了信，让他们案子不必花太多时间侦查了，凶手就是死在旁边的那几个。 他们在这里聚会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月”想要一批老鼠，正巧陈家村犯鼠患…… 敢不敢再无聊一点？！ “为何要抓老鼠？‘月’要这批老鼠所为何事？”李梦瑶有些急切地问，似乎非常关注月的行径。 “不知道，‘月’没有多说。只是把抓来的老鼠带走，独明正在跟踪他。”无名说道。 “呵呵……这小子，虽然是魔教教主，但是盗亦有道，把部下整顿规范，是个侠义之士，朕没看错他。”皇上笑道。 “皇上，臣倒觉得事有蹊跷。魔教行事总是诡异难辨，说不定那‘月’故意摆出大义凌然的模样，让底下的暗卫传回来，好麻痹我们的警惕之心。”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梦瑶白了魏兴朝一眼，冷哼一声，颇有微词。 “指挥使大人，你对本督主的话有意见？莫非你识得那个魔教教主，知道他本性如何？如果不是，那你这侮辱之言，本督主可不能当没听见！”魏兴朝阴沉一笑，大声冷喝，显然是要让皇上为他做主。 “拱卫司没有停止对日月神教进行追查，但是他们神出鬼没，一直没有得到太多信息。关于‘月’虽然知之甚少，但是出现过的地方，皆不像传言那般冷血无情嗜杀善诡，他才不屑做这种无聊的演戏。”李梦瑶回应道。 “指挥使大人，闻名不如见面，信息太少，就不要妄自下定断……你们拱卫司查案，已经不讲究‘看听审查虑’了吗？”魏兴朝反讽道。 皇上作为上位者，当然知道这两人，或者说这两司不对头，一吵起来没完没了，痛快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住嘴。 “朕也觉得，日月神教没有任何理由冒险选在京城附近聚会，只为了给我们制造一个假仁假义的假象。这群老鼠或许真应了他的需求，才让他们冒险在京城附近冒头。李梦瑶，你之后好好查查有什么武功或毒物能用得上老鼠，说不定就能搞明白他们密谋什么事情。” 李梦瑶还未回答，魏兴朝却抢着道：“皇上，关于这群老鼠的来历，臣倒是查到一二，或许与‘月’也有关。晚些等‘伏魔护龙令’的事情过去后，臣再细细和皇上禀报。” “好！那这事交于你查！” “臣领命。”魏兴朝笑眯眯地领了命，还得意地瞪了李梦瑶一眼。 李梦瑶虽然在“月”人品上的争执上赢了，但是人家有更多的线索，相比之下，她更像那个失败者。 忽然，又一人来到偏殿外等候，皇上连忙宣入。 “臣，独明，叩见皇上。” 来人竟然是影都府的副统领独明，就算他身穿黑色夜行衣，皇上也都认得：“你怎么回来了？‘月’呢？” “他行踪飘忽，臣自认轻功不俗，但也还是跟丢了……” “他拎着上千的老鼠，你也跟不上？”皇上一愣。 “是，臣自叹不如，请皇上责罚！” “起来吧，跟丢了传闻中的‘月’，不算罪过。今夜辛苦你了。” “臣不敢当！” “好了，这些魔教散也散了，还帮陈家村解决了鼠患，伏魔护龙令可以消除，你们都回去吧。” “臣想留下！”李梦瑶突然说道。 “为何？” “臣想听魏厂公所说关于老鼠的来历，毕竟鼠患一事已交付我们拱卫司负责，算是有牵连……” “不必了，鼠患一事已经被‘月’解决，算是平白无故为你们拱卫司添砖盖瓦吧。今晚辛苦奔波，大家都累了，你也回去吧。” “臣遵命。” 李梦瑶独自走出偏殿，向日龙早在外头待命，为李梦瑶递上厚实的御寒斗篷，一起走向宫外的马车。 她对着瑟瑟寒风之夜深深叹了一口气，黛眉轻拧。 好不容易发现“月”的踪迹，却不得不又断了……要揪到这个人还真他喵难啊！ …… 第二日，日上三竿，眉千笑才回到拱卫司。他一脸神清气爽，刚才骑马去了趟陈家村，秋风带乱额前发梢也不在意，任由几缕青丝斜挂脸颊，撩骚弄痒，浑身透露着一种洒脱逍遥的浪子气息。加上身材高挑眉宇邪魅，惹得路上见着的姑娘都忍不住多瞭望几眼。 他心情好哇！ 魔教分堂见过了，鼠患解决了，该撇清的事情也撇干净了，就连他师傅也都没给他落下什么麻烦便跑不知道哪去……世上还有什么比他现在无事一身轻更逍遥自在？ 眉千笑嘴里哼着浪里开花小荡棍，前脚刚入了拱卫司总宪的大门，后脚就听看门的力统对他说：“眉大人，指挥使大人急着找你，说让你去找她，在会客小厅。” “咋了？觉得之前奖赏太少对不起哥，要给哥加俸禄？” 李梦瑶凶暴恶名他们这些当手下的岂能不知道，最忌讳背后讨论他们老大，那力统半点不敢应眉千笑的话。 只是朝着眉千笑往会客小厅走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死定了。” 第二百零三章 让你好吃懒做！ 拱卫司总宪驻地非常大，除去一个对外办公的大堂之外，还有数个议事的偏厅和会客厅。 眉千笑找到一处常用的会客小厅，正巧看到一个身穿款款华袍的男子从里头出来，见到眉千笑忍不住意味深长地咧嘴笑了一下，自顾自离去。 这人眉千笑认得，昨日跟踪他的其中一位，后来不见了。 奇了个怪，东厂的人敢只身孤影给来总宪作客？不怕被“不小心”泼热茶、“不小心”脱手飞绣春刀、“不小心”几个刚抓的采花大盗吃了春药和他关在同一间屋子内？ 他们这拱卫司总宪，除了那一起去了西域的君子兰刘云露督事监敢自己进来，连那督主死娘炮邵家祥都要带几个手下壮胆才敢踏入拱卫司大门呢。 看来东厂挺看得起他眉千笑，竟然派个大人物跟踪他。 “好消息好消息！指挥使大人，好消息啊！不要三天！不要两天！优秀锦衣卫，办事只需要一天！！”眉千笑没多理会，快步冲进会客厅，没想到整支姜譲小队都在，“大家都在？今天不用出任务吗？” 眉千笑懂得察言观色，一看姜譲皱着眉头、倚雪寒着脸、听风朝他吐了吐舌头、柳悄悄见着他连笑都不笑，就知道气氛不太对。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李梦瑶坐主位上，面带笑意，她本来就漂亮纯真的鹅蛋脸，这一笑既可爱又添媚意，弄得眉千笑都不淡定了。只好往下移目，看看那高耸的柔软润滑的庞然大物定一定神，转移部分注意力。 “鼠患解决了！属下办事效率是不是很高！” “真的吗？怎么除的鼠患，你上来仔细给我说说。” 眉千笑往主位走去，但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可记得拱卫司内所有主位之下都放了几块砖头，说是随时准备用来垫桌脚……信你个鬼！你个巨辱上司坏得很！ “是这样的，属下首先去明察暗访……” “我暗你的大头鬼！” 事出突然，李梦瑶从纯真的巨辱萝莉猛地变成青面獠牙恶鬼！拍案而起，右手猛挥，竟然一下把眉千笑脑袋给拍了一下，将他拍翻在地！ 我去！这攻击距离不对啊！拱卫司的砖头他喵也太长了吧！ 眉千笑扭头一看，卧槽，她手上拿着的不是在克拉玛依部落帮她量身定制的拐杖吗，难怪那触感如此熟悉！当初都快被这玩意揍得觉醒出某种奇怪的灵魂了！ “指挥使大人，这拐杖怎么到了中原？？” “我他喵觉得挥着好使，早早让人帮老娘带回来了，今天早上刚到货！你再说一次你怎么灭的鼠患？看老娘能不能把你脑袋打成糖葫芦！”李梦瑶气得从主位上蹦起来，胸膛激烈起伏，破口大骂。 眉千笑突然惊悟，作为登山教的忠实信徒，他怎么能忽略掉“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观山奥义？从低往高观赏，李大美人那傲人的玉峰又有不一样的质感，微坠浑圆，气势威严的压迫感让眉千笑既兴奋又感慨。 是他太肤浅了，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应该要更多尝试不同的角度观赏，才能明白其中的奥妙。 又被拐杖抽了几下眉千笑才反应过来，现在貌似不是观山的好时机，他的顶头上司快要炸了！ 他第一次见到李梦瑶这么生气，白皙的脸蛋涨红，全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眉毛都快变成倒八字眉了。 难道李梦瑶知道了鼠患不是他灭的？不过也差不多嘛，“月”派人去抓的老鼠，事实上还不是等于他解决的，他也没撒谎。 只是一个鼠患的问题，至于那么较真，发那么大的脾气吗？ “是，属下承认，今天早餐抽空去了一趟陈家村，发现鼠患自己消失了。虽然不知道鼠患怎么消失的，但属下也为了这事跑了两个来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苦劳？这案件涉及甚广，案子交给我们拱卫司负责，你作为拱卫司第一负责人，竟然没能查得内里涉及其他内情，反倒被几个跟踪你的外人发现案子乾坤？刚才东厂的人过来找我拿资料，才发现老娘什么都不知道，笑得那个傲慢！这下可好，人家可以光明正大以保密为由把咱们排除在外，现在这内里牵涉的案件归东厂独查了！托了你的苦劳！” 哦，眉千笑一下子想明白了，应该是通政司死的那几个人的事情，东厂在他引导下有新的线索和发现，故而开始调查。原以为他有上报给李梦瑶，这才过来找拱卫司的人调些资料。 涉及官员的事情，东厂和拱卫司都有资格负责，通常是谁先掌握情报较多谁去跟进。如果案子牵连较大，两司都会争着要管，毕竟解决了这种大案能为本司争夺名声和功绩，壮大自己在朝廷和民间的声势。 摆在三司面前的蛋糕就那么大，想要获取更大的资源和份额，当然就要靠表现去争取。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按照日常的潜规则流程，必然是东厂来讨资料的时候，各自用各自所拥有的情报作为筹码，争得查案的主动权。和影都府合作倒好，若是拱卫司和东厂，这种争夺大多数时候都是无用的，必定谁都不让谁，最终结果通常是各查各的，谁也别想夺去主动权。顶多互相等价交互一些情报，已算好好合作了。 结果这东厂的人来到拱卫司，发现李梦瑶竟然一点情报都不知道，大出意外。毕竟是眉千笑先发现的尸体，就算他当时连忙回去汇报，拱卫司也不会迟他们多少知晓消息。 后来他来这里按照以前惯例试探几句才发现，难怪他们东厂派人去调查那荒山上的尸体的时候，没碰着拱卫司的人，敢情这眉千笑压根没往上报！ 他想想之后就明白了，定是这眉千笑不知何由上了那山上调查鼠患来源时，见着了尸体便吓坏，落荒而逃，压根就没发现那些尸体乃是通政司的人。 朝廷命官的命案，特别是发生天子所在的应天府管辖范围内朝廷命官的命案，都是极受瞩目的大案！这胆小如鼠的家伙，以为山上死了几个樵夫，没敢调查也没给上司汇报，才导致李梦瑶啥都不知道。 那更好了，东厂来的这人也是二十四督事监之一，心思细透，一试探就知道对方底细了，于是放心地开诚布公，直言鼠患那头牵扯出一个大案子，既然贵司不知道，那就归东厂自己独办。尸体的事情，更是以保密为由，不再透露一点。通政司那边他们也会落好口实，不给拱卫司一点插足的机会。 这种案子争夺的交锋，到这种地步，情报落后不是太多的一方一般都不会再插手了。如果贸然乱插手，扰乱了对方办案，那便违反了朝廷公门的规矩，损坏了朝廷的利益，皇上定然会归罪下来。 本来以拱卫司为主的案中案，竟然中途被八竿子打不着的被东厂的人抢了去，并且被上门奚落一番，对于拱卫司上下来说，谁不气？ 何况她气的还不止于此…… 李梦瑶刚才想把东厂那人得意的嘴脸打歪的怒火，顿时就倾泻到眉千笑身上。 第二百零四章 几个女人加姜譲一台戏，命苦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哥把消息带回来，这琐碎事不就又落在哥的头上吗？还嫌哥事情不够多啊？ 大家舒舒服服在宿舍里喝茶嗑瓜子睡懒觉，让东厂去忙不好吗？ 李梦瑶肯定会说不好，然后把他揍成狗，所以眉千笑这些话只敢放在肚子里面，烂掉臭掉拉进茅坑里，也不会说出口。 “是属下不好，竟敢没能发现内里乾坤……所以这鼠患扯出了什么案中案？”眉千笑赔笑装傻问道。 这个角度风景独好，眉千笑懒得起来。 “和日月神教的‘月’有关，你说是不是事关重大！” “啥？关我屁事，啊呸，关那‘月’什么事？？” 眉千笑一怔，通政司死了几个人的事，关他屁事啊！不过他冷静下来一思考，刚才那东厂的人肯定没有把通政司死了人的事透露给李梦瑶知道，所以她说的应该事情应该不是这事。 不过这也拉扯不到他身上啊！ “你可知道，昨晚你去风流快活的时候，三司发布了‘伏魔护龙令’？”李梦瑶冷着脸说道。 “什么什么龙令？”眉千笑真没听过这种密令。 “昨晚魔教势力在京城郊外白马坡上聚众，如此狂妄招摇，三大司都联合起来为皇城布防，人心惶惶。你负责的鼠患也是人家给除去的……你说，人家除鼠的时候你去了哪？” 我去，朝廷这边闹出那么大阵势么？哥只是在京城外搞个一百人不到的小聚会，把圣上给吓着了？都怪他师傅，搞聚头的地方也不花点心思，在京城附近聚会，人家圣上还以为你们要怎么滴！ 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个建的破教名字有多臭！心里没点那啥数的吗！ “我……我去了……” 李梦瑶大喝一声打断了眉千笑的支支吾吾：“金！凤！楼！昨晚总宪所有锦衣卫集合待命，唯独就是找不到你！老娘还以为你他喵昨晚半夜闲的蛋疼去白马坡闲逛，被贼人给宰了！今天一早还急着让人去应天府停尸间查看白马坡河边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你眉千笑！” 哎呀，原来是担心哥啊，啧啧，哥多少也是有点感动……不过哥脑子没病，不会发生半夜无事跑荒郊野岭瞎逛……除非带着姑娘什么的，嘿嘿嘿。 “结果呢？他喵的今天东厂的公良王八跑来和老娘说你昨晚在金凤楼待了一晚上，我才他喵知道你还没咽气！你怎么还不去咽气啊！” 喂，只是去了金凤楼一晚上，为啥就要人家咽气啊！讲点道理！ 本来要换做平时，他去趟金凤楼怎么了？日常消遣，谁都不会理会。谁想正巧出了急事，他夜宿金凤楼的事情才被放大。而且起因还是因为自己“月”的身份，自己坑了自己，你说好笑不好笑。 “属下也不知道正巧会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有，属下武功低微，少了属下一个也问题不大。” “昨晚圣上禁止我们出击抓人，但是日月神教的‘月’很难才出现一次，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想让人混入白马坡调查。想来想去，整个拱卫司上下就你的气质最邋遢，完全符合邪魔歪道的调调，是唯一最适合的选择！结果姜譲他们找你一个晚上都没找到人！” 抱歉，这种任务就不要联想到哥了好吗！以哥的身份和气质，更适合去调查寡妇内裤失窃案什么的…… “多说无益，应当严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姜譲小队，倚雪冷冷飘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等等！我也没犯法啊！譲哥，你给我评评理，去青楼没犯法吧？也没有违反拱卫司的规定吧？”眉千笑大喊冤枉。 “这……确实没有犯法。昨晚你没有公务在身，留宿外地也没有违反拱卫司规定。”姜譲是个老实人，但是老实人注定和眉千笑没有办法达成某种深层次的默契，“但是咱们习武之人，应当专注于修行和公务，切不可留恋烟花之地……何况薛太医说你肾虚，不好太操劳啊眉兄弟。” 喂！！！薛太医胡说八道的事情，为何那么快传遍整个拱卫司了！！连不好八卦的楞木头姜譲都知道了，岂不是连洗茅厕的刘大爷都知道了！！！难怪刚才那老头看向自己的时候，透露出一种“小伙子年纪轻轻这样不行啊”的眼神，而且莫名自豪地昂首挺胸！ “眉大哥，我对你太失望了，青楼的女子都楚楚可怜，人生坎坷……你去青楼折磨他们，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人家这么惨还要服侍你，她们不会觉得脏得难受吗？” 喂！！青楼的女子大多德艺双磬，有空下下棋弹弹琴写写字画数数私房钱，再养上三五个小白脸，日子过得比哥还好呢，哥的命途才叫那个坎坷！ 还有，你说谁脏！！这句话哥可不能当听不到啊！ “笑哥，难道你觉得去青楼找姑娘睡比和悄悄睡舒服吗？还有，不说好要带悄悄去见识一下么！你骗人！”柳悄悄少见地皱起眉，暗自埋怨眉千笑骗她早睡，却自己去了青楼喝花酒。 喂！！你这是要上天啊！！虽然是事实，但是话不要说得那么暧昧好么！！ 面对其余人等瞪大眼睛几欲喷火的眼神，眉千笑张开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变态！”“人渣！”“悄悄，以后千万不要让这禽兽进房门！”“原来已经移情别恋，喜欢的不是我了啊！” 姜譲你闭嘴！喜欢你个大头鬼！ 还有，都是悄悄溜进哥的房间，哪来进房门一说！ “没犯法吗？啧，真是恶心人！妈了个蛋，那我现在想治他罪该怎么办？不能随便找点罪名吗？”李梦瑶拍了拍桌子，显然觉得不爽，一脸无论如何就是要给他入罪的神情。 不爽得如此直白，眉千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了。 “大人，属下觉得，让专门惩治危害风化罪的姐妹同僚去金凤楼调查一番，找到被眉千笑折腾的女子单独录个口供，定能把他当采花大盗治罪！”倚雪拱手，铁面无私地给出一个建议。 你们敢不敢不要在当事人面前光明正大讨论怎么栽赃陷害！！！ “就当属下错了好不？指挥使大人你说要属下怎么做才能赎罪？”眉千笑已经放弃和这群女人讲道理，谁让自己好死不死自己坑了自己，认栽！ “难得出现一丁半点‘月’的蛛丝马迹，他这次高调出现，正是为了那老鼠而来。现在那点线索相关的案子落到东厂的手里，这事你赔得起吗！” “不是，大人，你追查那‘月’追得那么紧干啥？” “追查魔教教主，需要原因吗！”李梦瑶扬起手就是一拐杖。 “不要！当然不要！魔教之人，阴险狡诈，胡作非为，人间败类……” “你才人间败类！谁准你这么说‘月’了！”李梦瑶再次扬手又一拐杖。 大姐，你想哥怎么做？怎么说都打啊！你再揍下去不用查了，“月”活生生被你打死在这了！ “要不这样，我去调查这事，把‘月’的内裤穿的是什么花色都查出来，给你一个交代，这样行不？你也知道，属下以前在底层瞎混的时候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查清一些眉目呢！” 自己调查自己的内裤，这话说得柳悄悄微怒的脸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俊俏的小脸儿当真甜得眉千笑心中暖意绵绵。 眉千笑也无奈啊，世上有谁像他那么悲催，自个被自个给害了。以后“月”还是少出现为妙，竟然搞得事态如此严重，好似紫禁城要被敌军打进来似得。 眉千笑这么一说，李梦瑶的眉宇才稍稍舒缓了一些：“起来！这事已经落到东厂手中，你只能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查，免得落人话柄！懂不！” 第二百零五章 为何而打？懂了吗？ 不得不说，李梦瑶经过西域一行后，对眉千笑还是挺信任的，对他执行一些需要脑袋和心细的非战斗任务能力比较认可。 李梦瑶让姜譲小队解散，留下眉千笑，和他细说昨晚“伏魔护龙令”的始末，和昨晚她所知道的关于“月”的情报。 眉千笑这才知道，他们的聚会何止有暗卫监察，妈啊，连一定一点的细节都被报告了回去，完全是现场直播了啊！而且没想到皇上对他们魔教势力提防甚严，这次他们聚会地点选在南京附近，真的是太失策了。 明明他们日月神教才刚低调下去，现在又被人家盯得死死的。一个不小心，皇上可能还以为他们日月神教要为那次白木崖被围找回场子呢！这误会可就解释不清了啊！ 知道朝廷处对信息的掌握程度，眉千笑在这事中和稀泥的时候就好办多了，不会突然说漏嘴他们不清楚的细节，导致被怀疑上身。反正李梦瑶要的是关于“月”的情报，他这个本尊当然最清楚，到时给她交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便可，轻重深浅自己可以好好掌握。 “属下这就去调查鼠患内藏联系。既然东厂的人在鼠患未被‘月’解决之前就发现不妥，说明线索应该不在白马坡魔教聚会之上，属下从陈家村周边重新入手更为合理。”眉千笑拱手道，他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要装傻推理线索也是很麻烦的。 “嗯，就知道你脑子有些小聪明，条理清晰，反应也快。如果你这点心思放在公事上，至于现在都还只混到一个‘次译官’的职位吗？” 你还好说这茬！不正是你刻意刻薄，哥才混的那么惨吗！别再用“职位”二字相称，次译官尼玛压根就不是个职位好吗！ 李梦瑶到此时才终于眉宇轻展，放轻了语气：“就按你说的办。切记不要和东厂正面冲突，免得误了朝廷公事，回头还得吃官司。再说，你武功差劲，又单独行事，万一被他们找借口揍了也没人护着你。” 其实今日怪罪眉千笑，李梦瑶也知道眉千笑有些无辜。只是这事她确实憋得难受，这眉千笑又恰好在关键时刻私下去鬼混，给了她一个发泄怒火的机会。接下来这一番商谈，李梦瑶才明白难怪昨晚找不到眉千笑她那么火，有此人在旁相辅，竟让她觉得万事皆有转机，许多思路一下子就被他点开了。 他们拱卫司不缺战斗力，就缺这么个鬼点子多的家伙！ “是！属下这就出发！” “等等。”李梦瑶喊住屁颠屁颠就要出去的眉千笑，朝他动作轻柔地招了招手，“过来。” “不过！别以为你用美丽无比的脸诱惑哥，哥就会过去被你揍！你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哥也不会中计的！” 明知道这货实在转着弯拍马屁，但李梦瑶就是忍不住觉得好笑，指挥使的霸气怎么都守不住。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家伙啊！但偏偏她发现自己似乎就吃这一套！ “过来！不打你！我看起来像是动不动就打人的暴力狂吗！”李梦瑶把拐杖放到一旁，憋住笑，重新摆出指挥使的威严。 哇……这人真是……自己是怎样的人，心里没点那啥数的吗？ 眉千笑警惕地走上前，李梦瑶忽然变亲切了他有点怕。 “伸出手来。” “又说不打人！” “你有病啊！你见过我打人只打手掌吗！” 也对……不过这是值得自豪说出来的事情吗！ 李梦瑶把一个小药瓶放到眉千笑手中，不怎么自然地咳了几声：“上好的金创药。昨天的火气憋到今天中午，你又一直找不到人让人担心……所以今天下手有点重了。” 李梦瑶这种飙女子，忽然给你娇柔一下，还真是让人受不了。眉千笑看着平时霸气凌然的绝色大美女不好意思的羞怯模样，那种莫名强飙的征服欲滚滚而起，心肝不争气地蹦蹦直跳，差点七魂丢了三魄。 “不过你自己要去烟花之地流连忘返，被打也是活该！” “不是，大人！所以我到底是因为昨晚无法出勤被揍，还是因为找不到人让大人担心被揍，或是因为上青楼被揍啊？怎么我被揍了也好像抓不住重点呢？” “当然是青楼啊！！你不上青楼能闹出那么多事情来啊！！”李梦瑶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一扯到眉千笑上青楼，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想对眉千笑发脾气。 是这样吗？虽然这说法有点怪怪的，但好像有说得很有道理啊！ 眉千笑被李梦瑶吼得一愣一愣，走出了拱卫司都还没能搞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他走出拱卫司，也并不是马上去忙活正事。不对，哄女孩子也算正事。 大中午的，找个饭肆吃饭容易，找些甜食趣品却是艰难。眉千笑兜街闯巷地，才在一个小巷内小饭馆找到那卖糖葫芦的走贩，用所剩无几的银子买了三根豪华版糖葫芦，着急地往回赶。 回到他们住处的小院，倚雪她们在客厅里刚吃饱午饭。 倚雪的日常作息时间是眉千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规范的一个。只要不是有急事在身，肯定十一点半准时去饭堂打个饭回来院子，十二点左右静静雅雅地吃完。接下来，有空，回房打个盹；没空，稍稍休息一会，在院子里遛个弯看看假山看看锦鲤，然后就出去办事。 她性子冷僻，不大喜欢在饭堂这种公共地方和拱卫司的人吃饭，应该是不擅长应酬不相熟的同僚。太冷淡了伤感情，太热情了做不到，干脆躲到自己私人地方安静地吃饭。 不过，眉千笑虽然清楚倚雪的生活作息，但是他这次来却不是找倚雪。倚雪一直把他当银贼，到现在还怀疑之前浴室的事情是不是他故意为之呢，这次又把他去青楼的事情当做大奸大恶之事，依她那正直不阿的性子，现在去招惹她就是找死。 他找的是听风。 想要找听风，找倚雪就对了，她们总是腻在一块。 果不其然，听风和倚雪在一块。也果不其然，倚雪看到眉千笑走进来好像看到会行走的大便一般皱起眉头。 “啊哈，都在啊！悄悄也在呢，今天不用出任务啊！要不要笑哥陪你练会武功啊？” “悄悄有任务，和雪姐她们一块去城西……” “别搭理他。” 倚雪已利索收拾好桌子，拉起听风和柳悄悄就要走，好像老母鸡护崽似得……以前她只护着听风的，刚才听柳悄悄胡说一通“难道比和悄悄睡还舒服？”后，倚雪就顺便把柳悄悄归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倚雪你行行好吧，去青楼找和青楼睡能有上百种姿势，和悄悄睡手臂当枕头动都不敢动，哪个舒服还需要去计较吗！ “哎呀，刚吃饱，不觉得再来一串糖葫芦便觉得人生才圆满吗？”眉千笑从背后拎出刚才藏好的糖葫芦，讨好地笑。 “哈，是糖葫芦啊，姐！” “听风，你忘了昨晚抓采花大盗的同事说的故事吗？有一种最无良的采花贼，专门找小女孩，用糖葫芦诱骗到偏僻处实行恶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喂！你这话看着哥说是几个意思！把哥当金鱼佬了是吗！刚才李大美人没给他治罪，他可没忽略到倚雪双眼闪过一丝遗憾的眼光！ “非奸也非盗，不过倒是真有事求助，帮个忙呗。” 眉千笑把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往桌子上放下一个卷宗。 三女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打乱了。 第二百零六章 哄妹子，哥向来是顶级的 倚雪嫉恶如仇性子倔强，认定了理便油盐难进。 这种人说难对付，确实难对付。但真要对付，其实也很容易。 眉千笑手中的卷宗一放到桌上，倚雪就不拖听风和柳悄悄走了。 一旦涉及公事，倚雪就算对这个人再嫌弃，也会好好听完再说，公私分明。 “这下可以收糖葫芦了吧？一点点心意，还算不上贿赂，请笑纳！” 如眉千笑所料，这些人里头，听风性格活泼，有什么烦心事几乎转眼就会忘掉。一串糖葫芦，就把听风给收买了，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反倒柳悄悄不愿接过糖葫芦，脸色阴晴不定。 “昨晚哥去金凤楼，是去和师傅汇合，商讨之前的事情。后来哥去了白马坡的事情，你不也从指挥使那里知道了吗，正是奉了师傅的命。”眉千笑知道柳悄悄是生闷气了，传音道。 他还知道，柳悄悄气的不是他去金凤楼的是，而是答应了她，去哪喝酒都带上她，这次却食言了。不过他上青楼的目的不是为了喝酒嘛……哪个男人上青楼只为了喝酒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当然是为了……咳咳。 何况带上她去金凤楼，金凤楼的姑娘见了不疯了啊！怎么敢带她去啊！而且这货玩起小姐姐来比他还疯的好么！ 虽然他一开始的目的压根不是去找师傅，不过最后结果确实如此，也不算撒谎了。 “原来你是去找师傅办事啊！”柳悄悄抬起头，双眼这才恢复光彩。 柳悄悄的修为还无法传音，小声呢喃，却被旁边耳朵另的倚雪听到一些，疑惑地看向柳悄悄：“什么师傅？” “郭师傅的糖葫芦，最好吃。你这种不懂欣赏甜品的人不明白。”眉千笑跟着他那爱闯祸的师父游历磨炼出来的反应此时派上了大用场，瞬间帮柳悄悄解围。 柳悄悄这才高兴地接过糖葫芦，坐在眉千笑身旁笑嘻嘻地吃糖葫芦。笑哥买回来的糖葫芦，特别好吃。 “你的份……”见倚雪双手环胸完全没有接过去的意思，眉千笑干脆地塞给听风，“不要拉倒，听风吃。” “好！”听风咧嘴笑着接过。 她在宫中少有吃这种平民零食，平时和倚雪出去倚雪又不让她乱吃这些东西，早嘴馋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事你听过吧？”眉千笑指了指桌子上的卷宗，“所以这个小忙，你要帮我。” “帮你干嘛？”听风好奇问道。 “帮我写鼠患案子的卷宗啊……” “走！”倚雪一听，立马冷着脸拽听风柳悄悄走人。 垃圾！自己办的案子还要别人帮忙写卷宗！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等等！听我说完嘛！”眉千笑连忙道，“这案子扑朔迷离，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写才来拜托你们帮忙。” 其实眉千笑的目标只有听风，倚雪要走轻便，但不要把听风给拖走啊！ 拜托柳悄悄当然愿意帮他写，不过柳悄悄和他一样在白木崖长大，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知道，让她帮忙还不如自己写。拜托倚雪压根就没想过，那家伙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可能帮他写。 倚雪听这么说又停下了，见眉千笑苦着脸的模样，有那么些心软，也对案子所谓的“扑所迷离”有那么点好奇，于是留下继续听他说完。 眉千笑便把他在陈家村遇到的事情从头说起 本来这陈家村的故事就够无厘头，眉千笑说话又风趣，把故事说完逗得听风和柳悄悄咯咯咯笑个没完。倚雪戴着面具，没发出笑声看不出什么神情，不过白皙的颈上透出一丝红润，想来有些情绪波动。 “你说，我这该怎么写！照实写，不被指挥使大人把脑袋打成糖葫芦啊！”眉千笑打开卷宗，朝听风求救。 倚雪瞄了一眼，那卷宗上写了一行“刘寡妇内衣被盗”然后又划掉，马上能想象到他当时有多无奈，差点喷笑出声。 按他这写法，把卷宗交上去绝对是要被梦瑶姐揍个半死不活了！这货也是奇葩，怎么净遭遇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说眉大哥，你文笔还真是差劲。你把查案的线索整理出来，把侧重点放在陈家村鼠患发生时产生的财产损失上，弱化掉与刘寡妇的细节不就得了！你要懂得筛选证词的主次内容嘛！”听风整理了一下案情后笑道。 哥也知道问题在这，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刘寡妇洗澡才是主要内容啊！ “原来如此，呵呵呵呵……所以该怎么写？” “你真笨！算了，我帮你写吧，总结起来也没多少要写的……” “不行！自己跟进的案子，应当自己完成。自己肚子内没多少墨水不多看点书，却把时间花在青楼上干些苟且之事，写不好卷宗被罚也是活该！”倚雪阻止听风答应帮眉千笑写卷宗，她觉得听风给眉千笑指点几句便算仁至义尽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啊，虽然让哥写一手好文章做不到，但是赏赏琴看看画什么的，哥还是有那个雅兴！一看就知道你连青楼里头究竟如何都不知道，张口闭嘴就苟且，闭嘴就活该，难道青楼里就只有鱼水之欢吗？俗不可耐！” 眉千笑一看就知道倚雪不懂行，壮着胆子倒打一把，把倚雪说的一愣一愣的。 “眉大哥，那青楼里面还能赏琴看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给我说说，我就帮你写！”听风天生就是一个好奇宝宝，被眉千笑挑起了好奇心，又要听见闻和故事了。 “好，我给你简单说说……” “如果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就切了你的舌头！”倚雪担心眉千笑说出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毒害她妹，凶巴巴警告道。 “青楼也有分三五九等，低档次的才像你脑子里想的龌蹉。高档次的，如哥昨晚去的金凤楼，完全不一样。” 眉千笑借机又损了倚雪一下，这才开始给她们普及高档青楼的知识。 这一听，倚雪听风才知道金凤楼和她们在宫中道听途说的逼良为娼人间炼狱般的青楼不一样，简直大开眼界，心中都冒出想去见识一下的心思。 其实倚雪听风听来的故事也不假，不过在京城里见不到这种情况，许多小地方的妓院里的姑娘便是如她们所说那般活得水深火热。但那些妓院和真正的青楼相比，几乎算是两个世界了。 “你昨晚还听到了冯一曲的戏曲啊！听说那冯一曲不轻易开嗓呢！”听风羡慕道。 连冯一曲都在金凤楼开嗓，这下倚雪对金凤楼高又看了数眼，不再鄙视人家了。 看，人比人比死人。他眉千笑去金凤楼，那金凤楼便下作银秽！人家冯俊志去金凤楼，那金凤楼便高雅有气质。 我呸！ “不过我刚才听饭堂的力统在讨论，冯一曲在金凤楼开嗓的事情惊动皇上了，已经派人把冯班主请入宫，准备在小公主百岁宴上献唱同贺。”柳悄悄一直乖巧没说话，此时忽然说出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 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把这反贼头目召入宫搞毛线啊！！！那货分分钟要搞大新闻的好吧！！！ 他师傅错过了这么个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 第二百零七章 这边百日宴，那头秋季猎 “冯俊志被召进宫了？进去了没？”眉千笑着急问。 “是啊笑哥，今天一大早就被皇上派人用大娇子请入宫了。” 柳悄悄对冯俊志的伟大志向了解不深，所以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有那么点自豪。瞧，一个死皮赖脸跟着他师傅的家伙，能被皇上请进去献唱呢！ 我的天啊……这让哥怎么搞？冯俊志难得有这种谋反的机会，能不心动？他把自己作死就算了，问题是青衣教早和日月神教捆绑销售，他这一作不让日月神教也扣上谋反的帽子啊！ “好了，我真的要去忙了，卷宗写好扔我房间内！告辞！” “喂！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知道！” 看到眉千笑一下子跑没影，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风把吃不完的糖葫芦塞倚雪嘴边，倚雪小鼻子嗅了嗅，虽然嫌弃，但还是吃了。 咽下去后才小声呢喃：“这混蛋每次带回来的玩意，味道都还不错……” …… 陈家村西面山头，几具通政司的尸体昨天就被抬走了。 此时十多名款式相似的华衣打扮的人，在山上小心翼翼地搜查。若是懂行之人，一看就人认得这些全是东厂的人。 锦衣卫有制式的锦衣袍绣春刀，威风凌凌杀气肃然；东厂则有制式的圆领华袍配粱冠，英姿卓卓，多添几分文臣雅意。 但是别被这身素雅打扮蒙骗，东辑事厂可是光明正大的武力机构，那身圆领华袍与粱冠皆是特殊定制，与普通稍显宽松的华服不一样，十分修身，更方便战斗，小看他们战斗力的贼人每一个都死得很惨。 其中一位身穿银色镶边秀着祥云麒麟，华服比别人看起来更华贵一些的，正是之前跟踪眉千笑的一人，之前上拱卫司调资料结果找到机会反损一波，让李梦瑶气到爆炸的就是他。 他名叫公良俊逸，外号“青天长星”，东厂二十四督事监之一，在二十四督事监中能力首屈一指，刘云露都得喊他一声大前辈。之前派他去跟踪眉千笑，如眉千笑所想，真的很给面子他了。 公良俊逸跟踪眉千笑半天后，瞧不起眉千笑这个水货，但是还是要谢谢眉千笑，没有他自己怕是没能发现这里隐藏的大案。 “公良大人，没有找到致命的元凶！”一名部下跑上来回复。 “会动的东西，不会停在原地等你。三人一队，扩大搜索半径，这附近两个山头都好好查看，遇到变故立马释放紧急火闪。” “是！” 眉千笑坐在半个山头外的树上挖着鼻屎，静静看着这一切。 看，这不按着哥的剧本走了吗！东厂的人在这里忙活，他们拱卫司的人翘着脚洗洗睡，多好？这种一看就知道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让给东厂的人去办嘛…… 结果呢，现在被李梦瑶吵着要交代，只能来混混时间了。 不过也罢，他本来就还要来一趟处理些手尾。 他半点没理公良俊逸，飞身而出，在树林间轻踏枝叶如履平地，高速穿行在群山中。 其中三个东厂的子弟往其它山头搜索，走至无人处，忽然加速，跑入更深远的几个山头。 “都转移好了吗？” “弄死通政司那几个人的时候就转移了，不然哪来得及，三司办事效率太高。” “嗯。没想到南京这边的山脉没咱们那边半分凶险，竟然闹出这样的乱子。惊动了东厂，事情就不好办了。” “第一次倾巢而出，这不是没经验嘛……还好那公良俊逸对我们似乎没起疑心。” 三人态度清闲地交谈着，渐走渐远。却没发现隔着半个山头外一个身影一闪而逝，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拎着一大网半死不活的老鼠，悄悄跟在远方…… …… 平淡地过了几天，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今日又是平淡的一天，与寻常无异。 但是紫禁城皇宫内，从昨日起下人便忙碌个不停。为滟妍殿外小花园前的一片空地张灯结彩，布置宴席。整整齐齐两排八仙桌，一共二十二桌，自南向北摆放，主位一张金龙富贵大宴桌，极其豪华。下人为这一场宴席，早早开始准备材料，动用了至少一百位御膳房名厨和各种杂项的奴婢太监。 这还只是小摆规模的百日宴，若是除夕之类的大宴会，没三天三夜去准备哪能准备妥当。 这日，便是皇上最小的公主李馨芳的百日宴。 因为太后皇后这段时间都不在宫中，没和太后皇后怎么商议百日宴细节，皇上也不好弄太高调，免得后宫你忌我妒，闹出些不和之音。 皇上只钦定了少数近臣，和几位他感觉特别识大体又和李馨芳的母亲庄妃关系比较好的妃嫔来参宴，人数不算多。 这宴会虽然吃的是晚膳，但从下午两点之前就要入席，期间瓜果、酒水、糕点从不间断，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叙叙旧，还有许多安排好的宴戏逐一表演，十分热闹。 来皇宫参宴，千万别一来就把自己灌得伶仃大醉了。真正的主菜，从傍晚六点才开始，而且那个时候皇上才要让今天的主角馨芳小公主露脸，听听大家的贺词，大家碰个杯什么的。如果那个时候你竟然在倒头大睡，或者喝醉酒失了礼，可想而知有多出糗，影响仕途事丢了乌纱帽事小，丢了脑袋事大呢。 李梦瑶作为拱卫司指挥使，还是皇上的干女儿大侄女，毫无疑问也属于被邀请之列。还被皇上钦赐坐到了金龙富贵大宴桌上，坐到了庄妃和淑妃的中间。庄妃和淑妃关系好，在淑妃殿中养大如淑妃亲女儿的李梦瑶自然也与庄妃关系亲近，否则两个多月前她如何能进得了刚生完小公主没多久的庄妃殿中，探听到皇上灵鹿天降的梦境。 她平日公务缠身时间少，皇上故意让她陪两爱妃叙叙旧。不过现在她虽然人在坐席上，但是心神早就飘到百里之外的皇家猎场之中。 六点之前，从猎场打猎归来汇报战绩的时候，便是三司上朝序位分出胜负的时候，她心中忐忑着呢，哪放得开怀。 …… 时间转至更早时候的上午，京城最近的一处皇家猎场外，两队人马在各自的头领带领下来到了山林入口。山林入口外银甲银盔的御林军一字排开，驻守围猎山场之外，气势威严。 山林入口外的两队人马，左边一队，寥寥四人，带头的人高大威猛，正是向日龙。 右边一队，不对，人家排成了四队，每一队的人数都超过十人……这比例压倒胜的队伍前边，一个白粉浓抹的男子带头。这位仁兄眉千笑参加招聘会的时候见过，正是东厂的副首领，邵家祥督主。 主持人也是一位公公，虽然不属于东厂，但不知道是不是公公相惜，老和邵家祥眉来眼去的，看得人怪恶心。 主持人举起金黄色的圣旨，悠扬的声音念叨着诸如：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现在秋高气爽，百兽肥壮，正是围猎的好日子；今天我们打猎，不是简单的杀戮，而是以牲祭天，祈求万民安康，小公主千金乐福……等等的自欺欺人的废话。 眉千笑听得都快打盹了，这几天他的时间都自由分配，不到午饭时间都不起来，今天起太早，犯困。 “你精神些！你现在代表的是拱卫司的脸面，无精打采像什么样子！”眉千笑身后不远的倚雪低着头嗔怒道。 上头宣读废话的太监是宫里的高位太监之一，对她和听风两个公主比较熟悉，她们俩不敢站太靠前怕被认出来。结果让眉千笑这傻蛋站排头，还以为高大的个子能显得威武一些，结果一直在那站着打瞌睡！这不让别人看笑话吗！ “对啊，不打起点精神，一会进去还怎么狩猎？”听风也接着话茬唠叨起眉千笑，“我们要帮指挥使赢得胜利！” 眉千笑无精打采地往后撇了她们一眼，心道：是你们要帮指挥使赢得胜利，哥接的皇命是帮指挥使输呢，咱们可是不同阵营哦…… 第二百零八章 可怕的提前信息 好不容易那老太监把话念叨完，围场外的空地放了几声礼炮，代表吉祥和祝福之意，大家便分作两头骑马入了入山林。 两边人马互相是竞争关系，互相提防着呢，自然不会走同一路。一入山林，倚雪便带头开路，架马往西北面奔去，刻意绕开东厂那边五十多人的大部队。跟在人家大队伍屁股后面，人家不用动什么手脚也能让你颗粒无收。 皇家猎场十分大，包含着附近数个山头，举办大型狩猎活动的时候上千人在这里头围猎都没问题，区区数十人怎么也该够分配狩猎地。 然而，倚雪带着几人远远奔开，身后还是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果然像笑哥说的，对方人多，定然会派人出来捣乱！”柳悄悄第一次骑马打猎，十分兴奋，小脸儿红彤彤。 明明是量身定做的锦衣，穿在她细薄的身段上依然显得宽松，姣好的身材比例让她看起来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身材修长，一张俊俏得宜嗔宜叹的美颜在树林间奔波，好似突然创出来的山间精灵。 倚雪和听风听她说话，回头看了一眼，纷纷情不自禁觉得这人当真长了一张纯真无暇的精致脸蛋，若不是下巴有那么点胡须，和依稀可辨的喉间拱起，当真不信这美人竟是个男孩子。 “那我们依计行事！”倚雪小声说话，生怕被后边追赶的人听了去。 “好！”众人应道。 他们人数少人家十多倍，想要赢这场围猎，自然要部署好战略。他们早前在李梦瑶亲自主持下开了一个战略会议，讨论了半个时辰之后，最后定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公平竞争肯定是输多赢少，咱们宁可卑鄙地赢也不能惨烈地输！ 这是应该国家栋梁说出来的话吗！作为国家栋梁的一身正气呢！ 眉千笑也只敢心里嚷嚷，半句不敢多说。 于是定出计划，让武功较好的倚雪听风和柳悄悄去找鹿，没有找到鹿便随便抓些鸡鸭鹅。 妈了个蛋，要鸡鸭鹅，哥待会回来的时候在市场顺道买两只行不？上皇家猎场找鸡鸭鹅这不恶心人吗！ 那个武功差劲的眉千笑，不要跟在倚雪她们身后碍事了，去缠着东厂的人，就当做自己犯病了，见着有猎物的动静就大吼大叫。这事你擅长。 去你的！你才擅长装疯卖傻呢！要不是见你漂漂亮亮，哥反手就是一巴掌！ 李梦瑶和皇上定然是两伯侄了，给他定下的策略都是一个德性！ 总之最后，眉千笑就按李梦瑶说的去做了。 就倚雪她们这种狩猎新手，人数还差那么多，无需他帮倒忙也搞不出啥花样来，想替拱卫司赢这一仗，真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就看老天爷要不要帮她们一把了。 “小心别太招摇，被他们当狍子给猎了！”“对啊，眉大哥，毕竟你长得有点讨人厌，很容易忍不住就对你放箭的！”“笑哥加油！早点回来看悄悄猎一只大河马给你看！” 嗯，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悄悄才真的心疼哥……不过悄悄，山上没有大河马，你还是想想别的目标吧。 眉千笑架马一个转头，往东北方向奔去。他这一走，直接骑行到了围场边缘，下了马拍了拍马屁股，让它自己溜达去。这些皇宫配来专门狩猎的骏马都识得回去的路，待会就自己溜达回去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完全不需要马了。 眉千笑纵身一跃，轻巧落在高大的树梢上，轻如鹅毛，往东厂那堆人找去。以他的轻功造诣，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 东厂招进来的这些猎户，骑马水平一般。但是随着马儿上下起伏，气息纹丝不动，眼神凝聚。一看就知道一个个都是武功高手，这么多武功高强之辈，以猎户的名义混入东厂，真他喵有趣啊。 要是东厂在京城的总部能有这么多好手加入，实力完全可和拱卫司总宪较量一番。可惜，这批人显然是东厂收服不了的，甚至只是利用东厂方便行事。 只是……这群人是如何比东厂还要先知道皇上要以围猎的方式定出三司上朝之序？如果不是早早得到这个情报，怎么可能提前扮演猎户，来东厂应征？这太匪夷所思了，难道是皇上故意让他们如此行径加入东厂，只是为了打压拱卫司？ 不对，如果皇上已经做到这份上，不可能再私下让他帮忙输掉比赛。 三司都是皇上的左右手，但是权贵之事需要讲究一个均衡，皇上是明君，懂得调节。 拱卫司身兼数职，御前侍卫、抓捕重犯、惩治恶官，朝廷之上似乎有一个拱卫司已经足以，为何先祖还要多费煞苦心建立影都府和东辑事厂？自然是避免了一家独大，权势滔天的窘况。 故而另起影都府和东辑事厂，将资源分散，任其三司相互制约。良性竞争能出贤才，还能避免一家独大权逼圣王，这才是长久之策。这李家的皇朝，自太祖开始，便明白权贵之事的调配了，到了李康顺这一代依然贤明灵用，难怪三朝下来气势更旺，长盛不衰。 所以眉千笑很理解为何东厂突然要夺三司之序首位，要和拱卫司争个长短，皇上最终还是答应了。 拱卫司是皇上掌心肉，东厂也是皇上的手背肉啊。拱卫司在李梦瑶带领下势力渐渐重回顶峰，虽说李梦瑶为他所信赖，但做事不能只凭一面之情，还是要讲究个制衡。东厂一样劳苦功高，岂能不给他这个一较长短的机会？ 这次围猎之事皇上有意偏袒东厂，想让李梦瑶退下来是一个原因，还有拱卫司最近风头渐盛也是一个原因。 不过也像之前所说，拱卫司也是皇上的掌心肉，不可能提前找人帮东厂赢拱卫司，他还不至于做到如此不公的地步。这种事情很容易暴露，他不能凉了拱卫司上下的心。皇上做的顶多就是让东厂去颁布诏令，给他们一点耍点小手段的机会，再让眉千笑偷偷拖个后腿。本来拱卫司目前就处于下风了，如果这还能让拱卫司赢，皇上也无话可说。 所以，这群人的目的，眉千笑基本已经确定了。但就是想不出他们如何提前知道三司狩猎比拼的消息，毕竟这个消息，才是他们布置一切计划的基础。 眉千笑一边跟踪，一边陷入迷思。底下的人马十分有序，每隔一段距离就离开数骑，似乎也早已有完善的计划。 全部人都分散了，眉千笑也不知道跟谁好，干脆就继续盯着直行的一队。跟着跟着，竟然只剩下一骑，看起来像是要贯穿整个皇家猎场似得，一路朝北去。 第二百零九章 五圣教，分崩离析 正好奇间，忽然眉千笑感觉脚上一紧，一阵大力传来，把他猛地往地上拖拽。 地上骑马的东厂子弟，不知何时从腰间取出一物，不是猎弓，而是一条铁柄长绳！ 那长绳在他手中犹如臂使，轻巧飞舞，竟然在瞬息之间连眉千笑都没有发觉长绳甩出，隐蔽在茂密的枝叶间缠上他的脚腕。 他骑着的马半刻不停，眉千笑施展着轻功，在空中压根无法和这一人一马的冲力抗衡，竟然直接被重重扯下。 重物坠落，高空中的枝叶被轰得簌簌发响，东厂子弟冷笑一声：“阁下好轻功！要不是咱们的弟兄看到你的空马回头却找不到影踪，万万察觉不到你！” 那人勒马急停，原本看似普通的马术竟然只是掩人耳目，侧身落马匆匆点地，竟然借助自己的脚力帮马急速调头，然后重新翻身马上，一气呵成，展现了高超的马术。再一勒缰，马长啸一声，人马合一，上半身抬起只用后腿站立，一双铁蹄狠狠往下踏去。 长绳卷回来的眉千笑也就在这时准确摔落，好似抢着要在马落蹄之前塞入它脚下一般。 “咚”的一声厚重的低鸣，地上那物被马双蹄踏得碎裂。 那人轻蔑地低头一看，几缕枝叶之中并没有人，藏在里头的只有一条宽大的树干。他的绳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目标物，绑在了那树干之上。 目标什么时候摆脱了他的控制？在如此强大的冲力之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他的绳索捆绑到替代物之上，让这东厂子弟大惊失色！ “你是何人？是人是鬼！”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闷哼，而且还是他自己的闷哼。 他感觉自己腰后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从马上翻了下来，重重坠落地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人已经踩在他的身上，半蹲下身子，透过一个疯癫大笑状的面具，用一双犹如死水的眼睛盯着他看。 眉千笑小看了对方，在沉思间被偷袭了一下，这才被卷住了脚踝。等他反应过来了，区区这点小伎俩他有一万种破解的方式。于是他从空中落下之际，把绳索解开，套在一截顺手掰下的宽木上，他还有空把外衣脱去露出早早穿在内里的便衣，戴上面具，悠哉得很。 “你是‘月’！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主动招惹我，我还不想出现呢。”眉千笑封掉这人的穴道，蹲下身子，用手紧握他的下颚，另一只手探入他的嘴中，一下子把最边上一颗藏了毒药的牙撬出来扔到一边，“说吧，你们到底想干嘛，毒蛇宗。” 那人闻言一愣，眼神内尽是惊恐。 毒蛇宗，在江湖上并不出名，但如果说到五毒教，那便街知巷闻了。 在日月神教臭名远播坑出新高度之前，江湖上还没有正邪两大势力之说。邪派中人，皆自成一派，三三两两，未被正道中人放在眼里过，完全不成气候。在那个时候，还是有一个例外的魔道门派，便是与唐门并称两大奇门毒术翘楚的五毒教。 五毒教来自苗疆，坐落在深山峻岭之中，后来成教之后，把自家霸占的山头称之为“五毒岭”。这个门派历史悠久，由很久以前江湖一代传奇五毒神君所创立，早期门下多是当地苗族人士。苗疆险山中，穷山恶岭，常年围绕毒泷恶雾，滋生数之不尽的毒恶之物，这五毒神君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利用毒物以毒入武，创出了自己的流派神功《五毒秘传》。 《五毒秘传》既是一门内外结合的武功心法，又是一本教人制毒使毒和驱使毒物的宝典，能从里头学得任何高深内容的一星半点就已经不得了。不过善毒用毒驱使毒物，在江湖中被视为旁门左道，不受待见，所以五毒教一直在苗疆区域发展。他们不去别的区域，别的区域的势力也不愿掺和进来，所以他们早期和中原其他武林势力都不怎么有瓜葛。 提到驱使毒物，就不得不说五毒教“五毒”二字的由来。苗疆凶险恶毒之物众多，但五毒教擅长所用的，只取其中至毒五种，分别是蛤蟆、蜘蛛、蝎子、毒蛇、蜈蚣，在教内合称五圣，所以五毒教也自称自己为五圣教。 五毒神君无欲无求，隐居在苗疆五毒岭上，虽说门下有不少弟子，但并不怎么参与世间的斗争。在他们建教的时候还不是李家的天下，往前还有两个朝代呢，从那个时期起江湖上各种纷纷扰扰的争斗都没牵扯到他们，可见有多避世。 直到后来，五毒神君仙逝，教主换了数代后，五毒教渐渐变了味。 首先，五毒教底下的门徒逐渐变多了，许多门徒都已不是本地苗人，而是在江湖混不到出人头地，打算剑走偏锋的投机取巧人士。这批人大多心术不正，好高骛远，贪慕虚荣，在五毒教中学得一些伎俩后，便迫不及待返回武林中争名夺利。 毕竟使毒三分险，加上有毒物加持，江湖上许多人和这些五毒教的弟子争斗，没有斗毒的经验，纷纷惨败，不少当时在江湖上名声鹤起的高手都被五毒教弟子打败了，让五毒教的威名一下子扩散开来。又因为这些五毒教弟子都是贪婪有野心之辈，做事缺德阴损，所以五毒教扩散的威名也伴随着无数人的唾骂。 五毒教内部也因为越来越多人争权夺利，导致彼此也互相憎恨仇视，心狠手辣起来互相使毒半点不留情，很多时候莫名其妙内部弟子就死伤大片。就在五毒教被正道人士唾弃并且准备群起而攻之的时候，五毒教自己却因为内部争斗而消亡了。 然而五毒教并不是真正的消亡，而是按照各自擅长的毒物，全部弟子分成五个圣宗，分别为蛤蟆宗、蜘蛛宗、蝎子宗、毒蛇宗、蜈蚣宗，各自流窜而去。 说起来也是唏嘘，五毒神君传下来的《五毒秘传》博大精深，五毒教却一代不如一代，连人家一身的本领的一半都学不全，大多只能学个五分之一，这才按照所学毒物自行分成了五个圣宗。不专精本领就算了，这五个圣宗还开始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互不相让，最后导致五毒教分崩离析消失在江湖之中。 五毒教强盛，但是化作五支圣宗后，便式微了。 五毒教的这些密辛江湖上其实知道的人很少，大家都知道五毒教消亡了，但具体为何不知道。眉千笑知道这些，是因为五毒教的其中一支——毒蛇宗，和江湖上那些抱大腿的魔道中人一样，在日月神教出名的时候跑来拜码头，这才从中了解到五毒教的那些过去。 说起来，眉千笑也算是阴差阳错撞破了他们的身份。 陈家村的鼠患，鼠患来的突然，而鼠是狡猾灵敏有一定灵性的生物，定然是察觉到什么对于它们来说是末世之灾的事情，这才群起转移。所以当时通政司觉得有可能是预警天灾，眉千笑是认同的。 然后他找个地方把陈家村这一片的地形画了出来，陈家村三面环山，老鼠很可能从山上下来，所以跑附近的山上溜两圈调查来源，果不其然有新的发现。 通政司来调查鼠患原因的人员的尸体，死在了山上，死者身上皆有毒蛇毒牙咬过的痕迹。 第二百一十章 本不想插手，你偏要动手 眉千笑怎么可能像公良俊逸所想那般，看到尸体就吓得落荒而逃。他一下子就把所有尸体找到，并且发现了他们的共同死因——被毒蛇咬死。而且所中蛇毒毒性极强，所有人都是一盏茶时间内得不到救援，在下山的途中一一殒命。 这么大座山，就算有毒蛇，正巧能把上山视察的通政司好几人全部咬死，几率很低，除非当时这山有数量极多的毒蛇。 如果真有数量庞大的毒蛇，那么陈家村的鼠患就可以解释了……老鼠们察觉到漫山遍野的危险，只好背井离乡另外找生存地，凑巧去到了陈家村。 老鼠的迁徙是突然的，所以这些毒蛇的出现应该也是突如其来。而眉千笑上山的时候却一条毒蛇都没看见，眉千笑当时就猜想，莫不是这些蛇由人为带来，因为发现有通政司的人上山发现了并且死于毒蛇之中，怕被发现，所以临时又被这些人转移走了？这才能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眉千笑越想越觉得事情应该就是如此。 本来他打算就此上报，为自己的案子结案，不过一想到那些带蛇来的元凶只把蛇转移，却没有把尸体掩埋，就又犹豫了。 因为通政司的人来这里调查，通政司肯定知道，人不见了，到时必然要查。然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容易怀疑到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深究起来容易惹祸上身。不如留着尸体在这里当做意外被毒蛇咬死，还更容易糊弄过去。 如此一来，如果眉千笑把案子往上报，肯定这案子又要落在他头上，让他烦个半死。所以他干脆引东厂的人上来，让他们去跟进吧，哥找时间处理一下鼠患就算了，伤脑筋又浪费时间的事情，哥不干。 这个时候，其实眉千笑还没有半点头绪这伙人想干嘛，是什么人。直到那天晚上作为新教主出席了一次魔教聚会，他拿着“生”给他的曲谱看看来了哪些人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毒蛇宗的名字…… 心中立马好像有一股电流窜过，将鼠患那头许多问号都解开了，并且还让他察觉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毒蛇宗，不正是擅长使毒蛇的家伙吗？这江湖中，还有哪些势力能比这些家伙养的毒蛇多？而且这些毒蛇就是他们的武学伎俩之一，走到哪必然带到哪…… 但是为何寄放在山野之上？ 当然是因为不方便携带在身上。 为何不方便携带在身上？ 当然是因为他们在一个不能被发现身上有毒蛇的地方。 东辑事厂近期不是招了一批厉害的猎户入东厂吗？ 苗疆之地尽是奇山峻岭、毒障沼林，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那里生活的人，岂有不善猎！ 毒蛇宗仿佛事前提前知晓东厂要招募猎户一般，竟然集体混入东辑事厂去，这分明是要搞大事情啊…… 眉千笑捧着那曲谱，心里通透，当下就点了几个没来的邪派名字，还重点照顾了这毒蛇宗，狠狠地臭骂了一顿。一来是为了撇清干系，二来为的就是让暗卫把这个消息带回去。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不当一回事，但是东厂肯定已经在追查通政司死因的蹊跷了，听到毒蛇宗几个字，定然能想到他现在所整理出来的案情。 人家东厂又不是吃干饭的，人家可是特务类型的机构，他眉千笑能推理出来的东西，他们还推理不出来？如果真是这么平庸，东厂早就关门大吉了，还妄想和拱卫司一争长短？ 把事情都丢给东厂之后，眉千笑便按兵不动。老实说，他也动不了啥。 以锦衣卫眉千笑的身份，他应该对这个案情知之甚少，如果突然跑去提醒东厂的人你们家混了贼，肯定要被关入大理寺先审一遍再说。 以魔教教主的身份，他可以跑去东厂宿舍把这伙人全部干掉。但是人家在撕破脸皮之前，身上还挂着东厂的名头，你一个魔教教主跑去东厂宰人，就算宰的是一群混进来的邪派人物，人家东厂脸面也还是挂不住。东厂脸面挂不住，就是朝廷和皇上的脸面挂不住，皇上不找你麻烦？ 所以眉千笑一直都以旁观者的姿态，顶多利用那堆老鼠动了点手脚，其他啥也不插手。 他今天一大早被拉起来其实很纳闷，本以为东厂办事效率高，很快就会把那群毒蛇宗的家伙一网打尽，这围猎比武就办不下去了，只能取消。圣上让他坑李梦瑶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嘛！ 结果没想到，到今天围猎比赛都开始了，这群人还活蹦乱跳的！ 该不是东厂那群混蛋为了三司序列之首，故意留这群人帮他们完成今天围猎之后才把他们绳之于法？妈蛋，要不要那么阴啊！ 刚才他偷偷跟着这堆人，也并没有打算出手，理还是那个理，无论作为眉千笑还是“月”，他都不好出手。而且他不相信东厂不抓这批人争个大功，他只是看看这群人到底玩什么花样。 但是没想到这货反倒主动招惹他，那就没什么好说。李梦瑶对他动手动脚他能忍因为他要吃皇家饭加上李梦瑶是巨辱大美人……这毒蛇宗算什么垃圾玩意？我他喵今天就要为日月神教清理门户！ 咳咳……当然，只悄悄清了这一个，待会把尸体带到百里之外扔长江去，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会是他干的。能不招惹朝廷还是不要招惹朝廷为好。 “江湖上流传日月神教三大护法“日月神”神出鬼没武功高强，其中‘月’低调冷酷狡诈多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我们毒蛇宗不知教主再次，并未有意要冒犯教主大人，请教主饶恕我刚才鲁莽，我愿自断一臂赎罪！” “哦，你并不知道我在这里？”眉千笑意外道。 “当然不知道！”那人连忙道，“要是知道教主在此，定然不敢冒犯！” 眉千笑原以为能有这种本事，又是那个什么潜龙五仙的薄祜搞鬼呢。若是薄祜搞事情，不可能不知道他所在，并针对他有所布置。看这人似乎真没想到他便是“月”，对付他的手段有些鲁莽，显然就是把他当一个普通锦衣卫。 “你们受谁所托，想做什么？你如实相告，我便放了你。” 可能是哥的双眼透露出过于柔和的视线，被这货察觉到犹如春天般的温暖，于是明白哥是打算骗他把事实说出来，然后做掉他。 所以他紧紧闭着嘴巴，半句话都不吭，一副“有种你动手给我个痛快”的神情。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们毒蛇宗，早前和天煞门走得很近吧？天煞门的人脑袋全部掉了茅坑之后，你们依然还是跟着同一个金主干活吧？” 眉千笑淡然出声，地上那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五彩飞羽，五毒秘传 “天煞门作为江湖一支邪教门派，为何无端端要刺杀皇上？就凭他们那点人，以为杀了皇帝就能自己称王？想想就知道应该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眉千笑见他脸色越来越铁青，心中冷笑，这和回答了他答案一个意思，继续说道。 “你们和天煞门走得近，应是被同一位老板所雇吧？按照之前刺杀皇上的调调，你们这次来又是玩这一套？” “你们提前得知会有三司围猎比试的情报，所以假装猎户混入东辑事厂，目标为东辑事厂赢得这次比赛，届时能入宫面圣，在防护比较薄弱的百岁宴上得到动手的机会……” “我说的对不对？” “就算你说得没错，但是我们刺杀皇上，与你这个魔教教主何干？”那人沉声说道。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现在哥吃的是皇家饭，人生目标是想在公门中混个五险一金，退休后领份打断腿都不用愁的退休金。所以在哥改变主意或者领退休金领到死之前，不是你们改朝换代的好时机……” 眉千笑一番话说得那人有些懵逼。 半蹲在他身边这位戴着个癫笑面具的男子，原魔教三大护法之一，现任江湖最大魔教日月神教教主的“月”，竟然说他的人生目标是五险一金？ 他们确实被人雇佣了去，那老板给的荣华富贵随随便便都够他们花一辈子了，鼎鼎大名的“月”居然惨淡地在追求五险一金？“月”如果只是有这么点需求，他自出腰包收买他也行啊！ “我觉得，钱这事我们好商量……” “钱这事确实好商量，不过我不想再让日月神教的名声臭下去了，哥受够了‘魔道败类’这个名声。你不懂。”眉千笑感叹了一声，默默抬起手，“你们此事绝对成不了，你们偷偷转移到其它隐蔽山头的蛇已被我用毒老鼠毒得差不多了，少了它们你们就好比断了双臂，实力大打折扣。就算入了百岁宴参见皇上，也斗不过那稍显单薄的防御布置。” “呵呵呵……我确实不懂你到底要的是什么。不过，你也不懂我们要的什么……” 眉千笑眉宇一皱，他发现底下这人忽然镇定下来，脸上的惊慌失措一扫而空。 倏然间，眉千笑只觉得大腿传来一阵刺痛，连忙低头看去，竟然不知何时，一只长着五彩翅膀的巴掌大小的蜈蚣落在他大腿上，朝他狠狠咬了一口！ 蜈蚣通体发紫，足肢强壮，颚牙比手指还长，竟然还长着翅膀。眉千笑一见便知这肯定不是普通毒物，连忙分出一部分内力逼退腿上毒素入侵，抬起的手急转，要先把这恶心吧唧的玩意击毙。 却在此时，眉千笑底下传来一阵劲风，原来是底下那人忽然扬起手朝眉千笑挥了一下。他手中藏了一把细小如烟的粉末，这一挥手带起劲风将粉末击向眉千笑面部。 这一下打了眉千笑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眼鼻口皆入了粉末。眉千笑顿时眼前一黑，眼睛如被直接放在火上灼烧一般疼痛，连忙起身，打算退去。 但是这人显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冲前追上，抬手蓄劲，接连在眉千笑中毒失措之际轰了三掌，全打在眉千笑胸膛。沉重的掌力透出丝丝风压，识货之人一看就能明白，能击出这种掌力的人内功修为绝对在江湖一流之列！ 毫无防备的眉千笑硬吃了三掌，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腾飞出去，撞在一颗树干之上。反作用力使他朝前坠落，但他咬紧牙关，强自让自己勉强站立。但是他的呼吸已经紊乱，大口喘着粗气，身子只能倒靠在树干上维持平衡，紧闭的双眼流出的黑水从白色的面具上缓缓滑落，触目惊心。 “这五毒掌……真他喵够劲！” 眉千笑捂着前胸，胸口被掌力所击的地方气血不顺之余，还有奇怪的毒劲渐渐渗入体内，让他一阵痒一阵痛，并且逐渐蚕食他的经脉。五毒教的宝典《五毒秘传》，教的就是以毒入武，一手五毒掌在当年叱咤武林，中掌便中毒劲，伤口出现朱砂色的掌印，十分歹毒。眉千笑明白自己中的就是这五毒掌。 “哈哈哈……”之前在眉千笑大腿上咬了一口的蜈蚣轻巧地飞回那人手上，一眨眼钻入手袖之中不见了，“任你们行难怪将教主之位传于你，中了我的‘五彩飞羽蜈蚣’的毒，中了我的五毒散，还中了我三招五毒掌，竟然还能站着，你的内功修为当真骇人听闻！” 五彩飞羽蜈蚣？ 眉千笑见多识广，但五毒教较早消声灭迹，所以他也不知道“五彩飞羽蜈蚣”的来头。 苗疆一带，蜈蚣是五毒圣物之一，毒性猛烈，性情残暴，被称为五圣之中的暴君。 相传五毒教一直有五圣相斗的仪式，抓来近段时间五种毒物各自最强的一只，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排列在大盘子中，互相争斗。最后争赢了的那只，才算是极品，值得五毒弟子收服为己用。 在这些极品之中，找来存活五十年以上的蜈蚣。蜈蚣生长的岁月越长，身上的甲壳越硬，并且五毒教的蜈蚣用毒物喂养毒性猛烈，毒性渐渐散布到甲壳之中，使甲壳渐渐呈现紫色。五十年以上的蜈蚣，毒性已经非常猛烈，再让这些蜈蚣交配产卵，所生后代将继承先前父母一部分的毒素，比普通蜈蚣强悍百倍。 经历百年培养数代之后，毒素累积达到质变，渐渐出现了极少量变异的蜈蚣，身上长有两双羽翅，成年后甚至能用羽翅短距离飞行。 在这些变种蜈蚣之中，千万只之中才有可能出现一只羽翅呈五彩色的至尊蜈蚣，这种蜈蚣在五毒教史上只出现过两次，每次出现皆被五毒教奉为教中圣物。能被五毒教弟子奉为圣物，这五彩飞羽蜈蚣自然不一般。它比普通蜈蚣更凶残，好勇斗狠，遇见其他毒物便忍不住要将对方撕碎。吃的食物只吃自己的同类，对其他东西不屑一顾。 所以被五彩飞羽蜈蚣咬到的人，片刻不到就会一命呜呼，毒性十分猛烈，属于五毒之最。 “尼玛……竟然敢阴老子！” 眉千笑目不能视，只能侧过头，用耳朵听声辩位，对着发声的方向防范。 “只怪你太过托大。区区三路封穴，你以为能封住修炼《五毒秘传》内功心法的五毒弟子？我用两成功力，便可用毒劲内功融开封穴。” 眉千笑任由对方吹嘘自己的本领，悄悄探手将大腿处被蜈蚣咬过的区域封住血脉。 本以为自己做的悄悄摸摸，没想到对方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眉千笑精力分散之时飞速欺上，又是一掌重重砸在眉千笑的胸膛之上。强大的劲力竟然透体而过，将眉千笑身后的参天大树轰断。 眉千笑呜呼一声，半跪在地，再也起不了身，浑身皮肤慢慢彰显青绿色，气息十去七八，奄奄一息。 这便是五毒教让江湖闻风丧胆的可怕之处，掌劲和毒齐施，又尽用阴毒手段，就算修为高深数倍的成名高手，也都命陨他们手中，可叹可悲。 “我最喜欢看到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好像所有事情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傲慢骄纵。你真以为你推测的东西是事实吗？错得离谱好笑尤不自知，哈哈哈……”那人这下才真正露出自己阴森的嘴脸，“没错，今天的事情有毒蛇宗的份。不过，严格来说，你猜到的只是我们五分之一的实力。魔教教主大人，你怕是不知道，我们五支圣宗在好几年前已经悄悄统一了吧？” “我不是毒蛇宗的人，我是蜈蚣宗的宗主，麻正！五毒教已经重新一统，这次行动，是五大圣宗一起发动，来的更是五支圣宗的精英，即使是你‘月’来阻止，也只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要不是我们当年内部争斗导致四分五裂，你们日月神教连给我们挽鞋都不配！现在我们五圣教回来了，你们日月神教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了，哈哈哈……” 第二百一十二章 前后暗算，当机立断 “你前面倒是说的没错。毒蛇宗那伙人的毒蛇安置在那片山头，导致了意想不到的鼠患，让朝廷察觉到了异端。” “这些确实是我们的失误，没想到江南好山好水，山上的生物如此脆弱，毫无战斗力可言，毒蛇宗的毒蛇竟然在这里没有半个天敌，称王称霸，这才弄出了不小动静。” “但是你搞错了很多事情。就说说最基本的吧，数年前天煞门行刺，要杀的根本不是皇上。” 眉千笑惊讶地抬起脸，紧闭的双眼眼皮上出现一条条血红色的青筋，显然已被五毒粉毒素侵入，毒症尽显。 “我们这次来，确实想要杀人，但是要杀的依然不是皇上。看到你一直在那兴致勃勃好似料事如神，我好几次差点笑出声来，哈哈哈……” 眉千笑内心复杂无比，这蜈蚣宗的宗主武功高强，就是李梦瑶向日龙之流单对单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五毒教高手，竟然倾巢而出，为的却不是刺杀皇上？ “你们要杀的究竟是谁？” “将死之人，就不要知道那么多了……” 麻正抬起手，运气入掌，朝眉千笑头顶百会穴狠狠砸去。 …… 哗啦啦……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秋风瑟瑟，刮得山内树枝乱颤，落下的黄叶飘曳如絮。 围场广山之内，三道窈窕的身影骑在马上前行，不约而同伸手阻挡扑面而来的这阵强风。 “孤风妖异，我心头总有一阵隐隐不安，大家小心。” 倚雪当头带路，自然最为感受强风侵袭，连眼睛都睁不开。直到这阵强风掠过之后，才眯着眼朝后方提醒道。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我父……皇上下令围起来的猎场，不都是猎物最丰沃的地方吗？还有，不都说秋高兽肥，最宜狩猎吗？咱们这都跑了有一个时辰了吧？怎么连野兽的影子都没见着。”听风郁闷道。 “确实很奇怪。看看刚才那阵强风，强压树腰，却连半只鸟禽都没被惊起。以江南一带的气候来说，这个时候不该连鸟鸣都听不到一声。”柳悄悄搭话道。 倚雪和听风少有出来江湖行走，对于许多宫外头的常识性知识并没有深入了解。 此时听柳悄悄这么一说，倚雪眉宇轻皱，心头雾霾更重。 她决定再往前疾行数里，如果依然看不到任何鸟兽，马上弧形往回跑。就算碰到东厂那批人也没办法了，总比独自面对这般诡异的森林来得好。还能瞧瞧东厂的人有没有猎得什么猎物，说不定正巧是她们运气差没能碰到任何走兽，又或者鸟兽耳朵灵，远远听到他们马蹄声就躲起来了，人家狩猎却是好端端呢，这一切可能自己吓自己。 倚雪准备和听风柳悄悄说一下这个决定，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 那声音极为轻微，如果不是倚雪正巧想到要和听风柳悄悄说话，注意力转移过来，怕是要错过。 倚雪连忙回头，看到柳悄悄的身子突兀地从马背上往后跌出，双手捂住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了过去，一下子单薄的身子就被扯出数十米，往一颗高树飞去。 倚雪吓了一跳，她的马术较为精湛，勒马急停，一气呵成。 听风的马术差了许多，奔出许远才停下马儿。但那马儿停下之际，地上枯枝败叶之中忽地腾起一条绳索，正好把马儿收劲的马腿绊住，高大的骏马惊叫一声朝前坠落。 听风的反应还算敏捷，惊慌之下，仍能接着骏马往前倒下的势头，往前轻巧地翻滚，姿势有些不稳，但总算安然落在地上。 但地上掩藏的绳索不止一条，又是数道绳索从地上弹起，其中一道正巧碰到听风的大腿，绳索一下子好像拥有了生命一般，缠卷而上，将她的大腿缠住。 紧接着响起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听风脚上的绳索传来巨力，把她拖拽而去，在地上留下一道拖痕。听风吓得大喊大声，但是拖拽的速度太快，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之间。 “听风！”倚雪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数米之前，却只是一眨眼功夫，她压根没来得及救援。 显然这是对方有心安排好的陷阱，才能做到如此高效和迅速！ 倚雪一时间有些愣神，前有柳悄悄被缠住脖子往树上吊去，后有听风被快马拖拉疾行，只她孤身一人，不知道该如何救援两处。 不过这种犹豫也只是数息间便有了决定，朝柳悄悄的方向大喝一声“我等会就来救你！”，转身架马朝听风方向追去。 倚雪乐观地想，她们的后方还有依稀可闻的马蹄声，说明东厂还有人偷偷跟在她们后头，很快就会到达柳悄悄的位置，到时他们救援柳悄悄即可。 即使他们不救柳悄悄，这种情况下，倚雪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放弃柳悄悄。在她立场上，于情于理，她都必须先救听风，即便骂她冷血无情也没有办法。 马蹄飞快落下，溅起无数灰泥。 倚雪驾着马沿着地上留下的拖痕追击，一路上掩埋在泥土里的数条长绳再次弹起数根，就算倚雪骑术还不错，也没有办法控制座下骏马完全闪躲这些陷阱，和之前听风的马儿一样被绊倒摔了个正着。 倚雪的轻功高强，不是听风之流可以比拟，而且之前见过这种陷阱，心中早有防备。座下的马刚有跌倒之势，立刻脚踩三宿连星，纵身飞起。 体内真气运行，轻功运起，身体立马感觉轻盈了许多，这便是上乘轻功心法的妙处，比一般轻功更快更轻。倚雪修炼的是影都府秘传的高等轻功功法，自然属于上乘的轻功心法。 趁着这股劲头，倚雪干脆不落地，飞身落在近处的树干上，巧足使巧劲一踩，再次像一只猎空而过的精巧雀鹰往前掠去，飘至下一颗大树上。打定主意不落地，避免还有别的陷阱。 地上那些绳索无故绷直，肯定因为附近有人掌控。不过倚雪此时心急如焚，当务之急当然是救回自己的妹妹，不和这些躲在暗处的人浪费时间。 连追数里之后，倾尽全力追击的倚雪额头冒出些许细汗。 她虽然武功不错，但是年纪尚浅，内功修为还不算十分深厚，稍欠火候。好在她练武有高人指点，少走了许多弯路，一身内力虽然不够厚实，但胜在精纯，非等闲之辈能比拟。若算三十招内，倚雪必定是一流高手之中的佼佼者；但是三十招之后，倚雪怕是要排在一流高手的末端。 如此竭力追击之下，她确实渐渐追上了听风，依稀听见听风慌乱的呼喊声。但是自己的气息越喘越猛烈，显然全速疾行对自己的内力消耗有些过大。事到如今，她也没办法节省这点内力了，听风是她拼死也要救回来的人。 如果听风出了什么问题，她宁可以死谢罪也无脸回宫。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刀意迸至，巾帼女豪 前方一匹马载着人，用绳索拖着听风一路前行。路上不断有马蹄声过来汇合。 听风被拖拽在地上，角度使然看得清楚。她前面的马走来的地方有不少也在地上埋了绳索，见着是她被拖拽过来，绳索快速地被回收，然后她的身旁不远便多出一个马蹄声汇合。 早有人埋伏在此！听风此时才后知后觉想到。 好在秋深季节，地面铺了厚厚一层落叶枯枝，不然就这么拖行一长段路，她非得被拖得皮开肉绽不可！ 听风被拖沓在地上，越想越心惊，这分明是针对她们布下了陷阱重重啊！到底是什么人做出这种阴损的事情？目的是杀她们还是绑架她们？ 听风没想个明白，但是想明白了另一个事。 “我怎么那么笨啊！” 听风在拖沓中调整好身子，抽出腰间绣春刀，痛快地朝缠着她大腿的长绳斩去。 那长绳坚韧异常，听风在地上身子不稳不好发力，斩了数刀才把长绳斩断。绳子一断，惯性把听风带着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身子，样子看起来十分凄惨。身上露出皮肤的部分已有多处红肿或破了口子，一身漂亮的锦衣也变得破破烂烂，和街上要饭的乞丐差不远。 绳索断开，前方疾行的人立刻就感受到了，快速收回绳索，动作极为利索，大喝一声：“那臭娘们脱离了！回身！” 附近几骑听到呼喊声，没有半点犹豫，快速变向穿插，默契十足地往听风包围过去。 听风后方还有数骑，其中一位吹了一阵尖锐悠长的口哨才说：“后面那个臭婆娘轻功惊人，足不沾地，陷阱奈何不了她。逐一击破的计策就到这里差不多了，你们留下来解决这丫头，我带人回去把她杀了！” 说完，那数骑调转马头，朝后方冲去。 倚雪一直提气运功，耳朵处于最灵敏的状态，一下子听到前方的动静。 当下连踏树干数脚，提身拔高了数段，打算从过来阻扰的敌人头上掠过去。 谁想对方好像察觉了她的意图，人还没看到，树林间便甩来几套长索，夹风破势而来，往倚雪上方罩下，死死封锁她往上的空间。这绳索飞来的声势极强，一看就知道碰一下必定皮开肉绽，倚雪无法硬拼，只好往下飘去，咬紧牙关遂了对方要和她交手的意。 她倚雪可不是人见人捏的软柿子！ 那道身材高挑，比例完美的倩影，从树干高处平身飘落，彷如灵秀白莺，飘然而至。 数息不到，倚雪眼前出现五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的人手中紧握铁柄长绳，一看就知道肯定不会砍错人！ 那道漂亮的声影直直朝当前两马正中落去，绣春刀已出了鞘，在青黄葱翠之间散发一抹冻人寒光。 当前两人也看到倚雪直冲过来，当下挥动铁柄，还未收回的长绳竟然柔韧之余还带着一道闷劲，中间一段往下砸来。 倚雪没想到长绳还有这样的变招，有些措手不及。又不知对方还有什么变数，只好用最安全的方式挡过这一击。 “荡！” 刀光疾闪，泛出犹如月下西湖的涟漪之色，波澜不大，但是密集轻曳。这看起来飘忽的刀光，实则只是倚雪劈出的一刀而已，刀身带着诡异的轨迹和节奏，往上飘去，幻出如波浪飘忽的刀影，当真奇妙绝伦。 落下的两道长绳闷劲，利索地遭遇上了飘忽的刀影，当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噹”的一声，竟被刀浪荡退！ 倚雪在空中无处着力，虽然已经用了特别巧妙的方式震开攻击，但也还是被反作用力往下带去，往前飘去的身影顿时沉下几分。 倚雪学习的《十八极式》，乃是影都府第一任首领所创，讲究快准狠简，一招一式简约高效，追求一击致命。每一招每一式，都可以接上后着，只要近身相斗，一发势便能猛夺先机！ 一记动人心魄的“荡”之后，倚雪用尽飘下的最后一丝余劲，修长紧实的柳腰紧凑发力，身体勉强回转起来。 “旋！” 人随劲走，刀领劲意，锋利的绣春刀在倚雪手中和她的身体一起转了一圈，留下环状寒光，带起两列红线。 倚雪一击得手了……眉头却透露出不满。 她原本打算砍的是他们的脖子，谁知对方的长绳精妙绝伦，她不得不抗了一下对方的变招，导致身形沉了好几分。刚才那一击高度不足，她只能砍到对方的腰际，未能一击必杀。 但是砍中腰际也算可以接受，那两人骑着马往前又跑了数米才一一落下，捂住染血的腰部半天起不来，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倚雪旋身落地，身形在地上仍转了一圈才卸去落下的冲力，停身之时绣春刀挥落身前，刀上的血液全被这一离心力甩落地上，强大未散的力劲顺势带起满地的枯叶。 枯叶纷飞，漫天布地。忽然，那些枯叶发出接连不断的窸窣之声，竟然全数自行破碎！每一叶均整齐裂做数截，如同尘屑飞洒飘落！ 倚雪鲜衣冷脸，黑色的面具透露出阵阵杀意，一双秀楚的大眼睛横眉圆睁，布满寒气：“挡我者，死！” 那一刹，当真应了“古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的女中豪杰之景！ 剩下的三骑急忙停下在倚雪数米之外，半步无法往前。不是他们主动要停下，而是骏马有灵性，感觉到前方的危险！任凭主人怎么挥鞭也半步不愿往前，甚至隐隐有后退之势。 三骑当中一人，双手惊出了冷汗。 他武功最高，见闻也最广。那些枯叶全数无风自破，皆因招受到锋锐之劲气，被齐数斩裂！ 只有那些高强剑客刀客等利器高手，常年与利器相伴，心念和一，才导致自身散发的气息也不自觉带有锋利之质，能隔空碎叶，眼神破风。 这婆娘才几岁？竟然已经有如此高水平的刀意了？ “哼，死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当中那人压下心中的诧异冷冷反讽。 刀意强盛那又如何？死在他手中的高强剑客刀客不知多少，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被她唬住！ “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对我们锦衣卫出手！” 倚雪本不想多废话，但是她看清对方的衣着后，心中冒出一阵阵寒意。 对方竟然穿着东辑事厂的华服！ 细细辨认几眼，这些人都是之前他们入猎场之前所看到的东厂那边的人，她依稀认得眼熟！ 如果是东厂的人要对他们动手，那么柳悄悄怕是要糟糕了！一直跟踪她们的数骑恐怕是这场埋伏的其中一环，柳悄悄等来的将不是雪中送炭的救援，而是落井下石的狙杀！ 第二百一十四章 缚龙索对贴肉刀 “无知小儿，竟然不知你们领教的是我五圣教的‘缚龙索’？” “缚龙索？”倚雪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她确实没有听过。 虽然倚雪很少在外头行走江湖，但是她的武功传承自影都府的首领“无名”。影都府有许多暗卫散布渗透在江湖各处势力之中，对于江湖上的事情自然知之甚详，无名和倚雪相处的时候常和她介绍一些。再加上李梦瑶也是她母亲庄妃养大，两人自小相处感情最好，李梦瑶年纪轻轻当了拱卫司之后，偶尔探望她的时候也会和她介绍许多江湖上的见闻。 她不算江湖百事通，但是江湖上出名的武功、门派或者人物，她都算知道。这五圣教她闻所未闻，缚龙索更是没听过。 这也理所当然，五毒教在倚雪还没懂事的时候就分崩离析消失在武林之中，等倚雪长大，江湖上早已不怎么谈及那逝去的五毒教了，讨论的都是日月神教。倚雪自然无处得知这五毒教。 而缚龙索，在五毒教狂妄横行于江湖的时候，也算是非常著名的一门奇门兵器功夫。 这门功夫也出自《五毒秘传》，是五毒神君在苗疆之地机缘巧合之下创立。苗疆多毒蛇，喜阴贪淫，生性狡诈狠毒，在苗疆伤人无数，难以抓捕。五毒神君见状，便结合当地猎户用绳子结圈捕蛇的技术，创立了这么一套擅长控制的绳法，传于门徒，初衷是让他们好方便帮助当地人捕猎毒蛇，为民除害。 五毒神君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起名字也有些讲究。把这套绳子功夫叫做“缚蛇索”听起来并不怎样，后来想到世上许多迷信之人把蛇当龙之说，便起名“缚龙索”。其中的龙，对应的其实是蛇。 绳子的功夫，在江湖上非常罕有，自然归入奇兵奇门之列。既然是奇兵，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这套五毒教人人都习得的“缚龙索”，在江湖上对上敌人也都经常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曾经获得响亮的名声，只是后来五毒教都烟消云散了，这么个“缚龙索”也就没有人再谈起。年轻一辈的江湖中人，大多不识得这门奇妙的绳子武功。 倚雪不懂也就不深究了，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柳悄悄落入虎口自不用说，近在眼前的听风也都危机重重，她必须抓紧时间救出他们。 无论绳子有多精妙，长远距离之下占有先机是不错，不过对上倚雪这个修习近战威力无比《十八极式》的高手来说，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让倚雪不再畏惧对方的绳索。 只见她率先抢攻，修长的长腿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来到才刚下马的三人近前。 当先两人反应不慢，在倚雪抢攻动作出来之时，已经立刻挥出长绳，好似鞭子一般，破空甩来，撕裂空气发出破空之音，传荡在树林山脉之间。 倚雪要的就是对方鞭长可及的打法，长绳甩出一长截，在这种距离内并没有她的速度优势。她猛然提速，抓住绳索落下的空隙欺入对方身前，迅速砍翻其中一人。又旋身躲过一鞭，讲究效率的奥妙轻功仿佛缩地成寸，眨眼间又到另一人身前，割断他的脖子。 倚雪这种鬼魅刺客的高效战斗方式颠覆了中间那人的想法。他所遇过的高强刀客，无一不是精湛于刀技，出招大道无边霸气凌然。虽然有返璞归真让刀法越来越简单的趋势，但没见过把长刀当短刀贴身近打的刀客！这女人凌厉的刀势少了许多刀客的霸道，却多了几分刁钻狠辣，真是诡异！ 这便是《十八极式》的极简刀法奥妙之处，十八极式所有招式，皆可发挥在大多数兵器之上，可近可远。当然，用刀才能发挥最强威力。特别是这种轻便尖锐的长刀，施展起来特别顺手，威力更是越近身越大。 倚雪选择极尽贴近，还有一个原因是打对方一个收绳不及的弱点。其实倒在她刀下的都是五毒教高手，“缚龙索”都练得十分精湛，收绳已经很快了，不过依然没有倚雪快罢了。以己之长攻人之短，倚雪的判断毫无问题。 最后那人吓了一大跳，他原本也正准备以绳作鞭，但看到倚雪突然提速仿佛缩地成寸的爆发力，自己手下立刻就被砍翻，立刻停止自己找死的行为。 他换了一种打法，这种距离下对方的身法更占优，他的缚龙索失去距离优势。还好，缚龙索精妙独特，自有一套应对近身敌人的套路。 他收拢长绳，折了几折，尽头卷在手臂上，长柄后留下重叠数次的绳索，大约一米长，好似道士道姑的拂尘一般。 面对毫不犹豫攻来的倚雪，挥手横扫，准确地砸到倚雪试探性刺来的一刀。 长绳又韧又结实，重叠几层后无法轻易斩断，并且因为甩动幅度增强了力量，尾部产生可怕冲击力。巨大的力量把倚雪刺来的刀一下子砸到一边，倚雪惊愕自己这一刺至少也去了六成力，竟然连微微对抗之力都做不到就被甩开！ 紧接着绳索又是一记横扫，被砸开绣春刀的倚雪中间空门打开，哪敢迎接这势大力沉短甩，急势踏地后退出去，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但是横扫带起的劲风，依然刮得倚雪身前生疼。这么短暂交手一个回合，倚雪已经探得这人内功修为极高，比她还要高出一筹不止！ “阁下何人，为何修为高超却是无名之辈！”倚雪冷冷喝道，当下揉了揉握刀被反震力震得发疼的右手，并且运功压下心中那股被劲风扫出来闷气。 “呵呵，无名之辈？我乃五圣教座下毒蛇宗宗主，巴同！小姑娘，本宗主扬名江湖的时候，你娘还不知道在哪里提臀等你爸宠幸呢！” “无耻！” 侮辱家人，最为倚雪不耻。倚雪咬牙再上，内力运转如潮，和毒蛇宗宗主巴同交战起来。 虽然巴同内力更深，不过倚雪刀法精湛，打了数回合后反倒倚雪略微占了一点上风。但是倚雪也知道自己的武功走得是高效爆发的路子，内力不如对方深厚，起势快占了优势后如果未能快速将对方拿下，拖久了恐对自己不利。想到如此，愈发加快攻势，打得巴同越来越吃惊，节节败退，竟然落尽守势。 第二百一十五章 慌乱的听风 倚雪激战时，前边的树林间。 听风刚从地上起身，身旁已绕行数骑在侧。看清对方身穿东辑事厂的服装，她也吓了一跳。她还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只以为东辑事厂做事那么过分，为了赢竟然朝她们动手。 耳边节奏不一的马蹄声，和长甩动的破空声，让半蹲在地小心警惕的听风紧张地紧紧握住剑柄，手心全是汗水。 她是公主，宫里有个宠女狂魔的父皇，从小在溺爱中长大。她性格活泼开朗，好奇心又重，对琴棋书画歌舞戏曲武学骑术皆有兴趣涉猎，但却又大多是三分钟热度。她那父皇也无所谓，女儿喜欢啥，就给她最好的老师好好教导。所以公主的武艺，也是师承影都府首领“无名”。 无名教给她的武功心法也是影都府的上乘心法，武功招式只教了浅易的一两套入门剑法，然后就没了。不是无名不肯教，而是听风不像倚雪那般对武学的修行近乎痴狂自虐。听风带着玩票的性质，能把那两套来自影都府但是对外掩人耳目起名为《无心无我剑法》练全就不错了。 武学讲究个循序渐进，许多上乘的招式，没有打好基础也没有办法学习，硬练反而容易伤到自己，甚至走火入魔。所以无名没有继续往下教。 听风学东西快，虽然玩票性质地练，两套《无心无我剑法》学完后，配上上乘的内功，武学水平也有模有样，在江湖上也能混个二三流之列。 这就是为何大家挤破头都想入大门派，再千叩万求要拜在高人的座下。有名师亲自指点，一个练武三心两意的小丫头武功水平就直逼在江湖行走十多年的游散侠士了。许多人都爱用“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这句话激励自己，但不能忽视的是，不同层次的师父会给你引进一个不同层次“门”！ 听风的武功水平有那么点，不过作为公主，千金之躯，她的实战经验严重不足。特别是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刻，她的应对基本上毫无经验。她性格不算软弱，但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对方几骑忽远忽近地试探之下，她已露出胆怯之意。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面对敌人！ 即使之前在西域差点死在董晟睿的阴谋诡计之下，她至少也和倚雪在一块，有倚雪在她的心灵便有了依赖，遇到比现在更危机的时刻也不会胆怯，听倚雪吩咐就是了。这次却是不一样，孤身一人的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些一直游走的家伙。 “你们竟敢对锦衣卫下手，是魏厂公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吗？无端对同朝公门中人动手，就不怕皇上砍掉他的脑袋！”听风虚张声势朝那些人凶巴巴道。 这些五毒教的弟子纷纷露出嘲笑，这小姑娘似乎有些傻乎乎，到死了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居然还以为他们在为东辑事厂办事。 不过他们不会为此心软，五毒教经过内乱后，活下来的皆是心狠手辣之辈，有良心的那些教徒早就死光了。 回应听风威吓的是几道横竖交错甩来的长绳。 听风刚才才被长绳拖着跑了许远，当然知道这长绳的厉害。心底也没有底气迎接，只好利用灵动的身法，勉勉强强闪过。 缚龙索的精妙之处，自然不只是把长绳当鞭子用。 长绳交错之后，即使扑了一空，在五毒教弟子的手中犹如鲜活的灵蛇，随着他们的操控继续摆动，不断转折它们的去势。 听风闪了几下后，被压缩了行动空间，终于一个不小心被一条长绳甩中小腿。吃疼之余，那长绳飞快缠住自己的小腿，甩都甩不开。 这下听风倒是没有犹豫，绣春刀飞快挥舞。但是她的应对太单纯，早已被对方料到，刚抬起刀，一道长绳精准地甩来，缠住她的抓刀的手腕。巨大的闷劲摔在听风的关节位置上，把她的绣春刀打落，还捆住了她的那只手。 一手一脚被缚，听风已经受制于人，接下来又是三道绳索席卷而来，分别将她另外一手一脚，还有脖子死死缠住。 几位五毒弟子哈哈大笑，他们连马都不用下就轻松把听风制服了。 那也是必然，五毒教这次来的都是精英，以听风的水平，这里随便来一个和她单挑，听风都十有九输，何况是群起围攻。 既然如此好对付，那几位五毒弟子都懒得下马了，抓紧绳索架马往对应的方向离去。顿时听风就被强大的拉力扯住四肢和脖子，整个人竟然被巨力拉扯得腾空而起，疼痛感和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让她难受得眼泪直流，委屈得面具下的鼻子酸红，樱唇发紫。 就在听风即将被五马分尸之际，一声爆喝平地而起：“住手！” 这声大喝倒是让那五人暂时勒住了马屁，疑惑回头。 没有了强大的拉扯力，听风重新落回地面，但是四肢和脖子依然被绳子紧紧拉直着，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听风听见这一声爆喝，以为有救星来救命，当下感恩得想给这人赏赐黄金万两。结果眼睛余光一看，大喊的人竟然还是一位身穿东厂服装的中年男子，心中凉了半截。 “余宗主，干嘛呢？”其他人有些莫名其妙，问道。 那中年男子下了马，走到听风身旁，抓住听风的脸蛋，皱着眉头看了看面具都遮挡不完全的伤疤，有些嫌弃。 不过视线来到细致白嫩的脖子之下后，就开始变得火热了。那抓着脸蛋的粗糙的大手，往下蔓延，一把撕开本就有些破碎的锦衣，露出里头粉红色的肚兜。肩膀处光滑细腻的皮肤看得人垂涎三尺，肚兜掩盖着少女已基本发育的娇挺花蕾，展现未经人事的青涩韵味，精美如举世无双的画作。 “她这个姿势，怪骚荡，弄得老子把子有点难受，过来看看值得玩完不！哇，你们看，这白皙光泽，老子就没上过这么嫩滑的女人！虽然毁了容，但是只享受这身段也是够回味无穷了！”那男子忍不住感叹道。 其他几人本来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听那人一说，又看到他把衣服撕开露出的白嫩如雪的肌肤和动人心弦的内衣，顿时也有了兴致。纷纷下马，把长绳帮到相邻的树上，紧紧绷着的长绳依然让听风难以动弹，一边解裤腰带一边笑吟吟地往这边走来。 听风哪有碰过这种情况，但也心知接下来可能会发生让她必死还难受的事情，吓得痛哭，嘴上惊慌地骂道：“你们这群混蛋！别过来！别脱我衣服！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我是当朝三公主！你们敢这样对我，父皇知道后一定会诛你们九族！” “噗哈哈哈！我可不知道皇帝老子有个丑八怪女儿！”另一人笑道。 对方这么说听风也百口难辩，她总不能说她脸上的疤痕是假的，万一对方把疤痕摘去，岂不是更不愿放过她！ 听风只好一边痛哭，一边努力挣扎，尽管把手脚都勒出血痕，也都挣扎不开。缚龙索早先是用来捕蛇的，表皮光滑的蛇也都挣扎不脱这缚龙索，何况是人。 眼看听风要把自己给弄坏，这几个人反倒不乐意了。最先那人衣服已脱去大半，顺手从贴身衣服中掏出一只浅红色的蝎子，扔到听风娇躯上。 “这叫‘绝情蝎’，喜欢保留猎物意识把猎物生吞活咽才落下这么个恶名。但是你放心，它的毒不会致死，只会让你喉咙发不出声，身体酥麻敏感但是意识依然清醒。这样你就能好好享受接下来的鱼水之欢了，临死前能成为真正的女人，也算我们为你做的一点善事，哈哈哈……” “哈哈哈……余宗主，还是你们毒蝎宗会玩！”另外几人赞叹道，脱衣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毒物的用法 “你们这群混蛋！别过来！别脱我衣服！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我是当朝三公主！你们敢这样对我，父皇知道后一定会诛你们九族！” “啊！蝎子！好恶心！别蛰我，别……” 倚雪依稀能听见不远处树林内传来听风的尖叫，越听越心寒，明显听出听风现在正在遭受禽兽不如的对待。 偏偏她却被这什么毒蛇宗宗主缠住，久攻不下，自己都快要被耗得后继无力。反观毒蛇宗宗主，虽然一身大汗，但是气息悠长，显然内力胜出一筹，还能久战。 现在听见听风那头情况不妙，倚雪急得双眼布满血丝，不管不顾了，十八极式奔放出击如雷霆万钧，不闪不退地朝巴同攻去。 巴同本已渐渐熟悉倚雪的攻势，正准备发力重新夺回主动权，忽然被倚雪一阵疯了似的猛攻重新打得颓靡不振。 虽然狼狈不堪，但是巴同并不惊慌，反倒心中暗喜。这女人武功很高，雇主一早已经给了情报，是个十分棘手的对手，故而才要分散她们逐一击破。此刻这女人突然不管不顾拼尽全力，显然不是上上之策，这么做她只会乱了自己的步调和节奏。 只要守过这一轮攻势，胜的必定是他！ 巴同还知道这女人为何发飙，为了让其气急攻心出现破绽，银笑道：“你同伴在那边享受男欢女爱，你着急过去坏什么好事啊？” “畜生！” 倚雪果然中计，怒意让她出招更急，去势走尽，没有留有余力灵活变招。俗话说的好，出招七分力，剩余三分厉，说的就是留有变式的招数才真正厉害。对于巴同来说，变招不灵活的招数更好拆招。 “我看你纤腰有折腰之柔韧，之上更是拥雪成峰，凝香作露，宛象双珠……待会也可和我做对露水鸳鸯，和那边相聚，你们俩姐妹说不定还能同场嬉戏，享受一番人生绝妙呢！” 倚雪的身材比例可以说是世上最完美之一，该大的大该细的细该翘的翘，最有发言权的眉千笑也曾暗自心底回味过，暗叹绝妙无比。所以巴同听那边听风的尖喝，也被带起了兽欲，开始银思倚雪的曼妙身材。 此时被对方淫语放肆挑衅，倚雪开始失去理智，拼着就算力竭致死也要拖他垫背。 被不要命的打法攻久了，难免会出纰漏，不怕一万最怕万一。巴同守得辛苦，眼看倚雪只攻不守破绽百出，顿时改变了主意。 又一次用绳子的韧劲弹开倚雪的刀锋，巴同突然主动出击，另一只手蓄起一掌，朝倚雪轰去。 倚雪连接都不接，反倒挺起胸膛往前探步，仿佛要将胸前的丰满浑圆送入那魔掌之中。但是以此为代价的，将是巴同的脑袋！ 巴同自然不和倚雪换命，抽身急退，闪过那折回来的要命的刀锋。 但是异变突起，巴同出掌本就不求有功，另有图谋。只见他袖口突然激射而出一道红线，直扑倚雪。 若是李梦瑶和眉千笑在这里，绝对立刻就认出那道红影正是西域赫赫有名的毒蛇菩斯曲蛇！ 这巴同在五毒教分崩离析带着毒蛇宗投奔北域抱日月神教大腿后，有数年时间沉寂，偷偷跑去了西域找这传说中毒性最猛烈的菩斯曲蛇。花了好几年时间，还真让他抓了一条，让他实力大增，在毒蛇宗内的地位更加巩固。有此奇珍异兽相助，对于五毒教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那些死于他手上的高强剑客刀客，大部分也和这条菩斯曲蛇有关系。 甚至五圣宗重新合并后，他凭着这条菩斯曲蛇，地位稍稍压过武功在五位宗主中排行第一的蜈蚣宗宗主麻正，所以这一次行动，他便是总指挥。 倚雪察觉到异变，不过依然不顾，她已经做好了以死相拼的心里准备了，就算被对方暗器击毙也不会后悔。不浪费任何时间，继续欺身而上，这一下竟然打乱了巴同的节奏。 菩斯曲蛇十分凶残，他当年驯服一条也是好几次差点死于蛇口之下。它见活物便咬，而且是见血封喉的至毒之物，巴同见倚雪不闪不顾，心中已把倚雪看做死人。没想到菩斯曲蛇落到倚雪身上之后，倚雪一点事情都没有，依然勇猛。巴同精神松懈了一下反应慢了半拍，被倚雪一刀砍在肩膀上，裂出一道大口子，连肩胛骨都被切开。 这还是他抽身退得快，否则整只手臂连同肩膀都给削没了！ 巴同中了这一刀伤得很重，退开了走没几步，还是不支倒地。他忍住剧痛，连封数道血脉，阻止肩膀一直喷泉一般涌出的血，脸色变得苍白。 倚雪这一刀得手也有点蒙圈。 蒙圈的不是对方没防住自己这一刀，而是对方朝自己扔一条死蛇做啥？ 她把挂在肩膀上的那条死去没多久菩斯曲蛇拿下来，十分嫌弃地扔开一旁。 她不知道这蛇是因为寄放在山上前两天的时候，吃了眉千笑投放的下了掺入薛太医给的毒药的毒老鼠给弄死的。眉千笑相当于间接救了她一命。 蛇吃东西生吞活咽，捕猎时把猎物吞入肚子，觉得饱了便找地方睡懒觉，慢慢消化肚子里的东西。毒蛇宗的人昨晚收回寄放在山上的蛇群时，这些蛇因为消化速度较慢，还未中毒，毒蛇宗的人没有发觉到异样。但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肚子里的毒老鼠也消化得差不多了，毒蛇宗弟子携带的毒蛇，几乎全部都被毒死在了他们怀中，尤不自知。 这才出现巴同关键时刻丢出一条死蛇的笑话。 倚雪不知道内情，想法也简单。不知道这巴同在玩什么花样，总之现在对方受重伤是事实，倚雪毫不犹豫就上前几步，打算给巴同补上致命一刀。时间就是生命，她立马要赶去救听风！ 却在此时，倚雪小腿传来一阵钻心痛。 倚雪连忙刀锋一转，控制力柔和的刀功让刀锋精准地贴着自己的皮肉而过，半点没碰到皮肉。这一刀下去，腿上的裤管被割出一道大口子，露出红肿的小腿，和一只被斩成两半的紫黑色相间的毒蜘蛛。 倚雪当下明白对方趁自己以为可以了结对手的注意力分散之际，用毒物阴到了自己！ 立刻弯腰在腿上巧指数点，封掉腿上的穴道，减缓毒性扩散。 这蜘蛛绝对毒性猛烈，只这么一呼一吸的时间，她已经感觉自己的腿失去力量，并且传来像被硫酸俯视肌肉的痛楚。 “哈哈哈……毒蛇宗主，没想到竟然被个小妞逼入绝境，多少有些丢人啊！” 不远处一棵树后，转出来一位女子，年纪在三十左右，相貌平凡，一样身穿东厂的制服。东厂招入来的五十多位猎户，唯一就只有这一位女性，倚雪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倚雪心中一惊，这女人好厉害的轻功，来到如此之近她居然半点没发现！要知道，她刚才一直内力全开，耳朵比平时灵敏数倍，这也没有听到她发出任何声息！ 五毒教的五位宗主中，确实这位蜘蛛宗的宗主轻功最好。来去无踪擅长隐蔽，喜欢用蜘蛛偷袭，然后才现身出手。 “朱宗主，既然见本宗主有难，为何不及早相助！”巴同脸色不大好看。 “我的职责是巡逻，见你们这边有动静，嫌无聊才晃过来看看，也才刚到。相救也难救啊，你也知道我武功差你们一些，你打不赢的对手我怎么打得赢？直到最后这一下才找到机会下手，那小妞难缠得很，第一下没能得手，再想阴她就难了。要怪，你不该怪自己弱吗？” 那女子回话不紧不慢，悠然自得，显然见到巴同遭罪心中满是高兴。 倚雪这下才明白，蜘蛛咬了自己是这女人的暗算，一开始还以为是巴同暗算的她。 “用什么毒蜘蛛！我本还想让这个凶婆娘在我胯下娇喝求饶，现在中了你的蜘蛛毒，很快就全身溃烂而亡，还怎么和她大被同眠共赴巫山！” “呵呵，好笑，救了你还要被你抱怨。要不要我现在解开她的毒，让你重新尝试征服她？这次她要砍死你的时候，我保证不出手，呵呵呵……” “你……一肚子坏水，‘黑寡妇’的名号真不是浪得虚名！” 倚雪对他们的吵架一声不吭，专心运功想要逼出蜘蛛毒。但是这毒实在太过猛烈，她所剩不多的内力用尽，也只能减缓它散播的速度。不过十秒时间，她一整条腿便红肿起来，伴随着恶痛无法动弹。 她对自己中毒不在意，她此刻担心的是远处的树林间，听风的声音已经寂静了许久，让她忧心忡忡。一想到听风可能面临的惨况，她便心如刀割，急得连嘴唇都咬破不自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山神显灵 听风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情况。 六个中年男子视线一直固定在她身上，火热的视线好似原始的野兽，露出让人恶寒的笑容，把穿脱都非常繁琐的华服脱得飞快，一个又一个带着各种伤疤的身躯在凉意十足的林间展露出来。 但此刻听风的注意力不完全在他们身上，刚才那些人称呼余宗主的男子，嘴里猥琐地说着什么朝她扔了东西，落在她的肚兜上。她的脖子动不了，只能利用大大的眼珠子不断往下瞧，没想到瞧到无比恐惧恶心的一幕！ 一只巴掌大小的浅红色蝎子，凹凸不平的外壳形成一个琵琶一般的体型，一双超出比例特别大的螯钳凶狠地张开，一张怪异蠕动的口器掩护在其下，模样极其丑陋。几双足肢窸窣作响地移动，肚兜透薄，足刺的冷锐能传达到她的稚嫩的皮肤之上，正越过她玲珑有致的玉峰往她脸蛋爬去，令人不自觉起鸡皮疙瘩。 那画面吓得她情绪崩溃，歇斯底里地大叫：“啊！蝎子！好恶心！别蛰我，别……” 感觉到听风全身的颤抖后，那蝎子更加兴奋和好斗，那双螯钳高高举起，朝激烈挣扎的听风示威。 听风发现自己大叫反而惹怒它，连忙住嘴，鼻子不停抽搐，眼眶里全是泪花，原本活泼可爱的少女哭得梨花带泪，我见犹怜。 蝎子没打算放过楚楚可怜的少女，爬到听风肩膀附近，突然绷直了尾巴。那红色的尾巴尖端红得发黑，一道略带弧度的尾刺特别引人注目。蝎子使用尾刺的时候，一点都不高调，没有多大预示，突然绷直一下，就把尾刺刺入听风的肩膀上，而且一旦攻击便连刺数下把毒液几乎用尽才满意。 听风看着蝎子在自己肩上施暴，心中恐慌至极，但是无法动弹，只能愣愣看着，那种绝望让她心如死灰。 她的身体因为极度恐慌愣住了，好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张嘴尖叫。但是蝎子落毒的位置离得喉咙和心脏近，毒液散播极快，不过刹那时间毒症便已经发作，听风张开嘴巴怎么都喊不出来，只能发出一点若有似无软绵绵的梦呓一般的声音。 听见听风忽然发出娇媚融骨的气音，好似在催促他们快一些，那几人更加狂躁，剩下没脱干净的衣物粗暴地扯下。动作最快的是听风左手侧那位，全身上下挂着一些懒得剥干净的衣物好像挂布一样搭在肩上和腰际，匆匆来到听风前。 面对雪白的娇躯，他肉欲泛滥，忍不住一下子粗鲁地抱住那娇细的腰肢。入手如牛奶光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埋头平滑的小腹上猛亲，蜿蜒而上。少女的芬芳夹杂着些许香汗清香，让他欲罢不能。 听风的精神有些颓靡，不过是清醒的，喊不出声音之余，身体的触感好像变得更加敏感，被那男子大手一碰、粗糙嘴唇烙下，猛烈的触感让她又痒又刺激，忍不住发出梦呓一般轻柔的娇喝。 “此等娇美身段，杀了真是可惜！让哥哥来好好疼爱你一番，再去扯那些有的没的！”听风发出的娇喝扯断了那男子理智的最后一根弦，猛地开始撕扯听风的裤子，急不可耐要把听风剥成一只小白羊。 就在此时，他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兴致高涨的时候好事被打断，任谁都不会有好情绪。他回头怒瞪，看是谁那么不长眼阻扰他的好事。这女人就一个，只能讲究个先来后到，自己脱衣服脱慢了还想插队？ 谁知一回头，对上一张青面獠牙的脸，这么诡异的事情任谁都会猝不及防吓到。那男子大惊失色倒退了几步，双脚发软跌倒在地。 那男子缓了几口气，才发现身旁所有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倒在一旁，姿势怪异，好似脊柱移了位置一般，身体近乎对折。总之，活人是摆不出如此诡异的姿势。 再看那吓着自己的人，原来是戴着个古怪的头套，满头红白交织的长发披散的高个男子。贴合的头套好似长在其脸上一般，头套的脸部墨绿色的底色，画着怒目金刚的眉宇，宽敞的嘴巴几乎裂开到耳根，四只尖锐细长的獠牙上下交错凸出，相当吓人。他的身材高大，并且隐隐散发着慑人的威压，仿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再现，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然而听风却没被他吓着，因为从他从天而降的时候，听风就看到他了。看着他一拳放到一个差不多脱光衣服的贼人，速度飞快，全程电光火石，一个转眼就把那五人全放倒。然后才走过来拍了她身旁这个男子一下，但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只在她身上打量。 “你到底什么人，敢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那人想这么大喝一声来着，张开嘴后，嗓子发不出一声，反倒喷了一口血。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胸腔往上的上半身，朝旁边打了个对折，和触目所以那些睁大眼睛惊骇死去的同伴一样诡异的姿势。只是对方内力太霸道，自己的身体都来不及反应就被打折了，这才没察觉到。疼痛迟到了片刻，但没有缺席，如海潮席卷而来，将他卷入黑暗的深渊。 原来他在刚才被拍一下的时候，已经被深厚刚猛的内力击断了脊椎，击碎了五脏六腑………倒退几步倒下，不是自以为的被吓脚软，而是因为寿元已尽。 青面獠牙从头到尾都懒得看那男子一眼，挥手如刀，几道劲风掠出，竟然凭空斩断听风用绣春刀都难以斩断的绳索。 失去绳索的控制，听风闷哼一声坠落，因为身体敏感，本以为要感到摔落的加倍疼痛。 没想到这一跌，却跌落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听风被捆了有段时间，四肢发软，再加上蝎子毒肆虐，就算没有绳子缚着四肢，她也无力挣扎。 她被人从后环抱着，看不见人，不过不必想也知道正是那青面獠牙所为。他的一只手抚在她的小腹，温热的触感让她敏感的肌肤酥麻得浑身躁动，另一只手从她光滑的后背慢慢往上滑动，所过之处留下淡淡余温，引起她身子不断不受控制地发出阵阵颤抖，双手下意识抓住那人的臂膀才能舒缓此时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受。 渐渐，后背的手掌来到了她肚兜绑在脖子的细带之上。 听风咬牙无助，没想到刚摆脱了几个东厂淫贼，却又落入另一个采花大盗手上！被玩弄得无所适从！ 正准备运功调息，看能不能把毒素压下，忽然感觉背后的手掌好像一颗小太阳，灼得她吃痛！想要跳开，却被腹部的阔手摁着，起不了身！ “噗嗤”一声。 背后的手掌猛地轰出一道内劲，听风肩膀处那几个被蝎子蛰出来的小血洞，竟然喷出几道污血。这下好了，连肩膀处也多了一处伤口，疼得她半死。 “你唤何名。” 突然，她小腹和背上的大手放开了，她一下子没了支撑的力量，摔倒在地上。这大手突然抽开，刚才让她迷失其中的舒服暖意也就没了，她心底竟隐隐升起一抹怀念之意。 跌落地上，听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裤子穿好，同时被别人问了名字还不忘回答：“李……不是，听风！我叫听风！” 嗯？听风突然发现自己身体重新变得利索了，话也能说了！ 当下明白刚才这青面獠牙双手并不是不规矩，而是在帮她驱毒！ 她倚雪姐和她说过，内力高深之人，可用内力为人驱毒！这人的武功肯定很高！ “你是谁？难道你是传说中的‘山神’？” 第二百一十八章 谁说女人都是水做的？说的真没错。 山神一说，来自人们对大自然的敬仰而产生的迷信。听风就算生在宫中，也能常听到关于灵山有神、大海有龙之类的传说。 “一个。”青面獠牙声音低沉有力，淡淡两字，也带着让人敬畏的气魄。 不过这没头没脑的低吟，没人听得明白。 听风从来娇生惯养，这次突然遭受到世界如此黑暗的一面，心中惊吓到了极点。加上中原少女皆秉承保守矜持的作风，内衣被看了去就已经算是清白污点，更别说身体被摸了几下，顿时觉得自己身体肮脏污秽，委屈到了极点，忍不住淅淅沥沥哭了起来。 本来只是春风小雨润如酥，开了个头后，听风越哭越觉得委屈，刚才惊吓、恐惧、绝望等压抑至极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慢慢小雨转中雨，中雨转大雨，大雨转雷鸣闪电！！ “不许哭！”青面獠牙几乎是咬着牙低喝。 孤男寡女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怎么了她！ 那带着让人毋庸置疑的语气，加上青面獠牙可怕的外貌，还有自己还在人家手里的残酷现实，听风努力闭上嘴，小鼻子一吸一吸，只让泪流不再呜呼。 不过听风的情绪还没舒发完，小性子上头，小声嘀咕：“那么凶干嘛，我委屈哭一下都不行啊！救了我而已，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 你这个被救的人看起来才很了不起的样子好吧！ 虽然听风耍了一下小性子，不过接下来是半点不敢乱蹦跶了。她的锦衣被撕破，上身只剩下肚兜和破布，以内衣示人让她十分不舒服。再加上现已秋深，凉意浓布，听风环抱住自己，缩成一团。 “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你如果救我离开，我可以许诺给你荣华富……哎呀！不要啊！” 听风小声地和这个青面獠牙说话，打算试试能不能沟通一下，哪想到青苗獠牙睥睨了她一眼，突然就开始脱衣服。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逃跑，青面獠牙衣服已经利索地脱下来了，扔到她头上。 “这……”听风惊慌地小手乱扒，把衣服拿下，却看到青面獠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眼睛看向远处，“给我穿的？” “……” “好可怜，怕是个哑巴。” 青面獠牙眉头紧皱，他刚才不是说过话让她闭嘴吗！哪来的结论他是哑巴！ 他已经考虑要不要放弃这个任务算了，真是一个让人火大的丫头。 青面獠牙的衣服只是一件简单的男式短外衣，挡寒是别抱太大希望了，遮遮羞倒是可以。听风利索地穿上外衣，灰色的外衣松松垮垮显然过大，但聊胜于无，总算不用穿着个肚兜示人， 抬头看去，青面獠牙脱去外衣后，露出修长健硕的上身，肌肉线条鲜明，身高臂长，完美的身材比例看得听风本能驱使下咽了一口唾液。 忽然，四面树林间传来阵阵破空之音。 听风眼睛圆睁，脸色难看地说：“小心！”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刚才她就是被这种声响之物折磨得死去活来！ 只见四面树林激射飞出六道绳索，全往青面獠牙飞去。 纵然听风大声提醒，但是青面獠牙依然没有躲过。六道绳索打在青面獠牙身上，噼啪作响。这还没完，缚龙索武功奇门诡巧，绳子一旦打中目标，立马绳头圈上几圈，用闷劲锁死，把目标缠住。 六道绳索齐齐捆住青面獠牙的腰腹，猛然收缩，勒出“吱吱吱”的可怕声响。 听风一看就又要掉眼泪了，这哑巴山神虽然很凶，但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还体贴地给她衣服遮羞，哪能忍心看着救命恩人遭难！她可是感受过，只一条绳索的缚力就能让她感觉手脚都要被勒断，而且越挣扎越紧缩，好似要把你的皮肉绞碎。何况这山神腰腹竟然同时被六条绳索紧缚，那该多难受啊！ 听风连忙爬着去捡自己的绣春刀，捡起刀后，双脚发软歪歪斜斜地跑去要帮青面獠牙斩断绳索。 但是等她跑过去，情况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青面獠牙对于缠在身上的绳索视若无物，完全不放在眼里，任由绳索因为发力绷得笔直，身体纹丝不动。紧接着双手往下一绕，左右手分别抓住三条绳索，用力一扯，三条绳索的另一头皆发出惊呼之声，主人被巨大的力量抽起甩过来。 这些五毒教弟子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凭一人之力怒扛六道缚龙索的威力，还能通过绳索把自己扯过去！他们都是老江湖了，哪还能察觉不出那个戴着可怕头罩的家伙非比寻常！ 被拖拽飞来之际，已暗暗把身上藏着的毒物毒药攥在手中。 飞到近前，齐齐先发制人，顿时，毒粉与荼水齐飞，蜘蛛共蝎子一色，不要钱似得全往青面獠牙抛洒过去，黑乎乎的一大片。 这点小事青面獠牙没放在眼中，因为他明白使毒武功其实是有很多忌讳的，特别是用越厉害的毒，忌讳越多。 武功使毒不同下毒，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被反噬。厉害的毒，就好像一柄双刃剑，使用不当，还没毒到敌人就先把自己毒翻了。例如五毒教常使用的五毒散，就是一个例子。这毒粉不是随意一扔了事，五毒散毒性猛烈，一旦入体立刻腐蚀肉体，最后把人化作一滩血水，恶毒无比。使用者也怕自己吸入体内，使用的时候，通常离敌较近，减少风力的影响；同时使用内功发劲，让毒粉不会回飘。 所以使毒的武功不是有毒便天下无敌，要讲究技巧。对付弱者当然简单，毒粉一撒可以了事；对付高手，万一对方内力比自己还高深，发劲抗衡分分钟就会把毒**回来，泼自己一脸。所以使毒，是一门技术活，越隐蔽越出其不意，成功率越大。 如今他们也是狗急跳墙，这才把毒用得仓促。 青面獠牙全然不当一回事，体内运功，通体散发阵阵灼热真气，随便发力就能冲出一股热浪，让他们自讨苦吃。 偏偏这个时候听风踉跄扑来，青面獠牙当下真想一掌把这丫头打成肉泥！ 就她这内功水平，等他真气外放冲出滔天气浪的时候，不把这来到近前的丫头五脏震碎啊！ 青面獠牙只能把功力调和，变换成护体罡气，回身一搂，把听风娇痩的身躯归拢怀中。 听风埋头找刀的时候不知道青苗獠牙对绳索的应对，到近前的时候当然也就看清楚了，人家力拔山河胸有成竹呢！六道人影飞来，突然甩出漫天毒粉和毒物，她一看也是吓了一大跳。 随后被那巨大的怀抱压下，只能听见一阵如雨落石地的淅沥之音。听风一听就知道青面獠牙为了护她中招了！ 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大力推来，她脚踝被绳索勒伤还没好利索，顿时被推翻许远。 她跌坐地上不顾屁股的疼痛，抬头一看，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下来了。 青面獠牙身上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粉末，无数丑陋的蜘蛛和蜈蚣在他身上肆虐，不知道为何，脑袋上还挂着两条死蛇，惨不忍睹。 六道人影见青面獠牙中招，顿时眉开眼笑，纷纷收缩手中长绳，人影交错翻飞，配合默契，一瞬间把青面獠牙捆成一个粽子。 六人皆觉得胜负已分！ 青面獠牙身中五毒散，还被六道缚龙索捆住，大罗神仙都插翼难飞！就让他这么无助地在蜘蛛蜈蚣的啃咬之下，化作一滩血水吧！ 还没让他们高兴一阵，青面獠牙身上猛然发出一连串爆裂声，好像点了十多发冲天炮扔到了他的身上一般，炸了个稀里哗啦。下一秒，那些坚韧无比的绳索全数破裂，断成无数截，随着青面獠牙身上喷发的气劲飞散开来！ 巨大的气劲让身上的毒物碎成粉末，毒粉也随之震散逝去。 “你究竟是人是鬼！！” 六人留在人间最后一句话，便是这么一句惊恐低喝。 听风看着青面獠牙随便三拳两脚，地上便多了几个犹如一团破棉絮一样堆着的尸体，这才松了一口气。 “武功不行，不要帮倒忙。” 听风听到的青面獠牙最长的一句话，竟然是一句批评，心情十分难过。 一下子又委屈地哭了出来：“对不起，我想帮你的……呜呜……” “不许哭！” 听风不想再惹这山神生气了，被一喝立刻就止住哭啼。 这丫头也是本事，说哭就哭，让止就止啊！ 青面獠牙咬了咬牙，努力让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平复下来，走上去一记手刀，把晕去的听风抱起，飘然远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先发制人，后发还是要制人 那时，柳悄悄跟在队伍的最后头，没想到脖子突然一紧，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地抽身而起，被拖拽飞去。 飞身在空中的时候，她看到前头听风也被绳索卷走，倚雪向她大喝了一声晚些过来相救，便朝听风追去。 她并不怪倚雪不先来救她，人家姐妹情深，当然先救妹妹。假如笑哥和她师傅一起受难，她当然也会先救笑哥啊！兄弟情深嘛！用笑哥来当比喻，好像不够浅显易懂，那么……假如倚雪和她师傅一起受难，她当然也会先救倚雪啊！小姐姐赛高嘛！ 柳悄悄和听风年龄相仿，但是江湖历练经验天差地别。柳悄悄年纪轻轻就可以从白木崖独自下山，自然有她的本事。她虽然性格如白纸般纯真，但不代表她没有自保能力。她那天塌下来也依然傻白甜地易容去找小姐姐玩的大心脏，就连任你们行也都叹为观止。 虽然这种人好似没心没肺，但这样的人，面对任何事情都会显得特别冷静。 而冷静，则是处理任何危机的首要条件。 例如此时，听风慌了半天才想到的事情，柳悄悄马上就想到了。她抽出绣春刀，往脑袋上劈了数下，割断绳索。 就这么一小会，她已被绳索吊上了十多米高，对于她的轻功来说这高度摔下去起码得崴脚。柳悄悄早已在割断绳子前便想好了落地的方法，绳子割断失去牵引力后，她马上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借着惯性落在树上。运起轻功，双腿踩在树干上往下奔跑，延缓自己的下坠力量，轻飘飘地落回地上。 柳悄悄握着刀，警惕地抬头看向树上寻找敌人的踪迹，过没一小会，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数骑来到近前，几个东厂弟子下马走过来。 “这不是锦衣卫的小白脸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其中一个人露出鄙视的神情，冷笑道。 这种神情柳悄悄熟悉得很，东厂的人见了他们或者他们的人见了东厂的人，总是先把这种“今天运气不怎样，一出门就见着屎”的神情挂脸上，互相奚落。 “刚才有敌人偷袭我。”柳悄悄回道，带着单纯清雅的微笑，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鄙视而做出特别的神情。 她才刚加入拱卫司没多久，虽然全拱卫司上下为新人上的第一节课就是教他们如何鄙视东厂厂狗。但是以柳悄悄的性子，很难做到无缘无故厌恶一个人。或者说，柳悄悄极少厌恶别人。 她这样与世无争的性子，自然和因为她是白木崖老幺有原因。因为头上有几个妖怪一样的家伙在，导致对世界上的善恶都没有什么在乎。 善，有谁比笑哥对她善？恶，有谁……哦，一个都没有，想对她恶的人，都被她笑哥打死了。 所以，她那无嗔无怨的性格，就是眉千笑他们给宠出来的。 “敌人？哪里来的敌人？你该不是开玩笑吧？” 几个东厂的家伙闻言脸上升起一丝警惕，看向四面八方，一步一步聚拢到柳悄悄身旁，对外形成防御阵型。 “有啊，又出现了，你们看不到吗？”柳悄悄的小脸非常认真。 “在哪？” “这啊……” 绣春刀刀锋耀动，悄声无息地落在一个东厂的背上，寒光一闪而过，掩入血光之中。 原本以沉稳意蕴为主的《断水刀法》，被柳悄悄使出来少了几分狠劲，却多了几分柔意。这就是人的微妙之处，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同样的武功落在两个不同的人手中，总会有些微不同的变化。更别提柳悄悄本身练的不是拱卫司的内功，移花接木专门内功乃是至阴至柔的内功，用这样的内功使出来的《断水刀法》，自然别具一格。 绣春刀不愧是集各家所长衍生出来的制式刀具，切肉剁骨如砍瓜切菜，柳悄悄一记快刀，从其中一个东厂的背上砍入，割破背脊骨，没有任何拖沓卡阻便抽出。 那名东厂弟子惨叫一声，往前倒下。这一刀没能一下子要了他的命，不过也差不多了。 其他东厂弟子见同伴受重伤，竟然没有任何一个投以怜悯的眼神，纷纷站开对柳悄悄露出合围之势。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皆为三司公门之人，为何对我们下手！” “先对我下手的不是你们吗？” 柳悄悄从腰间掏出一条深蓝色绸缎手帕，有条不紊地抹去刀上的血迹，脸上不慌不忙，好像刚才只是劈了一个西瓜，汁液弄脏了她的刀。 这手帕是前两天和倚雪她们出任务，一起在西街“万兴盛绸缎铺”买的，一人买了两条。倚雪和听风都觉得有一天用的上，用来擦刀上的血迹。柳悄悄也觉得自己这漂亮的佩刀染上血不马上擦掉，会显得脏兮兮的，所以也高高兴兴地和她们买了这擦刀的手帕，还为了挑款式颜色在那里逛了一个下午。 本来还想给眉千笑买两条，但回头一想，笑哥一定会说带条小手帕擦刀那是娘们才做的事情，柳悄悄就作罢了。 悄悄才不是娘娘腔，悄悄只是爱干净！笑哥大笨蛋！ 眉千笑什么都没做就在柳悄悄的脑海模拟中被骂了一次大笨蛋，如果他知道了，必然委屈到不可思议。 “你胡说八道……” 几个东厂弟子脸上依然用愤怒的脸色掩盖自己的杀意，但手皆悄悄放到腰间，取下铁柄长绳。 柳悄悄懒得和他们争论，收起手帕，举刀横握。刚才柳悄悄抬头找上空的敌人的时候，虽然对方藏得很好，不过很可惜，她生活在常年布满冰雪白茫茫一片的白木崖上，所以眼睛对彩色的东西特别敏感。她看到了藏在枝叶间东厂那上等绸缎制成的华衣一角并且认了出来，说明对她出手的，正是东厂的人！ 所以她一看到东厂的人，首先观察对方有没有刚才攻击她的绳子。很遗憾，她看到他们卷起别腰间的铁柄长绳。 西域大战董晟睿之后，她好久没遇到贼人了，正想说是不是世间太平，没什么能让她维护正义的大事。这下马上就有贼人送上门来，而且用她那小巧的鼻子嗅了嗅，哇呜，是大案子的味道呢！ 柳悄悄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这几位来参与围猎比赛的东厂弟子，自然也是五毒教的人。 他们这次的计划，设计得十分周详，因为他们已经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他们安排了好几种战术，人员分配也尽善尽美，减少漏洞。 首先是提前在猎场内布置好陷阱，无论对方走哪个方向，都能有对应的埋伏。再利用他们东厂的身份做掩护，找机会攻其不备。 这些计划的安排，其实都是为了分而攻之，增加成功率，以便达到万无一失。 派人跟在倚雪他们身后，一旦有人被树上的人偷袭成功，便过来合围；听风和倚雪被绳索放倒了马，则是为了用绳索捆住带离不同的区域围攻。 本来这些计划还有眉千笑的份，因为他武功差，设计是随便卷走找个地方活埋就行了。 后来他们侦查得知眉千笑骑马单独离开，并且只剩马儿独自回去后，立刻心中起了疑心，用特殊方式搜索他的所在。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他跟在了麻正宗主的身后，便决定让武功最强的麻正宗主把他解决。 只是麻正也没想到竟然招惹到的会是大名鼎鼎的“月”！如果知道，他必然不会自信满满地打算独自对付眉千笑，计划也肯定不会如此安排。 这也说明，五毒教此行是真的不知道眉千笑是“月”的秘密。 说回这头，柳悄悄如对方的设计一样，被绳索留下。 这些五毒教弟子见柳悄悄已经看穿他们的敌意，也就不再隐藏了，纷纷掏出绳索，露出狰狞的面孔。 柳悄悄比听风江湖阅历高的地方又显露出来了，一看对方的武功是诡异的绳索，立马知道不宜远战，没等对方撕破脸抢先冲了上去，罩着正面三个敌人挥出数道银白光轮。 这段时间她潜心练武，加上有眉千笑认真指点，内功和刀法都有了非常大的长进。原本《断水刀法》的凌厉其实不适合柳悄悄练的《移花接木》内功，正是眉千笑这个什么武功都融会贯通的反面教材给她解惑，才好好练了下来。 “每款武功虽说有其“意”和“形”，但“形”不合不影响“意”相通。通其“意”，自然可以用你的方式融会贯通，成就武功的“形”。而“形”，可以千变万化，只要“意”不变，千变万化皆是本武功……”当时眉千笑一边说，一边缓缓推出一拳，虽慢，但是内劲外扩，竟然形成一道太极型状的湍急气流，霸道无比。忽然拳头展开，化拳为掌，往上攀升，那道劲气形成一个掌型，柔中带刚。 一开始的太极柔拳，使出了崩裂的刚猛，但依然保存着气吞万物合乾坤的“意”；后来的金刚掌，使出了柔和的气度，但依然保存着刚正不阿破万邪的“意”。 所以柳悄悄在眉千笑的帮助下，柳悄悄大彻大悟，渐渐掌握了《断水刀法》的精髓，不再拘泥于使出来的形态，学会以她的性格特点和内功特点使出来。虽然多了几分阴柔，但依然不失《断水刀法》那意欲断水的厚实刀意。 三个月前听风和柳悄悄实力在伯仲之间，如果现在听风再和柳悄悄对战，听风怕是十招之内就要落败了。 第二百二十章 盲目信任 柳悄悄取了巧，料敌先机，先发制了人。后发也还是要制人，数道寒光在空中划出银白光轮，劈撒在三个五毒教弟子身上。 五毒教混到今天，在那个你欺我诈的环境中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阴险狡诈经验丰富的狠角色。 尽管刀光快冽，后发先至，这几个老江湖依然能反应过来，卷起绳索格挡。 仓促不及有意而发，柳悄悄是卯足了劲，他们却是临时变招，尽管护住了要害，但是手臂肩膀等位置还是被柳悄悄的快刀割出几道浅痕。挥洒而出的血液，如清晨密叶齐齐压弯了枝头，从叶面沿着参差脉络落下一丛水珠，晶莹圆润地落在地上摔个粉碎，为枯黄的大地添上几分色彩。 只论武艺，柳悄悄勉强能和这里一人相当，抢了先机才让她斩杀一人，轻创三人。而在场的五毒教弟子，却不止四人。 骑马跟踪的一共有四骑没错，但不能忘了树上还一位最开始偷袭了柳悄悄。 从上急促甩下一条灰色绳索，充耳可闻锐利破空的鸣动，转眼间，威力十足的绳索落在一棵树干之上，坚韧的绳子竟然将树干削出一圈厚厚的树皮。 柳悄悄一直都有注意树上藏着那人，担心的就是这种偷袭。 当一听见树上有动静传下来，她马上就按照自己提前想好的那般，绕到了一直依靠着的这棵树后。这一退，也就无法趁势不饶人压制被她伤着的三人，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这也没办法，对方人多，和对方以命换命不值得。 柳悄悄原本以为躲在这棵四人才能合围的大树后便能安全无恙，没料到鞭子武器正是走的奇门兵器路子，不能以一般的角度去看待。 只见灰色绳索夹风带势，力劲穿透树皮，绳子除了韧还带着柔，力削树皮之后绳子婉转曲折，竟然绕着树干横转。长绳如灵蛇奔袭，带着离心力横向朝柳悄悄甩来。 柳悄悄一直盯着绳索，尽管出其不意，她还是来得及反应，巧足轻点退后半步，她也只来得及退后半步。柳腰如薄纸般轻巧灵动，往后一折，挂出桂树留月一样的绝美身姿。再举刀一挡，绳索“唰”的一声卷上了绣春刀，坚硬的刀身甚至因为冲击力发出震鸣，险些握不住脱手而出。 绳索卷上绣春刀之时绳子卷动，还好柳悄悄折腰后仰了一下，否则卷动的绳头定然要把柳悄悄小巧挺拔的俏鼻给削掉。 “你这小白脸五官清秀身姿撩人，你娘怕是把你生错了性别吧！哈哈哈……”树上那人探出头，朝下方的柳悄悄猥琐地嘲笑，蜡黄的脸猥琐地笑出几颗大黑牙。 他敢露头，说明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他猛拉绳索，绳索急收，柳悄悄的绣春刀立刻传来一阵巨大的拉力。柳悄悄自知和上头那人比拼力量十分不智，当机立断，把吃奶的力量都用上了，干脆地将绣春刀钉向树干。 绣春刀通体流线型，刀尖锋利不亚于剑，一下子把刀锋全都没入树干中。 树上那人没想到柳悄悄竟然如此应对，强行发力来不及收起，拉扯之下纹丝不动，差点把自己给拉下去了。正欲松手，绳索却突然“嘣”的一声断掉！原来是绣春刀刀锋太锋利，上头那人使劲又大，绳子捆住绣春刀贴着刀锋的一面受力被割掉。 那人猝不及防，一拉一推，手上的力道无法平衡，惊喝一声从树上摔下。他在参天大树上离地将近二十米，纵使在半空中使用轻功提气，但没有东西借力，还是重重砸落地面，摔断了脚骨，半天站不起身。 即使那人倒了个大霉，也不碍他延迟了柳悄悄的攻势，那就算完成任务了。刚才被柳悄悄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三人已经缓过劲来，一起卷土重来。 柳悄悄连忙伸手要把绣春刀拔出，一道劲影狠狠砸下，柳悄悄只能收手后退，武器无法回收了。三人将绳索折剩三尺，直接欺上。刚才被这个小白脸阴了一把，憋了一股子怒气，全部都需要发泄，如今招招往狠里去。 柳悄悄好似一只在山涧逃窜的小羊羔，左中右皆有鬣狗扑捉，灵动地在其中闪避。 见柳悄悄水平也不过如此，被三人合围顿时落入守势，却还不放弃，其中一人冷笑不止，出言嘲讽。 “难道你以为与我们正面为敌也能讨得了好？不如乖乖受死，我给你一个痛快！” “就算我打不赢又如何，只要有笑哥在，天塌下来我也不怕。” 柳悄悄全力防守，手上没有兵器，败下阵来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慌张，面色祥和如得道高僧，心境平实得让人无法想象。 “笑哥？那个叫眉千笑的废物？哈哈，他可是被蜈蚣宗宗主麻正亲自招呼，麻宗主武功江湖一流，加上‘五彩飞羽蜈蚣’圣物相辅，可说江湖上一对一的情况下罕逢对手！区区无名小卒，怕是已经死在哪个角落了，哈哈哈……” “管你五彩飞羽还是蜈蚣蜘蛛，我们家的笑哥，天下无敌。” 柳悄悄的语气平淡至极，好似说的是这个世界上的常识一般，毋庸置疑。 听到柳悄悄痴人说梦，三人都是一怔，这人对那叫眉千笑的废材为何如此盲目信任？这种信任已经近乎魔怔！ 无论是雇主那得到的情报，或是东厂调查得知，这眉千笑都是个贪酒嘴贫爱逛窑子好吃懒做的废物罢了。在这次任务中，完全就是个随便可以打发的混混，计划安排也是随便对付，谁对上都行。 柳悄悄说着说着，巧倩一笑，一旦提到他们家笑哥，她总笑得特别甜。尽管已经被对方三人逼入绝境，全然没把他们当一回事。 不知不觉间，柳悄悄也走到势尽，没有回转的余地，三道绳索混着劲风砸向柳悄悄三个角度，让她闪无可闪…… 就在三人都以为将要看到柳悄悄的细皮嫩肉被绳索甩得皮开肉绽，忽然眼前一花，手中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仔细一看，手中的绳索竟全部不见了！ 再一抬头，连柳悄悄也消失不见！ 三人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么一瞬间，绳索和那么大个人都不见了呢！ “笑哥，你来啦！” 柳悄悄清灵脱俗如峡谷小溪湍流的声音灵动地从他们头上传来，三人这才纷纷抬头，却看到一个戴着癫笑状面具披头散发的男子贴在树干高处，怀中抱着小鸟依人柳悄悄。 柳悄悄压根不看一眼刚才差点要了她命的三人，眼中只看向抱着她的男子，无垢纯黑的眼珠子透露出让人有些嫉妒的心无旁骛仰望高山绝境一样的气息。 “当然，悄悄受难，哪能不来！啧啧，还得天下无敌呢，要当悄悄家的笑哥，压力也是很大啊！” “哪有压力！悄悄家的笑哥本来就是天下无敌！好痒呐，呵呵……” 眉千笑逗了逗柳悄悄的下巴，弄得她咯咯傻乐，修长的手指往下抚去，感受那光滑细腻的颈上皮肤。在柳悄悄洁白无瑕的细脖上，突兀地出现一道红色勒痕，他的手指轻柔地在上头滑了一圈，轻柔得好似在抚一潭青湖，不忍让其起涟漪。 几乎在同时，树下三人都有种好似跌落冰窟的寒意，双腿竟不受控制地发软！怀中的毒物，更是不安地乱窜，仿佛遇到了什么让它们感觉命悬一线的天敌！ 他们不是普通人，自然感受到那股寒意，是来自树上戴着面具那人所散发的杀意。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杀意徒增，苦肉伤身 长发凌乱，身材高挑修长，面带笑面邪王面具……江湖上很少人见过“月”的本尊，但关于“月”的传说，流传广盛。五圣教分崩离析后，各宗混的都是魔道，对“月”的听闻更多，凭着这标志性的外形，哪还能不认得他！ 是个人类都该知道，日月神教出品，定无善男信女。“月”的武功，在传言中可是越传越邪乎！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再怎么拽也不敢藐视这等级别的人物啊！ 三人连忙唯唯诺诺地低头拱手，朝树干上的人赔笑。 “请问阁下可是日月神教新任教主‘月’？我们五圣教今日来办事，无意冒犯，请日月神教的教主大人……” 话没说完，三人皆觉得胸口一闷，一口气提不起来，血不要钱似得从气孔流出。不止他们，不远处摔断腿的五毒教弟子，也一并喷血倒地。 到咽气前那一刻，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胸口同时中了一掌，胸腔凹陷，胸骨全数粉碎，心脏爆破的血只能从头颅仅有的孔流出来。 这也是他们水平不够看，隔空用内力出掌也都承受不住。这种对手，连碰一下都嫌多余。 “本来不想掺和你们的破事，但既然你们做到这个地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不管你们想干什么破事，五毒教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眉千笑面具下的神情寒如酷冻，朝柳悄悄天鹅颈项输入一丝真气，帮她脖子活络化瘀。虽然不等同于医术，但也算是让那眉千笑看着心疼烦躁的勒痕消去一些。 这就是柳悄悄向来处事没点紧张感的原因，天塌下来皆有师兄师父罩着，都被宠坏了。和之前眉千笑去了西域不一样，只要她知道眉千笑在她附近，心中半点紧张感都不会有。 这话好像也不对，这世上还是有能让她万分紧张的事情。 她忽然轻轻皱眉，掏出小手帕，擦拭眉千笑面具上留下来的黑色液体，担心地问：“笑哥，你受伤了？” “没事，审问线索时用了一点苦肉计。”眉千笑温柔地笑道，不愧是他的小天使，贴心温柔得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不净是肮脏邋遢的负能量。 那个麻正当时扮猪吃老虎坑他一把，眉千笑是真中了第一下招的。随后眉千笑想了想，当下决定也学着麻正的套路，假装被他反袭得手，继续吃下后头的招数。 因为他发现用硬的，似乎审不出他想要的线索，而且因为他的情报不多，很多都是自己的推测，很可能被对方用假线索所蒙骗不自知，反倒乱了自己的信息。但是反过来，让对方自以为是地自白，那么线索的真实性就可以得到保证了。 后来果不其然，看到他被反击受重伤，麻正便泄露了许多他所不知的情报，解开了他想知道的许多秘密。 特别是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虽然麻正到死都不愿说出他们来此的真实目的，不过眉千笑诈伤时麻正自白说过，他们和当年的天煞门对皇家出手的目的都不是为了刺杀皇上。而且这次来又的确是为了杀人。 至于杀的是什么人，很难猜吗？ 整个围猎山林里除了五毒教的人，就只剩下他们四个锦衣卫！ 他们不知道自己和柳悄悄的另一个身份，以眉千笑和柳悄悄表面上的菜鸟锦衣卫身份，他们并没有如此大的仇家……那么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 虽然不知道听风倚雪到底在当锦衣卫之前惹了什么麻烦，但稍稍一想，这两人的气质出众，品相不凡，肯定出身名门。那么有什么凶猛的仇家也不奇怪。再看她们的脸，年纪轻轻就被烧成这样了，好像还家破人亡了，估计也是仇家干的。 这些仇家都什么人啊，连两个花季少女都不放过！ 眉千笑诈伤的时候诱导过，后来把麻正打个半死的时候也逼问过，但麻正就是半点不愿透露雇主是谁，甚至受不住虐待自己用毒蜈蚣自杀了。 能让五毒教这种阴险狡诈之辈宁可自杀也不愿透露更多情报，说明他们的雇主肯定是个可怕的硬茬。 啧，查不到就算了，反正本来也不是冲着他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眉千笑安慰柳悄悄说自己没事，那是善意的谎言。麻正几记五毒掌眉千笑用真气护住，没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五彩飞羽蜈蚣的毒和五毒教让人闻之色变的五毒散，却是相当厉害。 他们日月神教在白木崖上每天拿灵草仙药当野菜啃，让身体体质增强，号称“百毒不侵”。这“百毒不侵”，只是说他们耐毒性更强罢了，并不是真的一点毒都造不成伤害。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百毒不侵的活物，如果有，只是下毒的毒性还不够强罢了。 眉千笑拥有耐毒性很强的体质，加上一身浩瀚如海的可怕内力，稍次的毒压根起不到效果，好一点的毒当然还是有点反应的。而五彩飞羽蜈蚣和五毒散，那都是世上至毒，眉千笑全部照当全收，自然不可能一点事都没。 不过，他有这个自信去承受麻正反击的毒。内功修为越高，用内力逼毒的能力就越强，所以眉千笑有把握护住自己的身体不被毒素伤筋动骨，等麻正的信息都得到后，才花内力化去毒素。 这一化，竟然用去他一半内力！当下他就明白五毒教的至毒圣物五彩飞羽蜈蚣真可怕！马上懊悔刚才不应该一气之下把五彩飞羽蜈蚣踩个稀巴烂！暴殄天物啊！应该拿回去泡酒，然后孝敬给他师傅啊！听屈浩说，最近他老人家逛窑子的频率降低了许多，逗姑娘的时候也有些中气不足，肯定是因为年纪大了腰软肾虚，是时候补补身子了…… 当然，如果喝了之后一命呜呼，那也是为民除害，武林一大乐事，何乐而不为呢！ “笑哥，雪姐她们……” “对了，我得赶紧过去救人！你往我来时路去转转，那边已没有任何危险，咱们不要凑到一块，免得怀疑你和‘月’有关系。” “好的！” 看着柳悄悄听话地一蹦一跳消失在树林间，眉千笑面具下展露出老父亲一般的痴笑……咱们家悄悄，真是天真烂漫可爱无比呀！小天使！比爱心！ 啊，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这里比爱心了，再不过去，听风和倚雪怕是尸体都凉了！ 恍然如梦，眉千笑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枝叶间透下的斑驳光线交错，落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如梦似幻，跃然失真。 …… “哼，生得一副好骚浪的身躯，却是不能享受一番，可惜！” “你速度快些，在她化作一滩腐肉之前享受完不就得了？有个一两分钟分钟，对于你来说什么都够了吧？” 巴同本已懒得和蜘蛛宗的朱宗主计较，故意撇过头，仔细端详倚雪那倒卧在地，千娇百媚的姿态。 结果这朱宗主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矜持，张口便抹黑他属于男子汉的尊严，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现在身受重伤，和朱宗主计较是计较不过来了，只好把气撒在倚雪身上。冲向瘫软在地的倚雪，打算就算化作一滩烂肉，也凌辱她一番泄愤，同时报他被伤的仇！ 谁知刚靠近，倚雪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扬起绣春刀朝大腿根部斩去：“奸贼，把听风还回来！” 她这么做倒是没错，趁蜘蛛的毒液扩散到身体之前，断腿求生。不过能做到如此魄力，换做七尺大汉也都不一定敢下得了刀，倚雪却能对自己如此狠辣，巴同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同时心中暗道：谁说女子不如男！此女刚烈勇猛，尤有胜之！ “刀下留腿……如此美腿，斩了岂不可惜？” 一个声音非常突兀地传来，明明看不见任何影踪，那声音却犹如在耳边轻吟。 倚雪心神一震，她武功高自然识货，这要多可怕的内力，才能做到把声音柔推至耳边？ 但是她下刀的手依然没有半点犹豫，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毕竟在山林中，她的同伴中哪能有如此功力的人？来人恐怕也是对方的人，还嘴巴花花地谬赞美腿，好似他见过一般。 她却是不知道，来的人，是那个唯一见过她美腿一丝不挂朝天蹬的最有资格赞扬她的腿漂亮的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落叶知深浅 巴同和倚雪恶战了许久，早感觉到倚雪后力不济，内力消耗无几，如果再断一腿，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把自己的腿给砍了，虽说能阻止毒漫全身而死，但腿乃是人的重心所依，断了腿移动受限好比砧板上的鱼肉。不像手臂，砍了还能逃跑、还能鏖战，吓唬谁呢。 巴同自己的伤势也非常重，封了血脉后避免了流血致死，不能再战斗了。不过现场还有个蜘蛛宗主在，完全不怕倚雪能逃得了好。 所以倚雪要断自己的腿，在场的两位宗主只是面露惊讶，怕倒是不怕。 说时迟那时快，刀快，飞来一物更快。 倚雪要把自己的腿齐根砍断，不愿拖泥带水徒加恶痛，所以用尽了力气，以求一刀两段。 没想到这么重的力道，竟然被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刀身，握刀的手控制不住如大象狂奔撞来的冲击力，绣春刀脱手而出！ 这一脱手，刀光留下一线白练，这头连接的是倚雪吃惊的眼神，那头连接的是五步外的巴同胸膛！ 绣春刀精准地没入巴同身体，绽开一朵血色牡丹，猩红的花瓣稍纵即逝，抛洒落地面。 击中绣春刀的那物缓缓飘落，倚雪伸手接住，竟只是一片落叶！ 倚雪心中惊叹得无以复加！至今人影都还没见着，证明至少人在十丈之外，只凭一片落叶，竟可精准地击中她的绣春刀，跌宕昭彰的力量使刀脱手而出，并且刺入巴同体内！ 捏叶成镖，百步穿杨，以物击物，一刀毙命…… 要多深厚的内力才能做到这一切！不，不止要内里，还必须有细腻至可在豆腐上切头发豆腐面上不出一丝纹理的控制力，才能做到这一切！ 看着手中那片半点没有损伤的落叶，倚雪惊觉自己怕是还看少了许多精妙高深…… 她可肯定，她所见过最厉害的高手，也就是影都府的总督“无名”，也做不到这一手。顶多只能百步之外打偏她的刀，并且还得用小石子之类的硬物。 这个大高手人还没到，实力之高就已经让倚雪背脊发凉。 巴同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在场的两位女子看没看他一眼，全把注意力看向飞叶来向。 也就一呼一吸的时间，一道修长人影无风无浪轻飘飘地就出现了。 “日月神教……鬼影魔宗‘月’！”倚雪和朱宗主几乎同时惊叹出声。 她们俩想过千万种可能，但就是没有想过这人会出现！日月神教和今天两边的人，全都八竿子打不着啊！ 朱宗主混的魔道，当下细细思量，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无意中得罪了这位魔道大佬。思来想去却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到难道这戴面具的毁容女是“月”的姘头？ 转眼一看，倚雪露出的惊骇神色不比她少半分，恐怕不是这回事了。 “‘鬼影魔踪’只是道上给的虚名，不足挂齿。”眉千笑怕被倚雪认出来，故意装深沉，说话音调和语气都带有些逼格。 这鬼影魔宗的外号，也不知道是谁给起的，反正他本人没承认过，那么中二的名字，只是想想都觉得羞耻了，他是真希望各位大侠不要再叫了。 “今日魔教教主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我们五毒教和日月神教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应该没有什么瓜葛吧？为何‘月’教主二话不说便杀了我们的人？”朱宗主拱手低头，之前狂妄姿态全数收敛。 她是没见过“月”没错，对江湖上的有关“月”的传闻也将信将疑，但是刚才那一手“百步之外飞叶借刀杀人”的技艺，足以让她敬畏。 “河水不犯井水？贵教的毒蛇宗早些年似乎投奔到我教之中……期间违反禁令，烧杀抢掠的事情没少做吧？今日我便是来肃清恶徒。” “月教主，我不清楚此事，若真有此事，那也是毒蛇宗所为！看，你刚才所杀的便是毒蛇宗的宗主！我是五圣宗蜘蛛宗的宗主，朱青，我保证，贵教与毒蛇宗的私人恩怨，我们蜘蛛宗绝不插手。甚至可以助月教主一臂之力，把在场毒蛇宗弟子的位置全部供出！但是，那戴着面具的女子如与月教主铲除毒蛇宗没有任何关系，请交给我们发落。” “毒蛇宗曾挂着日月神教的名头胡作非为，现在回到五毒教之中却说和五毒教无关？这事你们可没那么简单撇得干净。你们教主在何处，让他来和我解释。” “我们教主在……”朱宗主说到一半猛地捂住自己嘴巴，差点她就脱口而出教主的所在，那就糟糕了！ 被其得知自己透露机密，绝对生不如死！ 眉千笑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丝遗憾，他本来想诱导朱宗主透露出五毒教教主所在或身份。就算那教主不是幕后主使，那至少也该是核心人物，找出来审审或许另外会有情报。没想到这朱青最后关头反应过来了，可惜。 现在计划失败了，那就没啥好说了。 “贵教教主不愿现身说法，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话音刚落，眉千笑马上击出一掌。 朱宗主听见眉千笑话音渐冷已心知不妙，连忙躲在树后。 然后眉千笑击出的掌力，竟然渗透大树树干穿碍而出，轰入正提气欲施展轻功的朱宗主背窝，顿时将她五脏六腑震裂，悲呼一声扑倒在地上，生命就此走到尽头。 对于这些大奸大恶之徒，眉千笑半点慈悲之心都不会有，杀了就杀了。 一下子两个劲敌死去，倚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这个“月”可是整个中原闻之色变的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多得她这个深居宫中的公主都听过不少。最近他继承日月神教教主一位的事情，更是闹得沸沸扬扬，是最近江湖上讨论得最多的热门八卦。 不过她从来没有见识过“月”这号人物。别说她，就连影都府渗透到各势力的暗卫，都没有几个真正见过“月”的真身，真应了他的外号——鬼影魔踪。 而且还有这个“月”矗在近旁，他隔空穿树仍有如此可怕的掌力，倚雪纵然状态全盛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这种时候万万不可和他起冲突。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魔教新教主来此的目的，似乎是针对五毒教而来，和她并没有什么恩怨。 但不代表她无需防备此人，毕竟魔教魔教，带着个“魔”字不是叫着好玩的，谁人不知道魔教中人变幻无常性情狡诈。作为魔教的教主，自然该是其中佼佼者。还有，当年牵头围攻白木崖，可是朝廷牵的头，虽说只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过对方怎可能一点都不记恨。 听风那头无声无息了许久，恐怕危在旦夕，偏偏她的腿脚中毒，已经不受她控制。想要拿刀断腿绝处求生，刀又被打飞，实在束手无策。 倚雪心中犹豫了一下，心想反正此时“月”什么都不做她也只能等死，不如尝试沟通一下：“‘月’前辈，在下锦衣卫，名叫倚雪。不知是否可以帮在下一忙……”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二十四还很年轻，芳华正茂好不好 靠…… 哥在那站着摆姿势站得花儿都谢了，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倚雪的性子他熟悉得很，生人勿近，防备心顶级强。如果他这个身份贸然过去相助，恐怕要吃闭门羹，热脸贴了冷屁股。 所以就算看到倚雪中毒颇深，他也没有着急去解毒，他太热心反倒事倍功半。 “麻烦帮我把刀拿过来，或者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找找有没有解药……” “你也是锦衣卫。”眉千笑好像听见叫声才扭过头，满脸好奇地朝倚雪走来，披散的乱发和夸张大笑的面具，都给倚雪带来阵阵诡异的感觉，“我今天来倒不是找你们的麻烦。” 听到“月”这么说，倚雪却半点没有放下警惕，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走到近前。 “我刚才救了两个被五毒教围攻的俊俏的小伙子，难道也是你们的人？穿着和你差不多样式的衣服。”眉千笑指了指倚雪的衣服。 “俊俏的小伙子？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啊！难道你说的是柳悄悄！你救了柳悄悄吗！”倚雪惊喜道。 “好像有一个是这个名字吧。不过还有一个，长得帅气逼人，一表人才，举手抬足间都散发着阵阵让人着迷的气质的男子……” “没有啊，你认错人了吧？我们锦衣卫来的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压根没有这一号人物。”倚雪没等眉千笑说完，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喂！你都说你们一共四个人，除去你们俩女的再除去柳悄悄这个伪男，剩下那个就是了吗！你算术有问题啊！哥批准你用手指数好不好！ “那个帅气的小伙子说他叫眉什么笑来着……”只能提醒到这里了，不能再多了！ “是眉千笑！你也救了他吗！”倚雪又是一阵惊喜，“那家伙完全谈不上一表人才，就是个年纪老大不小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前辈谬赞了！不过也许前辈你是高人，或许眼光比较独到，和我们凡夫俗子不一样！” 你妹才眼光独到！你全家都眼光独到！认同眉千笑英俊他喵会死是吧！在你心目中哥就那么不堪吗！ 倚雪见“月”内功之高强平生未见，心中认定他是个年纪很大的绝世高手，听他说救了柳悄悄和眉千笑，顿时尊敬地喊了一声前辈。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救了他们的人，此时便是敌非友。这也是和眉千笑混了一段时间后，她慢慢学会的明辨是非黑白皆有灰色地带的真理。否则，按她以前的调调，见着魔教中人立刻就喊打喊杀了，反倒恩将仇报。。 “咳咳……他说他24岁，我觉得正是青春年华，那少年不老，一点都不算老。”眉千笑一口气呛得胸闷，狂咳了数下才散尽阴郁，“老夫……啊呸，我也就虚长你几岁，无需前辈前辈地称呼。” 啊？ 倚雪感觉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 只虚长她几岁，竟然有如此功力？！ 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年纪轻轻练就一身绝世武艺的高人，此时就在她面前站了一个。难怪整个武林皆说日月神教一家独大，原来传说不假，日月神教的人一个比一个邪乎！ 此时知道了“月”的年纪，再细细观察，倚雪的观感又不一样了。他的身材修长，比例完美，散发着玩世不恭又邪魅阴柔的神秘气息。双眼黑白分明，晶莹透亮，看起来有些慵懒，实则炯炯有神，暗藏精光。让人不禁好奇，那面具之下的容貌将会是什么样子。 “‘月’教主救我两位同伴，大恩难忘！本想好好道谢，奈何我妹妹被五毒教弟子围攻，危在旦夕！劳烦教主帮我一忙……” “断了腿你连自保都难，如何救人？五毒教弟子善用的毒药数十种，身上瓶瓶罐罐少说十多瓶，你全部都试光没找到解药就先毒死在此了。” “那也必须一试……” “放心，解毒这事情我有更快捷的方式。” 眉千笑伸手抓过倚雪的脚，单手钳住她的大腿。尽管她的腿已经整只红肿，眉千笑依然能感受到她的腿光滑紧致的弹性，心中又浮现那日在澡堂看到朝天蹬的美好景色…… 咳咳，专心，不要尽想些有的没的……第一次见面就流鼻血，她肯定会以为“月”是个变态。他和她之间的误会够多了，不需要再多加几个！ 倚雪被抓住脚，顿时心惊，正想挣扎，忽然感觉到腿部进入一大团祥和的真气，浩浩荡荡在体内大腿上游走，却一点都不霸道。没一会，竟然把腿上的毒素全部驱赶到一块，压缩到伤口附近。 “有点痛，你忍忍。” 倚雪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却见眼前这人把面具横移，正好面具正对着她，挡住了对方的脸，令其眼中只有一个癫笑的神情。紧接着这人俯身下去，虽然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但脚上传来细嫩的触感，让她又羞又躁。 她是黄花大闺女，小腿被别人亲了，自然觉得不合适…… 不过她又能清晰地感觉到，腿上的毒素非常快速地被伤口处传来的吸允的力量给带走，红肿以看得见的速度消失！比解药解毒还要快速，实在匪夷所思！ 这套解毒方式，就是《乾坤大挪移》和《移花接木》两套功法的奥妙之处了。 他师傅创的这两套功法，皆也有得天独厚的高明。《乾坤大挪移》让内力大增之余，还能千变万化，和各种真气相融，丝丝入扣。而《移花接木》是一门奇妙的运用内力的内功，对内力掌控有独到见解，用的好的可隔空取物，用的更好的甚至隔山打牛，例如刚才杀死蜘蛛宗宗主那一掌，便是《移花接木》掌。 用《乾坤大挪移》的内力输入别人体内不引起排斥之力，以免毒素加快散播，温和地将毒素逼到一处。然后用《移花接木》的巧妙运用内力方式，把毒素转移到自己体内……这便是他眉千笑最快的驱毒方式。 当年任你们行屁股中毒，一直嚷嚷要眉千笑帮他嘬屁股，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懂得这两套功法的运用这种解毒方式比解药还快。普通人嘬，顶多吸去伤口上的部分毒素，效果差远了。 那时眉千笑最终对他师傅用的驱毒方式，是最常见的用内力逼入体内，强制驱毒。这种方式驱毒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时间不足会在中毒者身上留有四散的残余毒素，如果中毒者无法化解剩余毒素，依然有性命之危。他知道他师傅的实力，随便把主要毒素逼出就拉倒，剩余让他自己解决。 所以这种解毒方式，应对普通的毒比较方便。要应对倚雪这种片刻之下就危急生命的剧毒，眉千笑还是帮她嘬一嘬比较安全。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走了好运还是霉运，这段时间和腿结缘呢。前不久才亲了李大美人的脚，今日又亲了倚雪的脚，万一传出去，他怕是还要担多一个舔腿狂魔的变态名号。 “‘月’教主，这么一来，你也会中毒的……”倚雪红着脸提醒道。 眉千笑两种功法齐施，把全部毒素吸出，侧着脸朝外吐了一口毒血后，飞快把面具戴好：“我没事。教主两字麻烦省去，我这个人比较喜欢低调。” 倚雪说的没错，这么做他怎么都会被毒转移到自己身上。但是他不一样，本身体质好，而且还练就了固本培元效果最好的易筋经。这易筋经简直是毒的克星，就算他不刻意化解，易筋经也会慢慢帮他化去毒素，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倚雪中的也是猛毒，把倚雪身体内的毒清干净后，眉千笑感觉消耗有点过大了。 “‘月’教……‘月’，你我萍水相逢，今日你如此帮助我，我有些受宠若惊。如果你另有所求，不妨直说！” “你要谢就谢那位姓眉的大帅哥吧！我四处找五毒教的人，无意中救了他后，他死皮赖脸地抱住我的腿不让我走，求我碰到一个叫‘倚雪’的姑娘一定要救她。见他内心一片赤诚日月可鉴，我实在没办法，就答应他了。” 眉千笑说这话的时候，面具下的脸笑得极其猥琐。 呀哈哈……把功劳往眉千笑身上套，这么一来……倚雪总归会对他好一点了吧！以后日子总会好过一点了吧！ 啧啧，哥怎么会聪明得如此过分！这世上其他人还怎么活了！ “原来如此……眉千笑他……”倚雪低头呢喃，冰霜一样的脸庞下露出的朱唇有些娇羞，“那个笨蛋真的不是大帅哥啊。” 你就一定要执着这个地方吗！！！！厚着脸皮都要帮哥否定掉“帅”这个形容词吗！！！！哥上辈子烧你祖坟了啊！！！！ “你妹还救不救了？”眉千笑心中无名火起，没好气问。 “救！在下现在马上……”倚雪内力几乎耗尽，中毒的腿也还疼痛无比，强行站起差点又摔回地上。 毒被除尽，不代表毒留下的伤痛也马上消失。 “我带你去救。” 倚雪身体一轻，发现自己已经落在“月”的怀中。 “‘月’教主，这……” “我要找五毒教的人麻烦，正巧你妹所在之地似乎有五毒教的人，我们目标一致，互相帮忙。” 眉千笑没法告诉她，五毒教的人是奔着她们两姐妹来的，他不看着点倚雪肯定还要遭遇偷袭。 倚雪心中思量只一瞬就有了答案，凭她现在的状态要救听风怕是有心无力。为了听风的安危，就算要她厚着脸皮去借助魔教的力量她也在所不惜！ “有劳‘月’教主出手相助！若是能救下听风，大恩大德，我倚雪没齿难忘！！之前听风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眉千笑沉默不语，双脚轻踏，带着倚雪往她指的方向奔袭而去。 倚雪只觉得眼前树木缭乱，再一花，天旋地转了片刻，才发现“月”已停下。这轻功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实乃难以想象！ 他们所停留之地，地上躺着将近十个好似破棉絮一般堆在地上的尸体，皆是五毒教弟子。 “看来除了我们和五毒教，还有别的人在这里活动。”眉千笑沉声道。 这里空气中，迷漫着一股强劲真气喷发过的余味。这股味道，让眉千笑心中警惕万分：这是哪路猛人过来凑热闹了！ 自从武当山张三癫逼他替父还钱未果后，他很久没有碰到能在空气中留下内力气息经久不散的绝世高手。 最好就是那五毒教的教主，哥好一并铲除，把五毒教连根拔起，省得还要去打听他们的大本营在哪。 第二百二十四章 青面獠牙，笑面邪王 “畜生！” 倚雪瞧见地上一大块锦衣卫衣装的碎布，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听风落下，咬得牙都要破碎，挣扎着要下地。 “冷静，当务之急，抓紧时间追击才对。” 眉千笑的声音仿佛低沉有力，仿佛带着安慰人心的魔力，让倚雪马上冷静下来。 “月”说的对，她现在去检查那块破布只是浪费时间，气得咬牙切齿，还不如赶紧救人。 “我已不知道他们的踪迹，不如分头寻找？”倚雪连忙说道。 “不必，我察觉到他们的去向。空气中迷漫一股淡淡的真气流动气息，朝东边消失。气息未散尽，说明刚离开不久。我们追去吧！” 倚雪那双红彤彤的大眼睛瞪得和灯笼一样，紧紧盯住“月”脸上那个癫笑面具，心中对他的强悍又多了解几分！只不过刚遇见不足一分钟，杀强敌、驱剧毒、寻踪迹，无所不能，好似世上压根没有能难为他的事情。这一刻，倚雪那一直坚强硬朗的外壳，因为看到地上的碎衣微微产生破裂，彷徨无助的恐慌被“月”默默治愈着，她没发觉自己慢慢把头稍微倚在那让她无比放心的宽广胸膛上，心生奇妙的依赖感。 …… 看到听风的碎衣，眉千笑心中也是无比担心，他弄明白五毒教的目的后尽快赶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 隐隐中，眉千笑用上全力奔驰，身旁空气簌簌发响，景物转瞬即逝。 追出一小段距离，空中残余的真气气息早已消失，但足够眉千笑辨别方向。 追没半响，他终于看到了前方一个速度不比自己慢多少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眼中。 他光着上半身，身高与眉千笑差不多，身材更壮硕一些。浑身肌肉匀称协调，没有一丝赘肉，浑身每一寸肌肉都隐藏着强大爆发力。一头鲜红色的头发飘荡在脑后，竟然比眉千笑的头发更长更乱，在高速移动中往后平飞，好似平地窜起鲜艳浓烈的一串红。 眉千笑看到那一头烈焰火毛，顿时认出那人是谁，心道不好。 倚雪随后也见着前方快速前行的身影，立马激动地大喊：“前方何人！站住！” 嘶……眉千笑脑瓜子一阵疼！ 咱们现在状态都不咋地，高声嚷嚷搞毛啊！悄悄跟上去照着后脑勺砸一榔头才是常规操作啊！倚雪这货，真的是要改改这府衙办事先吼一声“我是警察，你们全部举手投降”这样的坏习惯！ 对面那人闻声连忙停下身子，力量爆裂地横跨几步，双腿在地上留下几道鸿沟，把身子稳稳停住，带起飞天枯叶。 眉千笑的身法却是要高明许多，在几棵树间来回飘动，鬼魅的身影轻巧如烟，无声无息地落在那位男子的侧面，双方相隔不过十米。 这一回身，眉千笑和倚雪都看清前方的男子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罩，看不清真实面貌，但诡异无比。和戴着癫笑状面具的眉千笑隔着纷飞落叶相对，两人均长发凌乱面目夸张，画面更是阴森恐怖。 “听风！你对听风做了什么，你这禽兽！” 倚雪才不管对方的样子有多恐怖，她眼中只有那男子怀中抱着的听风！ 听风眼帘低垂，黑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身上套着一件不合身的男式布衣，不整的衣襟间能看到内里浅红的肚兜，和白嫩似雪的肌肤。加上那男子光着身子，身材高大强壮，深深以为他对听风施了暴，令听风痛晕了过去。 “他怀里的就是听风？”眉千笑装作第一次见听风，低头问道。 “是！”倚雪黄豆大小的泪水滚滚留下，在黑色的面具上如曲折溪流，婉转流逝。 眉千笑这是第一次见到倚雪那么脆弱可怜的模样，心头莫名发软，紧紧搂住挣扎要落地和对方拼命的倚雪，让其埋头自己胸膛。 “别去，你不是他的对手。放心，那女孩气息平稳中带着点波折，只是受惊过度疲惫睡去，并不像遭了毒手。” “真的吗？” 这种事情竟然也敢质疑哥？哥在外头风花雪月见多识广，女孩子有没有被那啥后睡去的呼吸声也能听错吗？你这是在质疑哥的尊严呐！ “骗你我的名字倒过来念。” “你名字倒过来念也还是叫‘月’啊！” 啧……这女人怎么这种时候还那么有脑子，不都说女人悲痛之际的时候最好哄骗的吗？这么精明，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第二个……齐了。”青面獠牙打量了眉千笑和倚雪几眼，忽然指着倚雪说，“把她交给我。” “五毒教的人你杀的吧？既然杀五毒教的人，说明你和五毒教不是一伙，那为何又要她们？”眉千笑提防地退了半步，双脚呈弓状，准备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倚雪不知道五毒教针对她和听风而来，听不明白眉千笑的话，青面獠牙却是心知肚明眉千笑的意思。 “与你无关，把人放下马上滚蛋。”青面獠牙阴沉道。 听到这话，意思很明确，青面獠牙的目标也是听风和倚雪。 眉千笑这下骂娘的心都有了，听风倚雪这是什么来头，一个五毒教就够让人头疼，还招惹上这号人物！比他师傅还能闯祸啊！ “这位……难道是……”倚雪冷静下来后，细细打量青面獠牙，忽然想起江湖上有那么一号人物和这个形象对应。 那人和日月神教三大护法“日”“月”“神”戴着神情各异的面具类似，头上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红发头套，让人看不见模样，神秘无比…… “没错，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眉千笑声音渐冷。 既然人家是杀手，来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了。 “又是一个臭名远播的家伙……”倚雪皱紧眉头道。 你还在当事人的怀中，就给点面子，不要用那个“又”字了好吗！和他的恶名相比，哥的名头只能算良家妇女级别！ 红罗刹，在江湖上是一个不比日月神教名声恶劣的传奇人物。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在大约十年前，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出现在江湖，干上了收钱杀人的买卖。他活动范围不限，可能前几天在西域杀了人，下个星期又出现在关东之地砍人，神出鬼没。只要你出的价位能让他心动，去哪杀人都不是问题。 他从一开始籍籍无名之时，收费就比一般杀手还要高。但是和他接洽过雇主，都毫不犹豫把钱给付了，没有半点啰嗦，以此足以证明他的实力有多高。 他中原第一杀手的名号，到目前为止依然有些争议。 因为实际上，他的杀人买卖成功率不高，可能只属于二流杀手的成功率。 不过，他任务失败的原因从来不是因为杀人失手……而是因为心情不好，把雇主给干掉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家名声差不多，身价却差那么多 在杀手界，各种框条不比任何帮派少，甚至犹有过之。 在道上混，自然有道上的清规戒律，你不按规矩办，遭殃的只会是你自己。坏了道上的规矩，大家不会给你伸出援手，只会对你落井下石。 这便是江湖，看似宽广自由，实则在里头行走，要遵循的规矩非常多。 干杀手这行，条框众多就不细细列举，最起码一条，收钱就要办事，这点总不能违背吧。若大家都收了钱就跑路，谁还找杀手？所以混杀手这条道上的，无论水平高低，都懂得这条规矩，否则传了出去，坏了杀手的名头，雇主不找你麻烦其他杀手为了捍卫名声都要来要你的命。 红罗刹就厉害了，他不只是收钱不办事，不爽起来反手送雇主全家去火葬场，霸道恶行连中原正道都无比惊讶！ 这请的那还是杀手啊，分明就是杀神！ 杀手在江湖中已经算是邪魔外道之列，杀手中的离经叛道者，名声自然更臭不可闻。 但为何，如此一个成功率不高的杀手，会被江湖上大多数人认为是中原第一杀手？ 这还要追溯他刚成名之际的时候。 当然，那时他刚成名，是因为他收了钱不办事还杀了雇主这种恶行。 杀手界的杀手们，怎么能允许这么一个破坏行规的恶棍弄臭他们的名声和行规？于是几个赫赫有名的大型杀手组织合作，对红罗刹进行了一次清剿活动。 这次活动历经半年，结局很感人，是那几个名声响亮的杀手组织手挽手一起在江湖上消声灭迹……而人家红罗刹，依然活蹦乱跳，收钱，杀人，乐逍遥。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杀手敢去质疑红罗刹的做法，让红罗刹成为杀手界中泥石流，诡异行事作风我行我素。渐渐地，江湖上人都明白，有事情要请红罗刹，就不要考虑行规的问题了，这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买卖。只要他愿意帮你杀的人，就没有杀不到的，只看他愿不愿意帮你杀罢了。 之后，江湖最热门杂志《万事通》为了这事除了专刊分析，讨论这种异类算不算杀手。 关于红罗刹是否杀手的争论，就此开始了，争了数年，至今也没有定论。 但普遍争论的点在于，红罗刹是中原第一杀手和红罗刹压根不是杀手而是个恶棍这两个矛盾点。也就是说，如果把他归类于杀手的话，没有人质疑他是不是第一的实力。争议点在于，他属不属于杀手这个身份。 根据目前大部分人的意见来说，红罗刹是中原第一杀手。尽管江湖上大家为了这个事情争论不休，人家红罗刹却从来没有出来吭过一句话，想来人家对这第不第一压根无所谓。 不管如何，红罗刹依然接杀人的买卖，不把他当杀手也不知道把他当什么人了。 不过，请这个中原第一杀手的时候，得小心不要被请回来的第一杀手给反杀了。因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知道红罗刹杀雇主的原因是为何，他自己性格孤僻独来独往不解释就算了，其他知道的人也都下了黄泉，导致至今仍是一个迷。 “红罗刹，你手中的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办事不过为了钱，不如卖我一个面子，把姑娘还给我，钱的事情好说。”眉千笑清了清嗓子，郑重道。 眉千笑现在内耗严重，一点都不想和这人打，如果可以，当然化干戈为玉帛最好，反正这货办事向来不管什么规矩，让他反叛雇主应该不难。 他和红罗刹当然打过交道。 他对红罗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师傅穷疯了，去找红罗刹借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后来是抬着师傅回白木崖的，差点让红罗刹赫赫名声中又添上“干掉日月神教大魔头任你们行”这么浓重的一笔。 “哦？”红罗刹抬了抬头，面罩露出的眼睛闪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有戏！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更多的钱，说不定就能让红罗刹帮你推磨了！ “说吧，你这个委托多少钱。钱可以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眉千笑把倚雪放在一边，伸手到怀里找银子。 眉千笑此话一出，倚雪也是松了一口气。红罗刹的恶名她当然也听说过，“无名”甚至评价过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连朝廷都刻意不招惹他，免得被这人惦记上。若是能用钱收买，那自然最好！ “四千两……”红罗刹的声音铿锵有力，谈到钱，似乎更有精神了。 “四千两？？？” 眉千笑惊讶呼喊，然后才发现原来红罗刹话没说完。 “黄金。” “黄金！！！” 咳咳咳……失态了！哥现在可是日月神教“月”，区区四千两黄金就大惊小怪实在是失态了……等会，脚有点软，哎哟喂，这不争气的脚啊，区区几千两黄金，只是听了听就开始发软，成何体统！ 眉千笑的手从怀中那一两多的碎银中放开，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一脸正气地说：“我把她交给你，咱们五五分行不？” 四千两黄金啊！这两姐妹一人就值两千两！为何那么值钱啊？把他眉千笑卖了都不知道值不值个零头！ “喂！” “倚雪姑娘莫急，我这是故意麻痹他的心智……我怎么会为了钱出卖你们呢，我不是那样的人。”眉千笑连忙扭头一身正气地朝倚雪安慰道。 刚才他太激动了，忘记用传音的方式和红罗刹议价，现在说漏嘴了还怎么当卖女孩的魔教教主啊！白白亏了两千两黄金呢！哎呀，失策！ “‘月’的面子一文不值，从我这里你更是一文钱都分不到。你现在可以滚了。” 红罗刹冷冷骂了一句穷鬼，径直朝倚雪走去。 看来是没法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了，眉千笑横身一拦，守在了倚雪身前，浑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意：“这姑娘，你要不去；那姑娘，你也带不走。” “你要和我打？把你身上中的毒清理干净，再缓个十天八天才算够看。”红罗刹狂言道。 倚雪一听顿时忧心，心中猜测“月”刚才帮她把毒吸出导致自己中了些毒，此时状态不是最佳。没想到这个“月”帮她驱毒受中毒，还愿意帮她们和红罗刹较劲，心中感激不尽。 “我愿意出钱，四千一百两黄金，你把我妹妹还来。”倚雪匆匆道。 “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红罗刹的应承快如闪电，连倚雪都愣了一下。突然觉得雇了红罗刹的雇主也蛮可怜的，这第一杀手随时就能被收买啊！ “我不可能把四千多两黄金带在身上，回头一定奉上！” “我做事，向来先收钱。没见到钱，免谈。” 倚雪无奈，这人怎么如此贪财！难道她堂堂公主，还能赖他账！ “有钱也别给，他已经惹毛我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我不高兴！”眉千笑冷冷道，身上寒意渐浓，连红罗刹都稍稍眯住眼睛，盯紧眉千笑。 他是真气愤！凭什么大家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名声，人家爱干不干月入千万，俺拼死拼活两个月俸禄去金凤楼一夜白干！这世道不公平！ 眉千笑踢起几片枯叶，再一旋身扫腿，几片落叶竟激射而出。 红罗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侧身横移，几片落叶直直没入原本的空地，竟然轰出几道细细的深坑！ “还不放下来，难道你觉得让我双手你能赢？”眉千笑冷冷道，“我状态不佳也不至于让你如此轻狂！” “要和‘月’打一场，只收四千两我亏了。”红罗刹没有托大，走到一旁放下熟睡的听风，双手难以察觉地并拢了一下，为听风把衣襟盖好，免得这哭哭啼啼的小妮子在这深秋山林中着凉，“你觉得你值多少钱？” “起码二十两，买瓶烧酒吧！” “我看也差不多！” 红罗刹先动身，全身迷漫火红凝实的真气，在山林间如一头发狂的红狮。但眉千笑后发先至，人若电光掣曳，左右不定，袭向红罗刹身侧。 “你为何懂得武林盟主林家的轻功《飞光走影》！”倚雪一眼辨出“月”用的是号称中原第一的轻功，惊讶出声。 对付红罗刹这种武林绝顶高手，眉千笑出手不敢有所保留，故而也不管会被发现自己懂林家的轻功心法了。 为何懂？他师傅偷来的呗！觉得他这白老鼠有趣，专门偷回来的呗！ “快去看你妹。”眉千笑简单传音便让倚雪转移注意力。 红罗刹半分不怵，回身便是一拳。出拳朴实简单，但是内里蕴含的火热真气一点都不简单，血红的真气横空而起，如同一条火龙咆哮擒来，霸道万分！那股无风自起的热浪，连空气都能闻到淡淡的火热味道，稍稍靠近一些都觉得鼻息难受。 眉千笑皱紧眉头，运功导掌，掌上金黄色的真气如影如实，笔直送出，饱满大刚无惧之意的金刚掌正面抗之！ “咚！” 犹如百吨大钟被狠狠敲响，巨大的声音传出数里不止！拳掌相交之处空气散播阵阵波纹，竟震得地上泥土四溅，近处的大树纷纷歪斜倒下！这般威力，好似在原地爆发了一阵龙卷风！ 红罗刹和眉千笑一同退了几步，两人正面相对。红罗刹火拳熄灭，皮肤上升起仿佛火焰烧过的烟气。眉千笑则将泛红的手掌藏于身后，不让对方发现他的手掌经脉被火炎一般的真气灼伤了些许，吃了闷亏。 “失传已久的重燚狂烈拳，不过如此。” “挠痒痒一般的大力金刚掌，我也是少见。” 第二百二十六章 火候稍欠，只能以柔克万物而已 倚雪被巨大的声浪和气浪掀得差点倒地。 扶着伤腿靠在一颗树干上，这才勉强站稳。待风浪平静，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还有东倒西歪的一片树木，倚雪诧异得无以复加。 这才是江湖绝顶高手的实力！ 倚雪以前听“无名”说过，真正的超凡高手，已鲜少涉足武林，因为举手投足间都有移山填海之力，普通的江湖，已容不下他们涉足了。例如镇国四武，不到危急国运之时绝不滥用，倚雪也都没见过他们出手。这种级别的超凡高手，倚雪没想到今日有幸一见！ 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日月神教新教主“月”！ 两人不过一拳一掌交拼一个回合，便产生小规模天灾一般的破坏力！ 如若他们认真搞破坏，移山填海岂是一句玩笑话！ 倚雪正悄悄走去唤醒听风，走至相近处，还没等她出声呢，那一声洪钟重鸣已经把听风惊醒。 “怎么了？啊，那个戴着神经病一样笑着的面具的家伙又是什么人啊！山神加油，别输给他！” “听风！” 倚雪看听风清醒过来，不顾脚上伤痛，奋力扑过去。 “雪姐！”听风见到倚雪过来，当下又惊又喜，之前受到的委屈和惊吓让她埋入倚雪的怀中良久，哭声不断。 那边两姐妹死里逃生艰难重逢，这边两人争锋相对全然不顾。 他们都知道，面前的对手，不是随意就能打发的。 “我说红罗刹，都到了咱们这种水平，还在江湖中闲不住手脚，有意思吗？”眉千笑有感而发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试过全力出手，难得发泄一次，身心还是觉得挺畅快的。 “没意思，但是钱这玩意有意思。没有钱，和你打简直是浪费精力。” 靠，这货怎么就偏偏能说中哥的心坎呢！钱这玩意真是他喵太有意思了！只要有钱，能让酒庄把所有顶级竹叶青拿出来哥眼睛都不眨！能上金凤楼找姑娘没有五个起哥都觉得暖床不够人！能买下《万事通》杂志出版社让它每天出一版关于日月神教的赞誉洗白魔教的臭名！能在他师傅借了钱后……啊呸，哥有的是钱，他还借个屁的钱！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啊！ 眉千笑见劝不住这狂人，没再多废话，先发制人，欺身而上。 右手呈掌，瞬间轰出三掌，分别带着沉实、飘忽、狂躁三种风格。 左手呈拳，刹那间击出三拳，分别透出霸道、刁钻、圆滑三种拳意。 倚雪和听风重逢后，依然有分散出一丝注意力观看两位绝顶高手对垒。看到“月”双手快速出招好似幻出六只手，各使出不同风格的拳掌，大开眼界，心中敬佩之意如洪潮漫山，难以消退。 红罗刹的应对却是简单无比，双手同时出掌，火红色的真气迷漫双手，带着仿佛意欲燃尽大地天空的茫茫烈焰照着眉千笑轰来。 管你巧妙无边，我只管一力降十会！！ “鸿蒙崖的烈焰掌！” 眉千笑的拳掌一下子使出太多路数，倚雪分辨不明。但是红罗刹双手两掌速度不急不缓，霸道无双，倚雪看得清楚！正是在当日他们参加拱卫司招聘会第三试时鸿蒙崖弟子使用过的烈焰掌！ 红罗刹双手各出一掌，与眉千笑相对，空中却是响起数下打击声。 眉千笑巧极连击的连消带打，被红罗刹的烈焰掌硬朗地击溃。不过红罗刹的双掌火红真气也暗淡了下去，明显被消磨掉了威力，看起来如油尽灯枯。 这一切早已在眉千笑意料之中，他的后头还留有变招。 双手忍住被火热真气灼烧的痛感，双手自然成掌，左右逆向互划，双掌凝集的内力竟在胸前形成一个肉眼能见的气旋。红罗刹仅剩的那点火红真气竟然一下子被气旋扑灭，双手不由自主落入眉千笑划动的双掌中，不受控制地被离心力带偏。 “太极神功！”倚雪只一眼便识破眉千笑使用的武当至高心法武功。 她曾经听过父皇和她说在两大剑客决战紫禁城之巅的晚上，任你们行、“月”还有天厝在他寝宫里头打斗的精彩事迹。实际上这故事皇上说了好多遍了，每次说起都是津津有味，明摆着十分迷恋那时三大高手的精彩交锋，觉得比外头紫禁城之巅的比斗还有意思。 那时她就知道“月”是会太极柔意的，所以看到“月”施展出来不算太惊讶。 “姐，那戴面具的怪人是谁，竟然连山神都能压制！”听风听倚雪低吟，也抬起脑袋往那两个鏖战到一块的人影看去。 这一看，居然看到戴着癫笑面具的家伙抓住青苗獠牙的双手左右乱划地跳舞，显然占了上风！ “山神？谁是山神？” “那个红发青面獠牙的啊，他刚才救了我……他凭空出现，还有那模样和那武功，不是山神是什么？” 倚雪一怔，向听风询问刚才她们分散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两大恶名远扬的高手竟然分别救了她们俩！ “月”在传言中本就是鬼魅善变亦正亦邪的人，与五毒教有恩怨顺手救了他们几个锦衣卫她可以理解。但是这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出手救听风是为何呢？刚才他不是说自己的目标是她们俩吗？那又何必救听风，让听风遇难不就得了？ 还没等倚雪理清思绪，场中两人又过了数招。 红罗刹一双手烈焰火浪四溅，或拳或掌，虎虎生威，却始终摆脱不了眉千笑充溢太极真气的双手舞出的两仪八卦气场。鲜红的真气被气旋全数吸入，在两人之间填充出一个鲜红色的阴阳两极，再化作一个八卦阵，最终红色暴躁真气皆破灭消散。 虽然双手依然被引导限制，但是红罗刹暴起的一连串拳掌并不是胡乱挣扎，一下接一下皆有玄机，全打在气旋摇曳之处。 双手没有一下子脱离出气旋，但是随着攻击一点一滴的叠加，气旋的震荡幅度越来越大。红罗刹感觉气旋的吸力大减的一刻，爆喝一声，双手绷紧如飞龙出海，终于从眉千笑粘稠的推手横划中抽出。 被对方破除了限制眉千笑并没有多慌张，反倒再次压上。 眉千笑至今为止觉得天下有三门武功最为玄妙。当然，还有许多隐世高人他没遇过，有许多犀利功法他没见识过，看法还有点片面。而且说的是玄妙，并不是最厉害，单指威力的话，广大武林中多的是绝世强横的武功。 第一门，少林易筋经。固本培元，活经活络，伐毛洗髓，练成之后整个人脱胎换骨，身体体质焕然一新，正正应了那句“昨日的你已经不是今日的你”。 第二门，他师傅的乾坤大挪移。每练一层都能带来内力翻倍狂涨的夸张质变，能和任何武功或真气配适的柔和性质，还有后来挖掘出来的每修一层皆可恢复体内凌乱真气修炼留下的暗疾、甚至治愈走火入魔的功能，可谓是奥妙无穷。 第三门，正是这太极神功。太极神功乃是武当山上那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不死张三癫所创，滋阴壮阳，啊呸，延年益寿这等功效就不多说了，不见武当山上的道长们个个活得像仙风道骨吗，全不知道活了多少年。 单说其精髓，以柔克刚、以柔克柔、以柔克天下万物……这是目前眉千笑练太极神功所到的境界。然而，这只算是太极神功里头中阶左右的“意”。那次差点被张三癫骗去卖身葬父，啊呸，卖身还债的时候和张三癫匆匆交手，才知道自己的太极神功还没远远到火候。 张三癫的意境已到柔可合刚、柔可合柔、以柔可合天下万物！别以为柔就是软弱的意思，能“克”说明力不比对方差；能“合”，说明力比对方超出不止一筹！柔，只是力的一种使用方式。 虽说眉千笑三门奥妙武学都兼备，但这世上不是厉害武学学得多就是最强的。不少人精修一门，练成大道臻至，也能成就人间绝顶。例如那张三癫，他就只练自己的太极神功，眉千笑一身强悍武学过去和他单挑，却怕是连人家慢悠悠一顿太极长拳都破不了。 当然，这里有个隐藏条件，就是眉千笑向来和张三癫打不超过十招，十招内他自认肯定破不了张三癫随便打一套太极长拳。 因为，如果破了他的太极长拳，那张三癫铁定就捂着腰说疼，然后碰瓷……然后耍赖……然后要他当什么破关门弟子……然后和其他七老八十的老道长变成同辈……最后顺便继承武当派掌门之位，一辈子留在那里过着骗人算命、用看手相之名偷摸姑娘手掌的日子。 谁要过这样的人生啊！ 所以他是坚决不和张三癫打超过十招的，以防碰瓷。幸好他轻功比张三癫好，不然早被那不知真癫还是假癫的老头赖上。 总之不说那坏得很的糟老头了，咱们继续整这红罗刹。 眉千笑掌握到的太极神功虽说还没精湛到奥妙无边，不过以柔克刚正是它的长项，用来应付红罗刹这种刚劲霸道之徒正正合适！ 第二百二十七章 精绝江湖，难分难解 红罗刹不知不觉中，退了数步，落入下风。之前表现出来小看对手的狂傲，仿佛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太极神功确实非常克制他那至阳至刚的武功路数。 但是凡事无绝对，不是说对方的武功克制自己的武功，这场比斗就必输无疑。 如果真是这样，江湖上可能会变成这样的景象： “你练的是啥！我学的可是夹爆狗头剪刀腿！” “哈哈哈，你输了！我练的是铁石心肠大铁锤！” “唉，没想到你练的是个锤子……是在下输了……” 练的武功有所克制便定下胜败，那还打个毛线！大家互相报个武学名字，谁胜谁负一目了然岂不简单？这武林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腥风血雨了。 武林，依然是这个武林，不可能如此简单。 红罗刹又拆了几招，忽然捏指成诀，朝眉千笑的门面狠狠击来。 “少林金刚指！” 眉千笑一下子认出和自己少林金刚掌师出同门的招数。金刚指和金刚掌皆是少林内般诺堂专研，带着一样大刚无畏的佛意，区别只是攻击为点还攻击为面。 指法凝聚力量于一点，威力更大；掌法则匀气于面，更容易击打中目标的穴道。拳脚相向的武斗，真正有威力的不是皮肉的攻击，而是内力，用内力击打穴道，才能重创对手。 相对于指而言，掌的运用更灵活许多，容易拍打中穴位。所以武林中更多人善用掌而非指，掌法易学易精，指法在实战上较难发挥出威力。 这金刚指在红罗刹手中施展出来，更添几分霸道的意味，仿佛一指便要洞穿天地，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这也是他们两人的区别，眉千笑任何路子的武功都能学，掌握其“意”施展的形有所不一也无所谓。红罗刹则是另一个极端，只练适合自己性子的武学，把火烈阳刚走到极致。 眉千笑不管对方的指法威力有多霸道，柔劲去尽，双手拂出两圈内里真气，与金刚指接连回旋了三下，才化去强劲指劲。 但这只是红罗刹应对眉千笑太极神功拉开的序幕，红罗刹击出的指诀飞快连续变化，一击猛烈过一击，不让眉千笑柔劲化力的时间，血红真气不断在眉千笑身前真气上击出阵阵涟漪。 听风和倚雪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景象了，真气仿佛化作了实物，肉眼能辨。“月”的真气如一锅水，红罗刹的真气如一束火，水火不容沸腾不止！原来内功修为到了一定水平，竟然可以凝结于身外成如此模样！ “大理段氏一阳指！”眉千笑认出了红罗刹接连使出的可怕指法。 大理段氏一阳指曾经在江湖上风光过一段时间，不过因为太难练就，后来没落失传了。不知道红罗刹从哪弄来了这一阳指的秘籍让大理段氏一阳指重出江湖，反正此时眉千笑没时间庆祝它重见光明，只知道自己要糟糕。 一阳指如红罗刹其他武学一样路子，是世上至阳至刚的武学，加上凝劲到指汇聚一点，破坏力最为惊人！ 八重指劲连环没入眉千笑双手划出的气旋，直接将气旋戳破！以点破面，用更强悍的破坏力硬破柔劲，这就是红罗刹给予的回应！ 刚才眉千笑全力化解，最终还是因为内力跟不上，被指劲破了太极神功。顿时闷哼一声，血气沸腾，吃了大亏。 这还没完，红罗刹得理不饶人，贴身而上，左拳右掌外加一踢腿，给众人上演中华各大刚烈路子的武功，妙不可言。 倚雪正以为“月”真气被打乱这一刻空门大楼，要糟糕了，谁知红罗刹火红的身影竟然直直从“月”的身子穿过，仿若无物。眉千笑的身子更是渐渐消散，不见人影。 “镜花水月？？”红罗刹惊疑出声。 镜花水月是蜀中一带一个隐世清修神秘门派移星宫的武功，见过这门武功的人甚少，传闻此功法神乎其技，可让人幻化出虚实难辨的多重身影。 但是，眉千笑用的不是镜花水月，不过原理差不多，他利用太极神功划出来的真气波纹做掩护，在被一阳指破招之时已经使用鬼魅一般的身法移开，留下的身影不过是真气波纹荡漾之时的折射虚像。 红罗刹没有时间细细分析这虚像哪来，只知道自己扑空又要落入被动。他气息散开，六感变得更灵敏，立刻捕捉到对方所在，昂首抬头，气势凶猛地朝天轰出一拳。 那拳头爆裂火光，犹如一条火红猛龙从沉睡转醒，突然加速，贯穿苍穹。 红罗刹不愧身经百战，反应极快，火拳飞出之时眉千笑已经从上空扑来，应对稍慢肯定就要遭殃。 “钉魂腿！” 眉千笑喊出腿法，却是双手互握，狠狠朝下砸去。 这一下势大力猛，加上下冲的力量，竟然以硬碰硬把红罗刹击出的火龙砸得粉碎。红白两团真气在空中撕裂破碎，搅得四周的空气不安躁动。 这还没完，眉千笑落地之前身体横旋，足飞灵动，如拎起榔头当头砸下，倒钉一腿。 红罗刹倒退一步堪堪闪过落下的钉腿，足上发力，地上震起一圈灰泥。他微微跳起些许，也和眉千笑一样的姿势旋身，身法不如眉千笑灵动，但是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旋身带起火光四射的一腿，朝眉千笑踹去，身姿如雄鹰出击，又如凤凰归巢，雄伟壮阔。 眉千笑身子还没落地无处发力闪躲，只能双手护胸，硬吃这一踹。顿时飞沙走石，人如炮弹一样飞出，连续轰断两棵参天大树才停下，消失在漫天尘土飞扬之中。 “‘月’！”倚雪低声惊呼，红罗刹那一腿连她都看得出威力非比寻常，被这么踢中怕是要粉身碎骨！ “绝情岛的火凤燎原腿，连这种世间绝学你也练成了，实在霸道。” 尘埃落定，看到“月”的身影从容不迫地从碎泥断树之中走出，倚雪担忧一下子放松下来，眼睛内全是敬畏。这人比传说还要恐怖，神通鬼神啊！ 她却没看见，“月”背在身后的双手无力下垂不断颤抖，他的手骨已经断裂，无法再战斗。内力更是和红罗刹硬碰硬的时候竭尽，此时拖着时间努力调息，争取恢复多少是多少。 “我小看你了。” 红罗刹收起浑身火焰一般的真气，运气调息，面罩下忽然落下一线鲜红，如断了线的珠子，撒了一地。 见这边红罗刹突然吐血，听风双手紧握，贝齿咬着嘴唇，心中难过又担心。要不是倚雪和她说“月”才是来救她们的，她已经要上去帮红罗刹了。 “现在搞明白也不迟……你走吧，我今天饶你一次。”眉千笑低沉笑道。 听风和倚雪都晃了晃神，刚才不是“月”被打得满地打滚吗？怎么搞半天反倒是红罗刹吐血了，眉千笑还一副占了上风的样子？ 听风和倚雪的水平没到那个层次，自然看不明白。 两人交手的过程内力四溢，声势浩大，她们俩看得是热闹。而在拼斗底下，暗波涌动危机四伏，这些东西以她们的水平却是看不明白。 刚才的拼斗，最高深莫测的一段是在眉千笑用真气残留的波纹造成虚像从高空落下的时候。 他双手合拢用尽全身内力朝下猛砸，破了红罗刹蓄势不足稍显仓促的拳头，然后施展了一记钉魂腿。众人以为红罗刹闪开了钉魂腿，实则不然，钉魂腿那一榔头踢的本就不是人，而是是眉千笑之前锤下来的还没消散的凶猛内力，将内力如钉子一样钉向红罗刹。两女如果仔细看，能看到红罗刹背后的地上，被穿体而过的内力击出一个深坑。 深厚的内力通体而过已经伤着红罗刹了，红罗刹的性格如招式，都是霸道不让的路子，强忍着内伤，使出了火凤燎原腿，虽然让伤势加重数倍，但也不让眉千笑好过。 “谁饶谁，不是你说的算。” 红罗刹不是听风倚雪之流，早已看出眉千笑内力竭尽双手已废，虚张声势是糊弄不了他的。就算他现在内伤颇重，拿下一个强弩之末的“月”还是易如反掌。 “哈哈哈……说得好！”却在此时，几道雪白的身影从四周穿梭袭来，“谁饶谁，不是你说的算！” 带头一人身穿一身白净华服，面白如冠，年纪稍长脸上却没有半点胡须，听风倚雪一眼就认出正是东厂厂公魏兴朝！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作死界冠军 再一定睛打量，飞来的七八道身影，都穿着差不多样式的圆领华袍配粱冠。厂公魏兴朝为首，身后跟着有督主邵家祥、督事监公良俊逸、刘云露等东厂核心实力。四周树林间还有簌簌之音，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不少人，一听气息和动静就知道皆是气息内敛内功不凡的高手。 这么一瞧便知，东辑事厂的精锐倾巢而出，全来了这！ 倚雪听风当然不知道魏兴朝带着东厂的人跑过来是为了啥，眉千笑掌握了相当不少的情报，料到多少了，看到他们出现也不算奇怪。 红罗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人有强横的实力做底气，也就有强横的自信，用睥睨众生的姿态看着围拢过来的一众东厂高手，傲气凌然，没当一回事。 刘云露一来就发现稍远处精神不大好的听风倚雪两姐妹，刘云露和她们在西域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心中有些情分，立马用眼神朝她们投去让她们放心的意思，她会罩着她们。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次用毒蛇宗做饵，竟然一次性钓上两条大鱼。” 见“月”和红罗刹两人现今的状态，魏兴朝伸出手捂脸大笑，笑声尖锐，犹如半夜猫嚎。 他是真感到意外，原想最好的情况是和“月”打个照面，没想到能碰上两大江湖恶棍大打出手，争得两败俱伤，让他们占了个大便宜！ “阴阳怪气，你是太监？” 红罗刹这么直愣的提问，导致眉千笑差点就喷笑出声。 大哥，你眼神真好！一眼就看出人家是太监了，真棒！ 眉千笑以为红罗刹是故意嘲讽，其实不然。因为朝廷没能摸清红罗刹的虚实所以从来没主动招惹过红罗刹，红罗刹没怎么见过东辑事厂的人，面生得很。看到太监冒头，第一反应就是你这阴阳人不在宫中伺候主子跑出来做啥？ 但作为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魔教教主，眉千笑不能不保持一下形象，强忍笑意，酷劲十足地问：“东厂的几位，请问来此有何指教？” 看到“月”和红罗刹都不把自己这些人放在眼中，轻松写意的样子，魏兴朝有些温怒。他本以为他们的出场，足以震慑两恶徒！ 只听他冷冷道：“自然是为了你而来啊，魔教教主“月”！” “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眉千笑嘴上平淡，但在心中问候了他祖宗几遍。 哥已经没法再战了，你说你来找红罗刹好不好？别再给哥添几分麻烦，哥受不了啊。 “哈哈哈……也算是机缘巧合吧。附近出现了鼠患，经过我们追查，却发现是魔教分子毒蛇宗大量放养毒蛇在山上导致……再结合我们东厂混入了一批水平精湛的猎户，自然有所怀疑。” 喂，正是哥给你们引导你们才查出来的好么？别说得好像全靠你们足智多谋一般！ 还有，情报要更新一下了，人家不只是毒蛇宗，整个五毒教都来了！不是哥收拾了大部分，有你们好受的！ “又无意中发现，月教主出现在京城附近，把那批老鼠给弄起来。还听说月教主在魔教势力聚会上亲口说和毒蛇宗有私仇……” 嗯，没错。眉千笑已经猜到了什么。他那时说和毒蛇宗有仇，只是为了撇清关系，没想到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一次意外。 “我们就猜想，月教主要那批老鼠，是不是为了对付毒蛇宗放养的毒蛇？于是任由毒蛇宗的弟子在东厂旗下继续潜伏，看看他们要搞什么名堂，顺便看看月教主会不会出来找毒蛇宗的麻烦。” 啧，没想到东厂比哥想象得还要精明有心计，洞悉了地下这群人有问题后，不是先抓起来，而是当做线索或诱饵继续追查。 眉千笑想的没错，在围猎比试开始之后，东厂就派人把场地给包围了，想看看毒蛇宗的人搞什么飞机然后一网打尽。当然，不排除万一他们愿意为东厂打点猎，赢下这比试也是极好的。毒蛇宗打猎的时候还挂着东厂的名号，所以猎得猎物自然算东厂，君无戏言，皇上不能当做不算数。 如果太早动手，这围猎比试就得取消，依皇上对李梦瑶的溺爱，甚至有可能算他们东厂无人出战不战而败，东厂才不愿吃这个闷亏。 这事因为眉千笑有意隐瞒，拱卫司不清楚，所以全归东厂做主，魏兴朝和皇上私下商量过了，才进行这次的计划。他们四人全然不知东厂的计划，就这么进来与狼共舞。 皇上给东厂的意思也很简单，搞清楚毒蛇宗想搞什么名堂，如果日月神教也插手了，那就坐山观虎斗。最好也搞明白日月神教有没有什么其他企图，最近日月神教有点高调不查查不行。 魏兴朝就是怎么办的。那“月”无缘无故搞一批老鼠，很大可能就是奔着毒蛇宗而去，说不定能候来“月”打个照面。 皇家猎场包含了好几个山头，地方很大，东厂派出了不少探子掌控内里情况，但是被五毒教杀得七七八八，所以没有办法掌握山林中情况的进展。东厂对于山林里头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直到一声出奇巨响的钟鸣，让魏兴朝直觉得该出手了，这才带人寻声赶来。 那声巨大钟鸣，正是“月”和红罗刹交手的第一击造出的声响。 等他们匆匆赶来，没想到正好看到“月”和红罗刹斗得两败俱伤的一幕，魏兴朝当真心情愉悦啊！ 虽然皇上没有下旨非要办“月”，但是现在煮熟的鸭子放在面前，魏兴朝就不能不吃了。拿下日月神教教主一事定然能让东辑事厂名声大噪，功名不比拱卫司平西域乱事差！ “月”是魔道中人，不必皇上下旨他们东厂抓了也肯定不会有错，皇上就算欣赏这魔教教主，也不会怪责他们东厂半点，反倒重重有赏！ “既然你们找的是他，与我无关，我先走了。”红罗刹多少搞明白人家的意思后，重重点了点头，回身朝听风倚雪走去，好像自己只是路过的路人甲，没啥事情那就回家吃饭去。 喂！你个没义气的家伙！哥还不是你给打成半死不活的！好歹留下来帮哥一把吧！ “哈哈哈……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既然都来了，就随我们回东厂坐坐吧，急着走做啥？”魏兴朝又是一声浪笑，满是得意的神色。 干得漂亮！ 眉千笑第一次觉得这死太监还是挺好的，因为够作！贪心不足蛇吞象，一个“月”不够，还想把红罗刹也吃了，成就天下盛名，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如果东厂众高手只奔着他而来，他可能够呛。但是加上个红罗刹，哇呜，他们这点人怕是还不够人家杀。哥听李大美人介绍，你们主子说找日月神教的人麻烦起码得带个镇国四武。这位哥们和咱起码同一个级别的，没带镇国四武，就算是个受了内伤的红罗刹，也够你们瞧！ “不去，没兴趣。”红罗刹摇摇头，拒绝得很利索。 嫌麻烦了啊！！！这个混蛋分明是觉得东厂的人能困住哥，他可以简单完成任务了，所以被东厂挑衅也懒得理会了啊！！！你刚才和哥较劲的时候不是很刚的吗！不要怂，和他们刚啊！！！ “哼，你以为由得你选择吗！”魏兴朝又是一阵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浪笑。 漂亮！ 啥都不说了，魏兴朝，受哥一个关怀智障的眼神作为鼓励！在作死界你是最棒哒！哥佩服你是条不带把子的汉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 螳螂捕蝉，百毒困龙 红罗刹显然也是觉得这魏兴朝有些想不开，用看傻逼的眼神看向魏兴朝。既然人家想找死，他倒是不介意送他一程。 只不过他通常杀人都有酬劳，不想杀些多余的人，浪费自己的精力和时间。 这时候杀了这个公公没有钱还费事，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有人出价买他的人头呢？现在杀了岂不是浪费。每一条性命对于杀手来说都是一个隐藏资源啊。 红罗刹其实还有一点想不明白，这东厂的人找魔教教主麻烦很正常，他这个杀手和朝廷没有多少纠纷，吃力不讨好抓他是为了什么。 这也说明红罗刹对朝廷和江湖分辨善恶的方式有些不了解。 对于许多自诩名门正派的侠士来说，行事偏离大道即为邪。这偏离大道，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认定。 不过对于杀手这一行来说，江湖中人就没有多少争议了，为钱害命，肯定属于邪魔歪道。 这得从人命的关系说起。 江湖上有许多恩恩怨怨，每天死个把人很正常。但有朝廷在，就有相关律法，杀人一般来说是要吃官司的。故而朝廷有相关的部门对应管理这些事情，维持天下安稳，总不能放任所有人恣意杀人，那这国就不成国了。 如果是普通人杀的人，会有刑部审理；若是皇亲贵族士族高官杀了人，会有大理寺跟进。当人命涉及江湖人士，普通衙役解决不了，便上交给拱卫司之类的战斗部门处理。 三司处理江湖命案方式和一般命案不一样，江湖仇杀，查得确实有恩怨的，三司一般不抓人。如果是滥杀无辜大奸大恶的命案，则奉命追捕。 因为江湖的命案得按江湖的方式处理，否则三司公门很难融入江湖之中，成为江湖的一派系。 像买凶杀人这一类，杀手和死者无仇无怨单纯为钱杀人，是肯定犯了朝廷律法。反倒是雇主，如果查得确实有恩怨，可以网开一面。江湖上的恩怨，不就正是你来我往么，少不得过激的报复手段，祸不及妻母子女便可。 故而无论是哪位杀手，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红罗刹也跑不了。只不过之前朝廷接受镇国四武的天厝的建议，不好招惹这号猛人，才没有公门中人找他麻烦。红罗刹大摇大摆惯了也没发现朝廷有找他麻烦的意思，不知道其中玄机，没发现其它杀手组织再怎么庞大，都是暗藏地下行事，见不得光，哪像他那么高调。 如今见红罗刹受了重伤，魏兴朝只觉得是天上掉了块大馅饼，岂有不吃之理！他们东厂，就缺这么个大功劳让他们名正言顺超越拱卫司！ “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能耐请我回去作客了。” 红罗刹回身正对魏兴朝，浑身肌肉发出爆裂之音，分明已经在运转他那灼热非凡的火红真气。 魏兴朝顿时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徒增，被红罗刹的气势吓住。眯着眼睛不断打量，他明明确认红罗刹受了极重的内伤，没想到还有这等功力。 不过他也不太害怕，他的底气来自于人多！ 陆陆续续，二三十道身影出现在四周，将红罗刹和“月”包围在内。这次他们东厂在京的高手一个不留都带了出来，他就不信那么多高手就敌不过红罗刹！ 眉千笑乐得看东厂找红罗刹麻烦啊，要不是手断了，怕是要鼓掌欢呼。 就在这时，没有人意料到这片树林间又起变化。 没有任何预兆地，一阵淡紫色的迷雾平地升起，犹如为山林间盖上一片光怪陆离的面纱。迷雾之间，所有植物渐渐开始干枯，所有人都觉得毒雾呛鼻难受，闻入后头脑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发软难受。 “小心，迷雾有毒！” 查案经验最足的公良俊逸立刻捂住口鼻，从怀中掏出一些抗毒的药丸塞进嘴里，随后撕掉上衣一层布料蒙住口鼻。 在场都是高手，一听公良俊逸提醒马上反应过来，纷纷学他一般，以免中毒更深。 “哈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我们蛤蟆宗花那么多时间设下的‘百毒困龙阵’能迎来那么多客人，很是受宠若惊啊！” 随着一声难听的笑声，十多道绳索忽然从四面八方甩来，打了被迷雾乱了阵脚的东厂子弟一个措手不及，一个不小心被卷走了数人，发出一阵阵惨叫。 眉千笑和红罗刹就算身受重伤，也不可能如此简单被绳索阴到，轻轻避让就闪过了朝他们甩来的绳子。 魏兴朝不愧是朝廷三大战斗部门之一的老大，只见他反手反抓住一条绳索，使劲一扯，把一个蒙面五毒弟子拉扯过来，一掌打得他五孔流血，内力不同凡响。 被一掌击杀的五毒弟子身上还穿着东厂的制服，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了颜色，死在类似制服的人的手中，场面有些怪异。 魏兴朝也算有心机，让这批五毒弟子穿的是黑色的制服，他们来抓人穿的是白色的制服，黑白分明，保证不会抓错人。 不过此时中了这些人的暗算，魏兴朝压低声怒吼：“你们怎么还没死绝！” 东厂的情报有延误，至今还以为来的只有毒蛇宗。他们进来抓人的时候，另外还有和皇上要的两千御林军，呈包围的方式推进，不放过任何一个毒蛇宗弟子。 然而混进来的可不止毒蛇宗，而是整个五毒教。五毒教里头，蜘蛛宗和蛤蟆宗擅长隐蔽，普通御林军如何能在山林中把他们找出来？ 不过蜘蛛宗的人负责戒备和巡逻，已经被眉千笑赶来救柳悄悄的路上碰到杀光了，所以眉千笑才让柳悄悄往他来时路去，肯定安全。 蛤蟆宗算是五毒教五支宗派里头最特别的一支，他们武功不高，毒物也不强，实力占据最下游。但是他们掌握《五毒秘传》里头用蛤蟆布置的《百毒困龙阵》，利用特殊的蛤蟆喷出的毒雾，把敌人困在阵中。 蛤蟆的毒化作毒雾，毒性减弱了许多，但是一样能让人痛不欲生，最终因中毒而全身发紫暴毙。内功修为强些的，倒是能撑些许时间，但只要身在毒雾中，就算不呼吸，毒气也会通过毛孔入体，影响你的身体。何况，蛤蟆宗的人不会让你那么简单从毒雾中出来，把人困在毒阵中，慢慢耗死。这就是《百毒困龙阵》的可怕之处。 单对单对上，其他四宗完全不把蛤蟆宗的弟子放在眼里；但是论群殴，没有一宗不忌惮蛤蟆宗。一个《百毒困龙阵》设好，任你再来十倍人数蛤蟆宗都不把你放眼中。 在很久以前五毒教还安安分守己在五毒岭上时，曾有一个强盛的势力上门找麻烦，就被简单一个《百毒困龙阵》全歼了，一个活口都回不来。正是有此恶名，在当时中原武林的势力半点不敢涉足苗疆一代，就是怕那邪术一般的毒阵。 眉千笑看到毒雾来得突然，再看到蛤蟆宗的人自报门户上来捡便宜，当下猜到了什么。伸腿往泥地掘了些许泥土，弄出几只全身黑漆漆嘴巴一张一合散发紫色毒气的小蛤蟆。他猜的没错，正是曾经让人闻之色变的毒阵重出江湖。 定是哥和红罗刹在这里鏖战闹出太大声响，被蛤蟆宗的人发现，于是聚集附近，偷偷派出蛤蟆布阵。这《百毒困龙阵》威力强悍，但也需要时间布置，估计蛤蟆宗的人也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 眉千笑猜得差不多，不过蛤蟆宗的人也没想到他们布好阵后还等来了东厂的人！ 东厂的人和红罗刹、“月”争斗两败俱伤当然好，不过他们觉得目前形势东厂占优，被他们取胜后怕是找不到好机会杀听风倚雪了，索性突然发动偷袭。 眉千笑稍稍推理了一下，顿时心喊糟糕，听风倚雪有危险！ 蛤蟆宗和东厂的目的不一样，人家才不需要杀东厂和他来立威，人家是收钱来拿命的！人家目标很直接，暴起《百毒困龙阵》，针对的肯定依然是听风倚雪！ 第二百三十章 无法沟通！ 眉千笑此时身体优越的耐毒性展现出了优势。 若是直接中了蛤蟆的毒液，就算是他也得运功逼毒。但只是毒蛤蟆毒素弱化后的毒雾，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了。当年白木崖险峰奇岭上那些当野草给嚼了的雪莲、人参之类的灵花妙草，虽然他很嫌弃，但是吃了不是白吃的，现在效果可就展露出来了。 在毒雾中他一点事都没有。 不管那头东厂的人被毒得咳出胆汁，眉千笑几个箭步便轻盈地移动一大段距离。被紫色毒雾迷漫看不清楚四周景象，但是他还记得听风倚雪所在的位置。 刚靠近，眉千笑就听到听风和倚雪激烈的咳嗽声。 “闭气！我马上带你们离开！”眉千笑边说边走近，忽闻一声破空声。 只见浓雾中旋起一道气劲，凭空击散了一绸紫娟，犹如古井茗茶上匀散的青烟，随风聚散还留有余焉。 眉千笑立马抬起一脚，起劲力至一气呵成，一道半圆的皎洁真气直飞而出，正是他在魔教集会上展示过的“月弯弯”！ 这种时候，月弯弯发挥了奇效，强劲的真气击散了迷雾，让他看清听风倚雪的情况。同时真气直飞，精准迎上浓雾中风来的气劲，一下子把那道笔直朝倚雪甩来的绳索击歪。 “快上来！” 眉千笑趁着月弯弯扫开的迷雾，一下子窜到倚雪面前，背过身子。 目前她腿伤没痊愈移动不便，靠自己的身体肯定走不出这毒雾，必然死路一条，倚雪没多犹豫，捂着口鼻扑了上去。眉千笑连忙再朝听风俯身，他双手骨断无力，只好打算用肩膀把听风扛走。 没想到一道火红的身影突然赶到，直接把脸色发青的听风抱起，扫了眉千笑一眼，如炮弹一般往外冲去。 眉千笑愣了一瞬，但也加速撤退，再留在此地，以倚雪的状态撑不了多久。 《百毒困龙阵》的范围比眉千笑想象得要大，竟然囊括了大半个山头。眉千笑凭借超强恢复能力的易筋经刚缓过来的一点内力，又全用在了轻功之上，勉强把倚雪带出了范围。 红罗刹的轻功比眉千笑稍差，状态好还先跑，也才比他早了一小会。眉千笑走出来就看他把听风放在地上，而听风的脸色竟然消去了乌青，透着一股春潮的润红，显然是被红罗刹的灼热真气逼散了体内蛤蟆毒雾。 倚雪的内功比较好，毒雾入体不多，她自己调息一下便能清除，眉千笑没多理会。 眉千笑却是搞不懂红罗刹的所作所为，走过去十分不爽地问：“你这什么意思？救了再杀？还是不死你手里你收不了钱？” “杀什么？”红罗刹匀了口气之后，站前两步，和眉千笑争锋相对。 看到这两人高挑的身姿又对上，听风和倚雪都是心中一紧，各自忧心一人，不想再看到他们打起来。 “杀她们！你的目标不是她们吗！” “我的目标是他们，但没说要杀她们。我接的买卖，是保她们俩在下午五点之前性命无忧。” 下午五点之前？ 那不正好是围猎比试结束！ 眉千笑心中愈发惊涛骇浪。 五毒教好似提前知道会有这围猎比试一般，事先混入东厂；而这红罗刹的雇主，也好似提前知道五毒教要对听风倚雪出手一般，竟事先雇佣红罗刹来救人……这都什么事啊！ 那些家伙全都有未卜先知之能吗！ “你一个杀手，好端端的接什么护卫任务啊！” “没有任何律法规定杀手不能接护卫工作。” 你一个杀手不要和哥这个锦衣卫提法律！ “那你雇主是谁？” “保密雇主的身份，是行规。” 你一个连雇主都砍的离经叛道的杀手别和哥提行规！ 不行，和他沟通比打架还辛苦，眉千笑觉得还是算了。 “话都说不清楚，咱们白打一场！” “我没有义务和你交代我的任务，让你交人，把人交给我便是。是杀是救，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红罗刹冷笑道，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无双。 “行，既然你是护卫工作，这两人交给你。” 眉千笑现在懒得和这种“老子爱干啥就干啥”的偏执狂废话，把人扔给他了事。如果红罗刹是来保人的，那还省他的事。 “不。”红罗刹抬头看了看天，“时间已到，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眉千笑连忙看了看天色，秋深时节，太阳落得较早，此时落日已照得满山金黄，显然已经过了五点。所以你他喵纯粹是来给哥添堵的么？ 一直听着眉千笑和红罗刹对话的两女，此时都哭笑不得，她们很确定这两位大高手似乎搞错了什么，所以白打了一场。 此时听见红罗刹要走，听风连忙插话：“山神，你要走了吗！” 红罗刹撇了听风一眼，没有答话，双足发力，一溜烟跑了，空余听风失望落寞的眼神。 “五毒教只剩蛤蟆宗，我去解决那群余孽便功成身退。我乃魔教中人，两位姑娘就当没见过我，少摊上麻烦事。” 眉千笑说完，回身欲勉强用轻功飞离她们视线，装装酷。 谁知道一转身就听见听风说：“姐，这个魔教教主的身形和眉大哥好像啊！但是他看起来高冷俊酷，而眉大哥看起来猥琐异常，真是人比人比死人啊！” 眉千笑差点就错脚往山脚滚下去，勉强忍住回头喷听风一脸的冲动，维持住自己高人风范，飘然离去。 尽管他已经快剩下半条命，但事情还没完。 就算东厂是来捡便宜的，但不得不说，在五毒教面前东厂是自己人。 他不能一直守着听风倚雪回到拱卫司，那会让人怀疑他到底为何出手。他得继续塑造自己来此是为了找五毒教麻烦的表象，掩盖他出手只是因为被无缘无故招惹到的事实。而且如果东厂的人在这里被五毒教歼灭，回头还是要找听风倚雪的麻烦。 于是眉千笑重新步入紫雾之中，朝中央赶去。 紫雾里头剩余蛤蟆宗大约十多个人，和东厂三十多位高手打得有声有色，甚至占据上风。 紫雾中不时能听见绳索破空之声，每每这种时候，都会伴随一声惨叫。 浓雾迷眼，视野受限，眉千笑倒是方便自己施展鬼魅的身法，连布阵的主人蛤蟆宗都没有发现眉千笑又回了阵中。 在里面稍微逛了一下，哇塞，就这么擦身而过看到的状况，东厂的人那个惨啊。 公良俊逸等十多位武功较高的督事监，平日里可是能和拱卫司三十六煞斗上一斗的高手，此时尚且能自保。而刘云露等武功稍微差一些的督事监，基本已经处于挨打阶段。督事监之下的那些好手，更是大部分因为毒气攻心或者绳索偷袭失去战斗力。 忽然一道孤影飞来，眉千笑勉强闪过，定睛一看，竟是最娘娘腔的那个督主邵家祥。 之前邵家祥在外带队的时候，那个趾高气扬自鸣得意，现在和一个五毒教弟子扭打在一块，一身雪白的衣裳破烂肮脏，梳得整齐的头发被扯掉了一截，险些秃头，模样真是惨不忍睹。 只说武功，这邵家祥还是有两下子的，否则怎么当上督主。不过在紫雾之中，毒气侵体，就算是吃了东厂配的抗毒药，也只是暂缓毒气攻心的速度。他身体因为呛鼻的毒气咳嗽不停，体内真气一直提不起来，实力发挥出不知道有没有五成。 和五毒教弟子左手连对了三掌，五毒教的五毒掌毒劲后发，强在后劲。邵家祥内力深厚掌法精纯，力大掌沉，暂时夺了上风，把对方打得扑到在地。五毒教弟子落地一滚，躲过邵家祥夺命一击后，另一边又出一掌，邵家祥提右掌相对。 这一对掌，却是邵家祥倒退数步倒栽葱，狼狈不已，捂着肩膀披头散发的样子急退。 眉千笑在旁看了一会，默默摇头。好一个东厂副厂公邵督主，竟被一个五毒教弟子逼入如此境地，回去给李大美人一说，定能让她笑得弯目如月玉峰乱颤百媚千娇。可惜他不能说，所以那美好风光只能心中想想罢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收拾手尾，凯旋而归 要破《百毒困龙阵》说易不易，说难不难。 搞明白毒阵的原理，就知道该怎么破了。 毒阵最厉害的地方，不是人，而是毒雾。没有毒雾，区区蛤蟆宗那十多个人，哪能被东厂放在眼里。毒雾出自苗疆一带的毒蛤蟆，它们习性把自己埋在土里，狩猎时往外喷毒气，等猎物接近。 搞明白毒雾从何而来就明白只要铲除毒蛤蟆，毒阵自然不攻自破。 解决毒蛤蟆，说起来是不是很简单？但难点也在这里。泥土里藏着的毒蛤蟆分布和数量都不知道，要清除干净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 像公良俊逸和魏兴朝这些常年破案脑筋聪敏的聪明人，已经知道该怎么破阵了，各抢了一条绳索在狂扫地面，砸得枝叶乱飞泥土沟壑，但效率还是很低。没等他们解除毒雾，怕是已经被困死在阵中了。 要清除地里的毒蛤蟆，对于眉千笑来说却是两腿一蹬的简单事。 不是咽气的那个两腿一蹬，是真的两腿一蹬。 “要不是有易筋经渊源悠长回气甚快为哥打好基底，今天怕是要被耗成人干！” 眉千笑骂骂咧咧，运气落腿，竟好似一座沉铁大鼎，忽然往下沉去，腿陷入地中。 下一刻，忽然一蹦而起，一身沉重好似全卸脱于地。 大地震了一震，震动极微，在场高手都无法察觉。 这震动对稍大一些的物品啥事都没有，但是对于附近泥土内的蛤蟆造成了严重影响。善毒的蛤蟆，皆因本身不强壮，才需用毒猎食。眉千笑灵活使用《移花接木》的内力奥妙转移方式，将内力传导到地面，再传感至泥土里，产生震荡。这微小的震荡力伤人是不可能了，不过用来对付身体脆弱的毒蛤蟆，绰绰有余。 这一震动，直接把眉千笑所在方圆上百米的所有毒蛤蟆震死在泥土中。 这还是眉千笑状态不佳，要是全盛时刻，把整个山头的毒蛤蟆震死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做到这样就够了，这小片区域是东厂激战的中心区域，待会毒雾渐渐散去，东厂就算已经中了些毒，也能夺回优势。 东厂可是日夜想着要力压拱卫司一头，有那么大的野心，不可能没点实力。特别是那厂公魏兴朝，实力高居大内高手排行第六的位置，要知道，李梦瑶也才第七！ 这大内高手的排行，前四名为镇国四武，所以其他人得从第五开始排序，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排除掉这四个国之根基级别的人物，魏兴朝那就是大内排名第二的大高手了，在他往上只有一个影都府统领“无名”。就算把魏兴朝扔在江湖中也是一流高手中最顶尖之列，不少大派的掌门也不见得是他对手，可见他的武功有多高。 而李梦瑶虽然排名紧跟魏兴朝之后，但排名到了她这个排位，和前面一名武功高低差距比较大。李梦瑶的水平大概在一流高手中上层。腿上落下病根后，甚至还要有所下滑。 公门三大司中，和李梦瑶水平相当的高手其实有不少，李梦瑶这第七名往后到第十五名，水平都在伯仲间，互相单挑胜负难料。让李梦瑶排第第七，最大原因是她为拱卫司指挥使的身份和地位。 正是因为个人实力力压李梦瑶一头，自身资历更是李梦瑶这个才当上拱卫司指挥使没几年的丫头没法比，魏兴朝才觉得现在取代拱卫司成为三司公门之首的好时机，野心勃勃地搞出大动作。 眉千笑对东厂的实力还是挺有信心的，帮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眉千笑确定事情已解决完毕，迅速赶回自己该去的地方。 倚雪不愧是出了名的冷静，缓过来后带听风在山上找到了一匹不知道是东厂五毒弟子漏下的还是她们走散的骏马，带着听风飞驰赶回围猎场的入口。把里头发生的事情告诉遇见的御林军，还有场外等候的不知道发生啥事的向日龙。 向日龙飞快骑马进去支援，帮了东厂一个大忙，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后来也为拱卫司在此次事件中挣了一份大功劳。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后来听风和倚雪带着御林军找到了在山林间乱跑依然想猎大河马的柳悄悄，还有躺在麻正尸体旁装死的眉千笑。见他们锦衣卫四人一个没少，倚雪才松了一口气，根据眉千笑和柳悄悄的供词，心中更加感谢魔教月教主出手相救的恩情。 围猎比试，就这么乱糟糟地结束了……但是围猎结束，百日宴却是没有结束。 或者说，百日宴这才要开始。 …… 皇宫，滟妍殿外小花园。 春庭杨柳依依，灯花微凉，酒水却暖，人声轻沸瑶琴暗动，彷如人间仙境，其乐融融。 一年纪稍大的老太监快步穿梭在宴桌之中。他在百日宴中走动没有人有惊讶，这位便是跟在皇上身边的一位贴身太监，跟了许多年了，地位高超，在百日宴中走动一点都不稀奇。 他来到金龙富贵大宴桌前，皇上朝他点点头，他凑前小声道：“围猎比试已经结束了，魏厂公凯旋归来，在外等候。” 当今圣上是明君，深知他们在此享受宴会之时，东厂等人却在外劳苦奔波，故而起身喝停宴乐，让在场众人暂时静音，以示对劳苦之人尊重。也正是圣上贤明，朝廷内忠臣皆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追随其后。 “请魏厂公等速速进来。”皇上严声道。 李梦瑶和皇上一桌，她内功修炼有成，耳朵自然灵敏于普通人，不是有意但也听见多少老太监的禀报，顿时心中生疑。她早就奇怪了，围猎比试两司皆派副手向日龙和邵家祥去带队，为何在百岁宴上没见着魏厂公？“无名”不在倒是正常，影都府的职责是藏在暗处守卫皇家，藏首掩尾不现身是常态。现在看来，魏兴朝不在像是另有安排，李梦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不一会，魏兴朝气派款款走入小花园内，身上华服破旧污秽，依然微抬脑袋，对此无动于衷，每一步都走得庄重魄力，彰显不凡气势。 “臣，不辱皇命，在皇家猎场已将五十三名贼人全数抓拿！只可惜没能留住‘月’和红罗刹，让他们逃了去。”魏兴朝朝皇上跪拜在地，声音有些尖，但说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在场参宴的忠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听魏兴朝汇报的内容，大约猜到他们在这里参宴的时候，人家魏厂公正在执行紧急公务。此时看他身上的痕迹，那就不是邋遢了，而是荣光斑驳！ 听魏兴朝汇报的是好消息，圆滑懂事的一些臣子已经带头鼓掌，很快，掌声自发连成一片。 掌声果然遂了皇上的意，让他满意地点头，他要的就是让下属知道他其实很重视他们。 李梦瑶夹坐在庄妃和淑妃之间，非常不便，但听到“贼人”、“月”和“红罗刹”等关键字眼，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皇上拱手。 还没等她发话，皇上却先她一步伸手制止她说话，道：“此事事关重大，怕走漏消息，所以是朕让东厂单独行事，你稍安勿躁。” 皇命至上，李梦瑶只能无奈坐下，坐立难安。 涉及皇家猎场，又贼人又“月”又红罗刹的，她的四名参加围猎的锦衣卫到底什么情况？她现在不是对不让拱卫司插手有意见，而是那四名锦衣卫里头可是有两位千金之躯啊！若是以公主身份，她们怕是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能参与围猎，正巧拱卫司也需要她们风险一分力量，这才让她们以这种身份去玩玩！ 结果这都碰上什么事了！听得李梦瑶背脊全是香汗！ 第二百三十二章 贤明之君，贤良之臣 没抓到“月”，理所当然，皇上本来就没有要他们非得把“月”抓起来，先不说他暂时没打算要对日月神教出手，单单是“月”的武功高强，让东厂把人抓来那是强人所难。魏兴朝把这当失责汇报，反倒更像是给自己贴金。 不过“月”出现，应了皇上和魏兴朝的推测，这魔教教主果然是为了对付毒蛇宗才出现在京城附近。那是好事啊，说明“月”不是冲着皇室来的，还顺便把要以下犯上的毒蛇宗给办了，挺好。 至今，皇上和魏兴朝也和最开始的眉千笑想的一样，因为毒蛇宗和天煞门走得近，认为毒蛇宗是借围猎的机会上百岁宴行刺。 因为应他的推测，“月”的行踪搞明白了，贼人也抓到了，皇上有种出谋划策帮忙办案的参与感，龙颜大悦。 不过红罗刹为何会出现，却是皇上另一个疑问。 只是现在不宜当着大家的面讨论案情，皇上朗声一笑。四周的掌声自觉停下，默契十足。 “魏厂公快请起！”皇上气沉丹田，声音浑厚有力，“各位大臣有所不知。今日围猎，有贼人混入了东厂之下，打算借围猎一事在百日宴上行刺。幸亏魏厂公提前查得蛛丝马迹，设下天罗地网将所有贼人一网打尽！朕虽然先行在此享前宴，但心里一直候着为朕为江山为社稷奔波的魏厂公！他不回，朕这正宴就不开始！” 皇上自觉有贡献一分出谋划策的助力，但是他这个当皇上的难道还要和臣子争功？所以闭口不提自己有份策划，全归功于魏兴朝。至于私底下要和自己的爱妃们炫耀这事多少遍，那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您此话是折煞臣子了，岂能因微臣误了小公主百岁宴的吉时！”魏兴朝刚站起身，连忙又跪下，趴在地上不起身。 皇上这话那么重，他受宠若惊，不过心中说不高兴那是骗人的。 “馨芳小公主是朕的心头肉，你魏厂公也是朕的心头肉，爱卿别埋汰自己。”皇上动情说出肺腑之言，朝身旁宫女挥了挥手，那宫女连忙不知道跑哪里端来一白玉温酒壶，皇上拿起来倒了两杯酒，“朕让人一直暖着这壶酒，就等着庆你凯旋而归！” 魏兴朝眼眶通红，连忙走上前，庄重接过皇上亲自斟的酒，和皇上一起一饮而尽。 在场众人见状，无比感恩皇恩浩荡，为有个重视臣子的明君感到感动，都湿润了眼眶。 “承蒙皇上厚爱，臣只是办了一件小事。臣坐山观虎斗，出手之时那魔教教主已重创贼人大部分精锐，捡了个便宜罢了。还有，贼人使毒阵反袭我等，让我们吃了个闷亏，幸而向日龙向指挥同知后来前来助阵，才减少了我们东厂子弟的伤亡。”魏兴朝谦虚说道。 没错，魏兴朝是急着要功劳，也要踩拱卫司下去。但是报功劳的时候，还是半分不敢造假和隐瞒。贼人大多在他们赶到前已经死伤过半，甚至向日龙来帮了一点小忙，通通告知。 众所周知，圣上是明君，正因为是明君所以这些事情是瞒不了他的，还不如如实相报。皇上虽然不介意看东厂和拱卫司争，但皇上想看到的是大度的争。所以，他们可以争功，不可欺瞒。魏兴朝把向日龙的功劳不轻不重照实提一下，才更得皇上欣赏。 “这案子尚有许多蹊跷，臣马上回去好好审问一番，不能辜负了皇上……” “不急。贼人已被抓捕归案，不急审理的这一星半点时间。来，随朕坐下。”皇上把魏兴朝引至身旁空着的位置就坐，一看就知道专门留给他的，让魏兴朝惶恐至极，但心情肯定是高兴无比的，“另外，向日龙指挥同知虽然不知情，但也出手相助立下大功。他现在人在哪里？” “回皇上，拱卫司几位参与围猎的锦衣卫都被贼人暴起所波及，各受了些伤，但无大碍。向指挥同知带了两位拱卫司的巾帼女侠先行回去疗伤了。” 李梦瑶一直竖起耳朵仔细听，前边皇上和魏兴朝一大串商业互捧她是听得想翻白眼，但又不得不听下去。因为换做她来也是要这么互相谦让一大堆废话的，礼数毕竟得顾周全。到这一刻，听魏兴朝说大家都没什么事，向日龙还难得聪明一回把听风倚雪带回去疗伤免得被皇上召见，心情才稍安。 这次向日龙倒是立了大功啊，插了东厂计划一脚为拱卫司挣了个脸，还安排好了听风倚雪。难得木头开了窍，回去必须好好嘉奖一番！ “嗯。这围猎一事也算是了结了。”皇上淡淡点头道。 “皇上，按照原本的安排，围猎比赛参赛人员要来百日宴将猎物呈上……如果围猎一事到此为止，老臣是否让外头等候的两位锦衣卫自行离去？”老太监一直站在皇上身旁，此时小声问道。 皇上和魏兴朝的计划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对外宣称的百日宴就是这么安排，无论围猎谁赢谁输，双方都要有代表上来上呈猎物表示庆贺这么一个环节。也是因为有这个环节，他们才都一直觉得毒蛇宗要借献猎物的一刻行刺杀之事。 皇上想了想，这不知情参与围猎的锦衣卫来都来了，不让进宫当然不妥，于是宣入。 来的自然是眉千笑和柳悄悄，刚入了小花园，立刻引起一阵不小的喧哗声。 喧哗声主要来自在场的宫女和一些臣子带来的女宾、一些妃嫔……还有不少太监。这还是因为有皇上在场，大家拼命压低了音量，否则更喧嚣。 那些小骚动当然不是朝着眉千笑来，而是因为他身旁那精雕玉琢般精致的俊俏“美少年”柳悄悄。 在场许多人见多识广，也都没见过如此俊美清秀赛潘安的美男子，眼睛瞪得老大。 “妹妹，这就是我说的那柳悄悄，长相乖巧性格纯真，相当讨喜。”“当真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这俏俊模样，多进宫几趟不得把这些宫女迷得找不着北啊。”庄妃和淑妃小声打趣道。 皇上见到柳悄悄上前跪拜那生涩纯真的姿态，也是忍不住嘴角微扬：“两位，起身说话。” “是！” 眉千笑和柳悄悄连忙起身，拍了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锦衣袍。 “莫拘谨，上前说话。” “是。” 两人并肩齐行，柳悄悄个子一米六多，在眉千笑高大的身形笼罩下，好似个袖珍的瓷娃娃。在柳悄悄的映衬下，眉千笑忽然显得高大挺拔气宇轩扬了不少，不少人开始审量眉千笑起来，纷纷觉得这人也生的一副好皮囊，拱卫司最近招入的新人还挺有模有样。 酒香糕甜花灯迷人，眉千笑在一众投视过来的视线中，察觉一抹盯着他的眼神。抬头望去，和李梦瑶那双就是算埋没在群星中也能一下子找到的、亮如启明星一般的双眸对上，从中感受到了一抹情真意切的担心。 眉千笑悄悄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不用担心，换来李大美人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但总算是嘴角微扬。这就对了嘛，李大美人笑起来多漂亮，啧啧，胸前好似一团水豆腐般上下抖荡出嫩滑柔软的姿态，美不胜收啊美不胜收！ 就这么分神一下子，眉千笑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小宫女，那宫女也是盯着柳悄悄看看走神了没来得及闪开，结果被眉千笑这大个子撞歪了端着的盘子。好在眉千笑连忙收身退开，但那盘“翡翠琼露一线红”还是洒了点，菜肴差点落在皇上脚上。 那小宫女大惊失色，跪下请罪，但是皇上心情不错，挥了挥手让她重新上菜，不碍事。 “眉千笑，柳悄悄，半个多月前梦瑶脚伤的时候见过一面，朕还记得你们。怎样，这次围猎出了大乱子，吓怕了没？” “不怕！在下加入拱卫司，正是为了除暴安良而来，如果怕贼，还当什么锦衣卫！这次贼人暴动，悄悄还亲手放倒了一个，值得自豪呢！” “哈哈哈……”皇上回头瞄了李梦瑶和淑妃一眼，眼中尽是满意，这孩子真是白纸一张，纯真无比，“好！杀贼有功，回头朕让你们指挥使给你记上，必须嘉奖！” “我只是干了锦衣卫的本职工作，哪算得了什么功劳，不必客气。”柳悄悄见皇上这么小题大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喂！皇上给你功劳你点头就好了，拂了人家好意干嘛！不必客气你个大头鬼，你当皇上是给街角给你买菜搭送几根葱的大叔啊！ 大庭广众的，给功劳反倒被拒绝，人家皇上不要面子的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 意外！！ 李梦瑶的大眼睛立刻朝眉千笑瞪成了牛眼大小，眉千笑捂着脸当看不到。 老板，你让哥帮忙救场，哥也不知道该怎么兜啊！！！和皇上说，这功劳先放着吧，或者她不要你赏给我？？？死局，哥选择放弃！ “哼。”皇上鼻息重重喷了一下，哼得全场人员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注意力全聚焦在他身上，“你们都听到没有？” 嗯，全场依然一片安静，连针跌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种时候谁跑出来回句“听到！”，这种智商可以回家种田去了。皇上这种语气问话，显然是话中有话嘛！ “在其位谋其职，这位锦衣卫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个道理！各位都是朝廷栋梁，应该朝他还有魏兴朝多加学习。他们为了朝廷在外奔波拼杀，回来之后一声功劳都没有邀过！皆因他们知道，这些都是他们的本职本分！比那些干了屁大点事，就觉得自己为民请命劳苦功高的混账玩意好太多了！大家引以为戒，引以为鉴！” 大家听闻皇上原来是这个意思，连忙拍掌叫好，纷纷都表现出一副听到了金口玉言深有感触的模样。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呼应，总之眉千笑和李梦瑶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柳悄悄傻乎乎耿直了一下，却是合了皇上的意，真是太好了。 李梦瑶见柳悄悄躲过这一劫，美目又往眉千笑那边扫，眼中不断示意“你给老娘盯着点别让他再乱说话！”。 眉千笑微微点头回应，他也是怎么想的，谁知道柳悄悄下一刻会不会说出拔老虎胡子一般的傻话，连忙接话道：“回皇上，此次围猎由于贼人善用奇诡毒物，山林间飞禽走兽都察觉到了毒物的危险全躲起来，我们没能猎得猎物，辜负了皇上的美意，也辜负了小公主的期待。我们心中有愧啊！我们压根不配站在这里，让拱卫司蒙羞！” 眉千笑一开口，李梦瑶紧皱的眉头就舒展开来了。还是这货嘴巴会说话，只要不犯贱，天上的鸟儿都能被他哄下来。不够戏有点过了啊，口水沾眼睛什么的能不能隐蔽一点！ “朕知道你们辛苦，这次围猎比试没有猎得什么也罢，只当做一次游戏。三司上朝序列之比，咱们另择……” “诶，皇上，笑哥，这算不算有猎得猎物？” 柳悄悄突然打断皇上的话，在皇上和眉千笑目瞪口呆中，撩开衣襟露出一个椭圆状…… 不可以！悄悄，不可以在这里撒流氓啊！！！ 不对，柳悄悄胸前没货，肯定没有这么凸出的玩意。所以这什么鬼？ 柳悄悄衣襟内冒出一个圆圆脑袋，唰的一下张开两条毛茸茸的长耳朵，上面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突然张开，左右乱瞄，见人多害怕地缩了缩脑袋，让小鼻子往外不停嗅有没有危险的味道。 “兔子？”皇上眨了几下眼睛，确定没看错那是颗兔头，一下子脑海里开始联想今晚菜品有没有酱爆兔头红烧兔头麻辣兔头之类的玩意。 “嗯啊。在林子里抓的，好像迷路了……呀！” 那兔子脑袋都快缩回去了，突然又探了出来，敏捷地从柳悄悄怀中跳出来，柳悄悄伸手去掏也没能留住它。 兔子跳出来窥得全貌，那是一只普通的野兔，一身灰色绒毛，体型很小，只是一只小兔崽子。 正常情况下，兔子性情胆小，这里这么多人在应该被吓得到处乱窜才对。谁想这兔子好像通了灵性，往地上一蹦，慢悠悠地爬向皇上，撒娇似得缩成一团赖在皇上脚边那不走了。小巧可爱的小屁股一抖一抖，屁股上的短尾巴萌死人。 “兔子胆小敏感，定是感受到了皇上今日浓浓疼爱小公主的情分，才留在皇上脚边啊！”“听闻小公主乖巧听话，难得闹别扭的时候见着皇上马上就不哭了，多像这小兔儿粘着皇上！”“兔子温和，在小公主百日宴上出现并且亲近皇上，象征父慈女巧，是吉兆啊！恭喜皇上！” 四周的大臣们一看到这种场面，顿时巧舌连弹，各种吉祥的话说得皇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眼睛都快眯上了。给爱女狂魔皇上拍马屁，唯一不怕拍错地方的，绝对就是赞叹他和他女儿。 这情况李梦瑶看了心中暗喜，魏兴朝见了心中不安啊！再这么下去，这个小白脸锦衣卫抓的这么个兔崽子的事情就要放大……问题是，这算个屁的猎物！有见过人在皇家猎场带了只兔崽子出来也敢称自己猎到了猎物吗！万一算作猎物，三司比试不就有结果了？他们东厂啥都没有！ 死蛤蟆算不算？？？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魏兴朝也不能直言自己心底话，扫了群臣和皇上的兴。 “小公主，馨芳公主来了！” 皇上身旁那老太监忽然轻吼了一声，让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各种马屁暂时停下。 魏兴朝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一眼老太监，馨芳公主来得真是时候！ 滟妍殿门内走出一位宫女打扮的妇人，这便是小公主的奶娘了，她抱着一团厚毯子包裹住的婴孩，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款步走来。奶娘其实不止一位，她们在在殿内照顾小公主吃好喝好，看时间差不多，其中一位这才带小公主出来见宾客，接受祝福，这也是百日宴一早安排好的流程。 皇上的注意力也被馨芳公主吸引了过去，看到自己的宝贝小女儿被奶娘抱出来，不自觉露出老父亲的慈祥笑容。 可惜小公主今天不大给力，皇上这次百日宴弄得规模很小了，但二十多张宴桌也有两百多号人，奶娘稍微摆高幅度，小公主五官还没长开的小脑袋瞧见那么多人，竟然十分不给面子地嘶声裂肺哭啼起来。 庄妃急忙接过来，也还是止不住哭闹。平时看到皇上就乖巧的小公主，今天皇上挤眉弄眼也不好使，放肆地哭。 才刚被称赞父慈女巧来着，这么快就不给面子，皇上也是无奈。好在皇上灵机一动，把脚下的小兔子给抱了起来。 李梦瑶聪明，一看就连忙过来接过兔子，和淑妃庄妃三美人一起捧着小兔子逗小公主。别管是不是兔子的功劳，总之人家见着兔子和美女就是不哭了，众臣又是一片赞颂兔子应福的声音。 小公主放声大哭吸引所有人注意力，魏兴朝正高兴着呢，怎么这一兜兜转转又回到兔子身上啊！ “哎呀，庄妃啊，咱们都不如小兔子好使。你说这兔子，算不算狩猎回来的猎物啊？”皇上见小公主不哭了，总算给他留了点颜面，朝抱着小公主满脸透露出母爱光芒的爱妃问道。 听皇上这么一问，魏兴朝知道皇上没忘了围猎比试一事，心里咯噔了一下。 “臣妾不好说算不算，不过柳锦衣卫带来的这只兔子馨芳很喜欢，不如就送给馨芳吧？”庄妃抬头朝柳悄悄，看来也是非常喜欢男女老少通杀的柳悄悄。 “当然没问题！”柳悄悄微笑道，不吭不卑又融化人心的笑容让庄妃记下了这个可爱的“小男孩”。 “那淑妃，你说呢？”皇上转问淑妃。 “臣妾觉得，应当算。自古狩猎有生擒一说，并没有非得猎回死兽伤兽才算猎；古人狩猎，以食为先，不分水陆空之分，就算捕了一条鱼也算猎，兔子是走兽，如何不算；臣妾博览群书，只知猎物有大小之分，却没听说过大小有猎物之分，小兔子只是小了点也应该算猎。这是臣妾一点见解，皇上见笑了。”淑妃露齿一笑，缓缓道来。 淑妃不愧曾是名震天下的才女，一张嘴便是字字珠玑，条理分明地从“生死”、“类型”、“体积”等三个角度来说明这兔子应该算是猎物，听得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的才气所折服。 淑妃是李梦瑶的养母，心底当然是向着李梦瑶的，魏兴朝听到淑妃这么回答，心中觉得不公允。当下思索出如何解答这道是否题，等着皇上问他。他知道皇上只是在综合一下大家的意见，还没有定断，肯定会问两种不用的看法作参考。 魏兴朝想得不错，皇上笑着点点头，先不说同不同意淑妃的话，先认可了淑妃的才情，然后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要问另一个看法了。 只是魏兴朝没想到，皇上走了几步后竟然到了眉千笑面前，皇上体格也格外高大，站在眉千笑身前一点都不显瘦弱，反倒因为常年作为上位者的气势，压了眉千笑一头。 “眉千笑，你觉得呢？这小兔子，该不该算猎物？” 第二百三十四章 莫当皇上是草包 我去，这是一道切切实实的送命题啊！ 我说皇上，你去问别人啊，哥是你的间谍又是拱卫司的人，你让哥怎么回答！说是，那就和你对着干，说不是，就是和李梦瑶对着干！你这是让哥和你的勾当见光死是吧！ 眉千笑觉得宁愿再去找红罗刹单挑十次，也不愿在这里伤这种脑筋！ “微臣不好说。”眉千笑是真的不好说。 李梦瑶没想到眉千笑没把握住这个机会帮他们拱卫司说句话，十分惊讶。后来思量，眉千笑作为拱卫司的人，当然要为拱卫司说话，但是径直说出来不知道皇上会做何以，所以谨慎谨言。 这么以退为进也没错，李梦瑶默默点了点头，想给眉千笑点个赞。 “凑上来，你小声说，只朕听。”皇上脸上笑容收敛，一双睿智的眼神盯着眉千笑，让人看不穿其所想。 眉千笑只能照办，凑到皇上耳边，小声说：“皇上，臣尽力了，没想到柳悄悄竟然给逮到一只这玩意。”眉千笑先把锅给卸了，毕竟扯到皇上的锅都特别重，一不小心就脑袋搬家，“皇上，能否再听罪臣一言？” “你说。”皇上也小声地回应，一君一臣当众咬耳朵，那画面十分罕见。 不过在场的都是位极人臣，相当有眼色，这种时候无论多么好奇，也不该目不转睛盯着看，各自抓痒的抓痒、研究糕点的研究糕点、喝酒的喝酒，让这诡异画面显得稀疏平常。 “此次围猎比试罪臣知道拱卫司要赢很难，除非同时具备天时地利人和，才有一线胜机。而后，东厂弟子竟然是恶贼所扮，突然作乱破坏狩猎的常规操作，让东厂颗粒无收，此为天时。整个山头猎物逃光，唯独剩了一只没能逃走的小兔崽遇上了柳悄悄，此为地利。魔教教主‘月’横插一脚，阻止恶贼发难还救了咱们几位锦衣卫，才有我们活着站在里代表拱卫司的一刻……天时地利人和皆站在拱卫司这边，所以罪臣觉得，命之所至，这次该是拱卫司胜。” 眉千笑和皇上可是有勾当的人，心照不宣，所以明人不说暗话，眉千笑说话更直接一些。这事归根结底不是他觉得这兔子算不算，而是看皇上还要不要为难李梦瑶。 “天时地利人和，命之所至……哼。命确实是命，天时地利人和也确实是天时地利人和，但你是不是漏说了什么？这人和，只有‘月’，没有你眉千笑吗？” “皇上，罪臣……”皇上突然这么说吓了眉千笑一跳。 “你当朕是三岁小儿？刚才若不是你装作不小心撞落两根莴笋在朕的脚边，这兔子能在人群中安分藏于朕的脚边？下三滥的小把戏！” “皇上息怒，罪臣罪该万死！”眉千笑惶恐，立马趴下请罪。 当今圣上果然不是草包，眉千笑自认做得天衣无缝，连李梦瑶魏兴朝两人都被她骗过，没想到却瞒不住皇上！ 他颤颤巍巍地跪拜在地，悄悄往前一瞄，视线正好瞧见皇上鞋子上还挂着一片莴笋，当即哭笑不得……原来是莴笋塞他鞋缝上了，难怪马上发现啊！！ 眉千笑和皇上咬耳朵，突然莫名其妙跪下来请罪吓了众人一跳。其中李梦瑶最担心自己手下惹了什么祸，当下要帮他挡一挡，谁想皇上摆了摆手，让眉千笑起来，继续咬耳朵。 “抗旨加欺君，你也知道你罪该万死？” “皇上，抗旨是有点，但是欺君咱们谈不上吧。罪臣是撞了菜肴落地为了兔子设下伏笔没错，但皇上若是问起，罪臣定然如实相报，绝对不敢欺君。这不能算欺君吧？”眉千笑好似上菜市场买菜似得，低声和皇上斤斤计较。 “油嘴滑舌！你帮李梦瑶闯过了这一关，又有何意义！” “皇上，罪臣这么做说不上有什么意义，罪臣只知道，要是指挥使大人输了这一关，可是要哭鼻子。”眉千笑挠了挠有些凌乱的马尾，眼睛突然和皇上直视，彰显自己的坚定。 “哼，梦瑶倒是收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不过朕要和你说明白，癞蛤蟆别指望能吃上天鹅肉，你配不上梦瑶。就算是那个古板呆愣的向日龙，也比你这个浮夸心机的小人物好一万倍，你明白没有？” 额……皇上原来是怀疑哥暗恋李梦瑶才和他对着干啊！ 行行行，只要皇上不砍头，随便他说！ “罪臣明白！罪臣哪敢痴心妄想！”眉千笑狠狠点头，深怕皇上不信，还瞪大了那双眼纹修长的亮晶晶的丹凤眼，让皇上看见他眼中的真诚。 “赐座两位锦衣卫，入席。” 皇上说完，回到自己座位。 听到他的招呼，不急不缓走来两位宫女，将眉千笑和柳悄悄带到一旁临近金龙富贵大宴桌的宴桌坐下。这一桌坐的都是皇上信赖的一些武士，里头大部分都是拱卫司派驻在宫内的锦衣卫，虽然平日少见面，但同司同僚在朝野中自然会产生亲近一些的感觉，两人坐下后和大家很快熟络开来。 “今日拱卫司和东辑事厂围猎为小公主奉上猎物，还涉及了三司上朝之序。影都府自愿弃权，排序最末；虽说因为贼人作乱影响了结果，但是君无戏言，拱卫司柳悄悄带回一只吉祥瑞仪之象的兔子，东厂颗粒无收，故而拱卫司胜了比试，上朝之序排首。此事就此了结，诸君都无需多言！宴席开始，各位无醉不欢！” “是！”李梦瑶和魏兴朝皆起身拱手应答。 李梦瑶自然笑颜晕开，犹如一滴白乳落在清水之中，浓白扩展，熏染了沁水，层层秀美。魏兴朝脸色铁青，他今日明明立了大功，却没想到三司上朝之序这里让柳悄悄给坏了事。 皇上做此决定其实也经过挣扎。 他很不喜欢那眉千笑，他用下三滥的招数控制了众臣的舆论，逼着他不得无视那只小野兔，承认拱卫司猎得猎物回来。拱卫司胜了就胜了，眉千笑有一点说得不错，拱卫司本是必败之局，奈何天时地利人和皆站在李梦瑶这边，眉千笑最后只是添了一把柴火，对熊熊大火无关痛痒，拱卫司此胜乃是天命。天命不可违，皇上压根不会因为拱卫司胜了而有所不满。 他不满的，只是眉千笑这种小聪明。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真是小看了人！ 但是转念一想，他和魏兴朝瞒着所有人进行这次计划，其实对参与围猎的这四名锦衣卫不公平。他们不知道自己与狼共舞，尽管他们判断贼人是想借狩猎献物时行刺，但四位不知情的锦衣卫依然很危险。果不其然，贼人作难的时候就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对此，在心理上皇上是感觉对不起李梦瑶和这四位锦衣卫的，所以最后就遂了眉千笑的意。 虽然不喜欢眉千笑，但是李梦瑶的拱卫司若能有这么一位鬼机灵，也算得了一位鬼才，能给稍显莽撞的李梦瑶一些助力。皇上爱女心切，李梦瑶得到助力是好事，所以看在李梦瑶面子上也就饶了眉千笑这一回，轻轻恐吓敲打了一下，让他安分守己便可。 宴席这时才算正式开始，各色珍馐美馔随着宫女如见不到尾巴的游龙，接连不断端上。各位宾客不时上前，给小公主送上祝福，敬皇上喜得爱女，天赐良福。 眉千笑却半点没吃，只是低头喝了好几杯宫廷美酿。 宴会的高潮在后半段，忽然响起一阵动人的琴箫合奏。冯俊志脸上画了些许淡妆，似个俊帅书生一般，落落大方上了舞台，马上抢夺在场所有人的瞩目。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惊艳盛宴，杀意沉醉 眉千笑回过头，看着冯俊志浓妆加身，眼睛烁烁有神，不时朝金龙富贵大宴桌那头瞧，精神奕奕。 呼……眉千笑长舒一口气，他可没有忘了这茬，青衣教的冯俊志还在百日宴上呢。 冯俊志孤身而来，没有带他的戏曲班子，和宫里的戏曲班底只简单地合练了一下，故而只唱《拜月亭》里头最难的一段。 冯俊志清了清嗓子，一亮嗓就惊艳住在座所有人。 眉千笑是个粗人，对戏曲没有那么多造诣，但是他也听得出冯俊志的声音透着一股灵秀清逸，好似直接穿透了你的耳朵，唱在你心头上。唱低沉男声时，悲壮雄阔，唱高亢女音时，清新素雅，独当数人好不吃力，舞台上成了他的独秀。 这还是眉千笑造诣不够，像皇上等识货之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站在台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一座空灵俊秀俊峰入云的高山，悠扬传出的是高山流水之音，空林鸟鸣之音，风吹草动之音，一声一响皆扣人心弦之音。 戏班配乐的人也是行家，明白冯俊志的嗓音无需背乐点缀最为灵动，在最清扬的一段忽然停下了配乐，独响的天籁让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一段颇长的曲子唱罢，声乐停止之后过了好半响众人才反应过来，掌声如雷。 “好！”皇上带头站起来叫好。 冯俊志朝众人谦逊地点了点头，迎着皇上的招手，走下台。 看皇上的意思，是要敬冯俊志一杯酒啊，那些宫女哪还能看不懂意思，飞快端起一杯倒好的酒端给给冯俊志。 众人也知道皇上的意思，纷纷拍手叫好，即使很想和这位戏曲天才碰个杯，也识相地让皇上先。 却是有位仁兄不大识相，冯俊志快走到皇上金龙富贵大宴桌时，一个半软的身躯冲了出来，手中拿着个酒杯，嘴里叨叨些胡话。那酒杯却是滴酒没盛，被一只大手自然拿着下垂，就算有酒也早撒光。嘴里嘟嘟嚷嚷冯俊志的戏曲好棒，咱们碰个杯。 众人都没好气，皇上更是龙眉紧皱，怎么又是这个眉千笑！ 但看眉千笑脸色潮红，眼神迷离，显然醉酒失智。每年宫里宴会，偶尔会有一些初来参宴的年轻人没眼色喝得烂醉，犯糊涂。看到眉千笑这般，也算见怪不怪。 只是李梦瑶脸色不好，他的手下犯糊涂让她感觉丢人，想喊人来把这货抬出去，别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冯俊志朗朗大方，一把扶住眉千笑，安抚他一番。眉千笑醉得连脚都软了，碰着冯俊志就倚倒在他身上，弄得冯俊志只得将他抱住，往他的位置上送。 “果然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属下待会直接动手！”冯俊志低声在眉千笑耳边说道。 “放手去做，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眉千笑小声回应，声音坚定。 “感谢教主大人。”冯俊志有些哽咽地小声说完，扶眉千笑坐回位置上，讪笑着喝干自己的酒，“眉兄弟是我旧识，此时喝醉酒忍不住上来和我碰杯，大家别介意。来，眉兄弟，这杯我干了。” 大家闻言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以前还有些渊源，难怪那货喝醉了酒犯糊涂还硬要去找冯俊志，顿时释然。 宫女为冯俊志重新满上一杯酒，冯俊志再次往皇上走去。 他脸上带着内敛的微笑，脑袋略微低沉，眼睛情不自禁紧紧盯着皇上的胸膛。 此时皇上身旁没有任何护卫，两人碰杯之时，那短短的距离不过两三步远，真是动手的好时机啊！冯俊志已经握紧了拳头，提前蓄力，到时全力一拳落在毫无戒备的皇上胸膛，定然让皇上胸骨破裂，心脏爆碎而亡！ 魏兴朝和李梦瑶作为三司领导者，常年和恶人打交道，对危险的第六感特别敏锐。冯俊志就算戏曲水平再高，毕竟是外人，皇上要与其碰杯，两人心中都默默对他多看几眼。此时见冯俊志脸色阴晴不定，眼睛忽然死死盯住皇上的胸膛，左手死攥着拳头，心中皆有非常浓烈的不祥预感！ 他们察觉不安之时冯俊志离皇上已经很近，李梦瑶连忙起身打算犯大不敬也要踩着宴桌飞身赶来。魏兴朝离皇上较近，马上拎起些顺手的玩意当武器，箭步过来，想把皇上护在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魏兴朝和李梦瑶心中急迫，冯俊志却是更快一步！已和和皇上轻点白玉杯，脸上阴霾刹那尽漏！ 冯俊志猛地抬起拳头，轻喝一声，全身气劲如海纳百川往拳头聚拢，澎湃而出！！！！！ 嘭！ 皇上碰杯之后杯子才粘到嘴唇，还没来得及称赞冯俊志几句，只见冯俊志好似被焦雷轰中，身体僵直地歪斜倒下，发出一声巨响，不省人事。 “额？？？”魏兴朝手中拿着自己原本坐着的大木凳，李梦瑶手扶腰间绣春刀一只雪白大长腿踩在桌子上，看到这一幕纷纷都是愣住，比皇上还要蒙圈。 “呵呵呵……” 大家都被冯俊志莫名其妙倒下吓一跳，唯独一人傻乐，大家抬头看去，却又是那喝醉酒的眉千笑。 “大家莫怪冯兄，他和我是一对反义词极端，我号称千杯不醉，他外号一杯即倒。偏偏他又没有自知之明，他刚才肯定是碰了酒吧？啧啧，要和皇上碰杯就别乱喝啊，丢脸透了！” 你有个屁资格说别人没有自知之明，你也醉得和鬼一样，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千杯不醉啊！再说，他和皇上碰杯之前还不是你赖上去害冯俊志喝了一杯的吗！！你他喵醉得连自己做过啥都忘了啊！！ 不过眉千笑这么一解释，大家都开怀一笑，原来冯一曲戏曲无双，喝酒却是个蹩脚汉。长见识了！ 魏兴朝尴尬地把凳子放下，李梦瑶也不好意思地在身旁淑妃庄妃惊骇的眼神下从桌子上收回玉腿。想来冯俊志刚才脸色怪异，眼神聚焦不对劲，是因为喝醉了啊！立刻让人把冯俊志抬回客房，好生招呼。 眉千笑嘻嘻哈哈地重新坐下，仿佛不胜酒力，埋头酣睡去了。 醉？当然没醉。 他没醉，冯俊志也没醉……不过冯俊志鲜少喝酒，没多少人知道他的酒量，谁知道他真醉还是假醉？ 这个百岁宴，终于到此为止，眉千笑总算松了一口气。 冯俊志这货，也是个极品！ 眉千笑为了他的事，心烦的不比毒蛇宗那堆人少！ 他晕倒在皇上面前这事，得追溯到前几日。那时他刚知道冯俊志被请入宫里，马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入宫找了他一次。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为了谋反而谋反 皇宫那么大，差点没让他找一整夜累死在里头！ 好在还是让他在皇城让客人居住的厢房处找到了冯俊志。 他来找冯俊志干啥？当然是劝他不要搞大新闻啊！ 害人又害己啊！ 当今皇上贤明，中原境内国泰民安欣欣向荣，不能为了继承师傅信念就老想着要杀皇上啊！杀了大家都没好处的事情，做来搞毛线啊！ 好几百年前王姓皇朝的时候你们青衣教建立起来要杀狗皇帝，前朝赵姓皇朝的年代你们青衣教要杀狗皇帝，到了现在李姓皇朝都第三代了，你们还他喵的在喊要杀狗皇帝！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你们为何要杀皇帝的啊？每个皇帝都不喜欢吗！ 其实最开始，是青衣教的创始人自己想当皇帝，但是个人野望不能那么光明正大摆出来，否则谁来帮你实现呢？所以他搞事情的时候美其名不甘暴政，人民起义，兄弟姐妹站起来！咱们底层受压迫的劳动人民团结一心，推翻暴政！俺吃亏点，当着出林鸟，带领大家奔向美好生活！ 打着这样的名号，这些比乞丐生活好一些的底层民众聚拢起来，瞎呼呼地跟着那青衣教创始人搞革命去了。 青衣教的诞生，搞半天就是一个有脑子的反动分子，给一大群没脑子的底层民众搞洗脑，洗得大家都以为自己在做什么高尚伟大的事情，只要打倒狗皇帝，大家就赢了，赢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青衣教的历史，简直就是一部呕心沥血的倒霉史，才刚成立没多久，那创始人就撞上了瘟疫横行，惨死街头。后来此教一直不走运，每次想要搞什么大动作，总有比他们更狂暴的势力跑出来颠覆朝廷，让他们极其没有存在感。就这么三来二去，人家改朝换代了数次，他们还停留在嚷嚷谋反并且一切尽在计划中的调调。 而那创始人也算伟大，人是死了，高尚的情操（？）被他的接班人继承下去，一代传一代。 到了冯俊志这一代，你要问他为啥杀狗皇帝，他也只会告诉你，这是青衣教的宗旨，是俺师父一辈子的使命，俺必须完成他的遗志！青衣教万岁！ 神经病…… 这是单纯为了干而干，有意义么！ 眉千笑找到冯俊志，就是要骂醒这傻子！ 他找到冯俊志的时候，冯俊志正在客房中小酌美酒，倚窗赏月，轻抚凉风，特别有范。 嗯，眉千笑承认看到他这么写意的模样，第一件事是想骂脏话。哥在外头躲着大内高手和御林军飞檐走壁找你，你他喵在这里小资情调！ 谁知没等眉千笑发威，冯俊志见到眉千笑出现，顿时一怔，然后扑了上来：“教主！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教主！苍天有眼，我终于能继承师傅遗志！” 别抱着哥，哥不是来为你加油打气的好么。哥是来打击你意志，挫伤你心灵，拯救你菊花，啊呸，拯救你的智商！ 然后冯俊志开始哭啊，大哭特哭那种哭，好似心上人在他脑袋上种了一片大草原一般惨烈。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情未到深处。哥还能咋地，看到一个七尺男儿哭得梨花带泪，要骂也骂不出口啊，先安抚了再说。 气氛这种东西，一旦陷入了节奏，想抽离就很难了。 眉千笑被迫无奈，冯俊志因为他师傅以身作则带着遗憾死去，所以心中一直带着很大的沉重感和使命感，这一哭哭得眉千笑都忘了自己是来做啥。安慰了半天，把冯俊志安顿好了才发现……老子刚才说了啥？什么？要帮他一起刺杀皇上？！ 哥脑子抽了吧！ 这话说了出口，在想反口可就难了。眉千笑当下把脑子用得快抽筋，怎么也要解决这事情。他现在在皇帝老子手下干活，怎么说都是朝廷人士，吃的是皇粮，领的是皇饷，加上五险一金混吃等死是绝好的。无论冯俊志成不成，对于他，或者对于天下来说都是祸事。 后来眉千笑死了若干脑细胞，终于计上心头。 首先，建议冯俊志和皇上碰杯的时候才动手，那时皇上身边没有侍卫，两人不过举杯的距离，最容易的手。然后安抚冯俊志背心的时候拍入了一道真气。乾坤大挪移的内力柔和百变，在冯俊志体内潜伏冯俊志不会发现，对他也没有害处。最后，当晚就把冯俊志灌醉了。当然不是为了干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而是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他酒量很浅容易醉，给他种下心理暗示。 到了百日宴这一天，眉千笑故意上去和冯俊志交首，这是那天商议好决定出手的交头暗号。在这时，眉千笑却偷偷激活了冯俊志体内的那道真气，在他奇经八脉上做手脚。当他运转内力的时候，受影响导致气劲反冲，马上会把他自己给震晕，保证当事人一点感觉都来不及反应。 事后再和他说他当晚喝醉误事，一了百了！ 天才，哥果然是个天才！ “天才你的头！我们走啦！” 眉千笑脑袋被狠狠拍了一下，差点没被拍翻落地。一脸“哪个王八蛋撩哥好事”的神情抬头，却看到李梦瑶站在他身旁。可能喝了许多酒脑子有点迷糊了，怎么李梦瑶漂亮的脸蛋今天特别迷人。 “喝个烂醉就算了，也不盯着点，看，柳悄悄都成了醉猫了。” 眉千笑听她一说，才发现旁边也伏了一个体型较小的家伙，娇俏的小脸红得好似火龙果似得，不是柳悄悄还能是谁。 柳悄悄醉倒他是知道的，开宴不久，一大堆女客过来找柳悄悄喝酒，东一句“柳公子今年几岁”西一句“柳公子不知婚否”，莺莺燕燕环绕，柳悄悄平日不沾酒的人，被这般乱翻轰炸不醉才怪。 他不阻拦，柳悄悄不想喝自然会拒绝。醉就醉吧，人生难得一朝醉，总比哥好，哥想一醉方休都难。 通常，只能假装自己真的醉了…… 李梦瑶找过来，当然是因为宴会结束了。她一只手拎着一个人的后衣领，把眉千笑和柳悄悄带着走到马车上，开始返程。 上了马车，柳悄悄自动自觉卷缩在一角，好似一只柔顺的小猫般听话，不时发出哼唧哼唧的可爱声响。李梦瑶差点以为自己带错人了，带了只大猫回车。 马车开启回家路，李梦瑶终于可以放肆开心大笑：“今日你们都表现得非常好！我很满意！” “那是当然，不看看哥是什么人……” “关你屁事，不是柳悄悄抓的兔子么！你就是个抱大腿的……” 李梦瑶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坐对面的眉千笑手臂上。李梦瑶出手还是有些分寸的，让人肉痛但不会伤及筋骨。但眉千笑受了她一下后眉宇紧锁，不像以前那般浮夸，却也是表现出相当难受的样子。 李梦瑶一怔，伸手抓住眉千笑的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的手怎么断了！” 她双手一起抓住眉千笑的手臂细细检查，他双手的前臂竟然都发生了骨头断裂的迹象！ 难怪今天瞅见这货只低头饮酒，没夹过菜，就连上去找冯俊志喝酒手也没抬起杯子，原来是双手用不上力！ “今日狩猎，五毒教弟子作乱给折的。”明明是红罗刹打断的手骨，眉千笑只能把锅甩给五毒教，否则不就让人知道他是和红罗刹交手的“月”。 “五毒教？你们今日到底……算了，先别说了，你手伤成这样，何必再来百日宴，回拱卫司疗伤才对！听风倚雪也受了这么重的伤吗？” 李梦瑶是听过五毒教的事情，见眉千笑脸色稍显苍白，连忙扯开眉千笑的衣襟。眉千笑当真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李梦瑶没曾想过眉千笑的胸膛如此精壮宽阔，弧度有型的胸肌十分扎眼。 揭开衣服后，果不其然，李梦瑶见到上面印着几个红彤彤的掌印。当年五毒教的五毒掌可是名震江湖，眉千笑手都被打断了，怎么可能没有其他伤！ 这掌印是当时眉千笑故意让麻正偷袭得手卸掉护体罡气给打的，有红肿实属正常，不过只是轻微皮外伤。 “她们也遇了险情，不过伤势不重。我不来，今日三司之序难分胜负，日后再安排比一次，岂不是还要我忙死忙活！”眉千笑埋怨道。 “你个傻子！三司上朝之序输了还能再赢回来，你人死了还能活吗！” 李梦瑶见着莫名心疼，心慌意乱，一只玉手着急地抚上眉千笑紧实的胸膛之上，传入丝丝内力为他活脉同血，治疗内伤。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搓搓我，我揉揉你，这节奏不好吗？ 眉千笑没想到李梦瑶突然会朝自己伸出禄山之爪啊！他这个暴脾气啊，什么时候被人抓胸的时候不还击的，不信问问青楼那些姑娘们！ 好在他还有些理智，认准这位绝对是比他还要暴脾气的主，而且也不是为了吃他豆腐才袭的胸，这才忍住不还手！ 不过李梦瑶突然朝自己体内输入真气，眉千笑没有预料到，身上的真气险些要将侵入体内的真气逼出。他连忙紧急收起内力，遭到一些反噬，脸色更加难看。 我说李大美人，哥内力复原了没多少，被你一折腾又要白费功夫了。 不过那柔弱无骨的手掌嫩滑无比，眉千笑感觉胸膛粘了一块软糯的白豆腐，透出阵阵暖意，轻柔的触感让他觉得心跳加速舒服得无以自拔。 “不对，你今晚还真是为了三司之序而来。” 李梦瑶突然声音低沉，让眉千笑感到一些意外。 “那日皇上把你单独叫出去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我总算猜到你们说了些什么了……皇上要你输了围猎比试对不对！” 李大美人不愧是拱卫司指挥使，这推理能力强得让眉千笑感到意外！ “那日皇上拉你单独谈话，我问你，你却说皇上觉得你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是人中龙凤，故而私下赞赏你一番。那时我便觉得奇怪，皇上眼睛又没瞎。后来找机会试探地问了问皇上对你的看法，皇上说你眼呈桃花额头狭隘，必定是天生的劳碌桃花穷酸命，哪来的英俊潇洒！口供对不上，定然有人在撒谎！根据两人的口供结合事实，绝对是你在撒谎！” 喂！皇上的正职是治国平天下，看相的水平能到哪你心里没点那啥数吗！！凭什么一口断定撒谎的是哥啊！再说，穷酸相和英俊潇洒不能共存的吗！事实你个毛线！ “今日皇上问你对拱卫司有利的问话，你却不敢随便应答，我当时就有些疑惑了。后来你突然跪下请罪，我更是十分疑惑。现在我想通了，定是你没阻止柳悄悄抓到了兔子，让皇上大怒。” 神了！ 眉千笑打从此刻起，再也不敢小瞧李梦瑶的智商。谁和哥说的胸大无脑？哥锤爆他的脑子！ 难怪人家十四岁就能掌控拱卫司，和姜譲之类那些智商欠费的家伙比起来，真的要呼吁朝廷增加一项智商税。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眉千笑迅速欲拒还迎熟练地拒绝三连，毕竟这是皇上密旨，绝对不能从他嘴里说出去，“那么你觉得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总之哥没承认，一样让人明白内涵。 听到后面一段，李梦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思考了一会，接着道：“皇上视我如己出，之前见我腿部受重伤留下后患，心疼不想再让我在外奔波受苦了……” 看，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都不用哥多做解释说得口水都干，人家一点就通。 “柳悄悄的兔子也是你偷偷安排的，又担心柳悄悄嘴拙无法让兔子帮拱卫司赢，这才隐瞒伤势来百日宴帮嘴……但是你也没帮上忙啊，傻子！” “你当兔子为何只缠着皇上？”眉千笑吐舌一笑。 “为何？啊！好你个没钱笑！你假装盯着我看走神撞翻的‘翡翠琼露一线红’！敢把菜甩皇上脚边，你好大的胆子！”李梦瑶惊喜一笑，她就说奇怪，为什么柳悄悄的兔子好似通灵，专门往皇上脚下钻！ 稍稍把过程推理一番，立刻发现疑点！ “你别高兴，我这小动作被皇上看穿了，脑袋能保住就算不错了。皇上怕是要记恨我这次糊弄他，以后尽给我小鞋穿。” “活该！让你不好好疗伤还要来多此一举！就算你不在，我也会想法子让兔子成为焦点，你这么拼，以后双手落下残疾更是得不偿失！” “没事，哥的身子板硬朗得很……” 李梦瑶看着眉千笑声音越来越有气无力，心中焦急，凑上前双手齐施，压在眉千笑的胸膛上，稳稳输出内力。 但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 “没钱笑，你这笨蛋！” 不是，李大美人，你骂归骂，手别乱揉啊！敏感地带你懂不懂！ “叫你平日多练武你不听，你看，你体内一点内力都没有，经脉全没开，难怪武功差劲！” 李梦瑶输入的内力如石沉大海，在眉千笑体内一点都推动不了奇经八脉，急的快掉眼泪了，双手使劲捏压眉千笑的胸膛，美得眉千笑差点要疯掉。 李梦瑶的内力在他体内推动不了那是自然，眉千笑把经脉都封了，她怎么可能推动得了内力。要是被她的内力在体内肆意游走，不一下子发现他的底蕴啊。 “我没事，老板你省点力气吧，回头给哥弄点人参、冬虫夏草、龙涎香、燕窝什么的补补身子就行了。” 李梦瑶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姿势离眉千笑十分近，眉千笑低垂眼帘黑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水珠。仔细一看，才发现眉千笑脸上全是细毛汗，鼻息沉重。 “撑着点，撑不过去回头只能在你坟头烧些值钱你自个在黄泉买。瞧你这汗。” 李梦瑶手臂曲折，用衣袖扫掉眉千笑脸上的汗水。 本来李梦瑶离得近，双手灼热燃烧他的胸膛，身上一阵清香味环转袭鼻，他眼睛对上的还是一双柔得像新鲜多汁大雪梨，他又不是柳下惠，那一脸汗怎么来的可想而知。李梦瑶撩袖那一下凑前了胸口，衣襟内白肌胜雪送到面前，还险些看到雪山山脚，不过只看到山下沟壑就够他鼻血横流了。 “就这个样子还敢满脑子猥琐劲！闭眼！”李梦瑶终于搞明白眉千笑垂目看的是什么地方了，恼怒大喝。 哎呀，哥看得太明显了吗？被发现了，没法子，只能闭眼了。 “不许睡着！” 行行行，哥也还没打算睡…… 不过，这不就哥梦寐以求的日子么？有一个巨辱上司，闲来无事的时候互相吃吃豆腐，嘿嘿嘿，你搓搓我，嘿嘿嘿，我搓搓…… “到了！” 嗯？那么快！ 马车内温度不断攀升，气氛正好，就不能让马车再绕几圈吗！哥还没找到机会反搓一下呢！ 拱卫司离皇宫也没多远，确实马车一段疾驰也就到了。 “你别动，免得加重伤势！我来！” 啊呀，那怎么好意思，嘿嘿嘿！眉千笑半分不敢动，生怕一动李大美人就反悔了。 美人香怀，巨柔相拥，想想就觉得过瘾…… 没等多久，眉千笑就被利索地抱入怀中，彷如一个小公主，落入稍微有点拥挤的怀中，梦寐以求的和巨辱上司的日常就是这样啦，啊哈哈哈……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整理事件，交代清楚 这拥挤感，真不愧是李梦瑶，啧啧，哥承认自己是低俗了，竟然被硕大的胸膛迷得有些无法自拔，轻轻把脑袋依靠在上头悄悄摩挲。 形状如桃核，坚硬如磐石，不时还会上下耸动，真乃一双绝世好…… 等等…… 哥每次偷偷观察的时候，都觉得应该柔软如水入手化开才对，没想到竟然瞒过哥的眼睛练成钢筋铁骨般硬朗？？ 眉千笑越想越觉得不妥，连忙睁开眼睛，入眼一张刚毅如雕塑的脸，下巴须根盘错，尽显男儿粗莽。再往下打量，自己被这高大如柱的大汉抱在怀中好似抱了一只身材稍长的狍子，轻若无物。 “我勒个去！大哥，你哪位啊！” “嗯？数来宝，我是向日龙啊，才分别没几个时辰就把我忘了？难道你伤到了脑子？” “看到你我不伤脑子才怪！鬼不知道你是向日龙，我的意思是指挥使大人呢！还有，我不叫数来宝！！” “大人在那边啊。” 向日龙粗犷的脑袋朝右边撇了撇，眉千笑歪头看去。 走在向日龙斜前方不远便是李梦瑶那曼妙韵味的身影。她怀中抱着柳悄悄，柳悄悄显然酒醉不省人事，像只熟睡的小猫窝在李梦瑶怀中，被两坨柔软顶着难受，脸上秀长的眉毛微微皱起，好似睡得不怎么舒服。 放开悄悄，有种冲哥来啊！！欺负伪男算什么巨辱萝莉！！ 总之，眉千笑就这么露出好似被数位大汉强撸过的神情，心如死灰被向日龙给抱回房。 李梦瑶把柳悄悄送回房内后，迅速赶到眉千笑房中。被他们的声响惊动，听风倚雪也跑过来看什么情况，姜譲则已经被唤去请驻扎在拱卫司的大夫过来为眉千笑疗伤。 “眉大哥怎么了？去参加百日宴又遇袭了？是不是喝醉酒偷摸哪个宫女的屁股，被御林军抓去暴打一顿？” 听风给出一个十分合情合理的推断，让倚雪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滚！哥至于那么猥琐吗！哥又不是师傅那个糟老头！ “他隐瞒在皇家猎场受的伤势，勉强参加百日宴去了。” 听风和倚雪都露出了惊讶，不知道这货又搞什么名堂。 很快大夫就来了，眉千笑配合地露出虚脉，大夫一探觉得不妙，快快给他扎了一套活血的针法，双手断骨接上绑上缠带。忙碌完之后大夫说他脉搏虚弱，内伤不轻，还疲劳过度，交代好好休息就跑回去抓药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李梦瑶这才松了口气，柔声交代道。 “不可。这次围猎，属下有许多调查得知的情报要汇报。”眉千笑从床上坐起，不依不挠道，“其中还包括‘月’的情报。” 听到“月”李梦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马上就消失了：“等你休息过后再说，今日你已到极限，以免疲劳加重伤势。” “我消耗太大，这一睡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醒过来。今日的事情先汇报清楚，否则说不定误事。从听风倚雪她们那边说起，今日怎么遇袭，怎么出来，都说给指挥使大人知晓。” 见眉千笑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李梦瑶只好点了点头，让听风倚雪说明围猎发生什么事，她其实也十分好奇。 花了不短的时间大家才听完两姐妹的说明，连同后来进去救援的向日龙补充，李梦瑶才知道猎场内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同时脑袋上冒出一大堆问号，不知道为何只是一个狩猎比试会如此可怕。 “还好碰上他……若没有他，你们几个都要丢了性命。” 李梦瑶被后怕惊出冷汗，要是听风倚雪两位公主出了什么大事，那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但即使如此，听风差点被奸污，倚雪差点死于毒蜘蛛嘴下，这些事都让她心惊胆战，恨不得现在杀上东厂把活捉的贼人挫骨扬灰！ “果然如指挥使以前说过那般，这个‘月’不像普通魔道中人，盗亦有道侠义心肠……”倚雪听李梦瑶说到“月”，插话道，脸上浮现片刻走神的迷离，幸好带着面具没人发现异样。 眉千笑让她们先说是有原因的，如果让他先说，万一说漏了听风她们那边的情况，会惹上怀疑。因为他作为眉千笑，应该倒在其中一处地方，不可能知道其她人的情况。 眉千笑也开始介绍自己遇到的情况，说自己跟踪一个东厂弟子，后来被对方发现打成了重伤。即将被杀之际，魔教教主“月”救了他。 “但是对方在要出手杀属下之时，以为属下必死无疑，所以说出了他们的来历……他们是五毒教的人。” 众人见眉千笑有更进一步的新情报，立马安静下来听他说。 “属下对五毒教略有所闻，贼人自白的秘密属下结合对东厂的追查，算是搞明白了内里联系。最开始东厂根据魔教聚会和鼠患的出现，察觉五毒教旗下之一毒蛇宗混入了东厂内。根据他们的推测，怀疑毒蛇宗的目的是想借助狩猎比试，在百日宴上献猎物的时候行刺皇上。然而，他们都猜错了。” “那五毒教弟子自称蜈蚣宗宗主，他自白道，以前分崩离析的五毒教已经重新统一，这次来的不只是毒蛇宗，而是五毒教的所有精英。结合听风倚雪她们遇到的毒物，基本可以确认他没有撒谎，这次来的不只毒蛇宗。” “魔教教主‘月’如东厂推测，他和毒蛇宗有恩怨，上次在京城秘密集会时弄来一批老鼠，为的就是提前毒死毒蛇宗的毒蛇。只是他似乎也弄错了，此次出现的不止是毒蛇宗，而是整个五毒教。不过这不算什么大事，对于他来说大不了把整个五毒教整个铲除，所以‘月’是奔着五毒教才出现在皇家猎场。而据属下所知，‘月’向来不和朝廷结怨，阴差阳错下便顺手救了我们。这便是属下奉命查得‘月’前段时间出现在京城郊外的原因。” 倚雪突然恍然大悟，为何当初自己的对手给自己丢来一条死蛇，原来是“月”早已毒死了对方的毒蛇！这也算是“月”无意中搭救了一把，否则已经被毒蛇咬死！ 李梦瑶也总算搞明白魔教教主在京城外开密会搞来一堆老鼠是为了什么，为了这个谜题，她都不知道查了多少拱卫司的宗卷资料。 “蜈蚣宗宗主还和属下透露了他们来的目的，虽然不是为了杀皇上，但确实是来杀人。” “五毒教倾巢而出，却不是为了杀皇上？还有谁人值得他们杀！”李梦瑶沉眉问道。 如果眉千笑所说切实，那人定然想让眉千笑当个明白鬼所以才说出这些秘密，谁知半路杀出一个“月”把他给灭了，这些秘密反倒暴露出来。所以李梦瑶不觉得那人有撒谎的必要，那么这里头就有很多奇怪之处了。 “五毒教的事情已经过去，如指挥使大人所说的才是其中值得我们深思之处，到底他们要杀的是何人？”眉千笑眼神凝重，看向听风和倚雪，“按听风和倚雪所说，对方最后依然要施展出《百毒困龙阵》袭击东厂的人，并趁乱偷袭听风倚雪，我觉得矛头指向她们。否则他们应该看势头不对，应该赶紧撤退，不该还勉强出手，还首先动手袭击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听风倚雪。” 李梦瑶看了听风和倚雪几眼没多说什么，示意眉千笑继续说。 第二百三十九章 暗算教主，是得是失？ “现在的问题是，五毒教的人如何提前得知有围猎比试一事进而提前参与东厂招聘？还有那离奇出现的红罗刹，又是谁提前知晓听风倚雪会在围猎比试上遇袭故而雇佣他来救人？这里出现了两个提前知晓有围猎比试一事的势力，值得我们深思。属下觉得，能提前知晓围猎比试，庄妃有一定嫌疑，毕竟是她女儿的百日宴……” 眉千笑在这段时间一直绞尽脑汁思考有谁有可能提前知道围猎比试，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一位可疑人物。要再选一位，就只能是皇上本人了。但皇上要杀这两人或救这两人，都不必拐那么大的弯啊，所以眉千笑排除了皇上。 “话不可胡说！皇上提议围猎比试只是心血来潮，就算是庄妃是在后来才知道。还有，后宫之事你不可无凭无据地胡乱猜测。” 李梦瑶连忙喝止眉千笑对后宫说三道四，这里有两位公主在呢，万一传到皇上耳中，眉千笑的脑袋谁都保不住。 “是。那我建议从听风和倚雪的背景开始查吧，看看招惹到哪些有来头的仇家。总之这事如果还要纠结，就从那边入手，我该说的说完了，让我睡一阵……我这一睡-可能几天起不来，大家不要见怪。” “你好好休息。” 魔教教主聚会和围猎出乱子的事情基本都让眉千笑帮忙梳理通了，李梦瑶带着对眉千笑的愧疚和心疼，吩咐他好好休息。这事让他一个武功差劲的家伙去办，当真是辛苦他了。不过他确实让李梦瑶惊喜，竟然能查得这么多内幕。事后，李梦瑶让向日龙用这套情报去和东厂皇上梳理案情的时候让东厂和皇上都大吃一惊，对向日龙查案能力大加赞赏，那是后话了。 一众人走出眉千笑的房间后，李梦瑶心中隐隐不安。竟然有人布了那么大的局只为了刺杀两位公主，却还有人提前知道这事派人来保护两位公主，这都什么诡异玩法？ 眉千笑不知道的是，对方能做到这一步，不只是提前知晓了围猎比试，还必须提前知道了两位公主会偷偷混入拱卫司来玩。 要知道，听风和倚雪来拱卫司招聘会的时候，五毒教弟子也正在应聘，所以这事定是他们提前知晓才这么做的，并不是事后得知再混入东厂。 这般先知先觉，就很让人起鸡皮疙瘩了。 …… 京城，夜深人静，一处寻常人家的府邸中。 三道黑影在此聚首，神情谨慎，屋外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枭视狼顾。 “最近京城不安宁，为何发出紧急召集令。”中间一人冷冷道。 “薄祜大人，那‘月’又生事端了，这事大人可知详情？”左边那人拱手道。 当初在蜀中充城针对任你们行行事的这三人，竟不知何时又到了京城之中。 “知晓。挺好，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如果没有他差点就让五毒教办成事。五毒教这次精英尽出，五位宗主亲自带队，可谓是倾尽全力。五位宗主武功高强各有所长，全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就算我们想出手阻扰，不弄出大动静怕是无法与其抗衡。还好有魔教教主和红罗刹横插一脚，否则定要坏事。”薄祜深深呼了一口气，“这与你紧急召集有何关系？” “虽然‘月’是帮了我们大忙，但是他似乎对朝廷的事情太过上心。属下觉得，此人总有一天会妨碍我们的大事……” “哈哈哈哈……在这个世界上，空有一身本事又爱多管闲事的人多得去了，你杀得完吗？只要愿意多花点心思，任那魔教教主有通天之力，还不是尽在我们掌控之中。你信不信，我要他去东他就得去东，我要他去西他就得去西？略施小计，就如我们对付那老鬼一般让他远水救不了近火。” “属下当然明白。但是留着他，需要咱们的计划多添几个环节，此乃变数。薄祜大人肯定比属下还要清楚，那天‘月’和红罗刹打得两败俱伤，如今‘月’就倒在拱卫司某院子里不省人事，不如一杀了之，免除后患之忧。虽然属下不确定，但属下猜想，拱卫司一定还有我们的人，让他混入睡房手起刀落，岂不畅快。”左边那人露出阴鸷的神情，满脸杀意。 “下次如果是为了如此愚蠢的事情，就不要发动紧急召集了，浪费我的时间。”薄祜看了左边那人一眼，眼中尽是怒火。 “属下愚钝！不知属下哪里错了！‘月’武功已达绝尘之列，必须招来隐世高手才能与之匹敌，非我等常人之力能硬捍。所以觉得此时可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才紧急提议。”左边那人连忙半跪在地，惶恐道。 “既然你也知道人家已达绝尘之列，岂是闲杂人等趁其熟睡就能除之？你告诉我，上次我们酝酿数年针对任你们行的计划，为何险些失败。” 左边那人可没忘为何险些失败，因为那天就是怪他不听朗月苏青的话想动手杀任你们行，这才差点被任你们行反制。 “怪属下冲动，兴起杀意惊醒了中了幻术的任你们行。” “俗话说的好：吃一蛰长一智。你倒是屡吃亏不长智。任你们行有此敏锐，难道那‘月’就没有了吗？” 左边那人露出一脸惊悟。 “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体内自有一股真气在自转，这类高人就算是没有意识，身旁感应到杀意身体自然会有反应，激起对抗。这种情况下他们出手没有力度控制没有思想判断，危险程度更甚清醒之时，十个你过去都得送死！”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左边那人一额头的冷汗，他不是惊讶高手的身体反射能力，而是自己在薄祜面前又犯了和上次一样冒进的错误。 在谨慎到极致的薄祜面前犯同样的错误，和找死一个意思。 “还有一个问题不知你想过没有，你应该知道我们之前针对任你们行实行的计划，为何缜密得花了将近十年？” “回大人，因为要让日月神教四人四分各地，无法互相支援。” “没错，这是最大的重点。虽然说我的身份通过楼兰女王应该已经浮上台面，但是已经从任你们行身上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被发现也无所谓。不过要出手，还是得看准机会，而不是只暴露行踪又颗粒无收。现在‘月’有伤在身不省人事，但那‘神’犹在他身旁；‘日’的下落仍在我掌控之中没错，但是最重要的是，任你们行在哪，你们查到了吗？” 第二百四十章 暗处蛰伏，你算我算 “回大人，任你们行最后出现的地方在京城金凤楼天字三号，之后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半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哼，那条狡猾的老泥鳅万万小觑。之前有心算无心尚能摆他一道，如今再想找他麻烦那是痴心妄想。他在金凤楼消失了踪迹，你猜他离开京城否？人在何地？正在做什么？”薄祜眼神渐渐阴沉，“吃了我们的闷亏，你说他会不会不当一回事？说不定，他正在暗处藏着，就等着我们出手。如果真是如此，就算我出手杀掉了‘月’又如何，我们将暴露出蛛丝马迹，被揪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才真正影响我们的大计！” 左边那人越听越心虚，以前这任你们行他们总能抓住他的行踪，这段时间为何突然消失灭迹？确实应该内有蹊跷！ “任你们行不知躲在何处，我们贸然在京城内聚首便已经冒了大风险，而聚首居然只是为了这样傻事，你当真愚不可耐！” “属下罪该万死！”左边那人冷汗沾湿了黑色蒙巾，头埋在胸前不敢抬起，“大人，属下觉得，既然要处处提防他们，不如直接拉拢他们？例如红罗刹，实力超群，一样可以收买。据属下所知，任你们行和‘月’都贪财好色，予之利和美色应当轻易可拉拢……” “红罗刹可以收买？你没见过他杀雇主吗。能和钱过不去反杀雇主，说明钱对于红罗刹来说最多只是第二重要，你当真以为可以买红罗刹做任何事情？那‘月’亦然，贪财好色之余他也有他的逆鳞，轻易不可触碰。巧的是，我们的计划将要动他的逆鳞，你觉得他会与我们合作？” “他的逆鳞是……” “就是你说的色。他好色没错，但是个又滥情又懦弱的多情种。他的弱点太明显了，我要钳制他易如反掌，为何要冒风险杀他？” “原来如此！” “好了，时间不早，各自散去。都长点心眼，任你们行一天不冒头，一天都要小心被盯上。没有他的行踪，我总感觉莫名不安。” “是！” 薄祜等身前两人悄然离去，拧头看向左边那人离去的方向，神情凝重：“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我欲除之而后快！尽是显露破绽的呆愣货！” “薄祜大人谨慎为上，想得确实周到。不过也请稍安勿躁，尘某已检查过，无人跟踪他们两人。”一身黑衣的尘飞悄无声息从屋子里暗处走出来，好似一直藏身在角落，又好似凭空出现，扑朔迷离。 “有尘飞先生相助，我才稍显安心。先生可回报离泉，薄祜此处安排妥当，一切按计划行事。” “不客气……尘某翘首以盼你们以天下做棋盘的珍珑妙局如何对弈……” 尘飞呵呵一笑，退回暗处，默默消失不见了。 待一转头，连那薄祜也已经消失无踪。过没一会，原本空荡荡的府邸内主人和下人忽然正常出现，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寻常人家。 …… 这一觉真他喵舒畅！哥好似好久没睡这么沉过了！每天日上三竿就得起床，真不得劲！ 眉千笑睁开惺忪的睡眼，盯着一个方向好半响都没能回过神来这是哪。 这地方有点儿陌生，不是阴冷冻僻的白木崖，不是风沙无孔不入的敦煌西厢房，不是异域风情的楼兰皇宫…… 莫非……这里是拱卫司？？ 哎呀，哥入了拱卫司那么久，最不熟悉的竟然是自己在拱卫司房间，说出去苍天都感动得要哭了吧！说来也是唏嘘，哥明明加入拱卫司是为了提前享受养老的颓靡生活，结果比宅在白木崖还要累，这都什么理！ 一声清脆如春风过境百绿回春的浅声，激活了眉千笑浑身的懒散劲。 他回头一看，柳悄悄娇小可爱的身躯穿着一身宽松的锦衣袍，手上捧着一盆热乎乎的腊八粥，脸上带着能融化冰山的温柔。 柳悄悄的笑颜当真百看不腻，让人深觉即使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上依然值得期待的美好。但眉千笑眼尖地发现柳悄悄笑眸中一抹被藏起来的担心，瞬间知道自己手上的这段时间里柳悄悄肯定担心透了，心中不免一阵暖。 “醒来了啊，笑哥！你这将醒未醒的样子看起来好傻啊。” 柳悄悄每日三餐时分都会从饭堂带回一碗热粥，眉千笑若是醒来都能喝上。如果他没醒来，等粥放冷了她自己喝掉。这次眉千笑醒了，柳悄悄就不用再把粥放桌上了，直接捧到眉千笑面前。 “五十步笑百步，要不要我把你平日早上起来时的呆愣模样找画师画出来，挂在门口辟邪？”眉千笑非得逗得柳悄悄没有一丝忧愁才行。 “啊！笑哥你敢，悄悄以后都不理你了！” 柳悄悄对自己醒来时，特别是窝在眉千笑怀中睡得特别舒服的日子醒来时，那蠢萌的模样心中有数，要是被眉千笑给挂出来，不丢脸死啊！ 柳悄悄俏脸生起两朵海棠，为那俊俏的脸蛋增添几分羞涩媚态，看得眉千笑差些为美景走神。 “开玩笑，笑哥才不那么傻挂出来呢。挂在门口哪能辟邪，咱们的悄悄那么可爱，挂出去不反倒勾来什么魑魅魍魉啊！” “笑哥你又说傻话了，悄悄不可爱，悄悄是俊帅……” 哎呀，家里怎么就养了个傻女儿呢，美美的女孩儿不当硬是要和哥去抢小姐姐玩，唉…… 眉千笑伸出手准备去接递来的碗，结果一伸手发现自己的手极为不便，低头一看，嘿，他的上半身基本上缠满了缠布，扎得和米希尔（古埃及）那头的死人一样。 人家喜欢把死人裹成粽子放入金色尖塔中焖煮，那是他们的爱好，咱们中原不兴这套啊！ 后来思前想后，应该是这柳悄悄换药帮他给绑的，她的手艺也就这个样子了，哥也不嫌弃，还透着一股子感动。看起来傻点就傻点了，毕竟满满都是悄悄的体贴啊。 “糟糕，你看，哥的手断了吃不了粥。”眉千笑朝柳悄悄张开了嘴巴，一脸痴呆儿童求收养的模样。 面对巨婴恶意卖萌，换做眉千笑的师父或大师兄来，怕是大义灭亲了。 也就柳悄悄能忍得了她笑哥这蠢样，青葱小指头戳了戳眉千笑的脸，笑靥如花：“骗人！前天大夫来复诊发现你的手臂长好了，说你的身体机能好得吓人，断了骨头几天就复原了。指挥使大人还松了口气说‘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贱命就是好养活’呢！” 喂！哥都累倒了，那毒舌巨辱上司也不收敛一点吗！ 笑话归笑话，也就柳悄悄愿意明知上当也迁就着眉千笑，坐在床沿给眉千笑喂粥喝。看眉千笑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我说，悄悄啊，哥这是睡了几天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暖心的小棉袄，居然还他喵的是两件套 “睡了八天了。大家都以为你以后都醒不来了，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你昏睡那么久。” 以前在白木崖，大家要是受了什么伤都是自己找点雪山上独有的草药随便敷敷，然后往洞里角落一倒，睡一觉就好了。毕竟他师傅、他大师兄还有他都练就了一身强悍的内功，体质非常人能比，让身体进入深度睡眠促进内力好好运转几十个周天基本上就会痊愈了。 柳悄悄只学了《移花接木》这门内外双兼的武功，《移花接木》精髓在于内力奥妙无穷的运用方式，对于内力的涵养却是不高，所以柳悄悄的内功水平很一般。 故而在白木崖上，只有柳悄悄病倒或伤了的时候，大家才会乱成一团，而且大多数时候把烂摊子扔个眉千笑解决，柳悄悄出了什么问题就要他命偿什么的之类没有人性的话更是随口就来。真应了那句话：男孩穷养女孩富养，排行老二当畜生养。 上受师兄欺压，下有妹妹照料，顶头还有一个只会倒腾烂摊子的师父甩手尾，眉千笑在白木崖上就是这么悲惨地活过来的。 说回为何眉千笑这次睡了那么久，这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五毒教的毒物确实厉害。 眉千笑中了五彩飞羽蜈蚣毒和把倚雪中的毒吸入自己体内，化解它们竟然消耗了非常多的内力，这是眉千笑始料不及的。导致后头和红罗刹单挑的时候后劲不足，输了一阵。红罗刹打断了他的手骨这类伤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重伤，但是对于眉千笑来说只是皮外伤。就算没有大夫治疗，他找个地方自己把骨头接好，睡几天也会快速复原，他这种练了易筋经的人身体底子就是那么强。 所以和红罗刹交手的伤不算很重，内力耗光的虚脱才是大问题。 第二个原因则是现在的眉千笑和以前的眉千笑今非昔比。 柳悄悄印象中受伤睡了好几天的眉千笑，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自从他二十岁后，就再也没有受过需要睡上几天调养的伤，因为他的乾坤大挪移已经练到第六层，世上难寻敌手，他想受伤也不容易。六层的乾坤大挪移，体内的内力已经如汪洋大海般浩瀚无垠，十分可怕。 进入深度睡眠后身体自发努力恢复成正常状态，眉千笑没有什么内伤，主要是内力耗尽。但是要补充上那么庞大的内力，所以才消耗这么长的时间。以前的内力没有那么广浩，就算恢复内力也无需睡那么长的时间，所以柳悄悄从未见过眉千笑睡那么多天不省人事的情况。 “睡那么久了，难怪觉得骨架子都要散掉。”眉千笑没几口就把柳悄悄的粥喝光，红光满面地笑道。 “下次不要再那么傻找红罗刹麻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傅他找红罗刹借钱的时候差点被揍成老人痴呆。”柳悄悄收起碗，轻巧的声音内满满的关心之意。 “胡说！师傅他是先犯了老人痴呆才会想不开找红罗刹借钱，你这因果关系逻辑不对！” “你这么说好像也挺对。”柳悄悄半分犹豫都没有就认同眉千笑的话了。 总是以最低下限去揣测他们师傅，这做法准没错。 “不过，会为了救雪姐她们而那么拼命，这才是我熟知的笑哥……” “嘘！” 眉千笑耳朵微微动了一下，连忙阻止柳悄悄说话也迟了，柳悄悄进来时没把门关上，外头一道高挑匀称的身影出现门口，轻轻敲了敲敞开的木门。 “雪姐，笑哥醒了，进来吧！” 柳悄悄还没看清来人便轻唤出声。 因为在眉千笑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最常过来串门的就是倚雪，其次才到李梦瑶，柳悄悄基本熟知这个时间点过来的会是谁。不过这也和李梦瑶是指挥使，平日工作太繁忙有关系。 倚雪和柳悄悄不一样，柳悄悄知道眉千笑伤了要睡许久，倚雪等人不知道。倚雪没见过受伤后睡死了去的人，以为眉千笑一直不醒来怕是要撑不过这关了。有时会自个过来撬开眉千笑的嘴巴给眉千笑强喂些药，柳悄悄见着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由得倚雪折腾了。 眉千笑心中暗叹糟糕，刚才他们的对话不知道被倚雪听去多少。 “哎呀，倚雪同志不是不入咱们这种大老粗的房间吗，男女有别嘛！”眉千笑打着哈哈道。 “伤成这样还乱来，我只当你是个死人。” 嗯，不愧是倚雪，够狠……惹不起惹不起。 倚雪走到桌前坐下，眼睛瞟了一下喝光粥的碗，心中好似放下一块心头大石一般，脸色放柔了一些。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倚雪清了清嗓子，语调有些不自然。 这……不会吧，要被发现哥的身份了吗？哥的退休生活这就结束了？哥不愿意就这么倒下啊！难道是时候使用失传已久的、能让妹子忘掉昨晚的事情的《忘恩负义掌》？不可以啊，这上古采花大盗的禁技，用出来感觉自己的人格都降等次了，要知道，这招奥义连他师傅这种人渣都没用过呢！ “既然你们都说起那日的事情了……我觉得还是要和你道一声谢。”倚雪忽然撇过脸，竟然流露出少见的少女羞意。 嗯？ 这种粉红色的气氛，好似又让哥有一线生机。 难道她迷恋上哥的双重身份，打算以身相许？ 哥对外貌没有太大要求，凭倚雪那双能解锁各种姿势的秀美长腿就能为毁了的容貌加至满分，不过哥也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心有所属就不好乱搞男女关系……要不哥只出卖一下**，让倚雪帮哥保守‘月’的身份？ 哎呀，感觉哥的灵魂又肮脏了不少呀，出卖贞操换取五险一金加养老金，真是……太他喵值啦！ “不必客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眉千笑眼睛斜挑，嘴唇微张，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邪魅神情，高挺的鼻梁衬着侧脸和刘海好似一座俊延的山岭。他这是放松地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气息，不必在这扮猪吃老虎装废物的时候，他本身是这么一个渗透着邪意慵懒的调调。 倚雪看着眉千笑这个样子，心脏竟然不知为何漏跳了一拍，而且将这人和她喜欢的那本腐女图册中最喜欢的邪魅角色任你们行完美契合在一块。 过了几秒倚雪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竟然盯着这个猥琐男看失了神，连忙暗骂自己没出息。 “也对，毕竟跪在地上死皮赖脸抱住‘月’的大腿求人家帮你，也是够丢脸的。”倚雪平静下自己有些起伏的酥胸，这才放柔了声音道，“这个秘密我会帮你保守。” 额……倚雪妹子，你说听到我们谈话又说想起那天的事情，指的是这事？ 第二百四十二章 羞中带悔，悔中带愤 噢，好羞耻，太羞耻了！ 眉千笑心中突然布满浓重的羞耻感，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他羞耻的不是误会倚雪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以为弄明白他“月”的身份。 而是……当日他作为“月”出现的时候，想在倚雪面前塑造一个俊酷威猛的形象，说话没经脑子，径直说眉千笑抱着他大腿死皮赖脸求他去救倚雪，好显得“月”霸气。 现在想起来，自己莫不是脑残？？ 是“月”比较常碰到倚雪，还是眉千笑比较常碰到倚雪啊！把自己的形象弄得那么猥琐和犯贱，以后碰见倚雪还怎么活啊！ 就好像此时，刚才倚雪那撇开视线的样子不是娇羞啊，是不好意思的尴尬啊！不是看出哥的身份，是觉得哥为拱卫司丢人了啊！ 一想到在倚雪心中自己出现的画面是抱着“月”的大腿苦苦哀求的衰样，眉千笑就觉得羞耻感快要让他原地爆炸！ “虽然你这么做显得……显得很没有尊严而且又猥琐，但是我该是挺感谢你愿意这么求人家帮我一把的。真的，很感谢……” 真的感谢就不要移开视线，看着哥的眼睛说啊！ 是觉得丢脸了吧！绝对是觉得丢脸了吧！ 眉千笑瞪了一眼笑得捂着嘴趴到他床上滚来滚去差点摔下床的柳悄悄，才深吸一口气道：“行了，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你心中记得哥对你好就行了。” “没齿难忘。” 怎么哥总觉得你这个时候用这个词有点双关语的意思？ 算了，不和女人计较。 “指挥使大人在哪？有没有说给哥加工资什么的？”眉千笑转移话题道。 “指挥使大人这两天都没有空，忙着去逛街呢。”柳悄悄给眉千笑解释道，“之前空闲的时候，指挥使大人都会过来探探你鼻息看你死了没有，很关心你。” 我去……这个恶毒的女人，哥没有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打死你真的算善良了。 还有，忙着逛街是什么鬼！ “嗯，再过两个多月便是除夕，这段时间指挥使大人除去公务之外也会很忙。”倚雪补充道。 眉千笑一听就明白意思了。 一年到头了，平日关系好的、有多关照的王公大臣，李梦瑶在除夕前必须走一趟，不说套关系，也得感谢之前的恩情。滴水之恩，不能忘本，懂得感恩的人才有一身好人缘。像李梦瑶这种皇上一开始不支持，只身在朝廷中担起大任慢慢打拼起来的人，更是靠着一点一滴慢慢累积起来各大臣公的信任，其中诸多感激之情难以说清。 朝中关系复杂，若是要算上京城之外的关系户，李梦瑶多的是地方要跑，提前两三个月着手买些伴手礼之类的年货，很恰当。 “放心，加工资什么的是半句都没有提。”倚雪冷冷道。 “什么！哥拼死拼活居然也没能加点钱！哥这锦衣卫真是当得亏啊……” “不过过年之前给你加点奖金什么的，说会考虑一下。” “嗯，我就知道指挥使大人恩泽广惠，恩威并重，绝对是一个值得欣赏的巨辱，啊呸，礼贤下士的好上司！”眉千笑转变语气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这种厚脸皮让倚雪大开眼界，“指挥使大人在哪买什么好东西？需不需要一个杀价高手相助？然后顺便送那位杀价高手一些年货什么的……” “你就别掺和人家一双璧人难得单独相处的时间了。”倚雪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另外，指挥使大人让你醒来后马上去找姜譲，有急事交托给你。” “我去！还有没有人性啊！哥都伤成这个鬼样了，一醒来马上就得出任务？？”眉千笑一脸不可思议。 他进这拱卫司是不是进错地了？压榨劳动力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了吗！ …… 京城南街，全中原最有名最老字号的绸缎庄内。 李梦瑶换上一身素衣，浅蓝一色，朴素得不能再朴素，这身衣裳还是用拱卫司里头用剩的布料给做的。 素衣之下，李梦瑶头发披散，好似晕开的墨染为柔肩染上一潭纯黑。鹅蛋小脸上精致可人的五官被简单打理过的侧发挡住些许，有别于办案时的锐气，更添几分淡雅少女柔情。 她那圆圆的大眼睛此时看着偌大一家绸缎庄内琳琅满目的布匹发愣，呆呆的模样每个男人见着都产生想疼惜一番的冲动。 发了一会呆，李梦瑶樱红巧舌在皎洁贝齿后隐隐灵动，微微叹了一口气……让她来购置礼物，比让她去办案或审宗卷还要吃力，甚至让这样一个女强人心生无助，楚楚可怜。 身旁一直守候着的伙计眼神越来越诡异，不习惯接待这种喜欢在店里发呆的客人。李梦瑶被那虔诚尊敬的目光盯久了，实在忍不可忍，终于扭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回头找人。 “向日龙，你妹的还没挑好？有完没完？你挑老婆啊挑那么久！” “啊！大人，马上好！！”向日龙手身材高大，两只大手将寻常人需捧着的两匹上等云锦一手抓住一个，正在左右为难，被李梦瑶这么一吼，索性两匹布都拿了，“伙计，就这些！” 李梦瑶这才看到向日龙身旁一大堆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绢布，小嘴惊讶得合不拢，连忙冲过去踮起脚拽住向日龙的耳朵往角落拖，伴随着向日龙杀猪一般的低吼。 “叫个屁啊叫！你练铁布衫的还怕这一掐！” “大人，属下铁布衫没练到耳朵上啊！” “闭嘴！练功不到家怪我咯！”李梦瑶我行我素，扯着那大耳朵往自己身前扯。 没事人长那么高做啥，说话都累！ 和李梦瑶近若咫尺，耳朵还能感觉到李梦瑶沁人心脾的吹气如兰，向日龙黝黑的皮肤无法自抑地溢出暗暗躁红。 “你疯了吗！经费有限，好钢用在刀刃上，送个礼你挑那么多高档布干啥！那些臣公每个都不差钱，我还是后辈呢，随便意思一下就行了！”李梦瑶飘了一眼开始包装布匹的伙计，“你先等等，我们还没决定！” “是的，李大人。伙计你先稍等，不急包装。”京城的大店里的掌柜都是明白人，而且见惯皇公贵臣，当然识得位列三司公门拱卫司老大李梦瑶，不亢不卑温和地笑着让伙计等会再包装。 李梦瑶从小住在宫中，十四岁出来之后直接就当拱卫司的老大，忙得都是拼杀死斗查案之类的公事，对于人情世故的杂物事稍显迟钝。自从向日龙成了她心腹之后，每年这种时候就会带向日龙出来帮她挑选送礼所需，让她自个来，面对这满铺子的绸缎她得眼花缭乱得头昏。向日龙脑子呆，但是在挑礼物的时候倒是有些常识，李梦瑶还算满意。 这次也一如往常，不过这次向日龙挑的绫罗绸缎比山还高！在这京城出名的大铺中卖的都是顶级的绸缎，说是寸布寸金都不夸张，她的钱全扔入拱卫司补贴去了，囊中羞涩，哪经得起这么花！ “大人莫慌，其中只有小部分是礼品，其余都是属下私人要买的。” 向日龙双手乱糟糟地比划了一下，李梦瑶看是没看懂，但是听懂了，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他耳朵。 第二百四十三章 青年才俊，一朝成名 “平日办公务都穿制服，私下时间不多，你穿得下那么多衣裳吗？而且挑得布颜色都是大红大紫，你啥时候变那么骚包了？” “这挑的不是属下穿的，是打算送给大人的。”向日龙一个大老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平日见着大人都穿的是制服，而且大人从来不在意这些细碎事，心中觉得有些惋惜。这次难得有机会出来买些绸缎，属下打算买来送大人，能看到大人偶尔穿穿紫的黑的白的黄的绿的红的……属下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你他喵有病吧？你当老娘彩虹啊！”李梦瑶翻白眼，利落地一记下段踢踢在向日龙小腿上，结果坚硬如磐石的肌肉让她自己的腿疼得慌，龇牙咧嘴老半天，“也罢，拿回拱卫司充公，正好给兄弟姐妹们做些衣裳过春节！” “诶！大人，这是送你的……” “是啊，送我的，那就是我的，怎么处置我说了算。”李梦瑶大气地拍了拍向日龙厚实的肩膀，朝不远处久候的掌柜豪迈一笑，“全部包起来，买单！” 在向日龙哭笑不得抱着一堆绸缎出来后，李梦瑶心情稍稍开朗了一些，但马上又想到一些烦心事，回头问：“你说没钱笑今天能醒来不？” “属下不知道，连御医来把脉都说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属下哪能知道。不过大人你已经让柳悄悄放假照顾他，若有什么意外足以应付，无需担心。” “也对……” “大人，咱们现在急着去下条街的茶庄购置茶叶，不能耽误时辰了。” “走吧。”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而行，继续往下一条街道走去。 …… 柳悄悄要帮眉千笑拆掉身上缠满的缠带，眉千笑坚决不同意，这玩意拆了他不就不能骗带薪病假了吗！ 于是眉千笑就这么上身绑满缠带，甚至觉得不够惨，把自己脑袋都绑起来，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和后脑勺从缠带缝泄露出来的一簇簇黑长头发。远远看去，好似一刻长满黑色柳枝的白桦树，近距离看去，就没那么多美好的画面可以形容了，赤裸裸就是一个神经病。 带着这样的诡异造型，眉千笑在后院找到了正在写卷宗的姜譲，姜譲第一句话就是刚正霸气的怒喝：“何方妖孽，竟敢来我们正气最盛的拱卫司作乱！吃俺老姜一拳！” 你先吃点脑白金补补脑子吧！再发疯老子等下一巴掌怕死你！ 哥现在心情十分糟糕，你个傻大个别来招惹哥啊和你说！ 在柳悄悄和倚雪的三言两语解释下，姜譲才接受了眼前这个怪物是眉千笑的事实，唏嘘不已对天长啸：“眉兄弟一生坎坷啊，没想到年纪尚轻，这就因公受伤弄坏了脑子，唉……” 哥就算伤了脑子，智商打个对折，也完全不恘你半分好吗！看到哥这个鬼样，你该做的是劝哥好好休息不要再忙公务吧，半点同情心都升不起来吗！ “作为队长的，首先对你表示慰问。接下来要谈正事了，这是指挥使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要求等你醒来一并出发完成。哦，除非你咽气了……” “行，我能明白的，最后一句你可以不用说……” 眉千笑伸手接过卷宗，一肚子冤屈打算看过之后再发泄。一张手发现被缠带绑得直挺挺屈不了手肘，不大方便。只好一手抓住卷宗高举在正前方，往下一松，卷宗朝下拉开了内容，眉千笑歪着脑袋开始看。 姜譲和倚雪见状都瞪大了眼睛，此人真乃是奇人，所行之事异于常人，无法用常理去理解……简单来说就是智障！ 内容不多，但是看完之后眉千笑大约明白要他去干什么了。 约莫十天之后，在陇西一带要举办一个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这玩意，是江湖必须的衍生产物。类似一种把江湖中人都叫出来，大家都碰个面，联系一下感情，切磋一下武艺，互相商业互捧的联谊会。同时会有许多经典故事，流传广众，成为一次具有时事兴致活动。 大型一些的武林大会，凭借各家的表现甚至会动摇各大门派在江湖中大家对其地位和排名的看法，相当值得重视。 当然，大型的武林大会轮不到他眉千笑去，一般都是各大门派的大佬级人物去的，拱卫司至少也得派向日龙这种级别以上的人出马。 交给眉千笑的这个，只是一个稍微小型的武林大会，而且针对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例常聚会。 这种小型的武林大会在江湖上，没有明确规定地点或者组织者的要求，只要你有那个能耐，谁都能组织。说是这么说，但如果你在武林上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也不会应约来浪费时间，也就搞不起这武林大会，反而变成一个笑话。 时间没有特定，可能好几年才有人举办一次，也可能一年就有不少人举办了数次。规模也有大有小，没有要求。可能有人办的只是江南区域的英雄豪杰相聚，有的办得可能是一城范围的势力聚首……但规模比这还要小的就不能叫武林大会了，叫武林同好会吧。 眉千笑瞄了瞄卷宗，这次举办的武林大会有点意思，邀请的竟然是全中原所有人，够魄力。再一看，组织者叫敖元嘉，嗯，完全没听过。但按李大美人专门安排人去参与的意思，估计是个大人物。 这种没有说明详细内容的武林大会，通常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各大门都派人过来露露脸，大家切磋一下武艺，让《万事通》出杂志宣传一下各自名头，好彰显一下存在感。 如果像这类规模稍大的武林大会，基本上各大门派都会比较关注，因为这也是一个新人出人头地奠定地位的机会。 那些已经成名的家伙，已经不需要这种亮相的机会，反倒是门派中那些有潜力的新人，需要这么一个机会崭露头角。如果表现出众，甚至能一朝成名。现在江湖上不少闻名遐迩的侠客们大多都是这么过来了。 例如君子兰刘云露，当年也曾参加过这样的武林大会，那时她作为华山派的优秀剑客一战成名，落得“君子兰”这样的雅号。 表现出众的好处之一还有这种名头，名头这玩意通常都是江湖上好事的人给起的或者自己门派帮忙渲染一下而来，自称的名头非常少，因为没有经过宣传显得很弱鸡，说出去丢脸。像姜譲的“赤胆狂兽”，如果是自己起的，还不被当死中二笑话啊。当然是他真的够狂，才在江湖上流传出这样的威名，渐渐成为封号。 江湖上那些吃瓜群众也乐意看到这种热闹的情况，毕竟每年都需要新的年轻少侠横空出世，吊一吊新口味嘛。总是缅怀已经在江湖上出名的老家伙有什么意思。 而能在武林大会上直接获得个人封号的很少，通常都是获得一个统称。例如最新的一次比较有名气的武林大会，要追溯到两年前少林出面主持的武林大会，那一次，衡山、少林、林家庄等各有一位新人和一位散人侠士让人眼前一亮，获得称赞“山涧四苗”。 因为正巧那年四位侠士的身材都好似竹竿似得，结果落得这样奇奇怪怪的统称。 这还算好听的了，有一年出了十六个水平差不多还算优秀的新人，合称铁树十六花呢，因为在一个叫铁树镇的地方开办的嘛。还有牛家村七美、竹林三贤等等的，多不胜数。 眉千笑看了看举办地，叫落鹿谷。也行，这届名字叫谷中八狍还是六鹿花露水什么的，也不算难听。只要不要开在那狗屎坡，眉千笑觉得都应该不会难听到哪去。 问题是，，李大美人不知道他会易筋经，应该以为他伤势未好利索，要他去武林大会干啥？这种机会，是让各大势力带新人去亮相博个好名气的，不是给他上去当木乃伊开展览会的。 眉千笑自检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缠带，觉得自己这个模样，走到路上连老大爷都会给他让路怕他碰瓷，李大美人竟然还敢让他去武林大会亮相？ 第二百四十四章 非你去不可，对你好还冤 “指挥使大人让你去有两个意思。” 眉千笑看向倚雪，听她的语气，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原由，所以说得极尽详细。 “第一，公门三司求才若渴，除了影都府以外很少从零开始培养人才，大多人都是从江湖中招回来效力。故而每次武林大会，都是拱卫司和江湖各派打点关系和物色人才的好时机。特别是无门无派的游散侠士，遇到有天赋或有潜力的，皆可考虑直接接洽，招入我司。这次由姜譲带队出发，所以指挥使大人希望你能跟着，更能让她放心。她可是给了你直接招募锦衣卫和力统的权限，你可是身兼重任。” 潜台词就是，姜譲脑子不好，你替他去多担待担待，争当拱卫司最美的那朵交际花……问题是，哥只想当拱卫司角落里的烂菜渣，一辈子躺在豪门下，风吹雨打都不怕…… “第二，这类武林大会其实也是一次各大实力展现自己实力的时候。何谓名震天下，正是需要各点各滴累积出来名气，才能获得震撼天下的威名。为何少林武当峨眉能冠绝中原？就是因为它们人才济济，每届武林大会都有优秀的青年才俊横空出世。这也是证明自己实力强大的途径。拱卫司的背后虽然有朝廷的烙印，但也已经融入江湖自成一体，同样要在武林大会上展示自己有优秀的新人，才不会渐渐被人淡忘。” “那就不干俺的事了。”眉千笑假装遗憾地叹息了一声，“俺武功低微，家道落魄，没有文化，现在还身残志不坚，如何能担得起拱卫司的门面？俺这副模样出去，还不坏了拱卫司的名声啊，还以为拱卫司现在连个在村里养猪的都招进来当新人培养呐。算了算了，俺还是留在拱卫司偷懒，啊呸，养伤比较妥当……” 倚雪被眉千笑趣怪的装蒜逗乐，但脸上硬绷紧冷霜神情：“大夫说你的身体早就复原的差不多，只是不知为何醒不来，醒来就没事了。魔教教主‘月’说过你一表人才呢，你确定要为了偷懒不认领这个赞扬吗？” 这……你真的很过分，“英俊潇洒”的赞扬给你吃了是吧？ “咳咳，虽然哥一表人才，但是这不还有你跟着嘛，你肯定能好好扛起拱卫司的金漆招牌。” “这次，我和听风都不会去。” “为啥？听风不去可以理解，但你可是我们拱卫司这一届力捧的新人啊！你不去怎么行！” “你忘了最近江湖不太平，我和听风都不宜在这个时候跑出去热闹的地方。” 眉千笑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围猎事件刚怀疑听风和倚雪碰上仇家寻仇，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们俩，确实不适合跑去武林大会这种什么人都可以去的龙蛇混杂的活动。对方能神机妙算听风倚雪参与围猎比试，这种拱卫司很可能派新人参加的武林大会就更容易猜测到了，毕竟她们俩也是拱卫司的新人。 若是如此，实在可惜，明明是倚雪这种不为人知的一流高手横空出世的好时机。眉千笑可以肯定地说，只要倚雪参加这次武林大会秀一下身手，不扬名天下是不可能的。 眉千笑不知道自己的惋惜是多余的，倚雪和听风真实身份是公主，完全不需要在江湖中扬名立万。不过还是有可惜之处，听风这种好奇宝宝对武林大会万分向往，可惜无法到场见识一番。倚雪也有些好奇想看一眼常常听说的武林大会，但为了听风的安全，这次是和李梦瑶站统一战线，任凭听风撒娇撒赖都坚决不让去。 这不，听风闹别扭，几天都不好好和倚雪说话，和李梦瑶要了权限便自己一个人跑去拱卫司的藏书阁查资料。倚雪悄悄打量过，听风在藏书阁里尽找杀手的档案卷宗来看，倚雪怀疑她找的是红罗刹的资料。 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看到听风找到一丁点相关资料就沾沾自喜的模样，完全忘了之前在皇家猎场山间差点被强暴的事情，分明被红罗刹的资料夺取了所有注意力。倚雪想想，这样也挺好，她也不想听风心中留下可怕的阴影。 然后她就在一旁翻找“月”的资料卷宗查阅陪伴听风，和她一起在藏书阁待了几天…… “我武功这么差劲，现在还伤成这样，我请个假也行吧？”眉千笑最后挣扎道。 “你说的没错，你武功这么差，所以伤不伤有什么所谓？你状态最好的时候去，也没指望你能夺得什么好成绩啊。你就只当去晃晃便可。” “压榨劳动力啊，拱卫司这魔窟，李梦瑶这恶女……” “不许胡说！你可知道这是指挥使大人为了你好！拱卫司怎么说在江湖上也有些威信，你能代表拱卫司去武林大会转转，对你以后有多大帮助你知道吗！一点都不知道指挥使大人的苦心，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倚雪皱着眉头怒道。 每当看到这人懒散到颓靡的时候，倚雪都忍不住动肝火，恨不得给他来上几剑！ 眉千笑息事宁人不再多说了，他也知道李梦瑶是一片好心。不过事实上，他还需要去武林大会上转转吗？他的江湖关系已经够复杂了，现在只想把全部都斩断半点不留，还要增加个屁的的江湖关系！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去就是。我伤成这样，当带薪旅游也成。” 倚雪白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扭头就离开了。 事情大约搞明白，姜譲告诉眉千笑明日起行。 眉千笑搞不懂为何要那么赶，后来姜譲和他说，他身上有伤，大家慢慢过去也要花几天时间，明日起行才来得及。 想来大家还是挺照顾他这个“伤员”的，心情好过了许多。 李梦瑶有事要忙，连续几日都在外头奔波，眉千笑醒来后没见到李梦瑶一面便出发前往陇西。 …… 一路无话，眉千笑坐最高档奢华的马车，睡最出名的客栈，吃最贵的盒饭，身旁陪着最可爱的伪男，不放过任何景点，一路游山玩水地去了陇西。 姜譲不止一次说眉千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伤员啊！ 每当这么说的时候，眉千笑就会装出一副刚刚被十部马车从身上碾过的惨样，让姜譲没办法不心软。他也理解眉千笑大伤初愈就要出任务确实委屈他了，便由得他吃好喝好。 陇西离敦煌十分近，往北还接壤北域疆土，所以是少有的中原一大集历史文化、宗教文化和军事重地的地域。 他们要去的落鹿谷就在陇西千年古城蓝城附近，所以他们直接去蓝城下榻。当他们到达蓝城的时候，离武林大会开始也只剩两天了，当真如姜譲所说的时间很紧。 当然，以姜譲的智商肯定不知道一切尽在眉千笑的控制之下，故意把时间耗得差不多。 剩的这两天，当然是留到在蓝城逛逛嘛，哥算得刚刚好。悄悄来，哥带你担担面配陇原三绝腊肉、口条、金钱肉走起！姜譲也来，你可是负责买单的老板呐！ 第二百四十五章 得偿所愿，公费旅游 一阵好吃好喝，外加逛大街后，三人回到了下榻的客栈。 奇怪的是，都日落星出，夜半时分了，姜譲让他们在一楼大厅候着，似乎在等人。 “譲哥，咱们这是等谁啊？回去洗洗睡吧，明天还有城西没逛过呢。”眉千笑打了一个打呵欠，身旁的柳悄悄玩累了，已经半眯着眼依靠在他肩膀旁。 眉千笑精力还旺盛着呢，半点不困，但是好久没看到柳悄悄玩那么高兴了。之前柳悄悄虽然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以往一样，但是眉千笑能感觉到她笑容底下一抹藏不住的忧愁，既像担心他的伤情又像埋怨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今日算是完全从他受伤的心疼中恢复过来，一眸一笑自然纯朴，和他到处逛玩得特别开心，故而晚上也就特别累。 她困得头发有些凌乱，疲慵懒坐，修长的脖子为了搭上自己的肩膀靠得舒服些伸长又伸长，好似一只高昂的白天鹅。睫毛乌黑浓密，可爱的鼻子小巧但是巧挺，最好看的犹如月夜星海的眼眸此时紧闭着，在白皙娇媚的卧蚕上留下一道亮丽的弧线。 看到柳悄悄困成这个样子，眉千笑也就忍不住催促姜譲快点放他们回去睡觉。 “快了。我大师兄说了今晚会到，就一定回到。” “啥？什么？大师兄？”眉千笑歪过脑袋来，眼睛从缠满缠带的缝隙中不可置信地看向姜譲。 “怎么，我有大师兄很奇怪吗？”姜譲不明白眉千笑有什么好好奇的。 “这……你们师门还认你为门徒吗？毕竟你可是拱卫司大瘟神啊，连江湖都流传着你的传说……” 眉千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姜譲在江湖上也有点名气，不过名气传的不算什么好事，都说他又狂又瘟……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虽然姜某加入了拱卫司，但姜某出自百兽门这点绝不会忘，怎么就不是百兽门的门徒呢！” 不，譲哥，你怕是误会哥的话了。哥的意思是人家不认你，不是你不认人家……算了，要和你解释清楚也比较难，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你大师兄来做什么，也参加武林大会吗？”眉千笑见闲得难受，换个话题聊。 “没错。不过他已经是成名之人，不能参加武林大会的新人擂台切磋了，这次来主要是带咱们百兽门的新兴后辈过来亮一亮相。”姜譲笑道。 他这种人，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基本都不往心里去，见眉千笑问起他们百兽门的事，顿时兴致勃勃。看得出他很尊敬自己的师门，也很爱护师门里的后辈。 “哦？你们百兽门这次来的弟子练的是什么武功？” 眉千笑和普罗大众对百兽门的八卦是一样的，碰着就好奇练得是什么兽型，然后结合人物外形性格和动作来八一八像不像。 “腿法。”姜譲介绍道，“来的是我们百兽门最年轻的小师妹。我下山那时，她好像才七八岁呢，转眼白驹过境，她都要参加武林大会，成为武林崭新一代了……说回武功吧，她大小性子就野，漫山遍野地跑没点安分，师傅在《猴拳》和《蛇拳》中犹豫了许久，后来决定教她《马腿》。” 喂！你师傅怎么不按牌理出牌！想法和实际的跨越度一定要那么大吗！ “事实证明师傅的眼光一如既往地独到，小师妹对《马腿》的天赋特别高，练就一身狂卷洒脱的腿法，在年轻一辈中定能让人眼前一亮。目前我们百兽门上下已无人在《马腿》的造诣上有她高了，被我们称作‘人中赤兔’！” 哦，这外号不错！就是不知道那位“人中赤兔”缺不缺个骑手？我外号“人中吕布”，有需要可联系一下，嘿嘿嘿…… “pia”的一声，一只精致白嫩的小手巴在眉千笑脸上。 “不许乱想有的没的，老不正经……”柳悄悄梦呓一般低语，嘴角的口水在没有意识中随着下意识的磨蹭全擦在眉千笑身上。 我去，咱们家悄悄睡着都能察觉哥浮想联翩……她身上练的是什么邪功！ 就在闲话当中，客栈外头入了两人。 两人皆身披皮毛大披肩，显然是漏夜骑马而来。一人身高偏高，一人身高偏矮，身上背着不轻的行李，走路却没有半点声响，分明是身法高深的大行家。 后面一人快步走向找店小二办理入住事宜，前面稍矮一人走到近处的桌椅处脱下厚重的大披肩。 这一脱大家才看清模样，那人一头梳理成股辫的长发落在肩后和胸前，明眸亮齿，身上穿着黑色的布衣，窈窕的身材若隐若现，落落大方一位古典美的俏佳人。她有一种独特的吸引人的魅力，双眼明明又大又漂亮，但是眼珠子却是带点儿灰褐色的异彩，明彩是挺明彩，不过带着一丝奇怪的空洞感。 那个，如果很难理解的话，把“空洞感”换做“呆”来形容也是可以的。 这种看起来笨笨的美女其实更受大部分男士欢迎，因为好骗，啊呸，因为单纯嘛。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道人影旋风一般出现在那佳人身前，款款地伸出一只因为缠满缠带的手，打算和佳人相握。 “你好，我叫吕布，啊呸，我叫眉千笑。美丽的赤兔小师妹，初次见面，小小敬意不客气。” 那人掏出一个油纸包装的玩意，翘起的封口能让人看见里面貌似是一条吃剩的腊肠。 没错，反应这么快的不是眉千笑还能是谁。眉千笑的速度快得腊肠掏出来后，柳悄悄才啪嗒一声磕在饭桌上迷蒙惊醒。 姜譲更是吃惊得说不出话，好半响才支支吾吾地好像念经般：“这、这、那、这、你、不、这、石、石、石姑、娘！” 我去，你们师门这么漂亮的小师妹竟然还称呼人家做石姑娘？难怪你单身狗三十年啊，原来是凭实力单的身！ 那大美女娇柔一笑，本来有些呆萌美的模样好似因为眼睛终于有了聚焦物精神了一些，微翘的嫩唇竟然勾勒出好似流水小桥一样的江南油墨姿彩，煞是动人。 “这位侠士，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叫赤兔小师妹……还有，你这造型是米希尔那边的吗？好新颖啊，我从来没见过。” 声音也是软糯迷人，听得人心痒痒发软。 不过后头一声比杀猪还难听的声音叫眉千笑回神。 “眉千笑你不得无礼！这位不是我小师妹，她是唐门的石玲珑！！” “啥？江湖绝色榜第四的石玲珑！！”眉千笑惊讶地道，但是立刻发现自己关注错了重点，“什么，唐门！！” 第二百四十六章 呆萌唐门，巴山渊源 唐门，对于眉千笑来说是一个不得不感到敬畏的名字。 从他师傅中了暴雨梨花针之后隔三差五拉屎都能拉出银针后，眉千笑就没办法不对唐门抱有深深的敬畏之感。 这位古色古香比柳悄悄还要显得傻乎的姑娘，竟然是唐门的人，出乎眉千笑的意外。唐门地处蜀中巴山，那边地域的妹子大多性格火辣开朗主动，见到这好似江南柔情似水的佳人，还显得呆，眉千笑一下子竟然看走眼了，没能和唐门连上线！ 唐门出品，全是人间大杀器，浑身上下都藏着外人所不知的暗器，随时可要人命。眉千笑不想招惹上大麻烦，抄起自己的腊肠在对方那双透露着疑问的动人美眸中急忙退开，权当自己认错人了。 扭头一看，那边和掌柜弄好下榻事宜的人也走了过来，脱下宽厚的披肩。 那是一位男子，也穿着黑色的布衣，款式和石玲珑身上穿着的差不多。一头长发绑了个和平日眉千笑头发类似的高马尾，五官端正，长得也算俊朗，身高体长，不过稍矮眉千笑一点。那男子也和石玲珑类似，一双剑眉松散，双眼空洞，好似找不到聚焦点一样呆滞。 这就对了！ 眉千笑一下子想起来，这就是唐门的特征！ 总是一副傻愣的样子，那不是走神，是真的呆！ 他和师傅大约研究过，他师傅得出结论，唐门弟子全部这个模样肯定是因为全都练暗器练傻了！ 这可不是他那毒舌师傅乱说，是有事实根据的。唐门精通暗器和练毒，随便算下来，唐门弟子要掌握的有一千五百多种暗器，三百六十多种毒。别以为夸张，这就是中原第一暗器门派的水平，不是开玩笑的。 单说唐门暗器最高深的一套《暴雨梨花针》武功，别看用的都是银针，这里头就涵盖了一百多种不同的银针。银针长短粗细各有细微差别，便要算做不同的暗器种类了，因为落在唐门弟子的手里能发挥出不一样的效果。一招暴雨梨花针挥洒出来，各种不同尺寸的银针各司其职，涵盖漫天，快慢弧度针对的穴道都有讲究，乃是中原一绝。否则他师傅怎么会败得那么惨。 不过《暴雨梨花针》这套绝学不是谁都能掌握的，没十多年的修行，连基础的《梨花针》都未能好好把握，目前只有唐门长老还有掌门能使出这套绝学，这一代弟子尚在研修之中。 但唐门又不只有一套《暴雨梨花针》可怕，多得是精妙的暗器招数呢。 那么多的暗器和毒，单单要熟记就已经严重耗费脑力，更别说好好掌握……所以眉千笑是十分赞同他师傅的结论，唐门弟子总是一副呆呆的模样，约莫是练功练傻了。 走过来的那男子，眉千笑发现自己居然认得！ 当初他师傅上唐门偷秘籍，他有在一旁当吃瓜群众，那时不少唐门弟子也在现场，其中就有这一位……唐通！掌门唐傲的儿子，唐门这第十九代弟子中的大师兄！ 糟糕，他可见过自己的脸！眉千笑退得更急迫了。 姜譲这时冲了出来，撞开眉千笑，没想到正巧把眉千笑往唐通那头撞去！ 我去，姜譲你阴老子！眉千笑照着唐通的正面就扑过去了，堂堂正正得连躲都没地方躲！ 姜譲来到石玲珑身前拱了拱手，被上百贼人围困都不会皱一下眉的他样子有些拘谨：“石姑娘晚上好，在下姜譲，好久不见！” 眉千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看这姜譲的样子，分明就像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大龄男青年…… 不过现在他自身难保，先躲过这一关再说，心中考虑是直接把唐通扑倒还是来个双龙戏珠戳唐通的眼睛。就在这一刻，却听到了让眉千笑心中响起丧钟一般的轰鸣，那是一种比死了还难受的同情感…… “哦，原来是姜譲……姜譲是哪位？” 啊！传说中的“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好人卡的终极形态“老娘压根不认得你是谁”哇！ 眉千笑一分神，忘了自己争危在旦夕，直直扑入唐通的怀抱。 唐通哈哈大笑一声，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细细盯着眉千笑看：“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位兄弟真是热情啊！不过，你是哪位？” 额……哥蒙着脸，他认不出也正常。眉千笑想不到没被认出来，自己心中竟然有那么一丝落寞。哥难道气质那么平庸，当年在唐门闹了那么大的事情也没能认出他是那个老混球的徒弟？ 唐通和眉千笑打完招呼后，又来到石玲珑身旁，拍了拍姜譲的肩膀说：“师妹，他是姜譲啊，你忘了吗？” “大师哥，你记得？” “哈哈哈，当然……不记得啊，你也知道，师哥有点儿脸盲症，记性也不大好。” 你他喵有病啊！不记得跑来蹭话做啥，给姜譲造成二次伤害吗！ “也对。不过我也有健忘症啊，所以不大记得了，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哈哈哈……” 嗯，唐门上下果然都练功练傻了，眉千笑朝这两师兄妹投去怜悯的目光，年纪轻轻没想到竟然是一双傻子。 脑容量全用去记暗器，对于其他事物确实会造成一定影响。姜譲，你节哀吧。 “石姑娘，姜某曾因坪山一起灭门惨案求助唐门，唐门唐帮主特派你来助姜某破案，三天不眠不休研究作案的下毒手法。后来每隔数月，只要姜某路过巴山，都会上唐门找石姑娘叙旧，石姑娘全忘了吗？” 原来还有这一出！！！ 眉千笑瞪大了眼睛，姜譲原来不是没有私情，只是勾搭的美女级别太高了一些！ 这就有许多东西眉千笑都想通了。 难怪在敦煌的时候，姜譲碰到封山教一行人假装唐门一下子就能分辨真伪，敢情人家和唐门私交甚笃。不过连人家唐门的人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拱卫司的友人就是了。 “姜大哥，原来是你啊！我记起来了。” 好可怜！美女这才终于记起这个见了数次面的姜譲啊！天底下最可怜的事情莫过于此啊！！ 石玲珑笑起来好似天上繁星一起眨眼睛，灿烂之余，还有一股柔情蜜意甜入心头。姜譲一下子脸就红了，大巴掌不断摩挲自己的后脑勺。 还是眉千笑看不下去，给他们一人拉开一张椅子，招呼他们坐下，还帮唐门两位漏夜赶到的唐门师兄妹喊了两份宵夜驱寒。 “店小二，麻烦我的腊八粥加辣。诶，你的打扮好有趣，好像米希尔那边的死人哦。” “好勒！”眉千笑泪流满面地退下，不过一转眼，石玲珑就把他给记成店小二了。 “哥只能帮你帮到这了。”做完这一切，眉千笑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回自己那一桌坐下，顺便看看事情将会如何发展。 但这一回头，立刻和一双苦大仇深的眼神对上。 “你个猥琐色狼多管什么闲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没想到那木头也有桃花运 我在做什么？ 哥才想问你在这做什么呢！ 眉千笑是完全想不到，在这种时候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一位眉清目秀稍显雅儒英气的姑娘，坐在柳悄悄身旁。柳悄悄因为磕了一下脑袋清醒了一些，和她坐得挺近，似乎彼此私交不错。她英眉倒竖，好似见了杀父仇人一般恶狠狠地瞪着眉千笑，一把漂亮的古剑拍在桌子上。 东厂二十四督事监之一，君子兰，刘云露…… 这个时候好死不死出现在这里搞毛线啊？你们东厂今年不是没有新人了吗，还参加个鬼的武林大会！ “我下榻在这个客栈，没睡着又听见大厅有声响便下来看看，没想到你们在这。还有，没有新人我们就不能来武林大会看看有什么值得招揽的年轻侠士吗！要你管？” 刘云露好似有读心术一般，回答完眉千笑所有问题。 哦，意思是你们东厂今年没什么新人好秀，但还是可以来看看有什么人可以招揽回去……总的来说，就是专门来挖墙脚的。难怪拱卫司和东辑事厂总是争个没完没了，真是一对冤家，瞧，这次参加个武林大会也算是个竞争对手。 刘云露伸出修长的手指头，隐晦地朝眉千笑勾了勾。 柳悄悄还在她手上呢，他还能怎嘛办，眉千笑无奈地走过去。 “坐那边，你个变态，不许坐柳少侠旁边！”刘云露好似老鹰护崽，一把将睡颜惺忪十分可爱的柳悄悄挡在身后。 “是是是……” 眉千笑坐在这张平时客栈拿来招呼客人吃饭的八仙桌的另一端，稍显孤寂。 至今，刘云露仍然把他当做生冷不忌龙阳癖好的死变态，扶过她的胸，打算睡她的初恋（柳悄悄），正在穷追猛打她的现恋（姜譲）……总之，眉千笑觉得自己这辈子最混乱的人设就诞生在刘云露的印象之中，还因为倚雪听风姜譲李梦瑶等人的落井下石，导致他喵没办法解释的那种混乱。 对上刘云露，他有种自己确实是个变态的心虚感……可能是因为吃过人家豆腐的原由吧。不过那也只是个误会啊！ “变态不愧是变态，用缠带把自己缠得和个死人一样，不嫌丑？” “刘督事监同志，我这是受了重伤未好利索，不要把这一身当做是哥对时尚的特殊爱好好吗？还有，这身玩意还是柳悄悄給哥绑的，这手艺，也就那么回事了。” “原来是柳少侠帮你包扎的，难怪看起来特别细心体贴。” 刘云露扭头愉悦地给柳悄悄加油打气外加一顿彩虹屁，即使她已经移情别恋，柳悄悄的颜依然是刘云露十分喜欢的，又有过同生共死的革命情感，简直把柳悄悄当自己亲弟弟那般疼。 还好眉千笑已经习惯了被双重标准对待，还真是感谢全拱卫司上下，让他走出社会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而感到心灵受创。 “喂，那个江湖绝色榜第四的石玲珑和姜大哥什么关系？” 刘云露下到大厅，看到这一幕，一直就好奇这事。隐隐之中她闻到了非常强大的情敌的味道。 东厂不愧是专业搞情报，眉千笑看到石玲珑还在一愣一愣的时候，人家瞄一眼就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什么榜上排第几，眉千笑佩服。 “放心，绝对没有到达让你值得担心的地步。”眉千笑朝刘云露挤眉弄眼道。 刘云露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小心思被撞破了，儒雅的脸庞行飘上一朵淡淡红晕，多了这么点少女柔情更添了些许女人味，显得娇俏美丽。这刘云露要不是偏中性一些的气质，说不定也能入个绝色榜排个名次的，毕竟五官生得还算秀丽。 刘云露娇羞了不到三秒，转眼就怒目横眉，露出洁白贝齿，一只手狠狠抓住眉千笑的衣领，仿佛化身一只专门喜好在半夜活吞婴儿的母夜叉：“既然他们俩清清白白，你给老娘多管个屁的闲事啊！” “好可怕！放手啊！我还只是个弱小无辜的伤员，别吃我啊！！”眉千笑知道她指的是刚才自己深藏功与名的事情，但他又不知道她在这！关怀单身男青年也算是一种好事吧，这也得受难啊！ “吃你的头！你无缘无故给营造的孤男寡女气氛，现在给老娘破坏掉！” 这……姜譲同志很难才春心荡漾一次，这么做很过分吧？哥也是有底线的，将心比心嘛，要是哥的好事被别人硬生生破坏，哥分分钟会诅咒人家生小孩没**，怎么难听怎么来。这种坏人品的事情，哥不去！ “是啊，还不赶紧去破坏掉！” 眉千笑身旁也响起这么一个声音。 回头一看，顿时心中无数只草泥马在马勒戈壁大草原上奔驰！ 你们又他喵的是谁啊！ 眉千笑这才发现自己另一侧不知何时坐了两个人，一位身材匀称相貌顺眼的女孩，最让人忘不了的是她的那双浓眉大眼，好似把“正气”两个字直接刻额头上一般。双眼炯炯有神，仿佛有无限的精力，年纪在十五六左右。 另一位身材厚实，五官狂野奔放，一头乱发蓬松地自然垂落，一身肌肉虬结，散发着野性的美感。 “哈哈，这位少侠别听我师妹乱说，就让我师弟继续和石姑娘多说些话吧。”那狂野奔放的男子爽朗一笑，一只粗壮的手热情地拍打在眉千笑胳膊上，差点把他拍翻在地。 卧槽，这没轻没重要人命的手劲，你一定是姜譲那一卦的！譲哥的大师兄，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咱们今晚在这碰上的破事全都因为你啊！ “你们是姜譲的同伴吧。啊，我还没介绍，我是百兽门的狻猊，这位是我的小师妹，赤兔。” 狻猊是古代传说龙生九子其中一子的名字，因其型似狮，故而被当做狮王。赤兔就不用多解释了，闻名天下的千里好马，流传百世。这两个是百兽门这两位的名号。 百兽门的门徒，通常在名号确定下来之后便以名号为称呼，自己的名字反倒不常用了。姜譲是因为加入了拱卫司，需要本名登记在公门，这才常用本名称呼他。若他不是朝廷中人，在江湖中走跳时大家都会叫他“龙虎豹”或“狂兽”。 “狻猊兄和赤兔妹子，久仰久仰！我是譲哥小队里的副队长，我叫眉千笑。这位也是我们的队员，叫柳悄悄。另外这位，敌对势力，不介绍也罢……”眉千笑赶忙也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不能给拱卫司丢人嘛。 “敌对势力那就别坐在一起啊。”赤兔妹子性格有些直，豪迈地朝刘云露说道。 “听他胡扯！我们东厂和拱卫司同为三司公门，怎么会是敌对势力？平日我还经常串门找姜譲一起练武呢！”刘云露半点不把赤兔这种初涉江湖的小妹妹放在眼中，淡然之下就把她气个半死。 眉千笑是明眼人啊，稍稍飘一眼就能看到赤兔和刘云露争锋相对的视线中不时爆发电光火石，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让她们马上感觉出来对方会是自己的劲敌…… 真是看走了眼，姜譲那大龄单身狗他喵的原来那么受欢迎？ 眉千笑给了自己一巴掌，才确定这真的不是在做梦，所以……姜譲真的要迎来自己的人生巅峰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修罗地狱，为何难受的只有他一个 “君子兰姑娘别生气，我这小师妹开玩笑的。她打小就喜欢和坐在姜譲身旁的女孩子怄气，小孩子爱闹的脾气，好似长不大一般。”狻猊拍了拍赤兔的脑袋笑道。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好吗！不是小孩子脾气啊，是醋意啊，从小就已经萌生的醋意啊！！大师兄你别和姜譲那木头一个鬼样好不好，长点心，多关心关心师弟妹的感情生活好吗！ “狻猊兄别介意，我也只是和她开个玩笑。”刘雨露文雅地笑道。 这两人应该之前相识。 不过也不奇怪，刘云露在之前作为名门华山派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当然常在江湖上走跳。就算后来入了东辑事厂，也一样常和江湖中人打交道，在江湖上名气不小，和许多江湖名士相熟很正常。而且她君子兰的儒雅气质很有路人缘，在江湖上人脉挺广。 “狻猊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譲哥带着我们在此等候了许久，怎么没有发现你进来？”眉千笑插话道。 “在你冲上去想和石姑娘握手、还有姜譲眼珠子盯着石姑娘不放快掉出来的时候进来的。除了柳侠士外你们全都没发现。”狻猊爽朗道。 好丢脸……对方越是表示大气，眉千笑越是觉得自己和姜譲丢脸，看到美女连等候的人到了都没有发现！见色忘义，重色轻友，江湖上兄弟情怀最忌讳的事情啊，简直就是表面兄弟嘛！ 这么简单地聊了几句，赤兔和刘云露彼此的敌意消减了许多，毕竟她们都明白目前最大的敌人不是彼此，一同用火辣的眼神看向不远处姜譲和石玲珑共坐一桌的画面。 “啊哈哈哈……他们似乎聊得很开心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师妹一晚上笑那么多次的。” 眉千笑突然发现另一侧又有陌生的声音说话，扭头一瞄，我去，唐通同志为何你也跑来我们这一桌！ 只见唐通捧着他的宵夜，坐在眉千笑身旁慢慢吃，热气腾腾的热食温暖了他漏夜赶路的寒意，露出一副流浪狗难得啃到了一次骨头的幸福笑脸。 “店小二，你们家的粥做的不错。” 去你妹的店小二，哥叫眉千笑，是拱卫司的锦衣卫！你见过穿锦衣的店小二吗王八蛋！你们唐门弟子能不能对其它人事物上点儿心啊！ 不过姜譲那边的气氛似乎真的挺不错，姜譲柔声低语，石玲珑不时掩嘴柔笑，风情万种，尽显温柔女儿情，迷得姜譲魂都有些找不到了。 不对吧，姜譲那木头哪有那么好的口才妙语生花逗得美人嬉笑连连，眉千笑抱着十二分的怀疑问唐通。 “我说唐兄，你的师妹平日笑点是不是很低？” “当然不是，今晚是我见过师妹笑最多的一次了。”唐通歪着脑子，空洞的眼神下想事情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像个智障帅哥，“不过我师妹偶尔看到蝴蝶忽上忽下的飞过也会乐开怀，真是个天真灿烂的人呢！” 那就是笑点低啊，你哪来的自信用否定句式！拜托你走开一点好不，你们唐门的人都有毒！ “唐通兄，这次你们来参加武林大会，是石姑娘要上台切磋吗？” 这问题是赤兔问的，作为此次来武林大会以切磋亮相为主要目的的人，她摩拳擦掌，似乎想找一个正当场合给情敌找找麻烦。 所以说，女人真可怕……眉千笑心中打了个冷颤。 “不是啊，两年前就带她参加过武林大会了。不过那次组织者不让石玲珑上，好像说定了一个新规矩，唐门的人不许上擂台切磋……据说前几次都因为咱们唐门弟子在切磋的时候乱扔暗器，把观众和嘉宾都放倒了一片，从那时开始有的新规定。好可惜哦，我们都不能上了。” 唐通这么一说，确实很有画面感…… 眉千笑脑海中浮现出石玲珑往擂台上一站，随手一掏甩出成片的银针毒镖血滴子短箭飞镖尖锥刺流星锤双节棍等等等，把对手和对手身后一大片观众放倒，血流成河的画面…… “那次虽然石玲珑不能参加切磋，不过也算在武林中亮了相吧，从那次之后，石玲珑就没有跌出过江湖绝色榜前五呢，啊哈哈……” 啪嗒…… 八仙桌的其中两个脚都发出不同程度的骨折声。 眉千笑撇了一眼唐通，把刚才拎出来没来得及收好的腊肠塞他碗里。大哥，你好好喝粥，不该多说的事情就别说了好吗？等会被两个疯女人围殴，哥帮不了你哈。 后来还是刘云露和赤兔沉不住气，打着哈哈过去硬凑到姜譲和石玲珑中间齐坐一团。这些女子心中还是明白谁先撕破脸皮谁就输了，坐过去之后笑脸以对，这边一句“石姐姐好漂亮啊，我的皮肤有你一半光泽就好了……”那边一句“石妹妹的声音柔软可人，难怪那么受男人欢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几人原本就是好闺蜜，没人能相信这才是她们第一次坐下来说话。 姜譲朽木一根，自然啥都不知道，看到自家小师妹来了，曾经同生共死结下革命情谊的刘云露也来了，一个劲地傻笑，倒茶，开心叙旧。哪怕眉千笑在后头憋出一脑门的冷汗，他也只当大家凑齐了一桌麻将，其乐融融。 “我觉得这里没我们四个什么事了，不如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眉千笑实在不想面对这种表面笑口常开，底下涛澜汹涌的画面，他感觉好似心中有无数夜枭在尖嚎，又尴尬又难受。 “好啊，我明天再来和姜譲叙旧好了。”狻猊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明白他的师弟现在被石玲珑迷得找不着北没空搭理他，不耽误他和佳人相处。 不过你若是真有自知之明，麻烦把赤兔带走好吗！真想让他们在这里凑一桌麻将啊！带走一个赤兔才真是帮了姜譲大忙啊！ “啊哈哈哈，我师妹朋友很少，难得结识了那么多朋友，我也不妨碍他们聊天了，我也回去睡觉。咱们明天再聚首吧，狻猊兄、柳侠士还有店小二，啊哈哈哈……” 为啥他们的名字你都记住，偏偏记不住哥的名字啊喂！！还有，你师妹现在很危险啊，朋友个毛线，一桌子人有一半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好吗！ “笑哥，我们快回去睡吧，好累了。”柳悄悄揉了揉眼睛，“石姑娘和赤兔都留下，我们如果把云露姐拖走，对她也太不公平。” 抱歉，他们是赤兔和石玲珑的监护人哥才埋汰他们为何不把人带走，咱们又不是刘云露的监护人，管她做啥，赶紧回去睡。 这一夜不知道楼下那一桌人是怎么过的，反正哥回了房，暖暖的被窝里钻入一个犯困的小波斯猫，搂着睡得极香甜。 第二百四十九章 开国六勤 第二日难得地到了中午时分，眉千笑才自然醒。 他这是第一次和姜譲出来，能睡到自然醒。 在床上滚了几圈，把对床的眷念不舍之情全部舒发完全后，才懒散地爬起身。 他那一身缠带依然不舍得拆，就算被全拱卫司拆穿他在装病，他也得撑过武林大会之后才拆掉。老实说，他正是因为有这一身缠带当掩护，才勉为其难来这一趟武林大会，否则就算李梦瑶亲自来求他都不好使。 因为他在江湖上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认得他的。 好在那些认得他的人，都是他以“月”的身份打交道，认得他样子却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他只要掩盖好颜面，就算用实名在武林大会上走跳，也不怕被发现端倪。 眉千笑起身，一眼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份烧饼，下边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是柳悄悄留的，说是他们一大伙人出去逛逛，见他睡得香就不叫醒他了。 额……“一大伙人”，说的该不会还包括百兽门和唐门那两位吧？一个不小心还要加上东厂的那位？哇塞，人间炼狱啊！ 悄悄，哥感谢你不喊醒哥和你们一块行，大恩不言谢，哥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这种修罗场，哥见着就尴尬。 纸条另外还写道，另一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锦衣卫今日便到，让他在客栈留意接待一下。 他们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还有一个同伴后来汇合这事眉千笑是早早知道的。他们没有一起走分成两拨，其实也和眉千笑有关系。 李梦瑶想让眉千笑去武林大会增长一下见识和累积他自己的人脉关系，同时倚重眉千笑的脑筋，希望他在武林大会中能物色什么有潜力的新人拐回来当锦衣卫。李梦瑶对这次武林大会基本是抱着放弃的态度，因为倚雪当然是不能去参加的。就算没有遇到五毒教暗算的事情，李梦瑶也不会让倚雪去参加，她是公主，未来定然不在江湖漂泊，何必崭露锋芒。 没有听风和倚雪，剩下的人之中，柳悄悄武功一般，难以让人眼前一亮；眉千笑就不说了，上台去肯定就是丢人现眼。这届武林大会拱卫司想出风头是没望了，所以李梦瑶干脆把心思着重在维系拱卫司在江湖上的关系，还有留意新人表现。 故而要求眉千笑只要能醒来，就必须去，对他有好处。 毕竟眉千笑也是重伤初愈，李梦瑶自然心疼手下，所以关照姜譲如果眉千笑能去，一路慢慢走无需赶路，务必不能让眉千笑伤势加重，甚至要达到能养伤的轻松级别。 姜譲听命照做，所以提前了十天出发。而另一位锦衣卫是别的小队的人员，还有别的任务在身，所以只能按正常时间出发，提前一天赶到。 李梦瑶和姜譲也算对他不薄了，眉千笑也给足他们面子，随便弄好个人卫生咬着个烧饼就下楼，帮姜譲接待一下那个后到的锦衣卫。 他们下榻的可是当地最有名的客栈，武林大会开在这附近，这家客栈必然要脱销。好在他们来得早，加上拱卫司的名头有朝廷加持，所以提前拿了两间大客房。 这都武林大会的前一天了，正是各路英雄豪杰齐齐来到蓝城的时间段，稍微有点来头的侠士第一站都先来这客栈下榻。眉千笑一落到大厅，感觉好像入了菜市场。比较不一样的是，人家菜市场里大家嚷嚷的是猪肉多少钱一斤，能不能便宜些；这下面吵的是，你哪门哪派的，五百人都没有的小门派敢和老子争包房，滚出去！ 眉千笑张眼一望，哎呀，这一大堆人中熟人还是有些的，连忙缩着头藏在角落，先观望一下情况再说。心中暗道，也不知道这些人还在这争什么，赶紧去第二家客栈拿房间不更好吗，这里显然增多粥少不够分，万一争破头还拿不到包间岂不是浪费时间。 这堆人里头，嚷嚷得最大声的要数六勤王的人。 六勤王，名字有个“王”字，一听就和皇家似乎有关联。这倒是没错，六勤王的王名是从本朝先祖那辈给赐予的。 当年，本朝先祖不满前朝君王腐朽，朝中尽是奸宦妖妃，祸国殃民，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于是揭竿起义。那李氏先祖开朝皇帝本就是江湖中的一支势力，后来在另外六个同样强大的江湖势力帮助之下，才推翻了前朝，获得如今的国泰民安。那六大江湖势力立下大功，开朝皇帝亲自赐予“六勤王”之名，各领封地，税赋减半，可说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和权利也不为过。 有皇帝在背后支持，六勤王的势力默默增长，到如今几乎都拥有和少林武当峨眉等最强门派一较长短之力，十分可怕。 六勤王势力增强也不是无谓之举，其名也不虚。“勤”这一字，乃是先帝赞誉他们勤奋勇敢，尽忠恪守。在本朝天盛帝掌朝初期，还曾经出力平反过一次王爷作乱的危机，没错，正是李梦瑶她爹战死那一役。李梦瑶她爹假冒皇上拼死拖延时间，为的就是撑到六勤王出兵救助。六勤王一同出兵，那实力可与当今朝廷一抗，任何反叛的苗子都只能被其摧枯拉朽连根拔起。 有此一助，对当今皇上有恩，皇上对其更为信赖，故而让六勤王在本朝的势力更加巩固。 但是六勤王出自江湖，就算封了“王”字，其本身势力依然属于江湖，朝廷并没有将其招编入内。他们所谓的“兵”，不是和朝廷一样有编制的兵，而是自家门派下子弟。因为皇权相助，他们在自己的封地内基本上容不得其他江湖势力插足，故而招收的弟子来源相当充足。 眉千笑曾在拱卫司内看过相关的资料，六勤王平均每家拥有三千弟子。这三千弟子可都算作有武功的江湖武士，真要和普通人组成的军队相比，至少可顶三万军士，实力不可谓不强。 虽然六勤王对皇上有恩，但是作为皇帝，不可能任由六勤王坐大。特别是六勤王的封地围了南京一圈，这是根据当年刚改朝换代彼此相依为命的条件而封立的，能衔接首尾，危难之时互相协助。如今太平盛世这个阵型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六勤王把南京围了一圈，真要有什么变故，南京皇城御林军倾巢而出也抵挡不过六勤王的攻势。 天子不能不防范这一点，所以近些年来加重对三司公门的培养，希望让其限制六勤王达到一个平衡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个契机，东厂这些年才趁势扩大了不少，能有那个基础可以野心勃勃和拱卫司争三司之首的位置。 六勤王自然明白其中掣肘的道理，所以心中对三司反感，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能保住他们的封地就已经是很大的恩泽。江南之地繁华富饶，皇上要是不爽随时可把他们调去其他穷乡僻井当领地。故而虽然大多行事高调，但也算是与世无争，从不和江湖别派争什么武林至尊。 他们有他们的傲气，估计是觉得和江湖中人争个长短显得不上档次，毕竟咱们算是有“王”号的人嘛。 现在在客栈中，六勤王遇到一些小门小派，立刻就不客气地摆架子了。 意思是，咱们可是六勤王，凭啥要早些来争房间？咱们不但晚些来，你们这些小人物还必须给老子让！ 第二百五十章 人群之中危机重重 扬州天龙山宗，镇江上清观，邺州吕家堡，庐州凤凌宫，合州震威镖局，常州陆家庄，这便是六勤王在江湖中的真身。 天龙山宗出来的人武功水平都很高，但没有人说得出天龙山宗武功的渊源来自何处，好似数百年前凭空出现一般奇幻。 上清观则是道家门派的一条分支，和武当派算是有些渊源。 吕家堡不是以武功入江湖的势力，本是经商的大财主，在先祖闹革命的时候全靠他们给予财力支持才能招兵买马。虽然本来不是什么江湖门派，但有钱自然可以买来许多好手和武功，百汇而取精粹渐渐自成一派。 凤凌宫据说是峨眉派一位祖师母因为爱情和野男人私奔出山，后来建立而成。和峨眉派恩怨难明，但武功套路如出一辙，同属一门。 震威镖局原本是中原三大镖局之一，手下镖师上千，主要活动在长江以南的区域。因为本朝开立的时候赌对了先祖，进而获得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新朝代中精精日上，已吞并了另外一个大镖局，成为中原第一镖局，业务囊括中原和附近的小国，分布各地的镖师加起来早已过万，实力相当雄厚。 常州陆家庄，和当今武林盟主的长安林家庄、岭南洪家庄、关东柳家庄并称“中原四大山庄”。他们看起来不露山不露水，但不少人觉得，陆家庄的陆庄主实力不在武林盟主林奇衣之下，庄内子弟更是比另外三大庄合起来还要多，平时不展露实力罢了。 六勤王的人都来了些，上清观、陆家庄和凤凌宫的人比较低调，坐在几张八仙桌边上闭目养神，似乎表示和这些人争吵显得掉份。其实有不少名门大派，如五岳剑派、点苍崆峒青城雪山昆仑等，见这里人多吵杂，也是嫌乱糟糟争个空房自降身份，早走去另觅休息处了。 但这三家的意思又和他们不一样，趾高气扬赖着不走，显然是觉得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店家理所应当给他们安排好，无需多吵些什么。 另外三家，天龙山宗行事霸道，吕家堡有钱自诩高人一等，震威镖局名震天下各处客栈都与他们有交情，故而叫得最欢。 天龙山宗说不愿两人一间，非得一人一间，房间不够就让之前的人让出来，特别是那些散人或者小帮派，在现场落得恃强凌弱的形象。吕家堡唰的一下抽出一大叠钞票拍在掌柜面前，说要包下客栈，不愿走的自己喊价拿钱滚，不把人看在眼中。震威镖局直接放话，今天不给他们安排好，以后走镖的时候就别做他们的生意了。中原之内，凡是走镖几乎都请的是震威镖局，走南闯北的镖师是大部分客栈相当重要的客源。这丢了重要客源哪还得了。 六勤王势力强大是没错，但江湖中也多得是不怕惹事的主，许多侠士跟着在那吵闹，指责六勤王的人仗势欺人，不守先来后到的规矩。六勤王门下人多，但来参加个武林大会总不可能全部子弟兵都带来吧，来的还不就是三五个人，面对气势汹汹的一众江湖侠士只敢叫嚷，没敢出手。怕开了动手的道，大家一拥而上，他们还不给撕碎了去啊。 六勤王，眉千笑不熟，他师傅好像也极少和六勤王打交道，所以他不怕六勤王能认出他来。而五岳剑派和点苍那几个名门大派，也已经离开了。眉千笑瞄了几眼，剩下的虽说也有些有实力的门派，但大多没见过他本尊，于是放心冒头。 他把头低垂，虽然一身缠带加身难辨人形，但小心驶得万年船，眉千笑依然低调行事，糊在墙边前行。 但走没几步，听到一声清脆干净的童音：“哎呀，谁踩着小僧的脚！啊，师傅快看，这里有个木乃伊啊！这奇怪打扮的该是邪教中人吧！” 眉千笑斜眼便见一个光鲜亮丽的小光头在自己身旁，穿着一身少林布衣，估计十一二岁，样子清秀可爱，小巧但长满老茧的小指头拼命指着眉千笑，另一只手拽着他前方一位高个子和尚的袈裟。 这人潮汹涌人挤人的，踩一脚很正常吧！凭什么就要和你师傅告状了啊！小气鬼，你师傅谁啊！ 眉千笑双手叉腰，打算看看这次少林来的是些什么玩意！一个不小心他就凭身上这身锦衣卫的制服就能让对方吃瘪！ 没想抬眼这一看，我勒个去，不得了！ 这老和尚眉千笑竟然认得，是少林寺戒律院首座澄镜大师！这货当初发现他学得了大力金刚掌，曾发飙召集整个戒律院的武僧抓捕他来着！后来哥和他说咱不是偷学的，是他们一个什么达摩院的老家伙硬传授给他的，才将信将疑带弟子回少林。这还是他不知道自己会少林至宝易筋经，不然可没那么好糊弄。 “行传，这儿人多，踩着你的脚很正常，出家人没那么多计较。”澄镜回头看了一眼，朝眉千笑慈眉善目地点了点头，表示善意，然后继续朝前头被人群淹没的掌柜说，“施主，贫僧师徒俩不需要包间，只需一间柴房安顿即可……” 戒律院是什么地方？就是少林寺的执法机构，相当于朝廷的大理寺和刑部，不过人家只管少林寺里头的清规戒律。这种执法机构的头子能是什么善茬吗！澄镜就长了一副不怒自威的怒目金刚脸，就算再怎么慈眉善目，都像要拦路打劫的土匪。 不过澄镜长得凶没关系，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没有认出自己，眉千笑松了口气，偷偷弹了一下那小和尚的小耳垂以示报复，这才转道溜走，头埋得更低了。 澄镜来自少林，还是得道高僧，连六勤王的人都相当给面子，一个个说不能让澄镜大师睡柴房，争着和掌柜要多一间客房招呼人家，好给自己挣个面子。澄镜身后的小和尚却拼命扯他的衣服，奶声奶气投诉给澄镜说耳珠子疼，弄得澄镜难得想好好展示的好脾气都快消耗光。 平日里他在少林寺可不是什么善茬，只不过要顾着少林寺体面才强忍着脾气啊！ 趁着这边大乱，眉千笑赶紧往另一边走去，心中暗骂自己鬼迷心窍。 刚才他那是被吕家堡那一大叠钞票迷了眼，这才控制不住自己魔鬼的步伐往人堆里跑，现在被澄镜吓了一吓清醒过来了。现在想了想，他还是走出门口等人比较安全。反正他们下榻用的是拱卫司的名，六勤王心底再怎么对拱卫司有怨言也不敢威胁赶他们走，谁家背后不是有皇上当靠山，谁怕谁呢。 人浪叠峦，眉千笑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艰辛前行，终于眼看大门就在眼前，心中暗喜，埋着头头也不回地往那走，好似出了那门就出了鬼门关，比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还逼切。 差着大门还有数步，忽然一声冷若寒冰的声音刺入心怀：“魔教余孽，你想去哪！” 第二百五十一章 峨眉那一点宿怨 我去！哥都这副模样了，还有人能认出来！ 眉千笑惊讶地抬起头，看到大门边上笔直站着两个银灰色装束的身影。 这两位都是女子，一位年纪四五十岁，一位年纪豆蔻年华。年纪长的那位，头上盘了个朝天髻，皮肤光滑若妙龄少女，但倒吊的眼纹和凶肃的法令纹还是让人窥得她的年岁不浅。年纪轻轻的那位，五官姣好的脸上收敛不住活泼灵动的气韵，硬装作和年长那位一样的严肃神情，双手抱胸，尽显纤肢细腰。 眉千笑当下破胆丧魂，险些就要脚软！ 哎呀呀呀！！这是哥最不想碰见的人，没有之一！ 年长那位正是峨眉派长老之一，灭缘师太！年轻那位没见过，估计是带来亮相的峨眉新人吧！ 灭缘师太和眉千笑的孽缘，正是在眉千笑初上峨眉之时结下的。 不，千万不要误会，眉千笑的口味绝对没有那么奇特，灭缘师太一副鬼见愁的模样，年纪能当他娘，他并没有打灭缘师太的主意！ 他打的其实是灭缘师太的入室大弟子的主意，啊呸，也不是打人家主意，只是不小心得罪了一下人家……说是得罪也挺冤的，那日他被峨眉上下追着要净身赎他师傅的偷窥罪，后来借着澡堂的狗洞逃之夭夭。好死不死平日不应该有人在的后山，竟然有一位身形冷傲的峨眉弟子把出鞘长剑插在地上坐着发愣，他从狗洞逃出来不远就被撞见了。 当时那女弟子也不知道眉千笑在峨眉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见到有男人入了峨眉禁地，当然就要动手。 她似乎自视甚高，说只要眉千笑能接下她三剑她便放他走。搞笑，她们的掌门都不过是哥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放倒的货色，这女弟子倒是很骄傲啊。 眉千笑当然叫好啊，总好过她大喊大叫把后山绝顶上退隐江湖清修的几位峨眉师祖给引来，到时他能否安然逃脱很难说。眉千笑随手捡起那女弟子的剑鞘，再次确认，只要接下三剑就不许再拦着他。 女弟子冷目透着一股子寒意，整个峨眉教除了掌门等三位师太，已没有人敢说能安然无恙接她三剑！ 她的师父曾和她说，她是峨眉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天才。天不天才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手中的剑，已越来越无聊了。 曾经她执剑，就好似一个纯真的孩子刚得到了新鲜的玩具，每学一个剑招，都能让她雀跃不已，连做梦都梦见自己在挥舞银光，享受其中。 直到她以十五之龄学会峨眉绝学《飞仙三剑》后，回首俯视，竟发觉只剩高处不胜寒的空虚。虽说她无法三招打败包括师傅在内的三位师太，但她已隐隐觉得师傅她们已不是自己的对手。她们的剑招看似精妙，实则在她眼中各有缺陷，还不如自己的剑招圆满无暇。就算彼此有内功上的差距，女弟子也觉得自己稳稳能胜。 她们峨眉派已是天下三大巨峰之一，现今连峨眉派掌门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的剑练来作甚？但不练剑，她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 她的师父见她心境出现迷茫，便让她来这后山桃花林中静思，排除心魔。她师父语重心长和她说：这世上除了男人，没有任何人能打败她，不该在这种时候陷入这种奇怪的迷惘之中。 她心中不置可否，执拗地想：这个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打败她！ 如今见到有个男人突兀地出现，立刻想到数月前师父说的话，高傲地要让所谓的男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她要让所有理所当然地觉得女绝不胜男的想法都见鬼去！ 显然，她理解错了师父的意思，她师父只想说一个“情”字罢了。峨眉派是清修门派，一旦谈情，便容易心境不宁，难以精进。 女弟子仗剑而起，身法飘逸，峨眉派盛名天下的《柳絮剑法》张手便来。银光忽闪，一会如拔丝、一会如缚茧、一会如长江源源不绝、一会像黄河波涛汹涌。两人近十米的距离好似近在咫尺，人未至，剑光已似滔天巨浪！如梦似幻，虚实呼应，让人无法看出其破绽！ 这是《柳絮剑法》里的一招《风舞柳摆》，女弟子自信比师父她们任何一位都使得精妙！ 也确实如此，此招使得狂放自如，柳摆狂胜，能抵山川百纳。 眉千笑脸上露出好似看到了什么美景的模样，嗤嗤一笑，脚尖轮番发力，轻踏地面好似水上疾行，飞快退出三大步。 退完之后站立不动，那银辉化作雪崩，化作海浪，最后明灭为一，就定在眉千笑鼻尖前一寸之地。 长剑尖端，明明有一指长的洁白剑芒，那是剑客练就的纯劲剑意和内力所化，和剑身一体，一样能斩铁破金。这可是顶级剑客的证明。但那剑芒来到眉千笑处却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任那女弟子如何催动，就是生不起来！ 眉千笑也暗自惊艳，这女弟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相当可怕。 《柳絮剑法》走的是剑意绵绵，滔滔不绝，又奇幻诡妙的路子，只出一招其实不能完全体现它的威力。不过说好了三剑定胜负，这第一招就被闪过了，再接下去出招无功而返的可能性很大，女弟子不想浪费剩余两招，故而没有再连续下去。 对方似乎也看破了自己这一点，竟然就这么站定在《风舞柳摆》力竭之处，精妙得连女弟子都差点要为对方喝彩。 “没想到你看起来满不正经，居然有点水平！你到底是什么人？” “三剑过后便各走各的路，名字不留也罢。”眉千笑才不想留下自己的名字给别人记仇！ “哼，你这是在耍赖！说好的接三剑，第一剑就躲了，还称什么‘接’？” “姑娘，你这话说的……好，我接便是了，刚才那剑不算。” “算，让你一剑又何妨！” 眉千笑哭笑不得，这女孩性子不讲理之余还傲烈的很啊！ 这次女弟子再扬起剑，就没有漫天辉芒了，简单朴素的一道直刺，照着眉千笑脖子攻来。 这是峨眉基础剑法《春晓剑法》里的一记《夜鸣穿乌》，剑身因为力道所致发出急促的低鸣，仿佛要一刺贯穿苍穹乌天！简单的一记剑招落到女弟子手中犹如惊鸿一剑！光成一线，目不及光，追影无痕！ 谁都猜不到，惊鸿一剑去势快疾之后，发出噌的一声凤鸣，贴着眉千笑的脸颊而过。那一声凤鸣，竟是剑身归鞘发出的声音，眉千笑在脸颊侧面抬起了手中剑鞘，精准地对着剑尖，稳稳入鞘。 “不可能！”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眉千笑侧开几步，走到一处桃花树下，捏下一朵桃花，“以你的水平，用剑鞘都算欺负你了，赏花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别弄坏锦衣卫的名声，大部分锦衣卫都是有脑子的啊 女弟子恼羞成怒，一张雪白的脸蛋涨得比桃花还要鲜红，怒不可待地抽剑出鞘，拼尽全力使出《天仙三剑》中的《剑合神飞》。心情起伏之下，这一记《剑合神飞》是她有史以来用过最差的一次，一道庞大的光影还未升起，对面那笑得邪魅的男子已经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她散尽剑气，手中的剑跌落一旁，将插在她发髻上的桃花取下捏得稀烂……她败了。别说接她三剑，对方真正出手或许连让她出一剑的机会都没有。 “小姑娘，别以为你剑术高就所向披靡，咱们的境界不一样，你空有一身剑术也伤不了我分毫。好好和你师傅学习，由剑入武只是你的启程，你差你师父们还远着呢！” “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 “你的剑告诉我的……它说它在峨眉顶峰孤傲寂寞，但我听了只想笑其不知天高地厚……哈哈哈……” 桃林中只剩下那男子淡笑回音，让女弟子羞愧落泪。 后来眉千笑辗转得知，那个峨眉女弟子事后请求她师傅全力和她一战。峨眉派修行以剑入武道，她师傅修炼多年，两者境界有差距，她的师父向来和她切磋的时候只比剑术，所以才输她数招。只论剑术天赋，女弟子确实是她师傅平生所见最高。 但是她师傅全力施为，境界的差距让女弟子输了个惨败。从那刻起，她觉得她师傅骗了她，只教她剑术没教她更深层次的武境。然而，武境只能意会无法言传，需要一步一步自行突破，升华。她师傅苦口婆心传授了许多心得，但毕竟境界未够火候，她半点没能听得明悟。 后来女弟子由此生恨，离开了峨眉不知所踪。 而那名女弟子的师父，就是这位灭缘师太。 女弟子当时和她说遇到了一位长发邪魅男子，竟然胜她易如反掌，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境生出对自己之前无知的烦怒之意。她不知道那人是谁，但灭缘师太当然知道啊，那日在峨眉山上乱窜的男子还能是谁！ 所以灭缘师太恨“月”入骨，因其害得她的爱徒心境混沌甚至下落不明，以她那凶狠暴戾的性子，见着了肯定不死不休。 只是他也没想到灭缘师太恨他恨到连他师傅都不可能认出他的伪装都能识破！ “哈哈哈……” 一阵中气十足的大笑插入，让眉千笑侧过脸来。 “此次武林大会由敖元嘉所组织，面向整个中原武林，收到了邀请我为何不能来？难道你不给陇西敖世子的面子，要和他的客人过不去？”那声音铿锵有力，和凶神恶煞的灭缘师太争锋相对。 眉千笑这才看到，说话那人竟然是铁掌门的帮主，孙咏德！再看灭缘师太，两眼凶光，瞪得好似牛眼的双眼看得哪是他眉千笑，盯着孙咏德罢了！ 孙咏德这货板上钉钉是刻着魔教份子烙印的家伙，不过看上去却是魔教里头混得最好的一个。身穿一身看起来挺气派的华衣，戴着一个血红色的大扳指，头上金冠璀璨，挺着个大腹，双手往背后一放，整就像个暴发户大财主似得。 随着孙咏德这一冷笑，人群中不少人都把注意力放过来。 哟呵，这一仔细打量，眉千笑竟然发现了不少魔教中人！ 一个个穿着奇装怪服，理直气壮地和所谓的正派人士、还有许多算是中立方的侠士站一块，排队订房间。 这画面还真是够稀奇的啊！平日这些人可是见着就要分个高下的，如今却能和平相处？ “哼。”灭缘师太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似乎眼不见为净。 铁掌门可是一大门派，所以这孙咏德算是魔教分子中的中流砥柱，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这嫉恶如仇峨的眉派老师太能忍住不发飙动手，说明相当克制了。眉千笑这下是对那组织者很感兴趣，竟然压得灭缘师太都强忍血气。 不过当下不是感兴趣的时候，眉千笑默默地退开这是非之地，免得被祸及池鱼。 不行，现在门口也被灭缘师太守住，哥这副形象和身后那群妖魔鬼怪风格的魔教中人几乎一个类型，经过门口很难不被灭缘师太多瞟两眼。细细打量之下，谁知道会不会被那老师太认出自己的身形。如果被她认出“月”，别说那个什么敖元嘉，就算皇上站在这都不好使。 细细考量，眉千笑觉得还是回房里睡个午觉可好……什么，哥刚才刚睡醒？那好吧，回房里从窗户出去可好。 好主意，就这么办！ 眉千笑又再次把头埋在胸口，连带着避开那些见过“月”出现的魔教中人，往上楼的楼梯口走去。 行不多时，却听见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喊：“姜譲！眉千笑！你们在哪啊！” 巨大的声响在客栈大厅内回响，惊得所有人回头看去。那声音来自客栈大门，灭缘师太被吓了一跳，差点下意识拔剑就要砍去。好在锦衣卫的制服深蓝色十分显眼，她这才忍住手没条件反射把朝廷的人砍死。 我勒个去，你这是要上天啊兄台！ 一整个厅的江湖侠士哥都避之不及，你倒是很给力啊，直接将哥的名字吼给所有人听！怕哥的名字不够响亮是吧！ 万一真有哪位知道哥的实名，哥还能在这里混吗！ 客厅内万籁俱静，全都在打量门口那位大嗓门的锦衣卫。 只见他个子不高，身材偏瘦，长着一张过目就忘的五官，皮肤略黑，就算穿着高等绸缎制成的锦衣卫制服，也像个种庄稼的糙汉子……而且还是营养不良的那一款。 眉千笑看着他那一身锦衣卫制服，顿时明白这就是他们要合流的那位锦衣卫。不过目前大家众目睽睽，他十分不想冒头和他接触……除了担心自己成为焦点之外，还因为觉得丢脸啊……这里是武林人士聚集，不是街边市场，找人的时候乱吼一嗓子的，而且还用的不是内力发音，显得非常弱，弱爆炸啦！ 不行，真拉不下这个脸和他相认，就让他在这嚷嚷几句吧，上去睡个回笼觉回头再下来接他吧，如果没被人扔出去的话。 “喂，你们吵吵嚷嚷做啥！这里是客栈，按规章办事，你们那几个人凭什么要让先来的人退房？还有你们，凭什么不让先来的人订房？我是锦衣卫，信不信把你们全部抓起来！”那锦衣卫忽然指着掌柜旁叫嚣得最大声的几位大声喝道，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深怕人家不知道他是锦衣卫。 被他指着的几位正是天龙山宗、吕家堡和震威镖局的人，被这锦衣卫如此一喝，顿时脑袋都空白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那是当然，人家只是在争个房间没犯啥罪，顶多有些私人争吵，就算李梦瑶在这里也必须给几分薄面睁只眼闭只眼。他倒好啊，以为天大地大他锦衣卫最大？自报门户之后要六勤王的人双手抱头蹲地上认错自首？ 我的祖宗，咱们拱卫司竟然还有这种奇葩？ 第二百五十三章 带节奏，哥也是逼不得已 如果眉千笑现在回去睡懒觉，存在的问题是，这位小伙子到底会被六勤王的人清蒸还是红烧？ 眉千笑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想到李梦瑶拜托他来很可能就是为了照看这些不省心的家伙，无奈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李梦瑶任他在路上随便吃随便喝肯定没那么好对付！感情让哥当保姆来着！ “大家莫着急，我的这位同僚脑子有些问题，今天没吃药！”眉千笑捂着脸，也不管其实他这一身缠带装更像没吃药的样子，冲过去把那锦衣卫捂住嘴巴拖走。 只是这样带走，六勤王的人可没那么好糊弄。他们一看，哟呵，两个锦衣卫没一个眼熟的，定然是无名之辈，竟然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落他们面子？绝对没那么容易放他们跑！ 谁知眉千笑也没想跑，遮遮掩掩地向他们走来，路上的侠士们见他过来纷纷让开一条道，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眉千笑一路赔笑走到掌柜那，敲了敲桌面，笑道：“我的同僚想表达的意思是，你们吵来吵去，不就是房间不够嘛！但是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中原小骄傲拱卫司旗下的锦衣卫啊！定当是路见不平一声吼，风风火火闯九……咳咳，搞错歌了，总之就是为人民服务，以老百姓的利益为最优先！来，掌柜的，我们拱卫司昨日一早订了四间房，既然大家的房间都不够，我们便退掉两间让给大家，两人挤一间！” 眉千笑这么一说，顿时争取到了许多中立的和非六勤王势力的侠士的路人缘。拱卫司毕竟和传统江湖势力不一样，身上留有朝廷的烙印，就算再如何想融入江湖，依然会被原本江湖之人觉得不是一路人，身上似乎有阵自恃高人一等的傲气。不管以前的印象如何，拱卫司和六勤王皆有朝廷的影子在，但一方咄咄逼人一方宽宏阔达，立马照出显眼对比。 “那我就把房子让给你们啦，吕家堡的朋友们。这样方便，退房的钱你们自己和掌柜交接。”眉千笑顺手从吕家堡砸桌面上的那叠钞票抽了一张，讪笑着走人，顺便留下一些话，“让我说，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各让一步多好？想想看，一人一间房也证明不了自己有多了不起，还不如双人挤一挤，大家都有的住岂不是更好，总好过明天武林大会上讨不了好，你们说是吧？再说，让澄镜大师和灭缘师太两位大前辈见着大家乱哄哄争那么个房间，岂不让高人见笑了？” “师傅，那个人怎么知道我们在看笑话呀？”小和尚回头朝澄镜声音清脆地问，现场正巧寂静下来，声音大家都听得见，弄得澄镜十分尴尬。 “行传不得胡说。万事皆空，只笑红尘不笑因果，咱们哪有在看笑话，咱们只是笑看红尘。”高僧就是高僧，同样一番话换个说法，立马档次上升了不少。 这还是他师兄、也就是少林寺方丈澄灯大师没来，如果方丈来了更能侃，说啥都能给你扯到明天大家一起上少室山捐点香油钱什么的。口才境界还是差了点。 “师父，那家伙知道尊重你是个高人，是个明白人。”另一边，咱在门口附近的峨眉小女孩倒是懂得低声和她师父说话。 灭缘师父常年都一副鬼见愁的模样，清静地“嗯”了一声。 不过眉千笑当众给她戴了一顶高帽，等于在称赞在场之人唯澄镜和她绝缘师太地位和身份最高，六勤王这些人也得靠边站。澄镜作为少林寺戒律院首座，自然担得起这个身份，她也自认担得起这个地位，正所谓千穿不穿马屁不穿，所以她那肃冷的面容稍稍柔和了一些，傲气凌然地迎接其他人突然注目过来的目光。 穿着锦衣卫衣服的人说话，多少还是有些威信力在。再加上之前做事慷慨亲民，大家对他们有些好感，此番说的话又在理，很多人都默默点头，不知不觉间放下戾气，顺带对澄镜和灭缘师太更多几分敬意。有点一言惊醒梦中人的感觉，他们这些人大多还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为了个房间吵架真是闹笑话，甚至都忘了还有澄镜灭缘两位大前辈在，真丢人。 六勤王其实内心不怎么待见锦衣卫，毕竟这堆家伙是当朝皇帝着重培养打算用来制衡他们的，怎么可能心底没点芥蒂。何况这人说的话全部都在打击他们所争取的利益。不过，他们却不得不参考一下他的意见。 这人一堆话说的都不合他们心意，但是有一点还是要注意的，就是那句“明天武林大会讨不了好”。 他们在这里为了彰显自己的面子和大家争房间，就算争赢了，也如那锦衣卫说的一样证明不了什么。反倒明天武林大会，这一大群人都是要参加的，就算里头只有十分之一要参加擂台切磋亮个相，数目也很可观。要是在这里和大家闹起矛盾，明日武林大会大家一起针对他们，恐怕他们此次来争取一鸣惊人的新人不好过。 除非他们带来的新人有以一当百的实力，那么再怎么被恶意针对也无济于事，金子必定要发光发亮。问题就在于他们今年带来的新人并没有到那种水平，毕竟那种级别的新人可遇不可求，近十年似乎都没有出现过，只是同一水平面上略微优秀罢了。要是被大家刻意针对，下点绊子，闪光点很可能会被掩盖，甚至众口铄金不给他们传播亮眼表现，这次武林大会就白来了。 上清观、凤凌宫和陆家庄本来就比较喜欢低调，眼见眉千笑都带了一波节奏了，立马心底清明，各出了一人跑到掌柜那，说只要两个房间，他们挤一挤便成。 六勤王有一半都选择明哲保身，剩余的三家如果一意孤行，所受到的针对更加集中，该怎么做其实就只有一条路了。 看到六勤王的人纷纷选择缩减房间所需，其他侠士无论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也都开始商量大家拼个房，三三两两挤一挤讲究一夜，尽最大效率解决客栈的房源问题……澄镜忽然一笑。 “师傅你又笑看红尘了么？”小和尚问道。 “不是，是笑刚才那位米希尔最新时尚造型的锦衣卫，和曾经叱咤风云的魔教头子十分相似。寥寥几句，批评了别人反倒得人心；偷偷带动了舆论还捧了别人一把好狐假虎威借桥过河；最后光明正大顺走了银子，一石三鸟。和那人当真相似啊，不过那人不可能如此年轻，并且不可能藏身于拱卫司之下，他们绝非同一人。” “师傅，见你如此念想，那人定是你的好友。”小和尚天真地道。 “好个毛线！那个王八蛋任你们行还欠老僧一千多两银子没还呢！真是老王八，连僧人的血汗钱都骗，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别让老僧见到他，老僧非得一套伏魔杖把他脑浆都敲出来！” 小和尚第一次见澄镜发那么大的脾气，连脏话都飙出来了，弱小纯真的心灵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处处美好，连忙低喃佛号给自己压压惊。 第二百五十四章 教育前辈 眉千笑把那锦衣卫好似拎小鸡一般拎回自己客房前，这才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 还好，没忍不住气不小心劲太大把这奇葩捂死了，不然也是一件罪过。 那锦衣卫一早看到眉千笑穿着的拱卫司制服，这才由得对方扯着自己走，这时客气地拱了拱手：“前辈力大无穷，一定是新晋三十四之首号称‘赤胆狂兽’的姜譲大人了！” 就你这眼神，难怪刚才会犯傻。哥英俊风流人见人爱树见花开，能是姜譲那个傻愣货吗？ “不是，哥是眉千笑。” “啊，原来你就是拱卫司男女通杀第一淫棍的眉千笑！失敬失敬！”那锦衣卫默默退开了几步，眼神中净是戒备，“难怪兄台藏头掩面，原来是好方便行猥琐之事啊！术业有专精，在下佩服！” 喂！这是哪里传出来的名号啊！还不如赤胆狂兽这种中二感泛滥的呢！ 再说，哥饥不择食也不会选你这款黑糙瘦啊，要选当然也选柳悄悄这种肤白貌美的……等等等，哥是不是反倒被这些混蛋带偏了画风？就算有肤白貌美的哥也不会好龙阳癖的好吗！而且柳悄悄是妹妹啊！不能有邪念啊，千笑同志！ “哥身上缠满了缠带是因为受了重伤！哥为了拱卫司在皇家猎场深受重伤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那锦衣卫片刻不犹豫地说。 看见没有，这就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个没怎么见过的人都能这么污蔑哥的名声，哥的名声就是这么给坏的。 “行了，给哥介绍一下你是什么人，咱们都是同僚，至少该互通有无。” 眉千笑板起一副带头大哥的模样还是挺上道的，唬得对方一愣一愣，细细把自己介绍。 他叫申安翔，水平乡人士，今年二十三，年纪也不算小。跟了个散游侠士学了几年刀法，因为非常乐于助人正义心太强，连续拿了几年当地衙门颁发的“助人为乐”和“见义勇为”奖，被推荐入了拱卫司，当了一名锦衣卫。 申安翔入拱卫司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为何现在才带去武林大会亮相？难道拱卫司去锦衣卫秀新人的时候，都喜欢凑个双数以上，有人数要求？ 后来眉千笑看申安翔露了几手，便一切都明白了。 申安翔学的是一套名不见经传的《一十八路快刀》刀法，腰间除了挂着一把制式绣春刀，还挂了两把和匕首差不多长，刀身略宽的短刀。双手快速地抽出短刀，快如猛蛇出洞，一片刀光散布在走道上空，如桂树开花，又如群星璀降，十分华丽。 但是这货犯了和听风一样的问题，就是练武专练好看的，导致华而不实。 申安翔一出手，眉千笑便知这《一十八路快刀》应该走得是刁钻的路子。散游侠士自己创造的功夫，除非是十分有才能天赋的人，否则大多自己创造出来的功夫都走得是险招，否则一点优势都没有。这《一十八路快刀》便是其一。 这刀法追求的是快，但是快中有乱，乱得恰当。因为这种乱是冲敌人下三路去的，端得就是凶狠毒辣，乱反而能打乱敌人的步伐，防不胜防，以乱快取胜。没错，其实就是专往你三条腿动手打那条腿都行的猥琐阴狠的武功。 不过武功其实没啥阴狠不阴狠之分，只有打输的人才会冤别人阴狠。 难道正道武功就没有撩阴插眼锁喉之类的招数么？或者说，就算你的武功没指定打哪，别人露出空档的难防区域你就不攻击了么？笑话。 修炼这种类似专门攻下三路的武功的散游侠士们多得去呢，不走些偏门奇道，如何与那些所谓的大派人士相比？下层武学也有下乘武学的存在意义嘛。 然而，这《一十八路刀法》落到申安翔手中就变出不一样的风格。为了追求亮丽，申安翔刻意增加了挥砍的速度，而且稍微调整挥砍的角度，让刀身留下更多显眼的光幕。再让刀法往上处走，不攻别人的下三路转打别人的上三路，完全改掉了刀法的核心目的，失去“阴、狠、乱”中头两个要诀的真谛。 “乱”这个字倒是被他发扬光大了，看着漫天莫名其妙，有许多连迷乱敌人判断虚实都不是的空砍导致出来的刀影，眉千笑翻着白眼极其敷衍地拍掌称“申少侠果然厉害厉害厉害厉害……”。 难怪时隔两年才让这货跟他们去武林大会，那年要是专门带他去，还不让人看笑话啊！ 出发前眉千笑看李梦瑶交代下来的卷宗时，半点没说此次武林大会对于新人有什么“至少一人入围新人统号”之类的目标，看来李梦瑶已经知道这次出发武林大会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没给他制造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算是有良心了。 “这刀法经过我的改良，我觉得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次武林大会，我胸有成竹啊！” “反正我是砍不出这么厉害的刀法，甘拜下风。你加油，哥看好你哦！” 说起来，申安翔入职两年，应该算作眉千笑的前辈。不过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在拱卫司活下来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没出事。如果分配到姜譲这种瘟神级别的队长，怕是没有一个任务能活着回来。能活到今天，怕是跟了个福星高照的好队长。 这点眉千笑倒是猜中了，申安翔跟的小队负责协助应天府，帮忙维护应天府管辖内治安。应天府就在皇城脚下，有点脑子的江湖势力都不敢在应天府管辖内乱来，所以他们平日也就帮忙管管一些普通衙役对付不了的飞毛小贼之类的案件。申安翔个子不高，腿脚跑得快，这些工作还干得挺趁手。 把申安翔接待下来，眉千笑算是完成任务了。再和他讲述武林大会上应当注意些什么，别丢了拱卫司的脸面。特别像刚才那种，千万别再做了，这不是你们村，村头找人大声吼，声音传到村尾的人应。 搞了半天，明明申安翔是眉千笑的前辈，后来搞得像眉千笑带了个后辈似得，低头受教。 后来眉千笑将他带到姜譲的房间内。两人挤一间，不用说也知道柳悄悄必定和眉千笑一间啊，这申安翔只能和姜譲一起睡了。 眉千笑回到房间，躺回床上，弹了弹从吕家堡那拿来的一百两面额的钞票，噘着嘴说：“还是吕家堡财大气粗啊，随便一张零钞就顶哥一个多月工资，啧啧……虽然冒了险，但也算回本了！” 姜譲一行人不知道去哪玩，直到夜里才回来。眉千笑逮着难得一次玩得忘乎公事的姜譲告诉今天的事情，姜譲大赞眉千笑做得对，这事这么处理显得拱卫司大气，然后入房和申安翔熟悉熟悉去了。 柳悄悄显然是乐了一天，回到房来红颜如十月枫叶般清亮。 看到柳悄悄高兴眉千笑感到十分心满意足，也是高兴。 第二百五十五章 美人如画，引火自焚 高档的客栈和普通客栈不一样，宽敞的房间内设有单独的洗浴间，内里放着一个宽大的浴桶。只要有钱，桂花柴烧水，茉莉花、雪菊、东莲、粉玫瑰、什么花样香味的洗澡水都能帮你准备妥当。 眉千笑刚赚了一笔，大方得很，唤来店小二直接上最贵的多种花香混合浴汤。将那浴桶装满之后花香四溢，整个水面上浮满了各色花瓣，氤氲的温气都富含迷人的幽香。 眉千笑走上前试了试水温，热气腾腾把他手都稍微烫红了些。不过在这深秋接近初冬的时节，这温度倒是合适，浸泡下去一天的疲劳全都烟消云散。 正回头要喊柳悄悄，没想到柳悄悄已经入了浴室间。爱整洁的她受不了身上的汗臭，迫不及待要洗浴了，见洗澡水放好，一边走一边脱身上的锦衣袍，衣衫凌乱。 腰带被匆匆扯下，宽松的衣袍好似秋风卷过雪松树林，利落落下。内里白色的内衬开了一半，从雪白的香肩上慢慢滑落，敞开的部分清晰可见浅色、质感顺滑的半透明亵衣。 眉千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李大美人的肩膀肉润香腴，倚雪的雪肩丰肌弧美，而柳悄悄的和她们完全不一样，更为细致却又不失柔嫩。好似在洁白的雪地上遇见一条曲婉的溪流穿梭而过，不说有遇见巍峨雪山之景那般震撼，却也让人感到情动心颤的小确幸。 洁白平滑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一枚好似梅花般的肚脐眼镶嵌其中，透着一丝狡诈的可爱。视线往下是比例匀称到极致的纤细美腿，平日穿着衣袍没露出来，闲时眉千笑也没好意思去细细打量人家的腿，这次一看才发现，他们家的悄悄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双腿若一双初生嫩葱，秀色可人。 看到那一双美腿，眉千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视线连忙上移。这一移动，又回到那好似冒冒失失跑出来似得小肚脐眼，从那盈盈一握的小柳腰再往上，是衣衫都难以遮掩胜雪白肤，些许汗水在白雾中闪烁着液光在上面顺流而下，脑子里自个脑补出一双花蕾青涩地暗藏其中，受其滋润，含苞待放。 懒散不设防的纯真脸蛋早已摘取小胡子和喉结，一双在迷雾中仍如星月般光彩的明眸带着些懵懂地看向眉千笑，那抹清纯无知更让人难以把控。 我的悄啊！不得了啊！ 眉千笑明显察觉自己的理智有点崩溃。这几年他一直故意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很久没有细细打量自家妹子了，没想到已经成长至如此绝色！连他这种可以勉强抵抗住蔚迟梨蔚迟萼绝色两姐妹色诱的抑制力，都快要流鼻血！ 眉千笑弯着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要冲出浴室，免得柳悄悄衣衫脱尽，浴室中冒出一只雪白光溜的小白兔，令他控制不住化身成大灰狼！ “笑哥不一起洗吗？悄悄有好多年没和笑哥一起洗澡了吧，难得有那么大的浴桶，悄悄可帮笑哥擦擦背！” 眉千笑能感觉到一只手扒拉了他一下，但是他好似猎豹一样猛地缩低了身子，仿佛流线型蠕动般地让身子贴着那只巧手滑过，没让其抓住，但也给自己留下一道温润的余温。 “不擦！坚决不能擦！！这一擦很可能就擦枪走火了！你先洗，我出去逛逛！” 外头响来开关门的声音，眉千笑一支箭一般冲了出去。柳悄悄在云雾中歪着脑袋，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辉。 “兄弟一起洗个澡，至于那么害臊吗？笨笑哥。” 几乎是半夜，眉千笑才敢跑回来，柳悄悄早早睡在床上鼻息温和，睡姿巧柔，一只裸足从被子里头冒失地窜了出来。柳悄悄的睡相非常好，长长卷缩成一团，不怎么占空间，故而以前眉千笑和她一起睡再小的床也不碍事。 但看到那只玉肌裸足，眉千笑刚压下去的邪念又爬上来了，只好挠着头跑进浴室，用那桶已经凉透的百花澡浴水给自己冷静冷静。大冷天一顿冷水澡，还是挺能让人清醒的，等眉千笑回到被窝中，已经又能如常拥着小猫咪入睡。 那粘人的猫咪好似感觉到了让她安心的味道，在睡梦中身体也自动会调整成挨着眉千笑宽怀的舒适睡姿。 …… 第二日一早，眉千笑便被敲门声吵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睡太多了，昨晚睡得不怎么踏实，竟然一大早能被敲门声吵醒。 柳悄悄惺忪着眼睛起身，利索地把胡子和喉结打理好，打开半扇门应了姜譲后，便开始了她每天一如既往的工作：洗脸穿衣拍笑哥。 她没想到这次笑哥不用她喊就自个爬起身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和一丝失落：“笑哥竟然自己会起床了！假如笑哥每日都能自己起床，那么悄悄的人生意义便失去了一半！” “不要说这么失礼的话，你当你笑哥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啊。”眉千笑没好气地捏了一下那手感细嫩的雪白脸蛋，这才正式开始最让他头疼的一天。 武林大会正是开始的一天。 等眉千笑磨磨蹭蹭冲洗绑好自己的缠带，打理好一切走出房门的时候，姜譲他们已经在大厅吃着早餐了。 他一下楼眉头就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果不其然啊，这堆人是混熟了是吧！ 只见姜譲、申安翔和柳悄悄占了一张大桌，唐通、石玲珑、狻猊、赤兔、刘云露坐在一块。 唐通他们这些江湖侠士就算了，刘云露你个东厂的人钻过来咱们拱卫司这桌搞毛线啊！回你的东厂位置去啊！没看到远远那桌邵家祥邵督主孤零零坐着很可怜吗！ 说起来，眉千笑这才发现东厂竟然是邵家祥带队来的，不过他们今年没有新人要秀，所以只让邵家祥带着刘云露过来走走过场，蹭点热度，能在《万事通》对这次武林大会的报导上凑个“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有唐门、东辑事厂……”诸如此类的出场名字，就算完成基本任务了。 当然，如果能挖到什么优秀人才回去，那就更好啦！就算挖不到，对于他们这类情报机关来说，武林大会也需要重视。毕竟武林大会是一个展露新人的机会，说不定哪些未来要风骚数年的名人就在这里诞生，东厂若是这种情报都没掌握到，可以说是严重失职。 故而邵家祥这个督主亲自过来，一点都不奇怪。 只不过啊邵督主稍微不起眼了一些，在客栈住了两天眉千笑现在才发现他来了。 所以刘云露你滚回你那桌去行不！你们家副老大空虚寂寞冷啊！ 眉千笑就坐后狼吞虎咽赶进度一般地吃了些烧饼，随便填饱了肚子就和对守时拥有几乎病态般执着的姜譲起行了。他们这一行人由姜譲带队，浩浩荡荡也有近十人，往城外落鹿谷走去，颇夺人眼目。 特备是姜譲身旁围了几个女人热热闹闹，更惹来无数羡慕嫉妒恨的视线……那些视线，就叫做单身狗的凝视。 他们还是太年轻了，看不懂以姜譲为漩涡中心，暗中产生的激流暗涌，稍有不慎，就落得柴刀的下场…… 可怕，十分可怕，哥就是不想旁观这样的惨状才完全不想和你们一起走啊！唐通同志和狻猊同志，放开你们的手，夹住哥一起走做啥，咱们不熟络啊！难道世界上所有自来熟的人都那么没眼力见的吗！就不能让哥自个走一条道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 落鹿谷 莫名其妙被石玲珑冷落的唐通和莫名其妙被赤兔冷落的狻猊，不知道为啥莫名其妙地就和哥走在一块愉快地聊天。但是左边那位牛头不对马嘴，和右边那位答非所问，哥夹在中间听他们聊天真的有些招架不住啊！对智商正常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往前一看，嘿，柳悄悄倒是有几分前辈风范，左手拿着卷宗右手拿着笔，对着申安翔一阵指点迷津，说得申安翔看向柳悄悄的眼神越来越佩服，越来越敬仰，越来越有火花…… 喂！你小子对别人家长胡子的妹妹露出迷恋的模样想作甚！先过俺这一关再说！ 唐通练暗器多年，一双不显山不露水的麒麟臂不知有多精壮；狻猊兄一听名字就知道练的是狮子拳一类的猛兽武艺，双手定然孔武有力。在他们的钳制之下，两人都没想到眉千笑竟然轻易甩开了他们的手，一下子跑到前头去了。 好在一个呆，一个憨，没多想什么，相视一笑又开始乱七八糟的奇怪对话聊天。什么我们百兽门山上的看门狗上年病死了，对方说他们唐门一派练的狗牙勾威力一般但胜在出手刁钻，这边又接道是啊死得很刁钻呢……两人各聊各话还能越聊越投契，之前眉千笑被夹在中间听他们聊天没被他们逼疯已经觉得自己很伟大了。 眉千笑一下子挤入身高挺相称的两人之间，舒展眉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自然一些说：“你们在谈什么啊，好像很高深莫测的样子呢，不如和我说一说？总之任何超越纯友谊以外的话题，哥都会强烈制止，并且不排除通过物理途径进行深度沟通哦。” “没什么，我在和他介绍目前这个修罗场的情况。”柳悄悄见到笑哥来，回头就是一个净化人心的微笑。 嗯，小天使就是小天使，可爱透了！ “哦，修罗场？什么修罗场？” “是啊，没想到这个情况那么复杂，难怪要专门另立一个宗卷介绍。”申安翔接话道。 眉千笑越听越好奇，拿过柳悄悄手中的卷宗一看。 可以啊，卷宗上除了有简单的内容介绍之外，还画了几个粗线条的小人，用箭头连接着，画得还挺精细。 “这可是图文并茂的卷宗，对咱们拱卫司来说应该是第一份吧！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啊！” 眉千笑揉了揉柳悄悄的脑袋，一边表扬一边看。 上面一个小人脑袋上写着“姜”字，用一条短箭头指向上边一个小人，上班那小人的脑袋写着个“石”字。写着“姜”的自然是姜譲，写着“石”字的是石玲珑，箭头什么意思大家心中都明了。这图画得十分简单易明啊！ 在“姜”的下面，还画了几个小人。一个“刘”一个“赤”，对应着谁不用多说了，都画着箭头朝向“姜”。 眉千笑没想到心思纯净的柳悄悄居然看得懂姜譲那边的暗潮汹涌啊，当如柳悄悄卷宗封面所写那般，《赤胆狂兽的惨烈修罗场》！其实这卷宗也没什么好写了，提前把男主角的结局写好就行了吗。什么？结局不一定？算了吧，哥如此聪明机智英俊潇洒多才多艺都不敢说自己能开后宫呢，就凭那木愣子，如此惨烈的修罗场最后肯定只有柴刀这么一个下场好吗。 等等，为何夹在“刘”和“赤”的中间还有一个小人？ 眉千笑把脸凑上去，差点让没干透的墨迹沾到鼻子的白色缠带上。 “这个脑袋写着‘眉’字并且有箭头指向‘姜’的小人是什么玩意？在哥不知道的时候居然又勾引了一个妹子？？” “笑哥你又犯傻了。”柳悄悄踮起脚，努力探出小手不轻不重地拍在眉千笑的脸上，施展《笑哥犯傻拍拍就好》神功，“是你啊，笑哥你忘了吗，刚到拱卫司那天晚上在澡堂外你迫不及待要和姜譲告白呢！” 是你个大头鬼！大头鬼！头鬼！鬼……………… 还不是为了捍卫你的清白哥才迫不得已把姜譲他们堵在外头啊！而且突然回忆了一下，还是这个白痴给带的节奏，才弄得哥在拱卫司开始声名狼藉的日子！ 这种卷宗哪还能让柳悄悄继续写下去，眉千笑抓在手上发出一声爆喝怒撕成碎片！ “别啊笑哥！”柳悄悄探手探脚也都够不着眉千笑高举的手，小巧的身姿十分可爱，“这卷宗我写好还准备入档储存到拱卫司的藏书阁呢！指挥使大人说过，无论情报轻重，只要是情报就该好好收集起来，养成随时补充资料库的好习惯！而且你还说我这次图文并茂的卷宗有划时代意义呢！” 我好你大师哥的臭脚丫！！划你师傅的大菊花！！ 被你这么把哥的形象乱写一通存入资料库里头，哥往后还能在拱卫司抬头做人吗！而且入了资料库，以后还流传百世名流千古呢！几百年后拱卫司的人翻阅记录，还他喵能知道以前有一位叫眉千笑的前辈如此放荡不羁爱搞基呢！ 弄了这么一通闹剧，眉千笑只好把申安翔塞到唐通和狻猊中间去当自己的替身，自己和柳悄悄走一块。好好监督着她，免得帮拱卫司存入一些奇奇怪怪的情报资料。 不过拱卫司这种朝廷中无比重要的公门，办事十分谨慎严谨，要入司内藏书阁的资料都要经过审批的。通常有专门管理稳当的文职人员过审资料，当然，也可以让指挥使、指挥同知等最高级别大人审批。 眉千笑会心一笑，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紧张兮兮了一些。柳悄悄真弄了这样的卷宗上去，能过得了审批吗？开玩笑，李大美人看到这种卷宗，还不……嘶……不对，如果是李大美人的话，还真他喵难说啊！说不定还顺便加一些自己的看法当批注上去，描述得绘声绘色，好似他和姜譲已经光溜溜在拱卫司正中大操场上滚过床单一般…… 眉千笑忽然觉得菊花一紧，更加紧凑地和柳悄悄并肩而行，细心和她洗脑，势必要在她心目中把自己这个错误形象纠正过来。 练武之人，如不刻意控制，必然是比普通人脚程快上许多。 出了蓝城，往落鹿谷而去的大路小路有很多，和姜譲同行一路的其他江湖中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零零散散。 大家都健步如飞，没半个时辰便来到了落鹿谷。 蓝城的落鹿谷算是一处近些年才出名的地点。这里地处群山之中，中间一处宽敞的平坦平原，两三条从山间往下的宽阔大坡连接之上，四周青青翠翠长着一些常青树。远远看去，远山云绕，地面花红柳绿，倒是有那么几分诗情画意。 让其成名的是一次偶然事件，不知因为何事，附近山野间的山鹿受到什么惊吓，从山林间成群结队穿梭而出，沿着宽阔的大斜坡如潮水落下。灵巧矫健的身影遍布在山谷之中，那壮观的画面正巧被许多人见着，鹿又被许多人认为是通灵祥和的灵兽，群鹿齐行似乎预兆着蓝城一带将迎来风调雨顺的好日子，于是在此谷流传出一段近乎神迹的佳话。往后，却也没再出现过如此千鹿齐奔的景象。 原本这清秀山谷叫啥也没人记得了，从那时开始就被唤做落鹿谷。 说来也是巧，落鹿谷成名之后，蓝城一直发展得挺不错，没有发生过什么天灾人祸。俗话说得好，平平常常便是福泽。 不过和大多数人认为是“落鹿呈祥佑蓝城”不一样，眉千笑认为是当今圣上在治国上花了大工夫，才让陇西一带原本多是荒野之地的地域蒸蒸日上。 最终，是天福，还是人和，谁知道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 那位组织者到底什么来头？ 此时凉秋之际，落鹿谷远山一片殷橙之色，地上草原干枯蜡黄，四周常青树林也略带疲态。但来到谷前挑目一望，依然是一片好风景，若是有大文豪来了此地，定又要为世上增添几首叹悲秋的佳作。 可惜这次来这边观赏上美景的，大多是一些江湖中只懂打打杀杀的大老粗，没办法用笔墨留下落鹿谷的秋景。 顶多只能像狻猊一样，看着广阔的山谷感叹一句：“我的妈，这里挺漂亮的啊！” 看，没文化了吧。有些雅儒的江湖侠士还能吟句“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妙哉，美哉……”呢，相比之下顿时好像有状元之才那般傲然。 组织者广发邀请帖，定的时间是上午，没说明准确时间。 一般这种英雄大会，是没有准确时间的，人家写的上午，你是皮皮虾你爱晚上来都成。只不过人家开不开到那么晚就不知道了。 而且，通常接到帖子的人，要不就给这面子不来；若是要来，定然不愿迟到，拂了人家的面子。午时之前，尽量早些到达。何况，早到了可以和中原各处的武林人士叙叙旧，聊聊天，扩展一下人脉，掌握一下最近武林的情报，何乐而不为。 所以上午清晨，眉千笑他们来到落鹿谷已经看到山谷中的平地、四周的树林人头汹涌，随便数一下都有数百人，估计人都来了七八成了。姜譲这种守时之余还有早到爱好的人带队下，他们都还算来的稍晚。 这组织者果然有些来头，竟然来了那么多人。 近千人的武林大会，如果不是有什么紧急大事的武林大会，这要算很多人参与了。 眉千笑大约看过拱卫司记录在案的资料，中原之内，有名有姓大大小小的门派至少有九百多个。当然，其中有不少低调的门派可能低调到人员凋零泯灭了大家都不知道，实际数目应该少一些。各门各派给面子的都来一两个人，加上散游侠士，凑个上千人还是很简单。问题是，大家要不要给你这个面子。 一看这里的人口数量，明显大家都很给面子啊！ 看到这样的盛况，眉千笑觉得自己原先有些敷衍的想法要修正一下了，若是被发现自己来到这里连组织者这种大人物都不识得，真是丢了拱卫司的大脸。 于是硬着头皮，杀入修罗场中将自己置身于可怕的暗潮汹涌之中，朝姜譲问个明白。当然，柳悄悄和申安翔这种傻蛋肯定是不知道的，也被他带了过来。 “敖元嘉敖世子是谁你不知道？”姜譲对眉千笑露出十分惊讶的面孔，好似眉千笑是个连常识都没有的隔壁村村长家的傻儿子一般，让眉千笑感受到深深的智商受辱之后，才一脸认真解释道，“先从敖元嘉目前中原的身份说起吧。咱们皇上现在有五个公主你知道吧？” “知道，据说全都是绝色佳人，嘿嘿嘿……” “你别嘿了，轮不到你去窃想千金之躯。”姜譲喝醒眉千笑的白日梦，“较小的四位公主还未成亲，而大公主长宁公主的驸马，便是这位敖元嘉世子。” 难怪，原来是大公主的驸马啊！就这层关系，拱卫司就绝对要给面子啊！难怪李梦瑶让新晋八十二煞之首姜譲带队过来捧场，东厂更是在没有新人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让邵家祥这个督主亲临。影都府则派不派代表过来无所谓，反正在这一大堆人中肯定有他们的人，敖元嘉作为驸马，应该明白影都府的背景和职责。 “等等，世子？我们朝廷有这种称谓吗？”眉千笑忽然惊悟道。 叫着是挺顺口的，不过那不是我朝的一种职称吧？ “没有。敖驸马是蒙古人。” “我朝有与蒙古联姻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如果有联姻，双方此时不该处于势不两立的对立状态，除非这敖元嘉是蒙古大汗抛弃的棋子。”眉千笑自知这些话不好光明正大讨论，连忙压低了声音。 “不，他不是蒙古大汗儿子，或者说，和蒙古大汗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刘云露在旁听两人半天都没说完敖元嘉的事情，有些不耐烦，毕竟在她心中眉千笑也是情敌一枚，于是插话帮忙补充说明，“他是蒙古里头其中一支部落的部落长的儿子，将来继承父位后在在蒙古国应该有些地位。不过这不重要。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把他送去了蒙古一支强大的佛道密宗‘金刚宗’修行。” 眉千笑没听说过“金刚宗”，不过佛教的起源并不在中原，本就是一千多年前从天竺传过来，慢慢形成中原化的佛教。在中原内，佛教就已经有几个分支流派，比如苏州寒山寺、五台山佛光寺等等，大家的支派和宗旨有些微差别，但都同属佛教大道无边。 就中原都已经有几股分支了，去了别的国家当然有可能还有别的分支，眉千笑可以理解。 “‘金刚宗’在蒙古国内实力强大，很多人挤破头都想入宗。敖元嘉小小年纪就被一部落之首的父亲送去‘金刚宗’，可见蒙古国民对‘金刚宗’有多崇拜。可是日益扩张的‘金刚宗’半点没有顾忌一国之内，君主为上。当蒙古大汗发现‘金刚宗’的势力已足以动摇蒙古国的根基，甚至旗下许多铁骑兵都不骑马跑寺庙里头诵经，让蒙古大汗产生危机感，于是对‘金刚宗’冠以邪教之名，进行清剿。” 这边是当权者的独权统治，一旦有威胁到自己权利的势力出现，就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每一个朝代都有经历过如此残忍的统治手段，所以，每一位当权者的双手，都沾满了血迹，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圣上觉得这是分裂蒙古国实力的好机会，于是悄悄朝‘金刚宗’抛去了橄榄枝，承诺让其留在中原安定下来，并且给予一定的支持。‘金刚宗’也已经走投无路，便来了中原。圣上给他们划分在了陇西一带，出资资助他们重新建立寺庙，塑造佛身。当时敖元嘉觉得自己已经是‘金刚宗’的一份子，对‘金刚宗’的归属感超过了对蒙古国的归属感，便和‘金刚宗’一起过来中原安顿。” 原来陇西这一片是他们的地头，难怪敖元嘉组织的武林大会选在陇西地区。不过皇上也是鸡贼啊，陇西地区在中原算是非常荒凉的一块区域，留这种地方给金刚宗发展意义很明白。就是用小米碎哄来了一只受伤的秃鹰，然后藏着肥肉只喂草，让它在这里半死不活，也不怕它折腾出什么祸事来。总好过被蒙古大汗收编了去，便宜了那北疆之外的蒙古国。 而且陇西之地接近北域，到时蒙古发难，还能征这群金刚宗僧人上去抗战。美其名给机会他们报仇雪恨，实则驱狼拒虎，让他们狗咬狗。 一石三鸟，好算计！ 第二百五十八章 陇西世子，乘龙驸马 “金刚宗深入民心，许多僧人都和敖元嘉一样的想法，随金刚宗逃难入中原，落户陇西。别小看金刚宗过来的这一两百号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蒙古国内的江湖金刚宗一支独大，这两百人已可顶蒙古国江湖势力小半壁江山。剩余金刚宗势力的人可能被剿灭了，也可能被蒙古大汗收编成为统治国家的傀儡佛宗，但总归是让蒙古国的民间势力大大消减，还伤了士气和民意。” “皇上英明神武，智冠群策，原来施下了如此妙计！难怪近几年来蒙古国不敢以武挑战我国龙威，只敢暗地里挑西域三十六国的事，原来是吃了闷亏！圣上厉害啊，能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从内部瓦解蒙古国的实力，我眉千笑怕是十辈子都赶不上圣上的聪明才智！”眉千笑不管皇上听不听得到，总之在朝廷机构内部沟通，多拍皇上的彩虹屁就对了。 何况又没拍错，皇上确实英明。 “没错，你居然能弄懂内里乾坤。”刘云露朝眉千笑投去了“没想到这个猥琐男孺子可教”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这敖元嘉听说武学天赋过人，被金刚宗四大宗主的其中一位收做首席大弟子，可以说是金刚宗的未来接班人。皇上数次接见过敖元嘉，觉得他相貌才略都过人一等，确实是人中龙凤。金刚宗刚元气大伤，在中原又立足稳，还要依赖圣上多支持，所以金刚宗四位宗主一起为敖元嘉请求联姻。” “一来巩固彼此的盟友关系，二来宠女狂魔皇上觉得敖元嘉也算年轻才俊，而且十分依赖他帮忙护住金刚宗这个外来势力，必须对他的宝贝女儿格外好。于是就同意了，把当时芳龄十七的大公主嫁给敖元嘉，并且赐封敖元嘉为陇西世子。世子一说算是袭了一点他爹的身份地位吧，反正不管蒙古认不认他这个世子，硬生生给他一个名分好显得门当户对。只是一个名号，并没有对应的权位。不过以敖元嘉背后金刚宗的势力而言，他就算没有驸马和世子之名，在江湖上说话也很有分量。” “一个外来没多久的势力，竟然在中原江湖上说话也有些分量？”眉千笑有些意外。 “武林盟主林奇衣曾经牵头，带着不少中原江湖名士上门拜访。毕竟是皇上御赐进驻的势力，朝廷插了手大家都稍微给点面子，想说带着交好之意去打个招呼。三日之后，林奇衣盟主带着一众名士回来，脸色都不好看。据我们东厂秘密调查得知，他们在陇西金刚宗和对方高手进行数次切磋，一众名士竟然大败而归，颜面难存……纸包不住火，后来林奇衣盟主也承认，金刚宗在中原内的实力屈指一数，值得佩服。” 他们日月神教倒是没有听过多少关于这个“金刚宗”的消息，如果刘云露所说皆属实，说明他们日月神教的消息太闭塞了，资讯还停留在很久以前的中原江湖。不过也不奇怪，他们都不是爱八卦的主，眉千笑所知的所有江湖资讯都是跟他师傅乱跑听来和看《万事通》杂志看来的。他师傅跑的都是中原老资历门派，《万事通》又不是期期都有钱买，消息不灵通也算正常吧。 连盟主都说“佩服”了，估计当时武林一片哗然。 “金刚宗行事低调，后来这事造成的热度也随着时间慢慢冷淡。隔了两年，也就是今天，金刚宗忽然冒出来组织武林大会，大家十分好奇这个神秘的金刚宗想搞什么名堂，所以大家都想过来一探究竟。我估计，林家庄也会来人，林盟主肯定高度重视金刚宗的动静。” 林家庄也会派人来吗……眉千笑忽然心神不定，一双眼睛陷入了迷惘，仿佛下一秒，一个白衣飘飘如仙子的倩影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无论或嗔或怒或怨或恨，都能让其无所适从。 “怎么，听完之后吓到？”刘云露见眉千笑的眼神忽然好似一潭死水，以为眉千笑守不住庞大的信息量刺激出了什么病征，皱着眉头拍了他一下。 “是啊，原来那么有来头！厉害厉害厉害厉害……”眉千笑被刘云露一拍才回过神来，敷衍道。 “行了，该听的情报和不该听的内幕都听完了，所以你们可以滚开一点没有？”刘云露一脸嫌弃地环顾了一圈。 “‘你们’？哪来的你们……卧槽，你们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眉千笑学着刘云露环顾一圈才发现唐通狻猊赤兔柳悄悄申安翔石玲珑，甚至连姜譲都凑过头来在这里听刘云丽讲解，全部听完之后都露出一副智力被狠狠奶了一口的样子，让眉千笑看到他们头上纷纷冒出“智商+1”的幻觉。 还是刘云露这个混情报组织的情报比较丰富，这一扯竟然扯出那么多内涵来，增长见识。换姜譲给他介绍，怕是说个头和尾就完事了。 “草草草草草……” 眉千笑才刚在心中表扬了一下刘云露，刘云露突然就对着自己爆出一串神情挣扎好像死了爹般动情的脏话。 “不是，哥真没打算和你抢男人……” 眉千笑想解释一番，没来得及说完又被打断了。 “妈蛋，我那倒霉师傅也来了……唉！” 嗯？ 眉千笑回头顺着刘云露的视线看去，还真看到了那倒霉师傅，啊呸，看到了那华山派的掌门。 原来不是骂哥啊……不过你也不用这么骂你们家师傅吧！他老人家对你做了什么不忠不义不仁不德的事吗！ “哎呀，看到我了！他眼神怎么越老越毒辣啊！打麻将经常偷瞄别人摸什么牌给培养出来的吧！不行了，被发现了，我得先过去陪陪他老人家了，免得又被一顿唠叨说我没良心、忘恩负义、教块猪蹄子练剑都比教我这没良心的玩意好……” 刘云露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低声骂了一声“碍着老娘的红绳，被别人抢走了看我不怨死你”，朝华山派掌门不情不愿迎面而去。 哦，难怪那么不情不愿，原来他老人家碍你姻缘了……可怜的华山派掌门，在刘云露心目中地位是有多低啊，还不如一根烂木头重要。要是被他本尊知道，怕是要被这不肖弟子活活气死。 教出这种徒弟，您还是去教块猪蹄子练剑算了吧，晚上打麻将饿了还能垫垫肚子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尽是高调的家伙 来参会的江湖人士确实很多，或许和这次来的人还包括了魔教势力有关。 正常的武林大会，都是光明正大热热闹闹开办的，组织者在江湖上有头有脸，邀请的都会是江湖上名门正派，或者散游侠士，或者正邪难分的中立党派。既然有了正邪之分，魔教势力出现在武林大会上那定然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和找死没两样，自然不会出现。 当然，魔教势力也有魔教势力的武林大会。不过魔教势力的武林大会不常举办，并且弄起来更像几个势力约出来谈地盘谈合作，不大像武林大会的样子。而且必须鬼鬼祟祟地办，免得被仇家知道后一网打尽。 例如眉千笑前段时间被他师傅坑去的魔教聚会，已经算是近些年来魔教势力非常大型的武林大会了。 正派邪派一起参与武林大会的情况十分少见，历史上不是没有，不过实在太少太少，而且结局都不怎么美好。 但是这次组织者从蒙古过来的金刚宗，算是第三方势力，人家和中原武林本来就不算一家，不好说人家为何把魔教的人也喊上。但人家把魔教的人喊上了便是一种邀请，来者是客，自诩正派人士的人们也不好在这种时候找人家麻烦。 于是现场就看到两方人马分立两边，楚河汉界划得十分明显，只有少许中立侠士或散游侠士混在在两边阵营的边缘位置，并且魔教中人人数较少。要是从空中俯视，能发现他们形成好似一个阳盛阴衰的阴阳太极的图案，奇妙至极。 眉千笑此时作为拱卫司的代表，理所当然混杂在正派人士之中。他在这里面也十分不好受啊，左边走没几步是一个衡山派长老，右边走没几步是武当老道长，不少见过他本尊的掌门级别人物，深怕哪位突然老眼昏花稀里糊涂就把他认出来。 偏偏他们自己这堆人还极其不低调，特别显眼，引人注目。 本来拱卫司在江湖中有些威信，不断有人过来找他们打招呼就不说了。百兽门的狻猊似乎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不时有掌门级人物过来和他聊家常，让给他师傅带去问好之意。 最特别却是唐门来的那两天真无邪师兄妹！ 这些唐门的人真的是又天真又可爱，因为唐门暗器和毒让天下所有人都忌惮，急于交好，所以唐门的人特别受欢迎，人人都想和他们聊几句，交个朋友。唐门这些人也知道这回事，有些嫌烦，于是唐通和石玲珑决定给自己好好伪装一下。 然后……戴！上！了！他！们！唐！门！特！有！的！标！志！性！面！具！ 那是一个用特殊金属打造的半脸面具，遮住额头双眼和左边半边脸，露出鼻子嘴巴和右半边脸，非常有特色。 然而，这个面具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是唐门特有的身份标志啊！ 要是唐通和石玲珑不戴面具，或许还没那么显眼，他喵的一戴上，我勒个去啊，他们这几人顿时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凑近一看，唐通作为唐门大弟子，自然是热门人物，认出来后肯定要结交。还有一位只露出鼻子嘴巴就知道是一枚大美人唐门妹子，看到她面具下那双迷蒙美的大眼珠子，谁还猜不到是石玲珑啊！ 高居江湖绝色榜第四的大美人，粉丝能少啊！特别是这届武林大会目前没有任何绝色榜上有名的美人出现，连最可能出现的绝色榜第五的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都没来，顿时就显得石玲珑特别吃香，围过来的雄性生物翻了几个倍！连眉千笑都沦落成粉丝见面会的保安，负责阻拦过于热情的侠士们不要推搡造成践踏事件。 搞毛线啊你们俩惹祸唐门师兄妹！应不应该戴面具心底没点那啥数吗！ 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握手的握手签名的签名，在保安队队长姜譲和副队长狻猊眉千笑的努力疏导之下，石玲珑的粉丝见面会总算拉下帷幕。 然后一群人走到一个稍微人少的树下休息了半个小时才回过气来。 眉千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暗道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必须和唐门这两位划清界线才行，不然别想过安稳日子！ 闲暇时随目一瞧，竟然看到东厂邵督主人气也不差，和六勤王的人有说有笑，又和刘云露去到华山那头，和同气连枝的五岳剑派其乐融融聊了许久。想来也应当，东厂作为朝廷的鹰犬之一，大家能当朋友绝对比当敌人划算。 不知不觉日上正空，已快是中午时分，晴空万里、暖阳直撒，气温上升到一个让人无比舒服的温度。眉千笑坐在树荫下伸了伸懒腰，稍微觉得有些饿了。刚想说要不要找个跑腿（大家的眼睛都看向赤兔），帮大家买点吃的喝的回来，竟然就有人把吃的送上来了。 原来是一些有先见之明的侠士早准备好午餐干粮，奔着石玲珑而来献殷勤呢。 这倒好，省了赤兔跑腿的麻烦，在眉千笑的偷偷指使下，懵懵懂懂的石玲珑不挑最好的只挑最贵的收下，让大家填饱肚子。 （赤兔：我年纪小我辈分低我擅长跑，就默认是我跑腿咯？？？众人：是。） 简单的午餐刚吃完没多久，今天的正主终于出现了。 在落鹿谷平原中央，临时搭了一个非常大的擂台，披挂彩绸红飞彩映，十分夺目。擂台用至少十层上好实木做成，硬度和韧性都相当不错，就算高手在上头切磋，用上兵器也不可能随便能把地板砸破。擂台四边无围栏，四角各用一根两人才能合围的大原木做固定，高出两米高的原木之上放着一个大铁盆，上边火烧得旺盛，不时有下人添柴补充，尽管是大白天也以防等会飘来乌云让光线不足。 但眉千笑嫌敖元嘉派头做太足，按那擂台的大小来看，十位高手上去捉对厮杀都绰绰有余，让新人上去亮个相压根用不到那么大的场地，十分浪费。 擂台后方十米不到，搭了个遮阳挡风的木棚，这个棚子倒是不大，里头安排了几张舒适的木椅子。 几名僧人忽然从木棚后方快步走出，护在木棚左右。 随后，两名衣着红黄两色、衣襟斜落腰后、衣袖和裤管皆束紧，像少林武僧武袍但是款式略带异国风情的男子走了出来。一名年纪颇大，或有六十以上，发鬓苍白，阔眼鹰鼻，眼中精色内敛，身材匀称。另一名年纪看起来二十多岁，五官端正，气势张扬，眼中盛气锐不可当，意气风发的模样倒能算是一位俊朗青年。 想来，这位应该就是我朝大驸马爷，敖元嘉世子是也。 第二百六十章 卧虎藏龙之辈 这金刚宗作为佛教其他分支，果然和咱们中原的佛教有不少区别。 中原和尚身穿简洁净色布衣，只有上了一定地位才身披颜色鲜艳一些的袈裟。而且都剃成大光头，禁酒禁肉禁女色，以图六根清净。 金刚宗的和尚看起来衣着就鲜艳多了，似乎红黄两种鲜艳色是他们的基础色调，就连守在木棚旁的几位普通僧人看起来都十分亮眼。他们金刚宗僧人衣服之间的区别，大约是衣服金色镶绣上的多寡。多的，身份较为尊贵。头发也留着，不过和中原爱留长发的习惯不一样，许多僧人剪得是利落的短发。 他们看起来更像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估计戒律清规也和中原传统少林寺不一样，看看人家敖元嘉，还能娶妻呢。 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竟然还有几人，气态各异，尽显大家风范。 三人并排而行，左边一位光头和尚是澄镜大师，右边鬼见愁的老女人则是灭缘师太，他们带来的弟子则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难怪眉千笑有些奇怪没在四周看到他们，原来成为此次武林大会的特邀嘉宾，在木棚后受招待。 还有正中一位，年纪三十出头，五官不甚出众但剑眉如星月颇有几分英气。一身雪白无瑕的华衣，腰间挂着一把细长剑，剑鞘比一般长剑略窄，上头镶嵌各色雕刻雍容华贵。此人脸上带着谦谦有礼的淡笑，行在三人正中，显然身份要比澄镜和缘灭师太更显赫一些。 看到此人，眉千笑深深舒了一口气。身旁柳悄悄默默看向眉千笑走神的样子，她听出眉千笑好似松了一口气，但实则叹出淡淡遗憾落寞之意。 柳悄悄小声问姜譲，中间那人是谁。 姜譲告诉他，那位是林家庄的二庄主，林奇业。 林家庄，也就是现任武林盟主林奇衣的势力。对于林家庄，不怎么留意江湖情报的柳悄悄也是较为熟悉的，毕竟那是师父的死对头追光剑侠林飞冲的势力。就算柳悄悄不刻意去了解，也常能听到师父唠唠叨叨说他们的事情。 林家庄为林飞冲创立，在她还没出生之前和师父争斗，争得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十年前退位，其大儿子林奇衣继承其威信，被江湖上下共举林奇衣继位新一任武林盟主，子承父业。这林奇业，则是林飞冲的二儿子，是林奇衣年纪差了十岁有余的弟弟，林奇衣接过林飞冲的庄主之位后，林奇业自然就是二庄主了。 “那日招聘会上和指挥使大人一起出现，翩翩如仙子的白衣女子，好似也姓林来着……”柳悄悄再次把目光放在眉千笑落寞的侧脸之上，许久许久。 眉千笑松一口气，自然是因为看到林奇业。林家庄很大概率派人过来，而且身份还不能太低……看到林奇业来了，就说明她不会来了。不会在这里碰上她，理智上眉千笑是安心了不少，但心情忍不住一阵失望。 木棚中的几张椅子，便是为他们几人准备的。 林奇业和澄镜、灭缘师太一起入座，同时入座的还有那金刚宗的老僧。在客栈里遇到的小和尚和峨眉小姑娘，分立在自己师父侧后方，他们正是活泼开朗的年纪，好奇地对四周东张西望。视线更多放在魔教势力那头，显然他们还没怎么见识过大家常说的魔教分子长啥模样。 敖元嘉没有就坐，原地一蹦，身法走得是雷迅力疾的路子，冲力十足跃到擂台之上。 各家身法轻功各不相同，但总的来说主要分三大类，一种轻飘如羽毛，看着特别诗情画意；一种悄无声息，快如闪电，追求的是隐忍迅敏，例如倚雪练的轻功身法便是这种路子；还有一种便是许多外功大家修行的轻功身法，刚毅气盛，一动身便如天雷地火轰动，一身强大气势力道随着身影飞至。 根据展现方式是这么分，但也不是绝对，有些门派的轻功就又轻飘又无声息，两边各踩一半，不过总归可以分个大概了。三种类型的身法轻功各有长处，无法说明孰强孰弱，练合适自己武功风格的身法才是正途。 敖元嘉练得这身便是外功大行家常练的身法。练硬朗力沉类型外功的人很难再练就轻柔的身法，故而不如练这种更显力拔盖世好似炮弹横飞的轻功，起码气势上不输人。 看敖元嘉的这身轻功，已经算十分高明，动如火山爆发，爆炸力惊人；在台上一沾地即停，轻描淡写，仿佛那一身如陨石冲撞的冲力只不过轻如鸿毛。在场有眼光之人纷纷心中叫好，只有少许以为轻功必须轻巧灵动才叫厉害的井底之蛙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敖元嘉身法厉害是厉害，但眉千笑没多看他几眼。 眉千笑的视线一直放在木棚内就坐的老僧人身上。 在眉千笑凝神聚气观察之下，那人好似一个呼吸迟缓，不懂半点武功，只是身子骨硬朗精神不错的白发老人家。 但是，当眉千笑静心入灵通之境后再观测那老僧，竟然发现老僧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了，他仿佛和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这位老僧，竟然也已经进入灵通之境……灵通之境，是武学修为到达一定水平之后，心境上的突破，也可以称之为天人合一。或许有人武功平平就达到心境的升华，这也说不定，不过凡是到达灵通之境的人，气质已和常人有别。 以前眉千笑曾笑峨眉派的那位剑法卓越的女弟子不知天高地厚，便是这个道理。他与峨眉派的掌门交过手，峨眉派不愧是天下三大门派之一，峨眉掌门已窥得灵通之境的门边，水平在当代所有门派的掌门中数一数二，岂是这女弟子只用剑法能打败？就算只是窥得灵通之境一丝半点，境界都已经不一样，再配上她那一身修为，实力已不能以寻常方式评论。 眉千笑眉头微皱，疑惑这种级别老怪物不学张三癫在武当山上养老，跑出来做啥？和红罗刹一样，争名或是夺利？不觉得丢脸么？难怪林奇衣带人上去打招呼，彼此以武会友之后输得难堪。有这种老怪物坐镇，你不带你爹林飞冲一起去耍，当然不可能讨得了好！ 那老僧忽然好似有针刺额眉之感，电光火石间移目望去，却是没发现人群中有何异样，微微皱眉。 有如此修为的高手自然六感敏锐，眉千笑在对方发觉之前已经蹲下，掩身人群之中。 敖元嘉此时也正好结束发言，作为此次武林大会的组织者，在开始时自然要和大家虚辞一番。什么谢谢大家大驾光临啊、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大家聚聚啊、我很期待大家的表现啊。 他的国语说的有些怪异的语调，不过人家是蒙古人，国语能说成这样焰紫算不错了，没那么多计较。但语气里头不可一世的霸气，却是没有国界之分就能感受得出来。这货挺傲的，而且不是狂妄的傲，是舍我其谁的傲，估计手上有点料子。 随着敖元嘉下了擂台，大家的关注力已经放在擂台之上了，就等着看谁家又出了什么年轻才俊，引领风骚。 第二百六十一章 出奇争亮眼 空出来的擂台，引来众多人的注视，并且惹来许多讨论声。这个时候，无需多说什么了，一切规程都按惯例走就对了。 没有人会明说：这是你们年轻人亮相的好时机，所以都上来捉对切磋吧！ 一切就只当大家兴致到了，恰好这里又有个擂台，年轻一辈的弟子活泼好动上去找同辈中人切磋几把，好似娱乐项目一般。 就算是带有竞争意味的表现，在中原也都以比较含蓄的方式表达。 中原正派都讲究个谦让，即使是胸有成竹之辈，也要彼此谦虚一番，等待一个推却不了盛意拳拳的时机，才上去抢个先声夺人。然而，大多顶级大门派其实都不太愿意抢这个先机，大家都知道，压轴的才叫最精彩，觉得自己弟子有真章的，当然恨不得最后才来出来技压群雄。 眉千笑见机立马推了申安翔和柳悄悄一把：“来，你们上去玩两手！还有赤兔，赶紧的！” 别说被点名的三人，就连姜譲狻猊和唐门师兄妹都不明白眉千笑为何那么着急。 “他们的水平……不大适合第一个上吧？”姜譲劝道。 他说话已经算婉转了，看来姜譲也明白这三位的武功水平中规中矩，在新一辈中怕是比不上名门大派较为优秀的那一些。若是拿来当开场第一战，恐怕有些不够级别。 “哈哈，就是因为水平一般才赶着上！咱们要争个亮眼肯定不能靠水平，只能靠特色。趁那些高手还在矜持，赶紧上去玩几手，在他们之后上去今天就相当于白来了。” 姜譲脑筋直没懂，狻猊倒是多少有些明白了，拍了拍赤兔的肩膀说：“听眉兄弟的，上去吧！” 姜譲对狻猊这个大师兄十分尊敬，见狻猊都这么说了，立马同意眉千笑的意见：“你们也上去吧！互相过过招，就和平时练武切磋一般，点到即止！” 在场的人还在谦让，互相谦让也是一种联系感情的方式，小门派称赞大门派新人辈出不要谦虚先上去练练，这也是一种表示好感的意思。 正当几个有名的门派蠢蠢欲动的时候，一道亮丽的红色身影跃上了擂台之上。她的身法敏捷之余带着些豪迈之意，让人忍不住气血沸腾情绪攀升。 待她站定，众人都停下聊天看去，那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妙龄姑娘，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贴身武袍，英姿飒爽。 按惯例，老江湖肯定是不会上去的，这位必然是哪家的年轻弟子。正猜着哪家名门上了去，那姑娘朝大家抱了抱拳朗声自我介绍。 “在下百兽门弟子，赤兔！今日有幸参与盛会，技痒难耐，想与同辈切磋几招，以武会友，互成长进！” “好！”“原来是百兽门的弟子，有趣！”“哈哈，百兽门很久没带新人来亮相了！”“第一次见识和马有关的武功，来来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百兽门在江湖中不算一流大帮，但是胜在武功够特别，吸引非常多人关注这个门派。赤兔一亮相，顿时获得许多掌声。 这时擂台上一场切磋都没有发生过，大家的心情还处于休闲娱乐的状态，这种放松的情绪下自然更能关注在武功水平以外的两亮点上。若是等有高手在上面切磋后，赤兔这一亮相肯定没能获得那么多掌声。能不能拥有掌声，恐怕要看她切磋之后表现。 眉千笑的策略，不知内情的人当然不知道，但是刘云露是大约知道这边的底细的。一看赤兔先亮相，立马暗赞这是个好主意。若是后边再上，那要根据实力说话，到时落入平庸，容易被人遗忘。 唰唰两声，又是两道蓝色的身影跃上擂台。那两道身影落下，定睛一看，是两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子，身材竟然还不如姑娘的赤兔高大。 即便如此，依然获得许多赞叹声！ 两人自然是申安翔和柳悄悄，虽然大家一看蓝色锦衣腰间绣春刀就知道是拱卫司的人，不过两人都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轻功也很一般，按理来说不值得那么多的赞叹声。 然而别忘了，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柳悄悄一身宽松锦衣，虽然人看起来略显单薄，但那细眉悠扬，黑眸乌溜，世上画艺最高超的画师才能勾勒出来的挺鼻嫩唇，配上白雪无痕的皮肤基色，让人眼前一亮。特别是有黑矮挫的申安翔在旁边衬托，更显出色，让人不得不赞叹好一个俊美的少年郎！ “拱卫司，锦衣卫申安翔，愿上来与各位切磋几招，共同进步！” “拱卫司，锦衣卫柳悄悄，请赐教！” 还没开始切磋，柳悄悄的名字就让大家记住了。 现在这个年代女性侠士也不少，在场女侠无不已经左一句“柳少侠”右一句“柳小哥”脸色绯红地议论起来。 眉千笑一副功成身退的神情，闭着眼点了点头，他能为拱卫司做的也就那么多了。以申安翔和柳悄悄的武功水平，想成为焦点很难，但是也不是没有别的方式让拱卫司出出风头。 因为一个年轻侠士要亮相成名，不一定非得靠切磋……也可以靠颜值！ 他也是受到石玲珑的真人实例点拨才想到这招。 看人家石玲珑，在她参加的那次武林大会，连上去切磋都不让，但人家为什么还是成名？ 因为颜值啊！ 打都不用打，直接获得江湖角色榜第四的名头，一样获得亮丽名声，为唐门争光。 咱们家的悄悄那么可爱，当然也可以凭此为拱卫司挣点人气啊！ 一切如他所想，柳悄悄这般讨人喜欢的样貌，女人缘和路人缘都很强。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因为还会吸引到一些有龙阳癖的死变态，到时他再想办法清除掉就好了。 “师父，那少年很俊俏，而且长相有几分像上一年才入了我们师门的师妹。”木棚里峨眉派的小姑娘朝她师父小声道，看向柳悄悄的双眼也尽是小星星。 “是吗？”绝缘师太半点印象都没有，神情依然凶恶。 她对这种小白脸类型的男人格外反感。 擂台上三人也没闲着，纷纷亮出自己的拿手武功开始切磋。 申安翔一手《一十八路快刀》舞出漫天光影，柳悄悄的《断水刀法》渐渐有些火候，赤兔身影忽左忽右腿法精妙，三人在台上开始了乱战。 武林大会上的切磋通常都没有太正规的规矩，通常只要做到以武会友、点到即止、友好切磋，随便你三人混战还是三十人混战，只要你愿意打就成。所以擂台上乱战一堆，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这时倒是凸显了这次比武大会选址和擂台大的好处。擂台够宽大，上千侠士聚集在这落鹿谷只要站宽些，竟然都能看得清这大擂台上的比斗。而且远处有些小高坡，觉得视野不好的往小高坡上一站，也能观得清楚。 三人打着打着，情形慢慢变成拱卫司的两位少侠合攻赤兔一人。 赤兔的腿法十分精妙，有时像脱缰野马般狂野，有时像骏马轻行般轻盈，有时像烈马怒啸般疯狂，仿佛真是一匹神骏降临在了擂台之上，让人再次感叹百兽门的拟兽武功之博大精深。 她的武功水平和柳悄悄差不多，但是赤兔用的是腿，柳悄悄用的是绣春刀，由于切磋比武不想伤人，柳悄悄拿利器出招处处留力，只能发挥出七八成功力。加上申安翔在旁用花俏多于实用的快刀助阵，正好和赤兔打个平手。 .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武林大会，热闹非凡 武林大会上的第一场切磋，大家都不会对上台的年轻人太苛刻，像他们这般打得够热闹就行了。 还有，来到现场的这上千人不全是高手，这一大堆人里头最起码有八成人实力和柳悄悄他们差不多或者更低，尽管不少是老江湖了。毕竟练武也要讲究个天赋和师门，世上哪来那么多绝世高手。天才和刻苦努力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人数量极少，武林上许多混迹一生还没有柳悄悄那般水平的人比比皆是，大多数人只是庸人，这才叫江湖。 他们很多人应邀而来并不是有什么弟子要亮相，纯粹来凑热闹和混个脸熟，看到擂台上刀光纷纷，腿法精妙，便觉得很不错了。不过要是被他们先看到更高水平的对战，怕是达不到这种心满意足的效果。 柳悄悄三人谨记眉千笑的教导，把拿手的招式全耍了一遍便下场，不求分个胜负。 这才是聪明之举啊，等拿手的武功全耍一遍之后，再弄同样招式别人就看腻了。而使用其它不熟悉的武功，就他们这种水平，还不如不用呢。 总之三人下了擂台之后，山谷内响起轰声雷动的掌声，姜譲到现在都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那水平一般般的表现为何那么受欢迎，感到非常意外。眉千笑也懒得和他解释这三人分别应了“猎奇、热闹、颜值”三种能炒热气氛的特点，反正他已经尽力帮拱卫司弄到最好的结果，回到南京也能昂首挺胸应对李梦瑶的挑剔嘴脸。 往后哪门哪派要打都不关他眉千笑的事了，眉千笑借口帮拱卫司出去开拓人脉，自己一个人跑到一处离擂台较远没有人的高坡上偷懒，半躺着身子眯着眼远远看越来越热闹的擂台切磋。 柳悄悄他们三人刚打完，都还兴奋着，在那交头接耳讨论刚才切磋时的对招。这是对大家都有益的事情，互相切磋之后，能让对方看到自己所看不到缺陷，互相沟通修正错误。眉千笑因此也就不带柳悄悄过来了，让他们互相沟通去。 有了拱卫司和百兽门的暖场，擂台上渐渐热闹起来。 许多门派都纷纷派出自己的弟子上去切磋。 这里头有少数精英，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有一身精湛的武艺，比柳悄悄他们还强上一些。大部分，甚至比柳悄悄他们水平还差。 很多德高望重水平不错的老江湖都在默默摇头，叹息江湖新人一代不如一代了，遥想当年，每一届武林大会都有才华横溢的新人才俊横空出世，叱咤江湖，精彩绝伦…… 眉千笑耳力好，听到有这般言论嗤之一笑。 他的见解不一样，他反倒觉得今年来的新人有点看头，至少有两位以上的天才，即将在这里书写他们的新篇章。只不过目前还没有能值得让他们出手的对手，所以静待一旁罢了。 上去亮相切磋的大多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魔教势力的却一个都没见过。 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魔教势力和江名门正派的经营手段不一样。 名门正派，自有一套培养弟子的模式，他们主要是依靠吸收新弟子入门作为增强实力和传播威名的手段，而弟子从门派中学到名门武学，各取所需。 魔教势力则完全不一样，大多魔教势力为江湖正道所不耻，这才落得邪魔外道的名头。这种教派，哪会有什么人慕名前去求学，加入他们的大多是在正道中背道离经之辈，混不下去了。这些人，自然不会是新人。 所以别看这次武林大会来了不少魔教势力，但大多就是派个人来探个虚实。人家向来不参加名门正派的武林大会，难得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过来瞧瞧，那就别浪费过来凑个热闹呗。 而且这些人大多是性格阴损狠辣之辈，一直被正道压得见不得光，这次难得来了也不安分，卯足了劲要膈应那些正道中人。一看到哪家名门弟子在上面招式出了纰漏或失误，故意夸张大笑，气得正道众人纷纷怒目而视，恨不得亲自上手教训那群魔人！ 眉千笑虽然是魔教教主，但是底下这些人都是乖张之辈，正是在正道上混不下去才堕入邪道，他想管教也不好管。你说他们滥杀无辜草菅人命，那他可以罚。但他们平时和正道众人积怨甚深，有机会膈应一下对方他也要插手管事，那可就多事了。若是他们能改这本性，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正派和邪派之分，邪派，还是会有邪派的调调。 正当眉千笑看得想打瞌睡之时，忽然一道身影跃上了擂台，让眉千笑稍稍来点精神。 那人轻功一般，外形也一般，武功，马马虎虎吧。但这样一个人能让眉千笑感兴趣，是因为他的背景。 这位年纪二十多的兄台，竟然是铁掌门的人。 铁掌门虽然归入邪派门派，但是他们的运转体系却和江湖上名门正派基本一样，这是少有的。 人家落入邪派不是因为犯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只是习惯了恃强凌弱，渐渐为正道所不耻。 但人家为什么会养成恃强凌弱这么一个习惯？ 因为人家铁掌门可是富饶江南某一镇的首富！家中家财万贯不多说了，反正老子不差钱！ 这种土财主钱多势力大还没什么文化素养，自然喜欢仗势欺人啊！ 若还是有点不理解，请参照六勤王之一的吕家堡……要不是吕家堡比铁掌门更富甲天下，而且还有御赐勤王之名，按他们的行事作风自然也要被江湖正派所不耻，落得邪教之名的下场。 铁掌门一手铁砂掌独步天下，这种专修一门武功的门派较为纯粹，反倒能形成一招鲜的情况，让一门武学变成绝学。故而铁砂掌可是江湖中人十分认可的一门硬外功掌法，位列中原六大掌法之一。 也有许多人能认为，铁砂掌是占了门派独学一门武功的便宜，才评入六大掌法之中。如峨眉的河洛四象掌、鸿蒙崖的烈焰掌和寒冰掌、甚至五毒教的五毒掌都不差于它。 不过峨眉派更著名的是剑法，剑法的光彩稍稍掩盖掉如此优秀的掌法绝学；鸿蒙崖则两路掌法都十分独到，一时瑜亮又无法共同上榜，只能惋惜；五毒教使毒和使毒物的恶名更为凶恶，如峨眉一般让五毒掌的威名稍微被掩盖。如此一来才让铁砂掌入了六大掌法之列。 虽然对它的地位有些异议，不过铁砂掌能和那些掌法摆在同一个层次比较，足以说明其威力。再加上铁掌门有钱，门派内待遇好，所以就算他们背负邪派之名也一样有许多年轻人拜入门中。有了生源，就等于有了人力，有了人力，自然就势大，所以铁掌门可是一个不小的门派，邪派之中的绝对中流砥柱之一。 正道之人也都知道铁掌门一门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江湖上见了面也没多为难，没有非得不死不休。江湖上很多这样的情况，就好像正邪之间的灰色地带。 那名年轻人对着四周拱手，表示上来是打算切磋一番。掌门孙咏德这次来的阵势也不小，带了两个和他一样穿着绫罗绸缎制成的华衣的长老，在擂台边昂首而立，好像他们家带了人来亮相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 这下子在场的武林人士沸腾了啊！ 邪教上人了啊！ 我们要不要上啊，灭一灭他们的威风啊！ 就算武功不算特别突出，上去把邪教的新人击败也是一件能扬名的事情吧！下一期《万事通》怎样也该点一点名写个专栏吧！ 许多已经登过台的人有些纳闷，不知道此时再上会不会落得嘘声。而没有上台的那些弟子，纷纷回头向师门请命，想要上去给点颜色那铁掌门的信任瞧瞧。 说时慢那时快，各大师门还在犹豫让不让弟子上，因为这是一柄双刃剑，万一自家弟子输了一样要上《万事通》头版。就在他们犹豫之时，一道人影从人群中跃上了擂台。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更庞大的议论声！ 后上来的那道人影，竟然是从魔教势力那头跳上去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血刀铁掌，谁为代表 “血刀门，仇浩宇，望赐教！” 后来跃上擂台上那人一身暗红色的粗布衣，眉宇斜飞，鼻大嘴阔，一看便知是粗犷豪放之人。 这倒是血刀门的风格。血刀门路子走得就是理直气壮的狂！ 血刀门之所以被归入邪派，皆因行事过于血腥，但从来没做过什么恶事，只是所有找不到元凶的碎尸案都往他们身上泼才渐渐落入邪派分类，和铁掌门有点难兄难弟的感觉。不同的是，血刀门直来直去，懒得和正派中许多虚伪之人废话，邪派便邪派，老子无所谓。 他们也和铁掌门一般，会有年轻人选择拜入门中。会选这么一个以狂霸著名的门派，必定都是些狂性难驯之人，这些人名门正派大多不会要，门内容易产生矛盾。正好，血刀门就是要这种粗性子。 不过想学好血刀门的霸道刀法，不是张扬的脾性就行了，血刀刀法的狂，是舍我其谁的狂，不是老子是你爹的狂。除了要狂，还得是心胸阔达之人才能学得精髓，徒有狂意却是阴险小人，无法学成。 这时，一道身材厚实肌肉虬结，大秋天的一身衣服也不好好穿露了半边赤膊的中年猛汉扛着一把九环大刀走出人群，也来到擂台边。 “血魔老磐……你也来凑热闹？”孙咏德看到这大汉走出来，眯着眼呢喃。 这位血魔老磐眉千笑认得，血刀门对他师傅忠心耿耿，这位血刀门的大佬自然也常冒头。他是血刀门掌门屈浩的师兄，武功不在屈浩之下，当初因为喜欢自由自在而不愿当掌门，才轮到屈浩当的掌门。 这号人物是典型的血刀门的人，遇上仇家不把对方砍到血肉四溅绝不停手。又因为他身材不高，身体非常宽厚，看起来像个大岩石似得，所以江湖人称“血魔老磐”。许多江湖后辈只听这名声就怕他三分了，以为他是什么残暴恶匪，实则只是个脾气不大好的大叔。 “哈哈哈……”血魔老磐中气十足，一声深厚气大的笑声传出许远，离得近些的人修为若是不足，顿时震得气血荡漾，“这几年铁掌门好像老和我们过不去啊，教主大人不让我们无力私斗，不如借此机会练练！” “谁怕谁？哼。”孙咏德冷哼一声，回头懒得理这号麻烦人物。 听到仇浩宇自报门户之后，现场简直要沸腾了。特别是魔教势力这头的人，兴奋得好像中了头奖，纷纷欢呼、催战！ 正派人士这头就一脸蒙圈了。 那铁掌门的人上去，不是要挑衅他们正派之人吗？咋地突然血刀门的人迫不及待冲上去了？？啥回事，魔教那群神经病狗咬狗窝里斗吗？？ 外人自然不知道铁掌门和血刀门彼此有些看不顺眼，血刀门不喜欢铁掌门这类欺善怕恶的真小人，铁掌门恶心血刀门这种傲气十足的大老粗。特别是自从新教主走出明面来之后，这血刀门提前抱好了大腿，让他们铁掌门落后一筹，顿时好似旁落了权利核心，孙咏德心气更是不顺。 要是他知道“月”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那日哪会挑战他的权威！反倒血刀门和青衣教不知如何提前知道了“月”的武功厉害，抱好了大腿也不提前和他们说，太可恨了！ “上，给他点颜色瞧瞧！”孙咏德朝自己弟子道。 铁掌门最近几年都没收到什么好苗子，擂台上的那位已经算是还不错了。孙咏德见识过一系列切磋后，觉得自己弟子的实力真不出众，一边惊讶江湖各大门派人才辈出的强悍，一边让自己弟子也出一出风头，别显得好像邪派势力就没有后起之秀一般。 没想到血刀门的人杀出来先找麻烦，真是有病！ 血刀门的人他也早早看不爽了，要不是新教主严令禁止嗜杀之事，怕早起了争斗！今天以信任切磋之名，正好让血刀门的大老粗见识见识他们家的铁砂…… 咚！ 孙咏德脑海中的“掌”字还未说完，他的弟子已经从擂台上摔了下来，捂着胸口在地上呻吟不已！ 我去……你这垃圾怎么败得那么快！孙咏德的脸色顿时铁青！大庭广众之下，不止邪派，还有很多正道，你输得那么快让老子脸往哪儿摆啊！ “水平未够，还是我来当这个代表，和所谓的名门正道讨教一番吧。”擂台上仇浩宇收起手掌，朗声道。 “怎样？咱们家的血刀刀法够不够劲？”弟子给他长脸，血魔老磐笑得露出一排残次不齐的大黄牙，十分没有高人风范地朝孙咏德做出几个不雅的手势。 “我的弟子修行不够，见笑了！”孙咏德一肚子气，不过他还是很讲道理了，输了就是输了，干脆地承认总好过死皮赖脸找借口，一把扶起自己的弟子退回人群中。 他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家赢得堂堂正正。还放了水，以掌代刀使出血刀刀法，如果祭出大刀，他的弟子已经命陨台下了！人家一个耍刀的家伙用掌法赢了他们专门玩儿掌法的人，还需要说什么？就是实力有差距呗！ 仇浩宇打败对手后说了要和名门正道讨教这般挑衅的话语，让邪派人马欢呼声更甚！ 这些人本就是爱挑事的人，平日早看不惯整天自诩正义的正派侠士的嘴脸，哪能不为有人代表他们挑战名门正派来得刺激啊！ 一时间，邪派众人很难得地团结一心，为仇浩宇加油打气。 正派这头反倒开始有点犯愁了。 那仇浩宇两招之内就把对手放倒，要不对手太弱，要不仇浩宇太强。如果是对手太弱，那么他们不知道仇浩宇的水平到底到什么地步；如果是仇浩宇太强，那他们的弟子上去等于给魔教势力高涨的士气继续煽风点火。一个不小心就会给下一期《万事通》仇浩宇战胜正派弟子的报导添上自己门派的大名，被钉上了耻辱柱。 正派这头讨论纷纷，大家都知道再不上人不行啊，不过都没有信心让自己的弟子上。 “师傅，我想上去和邪派人手交交手呀！他看起来很厉害！”木棚那头，小和尚朝澄镜用清亮之中带点奶声奶气的声音请战。 “不急，先让各派弟子多展现一番你才上，否则对他们太不公平。”澄镜念了一声佛号，安抚道。 灭缘师太和澄镜大师中间也就隔了一个没啥想法单纯看热闹的林奇业，以她的耳力自然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于是转头朝澄镜大师道：“既然澄镜大师的弟子不出手，那便由我们动手吧。怎么说，也不可放任一个邪派中人在那不可一世……” “灭缘师太也不必太动气，看，已有人代你们用峨眉剑法上去立威。”澄镜大师伸手指了指擂台笑道。 灭缘师太有些疑惑，谁用峨眉剑法上去立威了？ 把视线放回擂台之上，这才搞明白……原来是凤凌宫的弟子上去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血刀显威，天龙尽出 凤凌宫虽然是峨眉派古早年代的一位师太创造，但是它不像峨眉派那般排斥男性，派内弟子有男有女。这次上台的是一位男性，外形斯斯文文。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练峨眉派剑法的人都会慢慢培养这样一个气质，看起来眉宇深锁，法令纹深陷，愁眉苦脸仿佛人人都欠了他钱一般。 凤凌宫乃是六勤王之一，人气和地位当然是顶级的。看到有顶级门派的弟子上去回应，正派众人士气大增。 凤凌宫这位弟子水平也不一般，在之前亮相的所有人中算是最厉害的一个，不愧是顶级门派的弟子。 仇浩宇感觉到对方一阵不凡的气息，这次没敢托大，拎出自己的佩刀，一把比他师傅的九环大刀略小一些的大刀。 这两人在台上交手，才总算让人看清仇浩宇的水平。 血刀门也是一门只修一路武功的门派，血刀刀法在刀法界能排的上号的高强刀法。独门的内功，配合血刀刀法，刀光混杂着血红色的内力刀劲，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红光。招式大开大合之余又诡异刁钻，是一门着重进攻、以攻代守的狂派刀法。 峨眉派系的剑法则强调攻防一体，以凌厉和果断著名，攻不犹豫守不恍惚，也是当代一绝。 凤凌宫这位弟子和仇浩宇斗了不过十招，已经显露败相，显然水平还是差了仇浩宇一截。再拼十招后，凤凌宫这位弟子退开到台边仇浩宇也不紧咬不放，对方收剑拱手认输，利落地跳回台下。 只是切磋又不是以死相拼，发现自己技不如人干错认输反倒没有那么难堪。即使凤凌宫的弟子就这么败了，大家也都鼓掌呐喊，没有多加怪责。 邪派众人气焰更嚣张那是必然，正派人士只能咬牙切齿毫无办法。 灭缘师太是正派这头唯一一个对凤凌宫弟子不爽的：“清修的剑法，却堕入世俗修炼，杂乱不纯，丢脸！” 哪一派的绝学那都是自己的独门秘籍，轻易不传于外人。但是峨眉一位祖师叛逃峨眉，自己建了一个凤凌宫，将峨眉的剑法教于外人，这凤凌宫自然不会让峨眉派看得顺眼。要不是凤凌宫受封六勤王，峨眉派可能早找机会上去收回自家绝学。 澄镜多少知道凤凌宫和峨眉的一些恩恩怨怨，听到灭缘师太怨气冲天的话语，默默念了一声佛号。他是少林戒律院首座，非常理解灭缘师太的感受。坐在灭缘师太旁边的林奇业深怕这脾气暴躁的灭缘师太发飙，连忙安抚她喝口热茶消消气。 期间又上了几位正派弟子和仇浩宇较量，水平比凤凌宫那位还要差不少，基本都是三招内分出胜负。这其中竟然都是六勤王和点苍青城等大门派的弟子，不得不说仇浩宇的实力含金量十足。 刚刚那些感叹本次武林大会没有什么优秀新人的侠士，此时仿佛往嘴里塞了一把苍蝇般难受。没有优秀新人横空出世他们郁闷，有优秀新人一鸣惊人但却是邪派势力却让他们更郁闷！ 眉千笑则是笑着点头，这个新人确实还不错，换一流高手水平的倚雪上去和他打都得费好大劲才能拿下，青衣教五位护教使除了“生”以外于他都难分胜负，算是准一流高手了。这种水平，正派这些天赋顶多能算还不错的新晋弟子哪能是他对手。 假以时日，他必成一方豪杰，血刀门看来还能风骚好多年啊。铁掌门则要加把劲了，虽然人才济济，孙咏德和带来的两位长老实力都很强，哪一位都能单挑血魔老磐难分胜败，不过青黄不接才是他们的大问题。 用钱砸来的弟子，总归不如气质神合自己门派武艺的弟子来得契合，弟子再多也难出精品，没有成名高手门徒再多也将要走入下坡路。铁掌门是时候检讨一下了，别让一门上好武艺后继无人。 就在邪派势力气势一直高涨，喊得嗓子都快哑了的时候，忽然数道人影跳上了擂台。 “什么意思！单挑打不过就玩群殴是吧！”“妈蛋，臭不要脸！”“我XX你全家，敢不敢再无耻一点？”“草，我上去为仇老弟助拳，去TM的以武会友！” 邪派势力一看擂台上跃上五名服装差不多的正派弟子，纷纷怒骂脏话，都是随性之人，骂起来器官加亲人半点不留情，听得连木棚里的几位都忍不住皱眉。 那五名年轻弟子倒是挺有气派，没和邪派势力怄气，也不怯场，显然是见惯大场面。他们各朝一面拱手，示意安静。 “我们师兄弟五人乃是天龙山宗弟子，见各位切磋比武好不热闹。这位仇兄弟刀法精湛，正巧我们天龙山宗刀法也算不错，技痒难耐，特意上门领教！” 场面话说的不错，但是言下隐藏意思就是其他正派弟子太垃圾，连翻上场连个血刀门这种二流门派的弟子都打不过。看来还是得咱们天龙山宗的人出马，打压一下邪派的气焰才行！ 一听是天龙山宗的人，现场讨论声又热烈了起来。天龙山宗名声在外，不像少林武当峨眉那般心神宏阔，不像五岳剑派那般气度风度，不像点苍青城崆峒昆仑那般底蕴深厚，人家靠的就是能打！ 每个天龙山宗出来的人，不说全是绝世高手，但武功一定不错。所以人家为人处世霸道，还是有一定原因，毕竟有强横的实力作为底气在。 “你们这是欺我们血刀门来的人不够多吗？”仇浩宇冷笑道。 他的武功有一定的水平，看人的眼力自然也不差，一看对方几位气息匀称情绪难起波澜，心中知道肯定是内功修为上乘的好手。内功修为，就好比一个人的核心力量，打个比方，你有一手出彩剑术，没有强悍的内功修为支持，威力自然大打折扣。所以遇上内功修行有成的人，就算对方不会武功招数也不能小视，用上内力随便一拳就能让你伤筋碎骨。 “不敢！”对方一人站出一步，昂首而立，“我们五人都争着要与你切磋，不愿相让。故而全部上来，让你随便挑一位，如此一来我们五人才觉得公平！”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这天龙山宗够横的啊！竟然有五名新人弟子觉得能和那个连败七八人的仇浩宇匹敌！而且好像必胜对方一般，互相争先不让！ 不少大派都觉得隐隐被打脸，自家优秀弟子撑不过十招的对手，人家天龙山宗一下子就能找出五个来应对，显然高出大家不止一筹。 还没打，就天龙山宗这股傲气，就把邪派势力一直高涨的气势给打压下来了。 未分输赢，但未战先屈人之兵，天龙山宗已经让天下看到他们的可怕，隐隐有成为正派领军势力的苗头。 “哈哈……天龙山宗狂得很啊！那我就挑……” “仇兄弟先不着急，你连战九场，气力有所耗损，我们恐胜之不武！不如你先休息片刻，待会再来见真章！”天龙山宗的弟子喝道。 单纯之人，顿时觉得天龙山宗挺大气。然而懂行之人，只觉天龙山宗可怕。 因为他们明白，天龙山宗让仇浩宇回回气的意思是不想让仇浩宇输了之后，仍有消耗过大这个借口推托！ 这点小心机还不算可怕，最可怕之处，则是天龙山宗对自己实力的自信程度，好似他们能稳赢仇浩宇一般！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以五胜一 仇浩宇深思了片刻。 以他血刀门之人的脾性，自然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打脸！输了不怕，他已经够长脸！ 但是，仇浩宇好胜心起来了，对比现在能爽了心情和对方狂战一回，他更想赢！他不需要消耗过大作为借口，那会成为他的退路，影响他的拼劲。 “好，待我休整片刻！”仇浩宇拱了拱手，回身落了擂台。 仇浩宇这种类似回避的表现，多少打击了邪派势力的气焰，甚至引来些许嘘声。 不过眉千笑却对仇浩宇更高看一筹，此子心思坚毅，有一身好武艺依然狂野不忘理智，实属难得。 天龙山宗的人没多说什么，示意其他门派随意上来和他们切磋，人数不限。 各门派只当发生了一点小插曲，陆续又有人上去切磋，这几人也确实有点本事，上去的人都败得飞快。 直到恒山派上了三个小尼姑挑战对方其中三个人，玩了一次团体战，才总算有点意外惊喜。 恒山派也是佛教的一条分支，派下全是尼姑，掌门唤做定浣师太。她们与世无争，身系佛缘，在江湖上既有好名声也受人敬仰，算是一个好人缘的门派。但别小看这个门派，在五岳剑派之中她们的实力隐隐在前三之中。 恒山派作为五岳剑派之一，他们很少教出特别厉害的剑客，但是他们的恒山剑阵非常出名。 恒山剑法阴柔，十招有九招落入守势，唯有一招反守为攻，攻其不备。故而十分适合女子修炼。也因为剑法绵细有余，威猛不足，所以恒山派很少出非常厉害的大高手，恒山派掌门定浣师太在五岳掌门中也算是武功最弱的一个。但是靠着她们强大的恒山剑阵，没有人敢小看恒山派。 一对一，恒山派在五岳剑派中实力排末；三对三，恒山派在五岳剑派中排行中等；五对五以上，五岳剑派中无一门敢说能胜恒山派。所以每次同气连枝的五岳剑派如果要打群架，你都能看到一群尼姑冲锋在前，其他各派的剑客在旁掠阵，让人摸不清头脑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然后就被卷入那群尼姑的剑阵中被打得落荒而逃。 恒山剑阵和恒山剑法相辅相成，单独拎出来，都谈不上厉害。一旦结合起来，攻守相接的圆形阵法，配上绵密防御的剑法，感觉就像老虎遇上了刺猬，无从下口。而且人家还不是刺猬，而是毒蝎，就等着你束手无策之际给你致命一击。 大家都没想到恒山派三个年轻的小尼姑终于为其他名门大派争了一把脸，没让天龙山宗一家独大。三人对三人，恒山派弟子祭出了恒山剑阵，发挥出1+1+1大约3的实力。天龙山宗的三人只凭个人能力，吃了不小的闷亏。 最后还是托了他们修为高出对方不止一筹的福，险之又险地打败了三位小尼姑，为大家献上一场精彩的比斗，连邪派势力都忍不住为正派人士奉上一些喝彩声。 天龙山宗的弟子赢是赢了，但是赢得极为惊险，心中发虚，差点就要装叉不成反打脸。要是恒山弟子来足五人要来一场五对五，他们肯定就要败了。这恒山派的人，人越多实力就越强，千万不能大意！ 高潮也就到此为止，后来在上的弟子都没能带出什么亮点，完全不是天龙山宗几位弟子的对手，成了擂台上的过客。 仇浩宇在旁歇好了，准备再上。 他透过一段时间的打量，大约已经摸清楚对方的实力。以他的实力而言，随便对上其中一位天龙山宗的弟子，都有把握稳赢。不过赢得不轻松，顶多赢个一招半式，毕竟对方的水平着实不差。而且打败一个后也别指望有能力再战一场了。 现在就算他上去对垒，能打败一位天龙山宗的弟子，也无法阻止这次武林大会成为他们一枝独秀的情况。他确实能为血刀门争回一些面子，不过一旦打完，大家会惊讶地得出一个结论：他仇浩宇很强！但是，天龙山宗有五位和仇浩宇水平差不多的强人！ 就结果而言，胜得名声的依然是天龙山宗，而他仇浩宇，不过成为他们成名的一个对比物，一个非常重要踏板。 仇浩宇想到这里，就不大想上去了。如果能拉上四个有点水平的家伙一起上去和对方玩群殴，把对方全部打下去那还差不多，否则自己就成了对方的试金石，心中不大情愿。 就这么打打停停，竟然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在场的新人侠士基本都亮过相了。大家渐渐看得意味阑珊，毕竟一直看虐菜看久了也没意思。大家心知这次武林大会最终的大赢家会是直接出现五位厉害弟子的天龙山宗，最后有点悬念的，就是看看那个血刀门的弟子能不能上去打赢对方一个。 眉千笑也是看的直打呵欠，这天龙山宗的武功路数他也没能看明白来自哪，估计是他们家初代宗主自创的武功。能创出那么厉害的独门武功，也是一代神人啊，没理由没听过有那么一号人物。 现在人家直接冒出五个厉害的弟子上来，情况就有点尴尬了。 眉千笑不知道有个仇浩宇冒出来，一开始他是看好其中两位小年轻的，所以十分肯定至少有两位天才要展露手脚。现在那两位年轻人就不好上去亮相了，他们的水平和仇浩宇差不多，上了擂台打败一位天龙山宗的弟子没问题，但是要赢两位不可能。 上去赢一位没用啊，你赢了一位没错，但是赢得艰辛也就映衬出对方的水平来，人家输了你一位仍有四位，你上去获胜反倒成全人家威名。 眉千笑打了个呵欠，想着要不要多管闲事去凑合一下，让仇浩宇和另外两个组个队，上去挑人家五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事对他好像又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还要和那两家伙打交道，想想还是作罢了。 “我看也差不多了。”忽然，那声有点不纯正的国语腔调冒出来，大家都精神一振。 一听就知道这是组织者见切磋者已经没有，想要说结束语。大家还觉得仇浩宇那边留有悬念呢，不想就这么到此为止呢！起码让仇浩宇上去打完啊！ 敖元嘉的身影再次跃上擂台：“没有人再挑战，那么这几位该是近段时间最厉害几位中原年轻一辈豪杰了吧？”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还没给他们时间缓缓，敖元嘉换上一副冷笑接着道。 “中原武功不过如此。看到中原地大物博却武艺平庸，大感失望。我在金刚宗也只是初出茅庐，不如和我也切磋切磋，让大家见识见识中原武功和金刚宗圣法之间的差距？”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山刀法，铁手沉山 没有人想到敖元嘉忽然有此一说，纷纷皱眉。 大家看他是皇上请回来一支门派，还是本朝大驸马，这才敬他几分。不过这只是他们中原之人谦谦有礼阔达礼数的表现，不代表江湖之人没有气节！被这外来的和尚无缘无故嘲讽一把，没有人还会不生气，谁管他是驸马还是世子！ 擂台之下，一部分有风度的掌门只是黑着脸冷哼一声。没有风度的，特别像邪派势力那头的人，已经开始乱喷脏话。这倒是正派势力第一次听到邪派势力的人骂脏话心中觉得舒坦无比。 “当然可以！请问敖世子想挑我们师兄弟何人！”天龙山宗的弟子当先为中原武林争口气，眼中厉色尽露。 自创朝以来，他们中原和匈奴征战已久，彼此之间仇恨已深入骨髓。天龙山宗作为早年和先祖并肩作战的一支势力，自然也曾为国与匈奴打过不少仗，累积下来的血仇可不少，心中说不对蒙古来的家伙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心中知道这是皇上分裂蒙古实力的计策，这才给他们面子不多计较。 现在这些蒙古来的和尚趾高气扬在中原瞧不起他们中原的武功，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正好借着切磋之名给他点教训，也不怕伤了千金之躯惹来官司！ “挑你们一个人岂能彰显我们金刚宗妙法无边？当然是你们一起上。”敖元嘉脱去外身外的武袍，露出内里早早穿好的劲装，从那装束已可知道他本来就有参战的意思，“我说的一起上，包括你。” 敖元嘉伸出手指，指向擂台之下的仇浩宇，眼中张扬着不可一世的不屑之意。 眉千笑此时不自觉坐直身子，隐隐之中感到一股阴谋诡计的味道。这金刚宗突如其来组织的武林大会，他早觉得十分古怪。现在倒是有点眉目，他们为的恐怕就是这一刻。 这敖元嘉等切磋到了最后，确定哪些人厉害之后，才冒头要切磋，分明是想借战立威。 看到了金刚宗这一步的打算，眉千笑就很容易猜到敖元嘉的意图了。 名门高手不会无缘无故和他们交手，他们也不好乱找理由挑衅，否则坏了德品服不了众。所以他计划先从武林大会的切磋惯例下手，一战暴虐中原武林新晋优秀弟子。自家弟子输了，各门派的大佬们也不能不为他们正名吧，否则岂不显得他们水平差？而且人家直接说中原功夫不行呢，岂能让自家武功成了中原拖后腿的存在！ 金刚宗就能借此机会，挑战各大门派。 目的？ 不就是为了称霸武林呗，很难猜吗。瞧他们那股瞧不起中原侠士的模样，估计是觉得他们金刚宗强到没朋友吧？可能也要怪当年林奇衣那次上门切磋，一众高手大败，给了他们优越感。 敖元嘉已经确定这些人已经是最厉害的几位，他肯定会阻止仇浩宇上去和天龙山宗的人打消耗掉实力，因为他要留着这几个最强的中原弟子成为他成就金刚宗威名踏脚石。打一名不足以他立威，他要一己之力打败全部排的上号的弟子才能号称中原武功上不了台面。 这外来的和尚不打斋念经，反而喜欢称霸武林，真是够狠的啊。 仇浩宇当下一愣，不知该上去胖揍一顿这个蒙古鞑子好，还是不受他挑衅免得落得个群殴驸马的骂名。 好在也不需要仇浩宇烦恼，对面天龙山宗的弟子感觉自己被侮辱了，瞪了仇浩宇一眼：“无需外人插手，我一人足矣！” 说罢，抬起自己的刀，朝敖元嘉简单示意了一下：“切磋武功刀剑无眼，敖世子若是用拳脚，我便赤手相对！” “你随便用兵器，就凭你，伤不了我。” 敖元嘉掏出两个黑乎乎的铁疙瘩，眉千笑花了好大眼力，才发现竟然是一双指关节能自由活动的巧夺天工的金属手套！眉千笑辨别不出用的是什么金属，不过单凭肉眼分辨，至少是精钢以上材质。 敖元嘉把铁手套戴上，活动手指的时候发出细碎金属刮动的声响，好似蜈蚣爬动硬足摩挲，让人心生烦躁。 天龙山宗的那弟子已迫不及待了，等敖元嘉把铁手套戴好，立刻启动身法冲到敖元嘉侧边。 刀法大多比剑法来的要大开大合，霸气豪迈许多。天龙山宗的《天龙刀法》也属于刀法最常见的豪迈风格，出刀强硬磅礴。但是它难得的是，招式还极尽精妙，去势走尽也不收，完美地控制刀身挥动的线路让其弧形回到自己身旁或防守，或连击。正因为其招式精妙，一般刀客用刀势只敢去七分留有余地，天龙山宗可让刀势去尽，攻守一体，十分强悍。 那天龙山宗弟子虽然怒气冲冲，但是出招依然十分沉着。他没有失去理智，按照自己对战斗的经验作出判断，来到敖元嘉的侧身，亮出精光的长刀斜里挥出，不知他如何发力，竟然出刀如此刁钻。并且占据着一寸长一寸强的战斗基本常识，隔着敖元嘉两个身位，只留刀锋能及的攻击距离，半点不贴近给敖元嘉发挥一双铁手的机会。 他的挥刀刀势去尽，加上前冲之力和内力真气灌入，这般强势之下他有自信可一刀劈开巨岩。再根据此时站位，天龙山宗的弟子可说已立于不败之地，对方就算想拼着以攻代守和自己换一把，也已不可能。对方除了退，别无他法。 然而他这一退，天龙刀法精妙轨迹的优势将会进一步放大，连绵不断的刀势让其防不胜防。 “蒙古鞑子，井底之蛙岂知中原天龙刀法之威猛无敌！老子一招就让你败！”天龙山宗弟子内心冷啸！ 咚的一声巨响。 犹如少室山上撞响巨钟，传遍三十六峰，震耳欲聋。 没有人想过天龙山宗弟子这一精妙的制敌先机的攻势，会产生那么大的碰撞之音，毕竟一方用刀，一方用铁手，铁手不算硬朗兵器。 但见敖元嘉抬起左手，沉肩一掌，竟然就把那能劈山破石的一刀挡下！用的不是巧劲，而是硬碰硬的直接碰撞！巨响便是由此而来！ 按正常来看，天龙山宗这一击势大力沉，敖元嘉徒手相接就算他有这么大的力气挡得住，上撩的巨大力量也该把他蹭飞身子。然而事实有违常理，敖元嘉非但没有半点移动，反倒沉下身子，而天龙山宗弟子那一刀仿佛真的劈在了一座山上，手掌虎口反震出一道大裂口，鲜血飞洒，刀更是脱手飞去。 这还没完，众人见敖元嘉沉身抗刀，以为运硬外功的劲力所致，谁想他这一沉肩是为了后续而为。 沉身之后，双脚发力弹起，猛冲几步人如大雁忽至，立足沉稳，坚如磐石。肩膀对准天龙山宗弟子的胸口撞去，看样式像是伏虎罗汉拳的招式，形不同但意相似。 罗汉拳一系的拳法皆威力强悍，威猛至极，天龙山宗的弟子好似被官道上八马齐驱的马车正面撞上，胸口发出一声凹陷的脆响横飞出去，口鼻处喷出的鲜红血液像落了一阵及时雨，为地上干枯灰黄的野草增添几分诡异的鲜艳水色。 “我都说了，一起上。”敖元嘉回过头来，挺拔的鼻子之下，嘴角裂开一个残酷的弧度，“中原武功，华而不实的假把戏罢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护法神功，峨眉不服 天龙山宗弟子飞落之处正巧泰山派掌门在附近，踩着一个观众的肩膀飞身接下那名弟子，顺手为其灌入一丝真气通脉。 “胸骨破裂，幸好他内功修为不错护住了心脉救了自己一命。不过伤势很重，急需治疗！” 天龙山宗一位长老赶过来救助自家弟子，听泰山派掌门这么一说连忙拱手称谢。附近有些武林侠士擅长一些医术，也都赶来帮忙治疗，甚至还有一些是所谓的邪派中人，让天龙山宗的长老感激不尽。 “敖世子，不过是比武切磋，何必出手如此狠毒！”剩余在擂台上的天龙山弟子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怒目瞪去。 “切磋比武刀剑无眼，这话不是你们说的吗？刚才他那一刀，若是我中了怕是要被砍做两段，为何他出手就不算狠毒？再说，我已经留力了，技不如人还不能让人打伤，中原武林的切磋原来如此。”敖元嘉冷笑道。 “我师兄那招‘痴猿攀峡’虽说势大力沉，但是留了让你退后的余地，岂能算是狠毒！” “师弟别和他废话，既然他出手不留情，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天龙山宗四名弟子纷纷提气运劲，长刀发出轻轻震鸣，显然功法都练得不错。这时他们也不管落下人多欺人少的恶名，势要给敖元嘉一点颜色瞧瞧。 敖元嘉却是比他们还着急，身法施展，双脚怒踏地面，弹身而起如一枚炮弹飞入四人当中。旋身避开三名弟子的攻击范围，一手平举一手侧放，姿势古怪地冲到最后那名弟子的身前。 那名弟子浩然不惧，侧身横移，精湛刀功挥虹，长刀横着劈向敖元嘉的胸口。这次两人距离太近，端不像之前那一击故意给敖元嘉留下后退的时机了。 敖元嘉低喝一声：“来的正好！” 敖元嘉侧方闲置的左手似乎等得就是这一刻，铁手照着横刀来向拍去，结果如何不做理会，右手转向朝敌手追去。 刀砍在铁手之上，再次响起铁兵交接的轰鸣，顿时长刀脱手飞去，同时天龙山宗弟子因为刀的反震击伤，来不及闪开敖元嘉的右手铁掌，肩膀被拍了一击，飞身落下擂台。 这一击没有伤到要害，擂台下的侠士们倒是没多紧张。 天龙山宗其他弟子不是草包，虽然一瞬被对方击败了一位同伴，但是回身的反应十分快速，敖元嘉刚回身就全杀到近前。 三道透着内力真气的刀光倾泻而下，带出三道半圆月，强势笼罩敖元嘉身上。 奈何敖元嘉没有半点欣赏三道完整圆月的闲情雅致，一双铁手轰出三道掌劲，毁去那光华景致。三道刀光从哪里来不管，但把它们送天上去。三柄长刀前后差不远的速度飞向夕阳染成金黄色天空中，留下一道流星光痕，不知去向，可见敖元嘉的掌劲有多大！ 三位天龙山宗的弟子捂住血流如注的手退开，天龙山宗除了刀法还有掌法拳法闻名于世，但连最强悍的刀都奈何不了他半分，自知已败！不想继续留在台上丢脸，无可奈何地自己跳下擂台，愤然离去。 这场一对五的切磋深深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观众虽然不在场上，但是非常理解天龙山宗几名弟子的心情！他们的刀法压根拿对方无可奈何，以刀对掌反倒输得一败涂地，一旦出刀伤的反而是自己的手！ 这场架还怎么打！要他们不出手等对方自己发昏摔倒来获胜吗！ 完全是一场无法战胜的切磋！实力差距之大，不懂武功的人都能看得明白！ “敖世子这一身莽力力拔山河惊为天人，但我见他身材反倒不如天龙山宗弟子那般厚实，却有如此怪力，实属怪哉！”木棚内坐着的林奇业瞪大了眼睛，大感不可思议。 “贫僧听说佛教始源有一门至高无上护法神功，叫《龙象般若功》。此功法刚猛无双，至阳至盛，练就者获得龙象之力，举手抬足间都能使出千斤之力。据说这护法神功早已失传，现在看来，应该是被金刚宗这一支派带走了。”澄镜大师闭上眼，念了一声佛号。 敖元嘉每次出招都会震出淡淡象吼龙吟之音，澄镜大师在少林专练的也是阳刚的心法，对佛学武功里头阳刚一类的功夫有做整理和调查，曾在古籍中见过《龙象般若功》的记载，故而猜出金刚宗的功法为何。 几人都以为坐在旁边的金刚宗高僧听到他们的讨论会应一声，结果人家仿佛入定一般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原来如此，难怪敖世子如此强悍。”林奇业见这次敖元嘉光明正大挑衅中原武功，肯定惹得大家心气不顺，心想不如早些结束这武林大会为好，接着道，“今日切磋比武，各路新人都亮了相，让大家见识到各家都有不俗的苗子。最后敖世子傲视群雄，实力大家也有眼目睹，没有人再适合与他交战，今天到此为止吧。” “且慢。”灭缘师太作为武林中三大绝代门派之一的长老，一辈子嫉恶如仇恩怨分明，哪容得了蒙古鞑子光明正大侮辱中原武功，之前留给驸马爷的面子现在半分不让，“好一个一力降十会！不过他也该明白，武功不只有力为尊，巧也能化圣！中原武功，百花齐放，岂容他井底观天！” “寒宁，上去和他切磋一番，允许你用剑。” 一直站在灭缘师太身后的少女左顾右盼很久了，一听有点懵。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面带笑意迫不及待跨出两步，提气施展轻功，顿时那道身影轻柔如篱莺展翅，飘落擂台之上。 这一手便是普罗大众觉得最高深的轻功类型，轻如鸿毛飘若无物，施展出来好似一道美景让人着迷。 澄镜大师睁开眼睛，对灭缘师太此举不太满意。 那敖元嘉力拔千斤，凡挨着一下的人皆骨裂筋断，就算她的弟子有几分本事，但毕竟年纪尚轻经验欠缺，若是不小心出一丝纰漏，怕是要香消玉焚。他觉得没必要不计后果和敖元嘉在这里一争长短，中原武功不是他说强便强，他说弱就弱，当他痴人说梦不就得了。 灭缘师太性格还是太冲啊。 澄镜大师只好道：“行传，上去为峨眉派的姐姐掠阵！” “是，师父！” 澄镜大师身后的小和尚年纪不过十一岁，但身材偏小，若八九岁孩童，不知是否常年吃素影响了发育情况。 他年纪虽小，但也能简单分辨是非。擂台上那人诋毁中原武功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单纯如纸的他早就憋着不高兴。听到师父让他出手，连忙一蹦一跳，好似一只活泼的蟋蟀，连续蹦起几米高，踩1了几次地才蹦上了台面。 敖元嘉看到还有人上来挑战自然乐意。不过看到竟然是澄镜大师和灭缘师太带来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和尚和小姑娘，顿时眉头深锁，觉得打赢这种稚气未脱的小朋友压根没有立威的效果，还有点丢人。 寒宁姑娘年芳十三，身材清瘦模样清秀，往擂台上一站，台下的人就连邪派的人都不淡定了！这么柔美的小姑娘上擂台和敖元嘉切磋，一巴掌下去怕是骨头都碎作几块啊！这是疯了吧，快下来啊小妹妹！ “峨眉派，寒宁，请赐教。”寒宁拿下绑在背后的长剑，剑，只是很普通的剑，但是寒宁好像拿到什么心爱的宝物一般用柔嫩的手仔细摩挲了剑身一遍，“没想到今日师父能让我用剑，我已经有一年多没用过我的剑了！好兴奋啊！” 哇……台下又是一片哗然，灭缘师太让一个一年多没碰过剑的徒弟上来找敖元嘉麻烦？疯狂，这届武林大会太疯狂了！人命关天啊！ 然而，擂台之上，寒宁只是拔剑在手未有动作，敖元嘉突然感觉到全身毛孔渗入一阵寒意……那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才有的对危险的预警。 第二百六十八章 九天玄女，梦幻缥缈 敖元嘉想不透为什么一个年纪小自己一轮以上的小姑娘竟然能让自己身体感觉到危险，在他也这般年纪的时候，龙象般若功才刚练入门。龙象般若功入门已能使出千金力，但以那时的自己也没能对现在的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毕竟，他现在还不止掌握了龙象般若功那般简单…… 实力代表一切，敖元嘉自信连澄镜和灭缘上来都有能力一战，他们的徒弟又能奈他如何？ 敖元嘉举起一前一后一双铁手，朝寒宁冲来，眼中寒意大盛，做好一出手便全力以赴一击必杀的准备，打算把危险扑灭在初生之际！ 看到敖元嘉气势汹汹眼带杀气，擂台下的侠士心眼都快蹦到嗓子处了，不少侠士甚至捂住了眼睛，不忍看小姑娘被一巴掌拍成肉酱的残忍画面！ 寒宁见敖元嘉冲来，毫不惊慌，长剑利落一抖，一匹白练凭空而出，绕过敖元嘉的前掌，好似一条灵蛇窜向他的脖子。 敖元嘉压根没看清对方出剑的动作，好在他的武功招式端得是攻守一体，前掌进攻后掌防守，把身上要害防的滴水不漏。若对方攻自己弱侧，则前后手可以马上对换，轮转飞快，让敌人无可奈何。 此时剑光扑向他的脖子，后手连忙一抬，想抓住那道剑光。哪想剑光真如白练一般柔软，敖元嘉的铁手好似抓住了一条手绢，柔若无物，迅速抽离，从指缝溜走抓拿不住。要不是感觉到有一瞬间利物和铁手磨蹭的感觉，他真以为袭向脖子的只是一条白练！ 敖元嘉惊讶不已，抬头再看，寒宁单薄的身子轻忽地游走四周，手中长剑挥洒飘逸，不急不缓。 看似一位少女在荒野间随意舞剑，然而敖元嘉如临大敌，脑门子全是汗水。 只见他的上空一道道白色匹练悬挂空中，婉转、飘忽，玲珑珍秀蜿蜒纷飞，好似九天之上的玄女当歌舞袖，坠落人间，通通朝他袭来！！ 嘿！好一手精妙的《仙女剑法》！ 眉千笑看得如痴如醉，心中不自觉发出赞叹！ 这《仙女剑法》并不是峨眉派最出名的剑法，因为这是要练成峨眉秘传绝学剑法《飞仙三剑》的喂招剑法。喂招剑法，就是辅助练成某种绝技的辅助品，它的存在是为了成全别人的圆满。 别看只是喂招剑法，这玩意普通弟子没资格练。关门弟子练了之后接着就要互相喂招练更高阶的《飞仙三剑》了，以后出了山，对敌时自然用飞仙三剑威力更甚，哪还会再用《仙女剑法》。故而没有多少人见识过峨眉派的《仙女剑法》。 仙女剑法的剑意在于缥缈和虚幻，佯攻偏多用劲较浅，作为《飞仙三剑》的喂招剑法，自然这样的武功才最恰当。 这小姑娘剑术造诣非常高，对战斗的嗅觉也十分敏锐，知道要和敖元嘉对抗用力对力是找死，于是挑了《仙女剑法》以幻制力，十分聪明。 在眉千笑看来，这小姑娘的剑术天分完全不差当年碰到的那个峨眉女弟子。 但两人练同一门派剑法走出来的剑术风格却不一样。 那名峨眉女弟子的剑法圆满无暇，一招一式都极尽完美，一丝不苟半点偏差都不漏；这位寒宁则更随性一些，出招随心所欲，剑随心走心随剑动，更有灵性也更有创造力，让定式剑招衍生出不一样的生命力。例如现在，本来威严感十足的仙女剑法，在其手中肃穆庄严气质少了，灵动活泼的气质多了，好似这次下凡舞袖的不是一位庄严仙女，而是一位活泼调皮的小仙女。 对于灭缘师太那个一板一眼的鬼见愁来说，自然更偏爱之前那位偏执狂峨眉女弟子。但是眉千笑，显然更欣赏这位寒宁。不管怎么说，寒宁的天分灭缘师太也是非常肯定的，否则不会收她做关门亲传弟子。 要知道，不是亲传弟子，哪有资格学《仙女剑法》这种给绝学喂招的剑法。而且眉千笑依稀记得，峨眉派接下来这一代的弟子都是“寒”字辈，如上一代弟子都是“灭”字辈。不是关门弟子可是没有资格排上这个“寒”字。 这峨眉派当真妖孽啊，百年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怎么隔三差五就冒出一个！看看人家五岳剑派掌门们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你们就不能分人家一点吗！ 不过灭缘师太似乎有了前一位弟子的前车之鉴，这次培养天才不再急于求成，让其剑术和心境一起成长。发现寒宁剑术成长太快便不让其碰剑，用心可谓良苦。然而这位弟子也争气，没练剑的时候跑去把内功和轻功练扎实，飘忽灵动的身法促成她的剑法更为跳脱规则之外，根基筑固的内功让她剑招更连续恒久。 场面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擂台上灵活跳动的寒宁和挥出的漫天仙练让台下人群欢声雷动，小妹妹没有被打成肉饼，反倒敖元嘉在真真假假的攻击中疲于奔命。 正派之人还稍微能谦虚一些，邪派中人哪忍得住不嘚瑟，一个吼得比一个大声，叫敖元嘉好好看清楚什么叫中原武术，一个小姑娘就能让他吃瘪……那自豪劲好似上去切磋的是他们家的闺女似得，让大家好好见识到什么叫不要脸。 然而正派之人此时也没嘲笑邪派中人丢人，邪派中人也忘了和正派较劲，在外来势力踩脸的情况下，两方人马不知不觉团结了起来，也没有觉得半点不对劲。 毕竟人家叫嚣得可是整个中原武林，无论是正是邪，他们始终都为中原武林中人，外敌当前内部纷争下意识暂放一边。 漫天白练当然美妙，但是对于敖元嘉来说却是催命的三尺白绫。缥邈仙踪的景色落到敖元嘉身上，换来他掌出无数，用铁手抵挡美景之下的寒冷剑锋，发出无数叮叮当当的脆响。 眉千笑早早就确定本次武林大会横空出世两位天才，其中一位便是寒宁。目前看来确实是寒宁占尽优势，不过随着对战渐久，寒宁的劣势也慢慢显露出来了……就是她修炼的时间还太短，内功修为不够深厚。 这么一来，就算她的剑招有多美妙，威力不足，也就奈何不了敖元嘉。 寒宁的剑招不敢和敖元嘉正面对抗，她看到过天龙山宗的弟子的下场，故而出招都是虚幻而出，一触即退，不敢被敖元嘉找到机会对轰。如此一来，剑招的威力更小。 要拼持久，敖元嘉估计也更胜寒宁一筹。敖元嘉的内力潮起潮落源源不绝没有半点削弱，显然内功修为已有成就，就凭寒宁的内功深度，能耗掉对方一半内力就算不错了。 敖元嘉慢慢适应了寒宁的节奏之后，场面的形势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漫天剑光已拿他没办法，不过他也还找不到破招的办法。 寒宁嗅出了战机随着时间流逝将越来越离她远去，再换别的剑招怕是要和敖元嘉对拼力量，败得更惨。 于是定神聚势，猛地全力使出最强一招！ 顿时漫空缠绵的白练汇做一股，敖元嘉收敛心神全力应对，以为那道粗壮的白光要朝他袭来！谁想那股白练忽然消失不见，剑气半点不留，只剩一片死寂的空间。 随后，从另外一侧的空中凭空穿出一道倩影，长剑端得笔直，如星坠长空。剑尖带起一颗云星留下残影，仔细一看，竟然是气劲破空而致！ 好一记《仙女剑法》的天外飞仙！ “一分高下吧！”寒宁清脆的声音恍如九天之外！ “久候多时！”敖元嘉抬起铁手，眼中寒芒乍现，迎面相对。 第二百六十九章 铁手陨仙，制敌出奇 这招天外飞仙收集起寒宁一直以来抛洒出来的剑意，让自己与剑合二为一化作一柄千年寒兵。聚拢的剑意加上剑招玄妙，还有自己的全力而出，剑尖亮起一圈圈可怕的夺命光辉，显然无坚不摧。 一年多没有碰剑，掌剑后与剑的共鸣更为深刻，寒宁使用这招天外飞仙用出了最高水平的一次。此时用这招和敖元嘉分个胜负也是十分妥当的做法，敖元嘉尽管拥有力破山河之力，但寒宁做到全部力量汇聚一点，以点破面，就算力有不及也不惧，定能将他的铁手贯穿！ 敖元嘉聚精会神，眉宇间深陷一个川字，铁手依然一前一后，左手在前虚摆个起势，右手收拢右肋之下显然在蓄势！ 敖元嘉的铁掌力抗天龙山宗悍刀无所畏惧，寒宁飞身化剑举世无双，两者即将相碰，让所有人睁大了眼睛，深怕错过精彩的一瞬。 寒宁人剑合一化作白绫，敖元嘉右手渐渐发出象鸣龙啸之音，一层金色罡气布笼之上，声势丝毫不比寒宁差！ 瞬息之间，剑至！ 敖元嘉退出右掌，与之相迎…… 忽然，寒宁暗叫不好！ 寒宁做好强烈对抗的准备之时，只觉得剑尖上的力道半点没有对抗感觉！ 原来敖元嘉的右掌看似和寒宁的剑相迎，实际上虚张声势，压根没碰到她的剑便往后缩，寒宁的剑势落到了空处！ 全力一击的寒宁已没有办法旋身周旋了，从敖元嘉侧旁重落，扑了一空！还没待她调整好落地的姿势，敖元嘉虚摆的左手往下拍去，铁手重重砸在寒宁的背上！ 顿时寒宁轻盈的身子好似一个轻飘飘的鹅毛枕头，改变方向朝地上堕落，身体失控，胸膛狠狠撞在擂台之上，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她从地上弹起了半米。那一刹，寒宁喷了一口鲜血，面无血色趴在地上，长剑飞去许远，如点点梅花的血液让她的脸看起来尤为凄切。 敖元嘉冷哼一声，举起铁掌便往寒宁眉目半闭失去意识的脑袋磕去！ “奸贼你敢尔！”灭缘师太看到这一幕顿时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肺都快气炸！ 刚才寒宁那一击天外飞仙，因为只是切磋的缘故并不想伤人性命，所以故意调整了方向，迎着敖元嘉的铁手而去！本想光明正大分个胜负，谁想敖元嘉竟然用了一个虚招骗了寒宁，把寒宁打倒在地！要是寒宁的剑对的是敖元嘉的脖子，他敢弄这种虚招不把他脖子穿出个血洞来！ 不敢正面接天外飞仙丢人地弄了一个小花招，阴险就算了，至此寒宁已身受重伤，他竟然还要继续下手，这是切磋还是要谋命！ 木棚距离擂台有些远，灭缘师太此时急忙要飞上擂台救人也已太迟，台下一众侠士也没想到打得好好的一场切磋竟然一瞬间变成这种情况，连骂都来不及骂，就要看着小姑娘命陨擂台了。 就在此时，却诡异地看到敖元嘉“噗通”一声跪下，膝盖重重归落地面的声音听的人都觉得疼。 敖元嘉难受地怒吼了一声，但身体似乎不受他本人控制，跪下之后还没完，他的身子面朝地面重重趴了下去，发出一声清脆的拍面粉一般的脆响。 “我去，怎么回事？老天显灵让这混蛋五体投地为小姑娘道歉？？”几个邪派中人忍不住疑惑。 接下来更让人觉得诡异，敖元嘉趴在地上的身体忽然头下脚上地倒立起来！头顶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歪向一边，脸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脖子出发出一阵阵骨头的轻响。手和脚诡异地摆出一个“钩子”的姿势不着力地虚晃着，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放开！”敖元嘉身体动弹不得艰难地吼了一声，这才唤醒了所有惊讶的观众。 仔细一看才发现，人家敖元嘉不是中了邪，而是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和尚！ 那小和尚个子较小，又被敖元嘉的身子稍微挡住了身子，这才没能一下子发现。 只见那小和尚双手扣住敖元嘉一只手，一双脚夹住敖元嘉的一边肩膀，显然扣住的都是人体奇穴和主脉，让敖元嘉浑身不受控制。看到这姿势大家大约能在脑海中拼凑出小和尚的动作，他一开始应该是先用双手扣住敖元嘉的一只脚上奇穴，让其无力跪倒。紧接着双脚倒立夹紧敖元嘉的肩膀制住经脉，使劲让自己站起身来。他站起身来，就变成敖元嘉倒立了。 小和尚这奇异的手法看得大家啧啧称奇，大开眼界。 惊讶之后，大家才回复到刚才的危机情形当中，感慨还好有这小和尚出手，救下了小姑娘！ 灭缘师太自然心中感激小和尚救下了她的弟子，峨眉派出了名的护短，现在哪肯善罢甘休！踩出几步准备飞身上擂台给敖元嘉好看，忽然，一直好似事不关己享受夕阳余晖的金刚宗老僧从他的椅子上站起，好似散步一样走了几步，竟然瞬间拦在灭缘师太身前。 灭缘师太眼中惊讶难止，这老僧果然深藏不露，她不止一次打量过这老僧，半点看不出深浅。现在依然看不透此人，不过这人的轻功已经到了缩地成寸随心所欲的地步，心知肚明不是容易打发的绝世高手。 不，这种家伙或许已经超出绝世高手的范畴，她从老僧身上感受到了峨眉后山避世的祖师身上拥有广阔如海平静如镜的感觉。如果是那种级别的高手，那就太可怕了。 “你们金刚宗就是这般无耻小人？切磋比武竟然耍小心机！”灭缘师太冲着他冷喝。 “切磋比武，各展所长，谋略自然也是一部分。你武斗不用脑子？”老僧眼中一片平静，声音也不带起伏，用有些不纯正的音调平淡道。 “那何故分出胜负还要取人性命！” “老僧的徒儿刚才那是一套招式，名为‘捕燕盖筌’，专门用来对付轻盈飘忽的对手。动作连贯，瞬息之间难以辨别对手情况下意识接上后招，岂不正常？再说，刀剑无眼，只要真刀真枪站上擂台，就要做好各安天命的心理准备，难道中原侠士只当手中的刀剑只是玩具，而不是伤人的利器？” “好，那么如今胜负已分，我可以上去带下我的弟子了吧！”灭缘师太气得脸色发黑，要不是对方说辞能站住阵脚，她又不能丢了大门大派明理尚德的脸，她恐怕已经出剑砍人！ “当时你们是两位弟子一起上去挑战老僧的徒弟，以二对一如今只败了一位，谈何胜负已分。莫非你要上去破坏弟子们的切磋？” 名门正派的人士最讲究规矩，像灭缘师太此类在江湖上极负盛名的人物，最忌讳行破坏规矩之事。被老僧这么一说，顿时投鼠忌器，不好上去打断他们的切磋。 灭缘师太哑巴吃黄连吃了一个大闷亏，虽说同时上台的确实是两位弟子，但他们哪有联手啊，分明是一个对一个地上，对方却名正言顺地说以二对一！ “灭缘师太莫急！”澄镜大师沉目喝道，“行传，速速结束！” “是！”小和尚稚气未脱地应了一声，脚上加重力道，顿时敖元嘉的脖子处受力歪得更甚，再次发出清脆的骨头嘞响，“敖施主，再不认输你的脖子可要留下后遗症咯！” 第二百七十章 规矩制约，道义限制 少林作为中原最大门派之一，经久不衰，名声悠久，根基极为雄厚。 座下分为达摩院、般若堂、罗汉堂、戒律院、菩提院等数座功能不一的机构，各自研究少林内博大精深数量庞大的典藏的武功。 行传被戒律院首座澄镜大师带来，自然是戒律院的弟子。戒律院的职能是管理少林寺内清规戒律，同时还负责抓捕犯事的僧人，算是一个武力刑事机构。戒律院最著名的武功，肯定是这专门用来抓拿叛逆弟子的《少林三十六路擒拿手》。 行传用的就是少林擒拿手，虽然姿势古怪，不过显然非常凑效。明眼人不会去纠结行传的姿势正不正规，澄镜和掌门澄灯大师同辈，往下一辈的弟子就是“行”字辈，这行传小小年纪竟然是澄镜大师的直属徒弟，可见他的天分有多高。要知道现在入少林门下和行传差不多年纪的弟子，可要小行传两个辈分呢！这样的弟子用出来的擒拿手，必然无限禅机，参不透奥妙实属正常。 行传的天赋很容易因为他稚气未褪的脸被忽视。此子是澄镜大师这辈子第一次碰到的，未经修炼天生就有“慧眼”的天才。故而才带小小年纪的他来见见世面，提前见多识广，提高他未来的上限。 敖元嘉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力道加大，脖子脊椎可是重要位置，因为疼痛导致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麻了。人发力起始部位脚部又被悬空，无从抓住重心，当下无所适从。 “施主，认输有那么困难吗？心宽才能容下世间万物，你们金刚宗的经书没教你们放宽心？你连胜负都容不下，何以参透禅道？” 行传奶声奶气的声音喋喋不休，对敖元嘉来说相当第二重攻击，另一半手脚又碰不到行传进行反击，奈他不何。烦躁加疼痛让他生不如死，感觉自己的脖子骨头随时要断裂，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候。 忽然，怒吼间，敖元嘉空闲的右手发出铿锵声鸣。大家已经习惯他的武功酝酿而出的时候会发出奇怪的魁罡之音。 他的右手成掌，透出浑厚金光，重重拍在地面上。 擂台的地面由非常多层的厚木叠成，这一掌下去被木板的韧性卸去重力没有产生破裂。但可怕的力量依然让地面微微下凹，重新弹起之时，爆发千斤之力！ 地面传来巨大的反弹力量让行传失去重心，无法好好抓住敖元嘉的身子，被其蛮力挣开。行传也知敖元嘉力拔千斤，一旦失去钳制不好贸然靠近，连退数步。 众人纷纷惊叹，对敖元嘉一双铁掌又有了一个新的突破性印象！铁掌门门主孙咏德甚至自叹不如，他修炼的铁掌也达不到这般碎铁裂金的威力！ “施主，刚才太乱来了，一个不小心反弹的力量可能会把你的脖子震断啊！”行传拍了拍胸口后怕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行传年幼，性情善良，后怕刚才差点敖元嘉死在了自己的手上，那便是一个罪过了。 敖元嘉伸手扭了扭脖子，舒缓脖子骨头的疼痛。刚才那一下虽然险，但也不是乱来，敖元嘉算好震荡的角度。 敖元嘉舒缓结束后，完全不和这个有些唠叨的小和尚搭话，起手压上，要把怒火宣泄在他身上以报刚才被他压制得难看的面子之仇。 行传又退了几步，这几步倒不是因为怕了敖元嘉，只是为了把他带离昏倒在台上的寒宁，免得伤及无辜。 距离妥当之后，行传不闪不退，迎着一双铁手欺上。他的身子仿佛泥做一般，筋骨奇软，竟能化作千般姿态！敖元嘉怒火攀升挥出一道接一道的铁掌，掌风带起无数劲力卷出，让大家看到了敖元嘉的掌法除了威力惊人竟然招式也十分精妙，不过却一下都碰不到行传。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舞台上来回纠缠，行传小小年纪和敖元嘉打了个旗鼓相当。不对，行传显然占了上风！敖元嘉数次险些被行传抓到空档施展擒拿手把他压制，惊出他好几身冷汗！行传的手脚只要摸上来，碰的必是散劲的穴道，只要不小心被缠上，再没之前那么容易可以逃脱了！ 一个小和尚竟然把不可一世的敖元嘉压制得喘不过气来，让台下观众不断感叹：不愧英雄出少年！ “敖世子一身修为都在行传之上，掌法更是强出数筹。若谈实力，行传比天龙山宗的任一弟子都强出一点，但斗不过两名以上，显然不及以一当五的敖世子。不过行传精修少林擒拿手，灵敏过人，以关节、穴位、经脉等弱点制敌，辅以慧眼定穴，正好克制贵宗力极强盛的龙象般若掌。此战胜负已分，不如就此喊停，以平手论之对大家都好，不知金刚宗的大师是否同意？”澄镜见金刚宗的老僧看向擂台原本平静的眼中厉色数变，立马提议道。 这样对双方都好，敖元嘉依然保持不败，擂台上的寒宁得到即使治疗。虽说出家人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敖元嘉刚才打倒了寒宁后，转眼就要给寒宁天灵穴补上致命一击，让澄镜不得不怀疑敖元嘉刚才是动了杀机。所以一个失去自保能力的寒宁躺在上面等于还没脱离危险，而金刚宗老僧似乎有意阻止他们上去干涉，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在场大部分人都大约明白，敖元嘉最后这个切磋挑衅，为的是让金刚宗立威，想压中原一头称霸中原。这金刚宗显然没把自己当中原武林的一份子，还想称王称霸，居心叵测。寒宁小小年纪一手高超剑法显然让金刚宗感觉到了危机，若他们以后想要称霸中原，这种好苗子不当留…… 澄镜十分担心老僧故意将寒宁留在上头，是想毁了这个天才剑客。擂台上刀剑无眼，若等会敖元嘉不小心伤到寒宁，他们也都理直气壮！ “切磋的是元嘉，不是老僧，老僧从不干涉弟子的比斗。要不要平手论之不归老僧管，得看当事人。”金刚宗老僧冷淡道。 澄镜脑筋急转，过没三秒心中有定断，高声喊道：“行传，认输！” 灭缘师太道理上占不到理无法插手，慢慢也冷静下来了，想清楚其中乾坤。她一面担心寒宁的安危，一面又不好意思拜托澄镜大师的弟子认输，没想到澄镜大师倒是宽容大量，替她的弟子着想，主动认输。 闻言她连忙朝澄镜拱了拱手，表示恩情记在心中了。 “是！”行传高声应答，正欲认输，却见敖元嘉回身蓄力。 “施主小心！” 行传飞身一跃，好似一只灵巧的兔子从草丛中蹦出，矮空之中滞空不落，一个前空翻准确落到敖元嘉脚下，踹出双脚夹住敖元嘉回身之后差点踩到寒宁身上的脚。 “好险！施主，小僧认……” 一只铁手手猛地钳住行传的嘴巴阻断他的话，一股巨力传来，行传脑袋被摁在了地上。 “终于抓到你了，讨人厌的小老鼠。” 寒若冷冬的言语，让行传溜圆的眼睛睁得巨大，充满恐惧。 第二百七十一章 血刀门鲁莽，却鲁莽得可爱 “呜呜呜！” 行传颚骨被铁手掐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双手抓住敖元嘉的手臂，正准备制穴，瞬间被敖元嘉抓住右手扯到一旁。在力量上行传完全无法与敖元嘉相斗。 “你知道我们蒙古人抓到老鼠之后是怎么对付这种讨人厌的东西吗？”敖元嘉轻声在行传耳边冷笑，“我们会把它的手脚卸下来，身体窜在树枝上放在火堆上烤……刺啦刺啦的响声和红黄熟肉散发的香味，是对它们最好的报复！” 敖元嘉说完，右手稍稍施力，行传的肩膀处发出骨头噼啪脆响，衣服更是直接裂开！ “呜！” 行传疼得眼眶通红，但阻止不了敖元嘉杀意迷漫！这只曾令敖元嘉下跪的手，这个小和尚就别想要了！ 金刚宗的老僧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拦在澄镜大师和灭缘师太身前，态度很明确，行传还未亲口认输切磋便未完。切磋未完，你们别想上去多管闲事。 别说灭缘师太，连澄镜大师都瞪出了一双血眼。对方故意此为，人心叵测，行事作风阴险至极，压根是拿切磋之名打压中原武林，毁中原武林的好苗子！澄镜大师默念佛号，心知自家徒弟这只手怕是保不住了，但以后少林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见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恢弘的红光朝敖元嘉身背落下！ 敖元嘉感觉到身后沉重的血气压抑，心神皆是一震，仓促之下只能松开行传的嘴巴铁手托出，准确地接住那道红光！ 红光落在敖元嘉手中再也无法前进半寸，一震低沉轰鸣，尽数散去才露出里头一把宽刀！ 刀的主人，正是一直站在离擂台最近的仇浩宇！ 之前他犹豫要不要上去和天龙山宗弟子较量的时候就站在近处了，此时见敖元嘉心怀歹意，作为血刀门之人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跳上来便是全力一击！这也是正派人士和邪派人士之间的区别，一边重虚名，一边重性情！ 只是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敖元嘉仓促间便能徒手接住！ “认输！小僧认输了！”行传嘴巴得到解放，连忙道。 他秉性纯良，尊敬师门，师傅澄镜大师让他认输，无论如何他都要认输，遵循师命！ 敖元嘉一肚子火蹭的一下就冒出来了，他没想到今日会遇见年纪小小天赋便如此惊人的中原弟子，临时起了杀心，就算杀不了也要毁了他们。现在最后的小和尚也出言认输，他已没有借口再光明正大朝他们动手，顿时气急败坏！ 一肚子火气只好出在这多管闲事的仇浩宇身上，右手一抬，轰了宽刀一掌，将龙象之力震向仇浩宇。 仇浩宇感到手中大力传来已知不妙，快步疾退，奈何力劲来得更快，整个人被刀带向了空中。 忽然间，那高飞的身影前狂舞阔刀，在空中留下无数道暗红色的刀气，好似仙山光映下出现的层层光霓，神秘虚幻。 识货之人当然知道那是血刀门的独门心法配上血刀刀法砍出的鲜红刀气，没点水平可砍不出来，刀气血红豪迈，霸道非凡。仇浩宇这一手已经足以证明他是能挥出刀芒的高手刀客，前途不可限量。 他匆匆胡乱对着空气砍出多刀，为的是抵抗敖元嘉击刀震来的巨力。之前几位天龙山宗的弟子挥刀被敖元嘉掌击之后，皆虎口破裂刀脱手而去，仇浩宇灵机一动，用此法竟然硬生生撑了过去，刀在手上，手也未伤。 待阔刀收势，他借着余威往后徐徐落下，尽显豪爽气势。 不过没有人为他成功散尽对方掌劲喝彩，包括他自己……因为落下之际，他已经看到敖元嘉疾行冲上，告诉之下发出身子与空气摩擦的嚯嚯之音！ “去死！” 龙象般若掌散发金光，结出金色彩印在掌心之上，炫幻出令人敬畏之意，功力之强厚纯粹让人叹为观止。 最终，铁掌撞开了仇浩宇格挡的阔刀，轰在他的胸口上！仇浩宇双足一碰地便全力后退，这一掌竟然未能轰结实！ 敖元嘉哪能让他就这么逃开，追身而上。身法更甚仇浩宇一筹，铁手摁在仇浩宇胸前没能被他甩开，反倒变成带着他行走！ 轰的一声！ 最终仇浩宇停下了，他被敖元嘉带到了擂台一角，背上撞在粗壮的圆木上。 咔嚓…… 仇浩宇身后粗壮的原木经受不住敖元嘉的冲力，竟然拦腰折断！倾斜往后歪斜，上面顶着的燃火铁盆掉落到擂台之外。里头的火势落在地上应该能点燃星星之火，但随后猛冲出的一阵狂风把铁盆吹飞了数尺，所有火焰尽数熄灭。 那狂风是敖元嘉全力出掌后力劲所带出！他疾行的速度比带起的狂风还要快一步，才导致狂风在后！ “中原武功，不过如此！还有谁不怕死，尽管上来！” 敖元嘉傲然而立，右掌还挂着那抵在往后倾斜圆木上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仇浩宇，身旁不远处行传单手拖着不省人事的寒宁往远处拖。他回过头来，睥睨天下声如洪钟！那一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竟然把台下众人喝住了！ 尽管他打败寒宁和行传用了一些手段，但是他的实力确实高出他们一筹这点毋庸置疑！就连在场那些已经成名的江湖侠士，也都有自知之明，没人敢自称能赢得过这力敌千钧的敖元嘉！ 一场本来只是让新晋弟子亮相的切磋，竟让敖元嘉打出了天下无敌的气势，仿佛在啪啪啪地打中原武林的脸！人家指明中原功夫不过如此，偏偏此时已无人能与之抗衡！ 别说上弟子了，就是各派掌门和长老，一对一也都拿这个敖元嘉没办法！你说组队上去群殴吧，那岂不是更让中原武功的脸面无地自容！人家只是个新人，他们成名高手还得组队上！就算上去打赢了，也将只是为金刚宗增名！ “我艹你全家！谁管你是驸马还是世子还是蒙古鞑子，杀我徒儿，我就杀你全家！” 一声沙哑低沉的吼声唤醒了沉浸在震撼之中的众人，却见那矮厚圆滚的血魔老磐忽然跳上了擂台。 血刀门行事作风向来直来直往，不管什么实力差距，不管什么规矩礼德，你敢动我，我便十倍奉还，不死不休！ 血魔老磐这一霸气行动稍稍激起了现场一片沉默的侠士的气势，但马上就被扑灭了。 血魔老磐九环大刀一记朴实的直劈，刮出的血红刀气比仇浩宇的刀气更精纯更粗大！但是敖元嘉和之前接下仇浩宇的刀气一般，单手擒住那道血光！狂躁的血气在他的铁手中沸腾了几下便烟消云散，只剩一把钢刀，和血魔老磐如何使劲都无法动弹一下的狂吼。 “找死……”敖元嘉另一只手扬起，就等着一掌挥出。 “血魔老磐，放肆……这里什么轮到你出手了？” 那刹那间，敖元嘉只觉得好似有人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惊讶之间，手上感觉一轻，发现眼前的血魔老磐竟然突然消失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神出鬼没，凭空落月 迷惘四顾，这才发现血魔老磐凭空出现在最远处的那条擂台边角圆木之下。 而他的身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踹了他一下屁股，但动作雷声大雨点小，分明没用力，冷声道：“你的弟子技不如人，轮得到你放肆？给敖世子道歉！” 血魔老磐反应过来后抬头一看，对上一张癫狂大笑表情的面具，吓了一大跳，随后马上跪下：“参见教主！” 四周的人群压根无法反应过来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月”为什么突然出现，只有邪派中人听到血魔老磐那声“参见教主”立即有反应，纷纷单膝跪地，默契十足地大吼：“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世，一统江湖！” 什么破口号！千秋万世的那是老王八！一统江湖的那是大傻帽！ 眉千笑在面具里头翻了个白眼。 今天出现在这里的邪派势力中，只有很少部分是眉千笑那日京城外聚会出现的人。聚拢在日月神教之下的妖魔鬼怪虽多，但也不是邪派势力的全部。 邪派势力中，还有许多自成一派的存在。那些势力其实也叫魔教，势力的老大也该叫做魔教教主。只不过因为日月神教实在太过有名，江湖上所有人一提到魔教分子便点名日月神教，这才导致其他那些魔教教主见着他也跟着喊教主。 按照眉千笑的理解，他的这声称呼大约和正道的“武林盟主”一个意思吧。 “我说，快给人家道歉。” “教主，可是他……” “人家同辈打架，你一个前辈看不过眼跑上来欺负人家小朋友，你还有理了？”眉千笑巴了他脑袋一下。 “哼！无需道歉，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敖元嘉反应过来了，匆忙道。 对方让血魔老磐道歉看似对他有礼，但实际上是在占他便宜！血魔老磐道歉了不就自认是在欺负他了么！然而实际上谁欺负谁？！没有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横插一脚，这血魔老磐等会就下去和他徒弟团聚了！ “是吗？”眉千笑意味深长笑了笑。 敖元嘉惊疑对方何处出言，忽然感觉到左手传来丝丝痛感。低头一看，这时才发现自己刚才接招的左手，铁手套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自己的掌心已被划破，往外渗着鲜血。 难不成是这矮搓圆刚才那一刀劈的？他这铁手套可是用寒域玄铁所制，竟然被砍裂了？ “别小看中原武功，就你来来去去那三板斧，还嫩着呢。” 敖元嘉正想反驳，忽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刚才瘫在圆木上的仇浩宇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手上！他不过低头看了一下手掌心的时间！ “抱歉，敖世子，是我管教不严，让手下捣乱切磋的秩序。”眉千笑单手拎住出气多进气少的仇浩宇，另一只手一掌重重砸到仇浩宇额头之上，“仇浩宇，别人切磋未结束，你却上去碍人比武，毫无武德！以此为惩罚，以后不可再犯！” 众人齐声发出一声惋惜惊呼。 虽然“月”说的没错，仇浩宇坏了规矩，但仇浩宇是为了救人才鲁莽而上。法规不外乎人情，应当酌情处理。 奈何人家是魔教的人，人家的家务事，他们这些名门正派不好干涉。只好惋惜江湖上少了一名有血有肉的年轻俊杰。 仇浩宇脑门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顿时又喷了几口血，脸色铁青。 但是脸色铁青之后，那双逐渐浑浊的眼睛恢复一丝神采。 底下人群愣了一下后，很快，大家都会心一笑！ 这魔教教主说的比唱的好听！重重拍出一掌看似要人命，实则悄悄输入一丝真气护其心脉梳理其凌乱的气息，反倒救了他一命！好个阴里怪气的家伙！ 敖元嘉愣了一会后也弄明白了，一双铁手捏得噼啪作响！这人已经是第二次看似为他说话，实际上处处嘲讽他，和他对着干！ 仇浩宇回过胸膛忧郁的那口气之后，已可自行坐下运气疗伤。 大家眼前一晃，还在擂台上的行传和寒宁又到了“月”的脚下！ 这次大部分都看清楚了，只见那“月”双手虚摆挥了挥，空中依稀可辨一道透明朦胧的真力划过，将行传和寒宁带到脚下，神乎其技！ “日月神教的神功，乾坤大挪移！”台下顿时有人大声叫喊。 错了，其实是移花接木……不过随你想象吧，哥懒得解释。 灭缘师太一看自己爱徒落到“月”的手中，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长剑出鞘寒光照上九天之上。 “师太且慢。此人懂一些易筋经真诀，治疗内伤事半功倍，让他出手能保寒宁不落下后患。阿弥陀佛。”澄镜大师伸手拦住灭缘师太，淡笑道。 “易筋经？少林至宝易筋经为何一个魔教之人懂得？”灭缘师太横眉一瞪，不过剑已归鞘。 “和他师傅有关，尽是一段孽缘……”嗯，欠老子钱不还，偷咱们家的宝典，见面要乱刀砍死的那种孽缘，“说起来，其与贵派不一样有些孽缘吗？” “哼。不提也罢！” 眉千笑一手一个抓住行传和寒宁，寒宁还好，失去意识，眉千笑抓住她的手臂输入真气帮其治疗内伤即可。 行传突然被眉千笑抓到面前吓了一大跳，想要挣扎，但是被眉千笑一把抓住痛手。 “哎呀！好痛啊！放手！！” 眉千笑手一抖，行传的肩膀发出咔嚓一声后便放了手，让其挣扎离开。 这一声响痛得行传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眼泪在眼眶内翻腾，差点就哭鼻子了。 嘴里嚷嚷着什么“万事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去，唯业随身”，突然小脸一呆，喝道：“哈，我的手好了，能动了！诶，原来是你，你踩着小僧的脚还没道歉呢！！” “闭嘴！” 眉千笑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和尚能认出他来！ 眉千笑不知道行传天生慧眼，和普通人不一样。世间万物在其眼中自有其型，很难用外貌蒙骗。行传看眉千笑看得是骨骼体型姿态形态，外貌如何掩盖都没有用，一眼就把他认出。也因为他慧眼不凡，学习擒拿手得心应手，不同体型的人穴道都有所不同，落在他眼中很快就能捕捉出来，当真是个练武奇才。 这便叫天赋。 “再废话我把你耳珠子弹下来！”眉千笑传音恐吓道，顺手把寒宁托起让行传背下去，嘱咐他，“''内伤我治好了，经脉也好好疏通过，回去好好休养几天便可，不会留下任何病根’你就这么和灭缘师太说。” 行传年纪小，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把寒宁扛回到灭缘师太那头。 “师太，那个人叫我告诉你……” “我知道，不用说了。谢谢你。”灭缘师太没好气打断道。 这傻和尚，人家刚才让他传话的那话说得那么大声，分明是说给她听，咋就还没弄明白呢！真是好捉弄！ 她伸手抓住寒宁的手腕探了探内息，随后才松了口气。果真如“月”所说，内伤竟然那么短的时间内便痊愈，依稀感觉到体内丹田还有一丝残留的暖意。 “谢教主救命之恩！” 这头打发掉行传和寒宁，回头又见仇浩宇重重跪在面前，朝自己磕了一个响头。 “起来。”眉千笑虚空抬手，仇浩宇惊讶的发现双肘有一股柔劲把他托起，实在匪夷所思！ 这位教主大人的内力到底深厚到了什么妖孽的地步了！ “仇是少见的姓氏。我认识一位前鲸沙帮帮主仇俊艾，与你可有渊源？” “回禀教主，仇俊艾正是家父。教主在西域一事小辈已听帮里屈浩屈门主说过，谢教主为父报仇雪恨，请再受小辈一拜！” 仇俊艾双眼含泪，起身让开了那道柔劲，不容分说又跪下朝眉千笑狠狠磕了一个响头。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日月神教，月 仇俊艾的儿子？ 眉千笑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渊源！而且还是父子这么大的渊源！ 眉千笑自然不知道，仇俊艾在他儿子很小的时候便帮他寻觅名师，望子成龙。仇浩宇从小性格就固执，不拘一格，性子比他这个混黑道的还要狂，普通名门正道都不愿收留。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血刀门，血魔老磐觉得仇浩宇很对胃口，天赋还不错，便收做亲传弟子。 眉千笑和仇俊艾也算有些渊源，他的死甚至和自己和师父都有些关系，若不是薄祜针对他们布局，也不会有董晟睿杀仇俊艾这么一事。看到仇俊艾的后人尚在，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起来吧。血刀刀法很适合你，继续跟着血魔老磐好好修炼。” “是！” 仇浩宇捂着胸口起身，毕恭毕敬站到一旁。 擂台另一头的敖元嘉发现那人上来之后，莫名其妙开始和手下话家常，把他这个正主晾到了一边。这也就算了，偏偏台下所有人的视线全放在那人身上，他一出现便夺取了落鹿谷内的所有注意力。仿佛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中，落下了一颗洁白明亮的月亮，辉光闪烁。 敖元嘉和金刚宗来了中原才几年时间，但是日月神教的大名他们早已听过，也知道这戴着笑面邪王面具的人是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最近更是荣升日月神教教主一职。听说日月神教的武功出神入化，金刚宗有志一统江湖，自然要找机会上白木崖会一会他。此时自己送上门，那就更省事了。 只不过他此时所带来的人气完全出乎敖元嘉的意料之外，据他了解，日月神教不是一个江湖上人人喊打的臭名远播的邪教吗？为何他一出现，台下连名门正派的眼神都那么炽热？ 敖元嘉是不明白其中内涵。日月神教固然是天下第一魔教，但是敖元嘉刚才叫嚣针对的是中原武林，就算是魔教，那也是中原武林的一部分。此时大家潜意识产生同仇敌忾的情绪，在视作自己人的前提下，己方忽然来了一个变态级的人物，任谁都会兴奋！ 而且这号人物正好是可以光明正大不按牌理出牌的邪派人士，比他们这些必须讲道理的名门正道合适多了！ “我道是谁如此无礼，擅自上台捣乱切磋比武。原来是魔教大魔头的‘月’……”敖元嘉双手一甩，背在身后，一身邪不压正的大道气派。 若是放在武林大会一开始之时，他这副模样倒是很得中原武林好感。可惜的是，他们的野心基本已公诸于世，典型的脸上刚正内心阴狠的伪君子，没人再有好脸色给他看。 “敖世子此言差矣，我哪有捣乱切磋比武？”眉千笑站直腰板，那张笑得诡异的面具在暗淡下来只剩火盆光芒的天空下，显得异常神秘，“在下疏于管理，底下的人没教养，仇浩宇上来阻碍切磋，血魔老磐甚至上来以大欺小。我这不是上来教训他们一顿吗？怎么，你没看到我骂他们揍他们？” 说着眉千笑又用软绵绵手地拍了血魔老磐的大秃头一下。 这也叫教训？这也叫揍？敖元嘉第一次看到如此不要脸人，上来救人还能指鹿为马说成是教训人！ 敖元嘉刚压下去的火又一下子冒起来！ “好了好了，教主，别打了，小惩大诫嘛！”“也没闹出什么大事，这事就这么算了。”“血魔老磐和仇侠士阻扰比武确实不对，真是有劳教主管教了。” 擂台下的那些掌门，真不能不说姜是老的辣，脸不红气不喘地开始情深意切地附和眉千笑的话，还劝说惩罚力度不要太大了，好似眉千笑惩罚力度有多不人道似得。 我去，敖元嘉这才知道这些武林中人可以这么不要脸！ 众人都把舆论扭转了风向，敖元嘉也没法子好说！ 这些掌门倒是很乐意这么做，看敖元嘉脸色变得铁青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气。他们这个做法只是报了敖元嘉假意比武招式，实则捂住行传嘴巴不让其认输的阴险行径的仇！惺惺作假玩弄规则，谁不会呢！和他们这些老江湖玩规则？还嫩着点！ “既然上来了，我顺便把比斗输了的小和尚和小姑娘两个没有资格再站在台上的失败者赶下去，我有错吗？”“月”两手一摊，只看语态和姿势，感觉他好像比窦娥还冤。 “好像也没错啊……”“这没什么好说的，理所当然的事情嘛……”“谁上去都应该这样做的吧，这才是江湖人士人人都必须具备的好品德呢……”“敖世子有点奇怪啊，这有什么好怪罪的？该不会是想借驸马的身份恃强凌弱吧？” 敖元嘉双手噼啪作响，他刚才压根没说这件事有错，反倒被对方不要脸地悄悄带了节奏！他一直指得是维护仇浩宇和血魔老磐一事！ “好，既然月教主只是上来管教手下，那么现在已经管教完了。请问你还有何赐教？难道也想学血魔老磐一样‘以大欺小’？尽管来，我敖元嘉压根就没在怕！”敖元嘉脑子还是很伶俐，马上出言反讽。 他今天的任务是为金刚宗立威，若是“月”要和他打，甚至打赢他，那也无所谓。反倒为金刚宗赢来一个强悍的名声，因为新人同辈之间已无对手，中原江湖中盛名已久的大高手出手才能战胜他，隐隐间等同让自己这个年轻弟子与中原武林中大前辈同一级别。这么一来，金刚宗内的前辈，自然级别更高！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以大欺小？”眉千笑毫不犹豫摆了摆手。 眉千笑此言一出，在场许多想看“月”痛揍敖元嘉为中原武林重振威严的侠士们深感惋惜。不过他们也理解“月”的做法，不好成为其垫脚石，让金刚宗名声更上一层楼。 “我和你明明是平辈啊，哪来的以大欺小。”眉千笑一个大喘气，接着说道。 我勒个去……在场所有人，包括木棚里的几位，都不约而同心中骂道，脸上尽是震惊的神色。 这个魔教教主可真够不要脸的啊！你一个成名不知道多少年的大高手他喵竟然敢说和敖元嘉同辈？？？你怎么不去和隔壁村小孩子抢棒棒糖啊！！！ “教主，这……这话稍微过了点吧，真的太不要脸。”血魔老磐性格比较厚道，当下就捂着脸不好意思道。 连站在教主旁边都觉得丢脸啊！ “你说什么呢？你才不要脸！”眉千笑不想到对面那位没吐槽，反倒身旁的血魔老磐给他背后来一刀子。 狠狠地巴了血魔大盘的大秃头一下：“我有说错吗！” “没……没……吗？”血魔老磐最后的“吗”字，是他老实性格的最后倔强。 “虽然我成名很早，但是你们有人见识过我的武功吗？有见我亮过相吗？”眉千笑理直气壮道。 咦？！ 眉千笑这话确实在理！ 在场上千侠士，只听过“月”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传闻，但见识过的人寥寥无几……其实还是有人见识过的，比如某些大门派的掌门们。不过他们是绝对不会在这里承认自己见识过，毕竟那都是被别人一盏茶功夫解决的不怎么光彩的破事，不提也罢。 “再说年纪，在下比敖世子还要年幼一两岁。” “什么！”“不可能吧！”“按他不要脸的程度来说，我怎么就真有点不信啊！”“魔教教主，装嫩这就有点可耻了啊！” 台下又响起一片质疑声，声浪一浪接一浪。 我艹！哥就是这么年轻好吗！在你们眼中“月”到底有多老啊！ 但是澄镜大师却站出来为眉千笑说句公道话：“确实如此。老僧可以为他作证。” 澄镜大师是得道大师，还是佛门中人，当然不会撒谎。此话一出，擂台下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月”如此年轻。不少掌门则一脸淡定，凸显高人一等的气派。毕竟他们也都知道嘛，有啥好惊讶。人家只是成名早，年纪确实不大。 “看，年纪轻，没大庭广众亮过相，满足所有条件，所以我也只是个新人啊。我这次来，是为了参加新人亮相切磋的。”眉千笑示意血魔老磐和仇浩宇下台，别矗在这碍事，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刚才用鬼魅轻功赶城里头临时“借”来的一身粗糙布衣上的灰尘，“日月神教，月……请赐教。” 第二百七十四章 命悬一线，尤不自知 疯了！ 这届武林大会真的是疯了！ 平日神秘无比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日月神教，跑出来了一位活人已经够能让人激动了，谁想还能那么不要脸参加新人切磋！ 明明是非常值得鄙视的一件事情，为什么心中却觉得特别兴奋呢！ 后来大家都想明白了，“月”这种人物哪需要新人切磋增加知名度，分明是看敖元嘉不爽冒出来为中原武林长脸的！虽然行径上不要脸得很，不过确实很解气！ 而且能看到一直活在传闻里的“月”出手，何等难得！ 静寂许久的武林大会忽然又热闹起来，气氛从之前的压抑变得无比轻松。邪派势力更是耀武扬威得很，气焰嚣张得好似这次武林大会他们家举办的一般。 敖元嘉的神情耐人寻味。 他敢放话，在场的这群中原侠士，无论是新晋弟子还是成名掌门，论单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这些人看到这么个从来只有传闻在江湖上回荡、真人难得一见的面具怪人上来比武，竟然如此安心？他们就不担心此人浪得虚名，被他“piapia”打脸？ “既然魔教教主拉得下这个脸和我平辈相称，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让敖元嘉借辈分为金刚宗增威，敖元嘉还能怎么着！只能用实力说话！以这个“月”在江湖上莫名奇妙盛大的威名，他只要和“月”打个难分难解，也足以为金刚宗立威！毕竟大家年纪相仿，实力能差多少？ 敖元嘉摆出架势，率先朝眉千笑冲来，擂台不小，他从一角跑到另一角距离不短，但是他借着身法冲刺带出的冲击，反而让一双铁掌更为声势骇人！厚实的木地板被他疾行踏出“咚咚咚”的鼓鸣，声声如在心中敲击，压抑。 “敖元嘉所学乃是《龙象般若功》，修成大道者拥有十龙十象之力，大力金刚掌亦不及其威猛，千万小心。” 眉千笑耳边传来不知何人的密音入耳，但知道他会大力金刚掌的人没几个，心知肚明，往澄镜大师所在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澄镜大师的担心有些多余，不过对于眉千笑来说这点情报也很重要，起码知道金刚宗这些家伙的武功是什么来头。 敖元嘉的身影如大雁扑来，声势浩大，在场侠士纷纷自叹无法接得下这一记飞扑。 掌出如狂雷，霸威震六感！ 就在铁掌几乎碰到眉千笑的那一瞬，“月”悠然而立，仿佛完全没把对方当回事，掌至身前仍没动作。所有人都搞不明白“月”到底想做什么。忽然，他高大的身影侧身闪过，如魑魅鬼影，铁掌擦着“月”的身旁击空。 强大掌劲带起的劲风稍后才席卷而来，吹得“月”一头如瀑布的黑发随风凌乱，原本显得神秘阴森的形态在他的轻松的姿态映照下，反倒散发出一种悠闲的感觉，好似在海边享受海风拂面。 “一次。” “月”莫名其妙的话就在敖元嘉耳边响起，敖元嘉听不懂，但想来应该是什么消遣的话，愤而再起！ 一双铁手在胸前挥舞，拧身朝身侧的“月”轰去。挥舞的铁手，发出一阵阵龙象轰鸣，伴随金光流转，竟然形成一个圆形金色气场！流转的金光，皆是敖元嘉醇厚的内力，夹带着强大的力劲，声势如千尺之上瀑布落下，澎湃咆哮！ 台下众人睁大了眼睛，看到敖元嘉这一击他们才明白，敖元嘉之前还未尽全力！ 此招一出，在场有谁能抵挡！那些厉害掌门和高手们，都觉得不可硬捍只能暂避锋芒！ “月”能抵挡吗？ 不知道…… 因为“月”在流光四起之时已经高高跃起，在昏黑的夜色中化作一支银箭从天而落，月华落地，直奔敖元嘉的头顶。 敖元嘉这记攻势笼罩范围极大，原以为十拿九稳能封住身法诡异的“月”。没想到这“月”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刹那间便判断出上空才是唯一的逃生之处。 虽然惊讶“月”的惊人反应，不过敖元嘉心中暗喜，对方只敢闪躲，说明大名鼎鼎的“月”也不敢和他接招！怕了他的龙象般若掌！ 自信心猛增的敖元嘉心中稍定，聚精会神，沉身半蹲，双手抬山之势费劲地抬起，朝空中击去。原本被他轰出的螺旋力劲顿时像一潭金色湖水沸腾不定，忽地卷出起一道金色气韵，盘旋而上，冲破云霄！ 那道金色气韵狠狠朝“月”下坠的身子冲去，“月”在半空已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轰个正着，众人的心都冒到嗓子眼了。 千钧一发之际，那道金色气韵竟然打歪了！！ 气韵奔天而去，隐隐可见内藏龙身龙爪在内奔腾！但偏偏就是离“月”触手可及的距离擦边而过，令人惋惜。 气韵散去，精光迷漫之下的实体是敖元嘉那一双铁掌。‘月’就像一块轻忽阴云贴着那双铁掌落下，悄无声息地落在敖元嘉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两次了……” 打偏？ 不，敖元嘉压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刚才那一击是“月”在关键一刻诡异地飘动了一下身子，恰好闪过了自己的攻击！ 敖元嘉收起自己刚刚升起的一丝轻视之意，回身再次抡掌欺上。龙象般若功练就的内力深厚强劲，起掌无需运气，随手而起便是一力降十会的龙象般若掌，分金碎石轻而易举！正是凭着这套得天独厚的功夫，金刚宗才能在蒙古独霸武林，并且来到中原之后傲视群雄！ 如今他源源不断的雄厚掌劲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劲，可是，却如大炮打苍蝇！打不中一切都枉然！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月”就像他的影子，每次攻击之后都站在身侧或身后不远处，淡淡地数着数，言语平淡，不起波澜。 “你什么意思！只会躲闪、数数就算打赢我了吗！” 敖元嘉火气攀升，出掌的节奏越来越急促。每次都只差一点点能碰到“月”，故而一次又一次地提速，盲目提速导致掌法凌乱……没发现他自己现在的打斗像一个喝醉酒的醉汉耍酒疯。 “七次……”“月”的声音如邪魔附体，阴魂不散，贴在敖元嘉的耳边，“你不知道我数数的意思吗？” “什么意……” “你本来应该死掉的次数啊。” 敖元嘉这次正准备又一次回身，但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从颈间传来，全身如坠冰窟！ 那种感觉，就好像下一秒便会死去……我命，已不由自主！ 这一刻，他的心才沉淀下来，听见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感觉到皮肤敏感地生出厚厚一层鸡皮疙瘩。他忽然有些明悟，难道这便是临死前的滋味…… 然而，死亡并没有随之到来，好像在和他玩狼来了的游戏。 他喘着粗气，慢慢习惯了这种被冻结在黑暗之中的感觉之后，才敢慢慢转头。他感觉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又好像正飞速流逝，他觉得自己仿佛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完成了这个扭头的动作，但又好像只用了一瞬间。 然后低头一看，“月”的手虚搭在他的肩上，一支手指挨着他的脖子，指上纯白色的真气就在指尖处酝酿着，散发的气威在他的皮肤上游离。正是这点散发着强劲力量的真气，让他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他毫不怀疑，只要“月”的手指再递进分毫，他的脖子上就要穿一个指洞！ 台下众人能有几个看得明白敖元嘉正在感受生死一瞬？只觉得台上两人越打越精彩，怎么打没几个回合又忽然停了下来？而且“月”伸手搭住敖元嘉的肩膀，敖元嘉顿时汗如雨下，好像半夜在坟地被悄无声息的鬼魂拍了肩膀，随时要把他的魂魄勾入地府那般惊险。 但是，台上两人的切磋还是有人能看得懂。 “‘月’教主的武功又有进步，贫僧已完全看不透他的深浅。只是不知是武林之福，还是武林之祸，阿弥陀佛。”澄镜大师双手合十道。 “虽然他故弄玄虚，但岂能躲得过我的眼睛！”灭缘师太瞪眼看向旁边的林奇业，“他怎么会你们林家的轻功！” “噗！！”林奇业一口茶喷出了数米远，引来不少奇异的目光，但他淡定地装作没事人，皮笑肉不笑地和灭缘师太说，“呵呵……谁家没和日月神教有点孽缘呢，您说是吧？来来来，咱们喝茶，看切磋。” 第二百七十五章 掌法乾坤，自讨苦吃 他数的数，每一次都该是他的一次死亡……敖元嘉虽然不想承认，但就凭“月”的这一指，他已经相信这是事实！ 恐惧能让一个人产生魔怔，敖元嘉怒吼一声驱散不断侵蚀着他的自信的恐惧感，双手凌乱地抡出几道重掌。 这种乱得毫无章法的掌法更加奈何不了“月”。在之前，敖元嘉已经察觉到，自己每一次出掌对方都好像能提前感知到自己去势，轻松闪开。如今乱打一气，就好像小朋友抡拳头甩出风火轮一般，更拿“月”没有办法。 “八次……我一直想问，你练的是佛门功法，刚才仇浩宇体内中的毒是怎么回事？你的掌法混了毒？” “月”在他耳边再次小声呢喃，这一次敖元嘉心中如雷霆炸响，五神俱震！ 没错，他的掌法有毒！ 这是他近年来到中原后新研发的出来的功法，在龙象般若掌的基础上融入了毒劲，威力比龙象般若掌更胜一筹！龙象般若掌力大无穷，全力轰出中掌者非死即伤。在其中混入了毒劲，更增加其威力的延展性。就算中了掌只是受了内伤的人，在其后的毒劲蔓延下也将气血堵塞死于非命，霸道又不失阴狠，谁敢小觑！ 这个秘密也是他敢如此嚣张的原因！他的龙象般若掌比金刚宗原本所传更强数倍！ 有着龙象般若掌威力无穷这样华丽的外衣之下，敖元嘉以为内里的毒劲定然没有人能发觉。而且之前切磋，他只对仇浩宇胸膛那一掌用上了毒劲，因为那一下他已当仇浩宇是必死之人。没想到后来仇浩宇竟然能被“月”救起，还被“月”发现了内藏的毒劲！ “关你何事！”敖元嘉咬紧牙关，一副被踩到了尾巴的气急败坏的模样。 见敖元嘉似乎半句话都不愿泄露，眉千笑也拿他没办法。他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把驸马爷摁在地上揍，逼问他武功来路怎么那么怪异吧？他就算不给面子这个蒙古鞑子，也要给面子本朝大公主啊。 “九次……差不多了吧，你刚才切磋的时候‘手下留情’饶过的性命，我连本带息还给你了，还不认输么？” “月”再次闪身到敖元嘉出掌时背后的死角位置，一把抓住敖元嘉的后衣领，轻轻一甩，敖元嘉运功时身子非常沉重，落在“月”的手中却轻如小狗，被扔到了角落，撞到圆木之上滑落。 “月”甩得他不疼，但是他再也起不来了。 因为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去了斗志。 敖元嘉从懂事开始活到现在，一直都是天之骄子。 在蒙古，他父亲是一个大部落的族长，连大汗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他去了金刚宗，学武天赋极高，没两年便年少成名，力压金刚宗一众强悍僧人，成为首座弟子。在同龄人之间，他早已找不到对手，那些成名之辈，更是一个一个被他订上了“浪得虚名”的耻辱名声。 来到了中原之后，他以为中原武林盛大，情况会有所改变，能有些不错的对手。然而，一切都一样。那些所谓的中原武林高手，在他眼中简直不值一提，明明手上没什么本事，却靠着虚仁假义卖弄风骚，成为什么江湖豪侠。 都是狗屁！ 如此腐朽的武林，自然该让他们金刚宗称霸！ 虽然狂妄，不过他不无知。他曾想预想过，中原还是有一些卧虎藏龙，实力高超，能让他败下阵来。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败得如此彻底。 他败得，连差距在哪里都看不到……自己空有一身强悍功力，却半点碰到不到对方的衣角，并且数次面临死境……若是对方发狠，自己早就十死无生…… 不对，他这不算败！对方只是擅长用诡异的身法迷惑人心，哪见到他有什么真本事！若是能和他对上一击，肯定是自己的龙象般若掌得胜！！敖元嘉低垂的脑袋下，一双已经心如死灰的双眼忽然闪烁精光。 眉千笑瞄了一眼倒在圆木下的敖元嘉，原本意气风发一表人才的一位年轻俊才，现在仿佛是一堆被世界所抛弃的空酒罐，前后落差太大，让人不禁唏嘘。基本上，那些对自己自信满满的家伙和他单挑之后，最终都落得如此下场，即使他已经放水了。当年峨眉派的女弟子是如此，今日金刚宗的敖元嘉也是如此，何必呢。 所以哥才不想出手嘛。 你说你好端端切磋就算了，为何要挑衅中原武林？你说你挑衅中原武林就算了，为何还要下手狠辣？你说你出手狠辣我他喵也算了，为何非得耍心机夺人性命？硬逼得哥出手给你点教训，自找苦吃，何必呢？打崩年轻人的世界观真不是哥的爱好啊！ 哥何尝不想好好呵护咱们中原的花骨朵们，为它们遮风挡雨，让它们欣欣向荣？咳咳，当然，是要收费的。 “月”走到擂台中间，朝大家拱了拱手。都打成这样了，这场闹剧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吧？ “小心！”“身后偷袭！”台下一众侠士连忙呼喊，连骂一声“卑鄙”都来不及。 眉千笑微微叹了口气，他比这些人更早察觉到，回身出掌，精准地击中了飞来一个火盆的底部。烧得火红的火盆发出“嘭”的一声往天空飞去，飞落的火星灿烂四溅。 这火盆自然是敖元嘉刚才瘫倒的圆木上放着的那一个，加上之前被他打翻的火盆，擂台上正常照明的只剩最远处的两个火盆，顿时擂台之上的亮度弱了许多。 “月”把火盆击飞，这一切都在敖元嘉的计划当中。他当然没想过一个火盆就能把对方放到，那只是一个吸引注意力的幌子！ “接我一掌！！！” 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撕裂厚实的黑暗，敖元嘉暗红的身影从四射的火星之下穿梭而出，全力挥出一掌，气若沉龙，力超象足！ “接下了，又如何？” “月”眉头不皱，伸出手，如泉边波涛起伏，柔顺软绵。紧接着掌心朝前，五指紧闭，温文儒雅地推出了一掌，四周泛起金色罡气，化作一个怒佛巨掌，笼罩擂台，带着无边的佛意朝对方的铁掌袭去。 “大力金刚掌！！”有些识货之人下意识大喊出声。 大力金刚掌是少林派般若堂一系的武艺，许多人都见识过。不过大力金刚掌劈石碎金常见，一掌轰出如此滂湃的罡气和禅意，闻所未闻！并且骇人所闻！并且他的大力金刚掌起势也起的很奇怪，尽管还是充满大无畏的气势，但显然更添一股柔然！！ 而澄镜大师在灭缘师太还未质问之前已经提前解释：“孽缘，咳咳，这个也是孽缘……” “咚”！ 力与力的直接交汇，竟然令空气产生一道纹波，扩散而去，扫得一众侠士面颊生疼。 敖元嘉的掌劲顿时被怒佛金掌包裹其中，捏得粉碎！而佛掌在即将碰到敖元嘉之前，突兀地烟消云散。 “别小看了中原武林，你还差得远。” “月”轻松收掌，而敖元嘉退开数步，谁胜谁败一目了然！ “有差距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输不起。小惩大诫，以后勿犯！” “月”本以为让敖元嘉看到差距后便会有所收敛，武林中谁要称王称霸那也是他们的喜好，他没打算管。不过没想到敖元嘉输了切磋还要借机偷袭，那可就不能一再纵容了，无德之人还拥有一身强悍武艺，不纠正迟早要祸害江湖。 话音刚落，抽了一巴掌，将恰好掉落下来的铁盆拍向敖元嘉。 敖元嘉无法接受自己连掌力也输“月”一筹，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失魂落魄之际，只见一个火红的大火盆直面飞来，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嘭的一声，火盆劈头盖脸砸到敖元嘉头上，火光熄灭，擂台上光线更昏暗。 漆黑之中，依稀能看到敖元嘉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发出阵阵凄惨的嚎叫。 没有人可怜这位一直以来都很低调的驸马爷，纷纷觉得这是他罪有应得。这便是代价，助其长记性，别小看了中原武林！ 第二百七十六章 金刚老僧，非比寻常 魔教教主突发神威，邪派人士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他们此时只想到现在的爽快，没去思索伤了当朝驸马爷会有什么后果。许多名门正派的侠士便想到这点了，尽管魔教教主是忍无可忍才下的狠手，但是难保不会得罪朝廷。 不少人已经默默把目光投放到在场的那几个锦衣卫身上，想看一看他们的态度。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姜譲几人和这驸马爷从来没有过交集，这事情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插手。 木棚旁的几位金刚宗僧人快速上去把他们的敖世子扶走。 木棚内的老僧看到敖元嘉被打伤，原本半眯的眼睛瞪得老大，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这看起来不紧不慢的一步竟然让他的身子一瞬来到擂台旁！ “竟然敢伤我徒儿，找死！” 老僧的声音如平地炸响一记洪雷，在所有人耳边轰鸣！ 修为稍浅的人，纷纷捂住耳朵痛得难受。识货的人，当下已经看出那老僧的修为惊为天人！内力发音，震动天下！ “找死的是你的徒弟，不是我。”眉千笑冷笑道，“留他一命，已是我宽容大量。” 老僧没再说话，双手合十，忽然把双手移至身侧，双目爆发烁烁精光。双手合十之处，居然爆发阵阵轰鸣，仔细一听，正是那象鸣龙啸！ 话不投机半句多，该动手时少啰嗦，老僧沉肩弯腰，正是龙象般若掌的起势！ 一团金光无端而起，老僧脚下的地面忽然深深凹下，整个人如半埋其中！ 木棚内澄镜大师和灭缘师太都算是江湖顶级一流高手，见老僧忽然发飙皆想过去劝架，但老僧散发出来的威严竟然把他们硬生生威吓住，腿脚好似已不是他们的，僵持无法动弹。 不过一眨眼功夫，老僧已经从腰间轰出右掌，身上金光散发而起，极尽威严。掌中蕴含毁天灭地的威能，真气华光汇聚出一个引人朝拜的“卍”字！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力，朝擂台上的“月”冲去！ “月”在老僧起手之时已经有所动作，轻盈起落，跃上了没有铁盆的圆木之上。运气全身功力，真气流转，整个人散发出皎洁的淡芒，远远看起，像这昏天之中升起一轮皎月。 他气汇一处，身外真气光芒渐渐聚集，在潮涌、在翻滚，仿佛涌起滔天大浪！扎实浑厚的内力散发的威压，也让身后一众侠士叫苦连天，连退十米才挥去那让人窒息的感觉！ 就在老僧“卍”光袭来之际，“月”的一记朴实直拳挥去。周身海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潮，决堤而下！里头白光洪潮或如云涌，或如暴雨，幻化出万种风貌，让人应接不暇未看清内里虚幻便与金光相撞！ 本以为那洪潮最终会汇聚成一道，与金光相对。 谁知洪潮就这么淅淅沥沥，好似大雨落下般冲击奔袭威猛的金光之上。 金光威猛，爆发力强；洪潮汹涌，源远流长！ 一开始金光占上风，但随之时间推移，白光渐渐把金光吞没，那威武的“卍”字最终分崩离析，淹没在白光洪潮之中！ 老僧大喝一声，双手横挥，整个人如大雁展翅，但倒飞而出，避开了仍有余威的洪潮翻腾！ 那洪潮水淹而至，一下子把那头的擂台一角冲塌，可见其威力如何！ 两人各自出了一招就停下了，在场众人嘴巴都愕然张大。他们看到了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层次，竟然有高手内功练到这般层次，一拳一掌，轰出佛印洪潮！这或许才是武林中最顶尖的层次！ 老僧看着“月”，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没有想到会遇到一个能与他匹敌的绝世高手。这个高手，年纪很轻，而且一招交手便知对方实力怕是要比自己稍胜一筹！就算自己想为弟子找回场子也不容易！ 刚才他无意间察觉如芒刺背的感觉，就是这人在偷偷打量自己吧！ 这时，一道白影飞出，拦在两人中间。他的轻功身法还不错，站在倾斜的擂台之上如履平地。 大家定睛一看，正是那林家庄的林奇业。 说起这个林奇业也是一号非常有话题性的人物。 林家庄继林飞冲、林奇衣下来，已经是武林盟主连庄了，林家庄有多强大自然不用多说。但是这位现任武林盟主的弟弟，林奇业同志，武功水平有点摆不上台面。当然，这个摆不上台面是以林家庄这种强大势力来说，放在广大武林之中，林奇业的武功还算可以的。 可能真的和天赋有关系吧，林奇业的武功和他哥差了一大截，这事常被人背后拿出来论八卦。而且这位三十多岁的林奇业也挺难堪的，上两年才算在武林上亮了相。 上一次武林大会不是有四位新人才俊横空出世，被称为“山涧四苗”，其中一位是林家庄的新秀吗？没错，就是这位林奇业了。三十多岁才参加第一次亮相切磋，破了参加亮相切磋最大年纪的记录，还和三个平均年龄二十左右的新晋弟子平分秋色，这事情让许多人取笑了很久，被称为“最老的小树苗”，至今还留有余味。 其实这事没什么好笑的，林奇业只是天赋没有那些天才那么优秀，和世界上绝大部分人一样，属于平庸而已。在太过光辉的背景下，大家对他的要求过于苛刻罢了。 不过人家再怎么水，也是武林盟主的弟弟，林家庄的二庄主，以身份背景来说，在江湖上很有话语权的。从这次金刚宗举办的武林大会那么稀奇的事件，林家庄专门派他过来，而且能受邀坐在木棚主位之上，便知一二。 “金刚宗大宗主，魔教教主，且听在下说一句公道话。”林奇业虽然用打商量的语气说，不过也没给他们俩拒绝的机会，“今日年轻弟子们切磋，本只是娱乐助兴，何必闹得如此不快。切磋比斗，刀剑无眼，这点大家都知道，天龙山宗弟子等人也因此被敖世子所伤，但天龙山宗的长老也没有上来兴师问罪不是吗？何况，大家都看到，敖世子背后偷袭在先，有失切磋比斗的武德，这事怨不得魔教教主……我代他向敖世子赔个罪。” “冤家宜解不宜结，给我点面子，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吧。金刚宗的各位赶紧带敖世子回去疗伤，如果有什么需要林家庄帮忙的，尽管开口。” 林奇业武功水平不怎样，但是身为林家庄的二庄主，业务水平还是很不错，毕竟武林盟主的势力经常要调节江湖中的各种恩恩怨怨嘛。 关键时刻上来主持公道说得有理有据。一番话虽然多少有一点偏向了金刚宗，但这也是为了不让对方纠缠不清，以免以后对方用驸马爷的身份找麻烦，还给了金刚宗下台的梯子。 一众侠士此时当然都站在为中原武林长脸的“月”这一边，纷纷点头称是，是敖世子不公在先云云。 老僧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盯着“月”的诡异面具许久，仿佛要看穿面具下的面目一般。过了良久，才冷哼一声，回身带人离去，场面话都懒得说。 眉千笑悠闲地蹲在圆木上，要不是面具隔着，他还想趁他们讲废话的时候扣扣鼻屎。人家不和他为难，他也懒得和对方拼斗，江湖的恩怨他早就不想牵扯进去了，要不是敖元嘉心狠手辣，他才不出手。 这老僧虽然厉害，但是他也不怕，让他来选择，他宁愿打两个老僧也不愿和红罗刹单挑。 通灵之境的高手又如何，中原武林，水很深。 第二百七十七章 悲伤辣么大，抵不过债主辣么多， “哈哈……‘月’教主，久仰大名！”林奇业见金刚宗的人愤然离去，至少今天在这里不会再出问题了，连忙回身朝“月”拱了拱手。 眉千笑一见金刚宗的老僧走人，当下就着急要走，听见林奇业在那和他客套也就敷衍地点了点头。半生不吭正准备脚底抹油，林奇业继续道。 “今日一见，果然英伟不凡！难怪我家大侄女为了你茶饭不思，黯然神伤……” 眉千笑想发力的腿顿时好像被钉子钉在了圆木之上，怎么也离不开了。那双波平如镜的眼眸中，泛起阵阵波澜。 “夕雨她……还好吗？”眉千笑淡淡道。 “从那日回到山庄后就非常不好。我看你，似乎也不大好。”林奇业意味深长地刮了一下自己的眼帘，示意眉千笑那抹挂念都快从眼中流淌出来了，“虽然素未谋面，但是我挺欣赏你的。可惜，我们是正派魁首你们是魔教至尊，由始至终势不两立。老天就是这般爱捉弄人，既然无缘，奈何相见……” “……” “还有，请你不要再叫她‘夕雨’了。最近她才艰难从阴霾中走出，遇到了好姻缘，你再这么乱喊让未来夫家的人听见，不妥当。” 眉千笑忽然感觉眼前一白，脚上发软，险些栽倒下去。 虽然从八年前离别那日他便猜到会有此一天，但这一天来临之际，他依然觉得悲从中来，心好像被撕裂一半那样剧痛。 “我明白了，请二庄主帮我带去……算了，对于她来说，不打扰才是最佳的祝福。” “你明白甚好。以你的才俊和武艺，要找好姻缘不难，该放下的放下，该珍惜的珍惜……” “谢二庄主提点。” 眉千笑心如刀割，但是面露微笑。他痛苦，并快乐着。因为至少，他们两人之一已经得到解脱。而后，他，也迟早能放下心中那股执念。 唰唰唰…… 数道身影接二连三跃上擂台，眼睛瞪向圆木上的眉千笑，大放光彩，好像看着什么稀世珍宝！那饥渴的眼神，让眉千笑心底发毛！ “喂，你师傅在哪？欠我的赌债也是时候清点了吧！”“阿弥陀佛，月施主，你们前教主说欠下贫尼的香油钱，由你负责归还。虽说来日方长，但今日有缘，不如就今天了解？巧了，借据我碰巧带在身上……”“你们家的老混蛋说江湖救急，这一救便是十年！赶紧还钱好让我过个安稳年啊！都是我的私房钱啊！” 我去！ 哥现在失恋啊！ 不是说天大地大失恋最大吗！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大煞风景！让哥孤寂的身影在凉风中飘逝不挺诗情画意的吗！这种时候谈钱多低俗啊！ 没钱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所以哥刚才一看金刚宗的老僧离开马上就要逃，就是怕了你们这群要债的！年底聚众催债最可怕这个道理你们懂不懂！ “等等，让让……”在一堆掌门之中挤出了两位道长，众人一看，呀，竟然武当“真绝七子”其中两位！ 武当山的掌门依然是那不知道活了几岁的老不死张三癫，所以真绝七子这几个掌门的直属徒弟，地位应该低于其他大派的掌门一些。但是武当派是个异类，他们的掌门一直没换，别的门派可能都换五六届了……所以这“真绝七子”在江湖中是与名门大派掌门同级别的存在！说是和澄镜大师、灭缘师太地位相当也不过分。 哦，年纪也和澄镜灭缘两位相当。毕竟“真绝七子”是在他们刚成名的时候落下的称号，距今……起码四十年了吧？还叫个“子”字有点装嫩的嫌疑。 他们也真是够低调的，竟然没多少人发现他们俩来了。若是组织者知道，定然也是要请入木棚成为座上宾。 “‘月’施主，许久不见。如今一见，观你印堂发黑，眉宇生秀，眼带桃花，注定命犯色劫，今日肯定是失恋了吧？不如跟我们回武当，净冠入道，静看人世间造化浮沉？” 哥带着个面具，你观毛线能观到哥的印堂发黑啊！！ 耳力好听到林奇业的话，假装过来观相总结一句“失恋”糊弄哥，你当哥是傻蛋？你这招骗骗上你们观上香的善男信女还凑合，骗哥还差得远啊！ “说人话！” “师父说他夜观龟蛇二山，从天地间领悟出一套奥妙无比的武学，化作一套‘真武七截阵’，要一雪之前被你拿来踩着玩的七星阵法的仇！再简短一点的意思是：看老子这次不弄死你！” “你让他老人家安心颐养天年，不要老想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出来弄死老子啊！心心念念总达不到，何时他才能瞑目！再活下去他要变成老王八了好吗！” “他老人家还说，这次要是弄不死你，就……就把武当山让给你啊，月师弟！” “我才不要那破山破观，别喊师弟！！！” 哥不就是太极神功玩得比他这七个弟子都要好而已，用得着整天念叨自己么！“真武七截阵”他听说过，据说是原是张三癫那半仙创出的武学，但是这七个弟子资质有限，这才一分为七，弄成一套阵法！若是被他们带回去被张三癫逮住，不非得要他独自学完这套武学啊！这一套天地造化去尽的玩意岂是那么好学，学完他怕都七老八十了吧！ 要他把大好青春放在武当山上……滚啊！ “等等，切磋什么的好说。老僧找月教主的事情才最为迫切！”澄镜大师辛苦挤出来，推搡中袈裟都歪到一边。 大家都把眼睛看向他，看看这位苦主是否有更大冤情。 “达摩院几位前辈到现在都没能弄明白为何你胡练易筋经却没有走火入魔，大力金刚掌也能飞快适应……故而早已对少林寺上下下达通令，但凡见到月教主一定请回少林达摩院，当白老鼠，啊呸，一起研究探讨武学的奥妙……” “你起开！”“探讨武学奥妙哪有讨债重要！”“就是！我们师傅也要找他回武当山研究武学奥妙呢，结果到现在还没抓到人！他也说了，人没抓到就算了，日月神教借的钱先讨回来再说！” 堂堂得道高僧，竟然被一众掌门拉扯到一旁，半分面子都不给，看得眉千笑唏嘘不已。果然天大地大，欠债最大啊！突然发现自己失恋算个屁！ “收账的、追武学的全部给我闪开！” 众人身后传来一声不客气的呼喝，惹得众人不满。 “凭什么啊！”“他们日月神教的人神出鬼没，难得才抓到一次，说什么也不让！”“就是，先来后到懂不懂！排队啊！” “月教主！那日在后山小树林你对我大弟子干了何事你自己心知肚明！今日你非得随我回峨眉，为我大徒弟的事情负责任！” 哇……众人一听一片哗然，原来是和人家峨眉女弟子“闹出人命”的事情！欠债为大没错，但人家这欠的是情债啊，好像又更高级一些！ 这一下大家不敢多废话，利落让开一条大道，澄镜大师也都明白事理地挤到一旁，让其后杀气凌然的灭缘师太仗剑杀到！ 喂！当初说好不用负责任我才上峨眉的啊……啊呸！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啊！我只是和你徒弟在小树林过了两招半，别说得好像在小树林里大汗淋漓大战数十回合那般暧昧！！而且你大徒弟已经离家出走了，我上峨眉也没办法负责任啊！ “厉害啊，月教主，风行雷速！连峨眉派的弟子也敢染指，确实勇猛过人啊！”林奇业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咱们都是男人，我懂得，江湖上哪个男人没梦想过上峨眉开后宫呢，刺激！”。 懂你毛线，你闭嘴得了吧！灭缘师太一会剑锋歪一点把你也顺便劈了你信不信！ 赶在灭缘师太举剑杀来之前，眉千笑不敢做半点停留了，回头飞速溜走，仿佛在夜色中化作一缕青烟，悄无声息。身后徒留一连串大眼瞪小眼的江湖名流，还有一大半跪地迎送邪派中人，望尘兴叹。 这一夜，注定会留下关于“月”曲折离奇的真实传说，而非道听途说。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好年华，为何遭难 眉千笑跑出落鹿谷，找到自己藏衣服的地方。把缠带重新绑上，收好笑面邪王面具，换上自己的锦衣卫锦衣袍，悄无声息回到落鹿谷中。 他假装刚在某个地方睡懒觉回来，没想到擂台那头人都跑光了，人潮全集中到另一侧的树林内。 怎么了，哥装完逼就跑，还能让那么多人恋恋不舍啊？搞欢送？ 眉千笑千辛万苦地挤入人群，意外地看到人群中央竟然是他们锦衣卫的人。 柳悄悄皱着眉头，眼眶有些泛红，站在姜譲等人身后。眉千笑连忙凑过去问：“怎么了，悄悄，愁眉苦脸的？” “笑哥……她死了。”柳悄悄鼻子发酸，声音低沉。 “谁？谁死……” 眉千笑愣了一下，往前一步，高大的个头让他视线越过柳悄悄的脑袋，看到姜譲等人围着一圈，中间地上躺着一个红衣女子。 那女子面目祥和，模样稚嫩，年纪不大。一双明媚大眼此时死气弥漫，死前神情微微带着些诡异的惊讶，但又无法形容地祥和。她的胸口处插着一截树枝，贯穿肺腑血流满地，看起来没有受大多大的折磨便死去了。 “赤兔？” 眉千笑连忙走过去，细细看着地上的尸体。 那死去的少女，正是和他们同行而来的赤兔！赤兔虽然和他只有这两天的数面之缘，但是赤兔的性格爽朗，活泼之余还有一股可爱的执着劲，即便是眉千笑也心生好感，这么善良勇敢的少女竟然也能痛下杀手！ 眉千笑心中莫名产生一股郁气，今日他的心神不安，特别是听到林夕雨已找到归宿的消息后，更是郁闷不已。如今看到赤兔的尸体，顿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心中有股怒气想要宣发！ 忽然，一只温柔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 眉千笑回头一看，柳悄悄柔目安抚，这才稍稍恢复些理智。 然而，失去理智的还有人在。 “是谁与师妹有仇！为何要痛下杀手！有本事站出来！”狻猊半跪在尸体旁，堂堂七尺男儿泪流满面，却没有人笑话他软弱，那是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师兄对不起你！师兄带着你活蹦乱跳地下山，却让你冰冷如霜地躺下，我有辱师命！赤兔啊！告诉师兄，是谁杀了你！师兄为你报仇！” “江湖之上，谁与百兽门有仇？一定是凶手！”“不一定。贵派鲜少仇家，赤兔姑娘又是新晋弟子，门派仇恨应该不至于牵连到她身上。是否在此地新结怨了？”“阿弥陀佛，有没有哪位侠士看到赤兔姑娘与谁有过争执？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几句，协助狻猊和锦衣卫抓到真凶。” 澄镜大师等几位德高望重的人物都站在近前，想为武林大会上突然出现的凶案提供协助。 武林大会这事就好比停战协议，莫说平时有仇的帮派或侠士，就算是正邪两道，到了这武林大会就得停战。有什么私人恩怨请私下另找地方了结，不要给武林大会添麻烦，否则就是想成为武林公敌。所以武林大会上竟然出现了凶杀案，死得还是颇有人缘的百兽门的弟子，大家都有些恼火。 “没错！”狻猊旁边的姜然也一样泪流满面，百兽门内弟子不多，但感情至深情同手足，赤兔无缘无故死于非命，他这个二师兄也是心痛无比，他握住狻猊的手道，“师兄，你可知今日到场的侠士有哪些与百兽门有恩怨？你点出来，我姜譲逐一过审，绝不放过！” 申安翔初生牛犊不怕虎，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但胆子莫名地大。这种时候非但没有怯场，还开始又觉得锦衣卫才是这个场子最大的大佬！开始指着澄镜大师灭缘师太五岳派掌门等等的鼻子，凶神恶煞地质问他们有没有不在场证据……这些大佬们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被这个小喽啰唬得一愣一愣。 那场面，说出去能让申安翔骄傲一辈子了！ 趁他还没完全得罪各大门派之前，眉千笑赶紧把这几个人摁住：“冷静点！你们冷静想想，百兽门有不死不休的仇家吗？赤兔纯朴善良招人喜爱，会莫名结怨吗？” 狻猊姜譲申安翔被眉千笑这么一说，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来是情杀！”“有人喜欢上了师妹，求爱不成由爱生恨痛下杀手！畜生！”“哦！所以我应该审问在场所有男子的不在场证据！那么和尚算不算在内？道长呢？” 眉千笑二话不说一人脑袋上赏了一记暴栗！ “你们长点脑子行不行？你们家赤兔是挺招人喜爱，但也还没到这种级别！躺在这的是石玲珑倒是有这个可能！” “啊哈？你在叫我吗？”石玲珑好似不小心迷路正巧迷到这边的模样，钻出了人群，身后还跟着她的大师兄唐通，两唐门师兄妹都一脸呆萌。 救命！我的天啊！这里有三位智商欠费的家伙就够哥烦了，你们俩就别凑过来了好不！哥奶不了那么多人的智商！ “所以说，你们冷静点，你们情绪起伏过大容易错漏线索，查案这种考验智商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千笑，你能查到真凶吗！”“拜托你了，眉兄弟！”“我要好好和前辈学习查案技巧！” 你们只要不添乱，哥还是有机会查到点线索了。 至于凶手，哥早就有眉目…… 是薄祜。 赤兔躺在这里的姿态，死前的模样，和当日在金凤楼和师傅汇合互通情报的时候，师傅说过的追查薄祜行踪发现死在屋子里的女尸一模一样。这种死法，不是凶手故意造成，而是因为他的武功路数出手极快导致。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将凶器刺入对方胸膛，导致对方死的时候表情并不狰狞，只有双眼微皱，表达了难以置信的情绪。 眉千笑和师父都没有听闻过这样的手法，估计是独树一帜的武功，识者极少。今日再次出现，十有八九是那薄祜！ 也就是说薄祜至少在刺杀赤兔的时候，就在这武林大会之上！甚至现在还在现场！ 如果把握好，这是一个把薄祜从暗处揪出来的好机会！ 所以他现在要好好查明真相，把薄祜揪出来！ “赤兔出事之前，你们不是一起行动的吗？你们没有人看到赤兔如何遇害？”眉千笑先问姜譲他们基本情况。 他离开之前，这伙人还聚在一块来着。 “在你找借口跑去偷懒之后，我们也都四散走开，和熟人打招呼去了。”姜譲说道，柳悄悄在旁点头同意。 “原本赤兔与我一块同行，后来她说还是想和姜譲一块待着，便独自离开了。要是知道她会遇难，我绝对不会放她一人离开！”狻猊后悔不已说道。 “我没有看到赤兔。估计是后来擂台上越打越热闹，大家都看痴迷了，赤兔也在看比斗没找到我。后来魔教月教主凭空出现，更是让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擂台之上。随后月教主逃离，才有人发现赤兔死在了这处树林间，那时她虽然没了呼吸，但体温尚暖，显然死去不久，估计凶手是在所有人视线都被月教主吸引过去的时候下的手！”姜譲接着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山险峻，独手折梅 薄祜知道他眉千笑的一切。 他曾经去过哪里，做过什么，现在混入拱卫司，当了一个小锦衣卫…… 他能将自己在中原的行踪报告给蔚迟梨足以说明这一切。 所以薄祜知道他在这里，当他化身“月”上去救人的时候，也知道那将会是一个备受瞩目的时刻，也是他无法注意到四处情况的时刻。 这个混蛋不知道正在进行什么阴谋，竟然利用他的出现当掩护杀了赤兔……又利用了他一次，他们的梁子越结越大了！ 只是，薄祜为什么一定能确定赤兔会在这个时候与狻猊走散？还是说，薄祜并没有相应的计划，只是一直在等赤兔走散？那他杀赤兔的目的何在？又或者说，杀赤兔只是一个临时起意的意外？那他原本想杀何人？ 带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诸多疑问，眉千笑仔细观察了一遍尸首，微微叹了一口气。原本赤兔那让人印象深刻的明亮光彩的大眼睛，此时死气沉沉，越看越让眉千笑觉得心郁。 扭头问道：“譲哥常在外走动，可有见过这般奇怪的杀人方式？” “武功高强者，落叶也能化作夺命利器，内功稍有小成者，用树枝杀人也不算奇怪。就算是在场的人中，也有不少能做到。”姜譲叹道。 姜譲认为眉千笑武功低微，没见过树枝杀人的情况才如此问。他说的废话眉千笑当然知道，眉千笑想问的是能不能认出是什么武功。听他这么回答，说明他也不知道。 “不如让我看看……竟然有人对赤兔妹子下毒手，贼人太可恨！” 石玲珑和唐通两个脑回路慢了十二拍以上的家伙终于反应过来了，带着遗憾的神情围上来。 赤兔人缘好不是说说而已，唐门师兄妹和赤兔一起也才认识了没几天，彼此已有情谊。 眉千笑毫不犹豫挥手就想赶人走，都说了哥奶不了那么多人的智商，你们行行自己找一边玩去好么？悄悄，帮哥找个牌子插在这，写上“闲人勿入”！ “咦！赤兔姑娘胸前被刺的这手法……” “嗯？你看出了什么？石姑娘，请！来来来，仔细看，看仔细！请务必协助我们破案！” 眉千笑赶苍蝇似得的手挥到一半连忙急转，扶着石玲珑的手让其靠近点看！背后射来无数犹如利箭的宅男视线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然，如果这货在“这手法……”后面接一句“我没见过，啊哈哈哈……”，他会一脚把她踹出去！！管她什么鬼的绝色榜第四，这种时候来闹天皇老子都不给面子！ “如果没看错，应该是‘天山折梅手’。是吗，师兄？”石玲珑回头朝她师哥问道。 眉千笑一听，连忙把唐通也扯过来，让他确认。没想到这双傻瓜师兄妹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嗯，没错，确实是‘天山折梅手’。”唐通仔细看了一番，也这么说道。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竟然没几人听说过这门功夫！ “请唐兄说说这门功夫来自何处！” 姜譲查案数年，基础的线索追查技术已变成本能，此时也都明白该从哪里下手调查了。 唐通和石玲珑两人逻辑有点混乱，相互补充之下，倒是让大家听明白了。 原来这“天山折梅手”出自逍遥派，难怪大家不熟悉，逍遥派这种与世无争的隐世门派弟子鲜少在江湖走动，派内又有许多奇门遁甲闻名于世，于是这种少见识到的招式自然就比较没什么人知道了。 天山折梅手其实是逍遥派内一套武功绝学，近身搏斗变化无穷，能破天下所有武功，能化解世间任何兵器。当然，如果武功水平不在一个层次上，无法印证这套说法。从名字上也能基本猜到它的用处，约莫是空手入白刃一类的化招招式。 唐门认得这套天山折梅手，其实也知道的不全。似乎是唐门掌门与逍遥派掌门逍遥子有些渊源，向逍遥子求来了“天山折梅手”其中的一式。唐门得到这一式后成了入门弟子必须学习的一门基本武学。 它的用途在于练招，和峨眉派的《仙女剑法》作为《飞仙三剑》的喂招功能十分类似。 唐门内自有一套修炼暗器的方式。不同的暗器，双手使出的发力点都不一样，这需要弟子长年累月地练习，让肌肉形成记忆。但是唐门哪有那么多银子让众多弟子每天往外扔暗器，所以弟子们平日练习时，用的都是练习用的暗器。 练习用的暗器和真正的暗器重量体积一致，但锋刃没开封或者去掉尖头，练习时和其它弟子配对训练。一人丢，一人接，这么一来有真人做瞄准更清楚自己有没有把暗器扔准想要的位置，而且扔完之后轮到对方扔自己接，省去拾回暗器的时间，练习效率更为高效。 接暗器的时候用的手法，就是逍遥子传授过来的“天山折梅手”中应对化解暗器的一式。 所以唐门所有弟子都会“天山折梅手”的这一式，不是用来对敌，只是用来日常训练时接暗器用。 眉千笑只想说一句……你们唐门真他喵是奇葩！天山险峻，独手折梅，专门学一式逍遥派奇学“天山折梅手”，只是为了省跑去捡暗器的事！你们牛B！ “练了之后便知道‘天山折梅手’奥妙无穷，就算只是接暗器的一式，面对不同的飞物也能幻出千般变化，一通百通。”唐通说道。 “你们只懂一式，为何能确认凶手这一下会是‘天山折梅手’？”眉千笑疑问到。 “我们平时训练，扔出的暗器奇快无比，但是‘天山折梅手’能让我们接稳袭来的暗器，说明它的出手要比暗器还快，比暗器还准！而‘天山折梅手’的快和准是有原因的。” 石玲珑站起身子，指了指尸体正上方断了的一处矮枝：“天山折梅手的奥妙在于总是使用最快捷的角度和直线距离，减少了多余的动作，运力在关节位置，快如闪电。赤兔姑娘死前连挣扎的动作和狰狞的神情都做不出来，显然是死于电光火石的一招毙命。能快速折下树枝刺入赤兔姑娘的胸膛很多人能做到，但是要做到瞬息间精准刺入心肺处，瞬间夺命让其连反应都不及，恐怕只有‘天山折梅手’能做到了。再看这摘枝的位置和出手，精密得没有半分累赘的攻击角度和路线，除了天山折梅手别无它法。” “原来如此。”眉千笑基本认同石玲珑的判断。 没想到这个眼神迷离、看起来每时每刻都停留在发呆状态的石玲珑，一旦谈到武学，马上容光焕发，目光烁烁，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既然‘天山折梅手’目前确认只有你们懂得，那么请唐门的两位说说自己刚才的行踪吧。” 眉千笑换上一副严峻神情，抬起头，紧紧盯着唐门师兄妹，他们脸上的半分神色都不想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