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 第1章 斗香 大宋，元祐四年。 临安一处楼台亭榭内，秦晓晓正在和一代大文豪苏轼、黄庭坚两人斗香。 铺灰、打篆、起篆、燃香，一气呵成。 对面的苏轼已经燃好了香，青色的烟气袅袅升腾。 “秦大家，品品如何。” 秦晓晓身着水蓝色长裙，梳着结鬟式发髻，温婉中透着一股子俏皮可爱。 听到苏轼的话，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揽住宽大的袖口，随意地招了招风。 柳叶似的眉头轻轻蹙了蹙，又舒展了。 “秦大家快说说，这香……如何？” 炉内燃起的香，是苏轼被外任临安后，闲来无事研发出的【闻思香】，而秦晓晓作为大宋的御用制香师，这香一出来，苏轼便迫不及待的邀了她一同品鉴。 秦晓晓正襟危坐，偏头打量着这个比她大上两轮的苏轼，仕途的不顺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反倒是让他更豁达了。 受此影响下做出的香，也比以往的香品境界要阔达，层次要更丰富，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几味香料的配伍还需继续斟酌优化。 但秦晓晓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片子，纵是披着大宋香药局掌事的职位，在东坡面前，将礼仪和谦逊牢记于心的她，自然是不愿随意造次。 她选择将这个矛盾丢给一旁拿着扇子优哉游哉看戏的黄庭坚。 论心眼子，秦晓晓得有八百个。 毕竟，皇家任职的她，各种攻心计可是学了不少的。 “这款【闻思香】……鲁直公意下如何？” 说着，秦晓晓拿起桌上刚刚温热的博山炉，而当她在触碰到博山炉时，一阵凄惨的哭声传来——救我，救救我…… 转瞬即逝的求救声。 尖细而刺耳，带着空荡荡的回音，在她的脑中撞击。 和她这几日在梦中听到的求救声一模一样。 秦晓晓定了定神，只以为是幻听了，顿了顿，将手中的博山炉递给黄庭坚。 “奴家是小辈，还是鲁直公先说。” 黄庭坚知她是故意将难题抛给自己，而关于此香的制作，黄庭坚也有参与，他豪爽的笑了起来。 “秦大家难道未曾听过医者不自医的道理？” 黄庭坚拿扇子挡了挡，拒了秦晓晓递过来的博山炉。 “这是我和子瞻兄共同炮制，今日千里迢迢约你斗香，自然是想听听香药局掌事的想法。” “这竟是您二人之作！” 黄庭坚自从患上了眩晕症之后，越发的沉溺于玩香这事她是知道的，但此香，秦晓晓却是万万没想到黄庭坚也有参与的。 震惊之余，秦晓晓也不再卖关子。 “此香中，旃檀、元参、降真、丁香、香附子、豆蔻配伍的尚可，但有几组臣料欠佳，与君料气味相悖，调和出来初闻尚可，后调就……” 秦晓晓摇头晃脑的，故意拖长了调子，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苏轼和黄庭坚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倒是苏轼先开口:“秦大家不愧是御用制香师，红袖轻拂，便可管中窥豹。” 要说输给一个20多岁的小丫头，苏轼是满心不服，但眼前的小丫头，却是大宋最厉害的制香师，苏轼甘拜下风，为了向秦晓晓讨教，他热心的替她斟了杯酒。qqxδnew.net “【闻思香】乃我之所爱，还望不吝赐教！” 秦晓晓的手刚碰到博山炉，眼前骤然出现一个长发遮面的女子，隐在袅袅烟雾之中，面容难辨，真假难辨，但她那凄厉的哭声，却是真真切切的——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秦晓晓吓得缩回了手，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姑娘，面上却并无多大波澜。 只是笑言:“鲁直公，子瞻公，两位可有见长发女子凄然哭诉的异象？” “长发女子，哭诉？秦大家何出此言？” 她又试探性的，用袖口拢着已然烧得炙热的博山炉，努力的拍了拍脑袋，见自己真真切切是在和苏轼和黄庭坚两人品香，眼前也没有什么半面遮发的女子。 复又笑了:“无事，这【闻思香】奴家觉得……” 秦晓晓的话还没说完，却见苏黄二人忽然目光呆滞，似木雕泥偶般静止不动了。 正待呼喊时，猛地邪风四起，博山炉倒…… 顷刻间，火光冲天，秦晓晓整个人都被卷进了耀耀大火之中。 火光中，她看到了那位半遮面的女子，她正向自己走来。 虽不辩容貌，却能窥见那颓然垂下的手，瑰色的鲜血顺着指尖滑落，触目惊心。 她说:“替我活下去，助商淮景……重振香业……” “提防……山木……” 第2章 穿越 21世纪，云城一所loft公寓内。 秦晓晓睁开眼睛，扑面而来一股刺鼻的味道。 常年待在宫中的她只以为是被人下了毒，迅速地抬手捂住了口鼻，抬头的时候却又见一支银针从左手背部刺入，针尾连着一根细细的软管，另一端与一个“软玉瓶”相连。 透明的液体从瓶中滴滴答答的落下，流入体内。 她晃了会神，与此同时，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断断续续的涌入脑海。 而这些记忆，却都只和一个男人有关:商淮景。 从零碎的记忆里，她大概明白了，这部分记忆是大火里朝她走来的女子的。 虽然只是零星的片段，她也能感受到，火中女子对商淮景的爱—— 商淮景何许人也？中华香文化传承人，一直守着一家香元素体验馆，而火中那女子，曾为了窃取商家百年香方而来到商淮景身边，却在商家破败之际爱上了他，甚至是为了他转而背叛自己的上家，遭其追杀…… 可要杀她的上家是谁？又长什么样？她完全没有印象。 所有的记忆，只有和商淮景些许片段尚可获取。 可她好端端地怎会有那女子的记忆？ 想起那女子交代她的话:替我活下去……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心底滋生:她借尸还魂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等于说，她现在随时有生命危险！ 恐惧如同潮水涌过脑海，她紧张地攥紧了被角，但多年的伴君经历让她很快冷静下来，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来转去，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此屋无梁无柱，无雕无琢，白顶白墙，装饰构造简约已极，但房顶处垂着发着光芒的颗颗“夜明珠”，却又奢华至极。 秦晓晓得出结论:这里不是大宋！ 不知是否安全，她故意提了提嗓子大喊:“民女秦晓晓，不才忝任大宋东京澄园香药局掌事一职！” “不知哪位仙君施火遁将奴家摄来，可是有什么差遣？” “秦小姐您怎么了？” 守在外面听到秦晓晓叫声的护士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秦小姐？ 秦晓晓脑袋轰的一声，这个称呼可是大宋的禁忌，只有j女才会被称作小姐的，眼前的人竟然张口就喊她小姐？ 秦晓晓仔细打量着眼前冒失失礼的女人，又瞧她无簪无髻，不蓄青丝，只用一顶软白帽掩住短发，像极了庵里的姑子。 上身穿一件短袖汗衫，下身的布裙竟连脚面都盖不住。 衣着与大宋相差甚远，想来是这地儿与大宋风俗迥异，心中的怒火顿时消了几分。 “这位姐姐，妹妹大宋香药局掌事，秦晓晓，姐姐唤我晓晓即可，不知姐姐当如何称呼？” 秦晓晓笑脸相迎，压低了声音。 “妹妹有一事相问，请问，这里是何处？” 面对秦晓晓的疯言疯语，护士只是愣了一下，又恢复淡然。 “车祸后幻听幻视也是有的，多休息，可以适当听点轻音乐，少看什么三生三世。” 小护士见她一脸茫然，忍不住安慰道:“不用担心，回头去医院复查个ct，只要没有出血点，就没大问题。” 秦晓晓自然不知道什么车祸，更不知道现代秦晓晓的遭遇，但有了借尸还魂的先例，她对护士这种离奇话语已经麻木了，一个劲儿的垂首道谢，见护士要走，又不死心的追问。 “请问姐姐，这是何处？” “云城，你自己家。”小护士起身观察悬挂的点滴瓶，“你啊，一直昏迷不醒，好在，前几日有些醒来的迹象，昏迷中一直嚷嚷要回家，商先生就带你回来了，又请了我们过来看护。” 云城？难道同西夏、辽一样，是远离大宋的边陲小城？ “云城距离大……” 秦晓晓的话还没问出口，门又被打开了。 一个身穿纯黑色衬衣的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护士礼貌地说了声“商先生”，便出去了。 虽然明知此处非大宋，规矩或许不同，不过男女大防还是刻在秦晓晓骨子里的东西。 猛然见男人进了自己的“闺房”，秦晓晓羞愧难当，彷徨之下迅速躺下，阖眸假寐。 商淮景刚进门就看到秦晓晓躺进被窝里假睡，这反应倒让他有些膈应了，毕竟，在他面前，秦晓晓就不是个懂得避嫌的人。 想起车祸前那晚，秦晓晓那番坦白的话，尽管是醉话，却也是她唯一一次真心之谈。 彼时的坦诚相对，而此时却作出假睡的逃避之举，在商淮景看来，明显就是心虚。 商淮景看着床上的女孩儿:“醒了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秦晓晓怔了怔，垂下的长睫微微颤动了几下，犹豫片刻，还是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与她记忆中出现的男人完美融合。 商淮景！ 这具身体的主人求她出手相救的男人…… 不得不说，这男人真是生了一张绝美的脸，剑眉轻蹙、唇如点绛，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垂眸浅笑间，竟比那女子还动人。 男人的手轻轻地摆弄着秦晓晓手上的针管，理了理，随后搭在她的手背上，微微的收紧了。 “跑个步都能出车祸，惹上哪家刺头了？” 这句话，于商淮景是试探，但秦晓晓只注意到他那个越矩的动作。 她慌乱地拽回了手，抱紧被子坐了起来，一脸的警惕。 脸上带着被冒犯的怒火。 “你，你你竟敢对我如此粗鲁！” 面对反常的秦晓晓，商淮景倾身朝她靠过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秦秘书，撞坏脑子了？” 秦晓晓此时也回过神来，自己反应过度了，也许这的人，见面都喜欢“把手言欢”吧，就如大宋的作揖拱手一般。 于是她一把握住商淮景的手，真诚的说:“黄河九曲，道不尽世事的曲折，商郎，我有很多话要与你分说，你那秦，秦秘书她虽对你情之切切，但此刻已经消……” “商郎？” 秦晓晓之前的疯言疯语她是见识过的，但直到此刻，她仍然再和他装疯卖傻，商淮景生气的起身，直接打断了她。 “既然醒了，正好，山木喊我们过去，我下午有会，你替我去。” 山木？ 她脑子里多出的记忆只有商淮景，山木是谁她完全不知。 但她记得这具身体主人的临终之言:提防山木…… 第3章 仇人相见 她提醒自己提防山木，说明山木这个人很危险，不弄清局面，断然是不能见的。 不行，她得说服商淮景不去见山木才行！ 想到这儿，秦晓晓收起刚刚的敌意，紧蹙着眉头，裹着被子极其缓慢地往床边移了移，伸出两只手指头，拽了拽商淮景的衣角。 仰起小脸，朝他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奴家身体抱恙，可否在家歇息？” “奴家？抱恙？”商淮景好奇地挑了挑眉，“看来你真的是撞得不轻。” 和秦晓晓认识这么久，为了攀上他，乱用奇招、故作疯态也不是没有过，但这次的疯言疯语，却有些不太一样。 但她越这般装疯卖傻，商淮景越觉得生气。 目光落在她那楚楚可怜的眼睛上，讥笑道:“可惜了秦晓晓，也不是次次装疯卖傻都能混过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晓晓总觉得这男人看起来对她很是不满，进来说的这几句话，都是极具攻击力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虽听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装着傻解释:“奴家没有装疯卖傻，奴家这……这刚睡醒，只觉得这脑袋晕晕乎乎的，一时间竟有些胡言乱语了。” 她作势扬了扬插了针管的那只手。 “可否……可否，改日再去？” “为什么呢？秦晓晓你是失忆了吗？你以前可是很喜欢往山木那边跑的。” 失忆……失忆…… 秦晓晓心想，或许原来的秦晓晓正是得了失魂症。 所以，我才只能获得她的些许记忆。 想到这儿，秦晓晓不免深深地看了商淮景一眼。 暗叹着:没想到那女子如此倾心于你，就算是命丧黄泉，忘却所有人，却独独记得你。 “难道，那日酒后的话，你真的忘了吗？” 只拥有零碎记忆的她，实在是不知道商淮景口中的‘酒后的话’是什么。 她选择沉默。 “怎么？别说你真失忆了！”是恶劣、不耐烦的语气。 秦晓晓仰起脸，嗔怒:“是，我……失忆了！” “失忆还记得我呢？嗯？” 秦晓晓多想告诉他，是，她对你情根深种，独独记得你，所以我才独独认识你。 可她不能。 她大眼睛转来转去，看着白色的窗帘被风轻轻撩起，在空中纠缠在一起，又慢慢落下。 视线从窗帘移到商淮景身上时，计上心来:“记得记得，先前是和山木熟悉，但，但山木，山木他欺负我，所以……” “哦？真的？” 又在撒谎！ 商淮景抿着嘴，终究还是压下了火，如墨的眼睛里充满了探究。 “那行，我们一起去。” 他起身，喊来刚刚的护士，护士替她拿了针管，又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 末了，余光窥了一眼秦晓晓，指了指脑袋，“商先生，秦秘书她……” 小护士未说完，商淮景已然领会，但眼下带着幸存的秦晓晓去见一见山木才是正事，他也没心思纠缠秦晓晓这胡言乱语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看了她几眼。 此刻，他倒希望秦晓晓是真的撞傻了，而不是在跟他装疯卖傻…… 秦晓晓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看来山木这趟是必须去了。 只能静观其变了。 “秦秘书？不走？” “啊，走！” 冷风穿堂而过，秦晓晓下意识的裹了裹衣服，这才见身上那件暴露的吊带裙，她又尴尬的胡乱扯了个毛毯裹在身上。 “请问，可还有衣裳？”她主动解释，“奴家这衣不蔽体的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还是别自称奴家了，听着别扭。” “我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些富二代，我没玩cosplay的癖好。”商淮景重重的提醒，“还有，这是你的房间。” 秦晓晓歪着头，心里思索着，富二代是何许人也？cosplay又是何许人也？ 她不知道，只能避开话题:“我的房间，你……你先出去！” “我出去？” 以前的秦晓晓，向来是恨不得贴到他身上，这会儿这般“虚情假意”的扭捏，倒让商淮景来了兴致，想要嘲讽她一番。 他冷声呛她:“凭你我的关系，又何必装得这么陌生？” “……” 他这番暧昧至极的话，让本就是古人的秦晓晓憋红了脸。 但仅有的关于商淮景的记忆里，全都是原身倒贴而商淮景避之不及的画面。 所以，他此举用意不纯！ 羞辱！ 没错，他在羞辱自己！ 她怒:“你对我无意，又何必假惺惺，羞辱我你很快乐吗？” 被这小丫头看穿，商淮景反倒没了兴致，背着手走出房门，只留下一句让秦晓晓听不懂的话—— “秦秘书放心，你就是不穿，山木也不会欺负你。” 这句话的深意，直到她见到山木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大意了，失算了！ 山木是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在大宋，就可以称呼“婆子”了。 那就等于，她刚刚的谎话被他看穿了！ 商淮景和山木两人相对而坐，而秦晓晓则默默地站在商淮景身后，脑袋中不断搜素着更多一些的记忆，可惜无果。 “山木和你说话，隔那么远做什么？” 商淮景本就是来看戏的，见秦晓晓如此沉默，伸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啊？说……说什么？” 秦晓晓正在发呆，完全不知道山木说了什么。 “山木问你身体好了没？” 这话，倒是提醒了秦晓晓。 她故作难受的捂住额头，回道:“奴……我倒确实……有些不舒服，能否先走一步？” “真的身体不舒服？” “是。” “正好，山木之前从医多年，不如让山木替你瞧一瞧。” 秦晓晓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商淮景一把推了出去。 他放下水杯，准备离开:“女生看病，我不太适合在里面。”？ 怎么觉得真正的秦晓晓是不是得罪过他，他这明显是故意为之啊。 房间里只剩下山木和秦晓晓两人。 她咽了咽口水，眼看着山木一步步靠近自己。 “晓晓，这次车祸只是个警告，如果三天内再不能劝服商淮景签转让协议，下次你可没这么好命了，你知道我的，下手没个轻重的。” “你这么聪明，男人和命，你应该知道怎么选。”山木又冷声提醒，“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应该劝服他把香方卖给我，这样他公司也不用面临破产，你也没性命之忧，我们双赢！” 从她的话语中，秦晓晓精准的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点:“车祸只是警告”“男人和命”“没那么好命”…… 她就是记忆里模糊不清的那个“上家”，是要了这具主人性命的人！ 面对咄咄逼人的山木，想起自己这无妄之灾，若不是山木杀了这具身子的主人，她又怎么会离奇的占用他人之身！ 现在还敢威胁她？ 第4章 暴露 秦晓晓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响，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可一想到自己这是身处异地，这里可不是大宋的地盘，她现在是【云城】的秦晓晓，她不能逞一时之快，她还得保命赶紧帮助原主完成愿望好回东京（大宋都城）呢！ 想到这儿，秦晓晓立即谄媚的笑了起来:“您放心，我惜命的很，这次我一定使出浑身解数劝到他同意。” 山木见秦晓晓突然对她言听计从，心中闪过的一丝疑惑，一个车祸让这小妮子这么听话？ 但见秦晓晓傻呵呵的对着自己笑，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模样，也没有多想，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你啊，早点想通多好。回去啊，多想想办法，让商家那小子交出香方，同意签约。” 秦晓晓点头:“您放心，我自是明白，只是……” 她故作为难之色，见山木让她继续说下去，她不疾不徐的开口:“晓晓一直百思不得解，您要商家那香方有何用？” “你傻啊，商业的事，当然是合作共赢了，我要那方子自然也是想将香道文化发扬光大。” 秦晓晓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微胖的女人，拧眉上翘的眼睛显得她一副凶相。 她是大宋的制香师，秘制古传的香方有多重要这点她还是知道的，山木目的性如此明确，当初为了得到这方子，不惜让原主潜在商淮景身边，若是皆大欢喜的共赢局面，又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卑劣手段？ 怎么想，这事儿都很蹊跷。 秦晓晓又问:“此事结束，能保我平安无恙吗？” “当然，你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你应该最了解我的，我可是说一不二的。” 看着一脸纯真的秦晓晓，山木满意的笑了。 山木拍了拍秦晓晓的肩膀:“去开门吧，时间久了，商淮景会怀疑的。” 秦晓晓打开门，商淮景进来，笑着嘱咐秦晓晓:“你啊，没什么大毛病，注意休息就好，别太紧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她意有所指，她心领神会。 商淮景看了眼乖巧地站在他身旁的秦晓晓。 笑着:“我自己的秘书我知道，她休息的好得很呢。” 山木也跟着笑:“商总，您看，我们合作的事，您回去再多考虑考虑。只要您把香方分享给我们，香馆的亏损问题，我们山木香业愿意出手解决，这可是个双赢的局面。” 秦晓晓很明显的感觉到，前一秒还在笑的商淮景，出了门就变了脸色。 他走的很快，秦晓晓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上，商淮景不说话，秦晓晓也装死。 她对这个云城太好奇了，坐在车里左摸摸右摸摸，突然升起的窗户、突然响起的喇叭声、外面来来往往的车流……都让她秒变好奇宝宝。 而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里，不仅风俗人情、行为举止和大宋相差甚远，这些她看不懂的物件活脱脱的像个怪物。 就像她现在所坐的商淮景口中的‘汽车’，竟能平地飞驰，实在是怪异至极。 大宋之外，竟有如此奇地奇景！ 难道……这就是陶渊明口中的误入‘山中桃花源’？ 又或是佛教中三千世界的一方须弥世界？ 不行，必须要弄清楚这个【云城】的玄机。秦晓晓暗暗想着。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一阵急刹车迫使她急急地撞向了车门。 她捂着额头，一脸不悦的看向商淮景。 商淮景紧抿着唇，眉峰紧紧拢着，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充满警惕与不悦。 秦晓晓原本一肚子抱怨，这会儿见他这个表情，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她朝靠窗的位置挪了挪。 一脸心虚:“你……你你……” 秦晓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的眼神吓住了。 那么吓人的眼神，语气却是淡淡地。 他问:“秦秘书，山木都和你说什么了？” “她……”秦晓晓随意地扯了个谎，“就是替我把了把脉，告诉我疲劳过度，需……” “哦？”男人剑眉轻挑，“山木学的西医，还会把脉？” ……秦晓晓又忘了，这里不是大宋。 可她连西医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刚要狡辩，商淮景却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 “秦秘书，我记得你酒后不断片的。” “断片？”秦晓晓不懂。 “秦晓晓，我真是看不懂你了。” “奴……我也不懂。” “你不懂？你该不会忘了自己曾经亲口告诉过我你是山木身边的吧？” “……” 怪不得他这一天怎么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还这副臭表情，敢情早就知道她是山木那边的人了，想必这趟也是为了试探她的吧！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夹缝生存的小兔子，前有猛虎后有豺狼，进退两难。 “没话说了，是吗？”商淮景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你要没什么和我说的，不如我来说？” 秦晓晓被他掐得眼泪汪汪的，却也不开口。 眼前的人可是她在这里的倚靠，她不能露怯，更不便辩解，只能沉默。 “千方百计的接近我，甚至制造偶遇机会，忍气吞声的潜伏在我身边半年就为了我们商家区区一个香方？秦秘书，哦不对，你们的山木可真是厉害！” “可我想不通，那天，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现在醒来又这副模样，秦晓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离得近，冰冷着一张脸，这让秦晓晓想起那个坐拥生杀大权的帝君，她害怕的往后让了让。 低声狡辩:“我没有……想干嘛……咳咳……” 秦晓晓的表情让商淮景有些难受，他念她单纯善良，一直留她在身边，让她选择正道，可这次试探，门外的他却听到她对山木谄媚的一幕…… 想起车祸前那个酒后卸下伪装的秦晓晓，她哭着告诉他，她是山木派来的，但她已经不想偷什么香方了，她只想好好待在他身边…… 那时，他既震惊又心酸。 他的确不太喜欢秦晓晓，因为她总是带着很强的目的性去接近他，虽然一直以来，他都没想通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直到车祸前一周她的坦白…… 他原本想在她醒来之后，和她说清楚，让她不要担心，他会帮她彻底脱离山木的控制的。 可她醒来……却又恢复到之前遮遮掩掩，虚情假意的模样！ 他也是气急了，才领着她去找山木！ 没想到这会儿对峙，她又是这副狡辩的模样。 商淮景被眼前的人给气笑了！ “秦晓晓，你这是默认了？” 她堂堂在皇帝面前刀尖舔血的人，这会儿舌头竟然打结了似的。 “商先生，”她摇头，学着小护士的称呼，“我没有默认，我只是想等商先生不气了再行解释。” 商淮景也不急，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这……一觉醒来，脑袋不灵光，确实，我曾经的确是山木身边的人，酒后的话是真话无疑，之所以醒来胡言乱语，是被山木吓得，对，我这场车祸，是山木所为……” 秦晓晓思考了几秒，“我秦晓晓会一直追随你，不会再回山木身边，您相信我！” “追随我？呵……” 再次听到这话，商淮景只觉得好笑。 “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不愿为山木卖命了，才被她追杀的。” 秦晓晓眸光澄澈，不染一尘，她没有说谎，这些都是现代的秦晓晓真实发生的事，所以她不怕。 商淮景却不想再听，他打开车门，示意她下车。 “下去！” 秦晓晓不傻。 她借了原主的身体，承人之恩，受人所托，又怎么可能再回到山木那边！ 对面盛怒的男人，她小心翼翼地拽了他的一小块衣角，温顺的像只小绵羊，乖巧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商淮景。 “我不想回山木那边。” 第5章 喜欢她？ 商淮景拧着眉，沉默片刻后将她拽回到车里，啪的一声关上车门。 “这场车祸，我会去查的。” “但是秦晓晓，古香方对商家来说有多重要你应该知道的，我希望你走正道，希望你不被山木蒙骗，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清楚。” 绿灯亮起，汽车启动，并入拥挤的车流。 他之所以拉她进来，一方面是想再给她一次机会，一方面则是看到不远处那辆可疑的白色桑塔纳，探出车窗的摄像机宛如从海底升起的可怕的触角，正在一步步朝他们靠近…… 这个节骨眼跟踪他的，除了山木的人，商淮景想不到别人了。 所以，他将秦晓晓拉到车里。 丝毫没注意到被跟踪的秦晓晓，窝在副驾驶的边角，小心又仔细的偷偷打量着突然冷脸的商淮景。 午后的阳光正烈，从半开的窗子里挤进来，斑驳的光影像散落银河的星子，打在商淮景的脸上，倒平添了几分温柔。 西装领带，乌黑短发，滴答滴答响的机械手表……在秦晓晓看来，就是不合礼仪的奇装异服，实在不明白这是哪个边陲小国的打扮。 一想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而她思念的大宋又遥不可及，秦晓晓就满心忧伤，那眸光潋滟生姿。 这表情，在商淮景看来，就是故意卖惨博同情，想起她以往做出的出格的事，又想起刚醒来时避而不及的样子。 目光飞速地在她身上扫过，冷笑了一声:“以前没觉得你心思缜密，现在才发现，大概是被你这外表蒙骗了。” 他的手握在方向盘上，连抱怨也说得不疼不痒。 “秦晓晓，善恶一念间，你和山木的恩怨我不想管，但你要清楚，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窃取公司机密是什么罪你应该是知道的，多了我不想劝，我只能给你一句忠告，做出的选择就要承担对应的后果。” ……秦晓晓没搭话，但他的话她是听了进去的。 她虽不知道山木要那香方到底什么用，但这香方总归是商家的，她的确是无形中充做了恶人的角色。 善恶一念…… 可她只想早些回大宋…… 秦晓晓看了身旁的人几眼。 这人啊，看似冷漠，不爱言辞，秉性倒是善良，可比那山木顺眼多了。 至少，是真心拿秦晓晓当朋友的。 秦晓晓撑着头，心里暗想着，怪不得原来的秦晓晓会喜欢上他，甚至为了他牺牲自己的性命。 或许，如果她没死。 商淮景也愿意帮她摆脱山木，那他们也可以成为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了吧。 想到这儿，秦晓晓不禁叹了口气，连语气也增添了一丝忧伤:“商先生，谢谢。” 商淮景愣了一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晓晓原本想说话，却被商淮景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吓得躲在车边，惊魂未定的看着商淮景拿起那巴掌大的小玩意儿，和它说话…… 商淮景将秦晓晓的惊恐收入眼中，他捏着手机，默不作声地挂断了电话。 “你怎么了？” “这……这……这是何怪物？” 说完，又觉不妥，她现在可是【云城】的秦晓晓，云城之物她不可能不认识的。 于是，她又连忙自我圆场:“竟长得这副丑模样。” 她指了指商淮景手机上挂着的骷髅头吊坠。 “你第一次见吗？什么时候怕这个了。” “无心一瞥，自然会被吓着。” “还无心一瞥？秦晓晓，你这一天天的疯疯癫癫的，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而此刻的秦晓晓还在想着那个‘会说话’的手机怪物。 “好了，送你回家。” “回家”这个词刺激着秦晓晓的神经，她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没忍住询问:“商先生，东京您知道吗？” “你觉得呢？” “那……它离云城远吗？” 商淮景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要跟在我身边，这会儿就想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走。 “呵。”面无表情的冷笑。 秦晓晓识趣的不再多问，而是靠在车窗边，仔细的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回到家的秦晓晓，一个小时的思想斗争，终于开始慢慢接受自己“借尸还魂”和来到异地他乡的事实。 夕阳西垂，她窝在床边沉沉的闭上眼睛。 梦中，那场骇人的大火又燃了起来…… ＊ 将秦晓晓送回家，商淮景又开车来到了老宅。 刚刚的电话，便是商淮景的爷爷商政打来的。 商淮景来的是老宅，这里平时只有退休闲下来的商老爷子住得多，其他人都是紧着市区居住。 商淮景知道，爷爷突然这么喊他回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等他到老宅时，商政正拎着满满的一壶水在前院浇他刚种的桂花，那悠闲地架势看起来就是在特意等他的。 商淮景停好车，跑到爷爷面前，接过他手中的水壶。 “爷爷，秋天天凉了，院子里风大，我们进去吧。” 商政扶着老槐树下的木桌子坐下，稳了稳气息。 “坐吧。” “爷爷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最近和那小秘书走的挺近？怎么？喜欢她？” 商淮景没有回答。 商政端在嘴边的水杯放了下去，他不满的皱起白花花的眉毛，指了指商淮景有些凌乱的衣着。 “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商淮景明白爷爷的敲打，他正襟危坐，像一个犯错的小孩，仔细的理了理衣袖。 “爷爷，她只是一个秘书，我对她和对七叔，都是一样的感情。” 得到满意的答案，商政终于回归正题。 “找你来啊，两件事，第一，新品【如梦令】我不满意，继续改良；第二，我今天去白家谈你和白芷的婚事了，白老的意思是对你很不满意，忙于工作就罢了，男人有事业心是好的，但是忙于关心身边的秘书，这爷爷就要说你了，她车祸需要你这个上司亲力亲为的照顾吗？我知道你对下属好，别人知道吗？别人看到以后会怎么想？我们不是寻常人家，更容易被别人评头论足，企业家最重要的是口碑，别因为一个小丫头毁了自己的未来，知道吗？” “知道了，爷爷，是我做的不妥当，我会改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白家丫头，这也不是我们和别的丫头不清不楚的理由，是不是？”商政看了一眼自家孙子，“听说白芷最近回国，你上点心。” 商淮景温和的应着，眸光却暗了几许。 离开老宅，商淮景差七叔打听了一下白芷回国的时间，又命他订了些礼物。 解决完这些，他才洗漱睡觉。 第二天一早，他刚到公司就给秦晓晓打去电话…… 只是，打了半天也没有人接。 第6章 诡谲的云城 来到【云城】的第一晚，秦晓晓睡得并不安稳。 她又梦见了那场大火，以及大火里的那女人，她拽着她的手，用凄厉的声音求她救救她，救救商家…… 秦晓晓猛地惊醒。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喃喃自语着:“我答应你，我助商淮景便是，但你，你别再来找我了！” 她捂着胸口，指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待你心愿了结，我还是要回大宋的！” 秦晓晓神神叨叨了一会，又觉得无趣，便起身下了床，开始慢慢地熟悉整个房间。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连锁反应。 啊！ 啊！ 啊啊啊！ 立体环绕音！此起彼伏！ 不小心碰到的智能家居报警器，啪的一声突然亮起的壁灯，掉落在地毯里突然响起闹钟…… 秦晓晓终于得到一个结论:这间房间里有可怕的怪物…… 而正当她走到客厅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玩意儿昨天她是见商淮景拿过的，没想到她家中竟然也有这东西，她站在茶几边，看着不停震动的手机。 秦晓晓不知道该如何让它不再震动，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那里，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三个字她是认识的—— 商淮景。 她又不禁想，难道这就是志怪话本里的，千里传音？ 想到这儿，又联想到【云城】那些她未曾见过的高科技的玩意儿。 秦晓晓心中越发的心虚，越发觉得诡谲。 她慌慌张张的跑出房间，见有人走进电梯，她也跟着进去，跟着下到一楼，他出去，她也跟着出去…… “女变态啊你，跟着我干嘛？” 凶神恶煞的男人瞪了秦晓晓一眼，秦晓晓也不恼，礼貌地往后退，站在小区门口看着两边冒着热气的包子店哀叹，直到七叔一脸怨气的出现在她面前。 七叔是商淮景的贴身助理，秦晓晓曾经的所作所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对秦晓晓的态度自然是不会好。 所以，当商淮景打不通秦晓晓电话而派他来接秦晓晓时，七叔是满腹的怨气。 事实上，他早在十分钟前就来了，当看到站在包子店门口发呆的秦晓晓时，他故意慢悠悠地点了根烟，一直等抽完烟，他才下车。 “秦晓晓！” “电话为什么不接？” “你可真是能耐！还得我亲自来接你！老子招谁惹谁了。” 秦晓晓打睁眼就没见过七叔，所以她蹲在路口，警惕的看着他。 “你……你……” “你什么你，你走不走，商先生等着呢！” 听到商先生，秦晓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想也没想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七叔一直打量着过分安静地秦晓晓，以往她可都是跟个麻雀似的在他耳边叨叨，有事没事就来找他打听商淮景，还做出一些过分的事，但今天的她，着实是有些反常，七叔反倒是不习惯了。 他咳嗽了几声:“你……你这不说话，又背地里使什么坏呢！” “我没有。” 七叔歪了歪嘴，一副杀了我我也不信的表情。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秦晓晓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开始想着法子打听这个【云城】。 可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个开车的人…… 秦晓晓脑瓜子转了转，唤道:“大哥，请问这……” “别！你喊我大哥？这我可受不起！还是喊我七叔吧。” 七叔？ 她小声嘟囔着:“你如此年轻，为何喊你七叔？” “秦晓晓你故意的吧？” 这问题他们第一次相见时她就问过了。 秦晓晓算是听明白了，七叔很讨厌她，或者说很讨厌之前的秦晓晓，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有何恩怨，秦晓晓只能放弃在他口中打听【云城】。 她将话题转移到商淮景身上。 “那……七叔，商先生，他人如何？” 七叔余光打量了她一下，有些不屑:“很好，良心老板，良心企业家，所以啊，这才被身边没良心的人坑呢。” 怎么感觉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车子开了大约半小时就到了暗香馆。 此刻，秦晓晓站在商淮景的办公室里，左右的打量着，却见他将手搭在百叶窗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今天穿着一身蓝白的撞色衬衣，一蓝一白的斜条纹显得他清瘦又颀长，斜胸口处还绣了一只展翅的鹰，整个蔓延到他的肩膀处，秦晓晓被这张扬的野性看的呆了。 而他，手里捏着茶杯，那茶杯看起来是琉璃材质，比大宋的主人杯大了数倍，却又比没有琉璃的光彩。 她看着他喝下杯子里的水，性感的喉结滚动着，她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喝完一口水，商淮景才缓缓地侧目看向秦晓晓。 没有表情的看向她。 这让秦晓晓心中一乱，皇帝嫔妃们的心思她没少猜，但商淮景如此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却让她琢磨不透。 “商先生……” 商淮景抿着嘴，似乎在品尝刚刚橙红色的茶水。 他两条剑眉似清晨的山峦，上面拢了些乌云，轻微的蹙了一下，又展开了。 自顾自地说着:“这茶，不太正宗。” “我去给您换今年的新茶。” 七叔接过杯子，自然地去换了杯水，将茶桌上的整个水壶里的水都倒进了垃圾桶。 秦晓晓暗想，‘不太正宗’？‘新茶’？‘换一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举是为了让我小心行事，否则会被换掉？ 她刚要张口，商淮景的声音就传入耳畔。 “秦秘书，背叛上家，口说无凭，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果然！搁这项庄舞剑来了。 “奴……我当如何表明诚意？” “你问我？” 秦晓晓大脑飞速转动着，随后一拍脑袋，“不如施以李代桃僵之计？交出一张假方子？” 商淮景嗤笑一声:“这就是你的好主意？” “再不如……来一招狸猫换太子，给出真香方，事后我再给您偷回来。” 商淮景靠在窗边，看着外边热烈的日光，没有搭话。 秦晓晓见此，顺势询问:“您希望我如何做？” 第7章 你是谁？ 早已经有主意的商淮景想也没想，就给了答案。 “配合我。” “配合你？” “我要你告诉山木，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愿意和他们签约，把香方卖给他们。” “如此简单？” 秦晓晓虽不明白，但她愿意配合。 毕竟，他如果同意了签约的话，商家就不会破产，商家不会破产，她就不需要帮他重振香业，她也能顺利的回到大宋，如此美事她求之不得呢。 她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 “用手机给山木发个信息，告诉他我同意签约。” 秦晓晓不懂。 “手机呢？早上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秦晓晓还是不明白。 “秦晓晓！” 秦晓晓脑袋瓜子飞速旋转，结合了一下前后话语，终于明白了他口中的‘手机’是何物。 但那东西，被她视作洪水猛兽，丢在家里呢！ “手……机在……在家里。” 秦晓晓生怕商淮景生气，盯着他小心翼翼的回答。 见他起身，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商先生……” “是我忘了，你出车祸那手机也摔坏了。” 他按通了内线:“七叔，从采购部那里拿一部新手机过来。”仟韆仦哾 不一会儿，七叔拿着一部崭新的手机进来了。 “给她。”商淮景又看向秦晓晓，“给山木发信息。” 秦晓晓接过手机，拿在手机左右查看。 她不知道该怎么‘发信息’。 但这种话是万万不能直说的，她心中酝酿着说辞。 “商先生，您发吧，我不知道该……发些什么……妥当！” 说罢，将手机递还给商淮景。 商淮景也懒得和她较真，拿起手机以她的口气发了一段话，还给秦晓晓的时候，一字一句的嘱咐着:“秦晓晓，以后不准不接电话，知道吗？” “知道。” “好了，回你自己的办公室去吧。” 办公室？ 秦晓晓不明白，但她又不能明说，只能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的盯着商淮景。 “还有事？” 对，可以没事找事留在这儿…… 至少不用去找什么她不明白的‘办公室’。 ‘找事’的秦晓晓开始打量起办公室来，她的目光落在那炉燃起的檀香上。 馨香燃起，满室氤氲。 “职业病”的秦晓晓却皱起了鼻子。 本是品相不错的老檀木香，却为了中和后调的辛辣凛冽，佐以鲜茉莉调和。 无意间拉低了檀香原本的韵味。 秦晓晓惋惜的摇头，走过去端起香炉。 “此香是商先生制的吗？” 秦晓晓手中的香是最近暗香馆准备推出的新品【如梦令】，区别于他们的祖传香方【风雅颂】，【风雅颂】对应的是高端客户群体，且不外售。 这是如此，才被山木频频青睐。 但在商淮景眼中，【风雅颂】是传家宝，是爱香人士的‘私物’，不以金钱论价，也正是如此，商家这些年并没有靠此盈利多少。 如今，商家陷入资金危机，商淮景不得不重新开发一款新品，用来对外出售，且应对的客户群体是中低端人群。 但【如梦令】的配伍上，他一直不满意。 知她有话要说，他抿着唇，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檀木味生猛，配以新鲜茉莉花中和，的确可以中和檀木后调的清冽之气，却恰又喧宾夺主，浪费了这么好的檀木，因……而……” 秦晓晓是带着笑说的，却见商淮景的脸色越来越冷，突然噤声。 她本想“卖弄”一番，再提出修改建议，也好取得商淮景的信任。 但此刻，他并不愉快的表情告诉她，这又说错话了。 “你懂香？” 她蹙眉:“我，我是该懂还是不该懂？” 他亦蹙眉:“刚刚的话，说下去。” 秦晓晓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 “宋，我们大宋有一方【宋亿】，以沉香、茉莉花、侧柏叶三料做方，其茉莉为干茉莉，其味内敛，不抢君料之气……”秦晓晓用手心托起香炉，“此香中鲜茉莉也可换作……” 她的话还没说完，商淮景就走了过来，他走得急，还带了一阵冷风过来。 他步步逼近，而她退无可退。 最终将手里的香炉举至胸前，横在两人中间。 “男女有别，你你你，你且留步！” 商淮景停住脚步，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第8章 危险 秦晓晓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否则商淮景不会是这副吃人的表情，生死时刻，她努力地回想着刚刚的一幕，到底是哪一步开始他变了脸色呢？ 好像是说起香方那会…… 这就对了，暗香馆的香，她却轻易说出了里面的配方，这商淮景不变脸才怪。 思及此，秦晓晓朝商淮景挤出一抹笑。 嬉皮笑脸的应着:“我是……秦秘书啊！” “你怎么知道里面的配料？” 秦晓晓小声抱怨着，这檀木香如此明显，是个人都能闻得出来吧。 “你说什么？” 她微微偏过脑袋，透过香炉偷偷的打量商淮景。 “很难吗？”她朝他露出挑衅的眼神，“不过区区配方，难不得我。” 商淮景楞了楞，此刻的秦晓晓不间意间流露出的高傲和自信。 这种与身俱来的自信，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 更让他震惊的是，【如梦令】的缺点他一直在和研发部一起改进，却都不得他意，而秦晓晓一语道破这款香的最大症结所在且给出了改良意见！ 太令人震惊了！ 她明明是不懂香的，秦晓晓是不懂香的啊！ 不论是他曾经谨慎的试探，还是那日她酒后的真心坦白，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秦晓晓对香一窍不通。 就算，她作为他的秘书，又目的不纯，此香的配料她曾偷见过，但这对于香的把握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蒙混过关的。 “秦晓晓，你怎么会懂香？” 商淮景的话让秦晓晓愣在了原地。 原来，原来的秦晓晓并不懂香！ 她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博古架上，见上边放了几本有关香学的书，便随意扯了个谎。 “我，我不过是在你这偷学了《香乘》《遵生八笺》里的几章用香要点，便想着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商淮景看了眼她视线所落之处，正是放着《香乘》和《遵生八笺》的书架！ “确定这两本书在我这看的吗？” “嗯……”心虚的声音。 “《遵生八笺》是明代高濂的养生著作，里面也有大量的用香要典没错，但这本书可是昨天才到，你今天就看完了？”仟韆仦哾 秦晓晓啊秦晓晓，你可真会挑书！ “秦晓晓！你还在骗我！” “你真是令我失望。” 一向冷静的商淮景突然发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鹰隼般的墨瞳死死地盯着她。 “你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的，那天晚上，我告诉过你的，秦晓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懂香，是吗？” 秦晓晓怂了，她记不起那晚他们到底都聊了些什么，更无从知晓他所说的底线是什么。 如果将错就错，告诉他自己是懂香的，会不会局面还有扭转的可能？ “我其实……我……” “秦晓晓……”商淮景靠在椅子上，微微阖眸，语气里充满了失望，“看来真是我看走眼了。” 或许，她真的是懂香的，不过是太会隐藏…… 商淮景单手紧紧按在香炉上，手指摩挲着香炉盖上凸出的一朵雕琢精致的莲花。 “你回山木身边吧。” “别，别让我走。” 秦晓晓慌了，她借用了原主的身体，怎能做出违背原主生前意愿的事情，而且，她现在回去也是小命难保。 山木看起来可比商淮景难缠多了。 秦晓晓思考了片刻，绕过办公桌，朝商淮景走去。 她环顾了一番，又从他手中拿回了那燃着香的香炉，香炉已热，秦晓晓被烫的缩了缩脖子，却没有松开那炉子。 “商先生，我深知，您对我疾首蹙额，之前所言所行诸多不妥之处，不求原谅，只求您切莫因此生气发怒，得不偿失。” 对于她突然懂香这事，秦晓晓真是百口莫辩。 此刻，她只能像一个犯错的小孩，站在他面前请求他的谅解。 认错，向来比狡辩来的有诚意多了。 供职于帝王家的秦晓晓深谙其理。 而且，经过着几次的交谈，秦晓晓知道，他之所以看起来冷漠无情，不过是因为不喜争抢，骨子里还是个热心良善之人。 此时，她不想再过多解释，让他消气才是首要之事。 “商先生？” 商淮景始终是拧着眉头，微微侧目，用一双眸子打量着秦晓晓，不愿意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真是撞坏了脑子，说话、行事和以前完全不同，还是说，这才是原本的你。之前的你，都是伪装。” 说话、行事…… 秦晓晓低下头，小声解释:“我……我死里逃生，难免会胡言乱语。商先生，我知您不信我，眼下，搞定山木那边更为重要，对吗？至于我真心与否，你一验便知。” 秦晓晓说的没错，山木那边更为重要。 而至于她，希望她也不要让他失望…… 此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七叔进来，路过秦晓晓身边时瞪了她一眼。 “秦秘书，我和老大有话要说，商业秘密！你啊，还是出去等着吧。” 秦晓晓乖巧的走了出去。 “老大。” 七叔看出商淮景在生气，替他倒了杯热茶。 “秦秘书那人就这狼心狗肺的样儿，您别和她生气，气坏身体不值得。” “说吧，什么事。” “老大，我已经查到了昨天跟着你的那辆白车是谁指派的了。” 说着，七叔凑到商淮景耳边，小声说着:“白家。” 商淮景脸色变了变。 “真是没想到。” “需要做些什么吗？”七叔问。 商淮景捏着水杯的手收紧了一些，他淡淡地抬眸:“不用。” ＊ 商淮景的话也给秦晓晓提了醒。 自从那日从商淮景的办公室离开，她思索了很久。 她不是云城的秦晓晓，但如今披着她的身体，她必须得不露任何马脚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为此，她开始主动熟悉这里的生活习惯、穿衣打扮，甚至是去模仿他们的说话风格。 当然，还会去研究那个怪异的被称作为“手机”的东西，虽然只会打电话发语音，与她而言，已经是一桩好事。 转眼，到了签约那天。 秦晓晓没想到，一个错误的决策，她再次陷入了危险…… 第9章 签约 商氏集团，顶楼办公室。 商淮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云城，七叔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商先生，我们真的要将这几百年香方卖给山木吗，这…… “【风雅颂】可是暗香馆的根基血脉，是商家自己的香方啊……” 七叔又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商淮景紧抿着唇，伸出手，握住百叶窗，狠狠地拉了开，几缕阳光瞬间前簇后拥的挤进房间里，生猛而灿烂。 他穿好西装，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口。 “先生，先生！” “在过段时间，香道协会那边不是说……” 七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商淮景一个眼色瞪了回去。 “家事不要指望别人解决。” “那……真的要去签约了吗？” 七叔拿着装着香方的盒子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询问。 “不，看戏去。” 商淮景侧身，目光落在精致的紫檀木小盒子上。 “将秦晓晓喊来，这个交给她保管。” 签约的场地定在云城最顶级的商务酒店里，秦晓晓怀里抱着柔软名牌背包，包里装的是商家的祖传香方【风雅颂】。 她小跑着随着商淮景下车，往酒店走去。 山木已经到了，满面笑意的朝他们走来。 商淮景也是回以淡淡一笑，甚至于笑着打趣，以后暗香馆就指靠山木香业了。 秦晓晓站在商淮景身旁，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这抹完美无瑕的笑。 太过完美，亦真亦假。 这个笑，让秦晓晓莫名想到了一个词:老谋深算。 秦晓晓心中一惊，也不知道他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呢。 于此同时，礼仪分别给两人戴上胸花。 背后的led大屏上，显出一排大字:热烈祝贺暗香馆与香木集团签约，随后播放两家企业的宣传片。 她被这会动的大屏幕吓了一跳，指着大叫:“活，活了……” 屏幕上正好播放的是商淮景平日接受采访的画面。 看着电视里高清版的与现实无异的商淮景，她第一反应是志怪话本里的故事成真了，商淮景跑到了“画”里。 “什么活了？” 听到商淮景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见他一身西装革履好端端的站在她身边呢。 她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又在投影仪和商淮景之间来回打量，屏幕里的商淮景一身白色衬衣，而今天的他却是一身酒红色西装。 可以确定，不是“入画”了。 她挤出一抹笑:“没事，没事，方才身后突然出现声音，吓到我了。” “商总的小秘书挺有意思的。”山木环抱着胳膊，笑着打趣。 山木今天也是一身西装，干练的很，只是这一身黑色西装在镁光灯下，却显得黯淡阴沉了许多。 即使面露笑容，却依旧是阴沉的很。 和山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秦晓晓蓦地慌了神。 她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的往商淮景身边藏了藏。 而商淮景，则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两人。 “山木对我的秘书这么感兴趣？” “是对您感兴趣，才会对您身边人感兴趣。” “哦？能被山木关注，商某不胜荣幸。” 此时，云城的媒体入场、落座，舞台上放了一张铺着红色绸缎桌布的长桌，商淮景和山木也落座。 时间悄然滑向九点十八分，签约仪式正式开始。 商淮景接过礼仪递过来的签字笔，在落款处签字。 递给山木的同时，也接过山木递过来的签约折子。 坚硬的笔尖与柔软的纸轻触，商淮景却突然抬头，看向一旁的礼仪。 “笔坏了，麻烦换一支。” 不足为道的小插曲，只是商淮景眼中的那抹冰凉的笑，又让秦晓晓想起老谋深算那个词来。 她看到商淮景朝她招手:“秦秘书把香方拿上来。” 秦晓晓听话的将包里的香方放在了桌子上。 礼仪小姐递过来崭新的签字笔。 “好了，签约继续，请双方在签约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主持人适时提醒。 商淮景握着笔端，遒劲有力的“商”字赫然出现在纸上。 淮字在笔尖如流水溢出。 秦晓晓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突然，禁闭的大门突然被踹开，一群穿着警服的警察闯了进来，他们将现场团团围住，同时，有两名警察走到山木身后。 原本寂静无声的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纵是冷静持重的山木，也慌了一下。 这个节骨眼警察来找，倒像是掐准了时间的，他不得不慌。 只有两个人是淡定的——秦晓晓和商淮景。 秦晓晓不认识警察，尚在状况外，而商淮景则是算准了警察会来，冷眼旁观。 她看着商淮景慢条斯理的起身，将手中的笔合上，转而看向山木身后的警察，又将目光转移到山木身上。 “看来您遇到麻烦了。” “商家虽有心指靠山木，但……哎……”他颇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不如您麻烦解决后，我们再合作。” “秦秘书，把香方收起来。” 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山木自然是不愿意，她一把按住放在桌子上的香方。 “商先生别着急，我儿子山森早上的飞机，您等他一会，我让他过来跟你签约。” “您知道我的，”商淮景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笑，“签约不着急。” 秦晓晓凝声屏气的站在一旁，可以清楚的看到两人的表情。 挫败惊慌的山木，胸有成竹的商淮景，此时此刻，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商淮景这一趟就不是诚心想要签约的。 他分明料到山木会出事，而他的出事，促使他可以合理毁约又不落人话柄。 或者，这就是一个局？ 她深吸了一口气，商淮景这可是下了一盘大棋。 她抱着香方站在角落里看着不露声色的商淮景，突然觉得自己没在他面前耍小聪明是对的。 可这么一个有头脑的人，又怎么会陷入破产的窘境…… 秦晓晓想不通。 此刻，山木已经被警察带走接受调查，现场的媒体见此，一股脑的蜂拥而至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商先生，您知道山木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商先生，您和山木的签约是终止了吗？” “商先生……” 秦晓晓看着这乌泱泱的人群，以及朝他们伸出来的、闪着亮光的摄像机，这几天也见识过一些新奇玩意儿的她，这会儿也不怕了，反倒是倾过身，伸长了手好奇地去遮了遮。 这动作在商淮景看来就是替他挡摄像头。 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难道良心发现了？ 他淡漠地扫了她一眼。 “先带香方去车上等我。” “好。” 下楼的时间，秦晓晓突然明白了商淮景的用意，他这分明是有意让她带着香方离开，用来测试她的吧。 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一个男人也跟着上了车。 第10章 错认 眼前的人一头乱糟糟的卷发，鼻梁上卡一副墨色叆叇（宋时称眼镜为叆叇），这玩意秦晓晓认识，大宋史沆曾用此阅读案卷，秦晓晓倒是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这稀奇玩意。 难道，他也是大宋过来的人？ 她拧着眉打量着这个陌生男人，他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挤上车来，啪的一声关了车门。 她欢喜的打着招呼:“你也是来自东京？” “那不然你以为我从哪来的！” 此东京非彼东京。 但这个误会却结下了，正当秦晓晓兴奋的时候，男人咬着烟含糊不清的说:“就知道你会提前出来找我。” 听他的语气，这是与她相熟，可他是谁？ 难道大宋知道她失踪了，派人来救她了？ 但眼下这人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完全不像是朝廷之人。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是来救我的吗？” “鲁直公和子瞻公可安好？他，他们……他们可还在临安？” 男人翘着二郎腿，见秦晓晓问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扒拉下墨镜，睨了她几眼。 “妮子，你该不是真变弱智了吧？” “你是救我回东京吗？” 见他没回答，秦晓晓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不然我来玩的吗？我一下飞机就往这赶，结果刚到就出事了，妈的，老子不能进去，只能在这守株待兔了，东西到手了吗？” 飞机？出事？东西？ 秦晓晓听得云里雾里。 她警惕地盯着他，见他低头把玩一把打火机，蓝色的火焰上蹿下跳，香烟被点燃。 猩红色的火星子似蟒蛇口中吞吐的蛇信子，散发着致命的危险。 此刻的山森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她的软皮背包上，笑得痞里痞气的。 他躺在靠背上，用牙齿咬着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朝秦晓晓伸手:“到手了就走吧！” “可是，我还在等……” 秦晓晓是很想回大宋，但一方面此人实在是不像是朝廷的人，另一方面她答应了商淮景要在这里等他…… 承诺已出，她又岂能不告而别。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山森从车里拽了下来。 秦晓晓被他塞进另一辆车里，正巧这时商淮景从酒店的旋转大门里出来，她眼看着商淮景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他会不会觉得她这个人不守信用？ 看着山森启动车子，秦晓晓却后悔了。 她答应了原来的秦晓晓要助商家重振香业，又怎么能背信弃义一走了之。 “我不走了。” “秦晓晓，你在说什么鬼话？” 随着呜的一声，秦晓晓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车子就已经启动开走了。 等她反应过来，早已不见商淮景的车了。 “我们……”秦晓晓被吓得眼泪汪汪的，“是回东京吗？” 山森又叼了一根烟，烦躁地吸了口烟，牙齿咬得咯吱响。 “老子刚从东京回来，准备在这里和商家大干一场，回什么东京？我发现你这丫头，这趟突然这么喜欢东京了？” 和商家大干一场…… 也就是说，他不是朝廷派来救她的！ 秦晓晓警惕地打量着他，他也不过是弱冠之年，蓬松的金色卷发，举止打扮倒是于云城的人更加相似，而非大宋之人。 可怪就怪在，这人虽是云城的行为举止，但却又熟悉她所说的东京，而且听他之言，是刚从东京而来……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盯着安静抽烟的山森。 “我们不是回东京，那是去哪里？” “先和你和香方送回公司，你呢，安心待在公司，我得去一趟派出所，妈的，狗日的商淮景，竟然算计我妈，我饶不了他。” 山森的话让秦晓晓逐渐清明起来。 他是山木的儿子！ 完蛋了，秦晓晓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完了，如果被商淮景发现她跟着山木的儿子走了，他一定会以为她是背叛了他…… ＊ 商淮景应对完媒体，回到车上发现秦晓晓并不在车里，相比于七叔的气愤，他却淡然的多。 此刻的车里弥散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商淮景拧眉闻了闻味儿，摇下了窗户。 “七叔，等下行车记录仪给我一份。” “好。” 语言淡漠，听不出喜怒。 只是闭上眼睛，一只手慵懒的捏了捏眉心。 “商先生……” 七叔忍着心中怒火，“我就说这个秦晓晓不可靠，现在香方还在她手里，她一定是拿着香方逃了，真是不知好歹！别让我看到她，看到她我一定要……” 商淮景猛然睁开眼睛，一只手搭在激动到来回乱晃的七叔的胳膊上。 “七叔，你还是那么容易激动。” “先生，以前您总说我对她是偏见，这次可不是了，事实证明，她就是这样的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好了，这事儿暂时不管。两件事，第一，回头你查一查秦晓晓跟谁走了；第二，去采购一些品好的干茉莉。” “啊……她那人随口胡掐，您何必相信她。” “七叔，你今天太主观了。” 见七叔还是一个吹胡子瞪眼的生气样儿，商淮景撑着头，笑了。 “好了，不必去太过纠结，先送我去工厂，让合作的药房老板送些干茉莉给我。” “知道了，镇上还是老宅？” “老宅。” 商淮景有些累了，他靠在车窗边，闭着眼小憩。 七叔沉默了一会，主动挑起话题:“商先生，这次警察突袭，山木肯定会花大价钱保自己出来，这笔账她会算在我们头上的。日后，暗香馆就……” 七叔想说，商家彻底与山木对立，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会再纠缠我们的香方了。” 商淮景笑了笑，垂下眼睑，心中想着山木现在因麻烦的‘经济犯罪’暴跳如雷的样子。 “所以，先生您是故意同意签约，让她在签约仪式在媒体上出丑，日后，你也有正当的理由去拒绝她的合作邀请。” “不错嘛，这会儿聪明了许多。” “可是我们的资金……” 如果不合作，如果不寻求外界帮助，暗香馆每况愈下的亏损问题，将是一局难以突破的死局。 “我说了，家事我不喜欢寻求别人的帮助。” 七叔看着环抱着胳膊浅睡的商淮景，他突然反应过来，商家一脉相承的这种硬气，也正是这骨子硬气，让商家经历过巅峰和荣耀，也遭受如今的亏损和不堪。 他想，或许商淮景如此能干，他真的是多虑了。 他又不禁忧虑，如今的一切，商家又将如何破局呢？ 商淮景口中的手工坊建在老宅旁边，暗香馆的工厂在镇上，平日里，商淮景偶尔自己动手做香，都是去老宅附近自己的手工坊。 他准备根据秦晓晓的意见对【如梦令】进行改良。 药房的人已经将干茉莉送了来，商淮景开始调配、制香，如果可行，他会安排研发部进一步优化的。 这时，七叔打来电话告诉他，秦晓晓是跟着山森离开了。 “报警吗？” 商淮景认真地调香，一直等到把香料调配好，他才拿起手机给七叔回复。 “不用报警。” “为什么啊？” “因为，她会回来的。” 第11章 脱险 秦晓晓被带到了云城山脚的制香工厂。 在这个占地半亩的工厂里，秦晓晓度过了她极其煎熬的10天。 逃也逃不走，而唯一能联系上商淮景的那部手机，也不幸丢在了车里。 秦晓晓越待越绝望，她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她就只能被裹挟着跟在山木身边，而在商淮景眼中，她也将会是永远的背叛者。 不，她必须做些什么了。 啪嗒……耳边是山森玩打火机的声音。 “晓晓，你在想什么？” 秦晓晓看着不断转动的机器，酝酿着说辞。 “你从东京而来？” “学习。都是我妈，非要我去学习香道，小爷我这么厉害，还要去学习他们的？真是笑话！” “学习？”秦晓晓小心试探，“那……东京离云城远吗？” “也就飞10个小时吧。” “飞10小时？” 秦晓晓来到这里也有几天了，她知道这里的计时方式，10个小时，也不过就是半天的时间，不论这个云城有多诡谲，但还可以回到大宋这件事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件大喜事。 她忍不住愉悦的笑了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你怎么突然对东京这么感兴趣？” 山森疑惑地看着突然发笑的秦晓晓。 他和秦晓晓也算是青梅竹马，他4岁的时候，山木捡回孤儿的秦晓晓，并且将她和自己一起送去洛杉矶那边生活。 而山木则一直是待在国内，创立了山木香业公司，这几次频繁前往东京，也不过是因为日本的香道文化发扬的很好。 因而，山木便派山森过去学习。 但山森想不通的事，秦晓晓什么时候对东京的感情这么深了。 秦晓晓突然意识到自己问得多了，她连忙搪塞过去:“不过是随口问问。” 她看着那转动的机器:“今日这香，还不能做出来吗？” 这可都是第7天了。 山森按动打火机，将嘴里的烟凑到蓝色的火苗面前，猛吸了一口，享受的靠在靠背椅上，眯着眼打量着秦晓晓。 “这么蠢，也不知道平时怎么让商淮景信任你的。他这可是百年流传下来的方子，我们要是能一两天研究明白了，那还费那劲求他合作干嘛。不如一开始就用偷的了，这偷，不是不得已才走的一步棋嘛！” 秦晓晓懂了。 山森离开后，秦晓晓则一直待在工厂。 直到工人们都下班了，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机器面前，学着他们的样子打开机器，然后上手做了一遍。仟仟尛哾 商家的祖传香【风雅颂】她并没有闻过，但单看这几样配伍，就不太正常。 果然，秦晓晓依照着香方制出来的香，气味更是差强人意，此刻，秦晓晓突然反应过来，商淮景给她的香方是假的。 而今，山木他们拿着这款假香方正在复原，如果他们发现这香方是假的…… 只要她吹一吹耳边风，他们兴许会再次不死心的继续放她去商家窃取香方，只要出了这里，回到商家，她就有机会让商淮景相信她！ 想到这儿，秦晓晓笑了起来。 她开始期待着，这些人发现假香方的事情了。 可惜，令秦晓晓失望的是，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还在犹豫香料的配伍，而没有察觉是香方的问题。 就在一行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秦晓晓走上前来，她看着眉头紧锁的山木。 故作惊讶的大叫:“山木，我知道了，这个香方是假的！对，一定是他不信任我，给了我假香方。” 秦晓晓思索了许久，这虽是一步险棋，但只要山木还信任她，她就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商淮景身边。 果然，秦晓晓的‘疯言疯语’给山木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久久还原不出来，是因为香方本来就是假的！ “晓晓，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秦晓晓知她怀疑她，面露无辜的表情:“我猜的。” 秦晓晓如此“愚钝”的言行举止，倒让山木放松了警惕，她拿起桌子上的香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上面的香料配方。 “这猜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商淮景这人他能在签约会上那么摆我一道，留了一手，给我一个假方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草，这好小子，等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和我们签约呢！”山森骂骂咧咧的接话。 山木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所以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东京学习了吗？靠别人给我们技术，真特么跟孙子似的，你说，你妈我为了那香方什么招没想过。” “咱要钱有钱，要机器有机器，想做什么香不行，我就不稀罕商家那香。” “你懂个屁！” 眼见着这母子两就要吵起来，秦晓晓赶紧见缝插针的插话。 “山木，山森，你俩别吵了，是我的错，我没能取得商淮景的信任，”她咬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我……”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我愿将功补过。” 山木是何许人也，秦晓晓的话还没说完，她便懂了，她是想要再回到商淮景身边，再继续“潜伏”下去…… “不行！”山森当即拒绝，“你是跟着我走的，你再回去他也不会再信任你了，这办法根本行不通，”他说着，还嫌弃的睨了秦晓晓一眼，“都是在我妈身边长大的，你真是一点儿也没传染我的聪明才智！” 山森得意忘形的模样令秦晓晓不齿，她暗想，我才没你蠢呢，这大概就是你们云城人口中的缺心眼儿吧。 秦晓晓没有理会他，她将手搭在山木的手上，请求之词言之恳切，山木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了。 “你能确定你能骗过商淮景，把香方偷来？” “自然，我会告诉他，是山森强迫我离开的。” 山森囔囔着不乐意，甚至是挡在秦晓晓面前，鼓着个腮帮子看着她，见秦晓晓不搭理，他又转而看向自己的母亲，拽住母亲的胳膊。 “妈，晓晓那么笨，要不就算了吧，她都回来了，别让她去了。” 他咬牙切齿地看了秦晓晓一眼:“我怕她死在外面，给我们山家丢脸。” “山森，你别担心我，我有分寸的。” 尽管疑惑此刻山森对她莫名其妙的担心，但秦晓晓还是礼貌的宽慰了他，她朝山木颔首，离开的时候，山森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非要去呗？” “我犯的错，自然我去弥补。” 秦晓晓面露难色，事实上，她心底快要乐开了花。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略施小计，就摆脱了山木的控制。 而至于商淮景那边，只能见招拆招了。 傍晚的时候，几经辗转的终于秦晓晓找到了商淮景…… 第12章 回到商家 暗香馆，办公楼。 商淮景此刻正在办公室里，他将椅子微微往后放，整个人躺在椅子上小憩。 暗香馆每周末都有线下的香学文化讲堂，只要他有空，都会自己亲自去讲课，这会儿他刚讲完课回到办公室，连那一身苎麻水墨色长衫还没来得及脱，连日里的劳累让他不得不忙中偷闲，趁机小睡一会儿。 秦晓晓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她本想装作惊慌失措的往办公室里闯的，可当她看到躺在椅子上的商淮景时，不禁呆住了。 桌角的一炉香袅袅散开，宛如山间升腾的雾气，一层又一层的在半空盘旋，又调皮的去碰了碰男人的脸庞，他的侧脸隐在这‘雾气’中，如置梦境。 制香这多年来，她终于遇到了那个与香如此契合的人儿。 这可不就是话本中的才有的少年嘛。 窗外的清风轻拂，受惊的香雾随之四散而逃，秦晓晓终于找回了理智，她朝商淮景走去。 “商先生？” 她唤得很轻，见他眉头微蹙，又继续说道，“我回来了。” 商淮景大可以愤怒地坐起身，立即将她赶出去，或者大骂她一顿的，但他没有，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打量着站在她眼前头发凌乱的秦晓晓。 没有责怪，也没有怒火。 不过是淡淡地看着她，只是那冰冷地眼神，对于秦晓晓来说，就是最直白的凌迟。 秦晓晓咂咂嘴:“商先生，我没有背叛你。” 他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离开，落在桌角的博山炉身上，炉盖上微聚的山峦连绵着，阵阵香气从山峦中飘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知道我为什么不和山木合作吗？” 秦晓晓摇头:“晓晓不知。” “在山木眼中，香只是用来赚钱谋利的商品，于我，香是香道，是文化传承，是心境体验，是我喜爱和崇达的生活态度。” 他终于将视线重新放回到秦晓晓身上。 “现在懂了吗？” 秦晓晓懂了，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他视为珍宝的东西，又岂能让他人轻视和染指。 她站在那里，如鲠在喉。 她再一次为自己辩解:“商先生，我没有背叛你，我跟山森离开，实在是误会一场。我知你不信我，但我愿意证明我自己。” 商淮景却浅笑了一下。 “你自小失去双亲，是山木抚养你长大，你对她的情感我可以理解。你拿走的是假的香方，我也不会计较，你走吧。” “商先生！我说了，我没有背叛您！” 秦晓晓急了，她急急地拽住商淮景的衣袖。 “别让我走。” “可怎么办呢？我也不想赶你走，但没办法。秦晓晓，就此到止吧，从现在起，你不在是我的秘书。” 他说着，按通了人事部的内线…… 商淮景向来是说一不二，他也不想因为某一个人而步步退让，失去原则。 对于秦晓晓，他做出的让步已经够多了。 尽管秦晓晓的回归让他欣慰自己没有错信。 但这几日他也查出了她和山木之间的纠葛，当知道是山木将她养大时，商淮景犹豫了。 和山木，不过是商业发展上的分歧，竞争对手关系，并没有深仇大恨。 她如此风尘仆仆的回来，他也不想她因此背上个忘恩负义的罪名。 何况，她对他有意，是满心奔赴于他，车祸前，她就表明过心意，而他，是有未婚妻的…… 他把她当做朋友，容许她回来，又该将她的那份心意置于何处？ 想到这，商淮景别开脸，目光落在燃着香的博山炉上。 “走吧，否则我会报警。” 报警…… 上次签约仪式上山木被警察带走，她也跟着了解了，知道警察就等同于大宋的衙役。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商淮景真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赶她走。 秦晓晓失望的垂下眼帘，她点头:“好，我离开便是。” 她转身，却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转回去看向桌角的那炉香。 抬头看向商淮景:“商先生，放心吧，他们没有成功。” 然后，不等商淮景回答，就走出了办公室。 来的时候她是从后门的消防通道上来的，这会儿她站在通道口，踌躇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个面生的清瘦的西装男正靠在栏杆上抽烟，看到失魂落魄的秦晓晓时，明显怔了一下，将烟叼在嘴里，朝她走来。 “秦秘书？来找我的嘛？” 他朝秦晓晓脸上吐了口烟，色眯眯的打量着秦晓晓。 “这表情，哟，又被大老板拒绝啦？不如考虑考虑我呗。” 秦晓晓不认识此人，但他的态度告诉她，或许之前的秦晓晓和他有过交集。 她拧着眉头，后退了两步。 “麻烦你让一下。” “哟，装什么啊，以前想攀上老大的时候，你可没少麻烦我呢。” 果然是有过交集。 秦晓晓头疼的扶额，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生气的怒吼:“让开。” “你求我我就让。” 烟气再次喷向秦晓晓的脸。 “你平日里求老大那劲儿，啧啧，可真让老子心动。” “满嘴污言秽语。” 秦晓晓生气的捂住耳朵，见他不让，转身往回走。 她走得急，发现迎面有人时已经躲闪不及，直接撞到对方怀里。 熟悉的各种香木花草的香味，是商淮景身上的香味，秦晓晓揉了揉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商先生。” “怎么还没走？” “我……” 秦晓晓扭头看了眼消防口，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毕竟，这里的所有人都看不上秦晓晓，如今就算她说是有人刻意找她麻烦，商淮景也不一定相信，又何必让自己陷入险境。 她垂下头:“迷路了，现在就走。” 商淮景看了眼秦晓晓，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 “和谁见……” “老大，老大！大事，大事！” 这时，七叔从远处急匆匆的跑来，打断了商淮景的话。 “怎么回事这么慌张？” 第13章 共同试香 “我是想说，那个……” 七叔话未说完就看到站在一侧的秦晓晓，激动到用手指着她，“你你，你竟然真的回来了！” “什么事？”商淮景不疾不徐地打断他。 “老大，进去说吧，这里不方便。” 秦晓晓眼看着商淮景和七叔一前一后的往办公室走，心里突然有些泄气。 她不过是品了个香，怎么会如此倒霉就来了云城，还借尸还魂了，因为原主的所作所为被嫌弃就算了，还被怀疑被追杀。 作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儿，和大宋的各个名人儿称兄道弟，虽不算多风光，但也是大宋多数女子羡艳的人生了。 到底是书香世家，名门望族的女子，骨子里总归是带着不可一世的的骄傲和自尊，如今却落得这副境地，秦晓晓越想越觉得委屈。 她慢吞吞地跟在商淮景身后，见七叔换转身过来关门，站在门口的她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沉默着看着七叔。 “商业机密，你可别想偷听！” 依旧是这般嫌弃又厌恶的语气，秦晓晓眼中难掩的失落。 她闷声道歉:“对不起。”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哈？秦晓晓，你可知足吧，要不是老大心善，我早就报警了，我才不会放过你呢！” “好了，七叔，进来。” 商淮景低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七叔关门前，故意推了一把秦晓晓。 秦晓晓也不在意，她冲七叔笑了笑，才往楼梯口走去。 房间里，商淮景一直在思考秦晓晓刚刚那个失落的神情。 “先生，您真是太好心了！还让她上来。” 七叔进来，不满地抱怨着。 “说吧，什么事？” “研发部按照您修改改良的配方，重新优化了【如梦令】，味道真的好了很多，柔和了不少，同事们反馈都挺不错的。” 他优化的方子，是将新鲜茉莉换成干茉莉…… 这可是秦晓晓的创意。 他又想起那日秦晓晓在说起这个香方时，眼中的自信和骄傲，微微扬起的头颅，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错愕了很久。 哪怕是她用那种‘从两本香书里偷出来的想法’来搪塞他，但这种烂到极致的理由，他打心底从来没有相信过。 此刻，他想，如果山木会为难她，或许留住她在身边倒也不错。 “先生，您是不是在想秦晓晓？” “继续说香。” “我觉得我们再改良改良，就可以投放市场了。” 七叔从口袋里拿出拇指长短的方形信封状小纸盒，里面装了几根制好的香，他将香递给商淮景。 “我带了几根试用香过来。” 七叔自然地从博古架中拿出一个崭新的香盒，将手中的香燃了，放进香盒之中。 淡淡的檀香味夹杂着茉莉香飘满整个房间。 这款【如梦令】里面君料为沉香、檀香，辅以干茉莉，其中木香本就抢味，将臣料中的鲜茉莉换成了干茉莉，倒是中和了木香的清冽刺激，不过还不如人意。 他看了一眼七叔，只一眼，七叔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他不情愿地确认:“要我把秦晓晓找回来吗？但是她都已经离开了，我们何必……” “她还在外面。”是肯定得语气。 秦晓晓正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发呆，见七叔招呼她进去，委屈和心酸全数涌上心头。 她站在商淮景面前，些许烟雾在他们周围飘散。 心中万千委屈，却又在看向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笑了。 她太明白了，楚楚可怜的女人虽然会让男人生出保护欲，但哭哭啼啼的女人可就令人生厌，后宫嫔妃的攻心计她深有体会。 于是，她敛去了心中的不甘和怨气。 “商先生，你找我何事？” “找你回来，是想让你试香。” 商淮景开门见山，直接将香放于她胸部以下的位置，用手替她扇了扇，瞬间有几许香气钻入秦晓晓鼻腔。 “这是研发部改良的，评价一下。” “好多了。” “嗯？没了？” “我觉得好多了，木香味中和了不少，又没有抢檀香的香气，若根据香料的等级来看，她算不得好香，却也算作不错的一款衙香了。” “衙香？”七叔震惊，“你还懂这个呢？” 秦晓晓轻易地说出‘衙香’这个称呼，震惊的可不止七叔，这让商淮景也怔了一下。 “当然，香料也影响了香品，为何在香材的选择上退而求其次了呢？” 秦晓晓的言下之意是，不是上好的香木，也影响了各类香料之间的相互作用。 面对秦晓晓的疑问，商淮景耐心地解释:“【如梦令】是对外销售，对标中低端客户群体，走下沉市场，所以选料上不会去选用料子太好的，成本高，会影响后续营销。” 解释完，见秦晓晓一脸茫然的模样，不免笑了。 “扯远了，有改良意见吗？” 秦晓晓又招了招风，闻了闻。 她不急于回他，更不急于求他收留，而是故作深沉的卖了个关子。 “商先生，这香应当再加一味料。” 商淮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然而，秦晓晓却是话锋一转:“商先生，我能留下吗？” 商淮景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会。 “你以为没有我的准许，你这会儿能站到我的办公室和我说话？” 秦晓晓终于反应过来。 她笑言:“没想到商先生也口是心非。” 商淮景:“……” “商先生放心，不管你留不留我，信不信我，我也不会拿此事要挟您。” 秦晓晓没再逼迫商淮景，而是选择以退为进。 “个人愚见，【如梦令】里面应当加一味，木樨，这样香味层次更丰富，也更柔和，我想，您会喜欢的。” 商淮景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告诉她，他是满意的。 见他动摇，她这才趁机伸手捏住商淮景的衣袖，温柔地扯了扯。 “商先生，若我助您制成你想要的【如梦令】，你是否可以信任我？” “要我信你之前，先告诉我，你的香学知识从何而来？” 山木那边断然是没有这个能力，只是试闻一番，就能判断出应该如何改良，当今世上，他还遇到过哪位香学大家有这本事，等于说，不是从山木那里学来的，再换言之，连山木都不知道秦晓晓对香学的悟道，否则不会费这个心力来让她偷窃商家的香方。 那只有一个情况，她骗了所有人！ 第14章 新品【如梦令】 商淮景抿着唇，一双清冷的眸子淡淡的打量着秦晓晓，他比她高出半个头，只要稍稍低头，就能清楚地看出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可眼前的女孩儿却是波澜不惊的抬头，她选择直视商淮景。 “商先生，对不起，我骗了你。” 她未说明到底是骗了他多少，但这种模糊不清的回答已然够了。 “怎么出来的？” “我告诉山木，你的香方是假的，我愿意将功补过来帮窃取真的香方。” 说完，她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会追随你，不会回去的。” “理由呢。” “鸟择良木，民追明主，而且，而且，”秦晓晓想起他曾说过，之前的秦晓晓在醉酒时说过会为了他背叛山木，她顿了顿，才往下说，“早些时日，我就表明过心意，我又岂会反悔，若我来此惺惺作态，又何必千方百计诓骗山木回来这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秦晓晓这番话，说服了商淮景。 “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商先生，你让我留下吧！” “希望你别后悔。” 他转身放下香盒，拿起衣架上的驼色风衣，往门外走。 “跟我去工厂。” 她欢喜的跟着出门，路过七叔身边的时候，商淮景突然止步，看了眼走廊那边的监控。 “那边监控坏了没？” “没有的。” 商淮景没明说，但七叔已然领悟，他朝商淮景点头，小跑着去监控室调了拐角处的监控。 两人来到位于郊区的手作坊，商家的工厂和山木家的工厂相差很远，秦晓晓一进去就有种亲切感，这里没有冰凉的机器，全都是手工制品，浸着香料的捣药台，打磨的光滑的杵臼，小巧精致的铜称，布置的一丝不苟的香桌……都是传统手作的配置。 秦晓晓站在门口，看着这间小巧却精致的手作坊。 “这是……工厂吗？” “我个人的，公司的在镇上，离得远。” 秦晓晓激动地搓着手，一脸期待地询问商淮景:“我能试试吗？看，看起来很好玩。”仟仟尛哾 “传统的纯手工制香，会吗？” 秦晓晓思考了一下，还是选择隐瞒:“我不会，但你能教我吗？” 商淮景没搭话，转而去拿需要的香料。 傍晚的光蒙着一层灰色的光影，透过半开的窗子钻进来，落在房间里，将一身长衫的商淮景整个人拉的颀长清瘦。 秦晓晓百感交集的摸着摆放在架子上的香材。 “商先生，这些都是你的收藏吗？” “嗯？” “真难得，都是上品的香材。” 秦晓晓顺手拿起手边的降真木，“琼州的降真木，倒架料，实属难得，在宋……” 秦晓晓是自然流露，却见蹙眉冷脸的商淮景，愣了一瞬，主动闭上嘴巴。 “能轻易看出哪里生什么品级的香木，我至今只遇到一个。” 秦晓晓一心被他口中的那个人吸引，丝毫没反应出来他是在套路自己，连忙追问:“是谁呢？” “不告诉你。” 商淮景将挑选好的香料放入托盘，细细回味她刚刚的话。 “琼州？你对海南的称呼倒是新奇。” “欸，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那你告诉我，琼州的称呼，你从哪听来的？你这车祸之后，说话怎么这么奇怪，为什么？” “没……没有……”秦晓晓心下一惊，“我……我……我们还做香吗？” 她慌乱地坐到凳子上，观着窗外的天。 小声嘀咕着:“那个，那个我们炮制香药吧。酉时了，檀香还需要清茶去火可别耽误时辰呢……” 商淮景是听见了大概的，薄唇抿成一条线，面色也蕴了些怒火。 “你告诉我你不会手工制香，却懂古法制香的规律？” 明明是质问，但语气却是淡淡的，正如是那悄然焚烧的馨香，自是不急不缓的燃烧着自己，从不争抢急眼。 秦晓晓暗暗想着，以前的秦晓晓能骗到你，大概不是她多厉害，而是你太过阔达淡然了吧。 “嗯？为什么懂得古法制香的规律？” “商先生，我……我……” 秦晓晓又惨白了脸，商淮景反倒是消了气，挨着她坐了下来。 “不用紧张，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你藏着不能说的东西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不用这么害怕。你懂不懂香，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在乎的只是，希望你能守好底线。” “商先生真是好人。” “秦晓晓，既然想跟在我身边，我允许你有秘密，但不希望你以此来伤害他人对你的信任。” “晓晓明白。” 说话的间隙，商淮景已经起身。 檀香木的炮制是需要将碎木放置于铜盆中，用上好的茶叶反复浇淋在香材上，最后两者搅拌混入，香材焖三天，最后取出阴干。 三日前，他正好炮制了一批檀香木。 “这是三天前炮制的一批檀香木，今天正好可以使用。” “我把你所需要的香材都备好了，秦晓晓，调香吧。” 炮制香药、调配香方、配伍、和料、出香、窖藏……是传统的制香手法，每一步都必不可少。 “我……” “怎么，做不到？” “能。” 秦晓晓满口应下，她坐在香桌前，依据现有的香方对香料比例进来改良。 她开始给每一个香料称重。 随后，按照君臣佐使的方式进行配伍，臣助君，佐助臣，辅助佐…… “商先生，能帮我把这些香材研碎吗？” 商淮景拿起桌子上的香材，用杵臼慢慢研磨成粉。 此时，日暮四合，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在地上跳舞的调皮光影也回了家，商淮景正起身开了灯。 “累了就休息一会。” “你不知道吗，焚香乃人生一乐事，怎么会累。” 商淮景慵懒的靠在墙边，手肘抵墙撑着头。 “秦晓晓，这半年在我身边装疯卖傻的累不累？” 在商淮景看来，现在的秦晓晓，才是最真实的她。 秦晓晓愣了愣:“我其实……” 咚咚咚。 门外响起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秦晓晓的思绪。 “先生，您在里面吗？白小姐说联系不到您，找到爷爷那里，爷爷正发火呢！” 商淮景正准备开门，手却被秦晓晓攥住了。 第15章 身份 残存的记忆告诉秦晓晓，商淮景是有未婚妻的。 哪怕，只是电影剪影似的一个个极其零碎的片段。 一斑窥豹，只言片语，她也大约是猜到商淮景有未婚妻的，正是门外的人口中所说的白小姐。 而此刻，他们两人孤男寡女在共处一室，若是被他未婚妻知道，这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慌乱中的她直接站起身来，一把拽住准备开门的商淮景。 “能别，别开门，别让他们看到我吗？” 商淮景挑了挑眉:“为什么？” “我，我是女儿家，怎能和有妇之夫单独共处一室，若是被人看到，会，会误会的。” 如此谨慎有分寸，这可不是秦晓晓一惯的作风。 但无疑，秦晓晓这样的做法他是欣赏的。 他没有为难她，起身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乖乖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 他走出门去，门外是等候已久的阿姨。 “阿姨，怎么回事？” “听爷爷说，白小姐回国了，她一直打你手机，你都没接，正好爷爷在和白家老爷子打电话，白小姐就和爷爷说你不理她……”阿姨偷偷看了一眼商淮景，“这不，爷爷就发火了，他问了七叔，知道你在手工坊，就让我来喊你过去呢。” “淮景，走吧，爷爷等着呢。” 商淮景生气的拧着眉头，手工坊和老宅是紧挨着的，商淮景无法拒绝，只能过去。 依旧是之前的那个院子，商淮景站在爷爷面前，礼貌地替他添茶。 “爷爷。” “白家那丫头刚回国就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在做香，没看到。” “没有研发部吗？你知不知道你是暗香馆的老板？你知不知道公司资金链要断了！你还有闲情逸致玩香？” “爷爷……”商淮景半蹲在爷爷面前，好脾气的安慰着，“我知道，您放心，我会解决的。” 见自家孙子这般，商政心中也不是滋味，若不是公司困难，他又怎么能强迫自己的亲孙子去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成婚…… “孩子，你和山木撕破脸，公司这边资金链断裂，现如今新品开发又急需资金，你应该知道我替你约白家那孩子的原因。” “我知道的，爷爷。” “还有，听说你让那小秘书回来了？” 说到这，商政气得直接拿起拐杖狠狠地敲着商淮景的后背。 生气的瞪着眼:“那秘书，给她辞了。” “爷爷，我不能辞了她。” “有什么不能辞的？她还能是宝贝疙瘩不成？我记得你不是很不喜欢这个秘书吗？” “我说了，我不能赶她走。” 商淮景也有些气了，他起身，站在爷爷面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和白芷的事，不应该牵扯到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我可记得那小秘书对你心思不纯，你留她在身边，你成心让我们都难看吗？你一直是很成熟的，爷爷真是搞不懂。你到底是喜欢那小秘书，还是为了气白家丫头？” 爷爷的话，正戳中商淮景的心。 是啊，秦晓晓她要的可不是秘书的身份，而他能给的，却只有此，如此给她留在身边，该是何等的荒唐！ 商淮景回来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他推开门，看到房间里灯已经关了，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循着些许光影他看到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的秦晓晓。 她一只手遮着眼睛，呼吸微弱的宛如新生的婴儿，许是缺乏安全感，她的手里还攥着一块沉香木。 月光在她侧脸流转，映照的她生姿摇曳。 他从未如此认真的看过她，以前她聒噪难缠，他总是避之不及。 之所以，那会儿一直留着她，不过是见她可怜，见她本性不坏。 若不是极度的绅士和礼貌，秦晓晓早就被赶走了。 而今，她沉和稳重了不少，他打心底里是欢喜的，真是以朋友的身份替她的转变而开心。 爷爷的话在耳畔响起—— 那个小秘书不辞也行？但商家还需要白家帮衬，孩子，事业为重。 我和白家说好了，约个时间去白家把白芷接过来商谈婚事。 商淮景按了按发疼的眉心，啪的一声打开吊灯。 “香做完了吗？” 寂静无声的房间，商淮景的声音突然传来，秦晓晓原本警惕性就重，吓得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见是商淮景，惊魂之后，又笑了。 “商先生，你，你回来啦。” 她乖巧的站在香桌旁，指了指桌子上已经成型（香丸状）的香。 “香我刚制好，还需窖藏半月。” 见商淮景始终站在门口，不愿上前，秦晓晓皱起了眉头。 “商先生，你怎么了？” “饿了吧？带你去吃饭。” 能看的出来，商淮景的心情并不好，秦晓晓乖乖地跟在身后，见他上了车，她也坐了上去。 一路上，商淮景都没有说话，秦晓晓无从得知他心中所想，自从他去见了他爷爷，回来就一直板着脸。 常年伴君练就的敏感从心底冒出，以前的秦晓晓可算是商淮景和白芷之间的一大阻碍，而刚刚他回到房间，却那般疏离礼貌的站在门口不愿踏进去…… 秦晓晓心中猜到了几分，这会儿她大概是碍眼的吧。 她突然有些焦躁，生怕他因此将她赶走。 她伸手，拉了拉商淮景的袖口。 “商先生，你心情不好？” 商淮景余光看到像只兔子般惊慌的秦晓晓，温柔地笑了笑。 “没事。” 见她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他终于偏过头去，看着秦晓晓。 “放心，我不是个不讲道理迁怒于人的人，一码归一码，我答应了留下你，就不会再赶你走，除非你自己想要离开。” 绿灯亮起，挂挡启动的时候，商淮景轻声询问:“想吃什么？” 秦晓晓心头一热。 她伴君太久，帝王家最是喜怒无常，看人眼色的经验她最在行了。 在云城，谁她都能得罪，唯独商淮景不行。 她本是小心翼翼讨好，他却压下心中不快，温柔安慰她。 她弯了弯嘴角，回他:“看您喜好。” “这附近有一家土菜馆挺正宗的。” 秦晓晓跟着一起找到了那家土菜馆，吃了到这里来最踏实的一顿饭，放下碗筷的时候才发现商淮景正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怎么不吃？” “我没胃口，你吃吧。” “你……和你未婚妻吵架了吗？” “为什么任由陈致欺负你？” 商淮景没有回她，反倒是将话题转到了秦晓晓身上。 “你以前不是挺能耐吗？别人欺辱你，你不会还口吗？” “什么？”秦晓晓一脸茫然。 “七叔看了监控，楼梯口陈致那么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16章 奶茶风波 秦晓晓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 她垂下头，心底的委屈又冒了出来，她拿起水杯，一口气喝完大半杯水，再次看向商淮景时，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商先生！你为何转移话题？” “你又为什么转移话题？” “我没有转移话题，”秦晓晓垂头，“商淮景，就算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短暂的沉默。 “看吧，我就知道，所以我……” “我相信。” 商淮景抬头，慢悠悠地打断她。 “秦晓晓，我是成年人，我有判断是非的能力。” “可……可我做了那么多让你不悦的事。” “我说了，我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就算是那天你跟着山森离开，我也赌你会回来。”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商淮景思索了一下，从她醒来至今，他怀疑过她，试探过她，怪罪过她……尽管她的种种行为也不如他满意，但心中的那一份直觉告诉他，她值得信任。 所以，即使她拿着香方离开，他赌她会回来。 “为什么要相信我？”秦晓晓又不死心的问了一遍。 “事实上，我赌赢了，是吗？” 秦晓晓呆愣在那里，在这个陌生的云城，是这个最不该信任她的商淮景给了她信任和希望。 那一刻，她打心底里将商淮景归为生死挚友。 那晚，秦晓晓想了很多，帮助原来的秦晓晓完成心愿和平安回到大宋两件事反复折磨着她。 最后，她还是决定，先以云城秦晓晓的身份在云城生活下去，帮助她完成心愿。 何况，在这里，是商淮景选择收留了孑然一身的她。 心中的信念感让她无法背信弃义。 接下来的日子，新品还未出，顶着商淮景秘书身份的她，也没什么事，大事不需要她，小事商淮景自行处理。这也成了她来到云城最舒服悠闲的日子，而这种不被上赶着往前冲的生活正好给了秦晓晓好好去了解云城的机会。 毕竟，之前恶补的云城，不过是冰山一角。 而随着接触的越深，秦晓晓就越觉得云城太过诡谲，仿若远离大宋之外，这里的一切宛如仙宫之物，魔幻得很。 秦晓晓左右想不明白，只能归咎于陶渊明笔下的“山中桃花林”。 这日，她闲来无事，特意去公司附近的街道转了转。 很快，这里的热闹街景就吸引了秦晓晓的目光。 老街口的清仓大甩卖，来往嬉闹的小年轻们，美食店门庭若市的的长队，都令秦晓晓叹为观止。 她微微抬头，用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见那方方的铁幌子上写着“奶茶咖啡店”几个字。 字体圆滚滚的，看起来怪异得很。 这五个字分开来看，她都认识，可是合在一起，意思又不甚明了。 “大约是辽人的奶酒吧。” 秦晓晓嘀咕了一声，也跟着排起了队来。 “还不知云城的奶酒会是什么味道。” 秦晓晓排了许久，才排到她，她垂手站在点餐台前，柜台旁边有一张大大的“菜单”，上面有各种饮子的名字，琳琅满目的，看得她头晕。 “这焦糖玛奇朵是何物？” “丝袜……奶茶？” 见秦晓晓一直不点餐，柜台后的小哥便礼貌的提醒道:“这位小姐姐，您要点些什么？” “这——” 秦晓晓正被这怪异的名字所困扰，被这么一问，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说了自己心里最熟悉的名字。 “店家，且来一碗冰镇乌梅饮子吧！” 店员小哥哥呆了一下，忍笑指引秦晓晓那边付款:“好了，那边自助扫码下单，一旁拿号等候即可。” 如此怪异的称呼和点餐方式让秦晓晓身后的小姐妹激动了起来，眼里跟着冒出了小星星。 “哇哦，小姐姐都这么点餐的吗？我也要这样，可太酷了！” “这是什么体？红楼体？甄嬛体还是太平宫辞体？” “哎呀，这样点餐，要是配身汉服，那可是绝了。” 于是，轮到她们的时候风格就变成了这样—— “店家，且来两杯卡布奇诺饮子吧，少奶少糖哈！” 店员小哥哥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还是压下了嘴角的笑容，开始去冲咖啡。 排在他们后面是一位带着眼镜的胖小哥。 他挑了一下黑框眼镜，一边嘀咕着，“瞧不起谁呢？就你们会？” 一边朗声道:“店家，给洒家来一杯扣扣乃乃好喝到爆的咩噗饮子！” “啊，都这么会玩了吗。”后厨传出小哥压抑的暴吼…… 那边点餐区热闹非凡，被秦晓晓一句古言古语带出了热潮，而这边付款处，不明所以的秦晓晓还在懵逼状态中。 来到云城这些时日，她不是跟着商淮景身后，就是被山森关了十多日，对于服务员口中的扫码下单更不得而知。 她站在付款机面前，面露难色。 “您好，扫码付款。支付宝还是微信？” 见秦晓晓不搭话，对方又问:“还是现金支付？” “付钱呀小姐姐？你不会没钱吧？” 说起钱，秦晓晓反应了过来。 可惜，对方还真说对了，她还真的没钱…… 和商淮景在一起时，他也未曾让她付过钱，不，不对，他们似乎都吃的食堂，她在这里还从未用过钱…… 秦晓晓红着脸，朝对方笑了笑，不疾不徐的解释着:“姐姐，我的确没有钱，对不起，我……我……能退了吗？” “这……”服务员没想到秦晓晓这么坦诚，反倒是不好意思苛责了。 “姐姐，我们已经制作了，要不，你问问你朋友，让你朋友借给你。” 秦晓晓拿出手机，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就是商淮景了。 可她不想麻烦他，如果这钱让他来付，她又该如何解释自己会没钱呢…… “姐姐？找到人了吗？后面都在排队呢！” 身后的一位胖女人见此，不悦的搭话:“快点的啊，我们这么多人等着呢！” “就是，你能不能快点，没钱买什么东西啊，真是服了，浪费时间！” “看着打扮的像模像样的，没想到还吃霸王餐呢。” 看着因她而停滞不动的队伍，秦晓晓心中有些内疚。 “姐姐，我给你付吧。” 说话的是刚刚的两姐妹其中矮矮瘦瘦的那个，他们早就在第二个付款口付过钱了，这会儿见秦晓晓被针对，忍不住过来解围。 另一个则冲争吵的人群喊:“谁还没有不方便的时候，干嘛要恶意这么大。” 说话间，女孩儿已经替秦晓晓付好了钱，又替她把她的饮品拿过来，递到秦晓晓面前。 “给你吧。” 眼看着两女孩就要走，秦晓晓连忙拉住了他们。 “欠你们的钱，我让朋友送来。” “不用不用。” “要的。” 秦晓晓不愿松手，她也没心思考虑那么多了，直接给商淮景打去电话。 第17章 撞坏脑子 商淮景来的很快，不过十分钟，见秦晓晓捧着奶茶站在门口等他，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就将钱付给了两女孩。 “给多啦。” “不多，谢谢你们帮她付钱。” “帅哥，你对你女朋友可真好，她呆萌呆萌的，真是可爱，怪不得出门连钱都忘了带，一看就是平时被你惯坏了。” “嗳，你们……”误会了。 两女孩说完，就跑开了，只留下尴尬的秦晓晓。 “钱呢？”商淮景疑惑的打量着秦晓晓，她可不是缺钱的人。 “我……我……我忘带了。” 秦晓晓为自己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而沾沾自喜时，商淮景又一句质问丢了过来:“手机不是绑了银行卡吗？手机不能付吗？” “……手机付？”秦晓晓听不明白。 手机于她而言的用途，只是用来联系商淮景的。 “秦晓晓，你不是真被撞坏了脑子吧？一天天看似正常却又不太正常。” 说出这话的时候，商淮景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是啊……或许她真的撞坏了脑子…… 当时，秦晓晓虽外伤不多，但颅脑受到了损伤，在医院差点被判定为植物人，好在之后她有了心跳，却又断断续续的，再后来，又胡言乱语的嚷嚷着要回家，他便请了医生护士，带她回了家休养…… 如今想来，她虽奇迹般醒来，但脑子受损后什么可能性都有，而今，想起她时而疯癫的言行，这一次又一次的怪异行为，让商淮景笃定了这个念头。 以前的秦晓晓为了留在他身边装疯卖傻。 而今的秦晓晓，不再装疯卖傻，所以这偶尔的痴傻行为，是颅脑损伤的后遗症所致。 想到这儿，商淮景犹豫了，他不忍心把这个残酷的可能性告诉她。 秦晓晓当然不知道商淮景此刻的心理历程，她紧蹙着眉头，心中盘算着如何在他面前蒙混过关。 对方却未曾如她想象中的继续质问，而是主动拿过她的手机，打开，点开付款码，操作给她看。 “看到没有，这样，打开微信，点击付款，把这个给店员就好了，下次买东西记得这样操作。” “明白了吗？” “明……明白。” 秦晓晓知道商淮景心善，但他知道她不会用手机付款竟然还这么好脾气，这让她莫名慌了一下。 她别过脸，垂头看着手里冰凉的乌梅果汁。 “真明白了？” “……”秦晓晓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甚……明，明了。” 商淮景叹了口气，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她的头。 “没关系，慢慢来，会好的。” 商淮景的安慰让秦晓晓受宠若惊，她缩了缩脖子，礼貌疏离的往后退了退。 蹙着眉头，回想着商淮景刚刚看她时那个怜惜的眼神。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眼神呢？ 这时，秦晓晓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商淮景递给秦晓晓的时候，看到上面是一串未保存的手机号。 “短信。” 秦晓晓接过手机，点开看了一眼，她不认识这个号码，但却认得出这语气习惯…… 是山森。 他问——秦晓晓！人呢，死哪去了？啥情况了啊？商淮景为难你了吗？你骗过他没有？快点，换号码也不告诉我，快点的给小爷我回电话。 秦晓晓看着短信，忧虑让她叹了口气。 当初一心想摆脱山木他们，却不想，这个借口只是缓兵之计，如今山木那边还得想一个法子应对才是。 而那边的山森，见秦晓晓迟迟不回，暴脾气的他又发来一连串短信轰炸。 ——秦晓晓，你人呢？限你十秒钟给我电话！ ——人呢？人呢？人呢！你要气死老子吗！ “怎么了？”商淮景注意到一脸愁容的秦晓晓。 “是……山森。” 秦晓晓选择坦白，并将手机主动递了过去。 商淮景看着这一连串的短信，看了眼秦晓晓:“你可以给他电话，我不介意。” 秦晓晓摇头。 “我没想好怎么说。” “那我来回。” 商淮景手指在屏幕上飞舞，打出一串字，随后点击发送。 秦晓晓看到他写的是 ——如果不想我被怀疑，就不要联系我了。 秦晓晓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的收了手机，又跟着他上了车。 见他一直专心的开车，破碎的阳光透过玻璃打在商淮景的侧脸上，像蒙了一层水雾似的，有种冰凉的模糊感。 秦晓晓想，他是不是在为山森找到她而生气呢？又或许，是还在怀疑她对商家的忠诚度。 对，是时候探探他的态度了。 于是，她试探性的问出口。 “商先生。” “嗯——？” “你是在怪我吗？” “怪你什么？”商淮景余光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怪我和山森有联系。” 商淮景没回答她，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他指了指收音机:“有想听的音乐吗？” 秦晓晓不懂，便只能摇头。 “周杰伦的《屋顶》？” “都……都行。” 舒缓的音乐声缓和了秦晓晓内心的紧张，紧握着奶茶杯身的手也放松了下来。秦晓晓这才注意到，杯身已经积了一层层小水珠，她搓了搓沾在手心的水珠。 “怎么不喝？” “哦，正准备喝呢。”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酸中带甜，只不过那甜，却有些腻人。 秦晓晓又想起商淮景付给了那个女孩100元，小声嘀咕着:＂怪不得糖霜像不要钱似的，此间豪富，实非大宋可比！＂ 商淮景开着车，等红灯的时候偏过头打量着一副单纯模样的秦晓晓。 “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好了，我需要回公司，你想去哪？” 秦晓晓认真地想了想，“手工坊可以吗？” 这几日，秦晓晓又想到了一个新的改良的方法，她想去试试。 “还没到半月呢，去干嘛？” “我这几日一直在想，若保留你之前的方子，茉莉也用新鲜茉莉，但加几味香料，再将原有的配比变一变，兴许也可以。” “这几天就琢磨这个了？” “答应你的理应竭力完成。” 还有一句心里话，秦晓晓没说——完成以后，早日回大宋。 商淮景调转车头，直接往城郊的方向开去。 车子大概开了一个小时便到了手工坊，秦晓晓告别商淮景，刚要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个人喊住了她。 第18章 好戏 “小丫头，谁让你来这里的？” 说话的是一位老爷爷，他拄着拐杖，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鸟笼，里面的鹦鹉也跟着喊:“小丫头，小丫头！” 秦晓晓看着来人，他头发斑白，连眉毛都是白花花的，精神气儿十足。 只不过，那皱眉的模样倒有些孩子气。 秦晓晓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朝对方礼貌地微笑。 “爷爷，我来此是因之前存了新香，心里惦念的很。” “哦？”商政顿时来了兴致。 这手工坊可是他宝贝孙子的宝贝，里面可都是他宝贝孙子的私藏，连他这个老爷子偶尔兴致来了想要借来做香都得软硬兼施，他竟然允许一个陌生小丫头独自前来？ 商政连鸟儿也懒得遛了，见鸟笼子挂在屋外的檐角处，用眼神示意秦晓晓开门。 “小丫头，什么香能让我看看吗？” “这……” 秦晓晓不是不愿，而是不知道商淮景愿不愿意，这新品可是商家的机密…… “不方便？” “不不，方便，”秦晓晓如实相告，“只是，这香并非在下私人之物，乃是商家的东西，您容我问问商先生。” “在下……”商老爷子皱了皱眉。 她打了个电话给商淮景，得到应允后，才开门让出一条道让商老爷子先进去。 封闭的房间陡然打开，被锁在屋内的香味儿都跑了出来。 秦晓晓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爷爷，这味儿您还闻得惯吗？”秦晓晓边说边打开窗子，“这香啊，第一次闻的人可能会觉得不适应，我给开开窗，您一会儿就习惯了。” 商政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做的什么香？” “如梦令。” “你叫什么？在商家做什么工作？” “爷爷，我姓秦名晓晓，”想到工作，秦晓晓想了一下，“我是商淮景的秘书。” 秦晓晓……这个名字让商政冷了脸。 他坐在藤椅上，看着正在开窗的秦晓晓，她微微俯身，慢条斯理的推开窗子，动作优雅妥当，倒像是古时大户人家的千金。 而他所听闻的别人口中的秦晓晓，都是无礼蛮横，不知分寸礼仪，商政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秦晓晓，皱起了眉头。 “爷爷！” 秦晓晓将装着【如梦令】的罐子捧到商老爷子面前。 “这就是我之前制的香，您要是喜欢，半月期满，我送您一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如梦令】可是商家要推的新品，怎么让你一个小秘书来做？他们研发部干什么吃的？” 虽是笑言，但秦晓晓却感知到了怒火。 她连忙解释:“爷爷，您误会了，他，他们自然是有研发部的。只不过商先生也做了一份，我便跟着商先生捣乱而已。” “你是商淮景秘书，当然是替他说话。”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夸大之言。”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之乎者也的。” 秦晓晓心虚的垂下头。 纵是特意学习了这里的风俗习惯，但紧张的时候，秦晓晓还是不免会开启古人云模式。 她连忙转移话题:“爷爷，这会儿天色正好，我准备做香了，您要嫌无聊，可以去转转。” “不无聊，你做吧。” 秦晓晓抓了满手的香材，见商政侧目观看，她主动解释:“原来的【如梦令】里有一味鲜茉莉，味浓且喧宾夺主，我们前几日做的是改成了干茉莉。但我这些日子想了许久，新鲜茉莉也不是行不通，可以将整个香方调整配伍，所以我今天又来重新做了一版。” 商政点头:“你香学知识师承哪里？” 秦晓晓愣了一下，“我……是商先生，他可厉害了，他教我的。” 商政自然知道她撒谎了，他也不拆穿她。 而是循着正午的日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见她温柔的将还沾着水的鲜茉莉捣碎，转头去架子上拿檀香木的时候，还冲他笑了笑。 商政终于明白，商淮景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为何要不惜和他作对也要留下秦晓晓了。 可纵是如此聪慧讨喜的一个女孩子，也不能成为商家发展的阻碍。 商家没得选，商淮景便没得选。 ＊ 商淮景是半路接到秦晓晓的电话的，听到她声称自己见到了一个胡子眉毛白花花的老爷爷，商淮景知道是自己爷爷，有些担心秦晓晓会被为难。 毕竟，身边人对秦晓晓的偏见他是知道的，而这种偏见，他曾经也有。 但一想到秦晓晓已今非昔比，他突然很期待她如何能让固执的爷爷对她改观。 商淮景忍下掉头回去的冲动，回了办公室。 新品进度暂停，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没一会儿，七叔便敲了门，进来汇报近期的工作安排。 商淮景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躺在椅子上听他做汇报。 而后抬眸:“后天的工作为什么要取消？” 七叔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回他:“老大，老爷子让我转告您，他和白小姐的爸爸约好了，让您后天去接白小姐去老宅谈结婚的事，暗香馆这边的事一律推了。” “白芷父亲不是还在国外？” “这……我就不清楚了，总之老爷子定的很着急，您最好提前和白小姐打个电话，约一下。” “老大？” 商淮景眉峰微拢，没有说话。 ＊ 白家别墅。 白芷刚午睡完，她一身睡衣，抱着爱心形状的抱枕，躺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爱情剧。 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嗡的响着，白芷看了一眼，是商淮景。 她翘着刚做好的指甲，点击了‘挂断’。 “怎么不接？”说话的是白芷的妈妈胡雪。 胡雪正好从屋子里走出来，见白芷把商淮景的电话挂了，自然的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电话，递了过去。 “阿芷，别太任性了。” 白芷挑了挑眉，“一个电话而已，不想接就不接咯，这哪就任性了。” “要是叶伟的你接不接？” “妈！”白芷冲胡雪嗔道，“你干嘛啊，他们俩能比吗？” “好，不能不能。”胡雪握住女儿的手，“阿芷，商家虽然要破产了，但我们两家的关系不能那么闹，知道吗？该收敛还是要收敛的。” “我哪里闹啦。”白芷盘着腿，“都什么年代了，还整娃娃亲这套，我才不要，这亲是我爸定的，要结他去结。” “阿芷，整个云城都知道你们订婚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啊！你听妈妈的话，别去惹商家，商淮景他只是不问世事，但绝不是好欺负的人，否则暗香馆也不会在他手上存活这么多年，知道吗？” “妈，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委屈自己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是吗？就像你这样？是吗？” 白芷的话，戳中了胡雪的心，不甘、悔恨、难过全数涌上心头，她摸了摸女儿的头，既欣慰又难受，她不想自己女儿变成她如今这副模样。 心中的那一抹私心让她放弃劝阻女儿。 “对不起，阿芷。” “好了好了，烦不烦。”白芷却看不得胡雪这副内疚的可怜样，“反正，这件事我哥已经帮我处理好了。后天我和我哥去就行了，你待在家里吧，去了也是给我捣乱。” 白芷说着，从沙发上跳下来。 “后天就有好戏看咯。” 第19章 出轨新闻 白芷所说的好戏，早在一个月前就铺垫好了。 在她还在国外未回到云城之前，就曾经让自家哥哥白屿找人跟拍过几次商淮景。 今天，她卡在商议结婚事宜的早上，把商淮景和秦晓晓暧昧的照片给全云城的媒体记者都发了一份。 她是在告诉所有人，商淮景出轨了！ 商淮景出轨，这可是爆炸性新闻，头版头条。 要知道，商淮景可是个云城女子心中的完美老公人选——绅士礼貌，事业有成，有原则，懂取舍，毕业后没有继承家业，在世界五百强企业靠着打拼一路走到事业巅峰，却因父亲意外去世，毅然辞去工作，接手暗香馆。 纵是从名利场滚上两滚，在所有人争着将文化商品化，功利化，他却依旧坚守暗香馆的百年严训，默默地以己之力将香道文化发扬光大，不争名逐利，不趋炎附势。 哪怕是面前山木口中百万诱惑，依旧不为所动。 而今，这几张疑似出轨的照片，无疑是将商淮景从王座拉下了泥潭。 周五的云城和往日无异。 上班早高峰，堵车堵到繁华的街道上喇叭此起彼伏的响着，商淮景独自开着车行走在这条繁华大道上。 这是去白芷家的路。 他向来遵守约定，一大早就驱车往白芷家赶。 今天的路格外的堵，商淮景看了眼一路飘红的马路，将收音机拧开，静静地听着早八点的新闻。 收音机里，一个操着标准播音腔的女主持人在播报云城的新闻，她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在网上已然爆炸的新闻。 【拒本台记者了解，云城著名企业家商淮景疑似劈腿其秘书，多张亲密照流出，本台记者也在积极地联系……】 商淮景拿起手机，点开新闻，随便看了几眼。 车子平稳地驶入下个路口，商淮景将手机锁屏，直接调转车头。 七叔正在为这大早上的新闻而忧心，却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了商淮景。 这个时间出现在公司，七叔知道他肯定连白芷家门都没进，担忧的跟在身后:“先生，您怎么回来了？这新闻……这可怎么办？” 商淮景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解开衬衣的扣子，低头点烟。 “我不会和背后耍手段的人结婚的。” “可是，老爷子那……” “祁树，你管的是不是多了？” 被老板大名伺候，七叔顿时住嘴。 弯腰将茶几上的烟灰缸递过去，又不死心的提醒道:“我知道您对白家不满，但你们说好今天接她去老宅，结果您回来了，她们肯定……” “七叔，你应该是最懂我的。” “先生！我不去！” 七叔瞬间明白过来，商淮景懒得应付他们，他回来公司，意图是想让七叔去接人！ “你去不去？” “我去也不合适啊……” “这月加工资合适吗？” “可是……”七叔咬着后槽牙，“好吧，我去把她们接去老宅。” “您刚刚明明在路上了还折回来，干嘛呀这！” 七叔虽想不明白，但商淮景却不是无缘无故赌气才这般折腾的。他没有亲自接，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也是为了给白家一记警告。 那日的跟踪，就已经触犯到了他的底线，如今又在商议婚事之时背后阴他，他又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虽然公关部已经及时对新闻做了处理，但舆论发酵之快，几位当事人的搜索词条都轮番爆了好几遍。 然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秦晓晓对此还一无所知，她还坐在茶水间里悠哉悠哉的喝茶。 而茶水间的隔壁就是员工区，嘈杂的议论声一字不落的传入秦晓晓的耳朵里。 “喂喂，你们看到网上的新闻了吗？” “看到了，我上次就说了，秦秘书天天打扮的跟个狐狸精似的，就是为了勾引我们商总。” “真是下头，知道商总有未婚妻还这样！被这样当众处刑，我看她的脸往哪放！” “她还要脸啊……” “我听说当初在酒会上商总是好心救她，结果就被她黏上了，真恶心。” “真心疼白芷姐，柏世集团的千金啊，身材、相貌、家世，哪一点不比那狐狸精好……” …… 伴随着乱七八糟的议论声，那些残留在脑海里的记忆像入侵的病毒，强势的占据着秦晓晓的脑袋—— 灯影摇曳的酒会，她大胆又直接的去搂商淮景，却被他冷漠推开……那个醉酒的夜晚，她哭哭啼啼的告诉他，她爱他……突然，突然，眼前画面急转，一辆汽车飞驰而来，她又倒在了血泊里…… 秦晓晓想记起更多更全的画面，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她只能痛苦地捂住脑袋。 耳边的议论声早就没了，可那些记忆却恶魔般的缠着她。 …… 半小时后，冷静下来的秦晓晓准备去找商淮景。 异常顺利的，她来到他的办公室。事实上，自从上次商淮景亲口答应她留下，这里已经没有人会拦她了。 此刻，她站在他的身旁，打量着一点儿也不着急的男人。他慢条斯理的抽着烟，烟灰缸里还有两根抽完的烟蒂。 他一定很难过吧。秦晓晓想。 商淮景吐出一口烟雾，依靠在沙发上，偏头的看秦晓晓时候，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坐。” “商先生，白小姐的事……” 商淮景侧过身来，隔着烟雾的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需要配合澄清吗？” 秦晓晓还想回大宋找户好人家嫁了呢。 “澄清什么？”见她这副紧张模样，商淮景反倒笑了。 而这不合时宜的笑，仿佛在说，媒体说得有错吗？ “……” 沉默了片刻，秦晓晓认真地解释:“我倒是不打紧，您有权有势要脸面，和白家姑娘有婚约在身，还是澄清的好。” “你想怎么澄清？” 秦晓晓有些内疚，她将商淮景和白芷两人的争吵误会归咎到自己身上。仟仟尛哾 “我可以告诉白芷，我们只是平常朋友。或许，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可以帮忙。” “不用，”商淮景掐了烟，“吃饭了吗？一起去吃饭。” “我，我不，我等下自己吃就行。” 这个该避嫌的时间点，秦晓晓可不想给自己惹祸。 “不是说想帮我吗？” “可这……” 一起吃饭，是帮倒忙吧！ “好了，不逗你了，我回趟老宅。” 第20章 退婚 老宅。 商淮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看了眼满屋子的人，旁若无人的走到爷爷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拐杖，扶他坐下。 俯身，在老人耳边耳语几句。 商淮景的手一直与老人紧握，转身看向这次的主角儿白芷。 “白芷，七叔应该和你说了，今天我们是聚在一起商量婚事的。” 白芷委屈巴巴的看向自己的哥哥:“哥，你看他，网上都炸锅了，他还能这么淡定的和我聊婚事！我才不要嫁给这样的花心大萝卜。” 白芷面露悲伤，几度哽咽。 “七叔接你，你来了，不就是同意婚事吗？” “当然不是！”白芷尖着声音反驳他，“你干出劈腿女秘书的事，我作为未婚妻，来讨个说法不行吗？” “嗯——？”商淮景轻声笑了笑，“你到我这兴师问罪，是吗？” “兴师问罪怎么了？”白芷的哥哥白屿走上前来，“如果你给不出正当的理由，我妹妹可不能嫁给你受委屈，我们今天必须讨要个说法！” “那你们想要什么解释？” 不同于白芷的歇斯底里，商淮景反倒是平淡到像是在处理一件不足为提的小事。 他的这个态度，倒让白芷有些憋屈。 她将头半埋进白屿的怀里，悲伤的哭了起来，刻意使劲的夸张表情令她整张脸都在抖动。 “你，你出轨在先，我要退婚。” “好，退婚可以，但出轨我不认。” 见商淮景油盐不进，白芷转而看向商政。 “商爷爷，你看看，他怎么还这样？爷爷，我错了，我不该来这一趟，我就不该看那新闻，我就不该这么贱喜欢这个狠心的男人！” 白芷瘫坐在大厅中央，埋着头抹眼泪。 她明明哭的那么伤心绝望，可眼中的泪花更像是水晶吊灯上的水晶片，只是漂亮的装饰，毫无感情。 秦晓晓刚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 商淮景走后，秦晓晓也看到了手机上推送的新闻。“商氏集团商淮景疑始乱终弃？豪车内和贴身女秘书难舍难分”“传香道大师商淮景疑出轨女秘书，多张暧昧照片流出……”这样的控诉令秦晓晓坐立难安，想起商淮景这般诚心诚意待她，秦晓晓心中万分愧疚，尽管知道不妥当，她还是选择来到老宅。 她想，她得做些什么，消除商淮景和他未婚妻之间的误会才行。 她站在门口，却不知如何开口。 而白芷也看到门口那个踟蹰的身影。 “商淮景！她，她是怎么回事？出绯闻就算了，你连回来见我都要带着她，你也太过分了吧！” 众人看到门口的秦晓晓，顿时议论声四起。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白芷面前，她朝白芷露出礼貌而又歉意的微笑，她轻声细语的朝她道歉—— “你别误会，我和商先生什么也没有，我，来就是想和您解释这件事。” “什么也没有？” “我虽然一直在国外，但是我心里门清呢。你这个女人死乞白赖的留在我未婚夫身边的，谁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啊！” 秦晓晓偷偷地喵了一眼商淮景，见他正打量着自己，那表情……嗯……有些不悦，大概是不喜欢她来掺和他的事吧。 秦晓晓垂下头，“姐姐，若我之前的做法让你产生误会了，我道歉。我发誓对商先生没有任何想法。商先生对您也是情真意切，他允我做他秘书，不过是因为他善良，任慈，我想，换做其他人，他也会这么做的。” 云城人谁不知道，秦晓晓一直都对商淮景死缠烂打的。 结果，这会儿她竟然如此恳切之至的道歉。 别说白芷，在场的人都懵了。 但白芷这婚，今天是铁了心要退，她扬起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给了秦晓晓一巴掌，唾骂道:“呸，你怎么这么贱，这么绿茶？” 商淮景将烟捻成两段，走到白芷面前，将秦晓晓拉到他身后。 “白芷，我警告你，我们的事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和她道歉。”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你让我道歉？所以，商淮景你这是当我面选择小三了？” 白芷抬起头，在等商淮景狠狠地、渣男做法的抛弃她，悔婚！ 最好是，为了秦晓晓或者任何一个其他的女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侮辱她，抛弃她…… 然而，商淮景只是冷笑了一声。 他看了眼身边的秦晓晓，她本来就白，这会儿脸上清晰地手掌印就像刻上去的一样，格外的刺眼。 微蹙的眉头代表自己的不满:“秦晓晓，去厨房找阿姨给冷敷一下。” “不用了，商先生，话已至此，言之已尽，我先走了。” 秦晓晓看了一眼商淮景，临走时冲他弯了弯嘴角，她未说话，他却看懂了。 她在劝他别放弃白芷…… 商淮景哑然失笑，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丫头性情大变，又是什么让她误以为他舍不得白芷…… “商淮景！你混蛋！”白屿气不过，直接走上来替白芷出头，“就算你和我妹妹没感情，但你们订婚了，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白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和你闹翻，但我再强调一遍，我们两家的事与秦晓晓无关，她只是我的秘书，不是什么小三。” “你竟然还在维护她，好，分手吧，退婚吧！渣男！” “我说了，退婚可以，但我这人，不喜欢背黑锅。” “好了好了！闹够了没有？” 第21章 撮合 一旁的商老爷子杵着拐杖，走到来站在两人中间，握住两人的手。 “傻孩子，你俩这是干啥啊！” “商爷爷……” “白丫头，如果真的因为这绯闻退婚，太不值当了！我相信我孙子的为人。”商老爷子拉过两人的手，“还是，因为我们商家要破产了，白家也看不上我们啦？” 商老爷子这番话，白芷无力反驳，更没法再说退婚的事，只能离开。 白芷离开后，商淮景掐了烟，将爷爷扶进院子里的躺椅上躺着，又替他倒了杯热茶。 商政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茶。 “可是在怪罪我，没有同意你和白芷退婚的事？” 商淮景自然是理解爷爷的，他这次同意退婚，可就是承认了自己出轨的事。 对自己、对商家、对公司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理解爷爷的想法。” “淮景，我知道你顾全大局，你不想和她结婚，可是又为了商家，没有拒绝我的安排。”商老爷子叹了口气，“都怪我爷爷，让你受这些委屈，真是难为你了。” “爷爷，男子汉没有什么委不委屈的。” “白芷的事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商淮景犹豫了一下，如实相告:“爷爷，我从来没准备和白芷结婚，也没准备用结婚的方法解决公司危机，我没和您说，是怕您生气。但是今天白芷主动想悔婚，我也没有和你隐瞒想法的必要了。” “你这孩子啊！” 商政叹了口气:“我知道，白家不厚道，白芷那丫头在外边有男朋友呢，想和你悔婚，又怕我们不愿，就找媒体抹黑你。白家这亲啊，不结也罢！” 原来爷爷都知道。 商政躺在摇椅上，侧过脸看了眼案台上的袅袅升腾香，不合时宜的想起那精怪可爱的小丫头来，想起她抱着罐子向他展示【如梦令】的场景。 “【如梦令】怎么样了？” “还差几日，就可以试香了。” “把【如梦令】里的新茉莉换成干茉莉，是那小丫头的建议？” “是，秦晓晓的建议。” 商淮景的脑海中，浮现出秦晓晓那日说起这香方时，那副自信的表情。 皱着鼻子，眉眼里带笑，挑衅的看着他。 那表情，与平日里小心讨好的她，完全不同。 “那小丫头的确挺讨喜，不卑不亢。倒是和我听闻的不一样。” 商淮景点头:“是，是不太一样。” ＊ 虽然白芷不甘不愿的从商家离开，不论结婚抑或退婚，这事都暂时搁置了。 但网上对‘出轨事件’的发酵却宛如一场蝴蝶效应，为此，暗香馆的公关部也在第一时间联系了各家媒体，将商业上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商淮景将这笔账算在了白家头上。 他知道白芷泼他脏水，不过是在外面养了一个小男友。用七叔的话就是，白芷这是恶人先告状。 商淮景坐在办公室里，把玩着手机，按通了内线。 不会儿时间，七叔来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商先生，您找我？” “白芷那事查的怎么样了？” “我正想和您说呢，我查到了她男朋友的一些资料，还有他们在一起的照片我都去洗了出来，您看？” “嗯——”商淮景用手揉着眉心，漫不经心的应着。 “先生？要不我们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我们也把他们曝光了吧。” 商淮景喝了口水，似在思考七叔的话。 “老大！你真的就是太善良了，我知道你顾全大局，考虑两家的关系，但这事明明是白芷先坑你一把的，当初查出来跟踪的白车就是白家雇的时，我就想给他们脸色看的，您也不准，看，现在被他们倒打一耙了吧。” 商淮景轻声笑了，黑眸里满是探究。 “七叔，我在你们眼中，是不是懦弱怕事？” 七叔噎住。 “没关系，说了我也不会生气的。” “当然不是了！这怎么能是懦弱怕事呢！我知道您是心善，我是跟着您父亲的，商总走后我才跟您身边，我一直记得商总曾经说过，做香的人是手艺人而不是商人，我知道，您一直牢记着您父亲的教诲，不争不抢，做好自己。” 七叔谈起父亲，让商淮景的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 他难得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我没你说的这么好，我也有情绪也会生气，我只是比你懂得控制情绪。” 他手里捏着檀香手串，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七叔，办件事。” “好，您说。” “我不要你曝光他们，你把你洗出来的照片，亲手交到白芷手中，她会主动联系我的。” “好勒，我明白的。” 白家和商家都是有钱人家，要脸面的，白芷费了这么大劲，无非是不想承担道德的过错，想把这个错让商淮景来背，毕竟，要脸。 商淮景偏要拆穿她的伪装。 七叔刚从商淮景办公室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撞到秦晓晓讨好的送上刚冲泡的茶水。 那态度，诚恳到令七叔恍惚。 七叔是不喜欢秦晓晓，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她是有改观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七叔。” 秦晓晓站在门口，礼貌的敲门。 “我两工作可没啥交集的啊。”话虽这么说，面色却是缓和的。 “不是工作的事。” 秦晓晓将热茶递到他手边，偏过头思索了片刻。 “七叔，我想问问，商先生的未婚妻白芷家在哪？” “你干嘛？”七叔惊恐的一口水喷在了地上，“你可别惹白家啊！” “不惹不惹，我只是……”秦晓晓如实相告，“我见先生这几日失魂落魄的，他定是舍不得白芷，他们闹成这样，是我的错，我去找她解释清楚。” 七叔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你，你真是……变了好多。” “那你告诉我，我怎么找到她。” “我劝你还是别掺和了，这商业婚姻说到底跟你能有什么关系呢，有没有你都一样，而且，先生的事他自己都有主意，你别搅合。” 秦晓晓不懂什么商业婚姻，她只知道，自己愧对于他们。 特别这几日，她总觉得商淮景心情不佳，这心底更不安了起来。 这商淮景且不说是她在云城的倚靠，更是原主的心头所爱，她如此做，也算是给原主曾经犯下的错减轻一些罪业了。 “七叔，帮个忙吧。” 她坚持要去见白芷，七叔也没辙，只能偷偷给商淮景发信息，得到应允后，才给她柏世集团的地址。 不一会儿，商淮景的短信传到了七叔手机上—— 【你跟在她后边，以防她出事。】 第22章 武大郎的故事 秦晓晓来到柏世集团门口，借由商淮景的名义，这一路走的格外的顺利，没有一个人拦她。 当她来到白芷的办公室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你的意思是退不了婚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和稀泥的秦晓晓，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那你说，那种情况下，我要执意退，岂不成了我的错了？”是白芷的声音。 “我再去找找媒体，让他们再发一波商淮景的绯闻，找些水军带带节奏。你呢，再顺势两边都闹一闹，准保能成。” “那也行，手脚利落点啊，别让商家人发现……” “怕什么！不是有我呢吗，我可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穷光蛋……” “叶伟哥，他就是有钱，我也不会嫁给他的，我要真想嫁他，干嘛跟你在国外待这么多年呀！” “……” 原来，这一切都是白芷做的！ 真正三心二意的竟然是她！ 为了退婚想方设法将脏水泼商淮景身上，可真是好手段！ 秦晓晓也没心思来撮合什么姻缘了，直接出了柏世集团，早就等在那里的七叔迎了上来。 “怎么说啊秦秘书？” “我，我……”秦晓晓气得抚着胸，“我真是瞎了眼了，不行，我一定要拆穿白芷伪善的面目。” 七叔跟在身后:“按我说，你就不该来找白芷！” “还不是想撮合他们。而且，而且，公司不是难以运营，不是说，白家可以救暗香馆。” 七叔无奈地摊手:“可是，老大说过，家事他从不愿倚靠别人。” “真是嘴硬呢。” “按我说，你就多此一举，老大这会儿可开心了呢。” “什么意思？” ＊ 星夜酒吧，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乐器、酒杯碰撞的声音击打着耳膜，卡座里拼酒嘶闹的客人，吧台里宛如变魔术似的调酒师…… 秦晓晓很快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勾栏瓦舍。 在大宋，她也没少去瓦子里听书看戏，但如此吵闹魔幻的瓦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暗叹，这云城果然不同。 “七叔，这里竟也有瓦舍？”秦晓晓满脸都是期待，“这里的瓦舍可有驯兽表演，或者唐剧亦可？好久没看，有些想念了。” 七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酒吧，环顾四周，“你管这叫什么？” “怎么称呼……合适？”秦晓晓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这间酒吧叫星夜。”七叔大力的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确定不是做梦，“秦晓晓，你怎么神神叨叨的，净说些我听不懂的？” “商先生在哪里呢？”秦晓晓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转移话题。 “二楼的专属卡座里。” 专属卡座？ 这称呼是不是就是等同于瓦子里的勾栏。 “好了，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眼看着七叔离开，秦晓晓只能自己去寻找，她被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逼到了角落，灯光璀璨的舞台上，一个穿着长款黑色吊带连衣裙的女子抱着吉他边弹边唱。 她弹得是英文歌曲，对于秦晓晓来说，就是对牛弹琴。 毕竟，她听不懂。 但她还是被这种奇怪的乐器吸引了，一曲毕，找商淮景的事已经被抛之脑后。 歌手起身，又拿着话筒喊话:“好了，回国首唱，和大家娱乐娱乐。” “等等。”秦晓晓拦住了女孩，“姐姐这是何种器乐？”？这年头竟然还有不认识吉他的？ 更离谱的是，秦晓晓竟然装不认识她，还用这种怪腔调和她说话，在商茉茉看来，就是故意的！ 她气得鼓着腮帮子，朝秦晓晓投来不屑的表情:“你故意的吧？” 说着，将吉他重重的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从舞台跳了下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秦晓晓。 “别来搅和我们。”？秦晓晓全程懵逼状态。 但当她寻求侍者帮忙，被侍者领到商淮景所在的卡座，看到坐在他身旁的人时，瞬间清醒。 这可不就是刚刚弹唱的小姑娘嘛！ 怪不得对自己敌意那么深，还警告她别来打扰他们。 难不成……这个也是商淮景心尖之好？ 商淮景早就看到了秦晓晓，看到她对那把平常不过的吉他露出惊讶的神情，又见她和茉茉聊天，却在遭受茉茉冷眼后满是疑惑和迷茫，他又看着她去找了服务员，而后他们一前一后的朝他走来，而她，一道走马观花，似乎对这个地方格外好奇。 商淮景手里夹着丁沉给他点燃的香烟，细细的打量着表情颇为丰富的秦晓晓。 “少抽点烟啊哥。” 商茉茉一把将香烟夺了过去。 对于商茉茉的‘粗暴’动作，商淮景也只是皱了皱眉，他偏过头看向秦晓晓。 “有事？” “没事。” 秦晓晓看着眼前的兄妹情深，想着自己自作聪明去找白芷，可对方却在这里嬉笑看热闹，还有这么一群人陪着他，哪里是需要她出头的样子。她又想起商茉茉刚刚说的‘别来打搅我们’，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秦晓晓，到哪去？” 商淮景刚准备起身，就看到秦晓晓停住了脚步，原来是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是余关。 今晚的局就是为余关和商茉茉设的，丁沉、余关、茉茉和他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商淮景和丁沉比余关和茉茉大上几岁，这两人现如今一个接手了暗香馆一个开了这间酒吧，而当年茉茉誓死要追寻余关，去了国外读书，这如今两人学成归来，一个是他兄弟，一个是他亲妹妹，这接风宴必然是少不了的。 余关手里还端着一杯酒，见面前比他矮半个头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原来是老大身边的小跟班啊！”他笑着，“来了干嘛走呀，可真是反常了。” 秦晓晓早就已经习惯了，商淮景身边的人就没一个喜欢她的。 她也不怒，笑着往往旁边退了退，顺手拿了他手里的伏加特。 一饮而尽。 “我渴了，来讨杯茶喝。就不扰各位兴致了。” “茶？欸欸，我好不容易调的伏加特！” 作为酒吧老板的丁沉无情地补刀:“没事，你可以再去调一杯，我免费送你。” 秦晓晓没理他们，目光落在商淮景身上。 “商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又是这种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和语气。 和往日恨不得贴上商淮景的那个秦晓晓大相径庭。 豪华卡座里，有人惊讶，有些恍惚，有人不屑，也有人面无表情。 此刻，面无表情的男人慢悠悠地起身，走到秦晓晓面前，一把拽着她的手腕，给她往卡座里拉。 “你做什么？” “怕什么？”男人回头笑了一下，那双桃花眼带着勾人的魅惑力，“说吧，今天给我闯什么祸了？” 秦晓晓语塞。 敢情他都知道自己去找白芷了呢，这算什么，秋后算账吗？ 但是，白芷的事，是能在这当众说的吗？ “嗯？” 秦晓晓眼一闭心一横。 “商先生，您听过武大郎的故事吗？” 第23章 为什么？ 噗…… 现场四个人，三个人笑喷，余关则是直接笑得呛出眼泪来。 她当然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商淮景:“还要继续说吗？” 商淮景揉了揉眉心，没搭话。 倒是余关，揽着兄弟丁沉的肩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起哄:“说啊说啊，吃瓜吃一半，小心天打雷劈。” 说着，还做出一个暴打的动作。 “武大郎有一个漂亮美艳的妻子，但是她迷恋上了大郎的兄弟，就生出想要和兄弟双宿双飞的心，趁着大郎生病，其……” “谁让你说武大郎的故事啦！” 在场的人都是商淮景的挚友，商淮景和白芷这种商业捆绑的联姻关系没人不知。余关先前在国外留学，和白芷在一个学校，他更是清楚，白芷在国外有男朋友的事。 此刻秦晓晓这话外之音，众人可都是知道的。 可余关却偏偏装糊涂，故意逗她。 “老大问你闯什么祸了，你说武大郎干啥？” “是啊是啊，武大郎多冤啊。”丁沉也难得的笑着接话。 秦晓晓当然知道余关在做弄她，她哪里是任他戏弄的人儿，如玉的手指向商淮景。 “你，你你那未婚妻，便是那与人私通的潘金莲。” “你的意思是，老大是那被人迫害的武大郎。” 余关大笑了好几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目光落在商淮景身上又是一阵爆笑。 “老大，第一次听到有人形容你是武大郎哈哈哈哈哈哈。” “余关，你想死是不是？”商淮景蹙紧了眉头。 “不想死，但是想笑，哈哈哈哈。” 他又看向秦晓晓:“一段时间不见，你好玩多了呢，是不是丁沉？” “嗯，没那么讨人厌了。” “好啦，小鱼儿！” 商淮景身边的女孩生气的起身，眼神扫了一眼余关和丁沉。 “没看到我哥生气了吗！” 商茉茉一开口，现场的余下两人都不笑了。 笑得最欢的余关只能鼓着腮帮子，努力憋笑的样子反倒是逗笑了秦晓晓。 “好笑？” “他们笑你也没说啊！” 商淮景点燃一支烟，吸了口，在袅袅的薄雾里打量秦晓晓。 “见到白芷了？” 秦晓晓如实的将自己所听到的内容告诉对方，又总结:“所以，那些出轨的消息是她故意放出去的，嫁祸与你，合理悔婚，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呢。” 商淮景平淡地表情告诉她，他都知道了。 “你知道那新闻是她做的手脚？” “嗯。” “那你……竟然还能同意悔婚，可真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秦晓晓蹙眉，知道，却不拆穿，却包容她的坏脾气，任她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这商淮景得有多爱白芷啊。 可惜了，可惜一腔热情终究是错付。 秦晓晓看商淮景的表情都变得可怜起来，像怜爱一只受伤落魄的小动物般。 那眼神，蓦地让商淮景心里一堵。 “秦晓晓，你想得太多了。” 是原本就没准备和她结婚…… 秦晓晓自顾自的摇头:“商先生，您有时候总是太强硬，的确不讨喜小姑娘喜欢，但对白姑娘的心是真的，相信她会回到你的怀抱的。” “哦不不，商先生，她已有了挚爱，您为她要死要活不值当。” 商淮景拧着眉头，点烟的手顿了顿。 “等等，你说我强硬？不讨喜？” “我的意思是……” “回公司去。” “哦。回就回，好心帮你，不知好歹呢。” “别啊，秦秘书他不解风情，你到我这来。”余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一把拉住秦晓晓，“几月不见，这小丫头这么可爱了，来来来，和哥哥聊聊天。” “余关！你特么是不是故意的？” 被商茉茉训斥的余关瞬间噤声，让丁沉身后藏了藏。 丁沉见此，连忙打岔:“余关你别什么玩笑都开，老大在呢。” 商淮景看着秦晓晓摇摇晃晃往酒吧门口走，因为脚步不稳，一会儿撞到人一会儿撞到卡座，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酒吧门口，他听到有人说，外面下雨了。 商淮景没做犹豫的跟了出去。 秦晓晓走着走着便觉得头有些晕，她知道，自己喝错了“茶”。 她扶着墙，靠在酒吧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摸索着在酒吧门口的棚子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秋雨细细绵绵，调皮的钻进秦晓晓的脖子里，她缩了缩脖子。 起身换了一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时对面也坐了个人。 商淮景。 他穿的黑色长款风衣，不一会儿，风衣上边就聚满了细细的小水珠。 秦晓晓指了指他的衣服。 “你怎么出来了？” “醉了？” “茶怎么会醉。” 她抬眸，双颊绯红，微烫的不适感促使她用力拍了拍脸颊。 此刻，没有刻意的讨好，她安静地坐在对面，目光从雨幕中收回，落在他挂完细雨珠的肩膀上，朝他痴痴的笑着。 商淮景突然觉得她陌生又熟悉。 他朝门口的侍者打了个响指，不一会儿，一杯解酒茶端了过来。 “可以解酒。” 依旧是冷冷的声音，疏离又官方地将水杯朝她身边推了推。 秦晓晓突然收了笑，她单手托着腮，看着微微蹙眉的商淮景。 “我可真傻，还可怜她，还想撮合你俩呢。” “为什么要撮合我和她？” “你不是一直恨不得让我娶你吗？” 第24章 带她回家 商淮景的确想不通，他可记得，出车祸的前一周，她喝的醉醺醺的，哭哭啼啼求他爱她…… 不过数天，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讨好是真，礼貌疏离也是真。 “不……不想……”你难受。 她泛着水光的眸子盯着商淮景，恍惚想起脑海里原身和商淮景相处的片段，朝他痴痴地笑了。 她笑的没心没肺的:“君子有成人之美。” 见他脸上始终蒙着一层冷冷的光，让人捉摸不透。 她又笑:“她这样对你，你很难受吧？借酒消愁，麻痹自己，装作不在乎？其实，很在乎的吧？” “没有。” ……她哪只眼看到他难受了？ 她轻轻地挪动板凳，坐到商淮景身边。 “为情所困又不丢人。” “秦晓晓，你……” “罢啦！你这么要面子又怎会承认心中所痛。” 秦晓晓伸出两只手，朝商淮景摆手。 “你啊，嘴硬得很呢。” 商淮景也不搭理她，端起醒酒汤，喂到她嘴边。 “酒量不好就不要喝酒。上次喝酒发酒疯不记得了？” 秦晓晓呜呜呜的拒绝，双手扑腾着往后退，却被商淮景直接抱在了怀里，错愕之下张开了嘴巴。 她喝的急，咳呛了好几声，咳到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后背有一只手一只有节奏的拍打着，然后将她拉起来。 她挣脱开，歪歪斜斜的将凳子搬离，坐到商淮景对面。 “商先生。” 她潋着水光的眸子看着商淮景，痴痴地笑着。 “商先生我想回家。” 想回大宋，想回东京。 可她却不能说。 她鼓着腮帮子，眸子里含着泪，深吸了一口气:“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我的家人。”qqxδnew.net 像是泄气了一般，她又整个人从凳子上滑了下去，双手抱着头，拱起的后背一抖一抖的。 商淮景将她扶起来，她挣扎了几下想要坐回到凳子上，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却还是倒在了他怀里。 “商先生，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商淮景看着怀里的人儿，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醉成这样，送她回家才是正事。 商淮景也来不及去酒吧里和那帮兄弟道别了，一边扶着秦晓晓，一边准备掏车钥匙。 “哥，你不进去吗？” 追出来的商茉茉直接挡在了他们面前。 “正好，你没喝酒，来开车。” “我才不送她呢。” “我喝酒了，你不送让我醉驾？” “好吧，我送还不行吗！摊上我们遵纪守法的老大，我只能当大冤种咯，早知道不出来找你了。” 话虽这么说，商茉茉却丝毫没耽搁，替他们拉开车门，自己又坐上了副驾驶。 打火的时候骂骂咧咧的抱怨着:“给我接风干嘛要带我讨厌的人来！” 她说着，睨了一眼商淮景怀里的人儿。 “不过我说，老大，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讨人厌的女孩子了？“ “什么叫讨人厌？” “不讨人厌吗？没记错的话，她以前总缠着你，一副装疯卖傻的样子，看着就生气。” 秦晓晓晕晕乎乎的，耳边听到商茉茉的话，咬着牙晃了会神，像是终于找回了一些理智一般，慢慢吞吞的插话:“我……很讨厌吗？” 她说完，又仰起泛着红晕的脸看着商淮景。 “我很讨人厌吗？” “每个人都有可取之处。”商淮景回的官方又礼貌。 商茉茉毫不留情的嘲笑:“对对，老大，每个人都有可取之处，你又不是菩萨，准备普渡终生吗？” “茉茉，我的事你少管。” “谁想管啊，我看不惯我说说也不行吗？” “行，你是我们商家大小姐，谁敢说不行？” 商茉茉想反驳的，对着后视镜朝商淮景做鬼脸，当看到自己哥哥那疲倦的样子，终究还是收了笑，沉默了一会儿。 她觉得有些闷，打开车窗，任由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 “怎么了？”商淮景发现了商茉茉的异常，“有心事？” “哥，公司还好吗？” “小丫头家的，被乱操心，你好好的不给我惹祸，比什么都好。” 商茉茉心中愧疚，趁着红灯的间隙，看了眼后座的人。 “虽然我不懂香。但是我懂运营，听七叔说，最近我们要推新品是吗？我可以回来做营销。” 作为从小就备受宠爱的富二代来说，商茉茉为所欲为惯了，心中也还是崇尚自由的，但她也不忍心自家哥哥如此辛苦，何况如今企业发展岌岌可危，她又怎么能放任不管。 之前，暗香馆一直不刻意营销，以宣传古方和中华香文化为主，所以她可以随性的玩，而如今，暗香馆准备全面打开国内外市场，她没有理由再在外边游荡了。 “想好了吗？” “当然，我可是学了几年市场营销学呢，不为自家贡献力量岂不是白学了。” 商淮景嘴角弯出愉悦的弧度。 “难得你长大了。” “当然了，我也可以保护你们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余关研究生毕业回国你才回来的呢。” “哥！”商茉茉半是心虚的反驳，“当然是为了我亲爱的大哥呀。” 两人闲聊间，已经到了秦晓晓住的地方，商茉茉上去替秦晓晓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商淮景。 “哥，秦晓晓也不比白芷好到哪里去，你干嘛要喜欢这样的人啊，你人帅又多金，喜欢你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干嘛非……” “好了，茉茉，”商淮景直接打断了商茉茉。“这种话以后别说了。你才回来，很多事你都不清楚。” “你要不是我亲哥我才不会说呢。”商茉茉边说边关上房间门，“算了，我才懒得管呢。我先走了。” 商茉茉离开后，商淮景看着床上小声啜泣的女孩，终究还是选择了留下。 眼前的女孩素面朝天，微微侧身而睡，即使是醉了酒失了理智，却依旧是不吵不闹的。 几缕头发粘在秦晓晓的脸上，商淮景半蹲在床边，伸手替她捻去脸上的头发。 “以前真是小看你了，能骗了我也是你的本事。” 见她身上的丝绒被子滑了下来，他又拽上去掖了掖被角。就在他准备抽开手的时候，秦晓晓翻过身拽住他的手。 秦晓晓这会儿酒劲彻底上来了，整个人都难受的要命，胃像是放在烈火中烧灼一般，只觉得商淮景的怀抱很暖，全然忘了男女有别，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里钻。 “商淮景……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她念着念着，就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呢？不是你自己选择留下的吗。” 秦晓晓哪里听得到，她将头埋在他的胳膊处，一抽一抽的、隐忍的哭着。 “好了，”商淮景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捧起她的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别哭了，我带你回去。” “可是……我还没……” 秦晓晓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进了商淮景怀里。 第25章 偏袒 商淮景陪到大半夜，等她彻底不吵了，他才离开。 秦晓晓租住的小公寓距离商淮景的老宅很远，几乎跨越了大半个云城，等他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本想回去市区里的房子居住的，但想起商茉茉回来了，纵是路途遥远，商淮景还是舍近求远回了老宅。 这些年，父亲去世，爷爷不问世事，妹妹国外留学，他一个人打理着暗香馆，也承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在旁人看来，他冷静克制，不苟言辞，在生意场上，简直是一个十足的怪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比起冷漠的去指指点点，他更喜欢去和朋友在一起，就像昨晚的酒吧聚会，难得有亲友团聚的时刻，商淮景比任何人都要珍惜。 商淮景刻意轻着脚步走进房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办法入睡，有太多太多的事压在他的心头，秦晓晓的病该如何是好（商淮景认为秦晓晓是颅脑损伤这事），新品该如何推进。下一期的香学该如何安排，商茉茉这般大小姐脾气能不能来公司帮忙，白家的婚事该如何解决…… 一切的一切，都盘旋在他的脑海中，折磨着他。 这让即使睡意很深的他也不过睡了三个小时，在听到楼下厨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时，他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天还是青灰色的蒙着幕布似的，明灭不定。 他趿着拖鞋，去到厨房，见家中的阿姨正在忙着煮粥，商淮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出门绕着后院的橡胶跑道跑了两圈。 再回来时，正好撞到爷爷遛鸟，商淮景又陪着爷爷走了一圈。 两人聊了些今日的热点新闻，又聊了会商茉茉想来公司的事，便都沉默了。 事实上，商政对于这个孙子是极其满意的，他根本不需要去叮嘱什么。 但在路过手工坊的时候，商政突然想起秦晓晓，他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小子，你是不是喜欢那小秘书？” 商淮景愣了一下，“爷爷，您误会了，她在我眼中，和七叔一样。” “好，我知道你心善，跟你妈妈一样。” 商淮景停下脚步，慢悠悠地说道:“今天是第15天了，可以试香了。” “试香？哦，那小丫头改良的【如梦令】呢？这小丫头啊，对香的领悟倒是不浅，可惜了，听说是山木养大的。” 商淮景没有说话，以前他没有惧过秦晓晓和山木的关系，但自从昨晚她嚷嚷着要回家，商淮景心中犹豫了。 “你把她留身边，不怕她像之前那样，拿了香方去给山木了吗？”商政顿了顿，“毕竟是养育之恩。” “但我从秦晓晓眼中看不出她对山木的感情，而且，据我观察，山木还不知道秦晓晓是懂香的。” “那这丫头可太不简单了，她之前为了香方装疯卖傻骗你一次，而且她能把你和山木都耍的团团转，你怎么敢保证她这次不是骗你。” 商政拎了拎手中的鸟笼子，打开笼门，任里面的小鹦鹉飞走。 “虽说衷心的鸟儿会自己飞回来的，但还是谨慎为好啊。生意场，可不简单咯。” 两人到家时，商茉茉也起床了，商淮景本想吃完早饭带着她一起去公司先熟悉一下公司的。但他们刚吃完饭，商淮景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显示的联系人，商淮景还是有一些意外的。 他知道她会主动找他，但没想到会这么急。 他起身的时候，路过商茉茉身边，将车库里闲置的一辆车型小巧的奥迪车的车钥匙递给她。 “我临时有点事，你自己去公司。”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阿姨手边的外套穿上。 “到公司找七叔，他会给你安排好的。” “那你去哪，这大早上的？不会又是那个秦晓晓吧，她烦不烦啊！真以为……” “好了，茉茉，是白芷。” 白芷约他，商茉茉自然知道是什么事，也不再说话，任由他离开。 白芷还没到到，他也不着急，点了一杯咖啡，拿起一旁书架上的报纸，安静地看了起来。 正好将整张报纸看完的时候，白芷出现了、 她一身紧身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展现的很好，商淮景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想喝什么？” “我来可不是和你调情的，咖啡我家多的是。” 咄咄逼人，盛气凌人。 她啪的一声，将那些照片甩到桌子上。 “商淮景，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呢。是你想和我结婚，想要我们家帮助你们家，现在还来倒打一耙。你有没有良心啊？” “白大小姐，发脾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商淮景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不轻不重的提醒道:“现在是你想和我退婚，总得问问我得让你开什么条件才同意吧。” 白芷哑然失色。 一直以来，白芷以为自己是占了上风的那个，至少，她轻飘飘的几张照片就让商淮景陷入到出轨的风波中。 直到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被动的一方了。 商淮景已然是知道她一心想退婚，以此拿捏住她的把柄。 白芷越想越觉得可怕，怪不得妈妈提醒她，要小心商淮景，不要惹怒他…… 不，为了自己的幸福，白芷不允许自己退缩。 她强装镇定的反问:“你要什么条件？” 商淮景喝了口咖啡，淡淡的开口。 “要你发一个道歉声明，澄清误会，告诉大众，我们是和平退婚，不存在出轨，更没有所谓的小三一说。” 白芷有些震惊。 “你这是在袒护秦晓晓？” 第26章 诋毁 “白芷，你有你想保护的人，我也有，我们和平结束更好。否则，”他目光落在白芷带来的他寄过去的相片上，“否则，白芷，出轨方变成谁还不一定呢，小三是谁也不一定呢，是不是？” 白芷就是再傻，她也懂了。 商淮景是在告诉她，真正出轨的人是她，真正的小三是叶伟，如果她不按照他要求的做，他也会曝光她出轨的事。 直到此刻，白芷才真正害怕起来。 她紧紧地捏着装着相片的信封，思考了片刻，一字一句的朝对方确定。 “我发澄清声明。你就同意退婚，是吗？” “白芷，我从来没想过和你结婚。” “……”真是碰到硬茬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她一直以为他是软弱无能的，却没想到如此的有头脑。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又看了商淮景一眼。 “商淮景，这笔账我会算你头上的。” 商淮景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服，慢慢的抬眸，对上白芷那双愤怒的双眼。 “尽管你不太讲理，但看在父辈的交情上，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女孩子最好保持几分清醒，不要被不值得的人骗了。” “你什么意思？” “你也不笨，应该知道什么意思的。” “商淮景！你少诋毁我男朋友。” 商淮景已经从卡座里起身，准备往外走了，又回头。 “好，当我多嘴。” 直到商淮景的身影消失在咖啡馆的门口，白芷发泄的将照片往包里塞，起身走出咖啡馆。 她没想到自己忙乎了半天，结果还自食其果，愤怒让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连撞到一个人都没有作何反应，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钻进了自己的车里。 对方看着她走进车里，才回到自己的车上。 山森正靠在后座打游戏，听到车门啪的一声关闭，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丝毫没受影响。 “一天到晚就只会玩游戏。” 山木推了自家儿子一下。 “就算不想打理公司，给我去追个人？” “啥？”山森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这让山木气上心头，她一把夺过山森手里的手机。 “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 “去追白家的丫头。” 白家和商家的关系山森是知道的，他皱着眉头:“这种蠢事，我才不干呢。” “我是你妈！你得听我的。”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山森泄了气的垂下了头，小声嘟囔着。 “为什么要追她啊？我又不喜欢她。” “喜欢能当饭吃吗？” 山森好想回自己的母亲，当然可以，有情饮水饱啊，可他没有反驳母亲的权力，他低下了头，以沉默来对抗母亲的这一决定。 “听到没有？” 商淮景和白芷有婚姻又闹绯闻的事，他是了解的。 他小声争辩了一下:“妈，听说白芷在国外有对象的，她做了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退婚，可见她很爱她男朋友，我哪里追得上。” “不要告诉我你这么没用，商淮景你竞争不过就算了，连一个女人都搞定不了吗？” “可是妈……” “我没有你这样没用的儿子！” 山森失望地扣着车门把手，他听到自己毫无感情的话语:“好，我会按照妈妈说的做的。” 山森心里堵的很，他拿过山木手里的手机，也没心思再打游戏，退出又进去，最后打开了微信，找到秦晓晓。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他信息了。 他也知道她被迫陷入和商淮景的绯闻里，他也偷偷给她发过信息，都石沉大海了，他也想过去找她，却被母亲拦住了。 ——秦晓晓，我想和你见一面，你背着商淮景，好吗？ 醉酒后的秦晓晓睡得也并不踏实，她做了很多梦，梦到自己在大宋的橙香园制香，梦到那场莫名燃起的大火，梦到山木提着滴血的剑追她，梦到商淮景扼住她的脖子质问她……当隐约中听到手机短信声时，她猛然惊醒，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到是山森的短信，她惊了一下。惊讶不是他给她发信息，而是这条短信的语气实在不像山森的风格。 秦晓晓也没有深想，又往下滑了滑，看到商淮景的短信。 ——醒了吗？我过来接你一起去试香。 今天【如梦令】半月期满，商淮景和白芷见完面就给秦晓晓发来了信息，此刻，他已经在秦晓晓的小区了。 秦晓晓换了衣服，又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来云城也快两个月了，她对这里的生活习惯还不太适应。 她还是时常忘记把水龙头调成热水，忘记厨房的灶头如何打开，忘记锁住的大门怎么用钥匙拧开。 当然，为了避免去敲隔壁家老奶奶的门像个傻子似的去询问她厨房怎么样，热水怎么开，冰箱是干嘛的……不过也幸好有个热心的老奶奶，让她还可以应对这些…… 秦晓晓从衣柜里找了一件长款衬衣西裤，又搭配了一个小香风外套，将头发炸扎成马尾，她看着镜子里着装已经云城化的自己，轻声叹了口气。 坐在鞋柜矮凳上一边换鞋，一边回复商淮景:好的，我下来了。 商淮景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秦晓晓脑子里突然冒出昨晚醉酒时拉着商淮景不放手的场景，捂着脸哀叹:“我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秦晓晓，都怪你，我可是大宋的秦晓晓，我可不喜欢商淮景，你可别用你的记忆来控制我的思想！” 秦晓晓将自己出格的行为归咎到原主身上。 她又自言自语着:“虽然他人不错，但我可是要嫁宋人呢，不对不对，我在乱说什么！” 直到不远处的宝马车摇下车窗，冲她喊:“愣着做什么？过来。” 第27章 你很可爱 秦晓晓才一溜烟地钻进车子里。 商淮景向来话少，秦晓晓原本话也不多，加上想起昨晚的事，便更沉默了。 直到车子停在工作坊前，商淮景看了眼异常沉默的秦晓晓。 “怎么不下车？” “我……” “不想看看自己的成果吗？” 在商淮景眼神的鼓励下，秦晓晓还是走了进去。她接过商淮景递过来的罐子，将其打开，又接过他递来的打火机，点燃。 淡淡的香味钻入鼻腔。 秦晓晓满意的点头:“是我想要的香味，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等几天开另一罐，我们对比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再说话。 秦晓晓竟觉得，这一刻的沉默，是如此的美好。 她又开始想起昨晚往他怀里钻的场景，不由得红了脸，连耳尖都跟着红了起来。 “想什么呢？” “啊！”秦晓晓惊了一下，连忙往香桌前跑，手足无措的解释着，“哦，我是在想，我之前答应了那位白胡子爷爷，【如梦令】出来后，我要送给他一些呢，我想……” 秦晓晓找来一个小瓷罐，装了些香丸进去，递给商淮景:“商先生，那位爷爷是您爷爷吧，那日我贸然闯入老宅时，见到了他，猜到了你们的关系。” “你答应的，你去。” “我不要，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不想自讨没趣。” 秦晓晓的话让商淮景心中一怔，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 “还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吗？” 秦晓晓愣了愣，摇了摇头。 “那我再说一遍，每个人都有可取之处。” 拗不过商淮景，秦晓晓只能跟着往老宅走，直到到了大门口，秦晓晓突然止步不前。 她拽了拽商淮景的衣袖:“突然拜访，爷爷会生气的吧？” “谁生气啊？”商政从一簇灌木丛里抬起头来，“原来是你这小丫头。” 秦晓晓不好意思的解释:“我给您送香来了。” 商政起身，将手中的杂草丢到一旁的竹篮子里，转身准备洗手。 这是座复古的院子，外边池子的用水是压井，而不是水龙头，商淮景眼疾手快的走过去替他压水。 “小丫头别着急，老头子身上脏，洗洗进去再品你做的香。” 商政洗完手，接过商淮景递过来的手巾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忘了我的话了？”他是贴着商淮景耳朵说的，说完又转头看了一眼秦晓晓，“进来吧。” 商淮景知道爷爷说的是提防秦晓晓，意会的他只能朝爷爷点了点头。 秦晓晓抱着罐子跟着走进了客厅，又见上老爷子坐在皮质沙发上，她乖巧的站在他的身侧。 商淮景看着过分安静的秦晓晓，忍不住嗤笑:“你这会儿倒是乖巧。” 秦晓晓没有领悟，依旧安静的站在一旁。 “过来焚香啊。” 秦晓晓这才看到商淮景手中的香炉，她这才欢喜的跑过去，那么一瞬间她其实想告诉商淮景，在大宋用隔火熏香效果会更好，但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香被点燃，商政看了眼身旁的秦晓晓。 “嗯。香气柔和了不少。”商政顿了顿，“小丫头挺厉害啊。” “没有，商先生指导的好。”秦晓晓不想邀功讨赏。 商淮景走过去给爷爷添了些水，小声说道:“爷爷，您觉得还需如何修改。” 商政笑眯眯地看了眼秦晓晓，“小丫头，你说呢？” “这事还得您和商先生定夺。” “哦？哈哈哈哈好！” 商老爷子爽朗的笑了几声，又看向商淮景。 商淮景立刻领悟，他放下香炉，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那我现在就去公司，按照这一版的给研发部的人，让他们盯着工厂生产了。” “你的公司，你做主。” 秦晓晓知道，爷爷这话就是同意了商淮景的提议。 ＊ 两人到公司已经快中午了，商淮景去了研发部一趟，秦晓晓知道自己不宜同行，主动提出回自己办公的区域，狭长的长廊刚走了一半，就看到迎面走来的商茉茉，她知道商茉茉对她印象不好，事实上，商淮景身边的人她就没有一个留过好印象的。 想到这儿，秦晓晓不禁为原主感到悲哀，她那么喜欢商淮景，想要待在他身边，竟然连他身边的亲信都不知讨好。 实在是可怜可悲啊。 看着商茉茉挡住她的去路，她也不恼，欠了欠身礼貌地点头问好。 “早呀。”这句问好，她是跟公司的同事们学的。 “早什么早，都中午了好吗！” 秦晓晓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小丫头，没有觉得她多可恶，反倒是觉得她嘟嘴掐腰的样子很可爱。 她笑了。 “你很可爱。” “……” 商茉茉突然语塞，丢下一句神经病都走了。 而顺利回到办公室的秦晓晓，这会儿却觉得头有些疼，大概是酒后后遗症，她原本想去公司楼下的一家中药房去抓些药材，却又收到商淮景通知开会的事。 她心中也是欢喜的，毕竟，这就意味着，商淮景至少对她是信任了。 这是秦晓晓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的参加公司的会议。 她来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秦晓晓扫了一眼，她只认识七叔和商茉茉。七叔正在调试投影仪，见秦晓晓坐了下来，没好气的提醒:“这可都是你应该干的事。” 她瞥了一眼穿梭在人群中的七叔，懂事的起了身，跟在七叔身后询问还需要帮忙做些什么。 七叔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原本他想要指使秦晓晓去给每个人倒水的，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 他指了指门外:“去打印室把这份材料打印25份，电子版我已经发你微信上了。” 秦晓晓不敢乱问，她只是看了眼微信，果然收到一个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攥着手机，一路循着门牌终于找到了走廊拐角处的打印室，进去看到一台大型的打印机，又看到一台台式电脑，电脑她是见过的，但那个打印机她第一次见，更不知道如何操作。 她坐在椅子旁，思索着对策。 这种事，断然是不能问人的，如果被商淮景发现她不是云城的秦晓晓那就完了。 她这一坐，就等来了商淮景。 第28章 我有分寸 她从台式电脑屏幕前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商淮景。 她慌乱地起身，甚至于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摆放的绿萝盆栽，盆栽顺着桌面滚下去，滚到商淮景脚下时已经是满地泥土。 秦晓晓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心中暗叹，可真是倒霉啊。 商淮景低头看了眼盆栽，单手拿起它放回到桌子上，又顺手拿来扫帚将地上的泥土清扫干净。 秦晓晓不安地解释:“这……这打印机坏了。” 真是完美的借口呢。 可商淮景却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在撒谎，他没有拆穿。 而是坐在了座位上:“好，我来看看。” 他直接点击打印，等待打印的过程中，他朝她招了招手。 秦晓晓听话地站到了他身边。 “下次要打印东西，把要打印的文档打开，点击打印就可以了。” 秦晓晓嗯嗯嗯地点头，直到商淮景起身去拿打印好的文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分明是看出了她不会这东西。 可他为何反应如此的平淡？ 直到走到会议室，秦晓晓也没想通其中缘由，她看着商淮景把手里的纸分发给在座的人，而她站在门口，反倒是像个傻子。 “秦晓晓？”商淮景皱着眉头，冷声提醒，“我刚刚说了什么？” “这……”秦晓晓无奈，她刚刚一直在走神。 他清冷的目光像一根冰刃射了过来，令秦晓晓深吸了口气。 “我开会的时候不希望你们一心二用。” “对不起。” “好了，继续，【如梦令】我希望下月5号小批量投放市场，距离下月还有半月，在这半月的时间里，茉茉，我需要你带着营销部的人，在产品面世前给我一份营销方案。” 商茉茉一改平常的大小姐脾性，严肃又认真的和商淮景较真:“半个月，你是要我仅仅出方案呢还是敲定方案并且执行到位？” “我需要方案＋预热。在【如梦令】推出时就有一波预热活动，用来刺激销售。” “明白了。” 秦晓晓看着这两人，再次在心中默默叹了声气。 果然是兄妹，工作和平时两幅面孔呢。 糟糕，她又在发呆了。 当秦晓晓再次回过神来，已经散会了，她茫然的看着靠在会议桌上与她面对面站着的商淮景，心里一阵慌乱，主动认错。 “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没有。”秦晓晓刚要起身，就被商淮景摁了下去，他在思索如何告诉她她颅脑损伤的事，“我带你去趟医院。” “为何？”秦晓晓惊得瞪大了眼睛。 “走，我刚刚已经约好了医生。” “不，不用了。”秦晓晓拒绝，“我，我只是刚刚做错了事，才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正在拉扯之时，秦晓晓一着急，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又跘了一下，在快要摔倒时被商淮景拉住了。 她跌进了他的怀抱。 又是熟悉的檀香味。每次靠近他总能闻到这种令她心安的气味，明明工厂里的工人们身上也有，可她却觉得商淮景身上的檀香味最好闻。 秦晓晓又不禁想，一定是云城的秦晓晓，她的记忆左右了我的思想。 “又发呆了。” 商淮景看着愣在自己怀里的秦晓晓，伸手敲了敲她的头。 “商先生，我，我……” 就在秦晓晓左右为难时，她瞥到了他手机上的来电提醒。 “商先生，电话……” 商淮景自然的去接电话，搭在她腰间的手却纹丝不动，秦晓晓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又不好意思挣扎，只能任由他打完电话。 “齐会长，好，我一定去。邀请函吗？不用麻烦特意送来，电子版就行，嗯，准备……” 商淮景一边思考一边摸了摸怀里秦晓晓的头，“帮忙准备……三份吧。” 商淮景挂完电话才发现自己还搂着秦晓晓，还无意识的摸了她的头，他也顿觉尴尬，正要往后退的时候，商茉茉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一副震惊到不行的表情。 “你们两个……”商茉茉瞥了秦晓晓一眼，“果然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茉茉，你怎么说话的？” “哥，你变了，你维护她干嘛？” 商淮景也解释不清刚刚的事，只能示意秦晓晓先走，拉着商茉茉到会议室里。 “怎么了？” “想找你了解下【如梦令】的一些情况，我好针对性的做方案啊。”商茉茉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的亲哥，“哥，你以前不喜欢秦晓晓的。” “什么？” “我是你妹，我太了解你了。以前你留下秦晓晓不过是因为她可怜，你对她甚至很反感，但现在不一样了，你看她的眼神告诉我，你不仅不讨厌她，还对她很感兴趣。” “你个小丫头，一天到晚就胡说。”商淮景单手背在身后，自顾自的走向主讲位置，站在一块白色黑板前。 “好了，我给你讲讲【如梦令】。” “哥，为什么啊？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喜欢这个满口谎言的人，我才不要她做我的嫂子。” “商茉茉！” “好好好，说【如梦令】。” 见商淮景真生气了，商茉茉也不改玩笑样，进入工作状态。 “【如梦令】，合香，作用安神助眠，是暗香馆第一次用来盈利的香品，因为是用来盈利，所以用料并没有那么好，定价上也符合中低端客户群体的需求，同时，你的推广方案要考虑这一群体的特性，更多的突出价格优势，至于香氛的体验，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重要，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考虑捆绑销售。” 商淮景看了一眼转着笔思考的商茉茉。 “我们一定要区别于【风雅颂】，【风雅颂】的用料都是高品质的香料，对应的客户是我们的高级vip客户，这一批客户的来源大多是每期来到现场参加香学体验课的香友；我们反推，来买【如梦令】的和买【风雅颂】的客户群体重复的并不多。这类的群体，喜欢什么样的方式，需要营销部集思广益。” “茉茉？” “懂啦，懂啦。就是方案不要太高大上，接地气一点呗。毕竟，这类的群体的消费水平在这，他们更喜欢功能性强的，比如驱味，助眠，而不是真正的玩香的香友会去追求香品的味道。” 商淮景满意的合上黑板，走到商茉茉面前，拍了拍她的头。 “不错嘛，我期待你给我惊喜。” 商淮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头:“茉茉，这周六云城香道协会那边牵头举办了一场香文化交流会，我拿了三张邀请函，到时候和我一起去。” 商茉茉起身，追到门口。 “还有一个跟你一起去的是谁？是秦晓晓吗？” 商淮景蓦然止住脚步，身后的商茉茉还在不死心的追问。 “哥，她接近你就不怀好意！” 他抿着嘴，想起爷爷的叮嘱，想起她昨夜口口声声念叨着想要回家，商淮景突然不耐烦的打断自家妹子。 “茉茉，我有分寸。” 第29章 被动 白芷的澄清声明出的很快，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秦晓晓听到食堂里的同事们都在议论，她也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推送新闻。 白芷亲口承认是自己误以为商淮景和其秘书有染，但其实都是误会。 她甚至录了一个视频，分别向商淮景和秦晓晓道歉，同时，主动取消了婚姻。 秦晓晓想不通，是什么让她转变了态度。 但她知道，这事一定和商淮景脱不了干系。 当然，就算是心有疑虑，她还是识趣的没有过问。 既然白家靠不住，商家的事业岌岌可危，她一心都在【如梦令】身上，只希望能早日帮助商家脱离困境。而她，到那时候也能安心地回大宋。 这里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罢了。 不多过问，不做留念，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 山木集团，办公楼。 山木站在办公室前的玻璃窗前，隔壁房间是呼呼大睡的山森。 她兀自地望了一会窗外，想着商淮景曾经拒绝了她的合作邀请，还甚至不惜和他耍手段，而今，他刚陷入出轨风波，眼看着公司又岌岌可危，却没想到，这人轻而易举地就把这样一个危机事件完美解决了。 她越想越觉得憋屈，凭什么山木香业就不如商家。 她要钱有钱，要能力有能力，不过就是没有商家那样的百年香方。 不过如此！ 想到这儿，山木生气地摔门出去，跑到隔壁房间，看着倒在沙发上抱着一台游戏机睡得口水直流的山森，顿时气上心头。 抓住山森的脚，用力一扯，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扯下来。 山森眨了眨眼睛，见是自己的母亲，心中的怒火顿时消了下去，只是坐在地上，低垂着头，手在茶几柜子里摸着香烟。 “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你能不能争气点，我让你做什么你忘了吗？” 山木的话让山森顿时清醒过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却发觉脚腕被母亲在拽的生疼，又跌坐在了地上，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地上摔成两半的游戏机发呆。 “山森！” 山森终于抬头，他冲自己的母亲露出温柔的笑容。 “妈。我知道，我改天找个机会见见白芷。” 山木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她掐着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听说，商淮景为了推一款新香，新成立了一个研发部。这是我们的好机会，山森，你物色个人，安插到他们的研发部。” 说到这儿，山木终于开了笑颜。 “【风雅颂】一直是商淮景自己做，但是【如梦令】他却交给研发部去做，这可是个好机会。” 山森捏着裤边，对此并不感兴趣的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轻声反驳山木:“可是，妈，我怎么安排的进去？” “晓晓不是在那边吗。” “妈。晓晓她一个小丫……” “好了，我还有事，交代你的事，记得给我办好。” 山木走到门口时，看了一眼山森。 “下周有一个香道协会举办的香文化交流会，这次我就不去了，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给我带来好消息，比如，让商淮景出丑了，比如让协会那边选择我们而不是商家，比如，秦晓晓已经取得商淮景的信任了……” 山森一个机灵，直接拦住了山木。 “妈，让晓晓回来吧。” “好啊，让她回来也行，把【风雅颂】的香方弄来。” 看着眼前如此强势的母亲，山森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 秦晓晓是在傍晚的时候收到山森的信息的，他询问她下周日的香道文化交流会她会不会跟随商淮景一起去。 她原本是不准备回的，但对方这次却像是铁了心似的，她不回他便一直打，秦晓晓实在是受不了，跑去走道口接了电话。 “什么事？” “干嘛语气这么差啊，你被看的这么紧吗？连回个信息都不行吗？” “我们又……”不熟两个字滚上舌尖又被她咽了下去。 “我们什么？” “没什么，我不是不接，是害怕商淮景听到。” “那你……你……”秦晓晓见他还想继续闲聊，连忙打断他，“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联系你了吗？” 山森的无赖模样她是见识过的，她也不想和他废话，知道他是想询问之前短信上询问的香道会议的事，她也如实相告:“山森，你说的香道交流会议，我并没有听商先生说过。” “还商先生呢，切，恶心我吗。” “好了，我挂了。以后没事不要打给我。” 秦晓晓实在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她直接挂断了电话，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秦晓晓的工位在一个单独的小隔间，有封闭性却并不强，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七叔总是毛毛躁躁的跑来跑去，浓妆艳抹的女孩子们踩着高跟鞋优雅的从她面前走过…… 秦晓晓心里装着事，在热闹的办公区里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一直在思量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打印室商淮景明明知道她说谎了，为何不追究？而在会议后，他又为何好好提出要带她去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他知道了什么事，会如此反常？ 想到这儿，秦晓晓顿觉惋惜至极。 如果她不是失去了原主的记忆，或许她就不会如此迷惑了，也不用如此辛苦隐藏自己，小心翼翼的寻找回宋的路。 纵是在帝王家任职，她也从未有过如此的被动过。 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尽管她深知，自己需要替商家重振香业，然后按照山森的说法，‘飞回’大宋。 可是，当【如梦令】被安排去生产，她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秦晓晓心中想着大宋，甚至连商淮景来到身边也没有注意到。 “你今天怎么回事？” 回过神的秦晓晓看向商淮景，瞬间的慌乱之后，朝他露出礼貌的笑容。 “商先生找我有事吗？” “你是我秘书，我找你你说有没有事？” 第30章 忍不住靠近 秦晓晓哑然。 她垂下头，乖乖地站在他面前，那模样颇有些等着他发号施令的样子。 商淮景看着眼前过分安静的女孩，突然对她无比的好奇起来。好奇她沉默背后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但商淮景没问。 他只是抬头看了眼其他员工，声音温和的吩咐:“我点了下午茶，等下到了你帮忙分一下。” 离开的时候，商淮景又转过头补充道:“见你没回我信息，正好路过便进来和你说一句。” 说完，他又看向其他员工。 “茉茉请的。” 待商淮景走出去过了两分钟的时候，秦晓晓才追了上去。她知道他没走远，一路也只是小跑着追过去。 “商先生。”秦晓晓提了声调喊道。 商淮景停下脚步，看向来人。 “怎么了？” “您找我是不是还有旁的事？” 商淮景怔了一下，他没想到秦晓晓能如此聪明，猜到了他所谓的分下午茶不过是个借口，就在商淮景准备开口时，秦晓晓抢先一步解释:“是很重要的，不方便的事吗？” 秦晓晓眨了眨眼，又礼貌的笑了笑:“我只是不放心过来追问一下，没事就算了我先走了。” “有事。” 就在秦晓晓刚走两步时，商淮景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过来。 “下周末我们一起去参加一个香文化的活动。” “就这事？”秦晓晓蹙着眉头，小声嘀咕着，“这也不是不方便说的事呀，而且，这事给我发信息就好了嘛，何必亲自过来说。” 她虽是小声嘀咕，但商淮景是听到了的。 他皱着眉头想，是啊，这些不过都是可以短信联系的小事，为什么非要跑来。难道自己真如商茉茉所说的，对她充满了兴趣，忍不住想靠近她…… 他飞快地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对她所有的兴趣，都只是因为她正好懂香罢了。 “商先生？” 秦晓晓看着突然沉下脸的商淮景。 “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等下。”商淮景轻咳了两声，面无表情的解释，“我见你没有像样的衣服，让七叔准备了一套比较正式的礼服，在我车里，下班了记得拿走试一试，如果不合身，让七叔去换。” 哦，原来是这个不方便启齿的事儿。 她看了眼自己从衣柜里好不容易找出的不那么暴露的卫衣和牛仔裤，揽了揽身上的暖黄色大衣，点头:“知道了，谢谢你。” 商淮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出个车祸，审美也弄丢了。” 以前穿的花枝招展的，至少有些审美，现如今却素面朝天，一通乱搭。 就在商淮景准备离开时，秦晓晓小跑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您说的那个交流会，山森也去。” 秦晓晓步履轻盈，商淮景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跑远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秦晓晓跟着人流往外走，刚走出大厦就看到等在路口的商淮景的车，她小跑着走过去，见副驾驶上的商茉茉时，主动解释:“我来拿衣服。” “是，是因为要参加……” “好了，拿了快走，别耽误我回家。” “茉茉，我教过你这样和别人说话吗？” “哥！” 商淮景看向秦晓晓:“你怎么回去？需要跟我们一起吗？” “我……”秦晓晓还没说话，商茉茉就插话，“我们和她又不顺路，怎么一起啊。” 商茉茉从副驾驶上下来，从后座找出装着衣服的袋子，递到秦晓晓手上，默不作声的关了车门，很大声的，用力的关上，以此来表明自己对秦晓晓的不满。 “别装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就会心软！” “商茉茉，如果你在国外待了五年学到的是蛮横不讲理，我宁愿你别回来。” 商淮景这话分量很重，把商茉茉也吓住了。 “茉茉，对待任何事，不要先入为主。” “知道了哥，对不起，我承认我情绪大于理智。” 商茉茉没有说话，她鼓着腮帮子，哼哧哼哧的喘着气儿，但面色却缓和了不少。她沉默了一会，从半开的车窗里伸出半个脑袋我，气势汹汹的朝秦晓晓说着:“快点，上来，哼，别误会，我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 她欢喜的坐上了车，尽管知道商茉茉不领情，她还是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一路上，商茉茉一直在和商淮景聊公司运营的事，从暗香馆的亏损情况，到和山木最近的恩怨，又聊了一会秦晓晓听不懂的国外生活……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似乎把秦晓晓给忘了。 秦晓晓也不打扰，知道不便插嘴，就安静地听着。 最后，两人又讨论起了【如梦令】，当听到商淮景说【如梦令】的改良建议是秦晓晓提出来的时候，商茉茉突然沉默了。 她的确没想到，秦晓晓会帮助商家改良香方，毕竟她可是山木的养女。 而山木觊觎他们商家的香方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向来暴脾气的商茉茉意外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只是很冷静地当着秦晓晓的面提醒自己的哥哥。 “哥，骗过一次的人，就没有再用的必要了，骗子的花招可多着呢。” “好了，茉茉，说回刚刚的事，如果【如梦令】能打开中低端市场，日后我们也会考虑开发更多功能的香品，这样也可解决一些资金问题，但是这种没有品鉴价值的香品，后续研制和开发工作我就不会再亲自参与了，你这些天多替我留心比较好的香道师。” “好。” 直到快要到家的时候，商淮景才将目光放在一直很安静地秦晓晓身上。 “你怎么知道山森也去？” “他给我打了电话。” “衣服如果不合身，明天和七叔说，七叔会拿去换掉的。” “我记住了。” “对了，【如梦令】已经进入生产阶段，你暂时没什么事，可以跟着茉茉学一学营销的知识。” “营销？”秦晓晓不明白，也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商先生放心，我会认真学习的。” 直到秦晓晓下车，走远，商茉茉才缓缓开口。 “哥，你并没有完全信任她吧？” 第31章 试探 秦晓晓回到家，打开包装袋，是一件长款连衣裙，湛蓝色，高领款，领口还镶了一圈小粒珍珠，和腰间的珍珠相呼应，秦晓晓穿上试了试，倒是正合适，像是量身定制一般。 当然，她并不知道的是，这就是高定款。 还有一件外套，是米白色长款呢子风衣。 比裙子短一些，穿上正好可以将蓬松的褶皱裙摆露出来。 隐动的湛蓝裙摆若隐若现，带着莫名的神秘感。 如此简约又大方的款式，让秦晓晓忍不住在镜子前转了两圈，然后从床上摸出手机，找到商淮景的微信，给他发去消息。 “衣服正合适，谢谢。” 商淮景刚到家洗完澡，看到秦晓晓发来的信息，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给她回去信息。 “那就好。” 他回过信息，便锁了手机，走进书房里，静静地待了很久。 商茉茉说得对，他对秦晓晓始终不敢完全信任。 至少，他是弄不懂她的。 明明对他是那么的真诚，可为何又总是摸不清看不透，像藏了许多许多的秘密。 可她的秘密又是什么呢？ 看来，是时候去试探一下她了…… ＊ 转眼便到了下周末，等秦晓晓穿戴整齐的时候，商淮景已经在楼下等了四十分钟了。 她也不是故意慢吞吞的浪费时间，而是在大宋，她向来是出门前沐浴、梳妆、更衣，这一样样从不马虎。虽然她并不知道这香道交流会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从商淮景的口中她也可以猜出这是一件值得盛装打扮的出行。 但不知情的商茉茉却对此意见很大，所以当看到从门口款款走来的秦晓晓时，气得垂着车窗大声抱怨。 “哥，你看看她，架子多大啊。” 商淮景倒是没在意等了她四十分钟的事，看到她走来的那一刻，他心中想的是，以前浓妆艳抹，而今这般淡雅的妆容，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商淮景又陷入了沉思中。 对于他来说，秦晓晓就像是一个谜团，滚着巨大毛线球的谜团，怎么也看不透，摸不清。 “哥，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在想在云城再开一家新店的事。” “什么？我们连开发新品资金都紧巴巴的了，你还要再开新店，上次爷爷不是还说，线下实体经济效益差，想减少实体店的打算吗？” “我自然有我的用途。” “哥，听说香道协会那边不是想和我们合作吗？人家可是协会，有他们加持，那还怕效益嘛！你为啥不给人回复啊。” 商淮景撑着头，手肘抵着车窗，偏过头看向自家妹妹。 她今天难得舍弃了那些个朋克装，穿得淑女得体，头发高高盘起，一副英姿飒爽的女强人模样。 “还算有良心，没想到你在国外也在关注家里的动态。” “老哥，我在你眼中就那么不靠谱吗？” “靠谱。否则今天也不会带你来，协会那边合作的事宜，日后你来介入。如果你们商议的好，或许我会考虑重新考虑合作的。” “真的啊？好哎，放心交给我吧，看我怎么带着香馆走上巅峰。” 商茉茉夸张的话语让商淮景笑了笑，没搭话，目光移到秦晓晓身上时，露出探究的表情。 “秦晓晓。” “嗯，我在。” 秦晓晓原本正看着窗外飞落的青黄相接枫叶的发呆，听到商淮景喊她，收回了目光，与商淮景四目相对时又慌忙错开视线。 “为什么不敢看我？” 秦晓晓愣了一下:“不过是觉得这样盯着别人有失礼节。” 商茉茉接话:“哟哟，这会儿这么会说话呢。” “真心之言。” “虚伪。” “好了，茉茉，找一下齐会长发来的日程表给我看一下。” 商淮景又看了眼一脸坦诚的秦晓晓，心中顿觉烦闷。 他今日带她来，不过是想依了她想见家人的愿望，可如今他们距离活动场地越来越近，而她也将有可能会回到山家的怀抱，他心中却有些难言的滋味。 他摇下车窗，迫使自己不再看她。 ＊ 车子开到一个盘山公路尽头的山头，便到了云城最大的度假山庄——云庄苑，此次的香道交流会就在云庄苑。 秦晓晓随着商家兄妹两下车，踏着红毯走进了庄园。 这是一座中式复古风的庄园，朱红色的院墙、拱形的院子、蜿蜒的木桥……都令秦晓晓挪不开步子，但她知道，纵是有再多疑问，此刻也不是多话的时候。 她跟着商淮景来到室内顶楼的露天花园，这里用鲜花和红毯摆成长道，红毯尽头是长桌，可以坐下30个人的长桌，角落还分别摆放着甜点，而桌子上则摆放的是各种著名的香品。 秦晓晓看着那些香，就准备走过去的，却见其他人都只是站在甜品区，聊天或吃东西。 她也只能乖巧的站在商淮景身后，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朝他们走来，商淮景快步走过去率先打招呼:“齐会长。” “淮景，你今天能来，真是太好了。” “您看您说的，齐会长能想到我那是我的荣幸，我哪有缺席的道理。” 他拽了拽身旁的商茉茉:“这是我小妹，商茉茉。” “原来是淮景的妹妹，怪不得长这么水灵，”齐会长又指了指商淮景右手边的秦晓晓，“那……这位呢？” “这位是……” “这位可是我们山家的千金呢！我山森的妹妹！” 山森从入口处跑了进来，径直的跑到秦晓晓面前，拽住秦晓晓的手腕。 “妹妹，是不是？” “哦？山家不是就你一个，什么时候多出的一个妹妹啦？” “养女那也是我山家的人。” 秦晓晓尴尬的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更不知道山森为何要弄这么一出，她只能向商淮景求助。 “商先生……” 商淮景却看向了齐会长。 他不疾不徐地解释:“山森说的没错，秦晓晓虽是我带来的，却是山家的人。” 西服的衣角被人拉了拉。 商淮景用余光看到那双纤细白皙的手，他往一旁让了让，从一旁端起一个装着红酒的酒杯，朝齐会长举过去。 “齐会长，你上次说的事，不如到那边聊一聊。” 商淮景指的是，花园西南角的一个小方桌。 而他此言此举，就是在拒绝秦晓晓的求助，秦晓晓自然是懂了，她松开了他的衣角，目光却一直锁在商淮景身上。在他抬脚准备离开时，她才别过脸。 在他身后，唤他:“先生。” 商淮景回过头来，看向她:“好好和山森叙旧。” 第32章 你不配 秦晓晓不懂他到底是何意，但他既然这样说了，她只能应下，她看着商家兄妹离开，自己则站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开。 山森却急了，他有些粗暴地拉着她的胳膊。 “走呀。” 她被山森拉着往楼下一层走，秦晓晓警惕在攥着楼梯扶手，另一只手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山森，你到底想干什么？” 山森回过头看着她，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却在叹了一口气后强行压下，好脾气的解释:“楼上不安全啊，商淮景看到怎么办？” 秦晓晓不愿，但还是跟着下了楼，两人站在三楼的走廊。 “妮子，商为难你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我怕他怀疑。” “晓晓，我……我……”山森双眼红红的，盯着过于平静的秦晓晓，“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风雅颂】的香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什么时候？到底什么时候，这种生活才能结束。” 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样的话语，太像是一个不满于现状的人的心酸控诉，听起来竟有些无奈。 秦晓晓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但她听到山森催她香方的事，她顿时怒从心来。 她朝他吼着:“山森，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取得他的信任，你过来说我是你妹妹，是山家的人，商淮景会怎么想？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时候拿到香方？你破坏了我和他之间的信任。” 秦晓晓的确是急了，她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商淮景刚刚‘丢下’了她，这个征兆太可怕了…… 她哽咽着怒斥山森:“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你毁了我……” 秦晓晓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山森抱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妮子，我错了。” 此刻的山森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他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他当着商淮景的面说秦晓晓是山家的，而秦晓晓现在的身份却是商淮景的秘书，这不等于是送上来告诉对方，秦晓晓是他们派来窃香方的吗。 这让秦晓晓日后还如何待的下去。 “你……你松开。” 秦晓晓挣扎着，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变本加厉的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 在她耳边小声恳求:“就像小时候那样，好吗？” “什么？” “笨丫头，你果然是没心没肺的。小时候我做错了事，就必须要抱抱你认错啊。” “可是，我不是……” 秦晓晓还想挣扎，但此刻的山森却一点儿攻击力也没有，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晓晓，你还不知道我的吗，我对商家的东西没半点儿兴趣，是我妈……对不起，我没能力说服她，让你不要冒这个险，哥哥真的没用。” 山森说完，就松开了她。 他后退了一步，在昏黄的灯光下默默地看着秦晓晓。仟韆仦哾 沉默的，看着。 秦晓晓终于明白了他刚刚的冲动，也明白了那句‘这种生活什么时候结束’的含义，她有些可怜起眼前的山森来。 “山森，其实山木……” “好了，别说了，我不想听，无所谓了。”他摊了摊手，“我以后不找你了，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可以告诉商淮景，我对他们家的一切，没半点兴趣，有兴趣的一直只是我妈。” 山森点燃一支烟，垂着头看着沾了灰尘的皮鞋。 “我妈让我追白芷。” “为什么？” “能有什么为什么，顶多就是为了恶心商淮景呗，又或者是，想从白家知道些商家的软肋呗，哎呀，你烦不烦，这有什么为什么的？母亲的话一直都只要执行就行了不是的嘛！”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秦晓晓，视线又越过她看向楼梯口。 “真是的，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 “你上去吧。” 秦晓晓无言的看着山森，而后还是往顶楼的花园跑了去。 商淮景在一群人当中，他们围着一盏三足铜香炉，里面燃着香，馨香袅袅，萦绕在人群中。 她听到商茉茉爽朗的笑声，听到其他人一嘴一舌的议论着这个香，不知道是谁把话题转移到【风雅颂】身上，商淮景也跟着搭话。 而身后，是跟上来和她距离有十米之远的山森。 秦晓晓怔了怔，迈开脚，朝他们走去。 商淮景看到她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绅士的询问她的意见:“秦晓晓，你觉得这香如何？” 这是一味单品香，而非合香，品这种单品香不过是品的香木的品级，品级越好的香，香气层次则越丰富。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点评一番时突然反应过来。 他在试探自己。 他这么聪明，没道理不知道山家不知道她懂香的事，而今日，是一个香品交流会，是业内各界齐聚于此，山森也在，如果她在此提出自己的想法，无疑是主动暴露自己。 这样，山家会认定了她骗了他们，更知道了她懂香的事，那她一定会被山木拽回山家…… 而商淮景这样做，到底是有意让她回去，还是不信任她…… 想到这儿，秦晓晓平静的回他:“好香啊，有奶味，我都闻饿了。” “谁要听你说这个啦！”商茉茉睨了她一眼。 倒是齐会长乐呵呵的打圆场:“好了好了，继续我们下一个话题，你们觉得古香有哪一个是最值得复原的呢。” 秦晓晓没心思听下去，她坐在了角落里，百无聊赖的吃起了桌子上的甜品。 商淮景将接下来的事交给了商茉茉，自己则来到了秦晓晓身边，与她相对而坐。 “和山森聊得怎么样？” “您误会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说，我……” “他说的没错，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想你的家人，而他，是你的家人没错。” 商淮景整个人都靠在靠椅上，打量着秦晓晓。 “商先生……”秦晓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口中的家人是大宋的亲人们啊！ “好了，他又来找你了。” 商淮景偏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慢慢靠近他们的山森，见山森一脸愤懑的模样，商淮景反倒是笑了。 他拍了拍一旁的椅子:“坐下，好像很久没和你们心平气和的聊过天了。” 山森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秦晓晓和商淮景中间。 “跟你心平气和的聊天？老子跟狗聊天也不会给你聊。” “山森，你一点儿都不像你妈。” “商淮景，你说的没错，我不是我妈，我对你们家的东西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晓晓也是，希望你不要为难她。” “她？不是你们派来拿我们家香方的吗？怎么，现在不拿了？” “商淮景！” 商淮景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山森。 “山森，不管她是哪里来的，现在秦晓晓是我的人，你一句她是你山家的人就想带走她？我告诉你，你还不配从我手上抢人。” 第33章 舍不得 秦晓晓没想到，最后是商淮景主动化解了这场尴尬。 他主动表明了对秦晓晓的信任，就代表秦晓晓还能继续待在他身边，这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 但她不懂，他明明已经丢下了她。 秦晓晓被商淮景拉着往楼下走，两人走到楼下的庭院，又穿过小木桥，最后穿过一个前院，才出了大门。 商淮景走在前面，秦晓晓见他上了车，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却也跟着钻了进去。身旁的男人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山峦般的浓眉微微拢起，就算是他不说，她也知道他这是在生气。 秦晓晓小心礼貌地拽了下他的袖口，犹豫了许久，终于问出了口。 “商先生，你刚刚想让我回到山家的，是吗？” “是因为山森的那番话吗？” “还是……您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我？” “商淮景，为什么？” 此刻，她没有喊他商先生，而是直呼其名，用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你准备丢下我的，是吗？” “好了！秦晓晓！” 商淮景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睛红的吓人。 “那你要我怎么做？口口声声说会留在我身边的是你，哭哭啼啼说想回家的也是你，是你后悔了不是吗？” “是，我让你跟山森走，就是赶你走的意思，我让你品香，就是想告诉山家，你懂香，让山木心甘情愿接你回去，我这样做不过是在尊重你的想法，让你如愿的安全的回到山家，你有什么理由来质问我？” 商淮景攥住她的肩膀，皱着眉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秦晓晓。 “你只要跟着山森头也不回的回去就好了，不是吗？可你……你为什么又不回去了？你为什么要用那副眼神向我求助？” 商淮景这副失控的模样，让秦晓晓彻底懵了。 她吓得睁大了眼睛，一双眸子里敛着盈盈水光，垂头时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她既委屈又心疼，委屈自己没法和商淮景说实话，心疼他即使赶她走，也选择了一个不被山木为难的方法…… 秦晓晓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秦晓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这是我的底线。” 原来，原来之前的秦晓晓，那个醉酒后的坦白——他口中所说的底线——竟是不要再骗他…… 秦晓晓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行！ “秦晓晓，你又没话说了，是吗？” 商淮景烦躁的点了根烟，却在看到秦晓晓咳嗽了一声后又掐灭了，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其实，我很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沉默。” 秦晓晓哽咽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告诉他，她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秦晓晓，她是大宋的秦晓晓，天啊，不可能，这种离奇的事他怎么会信！ 想到这儿，秦晓晓一把攥住贴在她脸上的那只手，冲他摇头。 “商先生，不是这样的，很多很多事我也想和你说，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商淮景语气软了一些，只是无奈地看向她，像看着一团迷雾，“告诉我，你到底都还瞒了我什么？” 面对商淮景的质问，无法言说的她只能看他无声地掉着眼泪。 “秦晓晓？” “别怪我，好吗？” 秦晓晓垂下头，低声恳求着，“对不起。” “我没有怪你，我——” 直到现在，商淮景才猛然反应过来，他没有怪她，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生气自己明明下定决心让她回到山家的，可为什么却又后悔了。 商淮景看着眼前的人，他可以很确定，是，在顶楼花园的时候，看着山森过来抢人，他后悔了，所以他给山森放下狠话，拉着秦晓晓匆忙离开。 商淮景为自己失态而懊悔，他拿了烟准备下去清醒一下。打开车门的时候，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他扶在门把手上的手，冲他摇头。 “先生，别赶我走，我理解你的愤怒，我只能告诉你，我留在你身边没有半点恶意，我只想让【如梦令】早日出来，商家能早日摆脱困境。”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 尽管事实就是如此，可不明原因的商淮景又怎么能理解她这其中的逻辑呢。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啊！”秦晓晓终于找到了合理的理由，“车祸前我就和你表明过心意的，我喜欢你，自然希望你好，希望商家的一切都好。至于我上次醉酒说自己想家，那不过是因为山木养了我，今天，你也得到答案了，对吗？今天我是清醒的，在山木和你之间，我选择了你。” 她咬着牙，挪了挪身子，朝商淮景靠了靠，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商先生，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要赶我走，好吗？” 秦晓晓的这番表白让商淮景怔了怔。 她小心翼翼的将头靠在他的胸膛，软软的求他不要赶走自己，而他，搭在一旁的手却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将她轻轻推开。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要赶你走，也不会赶你走的。” 商淮景发现这话有些暧昧，又补充道:“你可是对我还有价值的，我怎么能你回到山家。” 听到他这么说，秦晓晓也安了心，连忙拉开了距离。 “那您这是……” “我只是下车抽根烟。” 商淮景靠在山庄门口的一棵杨柳树上抽烟，偶尔抬头看着变幻莫测的天空，偶尔抬头看看车子的方向，他看不见车内的情况，但想起车里的她能看到自己，遂又错开了目光。 直到天空快要下雨的时候，商淮景才重新钻回了车里。 他默不作声地启动车子，带着她驶离这里，往上下开去。 “商茉茉不回来吗？” “嗯，齐会长那边留他们吃晚饭。” “知道了。” “想吃什么？” “我不饿，送我回家，好吗？” 商淮景没搭话，但车子却是开往秦晓晓的家的方向。 等到了小区楼下，秦晓晓丝毫也不耽误的就自己跑上了楼，而留在车里的商淮景，看着她所在的那个窗户亮了灯，抽完一根烟之后，靠在驾驶座小憩。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他。 商淮景接通了电话，听到那边传来熟悉清脆的声音。 “哥，我有个事想要和你说。” “我有些累，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关于秦晓晓的。” 商淮景正要挂电话，秦晓晓三个字让他犹豫了。 “说。” 第34章 男朋友 “我刚刚上厕所，听到有两家同行在议论，在露天花园的时候，山森带着秦晓晓离开后，他们……他们还抱在一起！哥，这说明什么！这已经很清楚了，秦晓晓她就不……” “好了，”商淮景不想再听下去，“我在开车，挂了。” 商淮景挂断电话，抬眸看向秦晓晓居住的那层楼，脑海中浮现她被山森抱在怀里的画面…… 商淮景下了车，在秦晓晓所在的小区楼下站了一会，去了小区旁边的包子铺买了包子和粥，刚到12楼，正巧撞见隔壁的老奶奶，老奶奶见他径直往秦晓晓家门走，自来熟的打招呼:“来找晓晓的呀？” 商淮景礼貌的点头，以示回应。 “你是她男朋友吧？哎呀，这小丫头可有意思了，经常连锁怎么开都记不得，热水也不会调，不是我说你啊，这么迷糊的小丫头，你作为男朋友，最好是和她住一起。” 商淮景停下了脚步，看向说话的老奶奶。 “奶奶，她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嗯……得有一两个月了。一开始更严重，连厨房、洗衣粉、卫生间都不知道是什么，好好地正常女孩儿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傻傻的。” “谢谢你，我知道了。” 商淮景敲响了门，顺利进入了秦晓晓的房间。 他举起手里的包子和粥，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你楼下的包子铺里的肉包子和皮蛋瘦肉粥很好吃，我买了些，正好一起吃。” 秦晓晓讪讪地站在沙发的位置，远远地打量着商淮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离开，而是送上来饭菜。 “不饿吗？” 商淮景已然恢复理智，他淡然的邀请她。 秦晓晓乖巧的坐了过来，看着商淮景从厨房里拿出了干净的碗筷，给她夹了两个包子。 “吃吧，这家包子还是你告诉我的。” 没什么记忆的秦晓晓只能默不作声地吃着包子，直到将最后一口包子吃完，又完完全全咽下去，她才开口。 “商先生，今天感谢你没有把我推给山家，也感谢你没有戳破我懂香的事。” 商淮景没有说话。 他放下碗筷，看着她碗里剩下的一个包子。 “一个包子就吃饱了？” “嗯。饱了。” “吃完吧，浪费了不好。” “真的饱了。” 商淮景也没再勉强她，而是将桌子中央的皮蛋瘦肉粥推到她面前，而自己则把她碗里的包子夹过来吃了。 吃完后，抽出一张抽纸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眼神却一直停在秦晓晓身上。 商茉茉的话在他耳边萦绕。 “你和山森……” “啊？” 商淮景皱了皱眉:“你和山森一起长大，关系很好吧？” 秦晓晓沉默。 以云城秦晓晓的身份，她好像没办法否认这一切，就从今晚山森对她的态度，她也能感受到原主就算不喜欢山木，也应该和山森关系挺好的。 她没法昧着良心睁眼说瞎话。 可默认就等于再告诉商淮景她其实对山家有情。 秦晓晓无奈地叹气，小脑袋瓜飞快的转着，随后坦诚的解释:“是，山森对我挺好，我自小和他一起长大，把他当成哥哥，但自古以来，为了爱人与亲生父母断绝关系的也不再少数，商先生，我说了，在山家和你之间，我选择了你。” “选择了我？” 商淮景自嘲的笑了笑，选择了我，却和山森抱在了一起……仟韆仦哾 “是，我说过的，我喜欢你，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她在心底内疚说着，商淮景，对不起，为了让你信任我，我只能拿云城秦晓晓喜欢你的事来当理由，对不起，希望你知道真相后不要怪我…… 他无言的看着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秦晓晓，在她起身收拾碗筷的时候，盯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道。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公司，去镇上的工厂看着工人进度，盯着【如梦令】，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好。”秦晓晓没得选择。 “我会给你在镇上租一个房子。” 她转头看向他，“您安排就好。” “我也会派研发部的一个小姑娘和你一起过去。” “我说了，您安排就好。” 秦晓晓洗着碗，心里却乱的很，她不知道商淮景为什么要把她派去镇上，因为不信任，想要试探？还是因为她耍聪明向他表明了爱意，他不能接受，所以故意支开自己？ 秦晓晓不得而知。 而坐在餐厅的商淮景，他看着她的背影。 看着她调着热水，又手忙脚乱的将碗筷放进水池，洗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似的放洗洁精。 他突然想起老奶奶的话:“正常的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傻乎乎的。” 他起身，走进厨房，走到她身后，看着她一丝不苟的刷着碗。 “秦晓晓。” “啊！”秦晓晓被吓得跳了起来，“有……有事吗？” “车祸后，你有没有感觉到过身体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秦晓晓心里一紧，手中的碗滑进冒着白色泡沫的水池里，溅起阵阵水花。 “这个碗，有点滑。” 商淮景看着手忙脚乱的她，递给她一块湿巾，自己站到水池边。 “我来洗。” 秦晓晓没有纠缠洗碗的事，她满脑子都是商淮景刚刚的话。 “商先生，你刚刚为何那样问？” “没事。” 商淮景将洗好的碗放进橱柜里，心中思考着她这段时间的所言所行，终究还是忍下告诉她颅脑损伤的事。 而商淮景的欲言又止却让秦晓晓慌了神。 那晚，秦晓晓不断地回忆着这段时间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后怕，商淮景对她的试探太多太多了……这就意味着她只要哪一件事做的不对都可能再次引起他的怀疑。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如今【如梦令】已经进入生产阶段，如果可以让商家起死回生，她也可以如愿回到大宋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她要开始找寻回大宋的路了。 而去小镇，远离商家和山家视野的这些时间，就是她寻找回去之路最好的时机！ 第35章 讨巧 随着【如梦令】的推进，香馆各部门和人员的进度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入梦令】进入生产阶段，公司为了配合【如梦令】的推出，商淮景也在盯着商茉茉做营销方案。 通过10易方案，最终，商茉茉也带着营销部交上了一个令商淮景满意的营销方案。 “哥，你该不是处女座吧？” “嗯？” “还好是我，谁能受得了你这一遍遍的修改返工。” “做事力求完美有错吗？” “没错没错没错！”商茉茉哀嚎着拿起手中的方案，“定好了啊，下周我会线上联系多家媒体给【如梦令】造势，同时线下到店打卡赠礼，同时，引出下月中旬云城第11家暗香馆门店开业暨新品发布活动，用来刺激销售。但是……” 商茉茉抬头看了看自己哥哥，露出担忧的神情，“哥，这前后的宣传费用算下来可得好几十万呢，我们现在【如梦令】原材料上就需要花费大量的钱，我去财务部看过了，每天的钱哗哗的就出去了，本来【如梦令】就是低端品，何必前期阵仗搞这么大，按我这个传统的思维，还不如花点小钱请几个兼职去街上发传单来的实在。你干嘛非要把新店开业和新品捆绑啊，门面要钱，新品也要烧钱，假如新品效益不好，就算是砸里面了。” 商淮景见商茉茉还不死心，不由地笑着打趣。 “你怎么知道我不做地推？” “哥！这时候你还开玩笑。” “好了，既然你还没明白，我和你解释一遍，首先，【如梦令】定位的是中低端客户群体没错，他们的消费能力没那么高，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能接受高端的营销，说句不好听的，消费者有没有消费意识是需要被教育的，所以接地气的地推是必须要的，但是契合品牌的线上推广也必不可少。懂了吗？” 商茉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懂了。” “再解答一下一直困扰你的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在这个资金紧张的时候继续开分店而不是关停一些店面。云城的政策对百年老字号是有支持的，每新开一家店就会给予50万的奖励金，这些钱足够前期【如梦令】的所有推进工作了。当然，如果新品失败了，并没有盈利，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毕竟，前期所有的费用支撑，并不是我们所出。” 商淮景喝了口水，沉默了好一会，坦然地笑了笑。 “当然，茉茉，这里我承认，这种讨巧的方式有些不道德。” 时至今日，商茉茉才明白商淮景口中的他自有打算是什么意思，原来，他真的真的早就有了对策。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哥哥依旧是那么的无所不能，那么的令自己觉得骄傲和自豪。 她笑:“不偷不抢本分做生意，不存在道不道德。” “那……这下是不是可以安心地去配合公司做好推广工作了？” “当然。” 商茉茉欢喜的往门口走，又回头看向商淮景。 “对了，你上次让我给研发部多招一些人，我挑了两个觉得还不错，给你看看？” 商淮景接过商茉茉递过来的面试表，随意的扫了一眼，一个是药剂专业的研究生，一个做了7年的香水研发工作，倒也都算是专业对口。 “你觉得呢？”商淮景看向自己的妹妹。 “我挺喜欢做了7年香水研发工作的小帅哥，至少有经验，而且对香分析的也很有逻辑，但是，但是药剂师的这个小伙子也不错，性格有些内向，但是专业知识很扎实。而且，对中草药熟悉。只能说各有优劣吧。” 商淮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那这样，这两人都招进来，实习期间研发一款香，谁的好久留谁，用事实说话。” 商茉茉出去后，商淮景又喊来七叔。 “秦晓晓在那边还好吧？” “都挺好的，上午我问过研发部的可可，她说她很尽职，平时就是在工厂里待着，下班了就回出租房，休息的时候会去山里，一待就是一天，她好像很喜欢山里。” “好，知道了。” “老大，秦晓晓毕竟是山木的养女，让她去镇上盯进度会不会出事？” “有什么事？这香是她改良的，要出事也不会是在生产环节。” “可是……” “祁树，如果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一个人，一件事就可以试探出来，而不是凭空疑神疑鬼。我调她去镇上，是因为这香是她改良的，如果工人出错，她可以及时的纠正他们。所以，派她去合情合理。” 当然，商淮景还有话没有说出口，他派她去镇上，是想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一段时间，他想冷静冷静…… 为何会舍不得她回到山家，到底只是因为她懂香，还是因为对她…… “不会出事吧？就怕她监守自盗，她盯着香品生产，要是故意和工厂说错的香方怎么办？” 七叔依旧有些担忧，他太了解山家，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如果伙同秦晓晓在生产时故意调换了方子，那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祁树，考虑事情全面一点，知道我为什么还派研发部的可可过去吗？如果她真的是存了二心，不是还有可可在吗。” 七叔懂了，可可和秦晓晓一起去镇上监督香品的生产，两个女孩子，是陪伴也是监督。 “老大，有你在我还瞎担心，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你这孩子说话……” “真的，我说真的！我可没有拍马屁！” “对了，说起山木，山木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了？” “他们？”七叔忍了忍，还是如实汇报，“听说山木最近一直在琢磨复古香方的事，为此还特意去了很多次日本，而且，最近几天，她频繁去找齐会长，我估摸着是不是谈古香方的事。” 山家的情况商淮景是知道的，他们家一直做劣质低端香，因为成本低，可复制性高，市场他们也算是做的不错了，但是山木那可是野心勃勃，她哪里愿意卖地摊货，她的梦想是向暗香馆靠齐。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想找他合作的原因之一。 商淮景点头:“既然她有事要忙，那是最好了。以我对山木的了解，她这个人在我们如此紧要的关头不闹出点什么事来似乎都不太符合她的风格。” “老大，这也是我担心秦晓晓的原因啊。” “七叔，你要知道，就算她手再长，想伸到我的地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明白，我会注意她其他的动向。” 七叔离开后，商淮景打开手机，给秦晓晓发去了一条短信。 仟仟尛哾 第36章 打听大宋 秦晓晓自从来到镇上以后，反倒是卸了重担，她每天两点一线活得倒也自在。 天气越来越冷了，秦晓晓闲着的时候也会去自己做些香品，都是她在大宋时常做的香，放在手炉里，即可暖手也可品香。 香丸是从山上采的新鲜的玉兰，以及一些中草药用来制作而成的，新鲜的玉兰花捣碎后汁水和碎花瓣分开，将碎花瓣与香草、陈皮等配伍，后加入玉兰汁水混合制成珍珠大小的香丸，香味飘逸持久，冬日里带在身上正合适。 当然，装香丸的手炉也是自制的，是她从小镇上淘的装茶叶的陶瓷罐子。她买了针线，给陶罐织了一个贴身的外衣，套在外边，再将香丸放置在陶罐里熏烧，而她捧着织了层毛线的瓷罐也不会感觉到烫手。 随她一起来的研发员可可，见秦晓晓随手抱着个暖手炉，羡慕的不行，秦晓晓虽和她相处只有数日，倒是挺喜欢她的，便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替她做一个。 她收到商淮景发来的短信时，正好做完这个暖手炉。 她将暖炉抱在怀里，点开信息。 商淮景:镇上还习惯吗？ 她回他:习惯的。 过了一会儿，商淮景的短信又进来了。 商淮景:在做什么？我是说，工人的进度到哪一步了？都还顺利吗？ 秦晓晓:顺利，目前所有香料配伍完成，昨日刚晾晒了三百份，今日会再晾晒三百份的。 商淮景发来了一个‘咖啡’的表情。 秦晓晓想着，他是不是现在正在悠闲地喝着咖啡，所以才会给她发这样的表情。 她想着想着，又笑了。 抱着一个她自制的暖炉，往距离出租房三百米的工厂走去。 当见到站在工厂外边搓着手取暖的可可时，将手中的手炉递了过去。 “送你的。” “哇，谢谢。” “自己做的，别嫌弃。” “晓晓姐，你可真厉害。”可可抱着手炉，婴儿肥的脸上露着欢快的笑容，她左右打量着手炉，“不过，晓晓姐，网上一堆卖手炉的，百把块而已，你干嘛花这功夫做？” “网上？” 秦晓晓疑惑地看向可可，手炉在大宋也算是常见之物了，特别是达官贵族，冬日里时取暖，总是抱着个手炉。 可在云城，她还没有看到过手炉呢，那网上又是哪里？ “对呀，哎呀，晓晓姐，你看起来不像是不会网购的啊，网上啥稀奇东西都可以买得到的。” 秦晓晓想问问怎么买的，可是又怕这话问出去会引起怀疑。 于是，便故作明白的反问:“哦是，我经常网购，但我怎么没看到手炉，你教教我。” 可可果然没有起疑，拿出手机打开了淘宝。 “你是不是搜的不对啊，我是搜的暖手炉，呐，你看看，这些都是，不过这种不常用的小东西，的确很难搜到。” 秦晓晓记住了可可打开的那个软件名称，这一刻，她在想，如果真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那她要买一些大宋的东西，这样即使暂时回不去，也可以寥解思乡之苦。 “对啦，姐，这香丸味道真好闻，也是你自己做的吗？” “哦，不，这是镇上买的。” 秦晓晓懂香的事公司没几个人知道，也不知道【如梦令】就是她改良的，这里的人都只以为她是因为是商淮景的秘书才会被派遣来镇上的。秦晓晓没必要自我暴露，所以，她选择了隐瞒。 “哇，这个合香香味似有若无的，玉兰的香气本就是清新淡雅的，但是怎么能做到这么持久呢，这么有穿透力极强，而且和陈皮的香味也不相冲，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将这样两个相冲的香料一起配伍，结果却又是异常的好闻，这个镇上可真的卧虎藏龙呢！有机会我也要去见识见识。” “有那么厉害吗？”秦晓晓被她说的有些心虚，“据我所知，云城商家才是制香第一大家啊。” “对啊，所以这种民间高手我才好奇呀。” 可可拉着秦晓晓的手，“晓晓姐，要不等有机会我们一起再去见见这个人，拜个师也行呀。” “拜师？”秦晓晓皱眉，“你已经很厉害了，跟着商先生身后学制香。” “那你真是误会了。【风雅颂】是祖传古香，从不将香方给我们这些外人看到，而【如梦令】虽然交给我们研发部做，但前期都是商先生把关的，虽然听说后期研发部会大量开发像【如梦令】这种低端香品，但谁不想整高大上的呢，我这辈子就想用最好的香料做出最好的香，让所有人闻之倾倒。可是现在……害，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那……研发部存在的意义何在？” “通俗点，无奈之下被迫做了赚钱的工具了呗。” 可可的这番真诚的‘吐槽’，让秦晓晓陷入了深思。 她虽听的一知半解，但也大概是懂了，就如她在大宋时制香的时候，给皇帝妃子们制的香，和给商贾制作的用去售卖或者祭祀、焚烧驱邪的香则是完全不同的。 她安慰着可可:“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很厉害的制香师。” “真的吗？” “当然了。” “晓晓姐，你真好！我亲姐都没有这么夸过我，她只会说我痴人做梦！” 秦晓晓看着这个单纯的女孩儿，也跟着笑了。 ＊ 秋乐镇慢节奏原生态的生活让秦晓晓仿佛回到了大宋，她甚至短暂的忘记了要回大宋的事，每日和可可一起窝在工厂盯着【如梦令】，下班后便一起结伴去吃遍镇上的所有美食，两人也俨然成了好闺蜜。仟仟尛哾 秋乐镇四面环山，风景如画，往大山深处去还藏着一个天然湖泊，秦晓晓最喜欢坐在湖边看着自己的倒影，听着山中的花草虫鸣，和水中的自己说说话，等到太阳下山时，她便沿着羊肠小道一路下山。 下山的时候，偶尔也会有热心的老农和她搭话，她也欣然回应。 秦晓晓心里清楚，这里远离云城市区，不被山家监控，她会有无限的可能性，所以，她努力的想融入这个小镇。 跟在商淮景身边，身边的人都是他所认识的人，她不方便打听大宋的事。 但是这里，她可以毫无畏惧的去打听关于大宋的一切。 终于有一天，她得到了这个机会。 第37章 回宋 这日，秦晓晓又在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坐在山脚环山公园里的老奶奶，她自然地走过去，在老人身旁坐下。 “奶奶，您又在晒太阳啦？” “是你呀，小丫头，又去山里了？” “是，我喜欢山里，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不容易啊！”老奶奶粗糙的手扶着靠在长凳上的拐杖，慈眸浅笑。 “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喜欢山里生活的，真是不容易。” 秦晓晓认真地思考了一会。 “因为我的家乡就在山里，我很怀念那里的一切，可惜，我暂时还回不去。” 秦晓晓想起自己在东京时秋雨后登高，四面是郁郁葱葱的青山，湖心亭中却是好友间的饮酒作乐，哦，这还不是最快乐的，最快乐的是，宫中琐事做完后，约上苏轼或黄庭坚或秦观一起研究做香，直到深夜，回去时总是会看到等在门口的母亲，她靠在门框上，骂的斯文礼貌，她说，我可真是个无能的娘亲，竟让自己女儿如此晚归，她若是有个不测，我可该怎么办呢。 想起母亲，秦晓晓不禁湿了眼眶。 在秦晓晓心中，母亲是最厉害的人物。 她的香学知识都源自母亲，也是她支持着自己的制香喜好。虽然对她一个女子在宫廷任职抱怨的不行，却从未有过勒令她辞官的做法。 左不过是，在她离家时背过身去掩面哭泣。 可如今，秦晓晓却不知母亲现在如何，她隐忍的哭声吸引了老奶奶的注意，她伸出手握住秦晓晓的手。 “怎么了？丫头？你家是哪里的？” “我……我家……” 秦晓晓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认识不过几日的老奶奶，秦晓晓知道，机会来了。 她一直在等，等她和这位内敛不多话，但是看起来靠谱的奶奶混熟，然后从她口中知道如何回到大宋。 即使这位奶奶知道她不是云城人，即使她把她当做是国家间谍也好还是坏人也罢，她回了市区，老奶奶也无从追寻她。仟仟尛哾 于是，秦晓晓沉默了一下，终于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秘密。 为了能让奶奶信服，她特意编了一个故事。 “奶奶，不瞒您说，我娘……是云城人，她早年嫁去大宋的东京，前些年回来这里，却再也没有回去，如今，我爹病重，我便过来找我娘，我带她回去，可这路途遥远，我们忘记了如何回家……” 秦晓晓装作悲伤的擦着泪，“奶奶，您知道怎么回大宋吗？” “你，你说什么东京？哪里的东京？” “大宋啊！大宋您不知道吗？” 秦晓晓尚沉浸在自己编撰的故事中，丝毫没发现老奶奶越来越发白的脸色。 见一直没人回应她，秦晓晓抬头看向身旁的老奶奶。 “奶奶，我们认识这么多日，求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回去……” 老奶奶却被吓傻了，她摸着拐杖往后退。 “丫头，你你你这胡言乱语什么！你……你去找别人问吧！” “奶奶！你就告诉我吧！” 老奶奶的表情让秦晓晓笃定了她知道些什么，她一把拉住老奶奶，“奶奶，我不是间谍，我也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回家，奶奶……” 老奶奶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向满脸泪水的秦晓晓。 “小丫头，你所说的大宋这里……” “晓晓姐！”突然，不远处的可可朝他们跑了过来，“姐，你怎么在这呀！” 秦晓晓见是可可，慌乱地松开了老奶奶的手。 低声说道:“奶奶，我明天晚上再来找你。” 秦晓晓主动起身，朝可可走去。 “找我什么事啊，可可？” “商先生来了，是他找你呢。” 听到是商淮景，秦晓晓也不敢在耽误下去，她一步三回头的看了眼还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的老奶奶，直到看不清她的面容，秦晓晓才死心的往工厂赶去。 商淮景戴着头套、口罩，全副武装站在工厂里，见到秦晓晓也只是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查看新做好的香品去了。 依旧是冷静自持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崖柏木，慢条斯理的讲解着。 即使是被一群人围着，即使屋子里灰沉沉的，他却还是那么的显眼。 “大概是因为他穿了米白色的长大衣吧，像阳光那样刺眼的颜色，所以才令我一眼就能瞧到。”秦晓晓在心里暗自想着。 工厂的两边摆放着制好的香品。这一批的【如梦令】是做成的盘香形（非手工的香丸，只是形状不同，没有其他区别，盘香状更容易被大众认知和接受），各个形制规整的摆放在木制作的镂空平底筐子里。 秦晓晓绕过这些盘香，走到商淮景身边。 “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进度，正好提前带你回去。” 提前带她回去……秦晓晓心下一惊，她还和老奶奶约了明天晚上见面呢，她小声说道:“商先生，我不着急。” “让你回去自然有你的用途。” 秦晓晓失望地垂下眸子。 她站在一边，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只能去到可可身边，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询问:“出去吗？里面太呛了，我想出去待会。” 可可点头，却想起商淮景在这，又摇了摇头。 “姐，商先生在呢，忍忍吧。” “好。”秦晓晓捂着口鼻，自己出了去，一会儿又拿了一个口罩和头套走了进来，递给可可，“我肚子疼，出去上个茅厕，如果商先生问你，你和他说一下。” 秦晓晓躲在可可身边，探头去看向低头验香的商淮景，见他正专心致志的在跟工人说话，她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秦晓晓满心都是公园里那位老奶奶未说出口的话，她必须在回到市里之前再去见一次奶奶。 可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公园时，之前老奶奶做的那个长椅上已经没有奶奶的身影了，秦晓晓知道她有散步的习惯，又沿着湖边找了两圈，还没有找到人，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工厂。 她怕离开时间太长，会引起商淮景的怀疑。 果不其然，秦晓晓刚走到工厂门口就看到已经在等那里的商淮景了，他靠在工厂门口的一个大树下抽烟，吸了一口后缓缓抬头，看向抚着胸喘气儿的秦晓晓。 “哪里去了？” 第38章 神秘男人 秦晓晓反应极快，她连忙弓着身子捂住自己的肚子。 “我……我肚子疼，所以……” 秦晓晓是想说自己拉肚子了，但商淮景看这脸颊微红的秦晓晓，又见她两手空空，以为她是好朋友来了，又没有姨妈巾，这才磨磨蹭蹭这么半天。 “不会找可可买了送给你吗？” “什么？” “还疼吗？” 秦晓晓有些心不在焉，懒洋洋的应着:“不疼了。” “不疼了能这副蔫了吧唧的模样。” 商淮景扔了烟，走到秦晓晓面前。 “去你的出租房。” 秦晓晓虽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用意，还是带他去了自己租住的房子里，房间里有些乱，秦晓晓准备拦着他提前进去收拾一下的，却被商淮景拽住了胳膊。 “去床上躺着吧。” 他将她拽到床上，替她盖了被子，又嘱咐了几句便出了门，去镇上的超市买了姨妈巾才又折回去，见秦晓晓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生气地将她摁了下去。 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去换了吧。” “什么？” “不是……那个来了吗？”他在她床边坐下，宽厚的大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吓得秦晓晓往后退了退。 “你……你……这是做什么？” “还疼吗？” “不，不疼，我说了不疼。” “那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秦晓晓无话可说，她红着脸拿开搭在她小腹上的手。 “你误会了，我只是……坏肚子了。” “真的？” “真的。” 商淮景起身给她倒了杯放了很多绿茶叶的茶水，递给她:“可以治拉肚子。” 很苦，但为了不让商淮景担心，秦晓晓还是忍着喝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晓晓总觉得此刻的商淮景是格外的温柔，连看她的眼神都是温柔的，哪怕是粗暴地训斥她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但那话语却带着几分心疼。 她暗暗地掐了把自己。 “商先生。” “嗯？” “我可以等几天才回去吗？” “为什么？” “因为……我……我很喜欢这里。”秦晓晓不敢拿工作做文章，怕他会多想，只能找了这么个不疼不痒的理由。 “这样吗？可是工厂这边工作收尾了，营销部门的营销工作已经在进行了，后天举行新店开业暨新品发布会，我需要带你赶回去参加发布会。” 商淮景为难的看着秦晓晓。 “等忙完【如梦令】的事，我允许你过来住一段时间。” 想着还可以回来这里，秦晓晓终于笑了。 她说，好，那我跟你回去。 ＊ 第二天一早，秦晓晓还有可可就跟着商淮景回到了市区。 商淮景和秦晓晓的办公室在十楼，而可可的则在七楼，三人一起走进电梯，秦晓晓不太适应这长途跋涉的车程，有些晕车，单手撑在电梯内的扶手上。 商淮景见状，俯身探了探她的额头，低声询问:“怎么了？” “我……没事，你松开。” 秦晓晓慌乱地往后退了退，直接撞到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可可身上。 随着叮的一声，7楼的电梯门被打开，眼看着可可走出电梯，秦晓晓也慌不择路的想要跟着走出去，却被商淮景拽住了。 “半个月不回来连自己办公室在哪都忘了？” “没有，我只是想和可可说说话。” “你俩天天在一起我，有什么话聊不完？” 秦晓晓语塞。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明明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想要留在我身边，可是现在的你却又对我避之不及，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百密一疏，秦晓晓忘了原主对他的情感了。 “秦晓晓，回答我。” 只能沉默。 “呵。”商淮景冷笑一声，“秦晓晓，我很讨厌若即若离，如果我确定了对一个人的心意，我从不会退缩，不会犹豫。” 他这番话是特意说给秦晓晓听的，可秦晓晓哪里听得进去，她只想快点逃离这里，逃离商淮景如此咄咄逼人的压迫。 “秦晓晓？我说过的，我很讨厌别人沉默。” “到，到了，商先生，我先出去了。” 商淮景看着落荒而逃的女孩，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秦晓晓回到办公位上却无法静下心来，她不知道商淮景这两天为何会无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那些越界的举动，他到底是在想试探什么？ 秦晓晓焦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起身去茶水间接了一杯咖啡，又跑去走廊吹了会风。 “秦晓晓，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商淮景还能比皇帝还厉害吗。”“对，别怕，有什么可怕的。”她自言自语了一会，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后准备回到办公位继续工作。 却在楼梯口被一个陌生人拦住了去路。 “你……” 秦晓晓不敢表露出陌生之感，她害怕这是原主生前认识的人。 “晓晓姐，我可终于等到你了。我是陈源，在这以后可得需要您多照顾呢。” “好，你好。” 秦晓晓不知道他是谁，但还是装作认识的模样打了招呼。 她以为此人是和张政、可可他们一样，老早就和原主认识的，所以她敷衍又礼貌的回打了招呼。 “晓晓姐，那我就先下去了，我是趁着抽烟的空隙溜号上来的。” 秦晓晓看着男人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快速地往楼梯下去。 对于秦晓晓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她回到工位后，没什么事便开始研究起可可口中所说的‘网购’，但捣鼓了半天却毫无头绪，只能兴致缺缺的退了出去。 看着手机发呆，微信上，是商淮景约她晚上一起下班的短信。 她犹豫了一会，回他:“好。” 当她正要锁屏时，却突然收到山森发来的信息，秦晓晓盯着手机上的短信，反复读了好几遍才恍然明白，她错了，她大错特错了！ 下午楼梯口遇见的陌生男人是山木派来的！ 第39章 怀疑渐深 秦晓晓感觉整颗心都在不停跳动着，她紧张的握紧了双手。 如果告诉了商淮景有山木的内应来到公司，她会不会受牵连？ 可如果不说，商家该怎么办？ 一直到下班，秦晓晓都在纠结这件事。 想着商淮景又约了她一起下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秦晓晓快速地从楼梯口跑了下去。 她慢吞吞的走在路上，沾着泥尘的树叶在冷风中打转，秦晓晓裹紧大衣，手中抱着手炉，她突然想念在小镇的生活。 想起商淮景承诺她，【如梦令】过后他会让她回到小镇。 秦晓晓站在那里，回过头看着写着【暗香馆】三个大字的大厦，心中突然内疚起来，来到云城，是商淮景给了她所有，山木使计这事她怎么能瞒着他…… 想到这儿，她突然停住脚步，给商淮景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有事？”那边传来低沉好听的声音。 “有……有事找你。” “在哪？” “这，这有一颗……一颗……” “好了。我看到你了，站在那儿别动。” 不一会儿，一辆白色的车子停在了秦晓晓面前，车窗摇下后商淮景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 “上车。”仟韆仦哾 秦晓晓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不是说等我一起，怎么先走了？” “哦，忘了，刚想起来。”秦晓晓随意的扯了一个谎。 “找我什么事？” 秦晓晓沉默了一下，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扒着窗户看着窗外，冷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秦晓晓终于清醒了许多。 “商先生，我……” “你可以叫我商淮景。” “什么？” “商先生这个称呼是香馆里的学员们喊的，后来慢慢地便都这么喊了，但其实，你可以喊我商淮景。” “这……这万万不……” “你可别误会，我不喜欢商先生这个名称，七叔他们以后也是喊我名字。” “哦……”是我自作多情了。 “对了，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秦晓晓犹豫了一下，将手机上山森的信息点开，递到商淮景面前。 ——晓晓，我妈让我安插了一个人到研发部，叫陈源，他会去找你的！记住，别让商混蛋看到，他谨慎的很。 “就是要告诉我这个？” “是，”秦晓晓如实回答，“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就算是你还不信任我，我也会把我知道的全数告诉你。” 商淮景没说话，他只是偏过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看起来多情又温柔，让秦晓晓蓦地心中一窒。 “商先……商淮景，你会怎么做？” “我会找个合理的理由辞了他，不会牵连到你。” 秦晓晓冲他笑了笑，却见他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温柔模样，她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垂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秦晓晓。” “嗯？”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心湖潮动的秦晓晓慌了一下，“我……我在想【如梦令】。” 冷风吹拂着秦晓晓的长发，有几缕飘起的发丝被秦晓晓拽在手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商淮景突然停下车，用手背贴了贴她有些冰冷的脸蛋。 抱怨着，不冷吗，还开着车窗。 说完，又俯身过去，将她敞开的大衣给拢在了一起，又从后座拿过来一个珊瑚绒毛毯，搭在她的身上。 “昨天肚子还疼，不知道注意些吗。” 他又开了空调，才启动车子，往下一个路口转去。 “走错路了。” “没错，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就知道了。” 既然商淮景故意卖关子，秦晓晓也不想过问，奇怪的是，尽管对商淮景顾虑很多，但和他在一起，却又总觉得很踏实。 大概是他总是能把所有的事都做到完美吧。 “还有一段路，如果累了就睡会儿。” 男人温柔地声音传入耳畔，秦晓晓原本不困的，却还是乖巧的闭上了双眼。 收音机里轻柔的纯音乐在逼仄的车里流淌，像一首温柔地催眠曲，秦晓晓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只觉得一阵熟悉的檀木香味钻入鼻腔，身上的毯子被人往上拉了拉，而后座椅缓慢地被放了下去……她想睁开眼睛，可实在是睡得太舒服了，竟怎么也睁不开眼。 再次醒来，车上已经没有商淮景的身影了。 她慌乱地扒在车窗上往外看，窗子开了小小的缝隙，勉强可以看得到外面的情形。四周的路灯已经熄灭了，只有不远处的一家店开亮着灯，而在那个店的门口，秦晓晓恍惚看到了商淮景的身影，她拽住车把手，想要下车时却发现车子被锁了。 秦晓晓从座椅身后摸到自己的手机，点开屏幕便看到商淮景的消息。 ——如果醒了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有个事。 秦晓晓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却没有给他打电话。 在等待商淮景的时候，秦晓晓一会摸摸行车记录仪，一会儿又拧了拧录音机的按钮，又忍不住探过身去摸了摸方向盘——她以往只看到商淮景和七叔双手握着这个圆圆的她叫不上来名字的“圆盘”，对此好奇极了。 秦晓晓坐到驾驶座，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无意间触到喇叭，车子发出“嘟”的声响，吓得她往后弹了下，脑袋撞到座椅上。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一阵喇叭声，正在和工作人员沟通明天开业细节的商淮景知道是秦晓晓醒了，他将手边的工作交到完，就朝停车场走去。 “怎么能有什么奇怪的物件。” 秦晓晓正嘟囔着，突然，车门被拉开了。 商淮景看到坐在驾驶座的秦晓晓，怔了一下，又笑了。 “怎么跑驾驶座来了？” “我……随便看看。” “想开？我坐过副驾驶，你来开。” 秦晓晓连连摆手，见商淮景就要走，抓住他的手:“不，我不会。” “不会？” 秦晓晓会开车商淮景是知道的，只是，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就算是伤到了脑子，连很多生活常识都不会了，可她明明智商又是正常的！ 正常的人，又怎么会做出不正常的事？ 商淮景示意秦晓晓坐到副驾驶:“既然不会，那你坐到副驾驶，我来。” 他明显看到，秦晓晓长舒了一口气。 “秦晓晓，为什么你看起来一脸侥幸的样子？” “没有呀。” 商淮景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关于她身上的秘密，他会去弄清楚的，但不是现在。他看了眼显示器上的时间。 “刚刚睡得好吗？” “好。” “本来想带你来看下明天活动现场的情况，你这丫头倒好，这一觉睡得结实。” 秦晓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想多了，他约她一起下班，不过是为了公事！ 仅此而已。 不应该高兴的吗？为何觉得失落呢…… 第40章 开业 第二天一大早，秦晓晓就来到了活动场地——位于商业街的暗香馆新店。 现场已经布置一新，门店的右手边搭了一个大舞台，舞台下方摆放了可容下百人的套着白色丝绸打着蓝色大蝴蝶结的靠背椅，中间留出一条路，有几架摄像机摆在中间和两边的位置，红色的地毯一直铺满了整个场地，秦晓晓站在红毯尽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调音师在舞台一角调试设备，主持人拿着台本和商茉茉对着台词，而在他们身边，是一身暗蓝色西装的商淮景。 他微微低头，任由礼仪小姐给他戴上胸花，随后他似乎看到了熟人，熟络的走过去打着招呼，又亲自领着他们入座。 秦晓晓看到，那两个曾在酒吧里见过的人也迈着欢快的步伐朝商淮景走去，他们相互拥抱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有刚刚的寒暄，却一看就知是老友。 阳光亲吻着商淮景的侧脸，显得他整个人都格外的明媚。 他从光影中走来，直到走到秦晓晓的面前才停下。 “来舞台那边去吧。”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商淮景认真地想了一下:“其实，昨晚带你过来，是现场有活动彩排，我们的开业节目有一个席香的环节，那会儿还挺想看你这个深藏不露的小丫头在我面前露一手的，但今天这个场合却不允许。你要觉得无聊，可以去问问七叔有没有要帮忙的。” “好。”秦晓晓温顺的点头，“那我去了。” 秦晓晓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山木！ 她也终于明白商淮景为什么会说今天这个场合不适合了，她可不能在山木面前表现出丝毫懂香的事儿。 秦晓晓躲在舞台后方，看着山木带着花篮走到商淮景面前。 商淮景也特意迎了上去，他礼貌的伸手，和山木握手。 纵使猜到山木或许来者不善，但今天这个场合，商淮景依旧是笑脸相迎。 “商先生虽然不欢迎我，但是，”山木单手将礼物递过去，“这开业贺礼是必须送到的。” “瞧您说的，谁敢不欢迎我们山总，今天我这店里有些忙，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原谅。” “商淮景，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我还有能让山总瞧得上的地方呢？” “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你的沉得住气，但我也最讨厌你这点。” 山木往一旁挪了挪，从一个立形花篮里抽出一根麦穗，折成筷子长短，插在商淮景西服斜襟上。 “走了，祝你大卖。” 她说完，就真的爽爽快快地走了几步，又退回到商淮景身边，小声笑着:商淮景，也不一定沉得住气的人就一定能干大事，老娘不信这个邪，老娘偏要证明，山家才是最厉害的！哦，顺便告诉你，香道协会那会的人已经和我们达成合作协议了。 秦晓晓一直在暗处观察，商淮景脸上那种不达眼底的笑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恍惚间还是第一次来到云城被他拉着去见山木时，他的表情很冷，深入骨髓的那种冷…… 眼看着山木离开，秦晓晓刚准备走，就被一个人拖到了角落里，秦晓晓想挣扎的，对方却在她耳边小声提醒:“是我，山森。” 秦晓晓主动跟着他来到了巷口，她远远地站着，打了打身上的灰尘，又将散落的头发理到肩后。 “山森，你说了不来打扰我，不让我为难！” 山森垂下头，没有往常嚣张跋扈的劲儿，只是递给她一盒糖果。 “我刚刚路上买的，你最喜欢吃的。” 秦晓晓想拒绝的，但一听到她最喜欢吃的，为了不暴露自己，她还是收下了。 “就这事吗？” “当然不是了。” 山森烦躁地点了烟，吸得又急又猛，以至于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他凑过去，见秦晓晓往后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小妮子。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秦晓晓强迫自己没再往后退，但身体却避开他的。 她面无表情地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和我妈吵了一架，你应该也习惯了的。”山森苦笑道，“反正家里一切都是她安排，晓晓，我好怀念我们被送去洛杉矶的日子啊。” “好了。”秦晓晓不想听他一个大男人絮絮叨叨地怀念过去。 “山森，如果你想要摆脱现在的生活，就应该去摆脱现在的困境，而不是无止尽的去抱怨。” 山森没想到秦晓晓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怔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是。你说得对，可你不懂我，是啊，你怎么会懂呢！你又不用天天面对我妈！” “还有事吗？” 那边的舞台处已经传来了开业的消息，秦晓晓焦急地看了一眼街角的位置。 “没事我回去了，我不想被商淮景怀疑，我还答应了山木给她偷【如梦令】香方呢。” “又是香方！又是香方！”山森嘀嘀咕咕的抱怨了几句，终究是让开了道，在她身后嘱咐道，“晓晓，是我妈让我来找你的，她让你香方的事要抓紧了。” “嗯，告诉她，我知道了。” “秦晓晓，你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 秦晓晓心下一惊，语气忙缓和了下来。 “商淮景看得紧，我情绪不太好。” 面对秦晓晓如此无力的解释，尽管山森心有疑虑，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 秦晓晓回到活动现场时，正巧商淮景说完致辞，商茉茉、商政、协会的齐会长以及公司的各个股东高管上台剪彩，而商淮景站在正中间，他们手里拿着金剪，剪下红色的彩带。 开业剪彩结束，接下来台上便是节目表演，而店内则是订购环节。 而商淮景一行人则被礼仪引到了店里，秦晓晓站在那里，看着商淮景从她面前走过时向他投来温柔的目光，而她则礼貌性的往后退了退，她将视线转移到台上，一群人正在跳舞。 随后，两个穿着齐腰襦裙表演者上台，绿衣者表演茶艺，粉衣者则表演席香。 秦晓晓默默地看着，心里突然有些感动。 “刚刚去哪了？” 第41章 表白 她正看的出神，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因为他身上的混合的各种香料的香味——那是商淮景独有的香味。 “山森找我。”秦晓晓选择坦白。 “说什么了？” “关于陈源的事。” “陈源找你，你正常对待，至于怎么处理他，你不用操心。” 秦晓晓点头:“明白。” “走吧，去吃饭，对面的包厢。” 秦晓晓看到对面舞台处站着的他的兄弟们，她不想去，委婉的拒绝了:“我也不熟，我便不去了。” “以后会熟的。” “可是……” “秦晓晓，你去不去？” 秦晓晓摇头:“非我分内之事，对吗？” 商淮景最终还是没有勉强她，让七叔送她回了家，而自己则和余关和丁沉一起吃饭去了 “真是奇了怪了，那小丫头以前不是个黏皮糖吗，现在怎么不跟着你了。”丁沉笑着打趣。 “什么黏皮糖，就是利用我哥。”商茉茉搭话。仟仟尛哾 “茉茉，你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老大这么厉害，谁能利用他啊。” 商淮景看着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无奈地笑了笑，也懒得去管。 “你看，老大都懒得理我们。” 几人有说有笑的走到饭店，服务员打开包厢房间门的时候，商淮景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商茉茉，【如梦令】订购量怎么样？【如梦令】前期百人体验活动方案什么时候能给我？今天的开业活动媒体那边后宣内容安排好了吗？还有，如果效果不好，想好后续怎么优化了吗？是优化营销策略还是改良香方？还有……丁沉，酒吧最近是操心的事太少了吗？哦，还有余关，你的画展定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们可都是你兄弟，为了一个女人，你不至于吧！” “就是，哥，你行行好吧！吃饭时间，不谈工作好吗？” “你们不希望我和你们叫板工作的事，我也不喜欢你们和我说秦晓晓的事，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知道。”三个人连忙附和。 余关又不怕死的插话:“老大，我可重申一下啊，我画展确定好了！我人靠不靠谱不敢说，但做事一定靠谱！” 商淮景看着这帮油嘴滑舌的兄弟，只能无奈地笑了。 因为下午还有的忙，几人吃的也快，连酒都没喝，匆匆吃了几口饭就结束了这场饭局。 商淮景需要去了解【如梦令】的销售情况，把余关和丁沉安顿好，自己便又回到了店里。 商茉茉和余关说了会悄悄话，也跟着来到了店里。 下午情况并不容乐观。上午是活动引流高峰期，这也导致下午沉寂了不少，尽管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驻足观看的有，但进店消费的却并不多。 相比于着急的不行的商茉茉，商淮景却显得淡定了不少。 商茉茉气得一把夺走商淮景在握在手中把玩的手串儿。 “哥，你就一点儿也不着急。” “急什么？这如梦令做好才不过48小时，而被大众知道才不过5个小时，它既不是生活必需品，也不是可以引起冲动消费的品，你觉得你能在短短的5个小时就洗脑客户下单？给他们一个了解接受的过程不好吗？”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做好一切，静等结果。” “我懂，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茉茉。我说什么来着，有些结果需要等一等。” “知道了。” 面对亲哥的指责和教诲，商茉茉不敢反驳。 耳边终于没了商茉茉聒噪的声音了，商淮景自在的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时，不自觉的滑到了秦晓晓的对话框，点了进去。 “在哪？” 不一会儿，秦晓晓回过来信息:和可可一起吃了个饭，我们在店铺附近走了走。 “好。” 商茉茉的角度虽看不到商淮景在跟谁聊天，但从他愉悦的表情和嘴角上扬的弧度告诉她，这个人不是寻常一般人。 商茉茉一把夺过手机，见是秦晓晓，瞬间垮了脸。 “哥！怎么是她！” “怎么个意思？” “你喜欢的人，能让你开心成这样的人，怎么能是秦晓晓？” 商淮景皱着眉头，而后夺回手机。 声音有些冰冷:“茉茉，我很严肃的告诉你，不论你对秦晓晓有什么偏见，那是以前的她，现在我希望你可以认真的客观的和她相处。” “所以你承认你喜欢她了？” 商淮景叹了口气，这几日他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喜欢，是牵肠挂肚的喜欢，是情不自禁的喜欢，是无端想起就会欢喜的喜欢。 所以，他总不自觉的试探秦晓晓。 他想知道，她对自己的态度。 “哥，你沉默了。” 商茉茉叹了口气:“算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了的。其实，从让白芷澄清那件事我就知道，你对秦晓晓不一样。你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却总是在秦晓晓面前情绪不定，不是喜欢是什么？可你总说你对她只是对下属的关心，当然，我相信在之前的确是对她单纯的关心，但你发现了吗，慢慢地你变了，你对秦晓晓的态度和感觉变了。” “你个小丫头，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对比一下半年前你对秦晓晓的态度和现在你对秦晓晓的态度，傻子也知道的，好吗？” 商淮景终于没再否认，他轻轻点头。 “那你说，如今的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商茉茉本是不待见哥哥这段感情的，但听到商淮景为情纠结，还是忍不住嘲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啊，真是大新闻！” “好了，茉茉。” “好了，哥，虽然我不知道秦晓晓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但是既然是你认定的，我知道一定是有道理的，我只能祝福啦！” “真会说，下周余关的画展我一定捧场。” “哥！” 听到商淮景打趣自己和余关，钢铁直女商茉茉也害羞的跑开了。 商淮景还在考虑如何表白的时候，秦晓晓回来了。 第42章 梦魇 商淮景看着从门口一蹦一跳走进来的女孩儿。 她双手插在兜里，低头顺着大理石纹路踩着，他看着秦晓晓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两人中间还有一张圆桌，圆桌上摆放的五颜六色的绣球花，挡住了秦晓晓的部分视线。 她从花瓣中间的空隙看过去。 主动挑起话题:“外边还挺热闹的。” “和可可都买了些什么？” “一些小玩意儿。”秦晓晓将大衣口袋里的小发夹和发饰都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开心的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可可说，我的长发适合这种夹子。” 商淮景看了眼各种形状的夹子，用手扒拉了一下，在里面挑了一个珍珠串成长形发夹，挽起她鬓边垂下的头发，咔嚓一声夹了上去。 “这个就挺适合，其他小鸭子小草莓太幼稚，不适合你。” 秦晓晓偏着头，“真的吗？” “嗯，真的，珍珠配你。” 秦晓晓便笑了，她笑得眼角弯弯，看向商淮景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中午态度那般差，你都不生气吗？” 秦晓晓指的是拒绝了和他以及他的朋友们一起吃饭的事情。 “我有那么不讲理吗？” “没有。” “这么在意我生不生气吗？” “什么？” “没事，”商淮景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手，“二楼拐角有间香室是我的，里面可以玩香，也有休息的地方，我还有些事要忙，晚上和你说。” 秦晓晓有些慌乱，想要缩回手，却被发现商淮景攥得更紧了。 对方隐忍了许久，终究只是说了一句:“秦晓晓，等我。” 秦晓晓没敢多想，红着脸跑去了二楼，找到了商淮景所说的那间香室，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站在窗前发了会呆，又觉得无聊，转身的时候被博古架的角落里放着的一堆篆香工具给吸引了。 秦晓晓思考了一会，将篆香工具拿到香桌上，又从博古架上拿了一盒制好的成品盘香，她准备将它们研磨成粉末状，然后用来篆香。 来这里很久，今日在台上来演员表演篆香和茶艺，秦晓晓心中那份关于大宋的记忆又被勾了起来。 她端坐在矮矮的香桌前，用手抚摸着摆放整齐的篆香工具，拿出香勺，小心翼翼的将盘香研碎，又找来一个香炉，在上面铺上香灰，压实，简单的将香炉边缘的香灰扫匀，才进行篆香。 她选了一个双耳篆，双喜图案，模样很像她在大宋时最喜欢用的那一款图案，填入刚刚用研成粉末的香，起篆燃香…… 她托着腮，看着烟气袅袅，不知不觉竟有些困了，她想起商淮景说，这里也有休息的地方。她抱着香炉，起身走到垂着门帘的房间后半段，掀开之后，里面果然有一张整齐的床铺。 她将香炉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自己则躺了上去，许是沉香的的作用，不一会儿秦晓晓就进入了梦乡，朦胧中，她只觉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梦…… ＊ 自从秦晓晓上楼后，商淮景一直在忙，一直等到了晚上关店，所有人围在一起开了两小时的复盘会议，又盘算了今日的销售额，虽不得商淮景预期，但是中低端的品一天10w的流水他还是满意的。 第一天能有这个数，接下来只要在营销上下些功夫，想要把【如梦令】打爆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得到这个不错的数据后，商淮景才松口让员工下班，而自己则去了二楼。 二楼都是香室，商淮景径直走到最后一间，推门走了进去，里面只开了一盏罩着玻璃罩的小吊灯，昏黄的灯光被玻璃罩切割成无数个光影，外屋没有秦晓晓的身影，商淮景走到门帘处，半卷起，光影瞬间溜进里屋，它们落在床上的那一抹身影上，温柔又恬静。 商淮景站在门口，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人儿，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想打扰到她。 床头柜上，香炉里的香篆早就燃尽了，只有残留的香味扔飘散在空中，商淮景循着光影，走到秦晓晓身边。 “怎么就睡着了？这么困吗？” 商淮景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 “小丫头，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秦晓晓睡着了，自然不能回应他，商淮景也没准备要回应，他慢慢地挪过去，将她抱到怀里，轻轻地贴了贴她的脸。 此刻的秦晓晓正陷入一场梦魇中。 梦中，那场不灭的大火又烧了起来…… 她紧张的攥着手心，低声哭泣起来，火，失火了，救我……救我…… “秦晓晓？秦晓晓？醒醒！” 商淮景将她抱在怀里，可秦晓晓却被困在梦魇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被困在那场滔天大火中，她看到了苏轼，她想向他求救的，可他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了，随后，千军万马从火光中奔来，他们有的手持弓箭有的手提利刃，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冲她嘶喊，而她的母亲，被绳子勒住了脖子，而绳子的另一端绑在马腿上，耀武扬威的官兵骑着马，而她的母亲被拖拽着往前拉。 母亲的脸上、身上都是鲜血，眼前的惨象，让秦晓晓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秦晓晓张了张嘴，她想为自己辩解的，可喉咙发紧，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没出息的呜呜的哭着。 他们停在她面前，马背上的士兵下了马走到母亲身边，一把拽住绳子将她往上提，脖子上的短刃锋利，带着光刃，刺目惊心。 秦晓晓的眼泪不受控的一滴一滴的落下。 商淮景见此，只能不停地喊她，企图唤醒她。 可秦晓晓却满眼都是母亲，她的眼神那么的凄厉，仿佛是在质问秦晓晓，你为何迟迟不回来，害得我们秦家受此牵连！ 秦晓晓努力地朝她走去，她想去抱一抱母亲的，可当她伸出手时，眼前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梦魇困身，秦晓晓说了一句让商淮景无比震惊的话！ 都43章 她来自大宋 眼看着亲人在她眼前消失，秦晓晓终于发出了声音，她大吼了一声。 “娘亲！” 睡梦中的秦晓晓紧张的攥住商淮景的胳膊，她止不住的颤抖着。 “娘亲，别走，别走！” 秦晓晓想要追上去，可那大火却跟迷雾一般，怎么也走不出去，她走着走着，看到站在火中的【云城秦晓晓】的背影，她手里抱着炉子，悄然的转过身来。 她说:“你占用了我的身体，却不帮我完成心愿。” 站在她对面的‘秦晓晓’朝她走来，掐住她的脖子，声嘶力竭的吼道:“你敢提前回去我就找你索命！” 鲜血顺着指尖落下，滴滴答答的滴在秦晓晓的脖子上，明明只是几滴鲜血，可入目却是满眼的血色…… 秦晓晓喃喃着说着呓语:“好好，我答应你，我帮你，我帮你……可我若帮你完成心愿，大宋……我得回大宋！” 突然，眼前的人又变成了商淮景。 她哽咽着求他:“商先生，商先生，救我，救我……” “好，我救你，别怕，秦晓晓，别怕，我一直在。” 商淮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脸贴着她的脸，他能感受到她脸上湿漉漉的，试图将她摇醒，可她只是呜呜的哭了一会，又睡了过去。 商淮景见她睡熟了，又给她放回床上，为了让她睡得好些，又找来沉香，点了些用来助眠。 而他，则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时而蹙紧的眉头，时而嘟起的嘴。 商淮景还在回忆她刚刚的呓语:娘亲、完成心愿、回大宋……虽然只是梦话，但大宋这个词却让商淮景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她说，回大宋…… 大宋！ 尽管这是如此的荒唐，但商淮景想起她这段时间种种不正常的行为，如果，如果她是大宋来的人，那一切的解释都合理了起来。 所以，她会古法制香，所以，她一开始说话之乎者也的，所以，她口口声声打听东京，所以不懂这儿的生活习俗，甚至于手机也不会用，所以，她一边说着爱他可却又那般的疏离…… 商淮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 喃喃着:“秦晓晓，你真的是大宋来的人吗？” 那晚，商淮景守在她床边，一夜未眠，为守着她不做噩梦，更为她的身份…… ＊ 天光微亮，秦晓晓醒来时就看到站在窗户面前发呆的商淮景。 她微微侧过脸，努力地看向他，可窗户在秦晓晓的右后方，他是背对着她的，秦晓晓看不到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早就在自己房间。 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终于记起这是哪里了。 她又想起那个梦，（一直在梦魇中没有惊醒，因而不知道梦中抓住商淮景的事）秦晓晓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商淮景闻言跑到床边，扶住她，“睡好了吗？” “好了，你是……”秦晓晓看着商淮景泛红的眼眶，“商先生是一夜未睡吗？” “不是。” 商淮景冲她笑了笑，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让她知道他窥见她做梦的事。 “我在楼下盘账盘到了凌晨，这会儿结束才过来的。” 秦晓晓忙从床上爬起，扯着商淮景就往床上拉。 “那您睡吧。” 秦晓晓站起来，边说边往后退:“我就先出……你松……松手。” 可攥着她的那双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是攥得更紧了，他轻轻一拽，失重的秦晓晓就直直的朝他扑了过来。 商淮景默不作声地接住了朝他倒来的女孩。 他抱着她，鼻尖闻了闻她好闻的发丝，声音如叹息般在她耳畔响起:“秦晓晓，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什么？” “什么？” “上次你和我坦白的时候，你跟我约定了什么你忘了吗？” “我，我记得。” “嗯——？” 秦晓晓没法回答他，慌乱之下，她拉了拉他的袖口，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我，我，我饿了。” 商淮景看着遮遮掩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秦晓晓，沉默了许久还是将她松了开，起身背对着她。 “好，去吃饭吧。” 楼下的七叔正好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秦晓晓还真饿了，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了起来，但商淮景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他怔怔的盯着秦晓晓。 想着她或许是大宋来的人…… 千年相隔，荒唐又可笑。 商淮景心烦意燥，正好店长来店里了，他放下碗筷过去和店长交代近期的推广活动。 秦晓晓吃完饭，坐在待客处看着商淮景再和店长说话，她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但从表情上看，【如梦令】应该反馈挺好，否则商淮景不会如此轻松的表情。 七叔协助活动公司的人把外边的舞台拆掉后又走了进来，见秦晓晓坐着，而自家老板再来回忙碌，皱了皱眉头:“秦晓晓，老板和别人在谈事，你都不知道去倒杯水吗？” 秦晓晓顿了一下，问他，“为什么要倒水？” “祖宗，你是老大秘书好吗？” “哦，知道了。” 秦晓晓听话的起身去饮水机那边倒了杯水，又送到商淮景面前。 “你的水。” 商淮景伸手去接，两人手指相触时，秦晓晓本能的缩回，而商淮景却握紧了杯子，连同她端杯子的手。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会，才将手松开，避开她的手，捏着杯口，把水接了过去，递到店长面前。 “吴店长，喝水。” 他说完，又看向秦晓晓。 “去那边等我，一会一起去公司。” 秦晓晓再次回到待客区，她见七叔脸色不太好，主动解释:“商淮景让我回来等他。” “商淮景也是你叫的呢，没大没小的。” 秦晓晓偏过头，疑惑的看着七叔:“可是，是商……先生让我喊他商淮景的，他说你们都这样喊啊，他讨厌商先生这个称呼。” 七叔:“……” 等到九点半的时候，商淮景终于忙好了回到休闲区，坐在七叔和秦晓晓中间的那个凳子上。 “去公司。” “我想问一下，”秦晓晓抱着靠枕坐在沙发椅里，打断了商淮景，“【如梦令】如何了？是不是效果挺好？” “你好像很关心【如梦令】的情况？” 第44章 眼红 如果是以往，商淮景会很开心，但想起她梦中说的话，或许她做这些，只是为了完成谁的心愿，他就烦躁的不行。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在面对心爱的人时，他在谋划着表白，而她却在谋划着离开。 “自然是关心呀。” 秦晓晓笑呵呵的样子彻底地刺伤了商淮景。 他冷冷的回她:“管好你自己的事。” “可这就是我现在的事呀。”秦晓晓笑得宛如春风，“商淮景，【如梦令】是不是卖的很好？可以弥补暗香馆的亏损吗？” “不好，不能。” 他站起身离开，留在两脸懵逼的秦晓晓和七叔。 “七叔，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不知道，商先生今天的确有点奇怪。” 两人一言一语的跟在商淮景后边，追出来的时候，商淮景已经启动车子扬长而去。仟仟尛哾 七叔哀怨的推了推秦晓晓。 “大早上的，你就惹老板生气了，你可真厉害啊秦晓晓。” “可我什么也没做呀，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生气。”秦晓晓想了想，“是因为【如梦令】效果不好吗？所以他生我的气了。” 七叔想着那十万的销售额，这个数据商淮景不应该不满意啊！何况，【如梦令】昨日的反馈来说，都还挺好的，所以，一定是其他事让商淮景不高兴了。 七叔叹气:“算了，我俩先想办法回公司吧。” 路上，七叔原本不想多话的，他打心底里还是防着秦晓晓的，但是当他意识到，如今的秦晓晓真的没有半点攻击力的时候，还是打开了话匣子，两人聊天的话题无非是围绕着商淮景，秦晓晓可以感觉的到，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七叔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也不再争锋相对。 所以，她也不再是安静的聆听，在七叔结束完一段对【如梦令】的讨论时，秦晓晓自然的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七叔，”她喊，“商家会靠【如梦令】东山再起吗？” 七叔像听到了笑话一般笑了起来。 “秦晓晓，东山再起？你在说什么？” “商家不是要破产了吗？” “我以前也这么认为，但自从看到先生看了这家新店，我就知道是我想错了，商家只是资金紧张，破产，倒不至于那么严重。” “有区别吗？”秦晓晓不懂。 “你不是生意人，说了你也不懂。” 看着秦晓晓吃瘪的样子，七叔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两人逗笑间，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公司，秦晓晓刚回到办公区，就听到同事们在议论，白芷来找商淮景了。 她心里一咯噔，一想到商淮景曾经为了白芷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竟有几分酸涩。 她在位子上坐立难安，心不在焉的玩了会手机，心里想着两人独处的场面，秦晓晓终于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冲动的跑到商淮景的办公室，在门口站了一会，伸出的手却始终没有勇气推门进去。 她不知自己这般烦躁的情绪从何而来，更不知以什么身份如此贸然闯入。秦晓晓站了一会儿，想起早上七叔让她倒水给商淮景和店长的事，终于，计上心来，边往茶水间走边小声嘀咕着，对，我是商淮景的秘书，我进去端茶送水理所当然。 她从茶水间倒了两杯水，在商淮景的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才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秦晓晓推开了门，她一眼就看到了待客桌上对坐的两人，站在门口不卑不亢的解释:“商先生，我给你们送茶来了。” 她瞥见了他们桌子上是煮了茶的，但还是端着茶走了过去。 秦晓晓盯着桌子上不断沸腾的茶水，不卑不亢的解释着:“那茶水我放这里了，先出去了。” “不用回避，你就在这等我。” 面对商淮景的坦然挽留，秦晓晓也只是停了一下，“我还是出去，你们谈事，我不方便在里边。” 说完，又继续往门口走去。 商淮景默默的看着秦晓晓的背影，而白芷则看着突然温柔下来的商淮景。 “没想到你喜欢她，有点匪夷所思啊，好歹我也这么优秀，你这么有资本的一个人找个比我差的，我真是有些瞧不上你。” 商淮景冷冷的斥道:“你不配与她相比。”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啊。” “白芷，你以为我瞧上你吗？” 商淮景握着秦晓晓冲泡的茶，他发现这丫头泡茶技术倒是厉害，茶色、茶味都正好，他轻蔑地看向白芷，“喜欢喝红茶的人为什么要瞧上绿茶？” “好好好，商淮景，好歹从小玩到大，不至于这样争锋相对的吧，你觉得秦晓晓好，那你还得感激我，如果不是我退婚，你也不会找到你的真爱，是不是？” “白芷，我俩还没熟到可以开玩笑。” 商淮景冷着脸，往后靠了靠，一脸审视的看向白芷。 “别废话了，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白芷抿了口茶，目光暗了几许。 “商淮景，我这人向来直爽，能屈能伸，今天来找你的确是有事。” “那可稀奇了，白家的大小姐可不像是会求人的人。” 白芷气上心头:“商淮景，你不要得理不饶人。” “是你来求我。”商淮景喝了口水，慢悠悠地回答。 “上次，你提醒我留心我男朋友，我就想知道，你有证据吗？” “就这事？” “对我来说，这就是大事。” “那我帮不了你，我随口说说而已。” 商淮景起身，正要往办公桌走去，却被白芷拦住了去路。 “商淮景，如果你有证据，能不能给我一份？”她敛去往日的意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诚，“你知道我的，我白芷不喜欢求人，但如果你今天帮了我，我会感激你的。” 白芷突然变了态度，商淮景是有些诧异的，虽然她未明说，但商淮景也猜出了几分，白芷和她男朋友之间一定是出现了矛盾，而白芷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寻根问底。 “商淮景，这对我很重要。我知道你不待见我，行，姐姐我也不要面子了，我实话说，我也是找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找到证据，我才来找你的。” 她垂下头:“看在父辈的面子上。” “呵，你觉得呢？” 第45章 越界 商淮景冷笑了一声。 “白芷，你诬陷我出轨，让我替你背黑锅的时候，怎么不说看在父辈的面子上？你不觉得你为了你所谓的爱情去伤害别人这样很不道德吗？你现在来跟我谈交情？你觉得合适吗？” 白芷摇头:“不合适。” “白芷，做人适可而止。” 白芷有些急了，语气也差了起来。 “商淮景，你清高什么？是，我是让你替我背黑锅，但你不是还上了吗？你让我最后面子上挂不住，还不满足吗？也就姐姐我直肠子，闹成这样还能来找你，换成别人，早把你当仇人了。” “白芷，”商淮景不怒反笑，“你知道你哪里最让我讨厌吗？” 商淮景一句一句缓慢地说着:“我最讨厌你把什么都当成理所当然，小时候茉茉的洋娃娃你会霸占，丁沉的生日礼物你也会抢走，长大了，你又觉得你高高在上，你就应该是踩我们在脚底的，你想过没有，有些东西让给你不跟你计较不是你多厉害，更不是你应得，白芷，你大概是太有钱了，是不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样其实很讨人厌。”qqxδnew.net 商淮景这番话很重，丁沉、商茉茉、商淮景、余关还有白芷，他们五个可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可后来，渐渐地白芷发现，他们都不乐意跟她一起玩了。 那会儿，高傲的被宠成公主的白芷却不以为然，她觉得是他们不配。 于是，她开始找新的玩伴。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过来，不是他们不配，是她不配。 白芷的心里有些难受，她满腔怒火，这是自尊被挑衅的怒，但尽管心中怒火中烧，这一刻她仍旧强忍着自己笑出来。 “商淮景，不帮就不帮，姐姐我还不稀罕呢！哼！” 白芷的事并没有让商淮景多分心，倒是秦晓晓，他搞不懂她为什么要送茶过来。他拿起手机，给秦晓晓发去短信。 不一会儿的时间，秦晓晓便来了。 “你找我？” 商淮景看着眼前平静如水的女人，心里有些堵得慌。 “刚刚来找我有事？” “没事，”秦晓晓回的风轻云淡，“是七叔，他说我是你秘书，来客人了我应该端茶倒水。” “白芷来找我是为了她男朋友的事。”商淮景主动解释。 “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 “嗯——？” “我不想……被下属误会。” 商淮景起身，走到秦晓晓面前，微微低下头，看着眼前女孩儿，她鼓着腮帮子，扑闪着大眼睛，俏皮又可爱。 他伸手，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 “秦晓晓，看到白芷来找我，你是什么感受？” 秦晓晓有些慌乱:“没，没感受。” “一点感受都没有吗？” “我为什么要有……唔……” 秦晓晓的话还没说完，男人便俯下身，吻上了她盈盈若水的唇。 这是秦晓晓第一次被吻，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只看到眼前的男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她想起，来到云城时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是这双勾人的眼睛。 她甚至忘了反抗，可脑海中突然出现“秦晓晓”那哀怨的眼神，让她瞬间惊醒起来。 “商淮景，你，你松开我！” 她推拒着，对方却抱得更紧了，将她抵在墙边，腰间被一双温热的手搭着。 秦晓晓有些怕了，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她带着哭腔恳求他:“商，商先生……” 见她哭了，商淮景终于松开了她。 他将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手依旧环着她的腰，见她害怕的往旁边挪，商淮景无奈地叹着气:“对不起，对不起晓晓，我吓到你了。” 秦晓晓什么也没说，她已经不知道该作何思考了，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低下头时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对不起，我刚刚有些生气，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看到秦晓晓这样，商淮景心里后悔极了。 “晓晓？” “商先生，我知道，欺骗你我喜欢你这很过分，你也不必如此试探我，我不管以前我们有过什么，我也不管以前我对你做过什么样过分的事，但是，从现在起，希望你忘了那一切，我留在你身边，我……” 商淮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都做到这地步了，她竟觉得他这是在试探她？ 他将她揽入怀中，哑着嗓音回她:“晓晓，我没有试探你，你怎么能这样认为？” “那我应该怎么认为？商淮景，你这几日每字每句的试探我都牢记于心，我只能告诉你，我留在你身边，不是求你垂爱，我只是想帮商家东山再起。” “帮商家东山再起？”商淮景落寞的笑了笑，“所以，东山再起了你就要离开了，是吗？” “是。”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关于大宋的如此荒谬的猜测，商淮景想从秦晓晓口中听到答案。 “商淮景，你说过的，你允许我有秘密的，对吧？” 秦晓晓缓慢又强硬的从他的怀中挣脱，擦了泪，整理好情绪，才离开商淮景的办公室，她也没心情工作，在这里，她也没有能说话的朋友，要说朋友，也只有可可是她玩得不错的好友了，她下到了7楼，却没看到可可的身影，却见陈源在实验室里晃来晃去的，秦晓晓并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转身走了。 她也没再上楼，而是走出了大楼，因为没有目的，只能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在大街上。 商淮景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没没心思接。 这一刻，秦晓晓只想尽快回到大宋，她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刚刚商淮景亲吻她时，眼前那个哀怨的【秦晓晓】令她发憷，她不能也不该去和商淮景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秦晓晓只能逃避。 一直到晚上，秦晓晓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商淮景竟然等在她家门口。 第46章 梅花香 见她回来，商淮景忙起身，因为半个身子都麻木了，只能将扶着门远远地看着秦晓晓。 “回来啦。”商淮景冲她温柔的笑着。 “我等你很久了，下次一定要回我信息，知道吗？” 秦晓晓不习惯商淮景这种突然的温柔，她更习惯他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有那样，她心中才没有半点负担。 她别开脸:“商先生来找我有事吗？” “有事，饿了，想和你一起吃饭。” “怕有不妥。” 秦晓晓冷冰冰的开门，在即将关上门时，被商淮景用半条胳膊挡住了。 “晓晓，我自认为我不是一个轻浮的男人。” 商淮景说这话已经很明显了，他会失控做出亲吻她的事，是因为喜欢。但此时此刻，这种解释对于秦晓晓来说却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她甚至轻笑了一声。 “商先生，我知道你心好，我也敬你对我照顾有加，更佩服你的冷静和理智，所以，这种话以后可不要说了。” 秦晓晓抬起脸，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我讨好你，却也不是你侮辱践踏我的理由。” 商淮景突然感觉很无力，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他也知道，作为古人，她突然变脸，不过是把名声看的很重。 他垂下头，往门外退了一步。 “你排斥我，我不进去，我就站在门口和你说几句话。” “别说了，”秦晓晓捂住了耳朵，“我不想听，我只想……”回家两个字秦晓晓却终究是咽了下去。 她沉默了一瞬，才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我还得倚靠商先生呢，是不是，我不需要你解释，也不需要你道歉，只求我们之后，都做好分内的事，不再越界。” 秦晓晓说完，便关上了门。 商淮景却没有离去，他坐在门口想了很久。 直到第二天秦晓晓去上班，开门却见到商淮景歪着头靠在门口，她突然有些慌乱，往后退了半步，关上了门。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把门打开了。 “商先生，你何必如此？” “我不喜欢别人误会我。” “商先生这样的人还怕被人误会吗？” “是，怕你误会我。” 秦晓晓自觉说不过他，只能作罢，从他身边走过:扔下一句“我去上班了”便又离开了。 商淮景却一直跟在身后，他没有开车，也没有上去拦住她的去路，只是默默地跟着。冬日的日光病恹恹的，无精打采的在每个人身上跳跃着，暗淡的光影像穿越了千年一般，带着一丝破碎和陈旧。 有那么一瞬间，商淮景很想追上去，把心中的所有疑虑都问清楚。 可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他不敢戳穿，他怕面对这个相隔千年的结局。 “商淮景，别再跟着我了。”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令商淮景回过神来，他怔怔的望了他一会，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想让你原谅我。” “我昨晚就说过了，我不需要你解释和道歉，只求之后的相处，你别再越界。” “那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可以吗？” “商淮景，我说过了，帮你帮商家东山再起是真，但对你所谓的痴心一片是假。我再说清楚一点，我之所以死心塌地留在你身边，除了有我不得已的苦衷，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摆脱山家，我想依靠你帮我摆脱。” 秦晓晓的话彻底刺激到了商淮景，他失去理智的抓住她的胳膊。 “只是这样吗？” “是，只是这样。” “秦晓晓，你说你害怕山木，你想待在我身边，想借助我的力量保护你，你频繁的讨好我，你就不怕我让你回到山木身边吗？” 秦晓晓顿了顿，是啊，她也是气昏了头。 她无声地笑了笑:“可我更讨厌做一个令我自己都讨厌的人。” “什么意思？” “商先生，你到底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秦晓晓这话，令商淮景猛然醒悟，他放开了握着她的手，往一旁让了让。 “如果这几天不想见到我，就别去上班了。” 和商淮景分别后，秦晓晓真的没再去上班，她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竟然来到郊外的老宅。 她站在手工坊面前，想起那会儿自己为了平安的留在这里讨好的给商淮景改良香方。 而今，她也该功成身退了。 她上前去推了推门，却没有推开。 她伸手摸了摸挂在檐角的风铃，清脆的声音声声入耳，此刻的秦晓晓听来却有些烦躁，她粗暴地拨弄了几下，檐角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很多声，她捂住耳朵，转身往路边走去。 “小丫头。”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爷爷。”秦晓晓虽有情绪，但还是礼貌地和商老爷子打了招呼。 “跑这来和一个铃铛撒什么气？” “我……我不过是路过。” “哦？”商老爷子笑得意味深长，“想从我这老宅路过可不容易啊。” “爷爷，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啊，我这老头子天天闷死啦，你来都来了，陪老爷子我说说话吧。” 秦晓晓并不排斥商老爷子，但一想到他是商淮景的爷爷，她心里就堵得慌。 “爷爷，我真的还有……” “老爷子我这段时间闲着无聊，也制了些香，要不小丫头你来给我看看？” 说起制香，秦晓晓来了兴致。 她爽快的应下，跑到商老爷子面前，主动充当他的拐杖，扶着他往小屋走去，嘴里还抱怨着:“可是爷爷，这房子锁了。” “我孙子的屋，我想进就进。” 他说着，走到刚刚那串铃铛下:“小丫头，把这个铜铃铛取下来。” 秦晓晓找了几块木板，小心翼翼的垫着脚，将铃铛取了下来。 “爷爷给您。” 商老爷子接下铃铛，捏住铃铛里的铛簧，对准锁芯，插了进去，轻轻扭动了下，门便被打开了。 “爷爷，这……” “小丫头，以后想进去可以用这个来开。” 秦晓晓摇摇头，她可不想被商淮景打死。 商老爷子前边走进去，跟再后边的秦晓晓熟稔的打开屋子，转身的时候见商老爷子手里拿了一罐香，放在香桌上。 “呐，打开，评价评价。” 是寿阳公主的梅花香，这味香秦晓晓曾经闲来无事时也有制作过，却没想到，今天在云城也能看到有人制作如此古老的香方。 秦晓晓小心翼翼的将盖子揭开，闻了好几口，心中满是惊喜，但她却没有任何表露，而是耍了个小聪明。 她取了一个香丸出来，又默不作声地放了回去。 “咦，你这小丫头怎么个意思？” 第47章 制香 “这是爷爷的原作吗？” 商政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这小丫头是诓他呢，于是大方的承认:“《香乘》里抄的。” “《香乘》？”秦晓晓以为他会说这是寿阳公主的名作，却没想到他说了一本书，这本书她有印象，在商淮景的办公室里他看到过，那会儿被商淮景怀疑身份的时候，她情急之下说的就是这本书。 那会儿着急保命未曾细想，但如今想起来，她也算是饱读所有与香有关的书籍，却从未听到过这本书。 而通过这本书，竟然可以如此完美的复原寿阳公主的梅花香，秦晓晓心中不禁对这本书好奇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确认了一遍:“真的根据《香乘》做的吗？” “你这小丫头，怎么，看不起周家胄还是看不起我呢。你还没说这香怎么样呢。” “未曾开罐就能闻到淡淡地梅花香味，且层次丰富，经久不散，真正的将梅花的香气留了下来。我曾经做过一次，香气远不如您的，爷爷，您这梅花香真的是超越了寿阳公主本人啊。” 商政脸上堆满笑容，他就知道，他没看错人，秦晓晓对于香的见解远不止于一个【如梦令】的改良上。 商政慢悠悠地将一个香丸放入埋有香灰的香炉里，焚烧起来。 “爷爷年纪大了，可不禁夸咯。”他将香炉的盖子盖上，看向秦晓晓，“小丫头，你刚刚说你也做过这款梅花香？” 秦晓晓犹豫了一下，选择隐瞒了部分。 “不过是，初学时听闻寿阳公主的梅花香很有名，便试了试。” “方便跟老爷子我分享你参考的哪本书，用料配伍是怎样吗？” “这……我未有参考书籍，不过是从一些民间传说，诗词记录里从他们描述的香气里，推出的一些用料。” 秦晓晓是如实相告，对于宋人的秦晓晓来说，尚无可以参考的典籍书本，她只能从一些传说，甚至走访了民间，不断地尝试制作得来，但这话在不知情的商政听来，就是不愿意告知具体用料和书籍。 他大手一挥，笑呵呵的转移了话题。 “那可以告诉老爷子我，你当时为何失败了吗？” 秦晓晓在香桌上正襟危坐，回想着自己曾经跟在母亲身后偷学梅花香的场景，她不过是学了些皮毛，便觉得自己是一位了不起的制香大师了，甚至于迫不急的将制好的梅花香拿与东坡分享，而他略显遗憾的表情，却让秦晓晓足足气了很久。 那时她刚入宫当差，也是她最年轻气盛的时候，所以东坡的那个表情令她暗自不爽，她憋着一口气回到宫里，彻夜不眠的研究用料和配伍，模拟还原寿阳公主当年的用香情形，最终制出了一款她自己比较满意的梅花香。 毫无疑问，秦晓晓得到了后宫嫔妃们的认可，寿阳公主的梅花香跨越了时间又在宋朝的后宫流行了许久。 秦晓晓也因此深受嫔妃们的喜爱，成了王室的红人儿，被委以重任。 而她，却在此时真正开始用心研究做香，励志为为香学事业奋斗一生，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不靠谱的经历，竟然借尸还魂来到与大宋完全割裂的云城。 “丫头？发什么呆呢？” 秦晓晓终于回过神来，虽说心中已是万丈波澜，但面上却依旧是笑意盈盈的，她不疾不徐地解释着:“爷爷，我这个小丫头片子，失败了也是正常。” “你这话可唬不了我这个老头子。” “不骗您，当年我真是因为太过年轻，总觉得自己做的香就是最好的，后来，见过世面了，便明白了，我不过是那井底之蛙、跳梁小丑。” 秦晓晓说得诚恳，商政便不好再追问，他站在博古架前，架子旁边的凳子上，摆放着一个有腰身粗的一米高的上好檀香木，商政手里拿着香铲在刮取香料。 平淡的转移了话题:“小丫头，问你一个问题，可得老实回答我。” “爷爷您说。” “你师父是谁？” 秦晓晓原本是被商政手中那块品相完整，色泽纯正的檀香木给吸引了，听到他的问话，愣了许久，她不知道该不该说，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在她看来，商家的人都是可信之人。商淮景虽小心谨慎，他总是本着“用人不疑”的原则，所以他的疑心病却从未伤害她；商茉茉虽总是看她不顺眼，但心底却是善良的，而眼前的商爷爷，他温和可亲，真真正正的像她的亲人一般，当然，她能看出他偶尔的试探，但那喜悦之情却又是装不出来的，她已经和商淮景说了太多太多的谎了，此刻，当商政问及此话时，她着实愣住了。 “不方便说？”商政露出可惜的表情，“我真是挺好奇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但秦晓晓这番沉默，倒让商政有了另一层的理解，国内的香道大师他大多认识，如此本领的人倒是未曾见到过几个，曾经的几位挚友都已经去世，也未曾听过有过什么女徒弟，如果不是国内的人，难道是国外……所以秦晓晓才这样遮遮掩掩？ 当然，商政没有再挑明，他知道秦晓晓是真心喜欢香，只要有机会一起制香，每个制香名师都有自己制香的喜好，也必然会传给徒弟，以他的见识，他也可以轻松辨别对方师承哪里。 于是，他故意将取好的檀香木递到秦晓晓手上。 “要不要一起制香？” “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在这一问一答中，秦晓晓也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 商政满意的点头，将檀香木放下，又去架子上和柜子里取了一些香料:“这就对了嘛，小丫头家的，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是不是和淮景吵架啦？” 秦晓晓愣了一下:“怎么会，他是我老板。” “我看你啊，可不像是怕老板的人。” “我……我可没有！” 说起商淮景，秦晓晓这伶牙俐齿也结巴了起来。 商政可不管她的否认，商淮景承认喜欢秦晓晓的事他已经听到自家孙女透过风了，而今又看到秦晓晓这副模样，心里顿时猜到了几分。仟韆仦哾 虽然商政也挺认可秦晓晓的，但一想到她是山木养女的身份，他便觉得哪哪都不得劲，这次，为了商淮景，他没有再婉转迂回，而是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口。 “小丫头，你是山木养女，为什么要来到商家做我们淮景的秘书？” 第48章 制香师苏轼 秦晓晓正用心的摆放着商老爷子递来的香材，听到这话停住了手。 商政的声音浑厚带着一股子不可违抗的中气，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秦晓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知道，与商淮景次次试探不同，商老爷子是开门见山，而他这种开诚布公的问法，更容不得她耍小聪明打马虎眼。 她转身，看向拄着拐杖的商政。 缓缓开口:“商爷爷，出身是无法选的，我不能为了留在这里，否认了山木对我多年的养育照顾，我也知道您包括商先生一直对我有所怀疑，我只能和您说，来这里和山木无关。” “那你为什么来？” 秦晓晓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商老爷子，突然这样穷追不舍。 爱慕商淮景这个理由已经被她用烂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在商老爷子面前怎么也说不出来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因为，因为……”秦晓晓垂下头，“爷爷，我……” “因为什么有那么不好说吗？” 见商老爷子今天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秦晓晓也坦然笑了。 “爷爷如此求根问底，不过就是怕我会因为山木的关系对商家不利，我知道这事我难以解释，但我只能说，我不会做出任何对商家不好的事，如果我会耍小心思，在【如梦令】上就可以，或者，当山木安插人进暗香馆的时候，我大可以不告诉商先生的，对吧？” “山木安插人进暗香馆？” “是，如果我真的是和山木一起合谋，想要偷走商家的东西，我又怎么会告诉商淮景有山木内应的事。” 秦晓晓眨着大眼睛，真诚又坦诚。 商政知道，她没有说谎。 他笑嘻嘻的转移话题:“好了，做香吧。” “什么香呀，爷爷？” “【雪中春信】，听过没？这可是古今中外许多制香师都想去还原的一款香。” 雪中春信是苏轼晚年时期的作品，秦晓晓离开大宋穿越到这里时苏轼也不过是四五十岁，因而还没有开始制作此香，她也是对此香完全不了解，只觉得这香的名字竟是如此好听，又听得商政说得如此玄乎，不由地好奇起来。 “这个【雪中春信】是哪位大师的名作？” “你这个丫头，这么有名的香你怎么会不知道出自谁手？” 秦晓晓如实回答:“我真的不知道，未曾听过，是……云城的哪位制香大师吗？” “哈哈哈哈，云城？看来你这丫头啊，真的不知道是谁制的。”商政走到博古架旁边的立式柜子旁，打开柜门，拉开里面的一个抽屉，一边拿书一边说道:“既然你真的不知道，那我给你呀，先科普一下。” 商政拿的是《苏东坡传》。 他将有些发黄的书籍拿在手中，仔细的擦了擦，正要递给秦晓晓，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他眼疾手快的冲进来抓住那书，放回抽屉里。 “爷爷，秦爷爷找你下棋。” “你这孩子，你……” “爷爷，秦爷爷在等你呢！他说今天一定会把你打败。” “好好好，我被你打败了好吧。” 商政笑眯眯的打趣，他知道两人有矛盾，是他给商淮景发的信息告诉他秦晓晓在这里的，如今他来了，他也就象征性的做了个戏，拿起一旁的拐杖就准备溜之大吉。 秦晓晓见他要走，也跟着要走。 “晓晓，你等下。” 商淮景一把将她拉住。 “对对，既然我孙子来了，你们年轻人多说说话，就别和我这个老头子这浪费时间了。” “爷爷……” “爷爷回去做点饭，晚上来吃饭啊。” 商政说完，退出房间时还特意将房间门关了起来。 商淮景看着脸上不复笑容的秦晓晓，心中有些难受，又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来的及时，否则，他想象不到，如果秦晓晓看到那本《苏轼传》会是什么反应，如果知道自己所在的朝代早就灭亡了，她得多难受…… 他庆幸，自己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你干嘛？要不是你来，爷爷还要和我一起做【雪中春信】的。” 商淮景惊了一下，他们是要做雪中春信，怪不得爷爷会掏出那本《苏轼传》…… “那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只是一味民间流传的名香，不值一提，还是不要去做了。” “怎么会，爷爷明明说……” “好了，晓晓，”商淮景有些烦躁的打断了她，“我不想和你说香。” “那你想说什么？” 商淮景沉默了许久，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沉默着看着摆放在香桌上制作雪中春信的香材，心中还在刚刚的险境中未曾回神，此刻，镇定下来的商淮景终于意识起来，刚刚他们是准备做雪中春信，雪中春信是苏轼的名作，秦晓晓若是大宋之人，又是制香师，怎么会不认识这个…… 他怔怔的看着秦晓晓，带着疑惑问出口:“你不认识雪中春信？” “我应该认识吗？” 商淮景淡淡地笑了:“也不是，只是有些好奇。” 他想，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秦晓晓不过是做了个荒诞的梦魇，就仅凭一场梦和几句呓语就断定她是古代的人是何其的荒谬。对，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秦晓晓不可能会是古代人！这种出现在电视剧里的场景不可能会是真的！ “你笑什么？” “没什么。” 商淮景将手搭在秦晓晓的手腕上，“晓晓，余关过几天要办一个画展，我想送一副莫奈的名画给他，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 “好吧，帮我瞧瞧，看在我朋友的份上。”仟韆仦哾 “我不懂画。” “没关系，我们一起看看，我花了大几十万买的，你帮我看看值不值，就当是秘书的工作了，ok？” 商淮景始终软着声音，语气中带着恳求，这让秦晓晓心中一阵酸涩，想来自己也算是过分。如果云城的秦晓晓在世，商淮景如此温柔相待，她怕是会感动到落泪吧。 想想商淮景这般越界之举也并不是对她，是自己占了别人的身子，想到这儿，秦晓晓心中对商淮景偏见也少了些。 她终于神色缓和下来。 “好吧，就陪你看看画。” “那走吧，去老宅。”商淮景起身，招呼秦晓晓出去，“画被我放在房间里。” “那你带路。” 看着被说服的秦晓晓，商淮景露出了笑容。 对她的试探，对真相的探寻，她身上的秘密……都让商淮景为之疯狂。 第49章 试探 秦晓晓没再忸怩，而是跟着去了老宅。 书房里，商淮景将一幅包装精良的画作拿出，递到秦晓晓面前，用眼神示意她打开。仟仟尛哾 秦晓晓接过它，将其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展开。 是一幅日出画。 “日出？” “嗯，莫奈的《日出》，你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在拍卖会上买的，你说你很喜欢莫奈的作品。” 这幅画的确是半年前商淮景从一个拍卖会上拍下的，只不过不是莫奈的真迹，而是当时一些特殊教育的孩子们画的，被云城的慈善机构用来拍卖，秦晓晓当时也在场，那会儿的她还为了拉进和自己的关系，不停地漫天漫地的夸这这幅画，她对这幅画了如指掌，知道是孩子们所做，所以20万拍下，知道是一个白血病的孩子所画，甚至后面他去医院探望孩子她也跟着去了。 所以，商淮景拿这画试探她。 如果她是宋人，她不会知道莫奈是谁，她也不会知道这幅画背后的故事。 “怎么样？觉得怎么样？” 秦晓晓虽这一天被气得不行，但脑袋还是灵光的，她颇为不愉快的坐在书桌旁。 “商先生，你说你拍了一幅画，不知道值不值让我来看看，现在又跟我说是我们一起买下的，那值不值这事需要现在再来讨论一遍吗？”秦晓晓冷着脸，“如果你和我没话说，没必要这样。” “小丫头家的为什么警惕性要这么重呢。” 商淮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那算我表达的不清楚，我刚刚是想说，你帮我看看，余关的画展我送这幅画给他合不合适，会不会掉面子。莫奈的画你觉得呢？” “莫奈？很有名的画家吗？” “当然，很有名。你上次说你很喜欢他。” “哦，”秦晓晓反应很快，“我不熟，更谈不上喜欢，上次若是这么说的，定是为了讨好你。” 见秦晓晓这样，商淮景知道再不转移话题就聊不下去了。 他慢悠悠地问道:“那你喜欢哪位画家？” “我喜欢董源，说了你也不认识的。”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却没有说出来，而是诓秦晓晓。 “我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让你如此崇拜。” 秦晓晓洋洋得意的仰起脸，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未曾听过，那是你孤陋寡闻，张源可是我大宋赫赫有名的画家。” 商淮景抿着嘴，心中想着，若你和大宋没有任何关联，为何张口闭口都是大宋？ 他知道秦晓晓不想和他多说，也没有多问，而是装作没有任何怀疑的看着那副《日出》。 “晓晓，等你气消了，我们一定要好好谈一谈，好吗？” “不好。” 许久的沉默，只有一声叹息。 那日过后，秦晓晓总是躲着商淮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更没办法去面对他炙热的眼神。 只能逃避。 而聪明如商淮景，他也看出了秦晓晓的排斥，尽管心有焦躁却还是按捺了内心的焦躁不安，给足了秦晓晓空间。 中间，他也去过一次医院，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此事主动寻求别人的帮助。 但医生给的答案也模糊，他说颅脑损伤什么离奇的事都会发生，记忆有遗忘和混乱也是有可能的，仅凭一个梦断定人家是古代人这才离奇呢。 商淮景很想告诉医生一个逻辑问题，就算是失忆，但没有失智，好好的人怎么会没现代社会没有半点感觉。 但想想这一切又能用万能的颅脑损伤来解释，顿时觉得无趣，也懒得和医生争论下去。 从医院离开以后，商淮景又去了公司。 最近如梦令刚上市效果也还不错，有许多工作需要做，商淮景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过多的时间，和秦晓晓的事不急于一时。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刚回到公司就发生了一件事。 他刚进门商茉茉就追了过来，一把拽住商淮景:“哥，你个干什么去了，我给你发短信你都没看到吗？” “怎么，公司出什么事了？” “如梦令有仿版了。” 商茉茉说得很急，雨点般的声音锤在商淮景的心上，他的脑海中瞬间有了一个名字，脸上的神情也紧绷了起来。 “没想到她跟我来这一招。” “现在怎么办啊？” 商淮景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顺手拿起悬挂在一顶三足铜香炉盖上的檀香木手串把玩着，慢悠悠地抬头，看向商茉茉。 “坐下慢慢说。” 此刻的商茉茉也恢复了镇定，坐在自家哥哥身边，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仿冒版的如梦令，将照片展示给商淮景看。 “哥，你看，这简直是太过分了，完完全全的碰瓷，还如梦今这咋这么不要脸呢。而且，你看看这整个就是抄袭我们的，这不就是砸我们的口碑吗，然后他赚这黑心钱，真是……” “从哪里看到的？”商淮景不想听商茉茉抱怨，冷静的打断了她，“告诉我，市面上出现了多少，定价多少，目前有消费者因为这个品投诉到我们这边来吗？” 商茉茉被问住了，她愣了一会才回答。 “我是朋友发给我的，定价我还真不知道，我就看到这个图后我这火气就上来了，立马来告诉你了。”商茉茉说得咬牙切齿，“一定是山木干的，只有她能干出来这么损的事。” 商茉茉看着沉默不语的哥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但是，如梦令的配方只有你、秦晓晓还有研发部的人知道，山木是怎么得到的呢？” 商淮景知道她想说秦晓晓，他皱了皱眉头:“不是她。” “怎么会不是她，不是她还会有谁？” “之前你替我招过两个实习生，其中一个叫陈源的有问题。” 商茉茉愣了一下，她生气的提了提音调:“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偏袒她！怎么可能是他，陈源不是你从小镇回来后就把他辞了吗！他没去过镇上的工厂，根本就接触不到如梦令详细的香方。” 聪明谨慎的商淮景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陈源背后做手脚的可能性真的不大，但他心里也清楚，眼前的秦晓晓非山家的养女，她就不可能做出背叛他的事，但这件事的个中详情商淮景实在是不知从何解释，只能沉默。 “哥，你说话啊！” “我说了不是她。茉茉，晓晓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证据呢？你说不是她，总得有证据吧。” 良久，商淮景缓缓回她:“没有证据，但我相信她。” 第50章 仿品 商茉茉气急败坏的看着无比冷静的商淮景。 她想不明白，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个聪明一世的哥哥怎么会如此糊涂，没有条件的去相信一个人？难道这真的是被爱冲昏了头脑？ 她失望的别过脸。 “哥，我真的不知道秦晓晓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相信她，但是，如果她真的做了对不起你对不起商家的事，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商淮景想要摸摸商茉茉的头，去把她躲开了。 她抬起眸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悲伤和无奈。 “哥，你这样我有些担心。” “好了。茉茉，这件事我会去查清楚的。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先不要去纠结是谁的错，安排人去买一款这个仿品回来，另外找到仿造者的联系方式，试着联系，再联系市场局那边的朋友，做多方的打算，将仿冒品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知道了，”商茉茉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向商淮景，“哥，不管怎么样，不管你跟我意见有多不一致，但是我永远是你的妹妹，别忘了，你还有我们呢。” “傻丫头，去干活去。” 商茉茉出去后，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去找了秦晓晓的工位，在得知她这几天都没来公司后，心底对她的怀疑更深了。 找不到发泄的人，她狠狠地踢了两下凳子，又转身回了办公室。 虽然心中生气，但商淮景交代的事该干还是得干，她又联系了给她发照片的朋友，得知朋友是在云城市中心的一家百货大厦里买到的仿冒版如梦令，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商场。 这是一座极其老旧的大楼，生意也没那么好，一般都是卖的一些稀奇古怪或者一些老旧物品，商茉茉想不通山木为什么要将东西放在这种地方卖。 尽管极其不愿意，商茉茉还是走了进去，她顺着老旧的电梯来到了三楼，终于在一处卖生活日用品的地方看到了这些香。 她买了一盒，想了想，又指了指货架上所有的香品。 “老板，这所有的货我都要了。” 见老板低头刷着手机，她又强调了一遍:“老板，这些货我都要了，还有，麻烦告诉我这货哪里进的？” 商茉茉说着，就拿出一叠现金。 “麻烦了。” 老板见到钱，犹豫了一下，接过钱高高兴兴的用手捻了捻。 如实相告:“这供货商我也不清楚，是突然前几天就来了一个大胡子男人，他说有些货在我这代卖，他给我摊位费，我只要负责卖就行，哪怕是当成赠品免费送人都可以，他也照样会给我钱。” “果然是想搞臭如梦令，扰乱市场，肯定是山木，只有她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小丫头，你嘀咕什么呢？这货到底要不要了？我可告诉你，不要我也会卖给别人的。” “要，全要。”商茉茉指着眼前的这些货，“老板，麻烦给我拉到广场上。” 商茉茉招呼了一个拉货师傅，盯着这些货，将它们运到了就百货大楼前的休闲广场上，她也不急着运走，而是端详着这一车的劣质品，突然心底有了主意…… 第51章 主动出击 她深知，以山木的做事风格，即使这事是她做的，她也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让他们找把柄。 所以，包装盒上的生产商大概率是个空壳公司。 与其这样大海捞针的去找山木的把柄，不如出动出击，转被动为主动！ 商茉茉拿起了手机，打开摄像头开始拍视频。 “各位香友你们好。今天曝光一个无良商家，它竟然伪造了我们正宗的如梦令，”商茉茉说着，将镜头对准了仿品的包装，“你们看看，这个公司名称，这个生产商，这个联系电话全部都不是暗香馆，所以，如果有人买到这样的如梦令，一定不能被欺骗了，是有人仿制了我们的东西，虽然它的价格很便宜，但是品质却远不如我们的，我刚刚在我们云城的百货大楼把这些货全买了下来。” 商茉茉说着，把堆放好在车里上的产品全部倒进垃圾桶。 “看到了没有，我花大价钱买下它，就是为了不让我们的香友买到假货，接下来我会直播销毁这些残次品，但是我们也不清楚目前市面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假货，所以，如果有买到假货的朋友，可以直接打我们店铺电话，每一个举报人我们都会奖励一盒正版的如梦令。” 商茉茉接过工人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将水浇在这些香品上。 “我们暗香馆本分做香，传承中华香文化，绝不允许有人使用化学香来以次充好，败坏我们的口碑，所以，对于这次的仿冒事件，我们也会去追究对方责任的，”她笑盈盈的看向屏幕，仿佛是在透过屏幕看着这个背后的罪魁祸首，“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秦晓晓手里捧着奶茶，站在围观的人群外围。 她看到神采昂扬的商茉茉，看着周围人从围观看戏到由衷钦佩。 那一刻，她在商茉茉身上看到了商淮景的身影，原来，商茉茉也不是表面的那样浮躁，她这种理智处事的那股子劲儿和商淮景是如此之像。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商茉茉看到了她。 “你站住！” 秦晓晓本能的站住脚，回头看向商茉茉。 “有事吗？” “等我几分钟，找你肯定有事，”说着，她又不放心的继续嘱咐，“等我几分钟，听到没。” 在得到秦晓晓的肯定后，商茉茉才敢离开。 她又回到了她的“战场”。 商茉茉将车上还剩下的几盒仿冒品放进包里，关了视频，看了下众人才拉着秦晓晓离开。 两人来到车上，秦晓晓主动坐到了后座，她知道对方是有话要说，但却没想到一向火急火燎的商茉茉这次竟然异常的淡定，但车内的低气压却让秦晓晓感到不妙。 她主动挑起话题:“你找我有事吗？” 商茉茉突然转过头，怒气冲冲的看向秦晓晓。 “给你三天时间，辞职滚蛋。” “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吗？” 商茉茉生气的将装载包包里仿冒品全部砸到秦晓晓的身上，秦晓晓这才反应过来，商茉茉以为这事和她有关。 “不是我，”秦晓晓否认道，“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 第52章 我相信你 “别狡辩了，别告诉我这个仿冒品的配方不是你给山木的。这个改良的方子可是你提出来的，而且这个正常生产是你一直在小镇上盯着的，谁知道你背着我哥做了些什么。” 商茉茉的话让秦晓晓沉默了。 配方泄露……让她想起了陈源。 她看着愤怒的商茉茉，并没有着急反驳，而是捡起掉落在地上仿冒品，拿起来仔细瞅了瞅。 当然，作为古代人的秦晓晓看不懂上面的一些标识。 “怎么？不敢说话了吧，心虚了吧！” “秦晓晓，我可没有我哥那么好心，我这个人心狠着呢，我可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 秦晓晓叹了口气。 “我知道是谁。” “你知道是谁？” “研发部的陈源，他是山木派来的。” 商茉茉愣了一下:“所以，你是想说，这件事和你无关对吧？真的是，找借口也找好一点的借口好不好，陈源从哪里弄得你的配方，如果真的是他弄的，那我看也是你通气儿的。” 秦晓晓百口莫辩，她沉默着望着商茉茉。 “又没话说了吧！” “走吧，公司。”这句话商茉茉是和司机说的，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话，她将头别到一边，表示出对秦晓晓的不满，秦晓晓也不恼，垂头小心的打开仿冒品的包装，将里面的香打开，生闻了几下后，她又从置物盒里摸了一把打火机，将自己的手炉拿出来，把点燃了的盘香放进炉子里，隔着炉子闻了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的确是她的配方。 只不过，选材用料都比较劣质。 秦晓晓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她知道，商茉茉这番怀疑并不是平白无故说的，可自己的确没有做过泄露配方的事，如果这个配方没有传到陈源那里，那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商茉茉，我想问一下，这个如梦令的配方是整个研发部都知道的对不对？所以，即使陈源没有看到整个生产过程，他是做制香师，他在研发部，他就有机会知道这个配方。” 商茉茉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却终究又闭上了。 “我不想听你废话，你做这些事一定想好开脱的理由了，我可我不是哥，盲目的被一个不值得的人消耗自己的信任。” 商茉茉的话让秦晓晓突然语塞，她突然不想辩解了。 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每说一句话都深思熟虑，哪怕是面对信任她的商淮景，她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活。 她垂下头，苦涩的笑了笑。 “好，我不说了便是。” 秦晓晓跟着商茉茉回到公司，跟着她来到商淮景的办公室，当她透过虚掩饰着的门看到那个办公室里熟悉的身影时，秦晓晓还是犹豫了几分钟，在商茉茉的催促下，走了进去。 此刻的商淮景站在落地窗前，他手中拿着平板，上边是商茉茉在百货大楼前慷慨激昂的演讲，这会儿已经在网上发酵的如火如荼了。 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他回过头，看向了门口。 当看到商茉茉身后的秦晓晓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商淮景心底清楚，她这会儿到公司，一定是被自家妹妹强迫的。 但商淮景面上却依旧是带着笑意，沉默的看了会秦晓晓，又将目光转移到商茉茉身上。 “茉茉，把带回来的如梦令的仿品拿给我看看。” “你怎么知道的。” “你都网上发视频，我能不知道吗。不只是我，怕是爷爷也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我又没干坏事，我是为了挽回公司的损失，我不觉得我这样做有什么错的。” 商淮景一边接过商茉茉递过来的仿冒品一边搭话:“是，没说你错，你这次反倒是让你哥哥我刮目相看了。” “那你是赞同我做的啦！” “好了，你先出去吧。”商淮景坐回到办公桌前，“我有话要和晓晓说。” “可以，”商茉茉爽快的往门边退去，“但我有几句话要说。” “说吧。” “我可让七叔查到了，秦晓晓不在公司的这几天是去了小镇。秦晓晓，我们的产品都生产完了你为什么还去那里，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商茉茉看着自家哥哥:“反正，话我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不会去诬陷别人，真相是怎么样的，哥，你自己判断。” 秦晓晓着实是没有想到，商茉茉竟然去查了她的行踪。 没错，她一心惦记着镇上的那个奶奶，想从她口中得到回去的信息，正好这段时间商淮景不管她，允许她不来公司，她便趁机去了趟小镇。 面对铁证的事实，她无法辩解。 眼看着办公室里只剩下商淮景和她两人，秦晓晓坐立难安的站在沙发旁，她手里还捧着手炉，炉子里的香已经燃尽了，只有些许的余味萦绕在秦晓晓周身。 “商先生。” “这香和如梦令相比感觉怎么样？” 秦晓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商淮景想问的是她试的那款仿冒品。 “的确是我们的配方，不过用料比我们的差。” “嗯。” 商淮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看着平板上的视频，回复七叔发来的信息。 “我的确去镇上了。” 商淮景拿杯子的手顿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他知道，秦晓晓会自己说出来的。 “我去是找一位奶奶，如梦令的事和我无关。”qqxδnew “奶奶？”商淮景终于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对于找人这事，自从商茉茉挑破的瞬间秦晓晓就已经在想对策了，所以这会儿她想也没想的说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那个奶奶是我才去小镇时认识的，我经常在湖边公园遇到她，慢慢地，我们就熟悉了。因为她很像我的奶奶，而且她身体不好，我承诺我有空了会再去看她的，这不，我这次闲了就去看看她。” 秦晓晓说完才发现商淮景那探究的眼神，心下一惊，连忙错开眼神。 “我真的没有把如梦令的配方给任何一个人。” “见到她了吗？” “啊？” “我说，见到那个奶奶了吗？” “见……没见到，我去公园等了她很多次，都没有遇到。”秦晓晓沉默了几秒，又继续说道，“是陈源吗？” “茉茉说的没错，陈源虽然入职研发部，但如梦令的配方只有研发部的老成员知道，并且每个人都签署的保密协议，陈源不可能会知道这个配方。” 商淮景看着秦晓晓渐渐垮下去的脸，轻声笑了。 “有那么担心吗？” “嗯——？” “是担心我不信任你还是担心什么？” “我……” “如果我说我相信你呢。” 第53章 是谁？ 商淮景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捧着暖手炉的手，又不动声色的移到了暖手炉上。 “秦晓晓，我记得我说过的，我是个成年人，我有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 秦晓晓愣了一下，涨红了脸，她匆匆别开眼。 这一刻，纵是对商淮景有万千埋怨，她的心中依旧是感动的。 “那您为什么要相信我，事实上，我的嫌疑最大，不是吗？” 商淮景叹了口气:“是，你的嫌疑最大，但没有一个人能仅凭一个人有嫌疑就去给他定罪。秦晓晓，我也没那么差劲吧？” 秦晓晓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在她心中，商淮景的确是很理智很优秀，要说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太善良。 “秦晓晓，在你心中，我真的那么差劲吗？” “没，没有。” “那你气消了吗？” 秦晓晓无法回答，她没法告诉他，其实自己早就不生气了，她不过是想尽早抽身回去而已，对商淮景并没有多大的恶意。 “好了，不逗你了。” 见秦晓晓为难，商淮景自觉地转移了话题。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就好好上你的班，做我的秘书就好了。”商淮景拍了拍她的头，“好了，出去吧。” 秦晓晓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她悄无声的打量着商淮景。 “怎么？还有话要说？” “我……” “你这么伶牙俐齿，还有你说不出口的事呢？” 秦晓晓叹气:“我只是想问，对于暗香馆来说，我是不是可有可无？” “为什么要这么问？” 警觉的商淮景已经猜到了用意，心中顿觉难受。 “你想离开？” “我……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的存在对你们造成了困扰，那我……我宁愿我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如果暗香馆并不需要我，如果我是可有可无，我想……” ‘离开’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商淮景便冷声打断了她。 “秦晓晓，你听好，你没有给任何人造成困扰，你也不是可有可无。” “可我在这里就是……” “你在我这里不是可有可无。” 商淮景如此认真的表明自己的心意，让秦晓晓瞬间慌了神，她跌跌撞撞的往后退。 “我，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看着秦晓晓惊慌失措的模样，商淮景不免自嘲的笑了。 “我就这么可怕吗？” 秦晓晓并没有听到商淮景的声音，随着砰地一声关门声，两人再也看不到彼此，秦晓晓一直跑到走廊尽头，趴在栏杆上吹了好一会儿的风，一直等没那么燥热了才回到工位上。 她工作的也心不在焉。 如梦令的被恶意仿制，奶奶的不知所踪，商淮景的无端试探，回宋计划的遥遥无期……都让她心中难以平静。 秦晓晓想了很久，她知道这件事商淮景不希望她掺和，但想起商淮景那个坚定又信任的眼神，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秦晓晓拿起搭在椅靠上的外套，出门拦了一辆车，直奔山木的大本营。 出乎意料的，一路上并没有人拦她，她也是很顺利的酒到了山木的办公室，坐在办公室等山木的时候，秦晓晓才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她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好就闯来了，如果这趟再也不能回去了怎么办，她不敢深想。 秦晓晓等的着急了，从待客室探出头来，看着工位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有几个人和她礼貌的打招呼，秦晓晓知道，以前的秦晓晓应该也经常过来吧。 大概等了40分钟，山木终于姗姗来迟。 见到秦晓晓的那一刻，山木笑着迎了上来，她一只手搭在秦晓晓的肩膀上。 “难得，过来有事？” “没什么事，最近商淮景那边出事了，他无暇顾及我，我便想着过来看看。” “就是这样？”山木很明显不满意秦晓晓的解释，“没什么大事你过来干什么？” “有事。” 秦晓晓想了一下，一瞬不瞬的盯着山木，“就是想来问问山木，如梦令仿品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和你无关的事你不要过问。” “是你把我安排到商淮景身边的。” 这话带着赌气和不甘的话让山木重新将目光放在秦晓晓身上，是那种和商淮景一模一样的探究的眼神。 “小森说你变了不少，还真是啊。” 她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根烟抽了起来。 “是来恭喜你干妈我呢，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秦晓晓没有搭话，她背着手沉默无语的看着对方。 “秦晓晓，你别可别忘了，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还有，以后别这样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手机和我联系。”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商淮景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养女。我来找你不应该吗？” 秦晓晓看到山木愣了一下，有些许的烟灰从指尖掉落。她知道，山木的内心动摇了。 “小森和我说了，你说服他了。不过，商淮景是个谨慎的人，你还是要小心。对了，最近商淮景最近在干什么？” “嗯……”秦晓晓思考了一会，如实回答，“我最近没再公司。” “去哪了？” “去镇上……的工厂转了一圈。” “商家的工厂怎么了？” 秦晓晓淡定的撒着谎:“你不是一直想要风雅颂的配方吗，我寻思我去工厂从工人的口中探探口风。” “挺上道了现在。” “山木。我还是想知道，仿冒品的事是陈源做的吗？因为商淮景现在在怀疑我，如梦令制作的时候，我在镇上的工厂，他们怀疑是我把香方给了你。”仟仟尛哾 “不是他。”山木冷笑了一声，“那个小崽子半点用都没有，才去这么几天就被商淮景解雇了。他能有那本事？” 山木这话无疑是在告诉秦晓晓这件事与她有关，只不过和陈源无关。 秦晓晓不死心的追问:“不是她，那是谁做的？” 第54章 香乘 山木的谨慎和多疑秦晓晓是领教过的。 她想了想，灵机一动:“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在商家安排的有我们的人，告诉我也好让我和他有个照应。” “暂时还不是时候。” 山木走到门口，“好了，我还有事，不留你了。” 见山木警惕的很，秦晓晓也不再追问，爽快的离开了。 她片刻不敢耽搁的往公司赶去，她必须得找到商淮景将这件事告诉他。只是，秦晓晓回家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商淮景的身影。 “在哪？找你有事。” 秦晓晓给商淮景发去短信，见短信迟迟未回，她去茶水间倒了杯水，等一杯水喝到一半的时候，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qqxδnew 商淮景:“我有点事，着急可以在办公室里等我。” 秦晓晓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办公室等他。 她坐在待客区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查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普洱茶，又见他办公桌上还燃着香，忍不住过去闻了闻。 是她从未闻过的香。 她忍不住凑过去深闻了几下，才又将香炉重新放了回去。 目光却落在办公桌旁的博古架上，不过是一眼，她就看到了那本传说中的《香乘》。 自从上次和商政在老宅的手工坊时，商政制作梅花香时和她提起过《香乘》后，秦晓晓心中便对这本书彻底好奇了起来。 她伸手拿了下来，翻开仔细看了起来—— “余好睡嗜香，性习成癖，有生之乐在兹……正在一十三卷之时，今先生下世二十年，惜不得余全书，而为之快读，不胜高山仰止之思焉……崇祯十四年岁次辛巳春三月六日书于鼎足斋周嘉胄……” 秦晓晓轻声细语的将一整段自序读了出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听起来这书十分厉害嘛！不过，这崇祯十四年是哪里的纪年法？” 秦晓晓来回翻了翻，看到第六卷开始讲述的是各种香…… 春秋时期的西施异香、戚夫人的迫驾香、汉武帝时龙华香、大唐贞观拘物头花香……秦晓晓看的热血沸腾，她没想到，这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香乘》竟真的记载了如此之多的历朝历代的名香，甚至于有很多香连她都没有听过。 秦晓晓甚至忘了要找商淮景的事，她随意的靠在架子旁，一页又一页的翻着……江南李后主帐中香……后唐明宗焚香助天……而她的视线再往后，竟看到了宋太祖的香孩儿营。赵匡胤作为大宋的开国皇帝，相传他生于洛阳夹马营，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体有金色，三日不变。这个传说秦晓晓是知道的。 而这里记载的则是:【香孩儿营】宋太祖匡荫生于夹马营赤光满室营中异香人谓之香孩儿营稗雅。 且不说记载的是宋朝的开国皇帝，这本书竟然能对大宋有记载，这就足够秦晓晓震惊了。 她拿书的手竟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甚至于再往后翻，上面竟然记载了她在大宋当差的地方。 书中记载:【香药库】宋内香药库在謻门外凡二十八库真宗御赐诗一首…… 秦晓晓震惊的呆在了原地，香药库……真宗…… 秦晓晓想不通，是怎样的一本书能把她们国家的香事记录的如此清晰，就在她准备继续往下翻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秦晓晓吓得一哆嗦，手中的书也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 商淮景正朝她走来，尽管语气关切，却让秦晓晓感到喘不过气来。 她忙抚着胸，惊魂未定的从地上捡起书来。 “我……我是见这书……” “谁让你翻我东西的。” 当看清秦晓晓手里拿的是什么书时，商淮景快步走过去夺了过来。当然，商淮景也发觉自己有些太着急以至于态度差了很多，随后语气也温柔了不少。 “对不起，晓晓，我……” “你好像很紧张这书。” “嗯……”商淮景心不在焉的应着，他当然不能告诉她怕她从这本书里看到大宋已经是过去式，只能随意的扯一个谎，“这书是绝版书，你给我毛手毛脚的摔到地上了我能不心疼吗？” 秦晓晓点头:“是是，我下次轻拿轻放。” 秦晓晓依依不舍的将手中书归入书架。 见商淮景在她将书放入书架后又重新整了一下书，心中那份藏不下的好奇心终究还是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心中冒了出来。 她试探性的询问:“可以问一件事吗？” “什么事？” “这本书讲述的是什么呢？为什么我看到了唐、魏晋各个朝代的用香，还有……周家胄是谁啊，他怎么能知道这么多的香品？崇祯十四年又是什么纪年法？” 商淮景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回答。 而商淮景的闭口不答更惹得秦晓晓怀疑和好奇。 她又忍不住追问:“商先生，我很好奇，您是看过此书的，对吗？” “对，我看过。” “那你也看到过有关大宋用香的记载是吗？等于你是知道大宋的，对吗？” “你好像很关心大宋。” 明明是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对，我对大宋比较好奇呢。我想知道，我们这里离大宋远吗？真的是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吗？” “飞机几个小时？”商淮景皱起了眉头，“谁告诉你的？” “是山森。” 秦晓晓掐头去尾，将那日山森告诉她东京与云城距离的事和他简单说了一下。 东京……之前山森在日本学习香道的事商淮景是知道的，而大宋的都城叫东京……直到此刻，商淮景知道明白过来，那日酒店签约协议现场她为什么会跟着山森离开…… 他茫然的看着秦晓晓，像是在看一个虚无缥缈的人。 “商先生？” 第55章 预谋 商淮景朝她扯出一抹笑:“是，并不远。” “哇，真的吗？” “真的。” 违心的话却让秦晓晓开心的像个孩子，商淮景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看得出来秦晓晓是真的想回家，可大宋已经灭亡千年，他又如何开口告诉她回不去的真相呢…… 如果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该有多伤心啊。 商淮景不敢深想。 他只能陪着笑，伸手碰了碰她泛着红霞的脸庞。 “小丫头，这么开心吗？” “当然了，你不懂。” “是，我不懂，不过，你开心就好。” “对了，”秦晓晓终于想起找商淮景是有正事，“我去找山木了。” “我知道。” “你知道？” “当然，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一定会去找她问个清楚的。” “厉害嘛。”许是开心，秦晓晓说话也轻松了起来，“那你猜猜，她怎么回我的。” “无非是，这事与你无关你不要管诸如此类的话。” 秦晓晓露出崇敬的眼神:“商先生，你真的厉害，像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不过呢，我还是问出了一些的，我问她是不是陈源做的，她说这事不是他，他没这个本事做这事，她这话就表明了，这事她参与了。” “嗯，挺聪明嘛。” “那是当然。所以呢，我来找你不是想证明我的清白，我是想提醒你，那个真正和山木暗中联系泄露香方的人不是陈源，那么那个人一定还在暗香馆。” 秦晓晓自顾自的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所以你要小心。对方在暗。” “秦晓晓，我说了，我相信你。” 又一次如此笃定的信任，让秦晓晓不禁湿了眼眶，她不明白，自己很多话漏洞百出，也骗过他很多次，可为什么眼前的男人竟能为此坚定地说出相信她的话。 这一刻，秦晓晓甚至有股子冲动，她不想再骗商淮景了，她想告诉他，自己不是他原本认识的秦晓晓，自己是大宋的秦晓晓。 可她不能。 她深知，话本里才出现的借尸还魂是有多么的离谱。 秦晓晓垂下头，闷声回他:“谢谢你的信任，我，我就先出去了。” 离开商淮景的办公室，秦晓晓没有继续上班而是回了家。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切，明明商淮景靠着如梦令势头大好，明明已经摆脱了破产的困局，明明每一步都走的如此的坚定，她想不通，如何到最后却事与愿违。 秦晓晓坐在阳台边，看着傍晚即将坠入山谷的夕阳发呆。 刚来的时候，她也曾如此眷念的看过天穹的日月星光，在她眼中，不论距离大宋多远，那一片星空却是恒久不变的。 这一刻，想回去的心都开始揪了起来。 这时，山森的短信进来，问她下午是不是来找过山木。 秦晓晓想从山森口中套出有价值的话来，也如实回答。 “那你不来找我！” 即使是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山森抱怨的语气。 “山木让我不要太招摇，以免引得商淮景怀疑，而且我们现在还有其他伙伴跟我一起在商淮景身边，不能因为我牵连到别人。” 这句话是暗戳戳的试探，秦晓晓不知道山森会就‘其他伙伴’的事作何反应，她紧张的握紧手机。 “你说是不是？” 良久，山森发来信息:“陈源笨得要死，走也不能怪你。” 看来，山森也不知道隐藏在商家的另一个人是谁。她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兴致，主动结束话题:“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什么事？” “晓晓？我话都还没说呢！” “人呢？” “再不回我我可去商淮景的公司找你了啊。” 秦晓晓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想找你聊聊天，晓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你可是一口一个弟弟的喊我，我知道你现在身份特殊，但我们私下你也不用这么冷漠吧！” “……” 秦晓晓无话可说，她没办法告诉山森，和他有感情的不是她。 当然，面对秦晓晓的冷漠回应，山森却丝毫没受影响，他甚至不再发文字，为了更方便表达，发来了语音。 “晓晓，我这段时间没有联系你，是被我妈又折腾去了趟东京，我真的不想走我妈给我设定的那条路了，晓晓，要不我们再回洛杉矶吧，我们再那里找个活干，好不好？” “东京？”秦晓晓激动地也跟着发了语音，“你去了东京？” 山森愣了一下:“你怎么对东京这么感兴趣？” “你去东京做什么？” “和上次一样，学习香道啊，不过呢，东京的香文化都是从我国传过去的，反正我是不乐意，但是谁叫人家现在发展的就是我们好，我妈又逼着我去，我这没办法，只能去了。” “下次……”秦晓晓犹豫了很久，终于打下了一串文字，“下次如果再去，可以带我一起吗？” 怕山森怀疑，秦晓晓又补充道:“我也想学习你说的香道。” “晓晓你想去，那我一定带你去。” “那什么时候再去？” “下个月吧！” “那你一定带着我。” “okk！” 山森一听到秦晓晓主动和他一起去东京学习，开心都来不及，神经大条的他根本没有考虑她为什么会不顾山家养女的身份跟着他去，商淮景那边怎么处理的问题，在他心中，能跟秦晓晓回到小时候的生活就是他此生最快乐的了。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聊得最愉快的一次。 这一刻，秦晓晓甚至开始期待和山森回东京的日子，只要她回去，一切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而这一夜，秦晓晓也格外的睡了一个好觉。 她梦到自己真的回到了东京，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宋。 大概是有了期待，之后的几天秦晓晓的心情格外的好，她开始主动去公司工作，跟在七叔身后学习如何才能做一个好秘书，甚至主动和商淮景和解。 在她心中，自己离开在即，而在这个神秘危险的云城，商淮景给了她一切，她必须在临走之前将这份情还上，帮助云城的秦晓晓实现生前所愿，问心无愧的离开。 所以，这些天她乐此不疲的、巴巴的跟着商淮景，一方面是在离开之前尽可能的多替他做些什么，一方面是想帮助他重振家业。 “商先生？”秦晓晓端着泡好的咖啡，站在商淮景的办公室门口，“我给你泡了咖啡。” 无人应答。 就在秦晓晓准备离开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人也被拽了进去。 第56章 喜欢我吗？ 秦晓晓手中一轻，杯子也被接了过去。 男人一条手臂抵着墙，将她圈在怀里，稳稳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 姿势暧昧，温柔相问。 “七叔的活怎么让你来干？” “没有，是我自己要做的，”秦晓晓害羞的低下头，“听七叔说，你中午没午休的话都需要一杯黑咖啡。这是七叔教我的，您尝尝喜不喜欢。” “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我不知道，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也是秘书的工作。” 秦晓晓这话摆明了是和解，这倒让商淮景怔了一下。 他剑眉轻挑，俯身凑近秦晓晓:“照顾我的生活起居那是妻子该做的事。” 烧红的脸让秦晓晓本能的选择逃避。 “您这样不合适。”秦晓晓指的是他的姿势。 “又要生气吗？” “啊？” “我是说，秦晓晓，我们能谈一谈吗？” “谈什么？” “你喜欢过我吗？” 片刻的沉默:“我……我打一开始就说过，我是对你心有爱慕才会背叛养母留在你身边的。” “非要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吗？” “我……”秦晓晓突然语塞，她不知道商淮景为何是如此笃定的语气，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就那么难回答吗？” “没有。” “那你告诉我，你这几天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秦晓晓别开脸，指了指他手中在慢慢变凉的咖啡:“您还是先喝咖啡吧。” 商淮景听话的喝了一口咖啡，温柔地试探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想要我帮忙？” “啊？” “其实，即使你不做这些，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帮你。” 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秦晓晓却听得潸然泪下，她终于明白，眼前的男人是真的关心她的，而不是虚情假意。 她慌乱地垂下头，闷声问他:“真的吗？” “以前的你我不敢说，现在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帮你做你想做的事。” 秦晓晓哽咽着转移话题:“对了，商淮景，这炉子里烧的是什么香？很特别的花香。” 商淮景三个字彻底取悦了眼前的男人，这些日子她闹情绪左一口商先生又一句商先生，不过是在故意拉远与他的距离，而她这会儿这般称呼他，商淮景既惊喜又开心。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是狗鼻子吗？对香什么敏感。” “所以，是什么香呀？” “是迷迭香。”商淮景抬眸看向秦晓晓，“新店装修那会儿制的，用来净化空气，没有用完就拿了一些带回来了。” 他笑，“我以为女孩子不喜欢这个味道的。” “那你觉得女孩子应该喜欢什么味道？” “玫瑰、栀子、桂花、茉莉之类的花香。” “制香之人会珍惜每一种花的香味，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可以配制出最诱人的香气。” 这番话让商淮景连连点头。 “晓晓，我不后悔留下你。” “什么？” “我说，哪怕我们有太多不可能，我也不后悔留你在身边。” 这语气多少有些失落，像是离别前的告白，这让秦晓晓想起下月即将到来的告别，她突然觉得心中堵得难受，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好了，做你自己，不要被我的话所困扰，我更希望你是快乐的。” 他说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秦晓晓的距离，伸手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晓晓，我还有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真的有话想说，随时找我。” “你干嘛去？” “秘书没有过问老板行程的权力。”商淮景一边穿外套，一边搭话，“我去……香堂有个事。” “不是说不能告诉我吗？” 商淮景没有搭话，只是转头看着她笑，倒有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见商淮景要走，秦晓晓连忙将他喊住:“我也想去。” 商淮景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拒绝了。 “不行。你就待在公司。” “为什么？我想去香堂做一些香丸，天冷的时候正好可以驱寒暖手。”秦晓晓轻声补充道，“我不会打扰到你。” “那也不可以。安心搁这里待着。” “所以，口口声声说信任我，却还是想防着我吗？”仟仟尛哾 商淮景愣了一下，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拍了拍秦晓晓的头。 “没事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商淮景不允她跟着去，这倒让秦晓晓心底像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即使回到工位上也坐立难安。 百无聊赖之下，秦晓晓下了楼去找可可玩。 可可正在做一个行业分析报告，见到秦晓晓很是惊讶。 “晓晓姐，你怎么来啦？” “想你了，就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呢？” 可可将电脑合上，“别说了，我一个研发人员天天让我写一堆报告，我快要累瘫了。” “那……”秦晓晓看了眼四周都在忙碌的人，“我不打扰你们了。” “别呀，我可以摸鱼陪你聊会天。” 两人来到隔壁的茶水间，秦晓晓给自己倒了杯绿茶，给可可倒了杯牛奶。 “最近很忙吗？” “是，忙死啦！”可可抱着秦晓晓的胳膊撒着娇，“忙得我想原地去世。” 秦晓晓被可可这搞怪的说辞逗笑了，她温柔地看着可可，像是在看自己的妹妹一般。 “身体要紧。” “知道啦，晓晓姐呢，最近忙不忙？” “不忙。”秦晓晓如实回答，“最近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自从如梦令上市后，我每日混混沌沌，希望它卖得好，却又有些怕。” “怕什么？” 秦晓晓偏过头，茫然的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些什么，总之，一想到这些事就会觉得心神不宁，觉得心慌。” 可可见秦晓晓皱着眉头，也不再多问，反倒是转移了话题。 “晓晓姐，做商先生的秘书是不是很累？” “不累，商淮景似乎从来没有要求我做什么。” 可可笑:“商先生是对你意思吧。” “……”秦晓晓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没有。” “没有。”可可嘲笑着学她的口音，“没有说的这么没有底气呢！” “好了，说正事。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你上次说的网上买东西是怎么买的？” 第57章 礼物 怕可可误解，秦晓晓连忙补充道，“我……我……我不知为何总是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看出来了，姐姐你就是个电子白痴，现在哪还有年轻人不会电子产品的！你真是奇葩中的奇葩。” “说吧，你想买什么，我来教你。” “能买什么？” “什么都能买，只要你有钱。” “买……”这一瞬间，秦晓晓想到了很多东西，“《香乘》可以吗？” “《香乘》可以啊！” “琉璃博山炉呢？” “这玩意假的一堆，不过真的琉璃的博山炉那怕是得收藏级别了。” “怎么会假？”秦晓晓努力的将双手合成一个小山形状，“琉璃材质，山峦形状，每一款博山炉都必须手工烧制，怎么会……” 秦晓晓才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连忙住嘴。 “可可，我真的很想买一个。”还有后半句秦晓晓没说，她最喜欢琉璃博山炉，想要买一个她喜爱的东西来给商淮景做告别的礼物。 “可以吧……” 可可一边拿起手机，准备搜索，刚打出一个字，手机电话就响了。 她连忙挂断电话，又抬头看了一眼秦晓晓。 “晓晓姐，你说的这些东西，只要在网上搜一下，你选择自己喜欢的，然后下单就好了。” “可是我怎么……” 可可焦急的跺着脚，还是打开手机给秦晓晓演示了一遍。 “你看，这样，搜索《香乘》，然后挑选好直接购买就好了。” 演示完直接关闭手机屏幕，将桌子上温热的牛奶一饮而尽，“姐姐，那啥，我还有事，先走了，不合你说了。” 可可离开后，秦晓晓反复尝试了很多次，都在付款的时候被提示绑定银行卡失败而告终，她只能放弃，自己在座位上呆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无聊的她也不知道为何，走着走着就去了暗香馆四楼的香室。 走廊很静，她蹑手蹑脚的往前走，倒数第二间教室里传来的商淮景的声音迫使她停了下来。 她本不想打扰他的，但‘苏轼’两个字让她止住了脚步。 可惜，他的声音太小了，即使秦晓晓将耳朵贴在房门上也没办法听清完整的话语。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熟悉的名字，直到听到雪中春信，秦晓晓再也忍不住推开了门。 她也顾不上其他人投来的好奇的、打量的目光，直接朝讲台上的商淮景走去。 “晓晓！”比起秦晓晓质疑的眼神，商淮景满脸都是震惊，他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只能强装镇定，将手中的香品合上。 “你怎么来了？” “你刚刚说雪中春信是苏轼的香？”商淮景的反应让秦晓晓皱起了眉头，她抿着嘴偏头等着商淮景的回应，可对方只是张了张嘴，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拉到门外去。 两人在走廊尽头站立，商淮景靠在楼梯口的栏杆处，见秦晓晓情绪平静了不少，才慢慢地将她松开。 “晓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秦晓晓生气地皱眉:“商淮景，你为什么会说雪中春信是子瞻公的香？” “我……”商淮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更不敢轻易回答。 “你什么？” “我……我弄错了？” “没错！你就是弄错了，子瞻公所有的香我都知道，唯独没听过你说的雪中春信，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可不要乱说。” 尽管不知道秦晓晓为何会不知道苏轼的雪中春信，但商淮景还是松了一口气，刚刚他会说起雪中春信，是因为今天是苏轼的生辰，商淮景谈起苏轼对于香的贡献，便扯得远了些，说了他制出的一些有名的香品。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秦晓晓会突然出现，此刻知道她生气不过是觉得自己弄错了苏轼的香后，商淮景悬着的心也渐渐地放了下去。 他释怀的笑了，揉了揉秦晓晓的头。 “是，我错了，瞧我，刚刚一激动便说错了。你这丫头，说了让你别来，怎么过来了？” 商淮景阻止她跟着来，也是怕他讲到香学文化历史的时候，会让秦晓晓起疑，索性便拒绝了她。 “我也没准备来的，想给你买个礼物，但是一直弄不好，之前奶酒是你教我弄好的，我想让你再教教我。” 秦晓晓说着，掏出了手机，打开了购物软件，给他演示了起来。 “你要给我买礼物？”商淮景精准的捕捉到了关键词，“为什么？” “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哟，难得啊，良心发现了你这是。” 秦晓晓突然抬头，认真的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不是良心发现，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好了好了，这话听着跟告别似的，我不太习惯。” 话虽这么说，但商淮景还是很开心的接过了她的手机，“你要给我买香炉？” “我很喜欢这款炉子。” 商淮景附和:“所以想送我是吗？” “是。但是可可说很多假货。我想买真的。” “真的？”商淮景笑了起来，“琉璃啊，你想买真的。”说完他便后悔了，他想起她所在的朝代，大宋的博山炉必然是不会有假，何况她看起来对香如此有研究，更不是会接触赝品的人。 商淮景指了指她手机:“就买这个吧，我很喜欢，这个就是真的。” “真的？” “当然，我不会骗你的。” 商淮景点击了付款，在付款上又选择了代付，将链接发给了自己，默默替秦晓晓付了款。 “你什么时候学的网上购物。”发觉自己的提问有问题，他又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怎么想起在这上边给我买东西。” “可可告诉我的。” “你和她看起来玩得很好。” “她就像妹妹一样。” “挺好。” 短暂的沉默，商淮景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我还有一点内容要讲，你去一楼大厅等我一会，等我讲完课下来找你，好吗？” “我也想听课。”秦晓晓坦诚相告，“挺好奇你对子瞻公的了解。” 子瞻公，这个称呼，就足够商淮景仔细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