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 第1章 我有两个未婚妻 大康。 隆景二十七年,五月初五。 上京城东门处,人潮汹涌熙熙攘攘。 虽是如此,但周边却一片寂静,只有朗朗之声回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王府世子关宁,纨绔无度,不学无术,着其三日内入国子监学理明义,并于即日起,废除关宁与永宁公主婚约,另赐与宣宁公主新立婚约,择日大婚,钦此!” 宣读圣旨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其后跟着一众卫兵,声势极大。 完毕之后,周边立即响起一片哗然,还夹杂着不少尖锐的嘲笑声。 “这关世子果然是被退婚了。” “先退婚又被赐婚,这关世子也真是大康王朝第一人。” “镇北王可是坐拥三十万大军的世袭藩王,关家镇守北疆代代英才,却让这纨绔世子败坏声名,真是家门不幸啊!” “他确实配不上永宁公主,倒是和宣宁公主挺相配的。” “听说圣上有意把永宁公主许配给镇北大将军关子安!” “那关子安还是关宁的义兄吧,如果真是这样就好看了。” 众人言语间充满嘲讽之意。 永宁公主正值桃李年华,其才惊人,其貌惊艳,虽是女子,却善诗文,精武道,通政务,当朝不知多少权贵子弟为之倾倒。 而宣宁公主,却是一个哑巴公主,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废物世子配哑巴公主,当真绝配!” 听得周边之言,关宁声音洪亮,大声道:“谢圣上隆恩。” “哈哈!” “这位世子莫非还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宣读完圣旨的邓明远更是冷笑连连。 他看着对面的关宁,内心不由暗道,这位关世子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再就一无是处了。 思绪闪过。 邓明远淡笑道:“关世子想不到吧,两年前你来上京嚣张跋扈,更是与永宁公主定立婚约,得意志满,而今却被退婚,又要迎娶一个哑巴公主,可曾想过是这般结局?” “那又怎么样呢?” 关宁神色淡然,仿若没有听到周边嘲讽之语。 这让邓明远略微疑惑,他想看到的是关宁恼羞成怒。 谁也不知道,此关宁已非彼关宁,在这副英俊皮囊之下,所藏的是一个现代灵魂。 一个月前,在一次意外车祸中身亡,关宁穿越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这个世界是一个架空的古代,春秋战国之前还算正常,在这之后完全混乱…… 这个身份的原主是镇北王府世子,纨绔败家,不学无术,可以说是恶名远播的废物世子。 镇北王关重山,是大康王朝唯一外姓实权藩王,并且还是世袭王位,这就使得关家如日中天,权势极大。 作为独子,关宁更是深受宠溺,按说生在这样的家中,可以逍遥一世,然而却在一月前,关重山出了意外,生死不知,家族出现变故,北方动荡…… 当朝圣上召世子关宁回京,都说召关世子来京就是为了退婚。 镇北王出事,家族落魄已成定局,而这废物世子根本难以支撑,已经失去联姻价值。 退婚果然是退了,只是没想到又赐了个哑巴公主,这算是恩典,还是奚落,谁也说不清…… 开局父失踪,开局被退婚,开局为赘婿。 好嘛。 穿越三大定律他都齐了。 并且来京路上,还遭遇到三次刺杀。 开局地狱级难度。 不过关宁略感欣慰,众所周知,有此经历的都不简单。 现在的他可不是以前的关宁,废物世子已成过去…… 或许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邓明远略感失望,随即他开口道:“关世子,圣旨已经宣读完毕,是不是该说说咱们的事情了?” 这才是他来宣旨的真正目的。 “什么事情?你被我打了一耳光的事情吗?” 关宁轻笑道:“我可是清楚记得,两年前你被我打了之后,连个屁都没有放一个……” 听到此周边众人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两年前这位关世子随父来京,在一次酒宴上因半句言语不合,直接给邓明远上脸一个耳光…… 当时传遍上京城,也由此奠定了这位世子的嚣张之名。 要知道邓明远可是朝廷兵部右侍郎邓丘之子,家世显赫。 不过在镇北王府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今时不同往日,镇北王出事,生死未卜,而今你只是一个落魄世子,还能嚣张到几时?” “哦,是吗?” 关宁不屑道:“你还想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配?” 邓明远眼中闪过一抹狞笑。 “本公子今日前来,就是报当日你羞辱之仇……” “哦。” 他的话还未说完,众人就听到一道声音响亮,只见关宁已经走上前去扬手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 关宁可没惯着,纨绔世子得有纨绔世子的态度,你说我嚣张跋扈,那就让你看看。 想打我的脸,先让你的脸疼。 他的脸上肉眼可见得红肿,一个清晰的掌印出现…… “你……你……” 邓明远像是傻了一样,面容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言不合就打? 不讲武德啊! 周边一片哗然之声响起。 这关世子竟还是如此嚣张跋扈? 他难道就看不清形势? “你……你……” “你完了,今天谁都救不了你,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邓明远恼羞成怒到了极点,随他而来的卫兵,直接包围过来。 “你敢?” 关宁却没有丝毫惧色,淡然道:“我爹是关重山,我是镇北王府世子。” “你之前张狂,是因为你有个好爹,而今你爹已经死了,你还这般,你简直就是个傻子!” “你敢诽谤我爹?” 邓明远大声道:“怎么?我说的有错吗?” “寻找月余都毫无音讯,什么失踪未归,那可是一支十万人的军队能凭空消失吗?” 邓明远已经愤怒到极致。 “想要拼爹,你爹已经没了,给我拿下这个废物世子!” 听到命令。 其后卫兵直接上前。 “我是拼不了爹,但我还可以拼……” 关宁正说着,却见前方有一辆车轿行至,这车轿极大,整体呈方形,装璜考究,车厢如室,用红呢为帏,车轮亦涂以红漆,车前有门,有帘下垂为遮,罩以薄纱,虽是单轿行至,但端的是恢宏大气! “永宁公主驾到!” 伴随着一道高声响起。 “这是?” 听到此,众人当即惊声道:“这是永宁公主的车驾!” “拜见永宁公主!” 大康公主,天潢贵胄,位尊极品。 那原本准备缉拿关宁的卫兵当即朝向单膝下跪,周边围观民众也皆行礼,就连邓明远也不例外。 唯独关宁站的笔直,没有丝毫反应。 邓明远可算是抓住了机会,当即大喝道:“大胆,见到永宁公主还不行礼?” “永宁公主?” 关宁微微一怔,而后直接道:“这是我的未婚妻,你见过有向未婚妻行礼的?” “你已经被退婚了,你的未婚妻是宣宁公主!” 关宁直接道:“就算退婚了,也是未婚妻,我有两个未婚妻不行吗?” 这话可是真正的违逆,众人听到无不惊疑。 这位世子还真是傻子,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口无遮拦! 邓明远面容闪过一抹狞笑,就凭这忤逆之言,关宁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永宁公主虽曾与关宁订下婚约,但谁都知道这是隆景帝为了拉拢镇北王府才定下的,否则以永宁公主的优秀,怎么会看上关宁这个纨绔世子? 思绪闪过。 邓明远当即大声道:“永宁公主,关宁口出如此冒犯之言,其罪无可饶恕,请公主责罚!” “邓明远!” 在他话音落下之际,车厢内传出一道清冷之音。 “圣上授你传达旨意,可不是让你来借机报复,你可明白?” 听到此。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这永宁公主非但没有怪罪关宁冒犯之意,前来竟还是为其出头…… 第2章 不按套路出牌 “这……” 邓明远面色呆滞,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永宁公主竟然出言维护,还警告他不要报复关宁? 这怎么可能? 不止是邓明远,其他人也同样想不通。 永宁公主跟关宁除了一纸已退婚约,再无交集,完全没有必要如此。 这就是她出现的目的? 关宁也是微微一怔,旋即愕然。 这未婚妻貌似不错,没有嘲讽,没有看不起,还出面解围,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刚才关宁本来想说的是他拼不了爹,还能拼老婆,不管是哑巴公主,还是瞎子公主,都是公主,他还是这大康王朝的准驸马爷。 这是赐婚的没来,被退婚的倒是来了。 不对。 那个哑巴公主来了也没用,因为她不会说话…… 关宁想着,也很是疑惑,她跟这位名满上京的永宁公主没有任何交集,为何会来帮助自己? 莫非我长的太帅? 关宁搜寻原主记忆,发现对于这位公主只有一点模糊的记忆,应该是很早以前,之后再没有过。 虽然定立了婚约,但他都没有见过…… “关宁,陛下召你即刻入宫,不要耽搁。” 这时车轿内的永宁公主再度发声。 听到此。 邓明远的面色难看至极,关宁进宫面圣,是万不能阻拦的,也就是说这个耳光,他白挨了…… “公主也是要回宫的吧,不如我们一起去?” 关宁又补充了一句。 “关键是我不认识路啊!” 听到此。 众人又是一惊,未出阁的公主都不能轻易露面,永宁公主也是只坐车轿而不外出。 你这还想同乘一轿,这种冒犯之意太重,几乎等同于轻薄。 别说被退婚,就算没被退婚,也不可能…… 邓明远面色扭曲,这般他总该被惩处了吧,他不相信永宁公主连这都能忍受。 四周寂静,过了一会,清冷声音传出。 “邓明远,你是廷卫的人,由你护送关世子入宫,不得延误。” “我!” 邓明远面色充满难以置信。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他刚被关宁打了一耳光,现在又要送他回宫? “怎么?你有意见?” 淡然之声响起。 “是!” 邓明远面色涨的通红,也只能无奈应道。 周边人也是惊疑到了极点。 这永宁公主为何对这纨绔世子有如此重的维护之意? “多谢公主体恤,邓公子有劳了。” 关宁大笑道。 被退婚的未婚妻护夫? 这感觉太爽了。 “你……” “要不你先去看看脸,这一个掌印巴着,也确实不好看。” 关宁又接着道。 使得邓明远的脸直接变成了猪肝色。 他倒是想走,但这是陛下召见,他如何敢延误? “走!” 这个哑巴亏只能吃了。 “怎么走?不走吗?” 关宁讶然道:“你不得给我安排个车驾?这走去都什么时候了?” 上京城是大康国都,分内城外城,有着披三条之广路,开十二之通门的说法,从东城门去皇宫可是很远的。 “你……” 邓明远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来人,去给关世子备车!” “这就对了嘛。” 关宁凑上前去,低声道:“代圣宣旨不是你的职责,弄来这个差事,也不容易吧,是你爹帮你的?” 邓明远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看这表情,是被说中了。 邓明远的爹是当朝兵部右侍郎,根据倒霉蛋的记忆,这位兵部右侍郎跟镇北王是政敌,多次提出削藩…… 看来这邓明远来这宣旨的背后也不简单。 关宁想着,所以必须先要把这个邓明远搞掉…… “世子,这去皇宫?” 这时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紧身劲装,身材凹凸有致,她的头发微卷成波浪形,下巴尖细。 最让人瞩目的是她的眼睛,是淡蓝色的,如同宝石一般通透,有种异域风情之感。 她名叫靳月,是关世子的侍女,武功高强,担负保护照顾之责。 除去车夫,也只剩她随行来京了。 其实还有一支护卫,不过在来京路上,遭遇三波刺杀,都已战死,可想这一路凶险…… “我没事,你先回去府上等着,还有这柄匕首,你先保管着。 这是关宁防身用的,要去皇宫带着,显然不合适。 不一会,邓明远就找来了车驾,送他去皇宫,不过冷着脸全程没有说话。 “邓公子,是不是很恨我?” 关宁探出脑袋问道。 “你嚣张不了几天了。” 邓明远冷声道:“可别得意的太早。” “我嚣张不嚣张另说,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完了。” 关宁笑着道。 “你什么意思?” “你刚才犯了个大错误。” 关宁平静道:“我爹出事可都有一个月了,都没人说我爹死了,就连圣上也没有说,你却说了,你说你是不是犯了大错?” “你爹本来就……” 邓明远嗤之以鼻,不过很快顿住。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镇北王府是世袭的,如果真的定性关重山已死,那关宁就会顺位继任,成为新的镇北王! 念及此处,邓明远的面色当即变得极为难看…… 这般行进了一会,便来到了皇宫,这一路上,他都在搜寻着以前的记忆。 倒霉蛋年幼时就来过京城,那时的记忆不太清晰,最近的就是两年前,是随镇北王关重山来京述职。 同时,也是跟当朝永宁公主,定立婚约。 镇北王的权势太大了,掌握三十万北军,还是世袭王位,以关宁来看,无论是哪位皇帝也不会放心的。 可世袭镇北王是太祖皇帝分封,并且朝廷也需要看守北大门。 蛮荒可不是老实的主,这些年若不是北军镇守,蛮荒一族早已南下入侵…… 尤其近年来,朝廷官员对于镇北王府微辞极多,更有居心叵测之人,称关重山为二皇帝。 圣上也有削藩之意,种种风声对镇北王府极为不利,因而便有联姻。 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选择,朝廷放心,镇北王府也放心。 当时定立婚约时也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现在退婚又一次轰动…… 皇宫自然也有些记忆,唯独没有记忆的就是那两位未婚妻,因为他就没见过。 关宁一路想着,也来到了皇宫,这时领路的已经换成了一个太监。 他在前面走着,关宁在后面跟着,也不理睬。 真是现实。 两年前关宁来京,谁不巴结? 今时不同往日了。 皇宫极大,亭台楼阁,宫廷殿宇,蜿蜒曲折,这般走了一会,来到一处宫殿。 御书房。 这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进去吧,圣上在里面等着,再提醒你一句,遵守规矩。” 太监嗓子尖细,有种刻薄之感。 “有劳了。” “咦?” 太监有些诧异,这世子怎么转性了? 他可是见过当时这世子有多猖狂,进了皇宫,好像来到自己家一样,没个规矩…… 他想着,随即也明白这世子是真的落魄了,他也不再理会,便离开了。 看着面前的御书房,关宁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关宁,还要面对诸多问题,他还要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殿内很大,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富丽堂皇,而是显得朴素。 两边是一些摆放的坐椅,可以供大臣们就坐,这算是一个小的内廷,在此商讨国事,不过此刻,空空如也。 正对着的是一张长桌,这是龙案,之前站着一个人,他穿着明黄色的长袍,其上纹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他身材高大,身躯凛凛,面目方正,相貌堂堂。 这种面相,看之就觉非凡,那种高高在上的皇者之气,扑面而来! 他就是大康王朝的主宰,隆景帝,萧成道…… 第3章 气运之子? 同时,他也被称为是继太祖皇帝之后,最英明神武的皇帝。 最著名的就是在他继位之后,提出两大禁律。 有庙堂,自然会有江湖。 江湖有习武之人,称为武人,他们有着比普通人更强大的力量武功,常扰乱秩序,以暴力解决问题,与之相对应的是儒家儒士,他们以笔为锋,扰乱法治,抨击王道…… 这便是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因而这位隆景帝便定下严令,严查杜绝! 针对以武乱禁的行为,朝廷设立督武司,如其名那般,督察武人。 督武司地位超然,性质特殊,若违背律令,绝对没有好下场…… 禁令虽出,但这真正执行起来并不容易,后者还好,前者就有很大阻力,若真正推行,可以说是得罪天下读书人。 但他却力排众议,打破儒家垄断地位,儒士为文官,法家掌典狱,墨家控制造,纵横管外交,农家责耕种……使得各司其职,百家争鸣,将大康王朝带至新的辉煌!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 在民间他有着极高的威望。 隆,是隆盛,景,是景泰。 关宁脑海中回旋着这位皇帝的信息,内心了然。 这样一位雄才大略之主,他能容忍镇北王府这样的存在吗? 绝然不会。 那他父亲出事,又跟他有关系么? 这些疑惑,还需要日后解开。 思绪一瞬闪过,关宁躬身道:“见过圣上。” “你来了啊。” 隆景帝声音醇厚,他这般姿态,就好像是在等着他。 “比起两年前,你可是长大不少。” 他话语透露着亲切,就如邻家叔叔一般,事实上在关宁的记忆中,也是这样。 这位大康皇帝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展现过威严,甚至在幼时还抱过他,关宁知道,那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 关宁没有说话,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场中一时陷入沉寂。 过了会,关宁开口道:“我要告状!” “告什么?” “刚才在东城门口,邓明远说我爹死了。” 关宁直接道。 他这不只是告状,也有试探之意。 就像邓明远想的那样,若真的定性关重山已死,那他就可直接继任镇北王。 可事实上,一个月了还未定性,也在这关键时刻,把他召来京城,这意味着什么? 隆景帝沉声道:“朕知道了。” “你父亲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朕会派人去寻,北方军务暂由镇北大将军主持,至于你……有什么打算?” 他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问道。 “我没什么打算,就想安心做个逍遥世子。” 关宁如实说道,这确实是他的真实想法,只不过好像不可能实现了。 他爹失踪了,镇北王府也快没了,还做什么世子? “其他呢?” 隆景帝继续问道:“镇北王府代代传承,而今你父生死不知,你没想过肩上的责任,或者,你难道不想继承王位吗?” “我倒是想应下,可能说吗?” 在自己父亲刚出事,就立即封关子安为大将军处理北方事宜,又立即将自己调至上京城。 就是不给他任何接手的机会,不过之前的关宁也太废了,文不成武不就,确实也继承不了王位,这才让那个关子安有了机会。 说起来也是讽刺,镇北王出事,亲子无能,却靠义子,也使得关宁的声名更恶劣。 关子安,原本是一个孤儿,镇北王外出时偶然所遇,见其可怜,便将其带回王府,恰好年纪比关宁大几岁,便作为玩伴陪读。 此子也是资质上佳,文武双全,为人谦逊,很快展现才能,得到重视,关重山想着,以后或许能成为世子关宁的助力,便将其收为义子,赐予关姓。 在这期间,他相当的低调,对关宁也是恭恭敬敬,可直到现在,他才显出真正的嘴脸,他所图谋的就是镇北王府! 这是真正的鸠占鹊巢。 以前倒霉蛋的基础也太差,在镇北王府没有半分威信,就算继任也没人会服…… 关宁想着,也没有说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用沉默代替。 “这段时间你先在国子监学理明义,朕对你是有要求的,想要继承镇北王,可不是那么容易。” 隆景帝声音如常,但关宁却感觉有其他意味。 “还有你跟公主的婚事,找个机会办了吧,也不用大操大办,毕竟你父亲刚出事不久。” 隆景帝不给关宁说话的机会又继续道:“你先回去吧,这几天就去国子监读书,安稳一些。” 关宁退下,离开了御书房,走出门外,烈日更甚,可他只觉得遍体寒意! 这位圣上他竟然没有询问自己路上遭遇刺杀的事情。 他肯定知道,可他没有问,这说明了什么? 关宁握紧了拳头。 “走吧,我带你出宫。” 先前带路的太监,适时的走了过来。 “别乱跑乱看。” 太监很是不耐烦。 “哎,我一直有个问题,你们太监是蹲着撒尿,还是站着撒尿?” “你……” 太监的面色瞬间涨红,也不理关宁径直走在前面。 “哼。” 关宁神情不屑,真以为谁都能踩小爷一脚。 “嗯?” 此时正走至花坛旁,关宁看到内侧有着一本小册,他不动神色的捡了起来,悄然装至袖口。 看关宁这般熟练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又捡到东西了啊。” 关宁心想,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现在还没法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捡到过两回,第一次捡到的就是他交给靳月保管的那柄匕首。 其实不是匕首,而是短剑,材质是什么,还看不出来,但相当的锋利,说是削铁如泥都不为过。 关宁就留了下来,也是这柄匕首,让他在来京路途上,避免了一次危机。 虽说是完美开局,但这只是关宁的自嘲,已经一个月了,他都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系统,或者什么特殊的异能。 唯一有好处的,就是这身好皮囊。 关宁很帅,称之为当世美男子并不过分,名声是相当的响亮,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现在关宁发现了一个奇特之处,他好像运气不错。 在来京路途上遭遇到几次刺杀,若非运气,他早死了…… 莫非我是气运之子? 关宁想着,不过还需要验证。 “快走啊,痴痴傻傻的。” 领路太监回头看着关宁发呆,又是开口讥讽。 “你们宫中有云南白药吗?” 关宁开口问道。 “云南白药,是什么东西?” 太监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能止血又能止痛的一种药。” “你……” 太监面色又是涨的通红,再也不理关宁…… 第4章 帝王权术 与此同时,在关宁离开后,御书房的另一侧有着一个和尚走了出来。 他年有四旬,浓眉大眼,手捧佛珠,肤色略白,只是他所穿的袈裟是黑色的,而且那种气质,也不是传统僧人,倒是多了些世俗之气。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有什么看法。” 隆景帝身未回转,平静问道。 这和尚并未对隆景帝行礼,表现如常。 他开口道:“您有没有注意到,您未提及他在路上遭遇刺杀的事情,他也同样未提及。” “他是在等朕说?” 隆景帝低沉道:“他在试探朕?” “这就不好说了。” 和尚继续道:“微臣建议,既然已经压了,就压到底吧,这废物世子怎么能支撑起来镇北王府,而且这也是个机会。” “压到底吧。” 隆景帝低沉道:“镇北王府代代传承,代代英才,唯独出了这么一个废物世子,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对其他藩王做出威慑!” “朕已经把宣宁赐给了他,怎么说也是个驸马,有这个身份可保富贵,也算承镇北王府代代忠烈的情。” “只是永宁公主怕是会多心,毕竟已经定立了婚约,又退了……” “多什么心?皇室公主从出生起就是政治工具,以前她是联姻镇北王府的工具,现在是打压的工具。” 隆景帝又接着道:“那邓丘之子当众咒关重山死,该责罚,但邓丘兢兢业业,提升为兵部左侍郎吧。” 大康王朝,以左为尊。 “圣上英明。” 和尚立即开口,内心感慨,这位的帝王心术可是用到了极致。 邓明远冒犯镇北王而被惩处,是给外人看的,显示皇恩浩荡,也表明态度,镇北王没有死! 而提拔邓丘则是奖赏,是暗示做的好,继续做下去…… “关重山有消息了吗?” 隆景帝又接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朕不放心。” “已经派人过去了。” 和尚又接着道:“还有一件喜讯,要禀报您。” “天一楼已经被剿灭,其相关习武之道也皆被带回。” “天一,谓与天合而为一,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隆景帝开口道:“传闻天一楼有诸多习武秘籍,最顶级的是天一决,可曾寻到?” “已经拿回来了。” 和尚开口道:“在我这里,正准备呈送陛下。” 他说着便摸向袖口,却发现空空如也。 “咦?” 他又继续摸寻,却根本没有。 “玄心,怎么回事?” 隆景帝问道。 “我来这时还随身携带,此刻不知为何寻不到了。” 玄心和尚呢喃着。 “莫非是丢了?不可能啊。” “嗯?” 隆景帝面色不悦,紧盯着玄心。 玄心的光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明明是带在身上的,怎么就找不到。 陛下可是会怀疑他私藏的。 “您稍等片刻,也许是我忘记拿了。” “快去。” “是。” 玄心赶忙离开。 而此刻,关宁已经回到了府上。 京城也有一座府邸,是镇北王府,占地面积极大,奢华恢宏。 只不过要常年坐镇北方,这里空置,只留有少量人看守,本来镇北王府的重心就不在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产业。 按照朝廷律令,外封藩王不得随意进京,也不得置办家产,其实暗指不得发展势力,避免在京城坐大。 或许是这样,让那位圣上更不放心…… “世子回来了。” 在门口有一老仆迎着。 “吴管家。” 关宁认得这老仆,这座宅院平时就是由他看守。 “这府上有多少人?” “不多,算上侍女护卫也就三十来个。” 吴管家答道:“像王爷这种实权藩王本就遭人妒忌,平时这宅子也少有人居,王爷便懒得操持……” “对了,已经有不少人来找老奴,想要买我们的宅子,老奴不敢做主。” “这宅子也敢买?” 关宁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这座宅院可是御赐的。 “以前没人敢,现在有人敢。” 吴管家开口道:“世子啊,王爷出事,现在镇北王府可就靠您了,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他终究是没说下去。 “靠我?” 关宁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给我安排先沐浴,这一路可太累了。” “已经安排好了,您可沐浴更衣。” 吴管家引领着关宁进去。 对这王府他是有记忆的,其豪奢程度即使在上京城也是数一数二。 本来他是能做一个顶级官二代,结果这么苦逼。 果然废材到哪都是废材。 关宁摇了摇头,也懒得再去游看,属实是没有心情。 “这么快就回来了。” 靳月出现在面前。 二代标配,美女保镖,看着着实养眼,关宁的情绪瞬间好了一些。 “本来也没说几句。” “具体说什么了?可否跟我说说?” 靳月还真是担心这位纨绔世子惹怒圣上。 “真什么没说,陛下就说尽快让我跟宣宁公主成婚。” “那您怎么说的?” “我没意见啊,不管什么公主,那也是驸马爷啊。” 靳月真是无语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世子您怎么还想着迎娶公主,真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靳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王爷生死未卜,王府遭受全面打压,夫人苦苦支撑,不能让家族旁落,他人侵占,而你却……” “再不济你路途遭遇几次刺杀,你就没想过调查凶手?” 烂泥扶不上墙。 永宁公主绝色人人皆知,而这位世子也绝对是花花公子。 凭借着一副好皮囊,到处的沾花惹草。 可也要分时候吧。 “调查凶手?” 关宁平静道:“来京路途共遇到三次刺杀,第一次是在我们路宿客栈,伪装成店小二,这是被我识破的……” “第二次,是几个江湖高手,其中更是有一个五品武人。” “第三次,是大规模袭杀,还用出了制式军弩……” 靳月神情略显愕然。 世子竟然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此刻这认真的神情,却难得一见。 “第三波,我不知道是谁,但前两次,我知道是谁。” “是谁?” “我的好义兄呗。” 关宁说着,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你是说,是关子安派来的?这怎么可能?” 靳月开口道:“关子安是你义兄,我虽然与其不太相熟,但他在镇北王府声名不错,此次也力挽狂澜,不然……”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关宁开口道:“人都有两副面孔,一副人前,一副人后。” “那也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 关宁直接打断,冷声道:“只要我死了,他就能够以镇北王义子的身份,接收镇北军,接收所有势力……” “关键是,他的背后有人支持……” 这番话太过惊人,让靳月一时哑然,更震惊的是,这不是她认识世子该有的样子啊。 “你说的这些……” “要不说你胸大无脑呢?” “你……” 靳月有些羞怒。 “那你说关子安的背后有谁支持?” 第5章 定个小目标 “这个……不可说,而且我也不确定。” 关宁摇头道:“所以我说,先好好活着吧,这上京城的水可是深的很呐,有个驸马爷的身份,也是个护身符不是?” 靳月娇容充满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好似第一次认识关宁。 这番分析,这般见识,绝非常人所有。 她是武人,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此刻也不明觉厉。 “所以您的意思是,王爷出事另有原因?” “不可说,不可说。” 关宁摇了摇头,他只是猜测,还无确实证据。 前世的他也算是知识分子,熟读历史,他不曾接触过这些,但历史的经验告诉他。 权臣藩贵从来就没有善终者,有也是极少数。 中央集权与地方割据永远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赶上了,他要努力适应,并且要应对。 “所以你……” 靳月还想问什么,但被关宁打断。 “本世子要去沐浴了,作为贴身侍卫的你,是不是应该尽些责任?” “什么责任?” 这话题转变太快,靳月有些跟不上。 “为本世子搓个背,按个摩什么的。” 实话讲,自从穿越而来,他还没好好享受过,要抓紧时间啊。 靳月容貌绝美,因修武道的缘故,身材也是极好,不吃窝边草的兔子可不是好兔子。 “你……” 靳月面色微红,羞怒不已。 怎么最近世子老是打她的主意? 以前他可是不敢的,因为自己是上品武人。 虽说王爷将她安排到世子身边,王妃就做过这方面的暗示,可她还是…… 靳月正胡思乱想。 “世子,刚刚传来消息,圣上下了御旨。” 这时吴管家急匆匆的过来。 “什么御旨?” “关于对邓明远的处罚,还有……” 这么快吗? 他刚回来可没多久,不过这也确定了一件事…… 镇北王府世子来京,在东城门搞出一番事情,城民百姓谈的沸沸扬扬。 关键时刻永宁公主出现,将其保下。 人们认为这是圣上对他的保护,然而这种念头很快消散。 不久,圣上下达御旨,兵部右侍郎邓丘之子邓明远当众非议冒犯镇北王关重山,流放吠州服劳役三年,不得回京。 这个处罚可是相当重了。 吠州是大康王朝最西北之地,环境恶劣穷苦不堪,朝廷重罪之人,大多流放于此。 而作为官宦之子,也定此罪行,说明圣上震怒。 但更重要的是第二条。 念兵部右侍郎邓丘在任期间鞠躬尽瘁,兢兢业业……提升任为兵部左侍郎。 大康王朝以左为尊。 儿子有罪不降反升。 这又说明了什么? 有心者便知,兵部跟镇北王的矛盾最大。 因为镇北军不受兵部节制,兵部早有微辞,恰巧平日参奏镇北王最多者,就是邓丘…… 连着几条御令,使得上京城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 不知内情者对关宁百般嘲讽,若你稍微能顶当起来,也不至于如此。 被退婚,哪怕是被皇室退婚,也是一种污名,至于再度赐婚与宣宁公主,这根本就不是恩赐。 你已配不上永宁,也只能配的上哑巴公主。 在他们看来,圣上调世子来京,就是不想他过多参与镇北王府事务,而影响北方战局…… 知内情者,有人沉默不语,有人低叹惋惜,有人心灰意冷,不一而足…… 关宁一阵沉默。 本来他是很乐观的,有这么个身份做一个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逍遥世子不是轻轻松松? 前世他看过一本名叫《帝国败家子》的小说,那主角王康娇妻美眷,醉生梦死,羡煞旁人。 他以为自己也能这样,才发现是想多了…… 隆景帝要削藩了,这有错吗? 在关宁看来是没错的。 来自现代的他更能明白,一个代代传承的藩王意味着什么。 可他却感觉到了不舒服,感觉受到了侮辱。 镇北王府能传承这么久,有两个原因,其一满门忠烈,其二代代英才! 朝廷削藩拿镇北王府开刀,就是看中他这位世子软弱无能,不然怎么会敢动? 关宁嘴脸掀起一抹自嘲。 退了跟永宁公主的婚约是一种贬低,又赐了跟宣宁公主的婚约,就是一种赏赐。 潜台词是你就安心做个驸马爷吧,镇北王的位置你就不要想了,也拿不动。 惩处流放邓明远是因其一句怒言,他不该说镇北王已死。 哪怕真死了,也不能死,死了就要有继承人,这是在提醒。 紧接着,他又提拔了邓丘,这是赞赏,也是告诉所有人他的态度,你打压的对,打压的好,得朕心意…… 隆景帝应该是要借着这次机会把镇北王府这个隐患彻底拔除,同时也是警告所有藩王! 朕要削藩了! 哪怕是镇北王这种功勋卓著藩王都如此,尔等该如何? 这也说明镇北王关重山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跟这一世的身份相比,前世的关宁只是个普通人,但他有着不甘认命的决心毅力! 他不会被击垮,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反而让他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期待。 这样的人生更有激情! 关宁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耀眼的锐利光芒。 你们不是都说我是废物世子吗?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关宁了。 我要让你们看看,废物也有崛起的那天! 就算镇北王府真的被废,他也要重新一步步爬起来,爬到最高…… 轰隆隆! 远方天边一片乌云席卷而来,雷声闷响。 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片刻,雨珠连线成帘,倾盆大雨浇灌而下! 雨水打湿衣衫,浑身冰凉,关宁毫无知觉。 “要先把邓丘这个老匹夫干掉,隆景帝提拔此人,肯定是以其为刀削藩斩贵!” 关宁定了个小目标。 “世子快回去吧,这雨来的太急,小心生病。” 靳月忙着开口。 她能够体会到这种情绪,被退婚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现在他也更加相信世子刚才所说的那番话是对的…… 其实他承受的很多,只不过他人无从所知。 今日的世子完全颠覆她的认知。 她猛然想起一句话,镇北王府,代代英才! “我想习武!” 关宁偏过了头,目光坚定。 第6章 搞了个寂寞?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带起一片迷蒙水雾,但也难遮掩关宁坚定的表情。 “世子,您是认真的?” 取伞过来的吴管家听到,此刻真有种想要哭的感觉。 这位纨绔世子竟然有了这样的念头,若王爷知道,必然会在府上大庆三天。 镇北王府坐镇北方,守卫边疆,自然是武风浓烈,然而这位世子自小便不喜舞刀弄枪,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吴管家知道,哪怕世子有这个念头,也不行。 习武需要天赋,根骨,身体等先天条件要好。 但世子在幼时得过一场大病,好了之后,身体变差身形偏瘦。 要知道镇北王府的血脉可都是身材高大粗犷,这位世子就是例外。 王府有武师多次检测,关宁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天赋,各种习武之道,各种珍贵药液用了不知多少,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倒是可以多付出些辛苦炼体,练皮练骨,但这没有太大意义,并且世子对这些也没有任何兴趣…… 外界对这位世子的评价是文不成,武不就。 这就是原因。 一来是他身体原因,二来是他没有这个意愿…… 但现在关宁有这个意愿了。 这个世界不是修仙玄幻,但也有习武修术。 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江湖宗门等。 不同的流派有不同专长,有不同的力量。 关宁想要提高自己。 这种感觉相当强烈。 自身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靳月摇了摇头。 世子有上进心了,她很欣慰,她相信王爷和王妃知道也一定很开心。 但确实没有办法。 力量的获取并不容易,有人就是先天不足,关宁就属于此列。 “真的没有办法吗?” 关宁再次问道。 靳月没有再说话,如果有办法的话,早就可以了。 王府的底蕴深厚,各种草药珍果滋补,都没有办法,还能怎么着? “果然是废材啊。” 关宁摇了摇头,他是有记忆的,自然也了解情况。 “有一种秘籍好像是可以的。” 这时靳月开口。 “哦,是什么?” “相传天一楼有神秘秘籍,相当神异,跟传统习武之道有所不同……” “天一楼?” “对。” 靳月解释道:“天一楼是江湖第一大宗门,巅峰时遍布整个大陆,控制江湖秩序,堪称巨无霸的存在,寻常小国都要在其面前低头。” “这么厉害?” “也正是因为如此,遭受各国打击,江湖与庙堂始终对立,很早时候大康王朝便派兵清剿,天一楼也不行了……” “照你这么说,还不是虚幻?” 关宁开口道:“先不说这种秘籍是否存在,就算存在又如何得到?” 靳月再次沉默,她也只是安慰,毕竟只是传说。 “好了,我去沐浴了。” 关宁并不沮丧。 吴管家也赶紧安排侍女悉心服侍…… 在这方面自然不会差事,各种豪华用度一应俱全,穿着薄纱的侍女在水汽缭绕间充满诱惑。 不管了,还是先享受吧。 侍女服侍着正准备脱衣服,关宁突然想起,他在皇宫捡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 “稍等片刻。” 关宁随口说了一句,才是拿出来。 捡的时候没怎么注意以为是个小册子,其实不是,整体是一种特殊的绢布材质,成一个小卷,有种很深的年代感。 会是什么呢? 关宁有些期待,毕竟是皇宫里捡到的,必然不会差。 他慢慢打开,只见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屋里水汽缭绕看起来很受影响,关宁赶紧离开去了其他房间。 “世子?” “您不洗啦?”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难道是她们有什么地方怠慢了? 关宁却顾不得了,此刻正认真看着,因为最初的三个字,就让他惊异不已。 天一决! 这是一部秘籍! 靳月刚说完天一楼,难道说这就是她说的那部神秘秘籍吗? 关宁继续看下去。 此秘籍并非本门之物,意外得到,将之命为天一决。 习武之人,称为武人。 习武之道,称为武道。 但此武道秘籍跟所有秘籍都不相同,不能理解,甚至不知是否真实存在此种修炼之法,在漫长的岁月里,天一楼多少骄子俊才都不曾修习,没有半点感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开篇是一部分介绍,大概意思是这秘籍本来就不是天一楼的,原本是没有名字的,他们给随便取了一个名。 单看这介绍就引起了关宁的兴趣。 接下来,是总纲。 气,乃根本。 是天地一切事物组成的基本元素,是人类与一切生物具备生命的来源和动力,世间万物,均是气的运行和变化结果。 气,云气也。 云者,地面之气,湿热之气升而为雨,其色白,干热之气,散而为风,其色黑。 故在天为气,谓风热温燥寒。 人活一口气,气散人亡。 天有六气…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也。 病有痰气、湿气、气虚、气亏、气堵…… 人有怨气,怒气,喜气,英气,勇气,豪气,志气。 气,无处不在。 古语有云,食气者神明而寿。 习武之人,练力而生气。 本秘籍,便用气而修,气从何来? 人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不同情绪会有不同反应,所生不同的气。 怨气,怒气,恼气,喜气,悲气,恐气,惊气。 以他人负面情绪,助己身修行之道…… 关宁逐字逐句,面容惊色也越来越重。 他终于明白之前介绍为何会用匪夷所思来描述。 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但细琢磨又有道理。 气,无处不在。 而这篇秘籍,是将气这种本就抽象的东西具体化。 利用他人负面情绪所产生之气,而修炼己身,以达到实力增长之效。 其实说起来,还挺简单。 气是根本,这种方式就等于是掠夺别人的气…… 倒很是神异,只是这该怎么修习? 说是利用别人的负面情绪,按照绢布上所记载理论,这些气都非好的气,又如何能够利用? 关宁挠头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未有人修习成功,因为根本就没有具体的修习方法! 所以,这只是扯淡? 他准备再读一遍,从中找寻蛛丝马迹,然后就在这时,这绢布突然崩裂破碎,化为粉末,这种感觉就如同存放已久的古老之物,一经现世,突然风化! 这……搞了个寂寞? 与此同时,关宁有种莫名的奇异之感…… 第7章 世子可真是虚伪呢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他多了某种感观能力,又似乎没有……总之他也不太懂。 是癔症? 还是什么? 此刻的关宁有些懵逼。 这秘籍中所记载关于气的理论,他都是认可的,在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人比他更容易理解。 气,无处不在。 一个王朝的国祚也称为气运。 人在冥冥之中,也有气运存在,有人穷苦潦倒,有人富贵发达,这就是气运。 关宁正想着。 “砰!”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靳月走了进来,看到关宁蹲在地上,神情迷茫。 她立即惊慌了起来。 刚才有侍女找到她,说是世子正准备沐浴却突然又不洗了,自己钻进房间不知干什么? 靳月知道世子今天肯定是受到了打击,而且这些压力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她生怕世子想不开,而做些极端的事情,便忙着过来查看。 还好,没什么事情,不过也不对劲。 地上什么都没有,他蹲在那里看的认真,神情也很奇怪。 “世子?” 靳月过来叫道。 “怎么了?” 关宁抬头询问。 他是蹲下的,因为角度原因,恰好看到一片雄伟。 “好大!” 关宁忍不住惊叹。 “你……” 靳月听到了,面色羞红,世子最近是越来越轻佻了。 不过也说明,他没什么事情,或者说还是没有忘本? “嗯?” 就在这时,关宁心头涌上来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多了些什么,而涌到自身。 “难道说?” 关宁想到了一个可能。 因为在想事情,他的目光略微发直,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 这让靳月误会了。 她的面色更加羞红,忙得退了几步,离开关宁视线…… “又来了!” “来感觉了!” 关宁呢喃着。 “感觉?” 靳月更加羞涩,世子怎么这样? “嗯?” “又有了?” 关宁闭上眼睛体会,一次两次是偶然,可再有就绝非偶然。 他感受到了一种情绪。 是怨气? 不是! 应该是类似于发牢骚一类。 也不对。 关宁无法判断,但确实存在。 准确的说,他感受到的是因为这种情绪而产生的气。 似怨气,又非怨气。 这就说明,这无名秘籍是真的,里面所记载的也是真的,并且是有效的! 关宁欣喜若狂。 借他人之气,而修己身! 不过为何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 关宁又皱起了眉头。 他突然想起,秘籍中提到此法主要借用他人怨气,惊气等负面情绪…… 而他感受到的还不是怨气。 或许是这样,才并不明显。 这时关宁又想到一个问题,自己调戏了靳月,她并没有怨气? 也就是说,她并不排斥? 而此刻,关宁的各种神情都落入了靳月的眼中。 时而惊喜,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这明显不正常,看来世子还是有问题的。 也是,他的压力太大了。 靳月是修武之人,她很清楚精神的重要性,修武之人若情绪受影响,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很容易走火入魔。 世子很可能就面临这个问题。 这个是很严重的。 若不处理及时,怕是会有严重后果,承受压力太大,而不疏通,便会崩溃,从而失常…… 所以必须要疏通情绪,让他轻松。 可怎么缓解压力呢? 对于世子来说,最好得办法自然是…… 靳月想到一个办法,她的面色发红,更羞涩了一些。 王爷生死未卜,王妃还在云州苦苦支撑,世子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想起王妃临行前的嘱托,靳月下定了决心。 “世子,如果您真的需要我来服侍您沐浴,那便走吧……” 靳月轻咬着下唇,面色含羞。 “你……说什么?” 关宁神情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倒霉蛋也是很风流的,说起来也只是开了这一窍,他书没读多少,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能做几首诗。 这也是为了让更多女子仰慕。 真是个机灵鬼。 凭借良好的家世,英俊的相貌,略微一点的才情,关世子在女人圈子里,还是很受欢迎的,有着青楼小王子之称。 但他可从来不敢打靳月的主意。 靳月常以冷面示人,更因为她是上品武人,所以关宁怕啊。 可现在她说这话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他调戏也不过是放松心情,男人不就这么回事,看到美女,总是荷尔蒙指挥思想…… “我是说,世子真的需要我服侍沐浴,我可以……” 靳月再次说道。 这次听清了。 还有这等好事? “可总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说归说,他也只是口嗨,真到跟前反而有些…… “那好吧。” 靳月顺嘴应道。 你不好意思,我更不好意思。 靳月感觉面色发烫,她是武人,哪会这样。 “我安排小艳她们好好服侍您,我去练武了。” 靳月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嗯?” “这就走了?” 关宁瞪大了眼珠。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我先不好意思一下,你再坚持一下,我勉为其难,顺理成章的答应下来……这样多好,要不然也显得我这世子太没品了。 可怎么直接走了? 关宁一阵懊恼。 “让你装逼,让你矜持,怎么样?煮熟的鸭子飞了吧?” 侍女当然也很不错,但怎么能跟靳月比呢? 那大长腿,那身材,简直要命! 而且她还是上品武人! 五品是个分水岭,前四品只是练力,而到了五品,便会练力而生气,相差不是一丁半点,上品武人并不多。 所以,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关宁越想越懊恼,不停地呢喃着。 “世子可真是虚伪呢?” 就在这时,门口处响起一道清冷之声。 关宁看去,不是靳月还能是谁? 原来她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门口。 所以自己发的牢骚都听到了? 霎时间,关宁面色涨红,这就有些尴尬了。 不是有些,是太尴尬了。 “那个,我只是……” 关宁挠了挠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世子,水已经烧开了,等会就凉了,如果您再继续矜持,那我可真走了……” 靳月的声音再度响起,让关宁打了个激灵。 他微微一怔,忙着道:“不矜持了,不装逼了……” 然后,他赶紧跑出去。 第8章 好一个父子情深呐 接下来的场面不可描述,关宁没有看错,靳月果然是货真价实,尤其那羞涩的表情,带来的感觉简直绝了…… 当然,也仅仅是擦个背什么的,不过这也足够了。 还有诸多侍女,群女环绕,莺莺燕燕,也让关宁真切感受到了世子的待遇,奢靡的享受。 他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自己孤身来京,是迫不得已,对外的名义是圣上隆恩,皇恩浩荡。 世子纨绔之名众所周知,因而不能担当大任,隆景帝也借此名义。 在京期间,进国子监读书,学习经义论理,待成熟时才可回去。 这个成熟是以什么标准定义? 说白了,还不是趁机吞占镇北王府? 而且还定下了规矩,不得借助镇北王府任何资源,单凭自己。 就是阻断自己所有退路。 关宁记得调自己入京的圣旨下达到王府,传旨之人还跟自己母亲进行了密谈,应该是达成了某种协定。 所以才有了自己孤身来京。 关宁还记得母亲送自己时所说的话,她也没办法…… 但凡有一点办法,以母亲对自己的宠溺程度,绝对不会答应。 她也很难。 父亲出事,外界压力不断,诺大的镇北王府皆是母亲在苦苦支撑…… 关宁猜想,隆景帝肯定是威胁了。 所以这样的好日子,其实很难得,甚至没有几天了。 在隆景帝两道御令下达之后,打压会铺天盖地的而来。 关宁不怕。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并且他有了资本。 他是废材,他是文不成武不就。 但那是以前! 现在不同了! 美美的享受了一番,沐浴结束,关宁就去睡觉了。 来京路上,遭遇几次刺杀,始终处于精神紧绷状态,他确实累了…… 这一觉睡得分为香甜,等到起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然后等待他的是一桌子美味佳肴,富二代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原本是准备去国子监读书的,但现在也过点了。 算了,不去了。 还是在家好好缕缕当前情势,敌对关系什么的比较重要,同时也是试试他所修习的无名秘籍是否真的有作用。 可让他遗憾的是,并没有什么太大进展。 因为府上的人对他都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这也让关宁很是感慨。 府邸很大,其实人并不多,有一支五十人的护院。 这可不是寻常护院,他们都是从镇北军退下来的老兵,历经沙场生死,战力强悍。 还有若干侍女,一个吴管家,这就是全部构成。 看起来很是冷清。 闲来无事,关宁便在府里闲逛,房间很多,亭台水榭,花团锦簇…… 这是属于自己的。 只是有些荒废,缺乏人气。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王府落魄了。 关宁记得两年前,他跟父亲来京小居时,简直门庭若市,拜访之人络绎不绝。 而今,没有一个人来。 这就是现实。 很真实的现实。 到了快黑天时,终于有一人上门,不过并非来拜访,而是来送请帖的…… 关宁都准备睡觉了。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不睡觉还能干嘛? 有小侍女陪伴侍候着不香吗? 得到禀报,关宁去见了这个人。 “见过关世子,在下白永,奉邓大人之命,特地来给世子您送请帖。” 关宁看着这个人,长的尖嘴猴腮,一脸奴才相。 他说的邓大人,必然就是兵部左侍郎邓丘了。 来者不善。 谁都知道邓丘跟镇北王不对付,他还刚跟其子发生冲突,闹得沸沸扬扬。 “什么事情?” 思绪闪过,关宁开口问道。 “邓大人明日正午,在府上设宴,在下是来请世子您赴宴的。” 白永解释道。 “哦?” 关宁淡淡道:“听闻邓大人之子邓明远受陛下责罚,被流放至吠州,邓大人这是为自己儿子举办欢送宴会?” “你……” 白永面色立即变得难看。 这话说的可太损了。 与此同时,关宁感觉到一股极为真切的怨气从白永的身上散发出来,并且涌到自身。 他感觉到身体有些变化,但又具体说不出来。 果然,只有怨气才是有效果的。 这次确定了! 既然如此,就别怪本世子毒舌了啊。 关宁想着,又笑着道:“如果是这样本世子自然前往,还要备足礼品,毕竟我跟邓兄可是至交好友啊!” “你……” 白永面色更加难看。 一股更强烈的怨气散发。 什么至交好友,你也真说的出来。 在旁边的吴管家也是干笑不止,世子嘴太毒了。 上门送请帖,虽然还未说什么事情,但也能猜的到,绝非是因为关宁说的那样…… “世子莫要乱说,我们邓大人是因为……” 白永刚开口,就被关宁打断。 “你说邓大人跟邓少爷还真是父子情深,流放吠州,还要举办欢送宴会,真是好父亲,好父亲!” 关宁说着,还感慨连连,满面佩服之意。 就连靳月都笑了,这种讽刺太厉害了。 白永怨气十足,你让不让我说话了? 他忙得抓住空档开口道:“我家大人是因升迁办宴,至于为何升迁,世子想必是知道的,因而才特地请世子过去,也有答谢之意。” 说到这,他才平缓情绪,显出得意表情。 吴管家的面色冷了下来。 为何升迁,还不是因为打压镇北王府有功? 如此大张旗鼓办宴,也有政治目的,不言而喻。 至于邓明远,根本就不重要,他虽然是嫡出,但并非长子,以流放吠州三年,来换取一个兵部左侍郎的位置,根本不亏,而且还得到陛下的赏识,这是大赚了。 至于前来邀请关宁,更是充满嘲讽之意,故意奚落。 “哦,原来是一块办了,你说这到时候该欢送明远兄呢,还是该恭贺呢?” 关宁依旧是贱贱的表情。 “好一个父子情深呐!” 不得不说,这是个绕不开的坎。 “我们邓大人是……” 白永话音刚落。 “好一个父子情深呐。” “你……” “好一个父子情深呐!” 怨气哇哇涨,白永连话都插不上,你是有完没完,盯住不放了是吧。 关宁反正就这一句,配合那贱贱的表情,说不出的无耻。 没出几句,白永竟然有种虚弱之感…… 第9章 送钟,送终? 这种虚弱之感还挺明显,这让白永很疑惑,难道是气的了? 不至于吧? 他却不知道,民间俗语常说,气大伤身,这并非虚言。 怒伤肝,肝气旺盛,损伤机体,肝为肝脏,易亢易逆,对心脏,肺泡,肠胃都带来影响。 不过,一时的生气不至于如此。 但关宁可是能够吸收他人怨气的,导致他人生气而又失气,因此才会让白永有虚弱感。 就连靳月都愕然了,她是武人观察自然细致一些,明显看到白永面色发白。 几句话就气成这样? 气性也太小了吧? 不过世子的嘴确实够毒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而此刻白永却萌生了退意,说又说不过,反正请帖已经送到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关世子,请帖已经送至,请您准时赴宴。” 白永站了起来,反问道:“您不会是不敢去吧?” 他这是故意激将。 这么快举办宴会,并非宣扬,还有政治目的。 至于邀请关宁前去,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要不是傻子,就会知道这是什么场合? 去了不过是自取其辱。 这种激将很低级。 靳月对着关宁摇了摇头,暗示很明显。 然而关宁却直接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邓兄是我至交好友,不去送一程有些说不过去了。” “世子?” 靳月忙着阻拦。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恭候关世子大驾。” 白永惊喜,忙着开口。 “告辞。” 他话都不再多说,直接准备离开。 “再坐会呗。” “告辞。” 白永理都未理,快速出了门,腿一阵阵的发软,让他都扶着墙角。 怎么回事? 感觉身体被掏空? 莫非昨晚用力过猛,可也没有啊…… 白永想着便冷笑了起来,这位关世子虽说牙尖嘴利,但无疑是个傻子。 太傻了! 竟然连这种邀请都去。 到时自取其辱,声名丢失,成为众人笑柄,自讨苦吃。 白永边想边扶着墙离开。 “世子,您为什么要答应?” 靳月不解的问道。 连她都知道这必然是一个阴谋,这些人就没安好心,还偏偏入局。 就是不去,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吴管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关宁。 “就当是去散散心,没什么。” 关宁很无所谓。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这么好吸收怨气的场合,怎么能够错过? 现在他已经得到好处,感觉身体似乎有些变化,但不够明显。 他猜想是怨气不够,毕竟刚开始。 “可是……” 靳月还是有些担忧。 “没什么可是。” “吴管家。” “世子有什么吩咐?” “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办,明天上午就要办好。” “您说。” 关宁开口道:“你明早起来就去寒山寺去求两口钟。” “钟?” “对!” “不要怕花钱,就要佛堂门前那排挂钟上面的。” 吴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要钟干什么?” “受邀去赴宴,不带点礼品怎么能行?” “那也不用送寒山寺的钟吧,太贵重了。” 靳月说着,难道世子是想要求和? 寒山寺是上京城外一座古刹,曾经不温不火。 儒道释三教,儒教也就是儒家,因一句儒以文乱法深受打击,失去垄断地位。 道教无欲无求,越是盛世越难得一见,也不争什么。 因而盛世兴佛,尤其当朝隆景帝重视佛教,都知道在其身边,就有一僧人,法名玄心,被人私下称为黑衣宰相。 受此影响,寒山寺香火旺盛,受人追捧。 佛堂之前,有摆放挂钟,其实就是寺院大钟的缩小版,每日求佛之人,若给寺庙捐助钱物,求佛礼佛者,便能得到相赠。 相赠的便是这钟。 想得到此钟并不容易,据说这钟每日受香火供奉,佛法熏陶,相当灵验。 很多大户都想求钟,放置家中,想要求两个,可需要花不少钱…… “嗯?” 正说着靳月皱起了柳眉。 “钟?” “送钟?” “送终?” 靳月恍然大悟,原来是有隐喻? 人家举办升迁宴席,当日必定门庭若市,达官云集,你去送钟? 这有点太狠了吧。 “世子,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就连吴管家也开口道:“若真这样做了,那跟邓丘可是结大仇了,现在他是兵部左侍郎,得圣上看重……” “那又如何?” 关宁开口道:“反正也结仇了,再多些也没有关系……” “就这样办吧,吴管家,你可不能忘了。” 关宁又叮嘱了一句,打了个哈欠,就准备回去睡觉了。 “世子?” 靳月还是觉得不妥,这太大胆了。 “我要去睡觉了,你也来吗?” 靳月…… 果然,世子又开始不正经了。 同样又是睡的香甜,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本来准备去国子监的,今天中午有宴请,只能不去了。 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关宁穿上了新衣,精细绸缎紫衣,显得关宁贵气无比。 紫是贵色,寻常人是穿不得,但关宁可以,他还是镇北王府的世子。 关宁身材修长,英俊非凡,放到前世,绝对是顶流小鲜肉。 “世子可真是英俊呢。” 侍女小香忍不住感叹。 “那必须的。” 这时靳月也走了进来,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卖相属实不错,想起中午要赴宴,不由多了些担忧,那是会犯众怒的啊。 “吴管家回来了吗?” “回来了。” 说着,吴管家捧着一个精致木盒走了进来。 “我看这钟什么样子?” 关宁很好奇,其实他也只是听说过,而没有见过。 将木盒打开,其中摆放着两个钟,很普通,就是常见的大钟缩小版,正中刻了寒山寺三个小字,这样就表明是寒山寺的东西。 “就这?” 在前世这种物件相当的常见。 “就这。” 吴管家开口道:“我可是捐助了不少钱才拿下来的。” “真是世风日下!” 关宁开口道:“都说是心诚则灵,结果变成了有钱则灵……” “谁说不是呢?” 吴管家相当认同。 “不过这钱花的不亏。” 关宁将木盒盖上,笑着道:“就是不知道邓大人对这礼物,是否满意……” 第10章 风向转变 “满意,绝对满意。” 靳月也说起了反话,她很无奈,这世子也太能搞事了。 “您准备什么时候去?这个时辰那边应该已经开始准备了。” “从早晨就开始准备了。” 吴管家开口道:“邓丘的府邸也在这正府街上,阵势是相当大,而且他们也把话放了出去,说邀请世子您前去。” “很明显就是让您难堪。” “没事。” 关宁淡淡道:“好戏还在后面……” 而在此刻,跟王府同在一条街的另一边一座府邸,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这就是当朝兵部左侍郎邓丘的府邸,今日他在府中设宴,庆贺升迁之喜。 吏、礼、户、兵、刑、工六部,各设尚书一名,为正二品,若有加衔或内阁则再增品级,除主政官外,各设佐官两名,为侍郎。 大康王朝以左为尊,兵部左侍郎,可是真正的二把手,关键在于,此次升迁明显内意深重,邓丘得圣上赏识,享受隆恩。 在如今的背景下,这场庆贺宴席,更多了些其他味道。 到了现在,谁都看出,圣上的真正意图,他要打压镇北王府了,或者说已经有了取缔之心! 如今,作为唯一继承人的关宁,便首当其冲。 而邓丘则是圣上所用的一把刀! 兵部跟镇北王府向来不对付,镇北王府坐镇北疆,独立掌军,不受节制,兵部早已想收回权柄,却没有机会…… 邓丘任为兵部左侍郎,就要开始了。 风向开始转变,这个时候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此时不结交还待何时? 结交邓丘,就是表态支持圣上削藩!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朝廷各地藩王都要难了。 所以这场庆宴可不单纯只是庆宴…… 从早晨开始,就有很多人开始登门,官职低的就早早过来,混个熟脸帮个忙什么的,也是捧个场子。 相比较起来,镇北王却格外冷清,这不正是邓丘愿意看到的吗? 很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议论纷纷。 “听说邓大人还邀请了关世子?” “是啊,今早就放出话了,说是关世子已经答应会来的。” “真是蠢货,来干什么?找羞辱吗?” “谁说不是呢?” “镇北王府本来就艰难,又摊了这么个继承人?还怎么立起来?” “其实圣上考虑的没错,若把镇北王府给了这样的世子,北方不就完了吗?” 有好事者围观而来,邓府之人也并不驱赶,反而还给些喜钱,他们乐意见得如此。 临近午时,前来的宾客也越来越多,邓丘也亲自出来迎接。 “恭喜邓大人升迁,在下以后可要仰仗照顾了。” “同喜同喜。” 邓丘年纪四旬有余,肤色略黑,身材中等偏瘦。 以这个年纪坐至如此高位,相当难得,事实上,邓丘确乃人才,他是军戎出身,转文职入兵部,官运亨通,扶摇直上,是凭真才到这一步。 如今得圣上看重,前途一片大好,日后问鼎尚书之位,是铁定的,加衔内阁也无不可…… “胡大人到!” “李大人到!” “魏公子到!” 到了这时,前来人者,皆为品级官员,还有诸多大族中人。 邓丘平素不善喜笑,再配上他略黑的肤色,私下人称邓黑脸,但此刻却笑得像朵菊花。 而在他身边则是有一年轻人,面容俊郎,穿着得体长衫,风度翩翩,也随邓丘迎客。 他就是邓丘的嫡出长子,邓明志。 此子在上京城颇有盛名,虽为官宦子弟,却有真才实学。 “徐大人,到!” 就在这时,有一道声音明显抬高的报传响起。 听到此声,门口之人皆转向迎去。 就连邓丘也不敢怠慢。 “快去迎徐大人。” 邓明志正色,还整理了下衣衫。 一座轿子停立门前,这轿子外看普通,并不特别,却让众人都极为重视。 “想不到徐大人都来了。” “意料之中。” 有人窃窃私语。 轿子下落,随从立即去撩帘,随即有一人走出。 他穿着普通灰布长衫,身材略微宽厚,年有五旬之多,肤色略白,有种威严之感。 这是长久居于上位养成,哪怕穿着普通,也不能掩饰。 来人名为徐正英,是当朝兵部尚书,正二品官员。 邓丘快步迎上,开口道:“徐大人能来,在下当真受宠若惊。” 这位可是他的顶头上官,岂敢怠慢。 官场之中,一级相差也能压死人,更何况主官与副职。 “明志,前来见过徐大人。” 邓丘拉着旁边的儿子。 “明志见过徐大人。” 邓明志得体拜见。 “上京城才子不多,明志绝对是其中之一,邓丘你有福啊,有几个好儿子。” 此言一语双关,是在暗示被流放的邓明远,若非此机,邓丘不一定能升迁。 邓丘自然也明白,今日之后他儿子邓明远就要离京,流放吠州,虽说他已打点好了,去了也不会做苦力,但毕竟吠州环境恶劣,免不了吃些苦头。 念及至此,他就对关宁多了恨意。 当众扇了自己儿子一巴掌,这是在打他的脸。 “都是为圣上分忧。” 邓丘开口道。 “说的好,我等都是为圣上分忧。” 徐正英开口道:“尤其是你的担子,很重啊。” “明白,明白。” 二人对话,隐喻极多。 “我等见过徐大人。” 门口诸人也齐齐行礼。 “今日是恭贺邓丘,我也是身穿便衣,不必拘泥礼节。” “徐大人高节。” 一片马屁声响起。 官场就是如此。 “哈哈,看来我是来晚了啊。” 这时有一道笑声响起,略显突兀,此人肤色很白,身材发福,背着手走了过来,但看到这人,众人立即一怔。 “比我更高节的人来了,未乘轿未乘车。” 徐正英笑迎过去。 “吴大人。” “见过吴大人。” 邓丘也是忙着迎过去。 原来这来人正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吴清昆。 都察院可是大康王朝两大言官系统之一,主掌纠察百司,辨明冤枉,督察地方,是名副其实的纪律检查部门。 相比于兵部尚书徐正英,这位才是众人最怕的。 吴清昆可是都察院两大主官之一。 今天这阵势可是有些大,有两位正二品官员亲至,人们暗自心惊,这就是风向转变的最好证明…… 第11章 纯属意外 “这是私场,而非正场,还是要注意影响,圣上严抓吏治,我身为都御史,岂能不以身作则?” 吴清昆笑呵呵的,让人意外,平素他可是号称白面御史,弹劾官员不知多少,其中镇北王关重山便在其列…… 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此刻也近正时,只是这不该来的为何还不来? “关世子为何还不来?昨日他可是应下说来的。” 这时在众人中的白永突然开口。 他是故意而为,以他的身份提及最合适了,只是邓府管事,出言无忌也无不可…… “是啊,关世子怎么没来?” 他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人附和。 “恐怕是不敢来吧?” “此子向来猖狂,在城门口竟敢直接打邓少,还杀了朱能,怕是没有他怕的事情!” “那时还不知情形,而今情势不同,他应该有些自知之明吧。” “若说别人会有,他可断然不会。” “那是!” 不少人参与议论,当然邓丘等人不在此列。 “可惜了,本来准备好好感谢关世子的。” 邓明志开口。 “哈哈!” 旁人都笑了起来,这么说也并无错误,若没有这个契机,邓丘还真不一定能升迁。 “走吧,要开宴了。” 邓丘摇了摇头,看来那位纨绔世子是不会来了。 “诸位请!” “吴大人请!” 一众人正准备进府邸,却有人突然开口道:“那是谁来了?” 看了过去,只见是一驾马车行至,这车驾极为豪华,车厢呈长方形,厢体边缘刻有花纹,外有雕刻精致的窗格,方便看外面景象,四沿装有帷幔,正有一道软帘被掀起在盖顶上,其上还有铜铃和流苏装饰。 车轭头是威严的兽首装饰,更彰显出马车主人的尊贵身份! 并且,这马车是四马拉乘,那马比寻常所见高大雄壮,其色统一,威武不凡! 几马拉乘也是有讲究的,皇帝陛下才能八马拉车,亲王藩王可使用六马,王子公主享受四马拉车,寻常官员朝臣不过两匹,大多人都只能用一匹。 身份地位不同,级别自然不同。 这车驾出现,立即吸引所有人目光,简直是太招摇了! “这是?” 人们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名字。 如此招摇除了那位纨绔世子恐怕也没有别人,这是关世子来了! 已经快要到邓府门口,但马车速度丝毫不减,这边人很多,似要冲撞而来…… “徐大人,快让开!” “吴大人!” “快躲开!” “竖子!” 一众人惊慌起来,这若是直接冲撞过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同时愤怒到了极点! 这纨绔世子太过分了! 而兵部尚书徐长英和都察院右都御史却极为淡定,面向过去,脚步未挪半步…… 也在这时,马车平稳停下,由此也可看出,这四匹马的精干,同样的,车夫也很厉害。 虽说停下了,但带给人的惊慌却一点不少! 太狂妄了! 在此的可都是非富即贵,他们也能看出,这分明就是故意! “竖子!” 有一官员低声喝骂。 邓丘的面色也并不好看,今天可是他举办宴会,若真有什么问题,丢的是他的面子…… 在众人注视之下,关宁走了下来。 人们猜的没错,这车驾确实是关宁的,而且他确实是故意的。 穿着一袭紫衫,身材修长,更有英俊相貌,让不少人暗暗嫉妒,不过随即就充满了恨意,这么多人在此,他还敢这样做。 简直狂到没边了! 关宁却笑得分为开心。 庞大而又浓郁的怨气扑面而来,让他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变化。 变强了! 具体哪里强也说不上来,但感觉颇为真切。 “怎么?本世子来了不欢迎么?” 思绪闪过,看着面前一众人关宁哑然开口。 “大胆狂徒!” 这时邓明志直接喝斥,他已经控制不住。 在场诸多达官显贵,更有两位二品官员……关宁太过分了。 “徐大人,吴大人在此,还有各位大人。” 邓明志上前直接道:“你还敢如此冲撞,简直无法无天!” “哦?” “你是说这?” 关宁无辜道:“本来马车平稳,但看到这么多人在此,便受惊了,其实我也吓的够呛……” “你……” 邓明志等人愤怒不已,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还说吓的够呛? 怨气更多了,真是不虚此行,关宁心里乐开了花。 “好了,幸好是没出什么事情,关世子前来见过徐大人和吴大人。” 这时邓丘开口,面色平静。 这才是老狐狸,竟然没有丝毫情绪。 他是认识邓丘的,两年前就见过一面。 “这位是兵部尚书徐大人。” “这位是右都御史吴大人。” 邓丘一一介绍。 也让关宁心惊,连这种人物都来了,邓丘分明是借势压人,这不是升迁宴会,而是反镇北王府的聚会! 关宁知道目前打压有两个方式,其一针对北疆云州,那里是镇北王府的大本营,兵部收回军权是第一步,之后各种官员委派过去,逐渐瓦解。 其二,就是自己。 把自己按的死死的。 这样就可以取缔镇北王府。 其他人自然也知道这些,此刻都冷笑不已。 现在的关宁只是个落魄世子,没有几天好日子了。 “关世子,是不是该注重下礼节?” 邓明志在一旁提醒。 “那是,那是。” 关宁笑呵呵道:“见过二位大人。” 这两位可是他父亲的主要政敌,如今迫不及待的跳出,意图很明显。 然而,徐长英和吴清昆竟然理都未理,也未回话,直接向府内走去。 无视! 直接无视! 这一幕落在他人眼中,立即觉得爽快非常,看到关宁吃瘪,他们当然开心。 “咦?” 这两个老家伙倒是有点东西啊。 关宁倒并没有生气,反正来日方长,你让我吃瘪,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贤侄,既然来了,就安稳一些,不要堕了镇北王的威名。” 邓丘平静开口。 “我也送你一句话,低调为好。” 邓明志冷笑不已。 其他人也都冷眼旁观,整体将关宁排斥在外…… 关宁却笑呵呵的毫不在意。 “把我带来的礼物拿来。” “还带了礼物?” 邓明志狐疑的看着关宁。 “那当然。” 关宁悲痛道:“本世子至交好友明远,明日离京被流放,这欢送宴会,我岂能空手而来?” 听到此言,所有人都面色微变。 第12章 搞错了,再来 关宁话音落下,立即感觉到一股强烈怨气,以邓明志最盛。 场面一时寂静,目光皆是集中在关宁的身上。 你连这话都说的出来? 这是来搞事情的吧? 谁都知道明天邓明远就要被流放,但大家都未提及,你竟然还说是欢送宴会。 这讽刺之意,太强了! 白永瞪大了眼珠,这位世子还真的敢说,简直狂的没边,这是什么场合? “关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邓明志直接呵斥,面色也涨的通红,本来他们就忌讳别人说这个事情,现在关宁却当众提出,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不是吗?” 关宁装出满脸无辜的样子开口道:“昨晚你们派来送请帖的那个人说的,好像是叫什么白永的。” “你……血口喷人!” 白永差点没气昏过去。 什么我说的,你丫的也太损了吧! 这怨气简直太强了,比在场这么多人都要强烈。 关宁想笑得不行,但还是装出疑惑的样子。 “哎?不是你说的吗?今日是为明远兄举办欢送宴会?” 关宁看着他。 “我……” 白永气得面色发白。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再说了,那请帖上也有注明。” “请帖,昨天睡的早忘记看了,再说了,你都告诉我了,我还看那干什么?” 白永气得身子发抖,从头到尾还不是你说的,这要解释不清,他绝对能被大公子整死! “我……我……” 他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怨气太重了呀。 “想必关世子是误会了。” 邓丘平静道:“今日所办是邓某升迁宴会,而非你所说的欢送宴会……” 这老家伙真是厉害,关宁忍不住暗叹。 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从其身上感受到丝毫怨气。 这说明,他一直是平静无波。 果然官至这个位置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不说别的光是这份心性就非同寻常。 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关宁微眯起了眼睛,开口道:“难道是我误会了?” “明志兄?” “明志……兄?” 邓明志满脸嫌弃,你还真够无耻的,谁是你兄? “看来是我误会了。” 关宁对着白永道:“你说你,说清楚啊,这可是闹大乌龙了。” “你……” 白永面色更白,而且感觉更虚了,都有些站不住,他怨气最重,也被吸的最狠。 “你没事吧?” 在他身边一个人问道。 “太损了,真的太损了。” 白永不住的呢喃。 你自己无耻,却把锅甩在了我的身上…… 关宁却没有理会他了,笑着道:“搞错了,再来。” “祝贺邓大人升迁,特地略备薄礼一份,具体是什么,先卖个关子。” “搞错了,再来?” 人人瞪大了眼珠,这还能搞错了再来,你以为是什么事情? 白永听到更是快被气的吐血…… “好了,明志兄别生气了,我是搞错了,度量大点,你看邓大人,多跟你爹学学。” 关宁故意陪着笑脸。 “你……” 又是一股强烈的怨气。 邓明志感觉有气不能发,关宁都这样说了,他身为东道主也不能怎么样。 “哼!” 他冷哼了一声,也不理会。 “好了,快进去吧,准备开宴了。” 邓丘开口,算是结束了。 “请!” “请!” 关宁笑呵呵的走了进去,没有任何异常,倒是邓明志看着他随从抱着的木盒有种不好的预感。 进了府邸,众人躲开关宁如同躲避瘟神,而关宁却不自知,一切如常。 寻常人哪受得起如此排斥,也不知道这位世子是真傻,还是心大…… 邓丘的府邸宽敞又有种厚重之感,到了这个级别的官员,都是朝廷提供府邸住所,吃公家饭,自然是相当不错了。 让人注意的是,进了府邸右手角落处有一个笼子,里面圈了一条狗,这狗毛发呈黑灰色,体型极大,虽然在那卧着,却有种凶悍之感。 这时,邓明志看了眼关宁,轻吹了个口哨。 听到哨声,那本来静卧着的狗对着关宁呲牙狂吠了起来…… “咦?” 邓明志开口道:“原本它还是静卧,怎么关世子你进来就狂吠不止?” “你说这是为何?” 听到此,众人都笑了起来,这分明是故意奚落,狗不咬别人,为何偏偏只咬你? 这时,有一个三十出头,留着八字胡的人站了出来,故意大声道:“想必是关世子太过招摇,连狗都看不惯了吧?” “哈哈!”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邓明志赞赏了一眼,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刚才吃瘪太多了,必须要找补回来…… “必然是这样。” 又有一人附和道:“据说邓公子所养颇有灵性,能辨别异常之物,这突然狂吠,绝对是有问题。” 他说的一本正经。 “哈哈!” 旁人都大笑了起来。 异常之物,这说的不就是关宁么? “我也听说过,说是有些动物通灵,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人装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眼神却看着关宁。 而其他人也特别配合的远离关宁,将之隔开。 这种羞辱可太大了。 邓明志笑容更甚,自觉痛快。 曾经的关宁无论走哪都是焦点,是别人巴结的对象,就连他也不敢怠慢。 而今情势逆转,众人唯恐躲避不及,这种落差感,对关宁来说,才是最大的打击! 思绪闪过,他对刚才出头之人投去赞赏目光。 这也让其他人明白,打击关宁就能得到赏识,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现今邓大人隆恩深重,谁不想围绕身边? 没看到邓大人不语默认,就连徐大人和吴大人也驻足看向这边。 这等出彩机会,不能错过,可能说的就这么多,再不济也可捧捧场。 这时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年近四旬,生得宽头大耳,在这其中也不算小职,他是兵部车驾司员外郎,从五品官员,名为李炳。 他也是有些背景,熬盼多年才到这个位置,但已封顶,就想着能跟上邓丘的脚步,再上一层。 因而颇为积极。 但他本身没什么文化,也说不出个寅卯来,灵机一动,开口道:“早就听闻邓公子养着灵物,今日一见果然威风……” 李炳对此极尽追捧,他知道这是邓公子最喜爱的,就是邓丘也经常提起。 果然,邓明志得意非常。 李炳又道:“只是这灵物如狼是狗,是狼是狗,难以区分啊!” “是狼是狗?” 听到此,关宁哑然失笑。 第13章 狗说 邓明志笑容更甚,这可是他的心爱之物,而且是特殊品种,正准备介绍几句,听到关宁所说,笑容立即止住。 “是狼是狗?” “侍郎是狗?” 原本没什么,但现在人们都听懂这谐音,尤其配合着关宁的笑容,更是明显。 原本奚笑的众人,立即停止,气氛陡然变化。 李炳的笑容戛然而止,表情凝固了。 完了,闯大祸了! 这本是一句正常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但现在就有问题了。 邓丘正是侍郎。 由不得他人联想。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天气很热,李炳只感觉到遍体寒意,目光怨毒的看着关宁。 若不是他提及,谁会在意? 一股庞大的怨气直冲而来! 关宁迫不及待的吸收了,这可不怪我,是你自找的。 “不对,不对。” 关宁向前走了几步,认真打量着那笼中之物,开口道:“狼吃肉,狗吃粪,是狼是狗,毫无疑问啊!” “哈哈!” 说完,他便笑了起来。 这谐音太明显了,就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这是故意暗指邓丘是狗! “你……” 邓明志面色潮红,其他人也是惊疑得看着关宁。 太狂妄了! 这是在人家的府邸,并且邓丘就在身边,你还如此暗指,实在是…… 邓明志握紧了拳头愤怒到了极点,偏偏还不能说什么,你若较真,不是承认了吗? 他紧盯着李炳,责怪之意相当明显,若不是你多嘴,怎么会让关宁抓到机会? 李炳面色发白,心沉到了谷底,他似有所感的抬起头,只见邓丘正平静的看过来。 这让他更是感觉遍体发寒,脑袋一片空白。 这是得罪了,别说升迁,不让整死就不错了…… 有怨气! 关宁终于从邓丘的身上感受到了怨气。 这家伙终于被破防了。 真的要感谢这位李大人了,关宁向其投去善意的目光。 又是一道庞大的怨气。 李炳对关宁的恨意简直无法形容,但此刻也顾不得了,当务之急是怎么挽回。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该怎么办呢? 突然,他灵光一闪,既然最初是提及如何辨认,何不继续下去? 本就是正常的事情,怎么就不正常了? 对,不能停顿。 只要将这件事情正常化了以后,就没事了。 该怎么说呢? 有了! 心急之下,李炳也是超长发挥,他干咳了一声,将他人目光吸引于此。 李炳深吸了口气,开口道:“关世子此言差矣!” “哦?有何问题?” “如何分辨自有办法。” 李炳开口道:“看尾巴!” “尾巴?” 二人对话,也将众人吸引,这才明白,李炳也算是机智,借分辨将话题转移。 这本来是正常的,还是不要胡乱联想。 见得他人放松表情,李炳也略轻松了些。 “对,看尾巴。” “下拖的是狼,上竖的是狗,所以……” “嗯?” “上竖是狗?” 关宁惊喜,拍案叫绝道:“李大人言之有理啊!” 刚略微平缓下来的邓明志,面色立即变得铁青! 上竖是狗! 尚书是狗! 徐大人可正往这边看着,他绝对是能听到的。 这…… 其他人也立即傻了! 又一个谐音出来了! 邓丘面色也不能淡定,说他也就罢了,现在连徐大人也带了进去…… 你是要闹哪样? 这次不是暗示了,而是目光直视李炳! 你不是李炳,你是有病! 李炳刚松了口气,却又提到了嗓子眼? 又咋了? 然后他一琢磨。 面色苍白而没有血色,脑袋阵阵发晕…… 刚才惊慌失措,根本没来得及多想,现在才反应过来,又双叒叕说错话了! 而且,这次还把徐大人说里了,还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徐大人是谁? 正是兵部尚书。 是他顶头上官的上官的上官,是兵部一把手,他这个员外郎又算什么? 还升迁? 明天就回家了! 不,直接不用去了! 糊涂啊! 李炳自知前途已断,生无可恋…… 早知今日,当初应该多读点书的,这文字陷阱太多,防不胜防啊! 李炳后悔莫及。 场面冷寂,今日宴会一波三折,人们的心情也是忐忑不已,现在更是牵扯到了徐大人,更是不敢多说。 都是这个纨绔世子! 邓明志有些后悔了。 邀请关宁过来是他提及的,正好借此场面打压奚落,现在有些后悔了,若不是他,恐怕不会有这么多事。 他的怨气太重了! 若因为这些事情,而惹得两位大人不开心可就麻烦了。 思绪闪过。 邓明志赶紧救场,他大声道:“二位所说皆有理由,其实这并不能称之为犬,也不能称之为狼,准确的说是狼犬!” “这狼犬血统特殊,又集二者之优,灵性非常,凶猛至极,普通一品武人,都能被它生撕!” 邓明志笑着解释,这才是最憋屈的地方。 他还不能发作。 “原来如此。” “邓大公子可真是幸运啊!” “生撕一品武人,这狼犬太厉害了。”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李炳那样的都知道该说什么,转移话题捧着让这件事情,尽快过去…… “走吧,准备开宴。” 邓丘开口说道,这都是第几次重复了,可宴还没开,都已经过点了。 “等等。” 这时关宁又向那狼犬笼子走近了几步。 邓明志再度涌起不好的预感,正准备上前阻拦,关宁却已开口。 “李大人所说还有点问题,我刚才说的也不对。” 关宁开口道:“关于这狼狗之辨还有种说法,狼性固然吃肉,狗也不是不吃,它是遇肉吃肉,遇屎吃屎,所以它还是狗!” “哈哈!” 说完,关宁大笑了起来。 而其他人都沉默了,有人目光怨毒,有人目光惊骇。 这世子太敢说了! 遇屎吃屎,御史吃屎。 在场的可是有一位都察院右都御史吴清昆! 这是连吴大人,都骂了进去! “关宁……” “你!” 邓明志目中寒芒闪烁。 “黄口小儿!” 有人低声喝骂。 就连邓丘的面色也冷了下来,这家伙真是胆大包天…… 而关宁却假装没有看见,开心不已! 来吧,让怨气来的更猛烈些吧,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明显变化,他变强了! “旺!” “旺!” 那笼中狼犬或许是察觉到主人的愤怒,咬的更加凶猛,将笼子都晃动不止。 邓明远说的没错,这狼犬确实通灵。 可关宁却没有注意,笑着道:“走吧,开宴开宴,都过点了。” 正准备迈步,那一直被晃动的笼门插销突然松动掉落,笼中狼犬直接冲出,向关宁扑了过来…… 第14章 我没有用手,是用的脚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让所有人都一时呆滞! 邓明志微微一怔,而后面色一片狰狞! 他这狼犬是从蛮荒带回,自幼喂养,灵性非常,最初他口哨示意,就对关宁咬个不停。 刚才察觉到自己愤怒,衷心护主,一直在笼中折腾,才是把笼门插销挣脱,跑了出来。 “活该!” “这是你自找的!” 邓明志并没有制止,关宁今日大闹邓府,借题发挥,以狗骂人,骂完一个又一个。 把他爹骂了,把徐大人,吴大人也骂了。 相信今日之后,很快就会在上京城传遍,丢人的是他们。 让你再说,先吃点苦头吧! 这纨绔世子文不成,武不就,面对这狼犬只有被撕咬的份。 若是不制止,咬死他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也不能真就看着被咬死,但受些痛处是必然的,这是意外,谁也想不到,也怪不到他头上…… 思绪间,狼犬已经扑向了关宁。 “活该!” 在这里不少人显然都有跟邓明志同样的想法。 “世子!” 关宁的随从大喊,奔了过去。 今天关宁来并没有带靳月,只是带了王府的一个守院护卫,老兵出身,他的身手也是极好,但此刻也无法第一时间阻止。 因为关宁本来就靠的近,阻止也来不及了。 “嗯?” 关宁在第一时间发现,眼看那狼犬张着血口,獠牙锋利,他顾不得惊慌,在扑过来之际,下意识的就抬起脚踹了过去…… 这完全是出于面临危险的本能。 有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可以预想到,关宁指定会被咬伤。 一品练皮,能使皮硬不伤。 邓公子可是说了,这狼犬能咬死一品武人,可想其凶悍? “砰!” 一道声音响起。 让所有人都惊疑的是,他们想象中的景象并没有出现,那狼犬竟然在关宁一脚之下飞了出去! 这距离还挺远,都撞在了圈笼上…… “这……” 邓明志揉了揉眼睛,好像看错了一般。 不可能啊! 他的狼犬他最清楚,怎么可能被随意的踹飞? 莫非是恰好踹到狗鼻上了? 那是狼犬的脆弱之处。 “呜,呜。” 那狼犬显然被踹蒙了,再也没有刚才的凶悍,看着关宁呜咽的叫着。 畜生就是这样,你比它厉害,他就怕你,你越怕,他越厉害! 其实人也是一样。 “咦?” “没事?” 关宁也回过了神,再看那被他踹飞出去的狼犬更是惊喜。 不是狼犬弱,是他变强了。 关宁知道这是那无名秘籍发挥了作用,在这里他吸收了大量的怨气,让他的力量增强…… 思绪一闪而逝,关宁愤怒不已! 这是现在,换成以前,他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苦头。 而邓明志却动也未动,这是他的狼犬,只需出言制止,必然听从,可他没有,也未出声。 还有邓丘,就离他不远,竟也冷漠旁观。 还有在场这么多人,除了随行护卫,都仿佛是看好戏的姿态…… 相比于恶犬伤人,这才是最伤人的。 关宁内心冰冷,他对着那狼犬平静走了过去。 或许是察觉到关宁的气势,狼犬并不敢再扑,只是龇牙咧嘴的吓唬。 关宁抬起脚,直接踹到了它的头上。 “呜咽!” 狼犬发出痛苦的叫声,关宁像是没有听到,抬腿又是一脚,踹的都是脑袋…… 这时其他人才反应了过来。 这关世子这么猛的吗? 邓明志顾不得其他,忙得过来阻拦。 这可是他的爱犬。 狼犬通灵,听得懂人言,就连邓丘也格外喜爱。 再让这般打下去还能活? “关宁,住手!” 邓明志立即开口,此刻狼犬脑袋都是血,他心痛不已。 “砰!” “砰!” 关宁好似没有听到,又踹了两脚,以他现在的力量,狼犬怎么能承受住? 两脚下去叫也不叫了,已经是没气了。 “哦?你说什么?” 关宁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 邓明志忙得蹲下查看,才发现已经死了。 这就如同是心爱的宠物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打死,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你……” “我不是让你住手?” “住手?” 关宁讶然道:“我没有动手啊,我用的是脚。” “你……” 邓明志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 又是一股庞大的怨气,美滋滋。 “死了啊?” 关宁开口道:“这也太不经打了,你不是说它能咬死一品武人吗?怎么被我几脚就踹死了。” “我说邓公子,你不会是吹牛吧?” 邓明志双目通红,气的身体发抖,这话可就太过分了。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打狗还要看主人?” 邓明志紧盯着关宁,以他的涵养都快绷不住了。 “先是恶犬伤人,才是我打它,你可不要搞错了。” 关宁大声道:“你家这狼犬不圈好自己跑出来咬人,还有理了?” “咬伤了我倒无所谓,毕竟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咬伤了徐大人,吴大人怎么办?” “咬伤了宾客怎么办?你担负得起?我这是为你们除害,狗是不能乱咬人的,你说是不是?” 这话一语双关,是讽刺他们对关宁的针对,说他们是狗,乱咬人! 邓明志面色涨的通红。 “您说是不是,邓大人?” 关宁一偏头,问向了邓丘。 “世子所言极是,这恶犬伤人,死了活该。” 邓丘面色平静,但藏在衣袖下的手,却下意识的握拳而又松开。 他只能这么说。 “看吧,还是你爹明事理,多向你爹学习学习。” 关宁不屑的看了邓明志一眼,一副说教的口气。 邓明志肺都要气炸了。 而关宁也不再理他,转身看向了徐正英和吴清昆。 “徐大人,吴大人。” 他大喊着。 “二位大人没事吧,想必刚才是受了惊吓,不过那恶犬已经被打死,二位可安心了。” 关宁凑了过去,一副下属关心上级的模样,好像是在自己家,他才是主人,言语间还不忘暗指邓府失礼。 这一幕,也看得别人目瞪口呆。 这操作太六了。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父亲,难道就这样忍了?” 邓明志目光怨毒的盯着关宁。 “还能怎么办?这是我们邓府,今日是我们举办宴会。” 邓丘声音低沉。 “来日方长,他现在还有个世子身份,等过几日,世子身份也没了,那就好办了。” “您是说?” 邓明志面色立即变得惊喜。 第15章 礼物 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可是很重。 哪怕镇北王府落魄,但关宁还有个世子身份,这是铁定的,他依旧是合法继承人。 所以很多时候不能以常人处之,这就让他们有了顾及。 而且现在是在自家府邸,若发生不愉快,便落了下乘。 更何况刚才关宁一系列事端,看似无状,但都合乎情理。 本来就是讨论是狼是狗的问题,你非要联想较真,而因此找麻烦,不是承认了吗? 这就是最难受的,也是最憋屈的。 而一旦取缔了关宁世子身份,那就不同了,他只是一个少爷,而非贵族世子。 两者天差地别。 这才是邓明志惊喜的原因。 “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邓丘开口道:“先让他猖狂几日……” 说着,邓丘的眼中也浮现出了一片冷芒。 今日是他举办宴会,闹出如此事端,对他的声名也有影响…… “嗯。” 邓明志目中一片怨毒。 “那便暂忍下这口气。” “不过那个李炳,让他赶紧滚!” 邓丘冷声说道。 若不是他开了个头,哪会有这样的事情? 李炳也无脸呆下去,灰溜溜的离开了…… 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是进入了正常流程,宴席开始。 地点就在正厅,这里宽敞,容纳桌,丝毫不拥挤。 酒是好酒,宴是好宴。 虽说是非正式宴会,但大多都是官场中人,也皆是有身份的人,自然要讲究坐次。 这也是一门学问。 按品级身份来排主次。 这位关世子又是让众人震惊了一把,没等主家安排,自觉地坐到了主位,还热情招待着别人,丝毫不拿心。 说他心大? 脸皮厚? 还是无耻? 遇上这主也是没辙了。 你总不能把他赶走,或者让他离开主桌吧? 关宁是镇北王府世子,还是唯一继承人,看着年轻身份可是了不得。 邓明志几次欲言又止,可也没有丝毫办法,这感觉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快要气死了。 那个位置,连他都坐不上去。 怨气一波波的涌过来,关宁可不管这些,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明明刚才指桑骂槐,但现在又跟人家套着近乎。 两位大人碍于身份,又不好说什么,可真是难受啊…… 众人落坐,邓丘端起酒杯,开口道:“邓某有幸得圣上隆恩,略有小升,特备薄酒,感谢各位光临。” “邓大人客气了。” “是啊!” “能受邀而来,才是我等荣幸。” 一片彩虹屁响起,按照惯例的商业互吹开始了。 这帮人可真是虚伪。 关宁撇撇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讲道理这饭菜还是很不错的。 他起来的晚,早饭没有吃,又准备马车出行什么的,早就饿了…… 这一幕也让众人直摇头,太不讲礼法。 邓丘好像没看见,继续道:“自圣上登基以来,我朝盛世繁华,达至顶峰,但我等身为臣子万万不可懈怠。” “数月前,镇北王突发意外,北方受敌……” 说到此处,众人目光皆集中在关宁身上。 “危机时刻,幸有圣上运筹帷幄,天佑大康,镇北将军关子安率部抵御外敌,保北方安宁,才免受战火侵害……” 周边一片鄙夷嘲讽落至关宁身上。 身为镇北王府世子,唯一继承人,这番话才是最大的打击…… “老东西!” 关宁仿若没有听到,依旧自顾吃食,但他如何不知邓丘何意? 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个,不是故意让他难堪? “那是,镇北将军威武谁人不知?” “是啊,有镇北将军坐镇,北方无忧!” “圣上英明啊!” “当机立断!” 周边又是一片声音响起,这些皆是刺耳之语,暗讽之意,相当明显。 这才是今日邀请关宁来的目的…… “言尽于此,大家开怀畅饮。” 此时邓丘也说完了。 “祝贺邓大人高升!” “祝邓大人官运亨通。” “来,我们一起敬邓大人一杯。” 众人举杯,一杯酒下肚,场面立即热闹了起来,相互之间推杯换盏,徐长英和吴清昆两位大员也很给面子,表现亲和。 但唯独露了关宁,把他排斥在外,越是如此,众人越是故意不理,不时还嘲讽几句。 “你说这位关世子来这是做什么?” “自取其辱呗?” “是啊,常人遭受如此场面,恐怕早已羞愧难当,黯然离场。” “说来也是奇了,这关世子竟然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这些闲言碎语落入耳际,关宁如是未闻。 这时有一年轻男子举着酒杯走了过来,此人名为郑闲,出身富贵之家,是邓明志好友。 也多喝了几杯,有些酒意,来到关宁身边故意大声道:“关世子,你在来时不是还给邓大人带了礼物,此刻为何不拿出来?” 周边人听到,也是才想了起来。 关宁是带着礼物来的,这就很让人意外,也许是来说和的也不一定。 郑闲故意提出,就是为了驳关宁的面子,也是为邓明志出头…… “是啊,以关世子的身份想来准备的也不会是寻常之物吧,何不拿出来看看,此时正是送礼的好时机!” 有旁人听到也立即附和。 众人都轻笑看着关宁。 你都带着礼物来了,这不表明是要低头了吗? 邓明志猛然一怔,原本他也是这么想的,可关宁搞出那么多事,他就不这么想了。 很明显,关宁没有丝毫示软的念头。 邓丘,同样也是眼皮微抖。 这位纨绔世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他暗骂自己是狗,暗骂徐大人是狗,暗骂吴大人是狗,还吃屎,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行了,贤侄的心意,我心领了,至于礼物就不必了。” 邓丘开口。 意思模糊过去就可以。 “郑少爷不提我都忘记了。” 关宁从随从手中接过木盒,众人的目光也集中过来。 这木盒外看相当精致,散发特殊香气。 “这是寒山寺之物?” 有一人惊疑开口,显然是认了出来。 “寒山寺?” 众人也是惊奇,谁都知道寒山寺里的东西,哪怕是块普通香木都珍贵之极。 “这位大人可真是好眼力。” 关宁开口道:“这是我在寒山寺花费重金求来的。” 邓丘父子二人目光狐疑,你会有如此好心? “是什么,打开看看啊!” “是啊!” 众人叫喊着,就连徐长英和吴清昆都有些好奇。 “好,那就让大家看看。” 关宁打开了木盒。 第16章 世子,您不怕被打死吗 放在桌上的木盒打开,旁人都伸长脖子看了过去,只见两个精致的小钟摆放其内。 “这是寒山寺佛堂前的佛钟!” 郑闲率先开口。 “此钟每日受佛音蕴佛气,珍贵非常,家父曾为寒山寺捐助一两黄金才求的一枚,这可是两枚!” “是寒山寺的佛钟,其上还有铭刻。” 又有一人附和,还惊叹连连,这真算大手笔了。 当今圣上轻道重佛,更是亲去过寒山寺,私下人称寒山寺为国寺。 这也无限拔高寒山寺地位,使其受人追捧。 郑闲又欲说什么,突然止住。 送钟? 送终? 他猛然反应过来,这又是谐音! 今天这谐音可真是太多了。 他转头看他人,皆是沉默无言,人们都目光复杂的看着关宁。 原本热烈的场面,立即变得沉寂无比! 显然都不是傻子,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何为送终? 是指办理丧事。 这暗喻可太狠了! 这礼物也太狠了! 钟只能求,而不能送,这是谁都明白的忌讳。 这位世子,简直是胆大包天,无人能出其左右! 因而,他们目光复杂。 一股庞大的怨气涌到身上,关宁的感觉分为强烈。 这是来自邓明志的身上,在这股怨气的加持下,关宁感觉自身明显变强了。 因为这怨气太重了! 紧接着,又是一道怨气,这是来源于邓丘! 哪怕是他的心性,此刻也难以忍住。 送钟,送终。 这是在咒他死! 邓明志双目通红,面色发白,身体颤抖,这是气到极致的表现…… “关宁,你……” 他从牙缝里挤几个字,还准备说什么,却直接晕了过去,摔倒在地上…… “这……” 关宁愕然,至于如此生气? 其实还是同样的问题,正常来讲绝不会如此。 但,气大伤身。 在关宁这就严重了。 他本来在之前就因关宁而连番气极,这些怨气都被关宁吸收,便晕了过去。 “明志?” “邓公子?” “少爷。” 邓明志这突然倒地,打破平静,旁人立即惊慌。 “快去叫旬郎中。” “快去。” 好好的宴会乱成一团,邓府时常便养着郎中医师,不一会便有一个老者过来。 “明志没事吧?” “怎么样了?” 邓丘也着急不已,邓明志是嫡长子也是他最看重的儿子。 “少爷这是气极攻心,一时气厥,等会就会苏醒。” 郎中说着,让别人惊疑不已。 气着了。 竟然气的晕了过去。 人们的目光又集中在关宁身上,然而关宁却丝毫不在乎,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 这家伙! 好狠! “扶明志回房休息。” 邓丘让下人把邓明志带走,而后深吸了口气面向了关宁,他目中的怒意没有丝毫掩饰,直视着关宁。 显然在如此事态之下,这位心性极好的兵部左侍郎也难掩盖心中怒意! 然后,关宁却笑着道:“不知邓大人对此礼物可还满意?” 众人的面容立即充满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竟然还能问出这样的话? 就连跟随关宁来的随从护卫都惊疑到了极点。 世子,你不怕被打死吗? 他不着急痕迹的挪了一步,呈保护姿态。 他真的怕世子挨打。 “这可是在寒山寺所求的佛钟,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关宁开口道:“据说此钟挂在家中,相当灵验,邓大人可挂于卧房,没准还能升迁。” 旁人的目光又是微凝。 送钟,即是送终之意。 你说灵验,是意思早死吗? 你竟然还在继续这样说? 他们都惊到了。 什么叫无法无天,终于是见到了。 关宁又接着道:“为何准备两个佛钟呢?” “其一就是送给邓大人您,恭贺升迁,其二是送给我的至交好友明远……” “明日他就要离京,被流放至吠州,路途遥远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呢?” 关宁真诚道:“再说吠州环境恶劣,条件艰苦,这三年还不知会遇到什么。” “哎,我可是很担心啊!” 关宁神情充满忧色,若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他跟邓明远是有多深的友情,很容易被骗了。 但他们都知道,关宁说的都是反话,甚至充满暗示的意味。 什么路途遥远,别出了什么事情? 什么环境恶劣条件艰苦? 无一不是咒死! 这才是真的狠! “希望此钟能伴明远左右,也表明我之心意,邓大人一定要转交给他啊……” “够了!” 邓丘直接出言呵斥。 他也忍不了,这一言一语太过扎心,就连他的儿子邓明志都被气的昏厥,他竟然还继续这样说。 “怎么?” 关宁惊疑道:“这礼物您不喜欢吗?” “哎呀,这就麻烦了,我以为您会喜欢的,可这礼物已经送出,我再拿回去不合适。” “要不您扔了?” “也不太合适。” 关宁自言自语。 “这可是寒山寺的佛钟,若是扔了,就是对佛不敬,对佛不尊,若普通人倒也没什么,但以您的身份,恐怕会受些影响……” 关宁开口道:“要不您就勉为其难的收下?” 旁人再度惊疑。 这一招可是够狠的。 因为关宁说的没错,佛钟不是常物,若随意弃之,传扬出去,必然会受到指责,恐怕寒山寺的僧人都能直接寻来。 关键是现在圣上重佛,佛教兴盛。 虽说没有要求你信佛,你也不能不尊。 这就难受了。 哪怕你再不喜欢,你也必须要好好对待,高挂起来。 这样你就每天能想起今日之事。 这是关宁给你送的钟。 恶心,恶心至极! “你……” 邓丘气极,这是一个死局,哪怕是他都没有任何办法。 他定然是想好的。 怨气一波接着一波,关宁不无恶意的想,这老狗一会别也气晕过去,那可就热闹了。 事实上,邓丘此刻的面色也有些发白。 “关世子,过分了。” 这时,兵部尚书徐长英开口。 他的声音平淡,但却蕴含一股特殊的力量,形成一道无形的气势压向了关宁。 关宁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 他心知,这是他身体变强了,若是以前恐怕就这几个字,就能让他坐地上。 这家伙,不是普通人。 是了。 能坐到兵部尚书位置上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人? 第17章 嘴皮溜,脸皮厚 在官场,长久居于上位,受人恭敬畏惧,自然而然便会养成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这是一种威严,也称为官气。 而且关宁还在徐正英的身上感觉到了武人的气息,恐怕品级还不低。 哪怕他随意施压,关宁都有种胸闷之感。 这老狗。 思绪闪过,关宁讶然道:“过了?怎么过了?” “我受邀而来参加宴席,并且还带来了珍贵礼物,试问何过之有?” 徐正英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关宁,并未说话。 正常来讲,谁也挑不出毛病,人家确实是带着礼物而来,你能说什么? 这才是最憋屈的地方。 刚才的分辨狼狗,到现在的送钟,都是谐音,都是如此。 你可这么想,也不可这么想。 “胡说八道!” 刚才最先挑起话题的郑闲大声道:“谁送礼是送钟,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本来无碍,是他要看关宁带的礼物,因而才惹出这事端。 这不是下个李炳? 他必须要赶紧补救。 “什么意思?” 关宁疑惑道:“这可是寒山寺的钟啊,如此珍贵礼物,你说有什么意思?” 这无辜的样子,把郑闲气的发抖,这家伙太能装了,也太会装了…… 气极之下,郑闲直接道:“送钟即是送终之意,你会不知道?” “送终?” 关宁恍然大悟。 他摊了摊手对着邓丘道:“邓大人我可绝无此意,是郑闲说的,我可没说……” “你……” 郑闲面色发白。 这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有这个意思。” 关宁开口道:“你说的意思跟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明明你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郑闲越说越绕。 “诸位听到了吧,他已经承认了,他的意思就是给您送终。” “你……” 郑闲百口莫辩,气的面色苍白。 好庞大的怨气啊,真是舒服。 这一番对话,也是让旁人惊疑,这位世子的嘴太厉害了,这谁能说的过? 关宁又接着道:“你心是肮脏的,所想的也自然是肮脏的,你心若是纯净的,所想的也自然是纯净的。” “我送的明明是钟,你们非要说是送终,那我也没办法……” 这般态度把邓丘气够呛,偏偏还无法反驳。 反驳了,不是承认自己被送终? 承认自己内心肮脏。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娃子。” 这时右都御史吴清昆开口道:“这般嘴皮不做言官倒是可惜了。” “是吗?” 关宁笑着道:“多谢吴大人赞扬,其实我的梦想就是去都察院,想弹劾谁就弹劾谁,要不您把我收进去?” 众人再度愕然。 你这不止是嘴皮溜,脸皮也实在厚。 难道听不出这说的是反话吗? “身为镇北王府世子,将门功勋之后,却目无尊长,狂妄自大,不识礼法!” 吴清昆淡淡道:“明日本官便上奏陛下,弹劾你这纨绔世子!” 众人惊疑。 以吴清昆右都御史的身份亲自上奏弹劾,这分量可是有些重了! 这位世子怕是不会好过,结合当下局势,恐怕世子之位也会不保…… “随便!” 关宁丝毫不在乎。 他已经失无所失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被撤销世子之位,看这局势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般态度,使得吴清昆也是一时语塞。 众人无不惊疑。 这位关世子直怼两大官员,毫无惧色,简直是无法无天…… “好了,吃也吃饱了,礼物也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关宁便准备离开。 “邓大人,记得把我的礼物转交给明远兄,告诉他,路上小心。” 邓丘眼睛微眯了起来,冷声道:“关世子礼物邓某收下了,来日报还。” 这么明显的暗示谁都能听得懂。 看来今日关宁真的惹怒了邓丘。 “哈哈,那本世子可等着了。” 关宁笑着道:“告辞。” 然后他就带着随从在一众目光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的离开…… “砰!” 邓丘握拳直接砸在桌上。 他是失态了。 原本好好的庆宴却成了这般,到这一步已然无法再继续举行下去。 原本邀请关宁来是想让他自取其辱,没想到完全反转,受辱受气的反而是他们! 相信要不了许久,关宁大闹邓府的事情就会传扬出去,成了笑柄。 宴席成了笑话,爱犬被打死,自己的儿子也被气晕过去…… 越想越来气! 邓丘还从来没感觉这样憋气过。 “邓伯伯,那关宁实在是太过狂妄,您放心,等……” 郑闲凑了过去准备说几句好话,以弥补刚才提及之事。 “滚!” 结果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邓丘一字打断。 在众人的印象中,邓丘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郑闲面色涨的通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极了。 “都是那个纨绔世子!” 他内心恨死了关宁。 “徐大人,吴大人,让您两位看笑话了。” 深吸一口气。 邓丘开口道。 “是那关宁太过可恶。” 吴清昆也有些生气,因为关宁对他没有丝毫的尊敬。 “来日方长。” 徐正英只说了四个字。 “今日就这样吧,你去看看明志。” 两位大人离开,其他人也不知该说什么,万一像李炳,郑闲二人那样撞枪口上怎么办? 这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随即也是告辞离开。 原本好好的宴会弄成这个样子,不欢而散。 整个邓府都传着对关宁的咒骂之声。 邓丘顾不得其他,赶紧去看邓明志。 两个最看重的儿子,一个因关宁而被流放,一个被气晕过去。 邓丘对关宁恨意如潮。 关宁对这些自然是不在乎,此刻已经走在回府的路上。 今天可真是爽翻天,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关宁心情极好,哼着小曲。 不止是让敌人吃瘪,他还收割了一大波怨气,提高自身,简直双赢啊! 只是这随从护卫为何总是屡次回头看? “你看什么?” 关宁好奇询问。 “我看看邓府有没有追出来,我担心他们会打您。” 护卫认真道。 “哈哈!” 关宁大笑。 他更想知道,等人们都知道这事后,会是作何反应? 预定头条? 关世子大闹邓府? 第18章 应运之人 如同关宁预料的那样,到了下午的时候,此事便在上京城大肆流传开来。 关世子本来就是上京城的焦点,用前世的话说就是自带热搜体质。 参加的宾客那么多,总是有闲言嘴杂之人,便传扬了出去。 各种细节纰漏,也震惊了所有人。 先是车驾冲撞,后又骂遍了几位大人,又给邓丘送了钟,气的邓明志晕了过去…… 这一件一件引发无数热议,带动谐音成为热潮。 当然人们更惊讶的是这位关世子的胆大包天,常人谁敢做这样的事情? 使得邓丘成为笑柄。 侍郎是狗,尚书是狗,御史吃屎也成为人人乐道的话题。 这位世子的嘴太毒了。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也在人们议论之际,这些事情也摆在了隆景帝的龙案上,并且记载格外详细。 “大闹邓府?” 隆景帝细细看着。 “今日邓丘可是大丢颜面,就连徐正英和吴清昆都被那位世子给暗骂了个遍。” 在隆景帝身边的玄心和尚笑着道。 “尤其是那句遇肉吃肉,遇屎吃屎当真妙极。” 他很自然的说出,丝毫没有避嫌,可以见其地位。 过会,隆景帝将那册子合了起来,开口道:“你说他是聪明,还是傻?” 玄心开口道:“聪明者这时应当是韬光养晦,谦逊有礼,来博得舆论之利,外界认同,如这般大闹邓府,反而是落得个不利声名,更是惹怒雪党,岂不是自找麻烦?” “还有一种可能,他是自知情势,自暴自弃了,说起来也是聪明人……” “还有一种可能。” 隆景帝低沉道:“他是要对付邓丘,因为邓丘是朕用的削藩主力干将。” “不至于吧?” 玄心开口道:“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这位世子就是个特例,他行事张狂纨绔,文不成武不就,岂能有如此心计?” “更何况在京城,他孤立无援,谁能辅他?” “陛下是不是对此子太过重视了?” 玄心很疑惑。 “朕,不得不重视!” 隆景帝站了起来。 “历代王朝国祚都没能过三百年,国祚即国运,一国之运势到临近三百年时,便会衰落,直至衰竭!” 他沉声道:“大康王朝已传十五帝,国祚二百七十六年,朕为第十六帝,大康王朝岂能在朕手中覆灭?” “陛下言重了。” 玄心开口道:“而今大康王朝文武昌盛,四海升平,百家争鸣。” “蛮荒已因您之计谋,彻底平定,至少能安稳二十年,另外大魏王朝,大庆王朝与我国相比,相差甚远,断然没有威胁……” “内忧能够威胁到皇权,影响国之安定,也唯有镇北王府,但镇北府已经落魄,只余这个纨绔世子……” 玄心开口道:“大康不止三百年,更要如圣上一般,千秋万世永流传!” “居安思危,朕可不敢有丝毫懈怠!” 隆景帝开口道:“你忘记寒山寺主持空寂大师元寂之前的批命了吗?” 玄心微微一怔。 “您是说,那应运之人便是关宁?” 国亡运失,在新旧交替之际,会有应运之人,改朝换代,建立新朝,此为应运之人。 “空寂大师曾言,国破始于内忧,应运始于北方,朕不敢怠慢,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 隆景帝低沉道:“更何况这国内也并非真的四海升平,朕要开始削藩,各地藩王皆不安稳,私下有勾结之意,朝廷多党相争,有支持削藩者,有反对削藩者,有觉得朕无情无义,迫害忠良者……儒家又欲见势而起……” “这些种种,无一不是隐患。” 隆景帝开口道:“朕是要建立一个恒古王朝,永世不朽,等内忧平定,朕便要发起战争,吞并魏,庆二国,平蛮荒,定四海,一统大陆!” “陛下圣明。” 玄心和尚恭声道:“陛下乃前所未有雄才大略之主,臣愿追随陛下,辅助陛下,建立前所未有之功业!” “所以朕容不得丝毫差错!” 隆景帝开口道:“关重山出事,世子废材难当大任,这是个绝佳机会,无情无义也罢,待时机成熟,废除其世子之位,取缔镇北王府,然后就把宣宁嫁过去。” 言罢,隆景帝回到了龙案后坐下。 “那天一决可曾寻到?” 玄心和尚微微一怔,开口道:“还没有。” “那日我确定放于袖口,未曾打开,就等着敬献于陛下,在这件事上,我是万不敢说谎的。” 玄心很难堪。 明明带在身上,却找不到了,是真的找不到。 关键在于,这件事情很容易引起圣上误会猜忌,会以为是他私藏。 毕竟天一决可不是普通武道秘籍,幸好圣上了解他,也信任他。 “也就是说,你拿到之后,只是在皇宫内走过?” “是的,这一点我敢确定!” 玄心镇重道。 “我是从秘藏阁直接来的这里,所走的范围也可以固定。” 玄心开口道:“所以我只能是在这个路途上遗失了,我袖口袋破了。” 确实是这样。 从发现丢失开始,他就看了自己的口袋,确实是破了,因而才有了丢失,真是好巧不巧。 “还有一种可能。” 隆景帝低沉道:“那是被人捡走了……” “有这个可能,天一决乃是最神秘的秘籍,捡到也必然藏了起来。” “冯元。” 他随意的叫了一句。 “老奴在。” 在隆景帝话音落下,从屏风之后有一个老太监走了出来。 他应该是上了年纪,头发双眉都泛着白色,身材较为干瘦一些。 这位便是皇宫里的太监总管冯元。 “由你暗中调查此事,发现可疑之人,严加审问。” “是。” “臣有罪。” 玄心忙着开口。 “若是寻找不到,那便说明朕与这天一决无缘。” “公主您不能进去啊,陛下正跟玄心法师商议政务。” “公主。” 这时,殿外响起道道急促之声。 “是永宁来了吗?” 隆景帝开口道:“让永宁进来吧……” 走进来的是一个女子,她正值桃李年华,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裙,身材修长,凹凸有致,她肤色雪白,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容貌绝丽,除去素雅之感外,又气质非凡。 她就是当朝永宁公主,萧乐瑶。 第19章 永宁公主 隆景帝萧成道育有七子两女,最小的皇子不过八岁,这位永宁公主也就是二公主,在上京城颇有声名。 据说她善诗文,精武道,通政务,又有着出众容貌,受很多贵族官宦子弟追捧。 这也是为何当初跟关宁定立了婚约,而引起诸多非议的原因。 因为都觉得关宁那个纨绔世子配不上永宁公主…… “是有什么事情?都要强闯御书房?” 隆景帝开口问道,声音平淡。 “父王为何又取消我跟那位关世子的婚约?” 永宁公主声音如铃。 “这不正合了你的心意么?” 隆景帝开口道:“那纨绔世子如何能配的上你?” “您定立婚约,又退婚又给关宁新立婚约,这算什么事情?” “这也只是个说法,等到了一定时机,婚约便会取消,这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所以在您的眼中,我只能是您实现政治目的工具吗?需要时便用上,不需要便踢开?” “这话说的言重了。” 隆景帝站起了起来,准备走过。 然而,永宁公主却后退几步,开口道:“镇北王府世代镇守北方,保边境平安,关宁再纨绔,再废物,也是功勋之后,您这般就不怕有人寒心吗?” 这种质问,可就有些言重了。 玄心目光讶然的看着永宁公主充满意外之色。 在他的印象中,永宁公主可是很懂事的,怎么会这般? “你是公主,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可不能说。” 隆景帝面色沉了下来。 “我只是觉得这样……” 永宁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女儿告退!” 她直接离开,来的快,走的也快。 “真是越来越放肆!” 隆景帝冷声开口。 “永宁公主想必的觉得,自己的事情不由自己做主,这般被随意的操纵变化,有些不舒服吧。” 玄心在一旁看着道。 “身为皇室公主,哪有什么自由?更何况……” 隆景帝没有再多言。 玄心知道,在这位陛下眼中,任何人都是棋子,都是工具。 只是他总觉得圣上对永宁公主不太好,没有对其他皇子公主的那种亲近感。 以永宁公主的才能,正常来说应该是分为喜爱,可根本没有。 相反像大公主那样的,反而宠溺非常。 玄心不懂,也不敢多问。 “明日召集薛怀仁,徐正英等人,该商讨一下削藩的事宜了。” 这时隆景帝开口,打断他的思绪。 “是。” 此刻,离开御书房的永宁公主,气冲冲的回到了所住宫殿。 未出嫁的公主不出阁,她还是居住在皇宫中。 “公主,您还真的去找陛下了?” 刚进了殿门,便有一个身穿绿衣的侍女迎了过来。 “嗯。” “真不知您问什么,那关宁就是个纨绔世子,怎么能配的上您,这不是正好么?” “你不懂。” 永宁公主摇了摇头,面色还带着些愠怒。 “难道说,您真的想嫁给关世子?这婚事没成,所以才生气的?” “死丫头,乱说什么?” 永宁公主在床边坐下,美眸流转,陷入回忆之色。 “我叫关宁,你是永宁,我们名字里面都有一个宁字。” “不一样,你是名字,我是封号。” “我说一样就一样。” 那时的关宁还很小,永宁公主也不大,但她本来就比关宁年长,便有记忆。 两人坐在一起。 看着不远处几个孩童围绕在一个男子身边快乐的玩耍。 “姐姐,你怎么不去跟他们一块玩?” “因为我的父王不喜欢我。” 小女孩显得有些落寞,听着不远处的嬉笑声,充满了羡慕。 “为什么你的父皇不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以来,父皇对我就分为冷淡,那好是一种刻意的疏远,就好像是……” “是什么?” “没什么。” 小女孩摇了摇头。 “你呢?你父王对你好么?” “当然好啦。” “真羡慕你。” “没人跟你玩,我愿意跟你玩。” “真的吗?” “真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家?” “不喜欢,很不舒服。” “那以后你去我家。” “不可以的,我是公主,怎么能随便去你家呢?” “对了,我可以把你娶回家,这样你就可以住到我家里了。” “真的吗?” “真的!” “你可不要忘了。” “咱们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姐姐,我要走了,要回家了,不过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那说好了,你经常来看我……” “嗯嗯。” 童言无忌。 一副副画面,在脑海中翻过。 永宁公主低声呢喃。 “可至从那以后,你再也没来过京城,你恐怕也忘了当时的事情了吧……” “公主,您不会真的想嫁给那位关世子吧?” 侍女小绿狐疑的看着永宁公主。 永宁没有说话,神情充满了落寞。 小绿也察觉到不对,便不敢乱说,小声问道:“公主,您不开心吗?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小绿说,小绿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你觉得我开心过吗?” 小绿立即不说话了,她在永宁公主身边这么久,似乎真的没有见过她真正的开心过。 她也知道什么原因。 “您说陛下为什么就不喜欢您呢?” 小绿低声道:“您长的这么漂亮,又那么努力的学习音律,学习诗文,学习武道,学习政务,您比那些皇子强多了,更比长公主……” “长公主都做了那么多出格事情,陛下还是喜欢她。” “我也不知道。” 永宁公主低沉道:“从我记事以来,父皇待我就是如此,我以为是我不够优秀,便努力的让自己优秀,但还是不行……” “都说皇室无父子,可我明明是个公主……” “算了,不说也罢。”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或许跟我母亲有关吧,深宫大院里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 “小绿,你帮我个忙吧。” “什么?您吩咐?” 永宁公主拉过小绿,低声说了起来。 “什么?您要出宫?您不会是真的要去找那位世子吧?” “小声点!” 第20章 大势 连着好几天上京城都在议论关世子大闹邓府的事情,这个热度恐怕要维持一段时间。 因为在事发的第二天,都察院右都御史吴清昆直接上奏弹劾关宁,身为镇北王府世子,将门功勋之后,自恃身份,目无法纪,狂妄自大,应当废其世子之位! 以右都御史的身份弹劾,可以说是具有相当大的份量,也直接将原本还模糊的事态直接挑明。 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个隐含。 关宁是镇北王府世子,并非是谁册封谁指定,而是他身份如此。 若要废其世子之位,首要做的是废除镇北王。 既然都没有镇北王府了,又何来的世子? 这才是吴清昆的主要目的。 在吴清昆之后,治安署主官曲浑附议,以关宁进京在东城门当众打邓明远为由,进行弹劾,提议废其世子之位。 这个理由也最为充足,关宁仗其身份,多次行出格之事,其张狂之名,人人皆知。 这般也是为朝廷安定,为上京城安定。 今日早朝注定不会平常。 紧接着,新任兵部左侍郎提出,镇北王关重山出事,北疆暂时生乱,无人领制,应当由朝廷另调派军队前往驻守,预防蛮荒进攻。 此提议,引起不少朝臣附议。 自从镇北王出事以来,北疆便进入混乱时期,蛮荒抓住机会,发起进攻,幸有镇北将军关子安临危受命,将之抵御。 但那边驻军已经不足。 原本有镇北军三十万,但有十万精锐随镇北王留在蛮荒,兵力补充,势在必行。 这是绝对正当的理由。 而在此之后,更让人惊讶的是兵部尚书徐正英提议,又到了各地换防阶段,镇北军因受镇北王出事影响,对战争不利,而且长期驻守,处于高压状态,兵部体恤,应到调任他处进行换防! 此提议,引起极大震动。 按照朝廷规定,地方军事辖区实行三年轮换驻防制,这是为了防止驻守军队在一地坐大。 而今,到了年限,这项事务也要开展了。 但轮换并不包括各地藩王在内,主要所指的其实就是镇北王府。 因为镇北王是唯一一个实权藩王,独立掌握军队。 更因为镇北军特殊,主要防守蛮荒,经常面临战事等原因,在这么多年里,从未动过。 而现在,竟然要动了! 这是打破多少年来所形成的规矩…… 兵部尚书徐正英提出,立即引起不少官员附议,相继举出诸多事由,例如在关重山出事之后,北军战力出现问题等,可以说准备相当充分。 更有官员提出,因镇北王关重山孤身冒进蛮荒,而致使十万精锐丢失阵亡,因当追责。 很明显,这是一次雪党的全面进攻。 朝廷内部有着不同派系不同主张,称之为各党,主张削藩者,相聚一起,削与雪同音,私下便被人称之为雪党。 这是一次对镇北王府的全面打压,引起极大争议。 并非皆为雪党,还有对镇北王府维护者,认为此举不妥。 镇北王是太祖授封,怎能随意取缔? 至于调离镇北军,也恐怕会带来不好影响。 争执始终不下,雪党明显占于上风,关键的问题还是关重山不在了。 以前关重山在时,谁敢大呼小叫,谁又敢动? 今时不同往日,只剩一个落魄世子,大厦将倾,众人偏离,谁又会力保说话? 这是大势,违背大势者,如何能活? 不少人内心都在怪怨这位关世子,若不是你大闹邓府,骂这个,骂那个,会引起如此反弹么? 现在连世子之位可都难保。 这般争执,从早朝持续到中午都没有个结果,圣上让御膳房送来了饭菜,众臣边吃边吵,直至内阁次辅薛怀仁提议,军事轮换执行,至于废除世子之位,再进行商议! 大康王朝实行中枢内阁制,有参政议政职权,为皇帝顾问辅臣,具有相当大的职权,品级为从一品,正一品不等。 内阁官员授封大学士,称之为内阁大学士,掌内阁者为首辅,其二为次辅。 现在就连次辅都说话了,可想而知。 谁都知道,此事已经有了定音。 次辅薛怀仁,乃是真正的一品大员,他也是雪党的核心人物,削党,薛党,雪党,三字谐音! 这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提议废除世子之位,只不过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的,是实行军事轮换,将镇北军调离北疆。 只要失了军权,那镇北王府在北疆的地位就会受到影响,等于老虎失了爪牙,到时可以随意处置……再废除镇北王府,也不会有多大阻力,便会顺理成章! 这才是真正的高明之处。 明明知道是如此,可也无法太过反驳,因为所提出的都是正当理由…… “准!” 隆景帝只说一字,此事就此定下。 既然已经决定换防,那换到何处,跟哪支军队调换,也是问题。 不过此项并未在朝堂相商,之后会由内阁决议,进行公布…… 早朝结束。 谁都知道镇北王府将不会存在,也不过是时间早晚得问题…… 明明镇北王府的继承人就在上京城,一切决议却都绕过了他,这不得不让人唏嘘,就是愿意帮衬者,都无可奈何。 你至少也应该做点什么吧? 哪怕是发出一点声音,或者表现出一点关心之意,可这些都没有…… 自从大闹邓府之后,他连面都没有露过,这也气的那些为镇北王府说话的朝臣官员,气的发抖! 皇上不急太监急。 真是扶不起啊! 有这样一位继承人世子,镇北王府怎么会不落寞? 再一次的处于议论中心,关宁却仿佛毫不在意,他在府中忙着自己的事情。 忙什么呢? 他在检验自己的实力。 神秘秘籍的功效已经体验到了,他需要了解自己的进步有多少。 但似乎这种方式得来的力量,跟传统修武不同,所以也不能以常理判定。 习武之人,称为武人。 习武之道,称为武道。 所谓武道便是习武的方法秘籍等。 虽说各有不同,比如实力提升的快慢效率等,但也有一个具体的模式品级…… 第21章 代代英才 最初就是练力阶段,会相当的辛苦,大多数传统方式是以外力干预,就有用木棍等击打,练习抗击打能力。 在练力阶段,身体需要大量的滋补进食,甚至用药液等调养恢复。 这些都需要花费不少的钱物,因而便有穷文富武的说法。 在这努力修习阶段,身体的各方面素质都会提高,力量,体力,敏捷等。 这都有一个标准。 但关宁发现,他修习这无名秘籍并非传统形式,似乎是一种综合性的提高…… 王府内一处别院,关宁正在打磨着一块石头,这石头呈圆盘形状,中间有一个孔洞,可以使得一根铁棒穿过。 旁边还有同样的石头圆盘,大小不一,重量不同。 他在做杠铃,用来试验自己的力量。 这就是他这几天在做的事情,做这个可并不算容易,主要是确定圆盘的重量比较麻烦。 关宁感觉到了自己力量增长。 当日在邓府他一脚就把那只狼犬踹飞,就是很好的例证。 恐怕到现在邓明志还想不通,那足以咬死一品武人的狼犬怎么会被关宁打死。 都猜想是关宁运气好,正好踹到了狼犬鼻子处,那是狼犬的弱点。 当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并不全是,主要还是他实力提高了。 无名秘籍,给了他未来更多的可能性…… 正忙碌着,靳月走了进来,看到关宁还在做这样的事情,不由得摇了摇头。 “世子,外面都发生大事了,您怎么还能做这些玩意?” “怎么了?” “您说怎么了?现在朝廷已经决定将镇北军调离北疆,进行换防,这一离开,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那不挺好么?” “挺好?” 靳月瞪大了眼珠,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王府世子能说出的话? “不好么?” 关宁手未停下,开口道:“镇北王府守卫北疆,在这期间跟蛮荒的大小摩擦从未中断,诚然我们守住了北疆,使得蛮荒从未进犯成功,可这是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靳月沉默不语。 她就是镇北王府的人,对这些事情当然了解。 人们只看到了镇北军的强大,却从来不知道镇北军是大康王朝内所有军队中,伤亡最大的! 一代代英烈,用鲜血铸就成钢铁长城,阻挡蛮荒进犯。 镇北军始终处于战时状态,从来不敢有丝毫放松,这种长久的高压,对人精神是一种很大的磨砺…… “他们该休息了。” 关宁声音低沉。 “可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靳月声音中带着不甘。 “一旦镇北军调离,镇北王府就失去了军权,在云州一落千丈,下步就是消除藩号,取缔王府。” “那又能如何呢?” 关宁站了起来。 “在父亲出事以来,朝廷就以防止蛮荒进犯的理由不断向云州增兵,你知道这是做什么吗?” 靳月摇了摇头。 “隆景帝就是在防备着,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打一场内战的准备!” 关宁低沉道:“父王出事,生死不知,而我又被召来京城,镇北军没有主心骨,又失了军魂,你觉得有胜算吗?” “我想隆景帝甚至巴不得镇北军抗拒调命,而起反意,这样就能以最正当的理由把镇北军消灭!” “他应该早有这个念头,但他还有顾忌,镇北军毕竟是一支英雄之师,他要顾及民心民意……” 关宁还有句话没说,如果他是隆景帝,他也会这样做。 靳月神色变换,显然她还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换句话说,除了造反再没有其他路可选,就算是造反,现在又有什么,能对抗整个王朝?” “军费,粮草等这些,从何而来?” 关宁开口道:“我们镇北王府,代代英烈,就会被扣上反贼的帽子,这正是隆景帝愿意看到的……” 靳月沉默无言。 不得不承认,关宁说的是对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束手就擒?” “提高自身。” 关宁沉声道:“当今圣上借机削藩,拿镇北王府开刀,势在必行,这是大势,大势不可为。” “若镇北军不服调令,而留在云州,会等来什么?” “可不要忘了,在云州还有个关子安,他会配合朝廷,将之一一瓦解,到时就是忠臣受迫,陷害忠良的局面。”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提高自己。” 关宁深吸了气,低沉道:“隆景帝看我是个废物世子要压我,但不能杀我,他也不能太过分,因为我是忠烈之后,所以我要崛起,王府没了,再立一个不就行了?” “是我小看世子您了。” “不!” 靳月沉声道:“不止是我,应该是所有人都低看您了……” 这一番话,彻底把靳月震惊。 “镇北王府,代代单传,代代英才!” 这时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响起,能够听出其中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说话的是吴管家,他从外走了进来,直视关宁。 “外界都说到了您这一代,镇北王府出现断层,英才终成纨绔,他们错了,都错了!” 吴管家眼眶湿润。 “依老奴之见,您比王爷还要优秀!” 这话就有些言重了,若是其他人说出,就有极大的冒犯之意。 可吴管家不会。 他是镇北王府的老人,甚至就连关重山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 他绝对有这个资历说这样的话。 “王爷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但是他不懂变通,或者说不愿意变通,他不屑去玩弄权术,去操纵政治……” 吴管家情绪波动明显。 他一直都觉得世子只知纨绔人生,而不懂其他,眼看着王府落败,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才发现,大错特错。 刚才他一直在小院门口,那番话也都听到了。 这种见识见的,不是常人能有。 更关键的是,他发现了世子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品质,那就是隐忍。 有此心性者,未来可期。 “您还是错了,我说到底还是个废物世子。” 关宁摊了摊手。 “不,老奴是不会看错的。” 关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开口问道:“其实您一直都跟母亲有联系吧?” 现在的云州,就是关宁的母亲,也就是外界所说的镇北王妃在苦苦支撑。 能成为王妃者,自然不是花瓶,但她毕竟是女流之辈,难以应付复杂局面。 丈夫生死未卜,儿子也被远调上京城,可想而知,她遭受多大的打击。 第22章 世子果然非常人 在这同时,还要承受外界各方所带来的压力,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至从关宁来京,还未与云州通信,他知道吴管家一定在时刻汇报着上京城的情报。 对于吴管家他有些了解,他是镇北王府的老人,能被派往上京城,也足矣说明其忠诚…… 吴管家微微一怔,开口道:“是,老奴与王妃一直有联系。” 联系也不在明面上,现在各方都在严盯着,有很多不便,一举一动,都可能被外界察觉。 “你传信给母亲,告知她在朝廷调令下达后,要控制镇北军不要发生抵抗拒命之事。” 关宁开口道:“当然也不能太顺从,可以适当的做一些事情,具体度量,相信母亲能够把握。” “还有什么?” 吴管家现在对关宁刮目相看,言听计从。 “关于我的情况不要详说,报个平安即可,可以避免过多担忧。” 已经穿越而来,就回不去了,他必须要接受,并且适应这个身份,这也是为了他自己。 “是。” “其余也没什么了,就是要尽可能的保存实力,我想母亲也是这样想的,她不想等着父亲回来,什么都没了。” “您觉得王爷还能回来?” 吴管家问道。 就连靳月也看着关宁。 “你觉得父王真的会被留在蛮荒吗?” “不会。” 吴管家很坚定。 “那就是了。” 关宁开口道:“或许是他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或许是被困在某个地方,或许是他不能回来……总之这件事情很蹊跷,还有待详查。” “你那边应该有父亲出事的全部详细过程吧,给我一份。” “有。” 吴管家虽然在上京城,但他跟云州一直有紧密的联系。 镇北王府的重心虽然不在上京城,就连府上都没有留多少人,但并非什么都不注意。 上京城是大康王朝国都,是政治中心,朝堂事端,各种情报其实都是吴管家在打探,而后传送回云州…… 其实在关重山出事后,镇北王府就派出众多人寻找打探,那时关宁刚穿越而来,还没有适应身份,因而没有过多关注。 “回头我就给您送过去。” 吴管家开口道:“不过并没有什么进展,依据情报……王爷大概率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关宁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们查不到,不代表别人查不到。” “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去忙吧,等下把情报送到我房间。” “是。” 吴管家离开了。 而关宁又在继续做着他的杠铃。 “看什么看,搭把手啊。” 关宁对着靳月说道。 这画风转变太快,刚才还严肃的商讨事情,又怎么? “是,是。” 微微一怔后,靳月疑惑道:“世子这是在做什么?” “哦,是一种举重用的器具,叫做杠铃。” “那是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把这个孔打出来……” 有靳月这个武人帮忙,很快便做了出来。 虽说用的是石盘,但关宁还是尽可能的做到了前世的程度,可以根据需求自己往上填加重量。 “好了!” 关宁拍了拍手,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可以试试了。 他先是放置了两个圆盘,每个圆盘在两钧左右,大概六十斤,这个时代的重量换算的基础单位是铢,一两等于二十四铢,一斤是十六两,再之上是钧。 一钧是三十斤,一石又是四钧。 所以这两个圆盘加起来,是一百二十斤。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个重量还是有些勉强的,关宁试了一下,轻松举了起来。 果然力量是有所提高的。 换成以前的他,绝对做不到。 虽然他看着身材修长殷实,其实很虚。 幼时的关宁得过一场大病,好了之后,身体就相当虚弱,这也是他为何没有习武天赋的原因。 而现在,改善了。 看着关宁的样子,靳月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石墩子吗? 军中就有这样的东西,用以练力壮体。 随即她便惊讶了。 那圆盘上有标明了重量,所以世子举起了一百二十斤? “世子,您的力量?” 她是知道关宁身体情况的,别说一百二十斤,恐怕七八十斤,都够呛能举起。 而现在,竟然做到了。 关宁却没理会,放了下来,继续增加重量,所用的横杆是府上的精铁长枪,很坚硬,所以不会出现断裂等问题。 又加了四十斤,这时举起来就很勉强了,胳膊也开始发抖。 到了这个程度,每增加一斤,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又继续增加了二十斤,关宁尝试的举起,可太勉强了,虽说举起来了,但坚持不到一分钟。 这已经到了极限。 不过关宁已经相当满意。 因为他的基础本来就很差,这种提升可以说是飞跃式的了…… “世子,您的力气怎么?” 靳月还沉浸在震惊中。 关宁也没有解释,因为根本就解释不通,更何况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怎么能随便说出。 “你来试试。” 关宁很好奇,身为上品武人的靳月能达到什么程度。 “我吗?” “嗯。” 靳月走了过去,单手握住横杆,然后直接举了起来…… 很轻松,就好像是随意而为。 “你……” 这简直不科学! 随即关宁摇了摇头,他都能穿越,还讲什么科学不科学。 “很轻松啊。” 靳月一副无辜的表情,让关宁很是受打击。 “世子,我可是上品武人啊。” “明白了。” 关宁很无奈,果然武人不能以常人揣测。 “不过世子您为何突然力量增强了?” 靳月放了下来,很是好奇的问道。 未等关宁答话,她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您之前在隐藏实力!” 靳月赞叹道:“世子果然非常人,隐而不发!” “我……” 算了,就算我隐藏实力吧,反正也解释不通。 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力量提升,关宁便不再折腾,洗漱一番,回了房间。 他要细看看父亲出事的卷宗情报,看能否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本能告诉他,这其中有太多的疑点…… 第23章 线索 回到房间,吴管家已经给送过来一摞卷册,这都是事发的详细经过以及汇总。 在那之后,镇北王府投入极大的人力精力去查询,在关宁面前的,已经是相当全面。 关宁翻阅看了起来。 镇北王府镇守北疆,所对应的是蛮荒。 蛮荒是位于大陆极北的一片地域,那里气候寒冷,野蛮荒凉,距离中土偏远,并不算是适宜人类居住的良好环境。 就是在这片地域上,有一片居住的族群,他们野蛮,而没有受到教化,异常狂暴……这些种种使得他们与中原格格不入! 但他们一直都想着能够入侵中原,享受到良好的土地和生存环境。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入侵的想法从未停止,也给边境带来极大的困扰。 他们会经常性的入境掠夺杀戮,成为常态。 镇北军镇守北疆,漫长的边境线自然不能全部守卫,总是有钻空之人。 这次,也是如此。 一支蛮荒族人偷入边境,抢劫了一个小镇。 在关重山守卫北疆时,定立了一条规矩,蛮荒杀大康十人,屠戮蛮荒一部。 而这次蛮荒做的太过分,将整个小镇人口全部杀死,还残暴的立起了人头京观。 此事引得关重山暴怒,亲自率领十万大军进入蛮荒。 然而,这原来是蛮荒的计谋,在关重山进入蛮荒后,集结大军包围…… 随即惨剧发生,十万大军尽数战死,无一人生还,永留蛮荒,镇北王关重山,生死不知! 此事震动大康,震惊朝野。 数十年来,大康王朝从未有如此损失,十万精锐尽失。 事后,大康朝廷以及镇北王府立即派人前往蛮荒,只见得惨烈战场。 同时派出使臣交涉,若镇北王战死,要求归还尸体…… 但蛮荒并不理会,扬言乱战中,镇北王早已不知所踪,尸体也被清除。 这就是全过程,也并不复杂。 但关宁却感觉很有问题。 虽说倒霉蛋从来不关心军事,但耳濡目染,也能了解一些。 关宁也有这部分的记忆。 镇北军是大康王朝内最精锐的军队,尤其还是关重山亲自率领,就算中敌包围陷阱,也不可能无一人逃出…… 这是谁都不相信的,也是最大的疑点。 也是因为如此,朝廷始终没有定论关重山战死,而是以生死不知来描述,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关宁也不相信。 所以现在关重山的踪迹就成了一个谜? 他是真的死了吗? 有这个可能。 因为现在隆景帝如此大张旗鼓的打压镇北王府,应该就是确信关重山已死,否则他是绝对不敢的。 所以,隆景帝应该是知道一些消息。 关宁也需要确定,既然镇北王府那边无从得知,他只能从朝廷这方面入手,首先他要知道的是,具体负责这方面的机构是哪个,或者是哪个人。 按照他的猜想,这很可能是一场阴谋…… 既然已经卷入其中,就必须要面对。 关宁皱着眉头,然后从床下取出一个木盒,他将之打开,这里面放着的是一支箭矢。 跟传统箭矢不同,这支箭矢是精钢打造,异常坚固,箭头尖锐,向后弯曲三个倒钩,倒钩上还有细密的尖刺。 以关宁的眼光来看,这种箭矢绝对称得上是杀人利器,它的这种设计,会使箭矢射入人体后,伤口撕裂扩大,而且还不能直接拔出。 箭矢上的倒钩,尖刺会使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并且这种箭矢的制作难度也相当大,需要极高的制造水平,绝对不能大规模量产应用军队,至少在镇北军中就是没有的。 除了朝廷工部,再没有其他。 现在的工部是墨家在把持,墨家人最擅长的就是制造。 因而这种箭矢绝对是专门给特殊机构使用…… 关宁想着,眼中也有寒芒闪过。 这箭矢是他来京路途中,遭遇刺杀,一拨杀手所留下的。 靳月总是说关宁不在意被刺杀,其实怎么能不在意,那可是要自己命的人…… 只是他无从下手,没有方向。 他对朝廷太不了解,也不是朝廷中人,因而感觉到了束缚。 该怎么查呢? 他必须要找出刺杀他的凶手,或者背后之人。 也许还能由此找出有关他父亲的线索…… 而这支箭矢就是他唯一的线索。 关宁想着,眼睛陡然一亮。 他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在邓府宴会上所遇到的李炳。 这个人可是被他坑惨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李炳就是兵部下辖四个清吏司之一,武库司的员外郎。 各司主官为郎中,副官为员外郎。 而武库清吏司,其实就是军械库,是储存武器和军事装备的地方,也负责派发领用。 这样的话,身为员外郎,他是完全有可能接触到这种箭矢,或许也能知道,具体是哪个机构在用。 哪怕这种箭矢直接从工部出去,而不经手兵部,至少也能提供些线索…… 只是这个任务的难度有些大。 在他大闹邓府的过程中,李炳可是被他坑害够呛,甚至可能因此而失了官职。 也就是说,他最恨的应该就是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试一试的。 这是唯一的机会。 想到就做。 关宁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早知道这样,当日就稍微收敛一些。 谁知李炳恰巧撞了上来。 说到底还是巧合的成分居多。 还是要多准备准备再去找李炳,怎么也要知道他的家在哪吧? 这个事情关宁交代给了吴管家去查问,他在京城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些人脉暗线。 再说李炳的居住地,也不是秘密。 吴管家没有多问,效率也很高,到了第二天下午,就已经打探出来。 在傍晚时分,关宁带着靳月出门了。 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因为不引人注意。 关宁还特地让靳月做了些伪装,她身材高挑丰满,本身容貌极美,又因是上品武人,气质出众,很容易让人注意。 此刻穿上了宽松的衣袍,就好很多了。 “这是要去哪?怎么鬼鬼祟祟的?” 靳月很好奇,因为连车驾都未乘,这可不是世子的风格。 “去找李炳。” “李炳是谁?” 靳月说着立即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被你坑惨的武库清吏司员外郎?” 第24章 关世子送礼,没安好心 “你知道?” 关宁有些诧异。 “应该是上京城的人都知道,这几天这位李炳的事迹传的很多。” 关宁颇为无奈,这真是为他找李炳增加了难度。 “你去找他做什么?” 靳月道:“是觉得坑的人家不够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关宁没有详说,依据吴管家提供的地址找了过去。 李炳所住的位置是在皇城城西。 上京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也称为皇城,非达官贵人,不得定居,并且进入内城,也有很高的条件要求,审查严格。 李炳是武库清吏司员外郎,从五品官员。 在上京城这个到处都是达官贵人之地,从五品官员真的不起眼,遍地都是。 但因为职责特殊,李炳也有资格有条件住在皇城内,虽然也仅是在城西。 这是他一直吹嘘的资本。 武库清吏司,在兵部四司中算是重要司衙,而且他还是个副官员外郎。 李炳还年轻,他才三十二岁,在官场中,年轻就是资本。 而武库清吏司郎中,也就是他的上官,年纪大了,身体不支,快要告老退下。 这就是他上位的机会。 跟他同级的员外郎也是比较有实力的竞争对手。 他准备趁着左侍郎邓丘升迁,前去祝贺搭上点关系。 只要邓大人开口为他说话,那他升迁必然是稳了。 武库清吏司郎中,虽然只是正五品,但性质不同,这可是单独掌握一个司衙。 而且他还年轻,未来无限。 李炳想的很好,但去邓府赴宴,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败笔。 掉入文字陷阱,陷入谐音梗中,无法自拔。 先是骂了邓大人这个左侍郎,后又因为一句上竖是狗,而骂了兵部尚书徐大人。 他知道,他的政治生命由此终结。 那日浑浑噩噩,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邓府…… 抱着侥幸心理,第二天去上职,周边全是异样的眼神,上官郎中把他叫了过去,低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然后他就被打发成了武库司中,也就是说,他成了看库房的了。 人生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这几天他受尽了白眼嘲笑,其中冷暖,只有自己清楚,每日醉饮,混混度日…… 都是那个关世子,要不是他,我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对关宁的恨意,那是相当的重。 今天又是如往常一样,喝完酒回来了,他手中还拿着个酒瓶,边走边嘟囔的骂着。 快到家门口了。 李炳看到自家门前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那位关世子。 喝酒喝多了,怎么眼睛也花了。 还是怨念太重,就起了癔症。 李炳没有在意。 还骂骂咧咧。 “你这个纨绔世子,你坑我干什么?我又没得罪你!” “世子,看来您来找他是错误的,这走路也不忘记骂您。” 靳月在一旁笑着道。 关宁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大的怨气啊! 吸收了这怨气,又能让自己的实力有所提升。 不过今天他可不是来吸收怨气的,是来找他帮忙的。 思绪闪过。 关宁开口喊道:“李炳!” 这故意声音大了些,把李炳惊了一下。 “谁喊我?” “咦?关世子?” 李炳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自己喝多眼花了,再次确认,果然是关世子! 他来自己家门口了? 是要干什么? 李炳的酒意瞬间退了一些,双目通红。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气的了! 你都欺负到了家门口了,你太过分了吧。 虽然你是世子,但我现在也啥都没了,啥都不怕。 在他看来,关宁过来肯定是来故意欺辱他的。 他知道这位世子也不好过,甚至比他还惨,他只是丢了官,这位可是要丢了身份地位,还有王府继承人…… 李炳抱着酒坛怒气冲冲。 “哎,不要冲动。” 感受到庞大怨气的同时,关宁哭笑不得的开口。 显然,他是误会了。 “干什么?你来我家干什么?还觉得坑害我不够多么?” 李炳上来就质问。 “李大人,别冲动,我今天来可不是找事的,是来说和的。” 关宁提了提右手。 “你看我还带了礼物。” “礼物?” 李炳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神情立即变得更加难看。 “谁不知道你关世子的礼物绝不能接?” “你还给我送礼物,你安的什么心?” 关宁…… 靳月在一旁偷笑。 自从关宁给邓丘送了钟以后,上京城就流传起了几条歇后语。 关世子送的礼物,不能接。 关世子给人送礼,没安好心。 至于怨气这么重么? 关宁真的是无语了。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毕竟李炳可是他目前解开线索唯一能找的人。 “别误会,我这次真的没有其他恶意。” 关宁开口道:“你看我都上门拜访了。” “吱呀。” 李炳正准备说什么。 大门开了。 从中有一个妇人探出身子,这妇人也是三十多的年纪,说不上有多漂亮,但给人一种温婉之感。 “你怎么又喝酒了?” 妇人微微皱眉。 然后开口道:“刚才这两位来找你,说是你的友人,我让进门等着,还不进去。” “你还不邀请人家进去,在门外说什么?” 妇人带着些怪怨。 “自从你被贬以后,可没人来看过你。” “邀请他进去?” 李炳也不管什么世子不世子了,直接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谁?” “他就是坑害我的关世子!” “关世子?” 妇人面色变换,然后欠身道:“妇人胡氏,是李炳的妻子,见过关世子。” 关宁是王府世家,是贵族。 这个时代阶层观念还是很重的。 “世子来了,更不敢怠慢,快进家来。” “要不是他坑害我,我还至于……” “明明是你自己说错话,干世子什么事?” 胡氏训斥着李炳。 关宁愕然,想不到李炳还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媳妇? 真是看不出来。 “快请进吧,在门外别人还不知怎么了。” 也是因为这句话,李炳才不情愿的让关宁进去。 关宁倒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会的功夫,他已经吸收了不少怨气,并且都是来自李炳的身上,这可算意外之喜了…… 第25章 许诺 李炳住的是独立小院,面积不大,看起来还有种简朴之感,但干净整洁。 他也是从五品官员,这住所算是寒酸了,不过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内城,也算不错。 李炳没有说话,还憋着闷气。 胡氏把关宁,靳月二人带到一个屋中,坐定之后,又给泡了热茶。 “赶紧喝点,解酒。” 胡氏催促着李炳。 这媳妇可真贤惠。 “家中简陋,自然不能跟王府相比,还望世子海涵。” “没有,没有。” 关宁这种态度,让胡氏很意外,这位世子也不像是外界传的那样纨绔不堪,这不挺和气的么? “跟世子好好谈,你自己说话不注意,怪不得人家。” 胡氏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还把门带上。 显然知道关宁在这个时候来,必然是有要紧事情。 “不知关世子有什么事情?” 李炳知道也躲不过了,便冷冷问道。 “其实我来找李大人,是有事情需要李大人帮忙。” 关宁也没有拐弯抹角。 “找我帮忙?这可新鲜啊!” 随即李炳摇头道:“托您的福,我现在已经被贬成了库管,恐怕帮不到您。” 这明显带有暗讽的话,关宁如何能听不懂。 “其实这样也好。” “你说什么?” 李炳又是怨气重重。 这话可就过分了。 “兵部现今乌烟瘴气,你早脱离也是幸事。” 李炳嗤之以鼻。 你不过是个纨绔世子,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兵部如何,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他知道为什么。 兵部是雪党在把持,雪党就是削党,尤其近日,上京城更是满城风雨…… “你虽然被贬职,但品级仍在,想不想换个地方?” 关宁开口道:“吏部考功司员外郎于化文被查出有渎职受贿之嫌,这个位置暂缺,你想不想去?” “嗯?” 听到此,李炳的酒意又是散了几分,几近清醒。 这件事他也听说了,而且就是这两天的事,在朝廷各部各衙中也传的沸沸扬扬。 随即他便不屑道:“关世子说笑了,这是你说想去就去的地方吗?” 吏部,可是朝廷六部之首,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务,下辖文选,验封,稽勋,考功四个清吏司。 长官为吏部尚书,加封大学士,属于内阁朝臣。 可是非同一般。 同样是从五品员外郎,在不同司衙也有很大的区别。 如关宁所说的考功司,所负责议叙,办理京察,大计等,相当于业绩考核,是真正的职权部门。 “好,只要你答应帮我的忙,我就把你安排到考功司!” 关宁看出李炳心有意动。 “你是认真的?” 见关宁神色如此,李炳充满狐疑。 “当然。” 关宁开口道:“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其实就像你内人所说的,当日是你口误在先,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外界都在传我们二人是好搭档。” “好搭档?” 李炳再次无语,这话你也说的出来。 不过他还是不相信,考功司这样的司衙不知有多少人挤破头想要进去,可不是那么容易。 关宁心知李炳的想法,开口道:“我们镇北王府虽说落魄,但总是有些人脉不是?” “你可不要忘了,朝廷不止有雪党,还有梅党!” 李炳微微一怔。 就凭这句话,他就知道这位世子,绝不像表面看得那样纨绔…… 梅党是朝廷内部朝臣的一个派系,他们反对雪党的激进跋扈,相对保守理性,与之对抗。两方格格不入。 因这部分官员大多喜梅,便被称之为梅党。 在那日早朝争辩中,有不少梅党官员为镇北王府说话。 李炳心知关宁说的没错。 就算镇北王府落魄,但这么长时间下来,依旧有些人脉。 这个时候,李炳已经相信了几分。 “你到底是要我帮什么忙?” 李炳认真问道。 能让这位世子付出这么大代价,必然是很重要的事情。 “这个忙倒是个小忙,关键在于保密。” 关宁如实说道。 他调查的事情非同小可,由此还不知牵连出多少,必须要小心谨慎,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有纰漏,若是被察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毕竟他要调查的是杀他的人。 为什么给李炳许诺,也是这个原因,他想要把李炳拉到他的船上。 因为他的助力太少了。 思绪闪过。 关宁开口道:“我保证这件事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前提是你要保密。” “你若不放心,可等你进了考功司再说。” 见得李炳还是深思神色。 关宁继续道:“我们二人其实处于相同境地,都是被贬遭遗弃之人。” “说句实在话,你难道就觉得我这落魄世子,会一直落魄吗?” 这番话,让李炳愣神了片刻,好似第一次认识关宁。 他其实并不纨绔。 细想在其大闹邓府时,无不显示智慧。 毕竟那一个接一个的谐音就非常人能提,他可是深受其害,留有阴影。 总算没有怨气了。 关宁内心想着,这说明他在考虑可行性。 感应怨气,也能同时能分辨心理变化,至少知道是好是坏,这也算一个妙用。 “好!” 过了一会,李炳开口道:“若我能去考功司,便尽力帮助你。” “若不能,那只当我们没有见过。” 他没有提时限,因为考功司员外郎不可能空缺太久,最多日,他能不能成,很快就能揭晓…… 这是个聪明人。 关宁感叹,他果然没看错人。 “好,那你静候佳音吧。” 关宁也不拖沓,起身便走。 “礼物还是拿走吧。” 李炳还是有些忌讳。 “我关宁送出的礼物,岂有收回之理?” 关宁没有回头。 李炳拆开包装,是一些精美糖果吃食,皆是小孩子喜欢的。 他有一个女儿,并且他很疼爱女儿…… 这位世子,不简单。 李炳想着,目光复杂。 “您为什么给李炳那样许诺?” 出了外面,靳月开口道:“那可是考功司员外郎,不是小职?” 关宁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吏部尚书卢照龄跟父亲还有些故交吧?” 第26章 艰难的任务 “您打的是这主意?” 靳月开口道:“卢大人是吏部尚书,安排一个考功司员外郎自然是轻而易举,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这也是需要用人情的,人情越用越少。” “当下朝廷对王府打压越来越重,卢大人身为内阁大臣,权势极重,不如把这人情用在为我们王府说话上面,只是安排个员外郎,太浪费了,也不值得。” “没用的。” 关宁摇了摇头。 “那日早朝,卢大人也为王府说了不少话,其实他也不定真是念在与父亲有故交,而是不想雪党日益强势,但这个势头已经不可抑制。” “为什么?” 关宁自顾自道:“因为雪党的政治倾向符合隆景帝的意志,他必须保证雪党的强势,才能使他的削藩之计,执行下去!” “因而,在这件事上卢大人是帮不上忙的,而且他也不可能为了此事去挑战权威,说到底,我们的政治资源太少了!” 靳月若有所思。 “主要是王爷不屑于此。” “有不屑,也有不愿,父亲是不想让隆景帝猜忌。” 按理说以镇北王的权势和世袭王位,可以轻而易举拉起一个强大派系,一呼百应。 可事实上,完全相反。 在众人的印象中,镇北王关重山就是一个怪人,任何对他投出攀附或橄榄枝的人都会被拒绝。 他就是个独行侠,冷面王。 还总是得罪人,看谁不爽直接喝骂,不分场合,不分地点,让别人下不来台。 人们都说关重山勇猛有余,智慧不足,尤其是政治方面实在太差劲! 可真的是如此吗? 关宁心知,这一切都是故意而为。 世袭镇北王,坐拥三十万大军,已经是权势滔天,若再结党营私,那皇帝如何安稳? 他就是这种方式来告诉隆景帝,他没有反心,只有忠心! 而今王府衰落,面临无尽打压,曾经没有相应资源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所以他要重头再来。 思绪闪过,关宁开口道:“所以我们要培养自己的政治势力,建立全新的人脉,能够真正的为我们所用!” “所以,您就选择了李炳?” 靳月反问道:“他行吗?” “行!” 关宁开口道:“我看过李炳的履历,此人没什么关系背景,单是凭借自身走到现在,这足矣说明问题,他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慢慢来吧。” 还有句话他没有说,他是要造反的。 这个难度太大了,只能一步步来,也需要太多的谋划…… 靳月目光复杂的看着世子,这几天世子的变化,给她很大的触动。 “只是这很难。” 靳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了一句。 “难才有挑战,不是吗?” 关宁笑着道。 “嗯。” 靳月认真点了点头。 “明天又有事情做了,去拜访卢大人。” 关宁开口道:“本来准备去国子监的,耽搁的一直没去成,还得让吴管家准备一份礼物……” “算了,我如果带着礼物去,没准连人家府门都进不去,还是空手吧。” 靳月笑了起来。 她才发现,世子其实挺可爱的。 对,就是可爱。 回到府上,已经天黑,关宁也没有睡意,准备做个计划。 推翻盛世,建立新朝,这绝对是一个最艰难的任务。 他必须要有一个大概思路。 现今情势很明显,镇北王府被打压,甚至被取缔都只是时间问题。 用不了多久,他连这个世子的身份都会失去。 他要重头再来,从无到有。 这会相当的艰难。 但隆景帝想要削藩也不容易,自古以来这就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在大康王朝,除去镇北王还有其他藩王,虽说不如镇北王权势大,但也是占据一方,他们会甘心被削? 这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大康盛世,只是明面上的盛世,其实隐患极多。 隆景帝无情无义,迫害忠臣,迟早会离心离德…… 如何才能搅动风云,单纯一个世子,或者是废物少爷,绝对没有可能。 所以,他要踏入这个圈子,做官从政,才能接触到这些…… 关宁想至深夜,才是入睡。 第二天起来,又近中午。 这个作息可真难改过来。 今天要去拜访吏部尚书卢照龄,他把时间安排在了晚上,这样不会惹人注意。 此行主要是为李炳求官,问题应该不大。 卢照龄跟他父亲关重山是故交好友,两年前还带着他上门拜访,还有印象…… 闲来无事,时间过得很快,便到了晚上。 关宁带着靳月,前去了卢府。 其实两家相距不远,卢照龄是内阁大臣,官居高位,府邸也在这正府街上。 街道幽静,二人行走迅速,不多时便来到了目的地。 高墙大院,红门深漆。 大门紧闭着,外无守卫。 正府街是朝廷达官贵人居住之所,安全方面自然没有问题。 “砰!” “砰!” 关宁上前敲门,不多时门开,有一个脑袋探了出来,神情不耐。 “干什么?知道这是谁家的府邸吗?” “镇北王府世子关宁,前来拜访卢大人,劳烦通报。” 关宁很客气。 “镇北王府世子?” 这门卫猛然一怔,上下打量了几眼关宁,然后开口道:“稍等,我去传报。” 不多时,他就返回,将门打开问道:“世子您有带礼物了吗?” “没有啊?” 关宁很疑惑,问这个干什么。 “进来吧。” 能看到这门卫松了口气。 关宁…… 至于如此? 他却不知道,他早已是恶名远扬,生怕也被来一场大闹邓府。 门卫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在前面领路。 “我是不是见过你?” 关宁觉得面熟,因为他隐约有些记忆。 “两年前世子随镇北王来府上时,也是小的接待。” “哦,我说呢。” 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不多说就被带到一个房间前。 “大人就在里面侯着,您进去吧。” “好。” “劳烦这位小姐移步它厅。” 关宁明白什么意思,靳月是五品武人,怎么可能让随意接近卢照龄。 “你去等会。” 关宁向靳月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第27章 拜访 这是一个厅堂,并不算太大,但摆放考究古朴,正对着的是一个屏风,其上刻画着一幅风雪寒梅图。 厚厚的积雪压在梅花枝上,然而梅花枝没有丝毫弯折,一种强烈的意境扑面而来。 这不是普通的石刻,也不是普通的画作。 关宁可以确定。 屏风之前,是两把太师椅,同样厚重大气,左侧坐着一位老者,他头发胡须皆有些发白,但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略显削瘦的脸,面色黝黑,淡淡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丝毫没有老态。 他就是当朝六部之首的吏部主官,吏部尚书卢照龄,同时也是加封内阁大臣的一品大员。 虽然是这样坐着,但那种独有的气势还是相当明显。 这厅堂中,可不止他自己。 在其下手处,是一个年近中年的男子,面色略白,穿着精致衣衫,有种富贵之感。 他就是卢照龄的长子,卢衡。 这卢衡并没有继承父业踏入官场为官,而是选择了经商,倒也是有声有色,在上京城相当有名。 之后也有几位,相较年轻,应该都是卢家的家族子弟,让人比较注意的是有一个容貌娇俏的少女,少女长发齐腰有种古灵精怪之感,看得出来是一个美人胚子,贴身的白裙,包裹着初具规模的娇躯,颇有起伏…… 此刻她正瞪着大眼好奇的打量着关宁。 她叫做卢芸芸是卢照龄的孙女,可是卢家的掌上明珠。 在关宁走近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有好奇,有不屑,有嘲讽…… 这么多人? 关宁还以为只有卢照龄自己,不过也并不怯场,上前一步开口道:“见过卢大人。” 不管怎么说,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呦,这纨绔世子也懂得礼节了,真是稀罕啊。” 在关宁言罢之后,立即有一道尖刻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跟关宁同龄。 “闭嘴。” 卢衡直接开口呵斥,而后开口道:“世侄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不会。” 关宁摇了摇头,看都未看。 那年轻男子是卢衡的儿子,名为卢俊彦,也是上京城的纨绔子弟,因家世显赫,也是嚣张跋扈。 两年前,关宁来京也见过几次,他在关宁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因而对关宁格外不爽。 这都是曾经的事情,以关宁现在的心智,都忽略不计,那不过是些无谓的的争强好胜,没什么意义…… “你来是有什么事情?” 卢照龄看着关宁,开口问道。 他面色肃穆,给人一种很强的距离感。 其实也能够理解,身为吏部尚书,主管全国官员任命,在这样的位置上,自然而然,便会养成这般。 关宁也没有在意,开口道:“今日来拜访卢大人,是有一事相求。” “相求?” “相求?” “哈哈。” 卢俊彦笑着道:“你关宁也有找别人帮忙的一天?” 其他还有几位,也是神情不屑。 倒是卢衡等几位却面色微变,现今朝廷时局复杂,刚决定了要调镇北军轮换,这是圣命,已经无法更改,但具体调往哪里,跟哪支军队轮换,还未定下。 说是内阁商议然后公布,而卢照龄就是内阁大臣,有话语权帮忙说话。 虽说是轮换,但具体轮换在哪,也是个问题,万一是坑害呢? 也有人觉得欣慰,毕竟在事件发生后,这位世子都未曾露面,未曾发声。 你是将门功勋之后,可谦逊有礼,利用舆论之利,也可争得些东西,可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纨绔废材,简直扶不起。 现在终于想着出来走动关系了。 也算的上是一种进步。 镇北王关重山是个武夫,用他的话说跟文官尿不到一壶,在上京城中,也没什么故交好友,这卢照龄就算一位。 卢照龄喜梅,甚至到了爱极的程度,文化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寻找什么,来标榜自身。 朝廷像这样的官员,还有不少,自喻为梅,有梅的品格品质。 这帮人被人私下称为梅党。 而卢照龄就是梅党魁首,他也确实如此,以刚正不阿著称,哪怕是面对圣上也敢直谏。 也因此得到了关重山的欣赏,两家关系不错。 小辈有看不惯关宁的人,但长辈们对待故人之友还不至于如此,尤其关家落寞,不免唏嘘。 他们当然希望关宁能有出息。 可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现今朝廷情势明显,真是无可奈何…… “什么?” 卢照龄问道。 关宁开口道:“想必卢大人也听过我去邓府的事情。” 卢照龄点了点头。 这事情在上京城闹的沸沸扬扬,还牵扯到两位大员,想不知道都难。 “你不会是想要来求我爷爷,找邓大人,卢大人说和的吧?” 卢俊彦开口道:“当初图一时口快,现在可是晚了……”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大闹邓府也被称为是镇北王府的导火索。 其实关宁知道,哪怕没有那件事,该怎样还是怎样。 “如果是这件事,我恐怕是无能为力。” “卢大人误会了,我来并非因为此事。” 关宁开口道:“在那日,有一无辜之人因受我牵连,他就是原兵部武库清吏司员外郎李炳,事后被贬为事中库管。” 众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此事很多人都听说了。 “李炳其实很无辜,我有些过意不去,恰好近日吏部考功清吏司有一员外郎犯事而空缺,李炳级别职级恰好对应,能否请卢大人安排过去?” 关宁言罢看着卢照龄。 “就这事?” 卢照龄皱起了眉头。 其他人也神情愕然,他们还以为关宁所求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这事。 一个从五品官员的调动,对其他人来说很难,但对卢照龄来说就太简单了,甚至微不足道。 你不为自己的事,而是为他的人事,原因竟然是过意不去。 这…… 一众人都有些失望。 就像靳月所说,人情终有用尽的时候,只为了这种事,确实有些不值当。 而且他们觉得关宁在这个时候,都还不考虑自身。 “只是这件事吗?” 卢照龄又问了一遍。 第28章 咏梅诗 “对。” 关宁开口道:“这是正常职位调动,此事也不违背官员任命规章,想必卢大人也不会为难。” 卢照龄眼中明显露出失望神色。 镇北王关重山也是一代人杰,这儿子为何如此不堪,都到了这个时候,竟没有丝毫着急之色,反而提这样的要求,真是想不到。 他却不知道,关宁早已想了很多。 他能求什么? 你帮我说说话,让陛下不再打压? 这是不可能的。 还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情,强大自身才是根本。 他要构建自己的关系网,慢慢发展…… “帮你可以,但有个条件。” “您说。” 卢照龄开口道:“你可做一首咏梅诗,五言七言皆可,没什么附加条件,给你一刻钟时间,若做不出,那便回去吧。” 他对关宁有些失望,因而语气冷淡。 而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考验。 卢照龄是梅党魁首,对梅极爱,当然也对咏梅诗,格外喜爱。 “咏梅诗?” 卢衡等人相视一眼,这不是故意为难么? 谁不知道这位世子文不成,武不就,如何能作的出来? 而且他们都知道,卢照龄对咏梅诗可是有很高的要求。 “哈哈。” 卢俊彦笑着道:“关世子打人倒是可以,若说作诗,可就太强人所难了。” “只是这个条件么?” 关宁没有理会他人想法,而是开口问道。 这语气? 你是觉得挺简单? 真是狂妄自大。 其实关宁来前就已经有被刁难的准备,今时不同往日,谁愿意平白无故的帮你这个落魄世子。 “对,只是这条件。” 卢照龄开口道:“给你一刻钟。” “如果是这样,用不了一刻钟。” 关宁很轻松。 咏梅诗太多了,他随意就能背出几首。 “好大的口气!” 卢俊彦嗤之以鼻。 “话可别说的太满,这诗可不能随意乱作。” 卢照龄语气更加冷淡。 他对这关宁越发失望。 怎么还口出狂言?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关宁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犹豫。 还正准备说什么的卢照龄猛然一怔,其他人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重新诵读一遍,慢一点。” 卢衡开口。 是自己背的太快了吗? 主要是太熟悉了,这诗放到前世,随便拉出来个小孩就会背。 关宁又背了一遍,这次放慢了语速,让大家都能够听得清楚。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卢照龄闭目呢喃着,一遍又一遍。 其他不少人也不同样如此。 受卢照龄影响,整个卢家人都对梅格外喜爱,既然提梅,咏梅诗必然是绕不开的。 “好诗,好诗。” 卢照龄双目放光,手也紧捏住扶手,显出激动之意。 他开口道:“全诗语言朴素,非常平实内敛,却自有深致,耐人寻味。” “墙角,不引人注目,不易为人所知,更不易被人赏识,体现出所处环境恶劣,依旧有自己主张……” 卢照龄猛然一怔,看着关宁。 这不正是说他自己? 而今镇北王府被打压,处于落魄,不正是环境恶劣? “凌寒独自开,突出梅花不畏寒,不从众……独自显出语意刚强,无惧旁人眼光,在恶劣环境中屹立不倒!” “后两句,才是点睛之笔,唯有暗香来,暗香指梅花的香气,以梅拟人,凌寒独开……好诗,好句,将梅的品质突出的淋漓尽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积极讨论,跟刚才压抑的气氛完全不同。 “这……至于吗?” 关宁有些惊讶,不过随即愕然。 这首诗在前世耳熟能详,却是出自王安石,是相当经典的咏梅诗。 这时,关宁感觉到了一道怨气。 “这是你作的吗?不会是来前从何处所得,抄袭的吧?” 卢俊彦满面狐疑。 这话音,也把别人的思绪拉回。 是啊,如此高明的咏梅诗,可不是普通人能作出。 从此,咏梅诗又将增加新的篇章,当真是大喜。 这会是一个纨绔世子能作的出来? 他们也不相信。 毕竟这位关世子此前从未有相关文名。 不,也是有的。 关世子曾经常纵横青楼花坊,也有留下过几首诗,那是咏美,这是咏梅,完全不一样啊。 “当然……是我作的。” 关宁脸不红心不跳,直接应道,反正这也是穿越者的常规操作。 “胡说八道。” 卢俊彦不相信。 “这若是你作的,我把整盒墨吃了。” 同样都是纨绔,你突然会作诗了,这怎么可能。 “你又怎么能证明这不是我作的?” 关宁反问道:“你之前可曾听过这首诗?” 卢俊彦不作声了,因为确实没听过。 关宁据理力争,他也发现了,卢照龄似乎分外的喜欢咏梅诗,这也是个拉关系的机会不是? 卢照龄是一品大员,可是一条好大腿啊,怎么能够放过。 “那你又怎么证明,这是你作的?” 卢俊彦反问。 “你怎么证明你爹是你爹?” 关宁脱口而出。 “你……” 卢俊彦微微一滞,面色涨的通红。 与此同时,关宁也感受到了怨气。 舒服!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 卢俊彦问道。 “你也知道是无理取闹?” “你……” 卢俊彦语塞,气道:“我说不过你,反正这诗不是你作的。” “其实想要证明也很简单。” 这时有一道女声响起。 她就是卢照龄的孙女,卢芸芸。 “哦,芸芸有什么办法?” 卢衡笑问道。 看得出来,他对卢芸芸是颇为疼爱。 卢芸芸眼中闪烁着几抹狡黠开口道:“可以再作一首,像这样的诗绝非凡作,就算是找人代作,也不容易吧?” “还是芸芸聪明。” 卢照龄淡淡道:“关宁,你再作一首吧,诗是不错,但也不能借他人之诗,而长自己声名。” 显然卢照龄也有些怀疑。 “你们都不信?” 无人说话,这就表明了态度。 “我相信。” 卢芸芸开口道:“但我相信没用,你得让爷爷信。” 这个小丫头倒是不错。 不过其他人这般态度,也把他激怒了。 这是逼着他打脸啊! 第29章 够了吗?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关宁声音朗朗,没有丝毫卡顿,自信盎然。 “这?” 卢照龄再度激动了。 “全诗没有提及半个梅字,却让人立即能知这是咏梅,不同桃李混芳尘,是说把芳香与尘垢混同,即“和其光,同其尘”、“和光同尘,不能为皎皎之操。”相形之下,梅花则能迥异流俗,所以“清香”二字,只能属梅,而桃李无份。” “太好了,绝对当得起咏梅佳作!” 其他人也喜不自胜。 遇到好诗,那种难以控制的激动神情,溢于言表。 卢俊彦却是猛然一怔。 他竟然真能作的出来? 这样的咏梅诗,上京城中可从未听说过谁能脱口而出。 就算有此高人,又何必都告知关宁,而不长自己文名? 喜梅者极多,喜诗者更多。 国子监有诗阁,若传扬开来,这可是助长文名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关宁却不理会他人目光,继续开口。 “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似经冬雪未销。” “又一首!” “这……” 卢照龄都有些呆滞了,刚才那首还未赏析完,又有经典出来。 此刻全然没有一品大员之势,只是个为咏梅诗而迷的诗痴。 “记下来!” “记下来!” 他赶紧督促。 “还有刚才那两首,都记下来。” 这边手忙脚乱的准备。 关宁却再度开口。 “池边新种七株梅,欲到花时点检来。莫怕长洲桃李妒,今年好为使君开。” “又一首?” “今年好为使君开,好句啊!” 卢照龄这个堂堂吏部尚书,此刻都已经失态了。 “哼!” 关宁神情不屑。 看这表情,你不会是还要作吧? 一众人都已经神情呆滞,开始麻木! 这纨绔世子莫非在诗作一道上极有天赋? 卢芸芸也是满面惊讶,她刚才也不过是随意提及,没想到关宁还真作的出来。 只要求作一首,这已经又作三首,加之前首,已经四首。 在他们思绪间,关宁又是脱口而出。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是词?” “竟然是咏梅词?”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只有香如故!” “这简直让人听之,头皮发麻!” “经典,当属咏梅第一词!” 众人沉浸其中,摇头晃脑,无法自拔! “够了吗?” 这时,关宁淡然开口。 这一声也将他人思绪拉回。 “够了,够了。” 卢俊彦声音呢喃,目光痴呆。 首首皆精,其中不乏传世绝句。 并且关宁在念诵时,自信无比,毫无卡顿,神态自若,只有自己作出,才能如此。 更何况,连作五首精品咏梅诗,在这上京城也难找出第二人,就连号称诗圣的杜修才恐怕也做不到! “你……” 卢照龄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今天这震撼,可是够大的。 这四首一词,足够他们梅党赏析多日。 此刻他们再看关宁时,神色已经不同。 “关哥哥好厉害。” 卢芸芸开口赞叹,眉眼中尽是崇拜。 收获小迷妹一枚。 关宁对着卢芸芸眨了眨眼,惹得小姑娘羞怯的低下了头。 不过此刻关宁的气势确实十足。 我本来不想装逼的,是你们逼我的,那就不客气了。 既然要装逼,自然要彻底一点。 “不知这四诗一词,皆为何名?” 卢衡好奇问道,也是打破尴尬气氛。 当然是他们尴尬,原本质疑关宁,此刻面色发红。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人家毕竟作出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卢照龄也一副感兴趣的神情。 在一众目光注视下。 关宁淡淡道:“关宁咏梅五首!” “就是这个名字!” “这……” “竟然以自己名字直接名命,将五首连同。” “可真是不客气啊!”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这也是自信的表现。 这就是首作。 可想而知,一但传扬出去,对自身文名也是一种很大的提高。 毕竟皆是佳作。 纨绔世子成大诗人? 这说去谁信,然而事实就在眼前。 “好诗,好诗。” 卢衡除了赞叹,也不知该说什么。 “世侄快坐,怎么一直站着?” 卢衡忙着开口。 连作五首之后,众人再待关宁明显不一样了。 可已经没座位了。 卢衡看着此刻呆傻的卢俊彦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道:“还有脸坐着,去一边去。” 虽然都是纨绔,但人家关世子会作诗啊,你会干什么? 卢俊彦委屈的站了起来,同时关宁也感受到了怨气。 “坐就不必了。” 关宁开口道:“卢大人提出条件作诗一首,便可帮忙,而今我连作五首,不知这忙?” 话题归正。 卢照龄反问道:“你为何如此不遗余力的帮那个李炳?只是因为过意不去?” 此刻他的想法已经不同。 能连作五首经典诗词绝非常人,他只是单纯的过意不去? 这怎么可能。 或许他是别有深意,此子怕也不是表明这么简单。 思绪闪过。 卢照龄开口道:“此事我应下了,那李炳职级无错,自然没有问题。” “多谢大人。” 关宁心知有这句话,就是板上钉钉了。 “正好考功司郎中年事已高,也到了告老年纪。” 卢照龄开口道:“就让李炳去做考功司郎中吧。” 今日得了四诗一词,明日可跟他人分享赏析,心情不错,便顺水推舟。 李炳本是从五品,转调升为正五品也是正常的官级升迁,也无不可。 “任考功司郎中?” 关宁惊喜。 虽说只是提升半级,可性质完全不同。 这可是一司主官,而且考功司又负责官员考核,职权极大。 答应李炳的许诺做到了,还超额完成,李炳必然对自己死心塌地。 这跟卢照龄不同,完全是他自己的政治资源,能够为他所用,并且也会全心全意帮自己查找凶手! 意外之喜! “多谢卢大人。” “不必谢我。” 卢照龄好奇问道:“不知你何时开始精通诗词?” 第30章 关世子诚不欺我 在卢照龄问出之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关宁的身上,这同样也是他们最大的疑问。 连作四诗一词,绝非常人能做到,若传扬出去,绝对会震惊上京城。 可要说是关世子所作,都要打个问号了。 关宁微微一怔,随即自然道:“其实早有涉猎,只不过今日被逼所迫,又看那屏风上风雪寒梅图而心中有感,思如涌泉……” 这番解释倒也说的过。 关世子确实有作诗的经验,但大多都是在青楼花坊。 再说这作诗,也确实讲究环境灵感。 在这等场合,受人怀疑,灵感爆发……也是有可能的。 只能这么解释了,虽说有些牵强。 不过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纨绔世子突变大诗人,这就很不可思议了。 为了避免再多问而露出马脚,关宁便起了退意。 “时日已晚,再不便打扰,我就先走了。” “要不再待会,刚才那几首诗还有不懂之处。” 卢衡虽然经商,但也如他父亲一般,喜诗爱梅。 “今日已晚,他日再来。” 关宁坚持,还是离开了,并且卢衡亲自出来相送。 看来有这几首诗,是博得了些好印象,令其刮目相看。 “怎么样?” 回去路上,靳月问道。 “成了。” 关宁也没有详说,便回到了府上。 一夜无话。 第二日,李炳如往常一样来兵部上职。 兵部衙门在皇城靠东处,是一处占地极大的院子,各司各房皆在此处。 不过李炳已经偏离中心,这一路走来,无人搭理,见之唯恐躲避不及,还小声议论嘲讽不断。 人情冷暖。 是啊,他得罪了左侍郎,又骂了尚书大人,谁敢跟他靠的近? 几日下来,李炳也适应了不少,不过这种感觉还是很难受的,被所有人都排除在外。 他都准备不干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前途,在这混下迟早也会被整死…… 不过前日那位关世子来找自己的一番谈话,让他燃起了希望。 既然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还不如换一条路。 只是这很难啊,一个纨绔世子有这样的能量? “呦,这不是李大人么?” 就在这时,一道明显夸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前方有一人出现拦住李炳的去路。 此人年近四旬,身材偏胖,个子不高。 李炳一阵厌烦。 这个人名叫史宏富,是武库清吏司的员外郎。 每一个清吏司设正五品郎中一个,从五品员外郎两个,他就是其中之一。 本来两人竞争郎中一职,李炳因年纪优势,希望极大,但现在被贬,在兵部永无翻身之日,已经失了前途。 除非调往其他地方,可这需要人脉,李炳是没有的,更何况谁敢冒着得罪兵部尚书的风险,要这个人? 所以李炳是完了。 史宏富自然得意非常。 “怎么?又要去看库房了?” “其实要我说啊,这也是个不错的差事……” 李炳知道史宏富每日都是故意在此等着他,就为了嘲讽过嘴瘾。 这般也吸引了不少目光,指指点点。 “这不是关世子的好搭档么?” “哎,你说我们兵部怎么出了这么个叛徒?” “早就看他不是好人。” 一言一语,使得李炳面色涨得通红。 “你们不是说我是关世子的好搭档么,那我还真的就是了!” 李炳忍受多日,此刻也忍不了了。 想起那日关宁给的许诺保证,李炳大声道:“尔等莫要小人得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哈哈!” 史宏富笑着道:“你以为你还能翻身?你是做梦吧!” “谁敢得罪邓大人和尚书大人?” “关世子就敢!” “我看你是疯了!” 史宏富开口道:“在这兵部大院里,左一个关世子,右一个关世子,我看你是库管也不想干了。” “哼,谁怕谁?” 李炳也是光棍劲上了。 “吵什么吵?” 伴随着一道略显苍老之声,有一个身穿官服的老者走了过来。 “万大人。” “见过万大人。” 众人忙着见礼。 这位就是武库清吏司的主官郎中万正业。 他年纪快要到了,在这个位置许久,对接任者有很大的话语权。 “万大人,这李炳刚才口出狂言,对那位关世子维护至极,依在下来看,他就是咱们武库司的害群之马,不如将他踢走,免得我们受牵连。” 史宏富迎了过去,就是一番言说。 他这是要把李炳的饭碗砸了。 万正业没有理会,而是来到李炳面前。 “李大人,恭喜恭喜啊!” “恭喜?恭喜?” 这般态势让很多人都没明白,就是李炳都有些懵逼。 他一直是老万的下属,怎么称他为大人呢? 官场中,只有同级或上级才会如此称呼。 难道说? 李炳想到一个可能,呼吸也立即急促了起来…… 史宏富疑惑问道:“万大人,您这是?” 他看出万大人好像不是开玩笑。 “史宏富,还是要跟李大人多亲近亲近,至少也不要有矛盾。” 万正业对着史宏富正色道。 “我跟他亲近,万大人您开什么玩笑?” 史宏富开口道:“他可是……” 万正业摇了摇头,开口道:“李炳确实不会在兵部任职了。” “真的吗?” “哈哈!” 史宏富大笑道:“早该如此了,这李炳跟关世子同流合污,并且……” “不过他要去吏部,刚才吏部发来文牒,李炳接任考功司郎中。” “什么?” 史宏富话还未说完,立即顿住,就好像被噎到了一样。 “考功司郎中?” “不可能,这不可能。” “真的吗?您没有说错?” 就连李炳都震惊了,不是说去做员外郎么,怎么成郎中了,不降反升? “这是文牒,你明日去吏部报到。” 万正业拿出文牒给了李炳。 李炳忙着翻看,白纸黑字,还加盖了官印。 这是真的! 关世子,竟然如此给力! 惊喜啊! 太惊喜了! 考功司郎中,这权利可相当大了! 关世子诚不欺我! 李炳内心呐喊。 而史宏富却满面呆滞,这怎么可能? 难怪万大人会那样说。 考功司负责政绩等考核测评,身在官场谁都绕不过,只要随意卡一下,他还想升郎中,这不是做梦? 第31章 千叶刃 关于李炳升任考功司郎中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播开来,此事也震惊所有人! 李炳所做之事,所惹之人谁都清楚,他在兵部绝对是难以翻身,这是所有人的共识,然而却迎来了大反转! 不降反升! 考功司郎中这职权太大了,有多少官员的升迁都要经过这一步卡。 那些对李炳言语嘲讽之人都有些后悔,但也晚了。 关键是,这事情暴露出来的隐含更重。 这说明,李炳的背后有大背景,有大人物,毕竟可不是谁都敢得罪兵部尚书的,还强行调走。 只是他们谁也猜不到,这幕后的操纵之人,竟然会是关宁…… “那李炳为何调去了吏部?” 同一时间,邓丘来到徐正英的班房疑惑的问道。 他是兵部左侍郎,竟然连他都绕了过去,这如何不震惊? 徐正英淡淡道:“是卢照龄差人来找的我,堂堂吏部尚书,内阁大臣,只为了一个正五品官员的调动来找我,我能不放吗?” “卢大人亲自找您?” 邓丘更疑惑了。 李炳还有这样的路子? “那就不得而知了。” 徐正英摇了摇头。 “一个李炳倒无所谓,只是这事情让我们有些失面,那李炳破罐子破摔,每天叫嚣着关世子长短……” “无所谓了。” 这般态度,让邓丘猛然一怔,疑惑道:“难道调动有结果了?” 之前朝廷决议准备将镇北军调离北疆,以军事轮换的名义,但调往哪里,还没有确定,这也引起很多的人关注。 “定下了。” 徐正英开口道:“是在陇州。” “陇州?” 邓丘略一思索,然后别有深意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陇州的知州好像是薛大人的门生吧?” “而且,陇州也是出名的匪州,大康第一军前去剿匪,也没有堕了威名,也能堵住很多人的嘴!” “你这个脑子呀,转的可是太快了。” 徐正英忍不住感叹。 邓丘这种分析能力,反应力相当的强,非常人能及,简直是天生的官场中人。 “多谢徐大人称赞。” 邓丘很自然的应下。 “好了,赶紧去忙吧,尽快制定出镇北军调动方案,这才是大事,至于李炳之流,不重要。” 徐正英开口道。 “是!” 邓丘应了一声,便恭敬退出了班房,那种小心谨慎的姿态,相当卑微了。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现在的邓丘得圣上隆恩,在官场上前景远大…… 可他没有丝毫骄色,这种低姿态,让徐正英很受用。 若他恃宠而骄,怕也是难走远了。 这就是聪明人的为官之道。 在徐正英暗思间,出了门的邓丘面色转变,那种谦卑之色立即消失无踪,换为的是满脸冷意,简直判若两人! “陇州?” 邓丘呢喃着,内心不由冷笑道:“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看来陛下是要铁了心,那镇北王……” 他正想着。 “邓大人。”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道恭敬的问候声,将他的思绪拉回。 迎面走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差吏,看着有些面熟,但又好像不记得。 他神色恭敬,说起话露出来一口洁白的牙齿,能给人带来一种天然的好感。 “嗯。” 邓丘点头示意,却猛然一怔,无意间他看到这年轻差吏伸出的手掌心处,有着一个特殊的图案。 那是一只竖眼,有着漆黑的瞳孔,能明显分辨出来眼白。这猛然看到,还有种说不出的奇异之感…… 年轻人明显是只给邓丘看到,也是随意而为,其他人不会有任何注意。 但邓丘却面色微变,又迅速归于自然。 “武库司,记录。” 这时年轻人迈步,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传入邓丘的耳中。 “武库司,记录?” 完全不相干的两个词。 邓丘轻声呢喃,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惊醒,不过他也是装作很自然的向前走。 而那个年轻差吏也已走远,没有丝毫异常,就如同素不相识,见之行礼问候那般…… 当日,邓丘亲自去了武库清吏司看望了一众官员,稳定了人心,至于他又做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众人议论纷纷,而升迁的主角李炳已经悄然前往了镇北王府。 这次升迁是一次许诺交换,他要帮关世子一个忙,所以他第一时间赶来道谢。 以前如何已经过去了,至少这次关世子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说原本的路断绝,但又有一条路出现。 只是这条路,有点难。 关世子的处境,可不是太好。 怀着复杂的心情,李炳来到了镇北王府。 这位世子正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两边有侍女侍候着,扇着凉风,喂着精美珍果…… 到底是世子,这也太会享受了。 李炳暗自嘀咕,走了过去。 “我已经在等你了,来的挺快。” 关宁示意侍女散开,坐了起来。 “刚得到消息就过来了,这次多谢世子了。” 李炳如实说道。 能平级调离兵部就烧高香了,现在直接升迁,可不是意外之喜? “先别急得道谢。” “我知道要帮您个忙不是,您说?” 李炳其实很好奇,关宁如此不遗余力的帮他找关系,必然不是小事情。 “只要我能做到,必定尽力,而且我也会绝对保密。” 他可是记得关宁的要求。 “好。” 关宁说着,示意靳月将那木盒打开,露出其中的箭矢。 “认识它么?” “嗯?” 李炳好奇的向前探了一步,眉头紧锁,片刻惊疑道:“这是千叶刃?” “千叶刃?” 关宁和靳月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惊喜。 果然没有找错人,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认出,并说出名字。 “对,这就是千叶刃。” 李炳开口道:“你们看着倒钩下面的尖刺,还有箭尖,还有这……看起来是一体的,其实有很多密集的刃,就好像一片片叶子,所以叫千叶刃。” “这种箭矢,杀伤力极大,被之射中,绝无存活可能,因为伤口就没法处理。” 李炳问道:“关世子您是从何处得来?” “为何我都没有听过这千叶刃。” 靳月好奇问道,她是上品武人,算得上见多识广。 “外人当然不会听过。” 李炳解释道:“这是朝廷才有的东西……” 第32章 分析调查 李炳沉声道:“而且是专门用来对付武人的!” 关宁点了点头,传统箭矢是没有名字的,而这种箭矢却专门命名为千叶刃,就足以说明问题。 武人实力高强,在练力的过程中,身体素质有极大的提高,遇到四品练骨的武人高手,甚至都难以刺入其身,也只有这种专用箭矢,才能造成伤害! 这支箭矢也说明了,那帮人对自己的杀心有多么重。 关宁闭上眼睛,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他就坐在马车里,不敢动分毫,也不敢露面,而在外面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幸好关宁来时也带了一队强力护卫,他们拼死保护,终于将刺客杀死。 众人都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这时,一支箭矢从远处射了过来,直接穿过车厢,射了进来! 那是关宁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箭矢抵着他的头皮刺入旁边的车厢壁。 当时好像是他无意挠了下脚腕,恰好低头,才躲过一劫。 真的是运气好,不然就死了。 关宁想着,眼中冷芒一闪而逝,低沉问道:“你知道这千叶刃是哪个机构在用吗?” 看着关宁的神情,李炳也能猜出的大概,只不过他没有多问。 李炳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 “准确的说这千叶刃就没有具体哪个司衙在用,因为其特殊性,只有执行特殊任务时,才会专门领用,而不是专供给谁用……” 听到这种解释,关宁就明白了。 “会不会是督武司?” 靳月开口问道。 “不一定。” 李炳开口道:“这种箭矢是由工部打造,有一部分存放在兵部武库司,主要是对外部使用,还有就是直接存在工部,由一些隐秘机构,比如督武司,或者武夫阁等地方使用。” “凶手用出这种箭矢,都没能杀死关世子,您可真是福大命大。” 李炳感叹。 “一般来说千叶刃都由专修箭艺的武人来使用,您明白了吧?” “其实也很凶险。” 关宁问道:“这就不能确定是谁使用了?” 李炳拿起箭矢细看了起来,开口道:“这是从兵部领出去的。” “哦,怎么能确定?” “你看这。” 李炳指给了关宁,在箭矢的表体有几道细微的划痕,呈横竖几道。 “这意思是七十八,也就是说,这是第七十八支。” 李炳开口道:“像这样的武器在入库时,会特别存放进行编号,而且领用还有很复杂的审批手续,只是为什么我不知道?” “或许是史宏富经手的。” 李炳呢喃着。 “所以这是有记录的?” 关宁惊喜问道。 “有!” 李炳开口道:“等我回去查一查。” “能查到么?” “应该是能,您放心我在武库司还是有些人脉的,尤其现在还调任考功司郎中,没问题的。” “好,那尽快给我答复。” “行。” “千万要保密,还要小心。” 关宁嘱咐道。 “我明白。” 李炳面色镇重,都涉及到了千叶刃,必然非同小可。 “嗯,就算查不到,也不要暴露,明白吗?” 关宁总是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就这么轻易能被查出来吗? 他很怀疑。 李炳没有再多说,直接走了,说是去查。 这种态度,也让关宁很欣赏,他果然是没看错。 “有些复杂了。” 靳月声音低沉。 “您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位?” 原本靳月是从来不会这么想的,但现在各种情势由不得这么想。 关宁知道靳月说的那位,就是指隆景帝。 “应该不是。” 关宁开口道:“他是做的绝,但真派人刺杀我完全没有必要,反而会落人口实。” “因为我已经没有威胁了,又何必这样做!” “不是,绝对不是。” 关宁很确定。 “那会是谁?” “慢慢调查吧,父亲得罪的人也不少,而且我预感这其中的背景很复杂……” 李炳的效率很高,到了晚上就过来给了回话。 “记录没了,被清的一干二净,我又找人查点了库房,确实没有第七十八支,就好像遗失了一样。” 李炳声音很沉。 “这种领用需要谁来审批?” 关宁问道。 “直属上官,至少也需要侍郎级别的签章。” 李炳开口道:“正常是兵部左侍郎。” “邓丘?” “不是。” 李炳摇头道:“是前任左侍郎何广远。” 关宁立即反应过来了。 邓丘原来是兵部右侍郎,刚升任了左侍郎,以前的左侍郎调到了地方上,已经离开京城了。 “何大人在兵部时间不长,都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其实就是来镀金的,虽然是左侍郎,其实都没有邓丘在兵部的话语权高,算是中规中矩……” “那经手人呢?” 关宁问道:“既然要出库,肯定有出库人吧,你不就是库管么?” “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 李炳沉声道:“原本武库有两个负责事中,还有几位无品级的差吏,其中一个事中叫做沈建,在前段时间跟这里的一个差吏起了争执,还动起了手,被人家失手打死了。” “在这期间,就一个事中,然后我被贬了过来,补上了。” “那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在我补上来之后,就没见着,说是告病了,我今天打听了下,才知道死了。” 李炳神情带着浓重的震惊。 “死了?” 关宁也是惊疑到了极点。 “是的,他确实上了年纪,又常年带病在身,就算是因病而死,也是正常的。” “你觉得正常吗?” “这明显不正常啊,哪能这么巧?” “是。” 关宁也点头道:“都正常了,就不正常,两个事中,一个因斗殴被打死,一个病死,时间段也能对的上……那个差吏呢?” “我也问了,那个差吏被抓进了大狱,因为他斗殴杀人,已经被判了死刑,就在前天刚被行刑!” “也死了?” “对!” “也死了!” 李炳凝重道:“说实话,我虽然曾是武库司员外郎,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现在联想起来,就觉得很可怕!” “是啊,太可怕了!” 关宁也感觉到了。 因为一支箭矢,这么多人死亡,这意味着什么? 第33章 迷雾 这意味着,他们就是要隐藏真相,隐藏到底是谁真正领用了这支千叶刃! 只要查到,那就是凶手。 关宁目光闪烁。 现在可以确定,这不是隆景帝所做。 如果是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他是一国之君,随便下令调人行刺,不说别的,就是督武司出动,也能轻易杀死关宁,就是暗中也有很多办法。 至于为了一支千叶刃而大费周章? 这不是本末倒置? 这就说明,还有一方人,是他们做的,也许他们所防备的不止是自己的调查,还有可能是朝廷的调查! 对! 就是这样! 在这一刻,关宁的思绪异常清晰! 隆景帝不希望自己好好的活,但绝不会让自己死。 他不想有一个赶尽杀绝的声名。 被打压到这种地步已经够过分了,再让关家绝了后,肯定是不行。 那这刺杀的背后会是谁? 又有什么目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谜团! “这样说来,那死的三个人,都有可能是直接经手人?” 这时靳月问道:“是不是线索已经断了?” “没断。” 关宁开口道:“还有两个人有可能知情,其一是武库司郎中,还有就是另外一个员外郎。” “没错。” 李炳开口道:“在完全绕过我的情况下,必然会有两个人参与,郎中万正业,员外郎史宏富。” “他们有没有可能?” “看不出来。” 李炳开口道:“万正业是武库司的老人,在郎中这个位置有七八年了,按说这样的事情绝对饶不过他。” “史宏富一直是我的竞争对手,跟我也不对付,既然我不知情,他肯定是知情的,而且之前就是他负责这方面的事务。” “不好!” 关宁惊声道:“如果是这样,他们两人也有危险。” “不能吧?” “怎么不能,现在很明显,就是要所有知情人都死!” 李炳深吸了口气,面色一阵阵的发白。 这种可能完全是有的。 “幸亏我没参与,不然可能也有危险。” “你已经参与了。” 关宁看着李炳。 李炳立即反应过来,现在他已经知情了…… 他目光有些幽怨的看着关宁,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没事,你明天就去吏部了,兵部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了。” 靳月开口道:“既然如此,咱们是不是应该采取些非常规措施,比如直接逼问?” “我也是这么想的。” 关宁应道。 再耽搁下去,万一又有知情人死,那线索可就都断了。 “你知道史宏富的住址吗?” “知道。” “写下来。” “好!” 李炳知道现在想退出也晚了,便直接写下来。 “你去交给吴管家,让他安排人去。” “我亲自去吧。” 靳月开口道:“吴管家不太了解情况,万一有耽搁。” “也好。” “不过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人抓到把柄,你可是武人,别惹来督武司就麻烦了。” “嗯。” 靳月应着,拿着地址就走了。 “你呢?是等信,还是回去?” “等等信。” 李炳开口道:“其实我也很好奇……” “好奇害死猫。” “反正也沾染上了。” 李炳很是光棍。 “那等着吧。” 关宁让人泡了茶,边聊边等,原本以为需要很长起来,但没一会,靳月就回来了。 “史宏富,死了!” “真死了?” 李炳神色惊疑,站了起来,他的面色都有些发白,身子颤抖。 这也太快了,下午去武库司交接的时候还见到了史宏富,这就死了? “怎么死的?” “被他妻子的情夫杀的。” “嗯?” 关宁皱起了眉头,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过去的时候,史宏富的家被围的水泄不通,京兆府的人已经去了,那个时候应该是刚发生了命案。” 靳月解释道:“案情并不复杂,凶手也被当场抓获,我还专门打听了下。” “好像是史宏富那方面不太行,他的妻子长期跟隔壁一个王姓的男子暗中偷情,史宏富今日醉酒回家,恰巧遇到,抓了个正着,便闹了起来,结果他根本不是王姓男子的对手,反而还受到了侮辱……然后他被推到,脑袋磕碰到了硬物,然后就死了……” “就这?” “就这。” 靳月开口道:“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我去的时候,史宏富的尸体刚被抬了出来,因为打闹动静太大,有邻居报了官。” “这也……太巧合了吧?” 李炳神色呆滞。 “可确实找不到任何毛病。” 靳月开口道:“凶手已经认罪,直接交代,他媳妇也供认不讳。” “我只能说,高明!” 关宁感叹了一句。 “你还怀疑?” “越是正常的事情,就越不正常,我不相信有这么多巧合。” “那这怎么解释?” 李炳问道:“总不能为了杀史宏富故意编这么一出吧?那隔壁老王呢?” “他媳妇呢?” “就甘愿担一个误杀的罪名,甘愿担一个偷情的名声?” “为什么不呢?” 关宁反问道:“或许他们是受到了胁迫,或许是利益驱使呢?” “可是这也?” “这只能说明,背后的势力很大!” 关宁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样反而激发起了他的好奇心和挑战心…… 拨开迷雾,抽丝剥茧,调查真相! “我问你,史宏富的媳妇漂亮吗?” 李炳微微一滞,然后开始摇头。 “不漂亮,一点都不漂亮。” “跟我媳妇相比,差远了。” 李炳又补充了一句。 “这也算疑点?” “任何问题都是疑点。” 关宁开口道:“接下来你就不要插手了,也不用打探,就做好你的考功司郎中。” “你是在保护我?” “对。” 关宁沉声道:“万一被有心人察觉,你就危险了。” “好吧,不过你有什么需要招呼就是。” “嗯。” “你先回去吧。” 随即李炳便离开了。 “现在怎么办?线索全断了。” 靳月也感觉到了棘手。 “还没有断,还有武库清吏司郎中万正业,不过接下来的调查,要隐秘进行。” 关宁低沉道:“我有预感,若是查出来,可能牵扯会很大很大……” 第34章 诗作震上京 当即,关宁便把吴管家找了过来,镇北王府在上京城有些暗线,并非明面上如此,关宁交代了一些事情,暗中盯几个人,进行查询。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能再隐秘进行…… 此刻已经黑天,但很多人都没有睡意。 不久,史宏富的死讯,就在兵部内传开,不过左侍郎邓丘以顾及其颜面的名义,将此事按了下来,低调处理,因而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同一时间,吏部尚书卢照龄府邸的一间厅堂,灯火通明,有着不少人聚集在此。 在场的大多都是朝中各司各衙的品级官员,而且他们都是梅党。 私下纠集这么多人来,本身就有些不妥。 虽说外称有梅党,雪党之分,但谁都不会承认,这可是结党营私。 至于卢照龄平素更是注意,哪会如此光明正大? 众人疑惑不解。 值此梅雪二党争执严重之际,这般不是落人口舌? 很快,卢照龄就揭晓了本次集聚的目的,是举办赏析诗会。 众人恍然大悟。 这是梅党传统,每当有遇到或收集到良文佳诗,便会举办赏析诗会,进行讨论。 为什么在晚上进行,因为都是要员,白日公务繁忙,哪有时间? 众人期待感浓烈,卢照龄对咏梅诗的要求很严格,平常根本不能入其眼,由他牵头,必然是传世诗词。 众人落座,卢照龄才是将第一首诗拿了出来,正是关宁所作。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此诗一出,立即惊艳四座,纷纷赞叹不绝。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卢照龄相继一首首拿出,引起极大震动。 “四诗一词?”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一个老儒激动的手脚乱颤。 “千古一句,千古一句啊!” “我辈读书人入朝为官,理应如此!” “我最喜欢的是散作乾坤万里春,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首首皆为精品,必成传世经典!” “这是何人所作?” “莫非是卢大人?” “是诗君杜修才,还是词君李逸云?” “当浮一大白!” 众多官员哪有往日威严,此刻一个个面色激动,涨的通红,简直无法形容。 “这诗各为何名?” “是啊,卢大人还是不要卖关子了。” 在一众问询之下,卢照龄支支吾吾道:“这四诗一词,其实是同一人所作!” “同一人?” “这……简直是当世大才啊,诗君也不过如此。” “不,除了诗君别人谁也作不出。” 卢照龄干咳了一声,开口道:“因是同一人所作,因而没有单独诗词名,只有一个统称,叫做关宁咏梅五首。” “什么?” “关宁咏梅五首?” “关宁,这不是那位纨绔世子?莫非?” “连大人说笑了,必定是有重名者,只是此关宁是从何而来,竟有如此才学。” “没有……重名。” 卢照龄尴尬道:“确实是关宁所作,就是那个关世子……”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与此同时,国子监内,一处幽静的院落,人来人往,急步匆匆,如同白昼。 这里是诗阁,汇聚大康王朝爱诗学诗之优等,并记录收藏传世诗作。 “吴兄,你们诗阁这是怎么了,此时深夜,为何还如此热闹?” “有新作送至,我等要做记录。” “什么诗作,至于如此,刚才见得夜大儒都来了。” “了不得的诗作,已经达到传世惊天下的程度!” “传世惊天下?” “是的,并且还是四诗一词。” “四诗一词?是何人所作?” “不知道,反正是吏部尚书卢大人的孙女卢芸芸送来。” “那诗作在哪,可否见之一观?” “可以啊!” 由整个诗阁开始,直至传到整个国子监各阁各舍,都因为这四诗一词而震动! 卢芸芸本就是诗阁旁听,她在傍晚时分送来几张手稿,突然有事又离开了。 到了晚上有人整理时,才发现这几首诗,立即惊为天人,才造成这种景象。 只是手稿上并未署名作者,必然也不会是卢芸芸,这小姑娘虽说有几分才情,也不会达到如此程度。 “这作者是谁?” “大才啊,真是大才!” “当世咏梅绝首,无人能出其右。” “寻找作者!” “对,此等大才,不应该被埋没!” “今日已晚,明日自有分晓。” 各人各语,就连关宁也没有想到,因为他在卢照龄府邸上的随意几首,已然引起极大震动…… 昨天因调查之事,睡的晚了一些,今日又起了个大早,是被靳月叫起来的,让他去国子监,就是去上学的。 关宁很无奈,怎么穿越也逃脱不了读书的命运? 不过他还很期待,前世的他就是一个各科皆优的学霸,很喜欢学院里的环境,现在又能体会了。 而且他也必须要去了。 这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而是隆景帝的安排。 当初隆景帝调他入京的理由,就是以镇北王府世子年幼,文不成,武不就,应当勤学苦练,提高自身,才能担当大任。 这个理由是绝对充足的。 因为关世子确实不堪。 其实就是让关宁学习的,提高自身。 为此,便将关宁安排到了国子监。 国子监,通俗的说就是大康王朝的最高学府和教育行政管理机构,尤其在隆景帝实行改革之后,国子监已不止是最高学府,还是文化中心。 其内设各种学堂,各种舍阁,诸子百家,诗书礼易,文法字算等齐聚一堂,相互碰撞,文化交流。 这是一座高等学府,同样也是一座偏于贵族性质的学府,对于平民子弟不太友好,要求严格。 但能进入这里的,都是优秀者。 而且国子监内,还有专门的武阁,可以教授习武之道,这是一座综合性的学府。 因而,隆景帝才把关宁安排在这里,并且定下严格的考核制度,只要达到要求,才会让其回去主持镇北王府。 关宁知道,这是隆景帝的高明手段,在体现圣恩的同时,又限制了他…… 第35章 就是要高调 隆景帝的帝王权术极其高明,这样就可堵住悠悠众口,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我给你机会了,你抓不住。 自从来京,各种事情纷杂,也耽搁了一段时间。 若再不去,很容易落人口实。 事实上,也是如此。 外面非议极多,都是说关宁没有上进心,本来就差,还不好学,如何担当大任? 关宁却冷笑不已。 隆景帝敢设定条件,是因他吃准了关宁就是不行。 这是阳谋! 关宁就要做到你设定的那些条件,反将一军,看你又有何话可说? 前世的关宁可是学霸级别的存在,这等事情,对他而言,可不算什么? 早起洗漱完毕,关宁认真收拾了一番,端的上是风度翩翩。 “世子可真是英俊呢?” 侍女小香照例感叹。 “那是。” 关宁自得。 若是不帅,怎么会有代入感? 收拾妥当之后,关宁乘着他的全时四驱出发了,其实就是四马拉乘的豪华坐驾。 出行前,靳月还觉得不妥,因为太高调了。 但关宁可不管这些,咱要的就是高调,就是嚣张。 你能奈我何? 国子监作为大康王朝最高学府,地理位置自然是极好的,在皇城以南,翠绿环绕之地,依山傍水而建。 远远看去,树木葱葱,亭台楼阁此起彼伏,清静悠扬。 清晨,正值开学。 上京城诸多学子都陆续而来,在门口聚集,或结伴而行,议论不休。 “听说了么?昨天晚上诗阁发生了大事!” “你说的是四诗一词吧。” “对,真不知是何方大才,竟然能作出那等千古绝句。” “应该是卢府之人所作,最有可能的是卢大人,因为这诗作都是从卢府传出!” “对,四诗一词皆为咏梅,众所周知,卢大人独爱梅,听说昨晚,卢大人召人举办了赏析诗会!” “此等诗词出世,震动上京,今日诗阁也会举行赏析文会,据说诗君杜修才,词君李逸云都会来。” “我们一同前往?” “一同前往?” “不过如此这般,可是压雪一筹啊!” “低声点,邓明志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此事已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邓公子来了。” “邓少爷晨安。” 这时见到有一年轻公子在一众簇拥之下走了过来,不少人都相迎问候。 来人正是邓丘之子,邓明志,他也是国子监的监生。 事实上,京城众多达官贵人都想着办法把自己的儿女送到国子监。 哪怕不能学到东西,至少也是镀个金,而邓明志就属于有真才实学的,即使在国子监也算得上出众。 也有不少人神情异样,邓明志可是有几日没有来国子监,而且众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当日关宁大闹邓府,邓明志被气的晕了过去,此事早已流传开来。 但哪怕是心有异样,也不太敢表露,谁不知道邓丘深受皇恩? “嗯。” “晨安。” 邓明志面色如常,微笑回应,尽显风度,其实内心还是有些尴尬的。 他被关宁气晕了。 这就是一件相当尴尬的事情,而且很快传遍。 其实他当下没多长时间就醒过来,之后也正常了,但不敢来国子监。 对外宣称是本来身体抱恙,爱犬突亡,悲伤过度,因而才会晕倒,跟关宁没有关系。 反而是这样,欲盖弥彰,惹得不少议论。 所以他故意等了几天,风声过去,人们淡忘才是来国子监,不过此刻又有些悔意,今天来的似乎又不是时候。 众人所议论的都是咏梅诗! 众所周知,梅党爱梅。 好巧不巧,又有一个雪党。 雪党本来是跟雪无关的,但因为梅党爱梅,好像是故意对着干,雪党便爱雪了。 这也是政治相左的一种变相争端。 时间长了,就形成了惯例。 因为两方相争,其相关依附派系子弟延伸便到了国子监。 这里也是重要战场。 你有咏梅诗,我有绘雪诗。 类似如此。 而今,四诗一词出世,这不是力压雪党? 不过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几首确实高明。 思绪闪过。 邓明志对着身边人问道:“关宁来过吗?” “一直没有见过。” 身边年轻监生嘲讽道:“这位关世子对这可不感兴趣啊,陛下钦点也不在意,真不知该怎么说了。” “扶不起!” 邓明志冷声道:“不过我倒是希望他来。” 关宁大闹邓府,还让他颜面尽失,这口恶气不吐不快。 在这国子监他有极大人脉,那个废物世子必然会被欺辱,可出恶气。 “邓公子放心,若那废物世子来了,我们定要他好看。” “是啊,放心吧。” 周边人都知道什么意思,接连表态…… “哎,那不是卢家的卢俊彦?” 这时听到几声惊声,众人一涌而过。 “俊彦,昨日那四诗一词从卢府流出,你必然知道是何人所作吧?” “是啊,快说到底是谁?” 卢俊彦刚一露面,就被一众人围住。 这可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了。 卢俊彦张口欲说,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是关宁所作? 恐怕都没人会相信,以为是他瞎扯。 其实他自己都不怎么信。 “是卢大人?” “还是你父亲?” “还是你哥卢俊凯?” “莫非是你妹妹,卢芸芸?” 众人还在追问,卢俊彦不耐烦的道:“是关宁。” “什么?” “关宁?” “卢少爷,你胡说的吧?” “哈哈,卢少爷这话你都说的出来?” 正好在身边听到的邓明志大笑道:“那关宁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个废物少爷,你说是他所作,这不是开玩笑吗?” “是啊,这可是上京城最好笑的笑话了。” 周边人皆是大笑起来。 “哼,你们问我,我说了,你们又不相信,那还问什么?” 卢俊彦知道就会是这样。 “走吧,走吧,今日诗阁要开赏析诗会,想必会公布作者,到时便知。” “不过那位关世子怎么还不来国子监?” “谁能知道呢?” 正说着,立即看到有着一辆马车向门口奔来。 四马拉乘,威风凛凛,立即引起一片惊疑之声。 国子监是学府之地,哪怕是皇子们也不会如此,要顾忌影响低调而行。 这位是谁? 怎么如此高调? 邓明志微微一怔,看到这熟悉的一幕,面色立即阴沉下来…… 第36章 又双晕倒了 在一众目光的注视下,车驾停了下,而后关宁从中走下来。 他身穿紫衫,肤色白净,身材修长匀称,俊郎非凡,儒雅中透露着高贵,此刻将所有目光吸引! “好英俊啊!” “这是谁?哪家公子,竟生的如此俊俏。” 国子监不乏女读,此刻双眸放光,乘坐如此车驾,必然家世富贵非常,而且又这么英俊! 他还是监生,必然才情广博! 这简直是完美啊! 而众多监生也一时怔住,下意识的摸摸脸,为何我就没有这样英俊呢? 他们深受打击,不免哀叹。 邓明志握紧了拳头,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关宁这卖相是极好的。 嫉妒使他质壁分离。 光有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 既然你敢来国子监,就让你受尽欺辱! 这是好机会! 邓明志暗想。 “这……是小宁?还真的像外传的那样狂呢,不过也真的英俊呢。” 在门口偏角落处,有一个身穿白色监生服的年轻人低声呢喃,只是他不同与其他男子,生的秀气,如同小生,肤白面嫩。 “这是谁?如此高调如此张狂?” “来国子监,不论身职大小必须要穿监生服,他为何不穿?” 众人暗自议论,都冒出来一个疑惑。 他是谁? 不过也有人反应极快,在这上京城中行事如此高调者,除了那位,也就没有别人了。 “他是关世子!” “关世子?” “这就是关世子?” “果然如同传言那样,狂妄至极,就是诸位皇子来国子监也不乘车坐轿,他倒好,直接顶配。” “空有一副好皮囊而没有半分才学,废物世子。” 这是一个嫉妒关宁英俊相貌之人所说,立即引起身边女读反驳。 “你这说的什么话?” “怎么?我有说错么?” 男子当即反击。 “你没有说错,但那又怎么样呢?关世子英俊啊。” “肤浅!” “我看你就是嫉妒,麻子脸。” 这女读娇骂了一句,然后又是眼冒星星。 “关世子好英俊啊!” 各种想法不一而足,这位关世子一直都是上京城议论的中心,但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身,今日可是见到了。 “好多怨气啊!” 关宁驻足,闭眼感受。 怎么如此多的怨气? 莫非是嫉妒我的帅气? 有可能。 关宁想着,满足之感爆棚,这种地方还是要多来啊。 在家憋了几天,吸收怨气的大业也耽搁了。 他需要更多的怨气,来提升自己…… “咦?这是……” 正想着,关宁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怨气,他看了过去,正是邓明志。 四目相对。 关宁笑了起来。 “你们先回去,晚上来接我。” 关宁对着马夫说了一句,而后便径直走向了邓明志。 看到那笑容,邓明志没来由的心颤。 这笑容他太熟悉了,就是这样,他被气晕了…… “邓兄,身体无碍了?” 关宁脸上堆满了关切,他故意声音放大,吸引众人目光。 “你……” 邓明志面色瞬间涨的通红,这讽刺之意,太重了。 稳住,我不气。 邓明志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道:“关世子,这是国子监,容不得你放肆。” “放肆?” 关宁讶然道:“邓兄对我误解太深了。” “当日你晕倒之后,我是担忧不已,本想去府中看望,奈何事情太多,你可不要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谁来替?” “你……” 邓明志以为自己能够忍住的,可太难了。 这货得了便宜还卖乖,实在太贱。 怨气一波接着一波,让关宁乐开了花。 他发现邓明志简直是人体怨气发散器,对他太有利。 未等邓明志开口,关宁又接着道:“明远兄已经走了吧,去吠州的路上可还顺利?你也没去送送?” “好一个兄弟情深呐!” “噗嗤。” 周边有人控制不住都笑出了声来。 当日关宁所说好一个父子情深呐成为热句,现在不由让人联想,必然也成金句。 “关宁!” 邓明志脸涨成了猪肝色,又是被气的不轻,话到嘴边也说不出来,不知如何反驳。 “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 关宁讶然道:“我是在关心你们啊。” “对了,尔父怎么样,身体可好?” 尔父就是邓丘,看这般笑容,必然也不是什么好话,肯定是反话。 “尔母怎么样?” “尔姐怎么样?” “尔妹怎么样?” 关宁很快问候了邓明志全家,气的邓明志面色一阵阵的发白。 “算了,本世子就不一一数算了,替我问候你全家。” “噗嗤!” 旁边又有人没控制住笑了,这本来是一句好话,但听着总是感觉是骂人的话。 “替我问候你全家?” “这关世子嘴皮,利如刀锋啊!” “不过也胆子大,当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如此奚落邓公子。” “其实也正常,前几天邓大人在早朝提议取消镇北王府,还要调离镇北军……这可是断关家未来,怎么能不反击?” 一言一语,落入邓明志的耳中,让他身体发抖。 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这句便会传扬,而他也会再度丢尽脸面! 该死! 该死! 邓明志怨气太重,又被关宁吸收,又出现了气大伤身的状况,面色发白。 “邓公子?” 身边有人看出状态不对。 而邓明远却死盯着关宁,怒声道:“你敢对我母亲不敬,你已经触动我的底线,关宁你立即道歉,我可原谅你,否则……” “哦哦,抱歉,抱歉。” 关宁忙着道:“我错了,我不该问候你母亲。” “嗯?” 他的这种态度引起别人疑惑,这就道歉了? 刚才不是骂的挺欢脱么,邓明志一生气,你就怂了,原来也是装腔作势…… “想必他也是有些顾忌的,毕竟邓大人现在权势极重。” 周边人议论纷纷,邓明志也松了口气,显露得意之色,如此这般还能让他得回些面子。 而关宁笑着道:“我倒是忘记了,尔母,婢也,卒为天下笑,确实不值得问候。” 听到此言,邓明志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睛也有凸出,指着关宁,气到了极致,连话都说不出来。 尔母,婢也……这句话意思你母亲是个婢女,并且被天下传为笑柄,这可是骂人最毒的话了…… “你……” “你!” 邓明志指着关宁,片刻两眼一黑,摔倒在地,竟然又双被气晕了过去…… 第37章 干我何事? 场面寂静到了极点,哪怕是邓明志摔倒在地,也都没有顾及,皆是惊疑的看着关宁! 这话可是太重了。 换成旁人,恐怕也会气的发疯! 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传扬出去…… “邓兄!” “邓公子!” 随邓明志而来的几人立即蹲下,忙着安抚,有人捏人中,有人锤背…… “没意思,这就倒下了?” 关宁不屑的说了一句。 “你……” 众人皆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关宁,内心震荡! 他都已经被气晕了,还说这样的话! 好狠! 简直是太狠了! 直接刷新了他们对关宁的认知…… “关世子,过分了。” 就在这时,一道幽幽之声响起。 两边有人让开一条通道,有一年轻人如众星捧月般过来。 他身材高大,俊朗不凡,虽只是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衣衫,也难以掩盖其高贵气质! 在人群中,能明显分辨。 只是他嘴唇略薄,给人一种无情之感。 “三皇子!” “三皇子,晨安。” 在他走过来之际,众人皆是恭声问候,不敢有丝毫怠慢。 能被如此称呼者,也唯有皇室子弟,他便是当朝三皇子萧启。 众人惊讶,怎么在这个时候三皇子来了? 不过随即便释然了,朝中几位皇子都喜爱诗文,三皇子也是如此。 今日国子监诗阁举办赏析诗会,因而前来。 还有不少人冷笑看着关宁,这位三皇子似乎是倾向于雪党的政策思想,必然会维护邓明志,眼下也能看出些端倪…… 三皇子可不是普通皇子,已经出阁封王,也算得上是储君的有力竞争者,在朝中有很大的话语权。 这位世子要遭殃了。 “三皇子?” 关宁眼眸微凝,随即淡淡道:“是他气性太小,干我何事?” “过分吗?我倒是觉得一点都不过分。” 众人又是一惊。 这位关世子可还真的是刺头,面对三皇子都丝毫不让。 邓丘是打压镇北王府的尖刀,事事出头,步步紧逼,出谋划策……这些种种行为,是断镇北王府根基,断关宁未来。 这仇怨如同杀人父母。 他只是骂几句,这就受不了了? 这才只是个开始啊! 关宁内心想着。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夹着尾巴做人,有时候能活的更舒服一些。” 三皇子萧启直视着关宁,他声音虽然平淡,但那种警告之意,却异常明显! “夹着尾巴?” “哈哈!” 关宁笑着道:“这东西我可没有,谁有谁夹,再说了不气盛,还是年轻人吗?” 这句话可是华强的经典名言,关宁一直记得,今天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勇气可嘉,不过……也只是……” 萧启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把邓明志送回府上。” 他随意安排,立即有几人便带着其离开,而这位三皇子也没有再跟关宁说什么,转身进了国子监。 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谁都知道什么意思。 以三皇子的身份,以及如今雪党之大,关宁可有好受的了…… “关世子,你惨了。” 这时卢俊彦凑了过来,低声道:“邓明志虽说是邓丘之子,但在这国子监里也算不得厉害人物,雪党之大,在国子监中,也有体现,你恐怕不好过。” “哦,多谢提醒。” 关宁很惊讶,这位少爷也有如此好心,这是转性了。 “因为我也看那个邓明志不爽。” 卢俊彦似知道关宁所想,开口道:“不过你可真厉害,又把邓明志气晕过去了。” “明明是他气性太小。” “哈哈。” 在三皇子萧启离开,场面就松散了许多,不少人都在议论。 邓明志可真的是太悲催了。 隔了才没几天,又被气晕了,而这次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众目睽睽之下,真不知道等他醒来会作何感想。 而关宁所说的话也必然会出名。 替我问候你全家。 尔母,婢也。 这话也会跟在他身上。 不少人都下意识的离开关宁,惹上这位,似乎没什么好事啊…… “俊彦,我听你刚才所说那四诗一词是关世子所作?” 这时有几个监生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年近二十的年轻人,穿着白色监生服,双目狭长,身材偏瘦,直接对着卢俊彦问道。 “是啊!” 卢俊彦直接道。 “确实是你作的吗?关世子?” 这年轻监生追问。 “是啊。” 关宁直接承认,反正这也是穿越者的日常操作,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哈哈!” “哈哈!” 这几人立即笑了起来,声音极大,吸引旁人目光,甚至都笑出了眼泪。 “诸位,你们听到了吗?” 年轻男子指着关宁开口道:“关世子说那四诗一词是他所作,这可是上京城最大的笑话,没有之一!” “是啊!” “简直……” “厚颜无耻!” 有旁人听到,也是哄堂大笑,辱骂者也有不少。 “关世子,你竟然冒领名作,侮辱诗霸!” “诗霸?” “作出如此名作,还是四诗一词,不是诗霸又是什么?” “原来如此,这个称呼可真是好。” “见到诗霸,我必然会悉心请教,而今诗霸是我崇拜之人,谁敢侮辱,我刘封必不轻饶!” “对,绝不轻饶!” “算我一个!” 众人呐喊,情绪激昂。 看的关宁也是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卢俊彦摊了摊手,满脸无奈的表情。 “主要大家都不相信这是你作的。” “好吧。” 关宁很无语,不过也吸收到不少怨气。 “这个傻逼是谁?” 关宁指着那年轻男子问道,此人最为夸张,还引动不少人攻击他,号称是诗霸的维护者,怎么看都没安好心…… “傻逼?” 卢俊彦呢喃着,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你咋这么会骂人的词呢?这两个字,太精髓了!” “对,越想越觉得好,又学到了。” 这让关宁有些尴尬,有种带坏小孩的既视感。 随即卢俊彦开口道:“他叫刘封,是诗阁的监生,此人家世普通,属于没落贵族那种吧,最擅长投机专营,想必你也能看出来,刚才三皇子随意表露,他就上杆子,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 关宁点了点头,投机分子永远不缺。 “不过他也确实是傻逼,维护了半天,还不知道本尊就是你。” 卢俊彦低声道:“他若是知道那诗霸真的是你,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问题比较有意思,关宁想了想随意道:“那他就真成傻逼了!” “哈哈!” 卢俊彦大笑了起来,充满了期待感。 以前他觉得关宁太狂,谁都不放在眼里,便因而不对付,真接触起来才发现关世子也不真的是那样。 在他身边能看到些有意思的事情,最主要的是能学到新鲜的骂人词。 可以的。 两人聊的开心,并不理会他人言说,这让刘封有些不甘。 “关宁,你是不是不敢说话了?” 刘封开口道:“如果你再敢侮辱诗霸,你就是得罪整个诗阁的人!” “我不是不敢,我是不想跟傻逼说话。” 关宁直接说道。 “傻逼?” “这是什么词?” “肯定是骂人的,怎么感觉很有内涵?” “傻逼!”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一股庞大的怨气散发,刘封气极,面色涨的通红,他可不想成为邓明志二代。 关宁却没有再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国子监,大康王朝最大的学府…… 第38章 怎么?不敢了? “快走吧,赏析诗会要开了。” “听说要在赏析诗会上公布诗霸是谁。” “真的吗?” “走,快走。”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人群立即散开,都奔进了国子监。 刘封指着关宁道:“关世子,敢不敢去诗阁,你不说你是作者吗?” “敢啊,为什么不敢?” 这刘封屡次挑衅,也激发了关宁的怒意。 “等会就要公布作者,若你不是,你当如何是好?” “随意。” 关宁稳如泰山。 “你……” 见关宁如此直接,刘封微微一怔,略有犹豫,不过随即便自嘲而笑。 这位关世子文不成,武不就,其废物纨绔之名人尽皆知,此刻恐怕是往脸上贴金,故意装样,自己是想多了。 思绪闪过。 刘封直接道:“若不是你,那就麻烦关世子亲自前去邓府请罪道歉!” 听到此,众人皆是一怔,略显愕然的看着刘封。 这个条件可是有些毒辣了,同时对刘封也有佩服之意,此人不愧是投机好手。 关宁与邓府的恩怨人尽皆知,更是多次让邓明志丢人而颜面尽失。 这可是一个报复的好机会。 刘封直接提出让关宁去道歉,若是成了,邓丘必然会记刘封的好…… “可以啊!” 关宁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 “这你都敢答应?” 刘封没想到关宁这么痛快。 “怎么?你不敢了?” 这般态度反而让刘封打消了顾虑。 “好,在场这么多人可以作证,你们可听到了吧。” “听到了。” “我们都可见证。” “这关世子是傻了,这都敢答应?” “哈哈!” 周边议论纷纷。 “那你呢?” 关宁想了想开口道:“若确认是我作的,你就在赏析诗会上当着众人的面,大喊我是邓家的一条狗!” “你……” 刘封面色变换,这个条件同样也是有些狠辣。 他确实擅长投机,此次也有故意巴结邓家之意,但若真这样做了,就会使他名声尽失…… “怎么?又不敢了?” 关宁不屑的看着他。 “哼,我有何惧之?” 刘封一甩衣袍,气势凛人。 他就是诗阁的,自然清楚能作出这样的诗词需要什么样的水平,就是诗君杜修才怕也没有这样的才情。 他必胜无疑! 关宁必然是被架到这里,故意装逼。 对,就是这样。 越想越是确定,刘封放心了。 “走吧,前去诗阁,是真是假,自有分晓。” “傻逼。” 关宁直接回敬了两个字。 “你……” “粗俗!” 刘封不再理会,而是跟他人开始传扬此次赌约,既然已经定下了,肯定要大肆传扬,让人尽皆知。 这样才能扩大影响,让关宁丢脸,也能以此博得邓府的更多赏识。 关宁一直都是话题中心,尤其是这种事情,很快就传播开来…… “莫非那诗词真是关宁所作?” 在一角落有肤白面嫩小生疑惑开口。 “公主殿下,我看你是想多了吧。” 在其旁边有一女子开口。 这女子所穿也是监生服,显露女儿身,穿扮较为朴素,却难掩饰其天生丽质。 “舒兰,你注意下称呼。” 小生出言提醒。 “哦哦,我忘记了。” 历舒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就是直接显露身份,也无不可啊。” “说的容易,我是偷跑出来的。” “明白了,未出阁的公主不能随意出宫。” 历舒兰低声道:“专门来国子监是来看你的未婚夫?” “不过也不是未婚夫,都已经被退婚了。” “别瞎说,就是宫里憋闷,出来走走。” 原来这男扮女装的小生,正是当朝永宁公主萧乐瑶。 “我看啊,退婚也是好事,这位关世子就是个废材,家族落魄,没一点作为不说,还到处的惹敌。” 历舒兰开口道:“现在连这种赌约都敢接,你说这不是打自己的脸?” 看得出来,这位历姓女子与永宁公主关系极好,言谈间没有半分讲究,很是随意。 “不一定。” 萧乐瑶说着,目光不时向周边扫视,似在找谁。 “走吧,咱们去诗阁看看。” “要不咱们也打个赌?” 历舒兰笑着道:“我赌是关世子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 “好啊,赌注是什么?” 萧乐瑶直接应下。 “如果你输了,你让我摸摸你这个地方。” 历舒兰神色示意胸前。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生的这般雄伟,简直气死人。” “你……” 萧乐瑶无奈道:“堂堂历家千金,怎么这般流氓,历大人知道吗?” “答应不答应。” “好。” 萧乐瑶开口道:“如果我赢了,你便让你父亲在朝中帮关宁说说话,你父亲是内阁大臣,本身就有话语权,而你父亲也是最宠你的,没什么问题吧?” “为什么提这个条件?” 历舒兰好奇道:“你不会是真看上那位关世子了吧?”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也不容易。” 萧乐瑶平静道。 “确实也不容易,行,我答应了。” 历舒兰倒也没有多想,开口道:“不过你是必输的。” “那可不一定。” 萧乐瑶又道:“我们也去诗阁吧,不过要小心点,三哥也来了,别让他看到我。” 同一时间,同时定立了赌约。 而这时,关宁也进入了国子监…… “这里的环境可真是不错。” 走在青石板平整铺就的路面上,关宁忍不住感叹。 环视周边,花木茂盛,园林假山秀丽端方,动辄小桥流水花树成林,美则美矣。 在这其中相间着一座座古朴的建筑物,充斥着书香气息。 国子监内部相当的大,就好比中式园林,环境宜人,秀美非常。 关宁知道,自从儒家失去独尊地位之后,便开始了百家争鸣,而这国子监便是主要场所。 这里有各家汇聚,宣传各家理论思想,相互研讨,促进发展。 儒家,法家,兵家,杂家,阴阳家,小说家,纵横家,医家,在此都有设舍。 同时还有琴棋书画,诗书礼算等各阁……可以说是汇聚英才地! “不过这里的女读也不少。” 关宁开口。 “女读只算是旁听,而非正式监生,不过能来这里的,绝对都是大户人家。” 卢俊彦在旁边解释道。 关宁点了点头,这一点不错,至少说明了大康王朝的开明。 这还是起始于百家争鸣,倡导有教无类,女子也可学文学武,并无旁落。 不过穷富差距始终存在,国子监内,大多还是贵族官宦子弟居多,这就是士族。 一代一代,维持着上层精英的构成。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对关宁而言,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正式监生的名额不容易获得,可以说相当的难了。” 卢俊彦低声道:“你知道外面一个正式监生名额都炒到多少钱了吗?” “多少钱?” 关宁很好奇。 “十万两银子。” “这么贵?” “你以为呢?” 卢俊彦解释道:“在国子监修满六学者,可不经科举,直接受召为官任职,仅是这一点,就有多大的好处?” 关宁明白了,这是一种捷径。 “若在其他阁舍出类拔萃者,若通过审查,直接能进朝廷六部司衙。” 卢俊彦解释道:“这里所指的比较具体,就是各家各流派的出众子弟,比如在法阁出众者,可被召入刑部,大理寺等地…而且还是被抢着要。” 这种模式倒像是特招,关宁也明白,现在朝廷各部都有不同的流派掌管,这也是各司其职。 刑部多为法家,工部多为墨家,外交多为纵横家,军事多为兵家。 这样的话,入各家者,自为各家效力,这也是一种人尽其才的体现…… “你是圣上钦点的监生,自然没有问题。” 卢俊彦道:“等会还要去找监丞办理入籍,领取身牌,监服等。” “嗯。” 关宁点了点头,来前吴管家就跟他说了流程。 “只不过你有些麻烦。” “什么?” 卢俊彦低沉道:“我也是听说,按照御令你本来前几天就应该来,但一直拖到现在,因而被那些人找到机会,准备将你踢出国子监!” -- 作者有话说: 看完点个催更呀 第39章 诗阁 “还有这么一说?” 关宁皱起了眉头。 “当然有,实际上每年被踢出国子监的人有很多!” 卢俊彦沉声道:“国子监,是大康王朝最优等学府,其中皆是名学大家,这些人传道授业解惑,受人尊敬,而你本为监生,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经常来学习,这便是旷学,若旷学太多,便会被退学。” “当然,这只是针对正式监生,旁听侧席便不在其列。” “那你呢?” 关宁看着卢俊彦,这位少爷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老老实实上学的孩子。 “我爷爷是吏部尚书还加封了内阁大学士,我爹还给国子监捐助过不少钱物……” 卢俊彦看着关宁,别有深意道:“所以……你懂得。” “懂了。” 关宁并不意外,这是国情。 “原本你也能这样的,可现在不行了。” 卢俊彦又补充了一句。 “陛下对你要求很高,若你被踢出了国子监,那可不太光彩……” 其实他心里还有半句没说出来,你爹没了。 “明白了。” 关宁深吸了一口气,这可真的步步是坑。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你毕竟身份非比寻常,并且还是陛下钦定的监生,直接踢出不太好,因而会给你定立考核。” 卢俊彦接着道:“而且这考核必然会相当的严格,至于原因……你懂得!” 关宁当然明白,这样可以堵住人们的口舌,而且是以绝对正当的理由,并且他们坚信关宁不可能通过考核。 在他们的眼中,关宁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世子! 这对关宁的打击才会更大。 之后雪党也可,以此为理由弹劾关宁,说他才能不足以担当镇北王府大任,直接取缔…… 当真是好算计。 关宁眼中寒芒闪烁,若他们打着这样的算盘,恐怕就有些失算了…… 两人边走边聊,过了一会来到了一处门庭之前,透过门庭,能看到其内有着一座阁楼耸立…… 这就是诗阁! 国子监内,有着众多阁舍,舍为各家,如法舍,小说舍,名舍等。 阁为具体名称,有诗阁,词阁,琴阁,画阁等。 其中诗阁就是重要阁舍之一,不同于其他品项,诗是众人皆爱。 有附庸风雅者,或真心喜爱者皆有,受众较广。 诗虽多,但传世惊天下的少之又少,难得一寻。 而今,四诗一词横空出世,使得沉寂已久的诗阁沸腾了。 名句佳作,邀众人赏析,因而举办赏析诗会! 此事,在国子监传播开来,引起追捧,诸多监生学子争相涌来。 主题,便是那四诗一词。 “人可真多啊!” 卢俊彦感叹道:“诗阁可是许久都没有如此人气了,据说今日诗君杜修才,词君李逸云都会来。” “诗阁怎么会有刘封那种人?” “诗阁并非主阁,可随意加入,较为松散,因而良莠不齐,你可莫要以为诗阁尽是这种人,还是有真正读书人的。” “今天可有劳你了,为我解释这么多。” 关宁突然发现这位官富二代,其实也不错,至少什么都在明处,而没有什么坏心眼。 “没事,我就是想想看看刘封那个傻逼,当知道你是那个诗霸,会是什么样子。” “哈哈。” 两人笑着走了进去。 在走进门厅之后,喧闹嘈杂之声扑面而来。 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今日举办赏析文会,其他阁舍之人,不少到来。 诗阁独占一院,正中是一个多层阁楼,这阁楼占地不小,造型充满着古香古色的味道…… “关世子来了。” 在关宁走近之后,立即有人开口大喊,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关宁的身上。 “这位就是关世子?” “真是英俊啊。” “这卖相真是不错啊,不过脑子却不够灵光,竟然敢跟刘封打那样的赌。” “也许是初入国子监,想争得一些声名,他可能在这都待不了几天,马上就要被踢出去,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了。” “不许说关世子坏话,都这么英俊了。” 各种声音交织,各人的表情也不相同。 “哈哈,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这时刘封大笑着走过来,随从其身边的也有五六人,都带着笑意。 “关世子,就算你想要面子,也得看什么事情吧,怎么样?现在下不来台的,难堪的不是你自己?” “对啊,连诗霸也敢冒领!” “侮辱诗霸,其心可诛。” “对,尽管你是镇北王府世子,但也不能在这事上口出狂言,否则就是与我们诗阁为敌!” 在场不少人都义愤填膺。 有人是见不得关宁好,有人确实是接受不了关宁狂言,是出于维护目的。 总之,他们集体针对。 “傻逼!” 关宁很客气的回敬了两个字。 “你……” “粗俗!” “身为监生,如此粗鄙不堪,实在过分。” 很多人都被这两个字激怒,愤怒不止,怨气冲天。 “舒服!” 这怨气太多了。 关宁乐开了花,这种身体一点点变强的感觉,让他很是着迷…… “暂时不与之计较,等赏析诗会结束,自有分晓,到时看他如何丢人。” 刘封深吸了口气,他不想再扯下去了,这位世子口中实在没什么好词,这两个字已经逐渐传开,让他成为笑柄…… 好大的怨气啊。 关宁感受到刘封的怨气最重。 这家伙有望成为邓明志二代啊! “哼!” 察觉到那种笑容,刘封自觉离开…… “等会看他如何收场!” “对!” 几人冷笑向中心处走去。 “咱们要不要去那边,这离的有点远。” 同一时间,历舒兰跟萧乐瑶二人说着。 “不行,三哥在那边,容易认出我。” 萧乐瑶说道。 她是偷跑出宫,因而女扮男装,自然不敢大张旗鼓。 “好吧。” “你还跟我打赌吗?现在不赌还来得及。” “为什么不赌?” 历舒兰调笑道:“哟,对你的未婚夫蛮有信心啊。” “少胡说八道,你个死丫头,女流氓!” 也只有在跟历舒兰在一块时,萧乐瑶才会这般,平时可都是很高冷的。 “明明就是。” 历舒兰还在说着,可萧乐瑶却没有回话了,她目光扫视着周边,然后停下。 “小宁,别人都不信你,我信你。” 她心中呢喃着。 “怎么总是感觉有人在看我?” 关宁转身看着,又没发现什么。 “肯定啊,你可是名人大家不看你,看谁?” 卢俊彦示意一个方向。 “我敢打保证,那两个女都对你有意思。” “我观察很久了。” “你闲的?” “我只是有些不平,虽然你很英俊,但你声名不好,像我爹有钱,爷爷官大,为什么没人喜欢我?” “就是因为我不够英俊?” 关宁从卢俊彦身上感觉到了怨气。 “告诉你一句话。” 关宁拍了拍卢俊彦的肩膀,认真道:“颜值即正义。” 怨气瞬间更重了。 “快往里边凑一凑,诗会就要开始了。” 卢俊彦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二人向中心走去,见到是关宁,都下意识的让路。 两次气晕邓丘,又是问候你全家,又是尔母,婢也等,让人们对这位世子的嘴都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太毒了。 关宁也不理会,悠然向前。 此刻场中已经有了一些布置,就在阁楼前的平地上,摆放了不少桌椅板凳,可供人乘坐。 虽是日上三竿,但此地绿荫遮蔽倒也清凉。 摆放桌凳有限,自然不能供全部人落座,因而便有秩序,文名出众者才可坐下,自觉不足在旁边站着。 大家都很自觉,毕竟这么多人看着,而且这也算是惯例了…… 第40章 你还不配 “吴兄来了。” “赵兄,请。” “请。” “钱枫兄。” 临近开始,有不少人过来。 其中不乏道道惊叹之声! “词阁的吴先之来了,此人有两首名词传诵,非同一般!” “还有钱枫,同样也是词阁大才。” “那是赵守节,可是画阁佼佼者,师从傅大师。” “来的人好多,都是平素难得一见的人。” “那是自然,正所谓诗情画意,这些可是分不开的。” 众人议论纷纷,惊叹不已。 “许久都未有传世诗篇出世,诗阁因而沉寂,此次见机赏析,也是为了扬名。” “没错,所以这更凸显出诗霸的厉害。” “只是这作者为何如此神秘,都闹到这般动静,都没有人出来认,实在意外,这么重要的文名宣扬,都要放弃?” “有人承认了啊。” “你说关世子?” “哈哈,他不过是胡言乱语,说不得真。” “是啊,真丢人。” 不知觉,人们又将话题引到关宁身上。 毕竟人们最好奇作者是谁,至今也唯有关宁承认。 “看什么看,我们也坐吧?” 关宁指着面前座位,这站着可着实够累。 “不能坐。” 卢俊彦摇了摇头。 “为何?” “这是暗规,也唯有各阁舍出众者或有名望者才可。” “又没有署名。” 关宁却不管这些,径直走了过去,直接坐下,还是靠前的位置。 “你……” 卢俊彦无语了。 “你这样会成为众矢之的的,我要离你远点。” “关世子竟然坐下了,还是那个位置?” “此子竟如此无礼?”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皱着眉头。 “你,起来!” 刚坐下来,便有一人过来,对着关宁呵斥…… 来人是一个男子,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有着浓眉星目,脸颊偏瘦,有着棱角突出,普通的监生服在他身上分为得体,让人注意的是在他胸前有两个黑色的字纹绣,正是国子二字。 这也说明了他的身份,国子学上舍的监生。 国子监内有六学,分别为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 学堂的不同,与学生的资荫,即身份有关,前三学分别面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的官僚子弟,主学儒家经典等。 而后三学则学习专门技术,面向八品以下弟子及庶人。 在这其中,学有优劣快慢之分,便定有考核和升等制度,即为上舍,内舍,外舍。 新生入外舍习读,经公试、私试合格,参考平日行艺,升补内舍,内舍生两年考试一次,考试成绩和当年公、私试分数校定皆达优等,为上等上舍生。 不同的级别有不同待遇,若为上舍,前途远大! 胸前会纹绣不同字眼分不同学堂,以不同颜色代不同舍生。 外舍为白色,与监生服等同,不易看出。 内舍为棕色,上舍为黑色。 而眼前这人,便是国子学的上舍生。 成为上舍者需经过很多考核,所以人数极少,每一个上舍生,都是极具文名才名的人物。 此人便是如此。 他语气极为不客气,仿若丝毫没有在意关宁身份,居高临下! 这种颐气指使的态度,让关宁分为不爽。 “你是何人?” “甄济开!” 他说出自己的名字,能够听出明显的傲然之气。 “甄济开?” “他就是国学上舍生甄济开?” 有听到之人,神情立即惊疑,议论不绝。 “这甄济开祖父曾也是三品大员,后因意外而亡,家族落魄,哪想其入国子监便崭露头角,名列前茅,才学广博,仅用一年时间便由外舍入了上舍。” “据说其深受三皇子看重,就要入了晋王府,若三皇子争得储君,那甄济开可就是太子舍人,日后前途无量!” “是啊,就是因为甄济开其家族有重新崛起之机。” “这般岂不是同那关世子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一个杰出,一个废物。” “关世子也会入国子学,成为其中监生,但因旷学多日将要被踢除,最终商议将采取考核的方式,若考核不合格,便会被踢除,而甄济开,就是主要评审和出题官!” “这关世子太不懂礼,那个位置,是他能够坐的吗?” 一众人议论纷纷,目光都集于关宁二人身上。 有不少人都冷笑不已。 甄济开绝对是国子监的风云人物,此刻出言训斥,分量极重…… “哦,不认识。” 关宁摇了摇头。 “关世子,这位可是国子学上舍的甄助教……” 卢俊彦在旁边拼命暗示,能以监生成为助教者极少,甄济开就是其中之一。 国子监设长官为国子祭酒,主持政务,同时也是才学广博者,下设司业为副,及丞(掌判监事)、主簿(掌印)、录事,诸学有博士、助教、典学、直讲等学官,掌教学。 各学授业者为博士,助教便是辅助博士的,甄济开以上舍监生的身份被定为助教,可见其才学。 关键是,他有可能会担任考核关宁的出题官,可得罪不得…… “这个位置不是你能坐的。” 甄济开直接道。 “这里又没有安排谁人能坐,为何我就坐不得?” 关宁却丝毫不让。 “坐在这里的,都会是赏析诗会的重要人物,你不够资格?” “哦?” 关宁眼睛微眯了起来。 “作者也坐不得吗?” “作者当然能够坐得。” “那就是了。” 关宁直接开口。 “关世子,请不要胡搅蛮缠。” 甄济开的语气冷了下来,警告的意味很浓。 “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能说的算的。” 关宁丝毫不让。 此人说话间语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他极为不爽,明显带有针对之意…… “关世子,这般对你是没有好处的。”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关宁却不耐烦了。 “你……” 甄济开盯着关宁深看了几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道:“明明没有资格,却依旧胡搅蛮缠,这般并不会证明什么,反而丢的是你的脸。” “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你还不配,少在我耳边聒噪。” “你……” “甄助教,这关世子就是这般脸皮厚实,等赏析诗会之后,他自会笑柄,您又何必在意?” 这时刘封走了过来。 “也是。” 甄济开便没再多说,找了位置坐下。 他就在最前列,因为他有这个资格。 “你把甄济开得罪了。” 卢俊彦低声道:“怕是你在国子监待不了几日。” “那又如何,一副欠扁的样子。” 关宁颇为不屑。 “你……厉害。” 卢俊彦真是服了关宁。 不多时,又有不少人过来相继坐下,其中不乏国子监内出众之人,但都依据身份地位,各有落座,不越半分。 唯独关宁夹杂其中,略显突兀。 “诸博士,到。” 就在这时,有一声高喊响起,人们都下意识的转身相迎问候。 “诸博士是国子学的教学,也是你的教学。” “诸博士。” 甄济开笑迎了过去。 “嗯。” “各位不必见礼,今日诗阁有此大会,是我国子监大事,各位应当尽情赏析,体悟诗情。” 诸博士年近五旬,身穿儒袍,有种名家之风,只不过他体型偏胖,挺着大肚子,显得不适。 能成为一学博士掌学,皆是有大学问的人,无论在哪都很受人尊敬,体态如何倒无人会说。 这时甄济开在其身边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什么,不一会诸博士便走了过来。 “关宁?” “正是学生。” 他就是国子学的监生,人家是掌学博士,以学生自称,也是应该的。 “学有高低,礼无大小,你应该明白吧?” 诸博士淡淡开口。 关宁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本来就是一个座位,他让开也没事,可现在他就不想让了,还偏偏就坐了。 “求知无错,何来大小?” 关宁直接回敬。 诸博士用礼来指责对方,而关宁则是以求知来反驳。 幼年求学和中年求学,虽有所学高低,但都是求学…… 听到此。 不少人神情愕然,这关世子竟然跟诸博士辩论了起来…… 第41章 赏析诗会 甄济开也面色微怔,却是没想到关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无礼有学,又有何用?” 紧接着诸博士又是直接开口。 意思不遵礼法,不注重修养,就算学的太多又有什么用? 甄济开等周边不少人都冷笑的看着关宁。 真是不自量力,竟然敢跟诸博士辩论,你又算什么? 这句话无懈可击,关宁也认可,但无论是诸博士,还是甄济开,显然都不是真正有这样心思。 一个掌学博士,一个助教,这对自己的去留都有很大话语权,他们应该是得到了授意,故意针对自己…… 思绪闪过。 关宁反问道:“是真为名,还是假为礼?” “放肆!” 甄济开直接呵斥。 这意思是他们并非为了礼不可废,其实是为了自身脸面名声。 这诸博士走进时,与人交谈,无一不显世俗气息,哪里像专心做学问的大家,反而是投机营私的政客。 如此这般,关宁才不会尊敬。 “你虽未办理入籍,可还是国子学的监生,就是这般与师长说话?” 甄济开又是呵斥。 “怎么?恼羞成怒了?还是被说中痛处?” 关宁声音平淡。 “关世子。” 卢俊彦在旁边再度提醒,你这内涵太明显了。 得罪甄济开或许还有机会,但得罪掌学博士,必然没有机会! 关宁知道他的意思,给其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心里有数。 “目中无人,目无师长,如尔等这般也想进国子学?” “我能不能,想不想不是你说了算。” 关宁直接道:“国子监是做学问的地方也不是谁的一言堂!” 听到此,周边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国子监设立到现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顶撞掌学博士。 关宁是第一人。 随即他们都摇了摇头,诸博士那句话可是定了关宁结果。 国子学的大门,他是不可能进去了。 “狂生!” “太狂了!” 周边一片惊叹之声。 关宁却没有再多言,而是就此坐下,直接无视。 “你……” “诸博士莫要与其计较,没必要。” 甄济开说道,内心还有些窃喜。 关宁这种态度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这样更好,就能有更充足的理由将其踢出国子监。 “您先坐下吧,诗会要开了。” 甄济开说着,准备寻个位置,但发现前面首席的除了他的空位已经没有了,其余位置也被坐满。 他肯定不能让诸博士站着,所以只能是他站着,那原本是诸博士的位置,却让关宁占了…… 甄济开很尴尬。 他可是国子学上舍的监生,还兼任助教,都没有位置。 与此同时,关宁感觉到了其身上散发出的怨气。 “站着吧。” 关宁轻笑。 怨气更重了。 完美! 甄济开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发作,却有一道清脆锣声在此地响彻。 诗会终于要开了。 整个场面立即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前方阁楼。 有清朗之声,开始响起。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这是朗诵之声。 抑扬顿挫,平仄恰好,富有深情,声音传递耳际,仿佛将人的思绪都带入那诗情之中! 使得所有人都闭目体会,沉浸其中。 这就是诗文佳作的力量,能引起人精神的共鸣。 这朗诵之人,绝不普通。 关宁很确定。 能将这声音清晰响在每个人的耳际,是有些妙用。 是高品武人吗? 关宁不得而知。 在他思绪间,那朗诵之声还在继续。 四诗一词,一首接着一首。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最后一句结束。 回音缭绕,不少人的神情都出现沉醉之色,这句子太美,意境太深,久久不能复归…… 也在此刻,从阁楼中有着几人走出,有年老者,有年轻者。 “昨日,诗阁偶得佳作,一夜传遍上京,实乃传世惊天下之作,便借诗举办赏析诗会……” 居中老者开口,在这寂静场合中,竟也让人清晰可听。 “夜大儒!” “竟然是夜大儒亲自主持?” “这位可是翰林院的大儒啊!” 众人惊叹。 夜鸿雨,是大康王朝中极其出名的大儒名家,声名地位极高。 “接下来,就由当代诗君杜修才解读这几首咏梅诗。” “诗君?” “果然来了!” “只有诗阁阁首才能当诗君之名。” 在众人议论间,有一人从阁中走出,他身穿纯净无暇的白衫,体态修长,缓步走出。 说不上有多俊郎,但给人一种温文尔雅之感。 “此等佳作,由我首解析评判,实属莫大荣幸,若有不到之处,还请指正。” 杜修才声音平和,让人如沐春风。 关宁听出来了。 刚才那朗读之人,正是这位。 诗君? 怕也不是普通人物。 关宁看着。 所有人都在静听。 “为有暗香来,这五字乃全诗点睛之笔,将整首诗升华……” 杜修才开始解析。 所谓的赏析就是根据诗篇分析意思,体悟作者想要表达的内涵心情。 关宁听得认真,这诗君并非浪得虚名,确有其才,有很多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这四诗一词,可皆是咏梅诗中的传世之作。 “以上,便是我的见解,若有问题,大家可以提出,一起辩解。” 杜修才赏析结束。 立即有人提出自己想法,四首咏梅诗,让大家讨论热烈,赏析诗会进入佳境。 更有甚者,借此蕴有灵感,写出诗篇,由旁人立即记录,共同探讨。 这也是诗会的目的。 这么多人来也并非皆是为了赏析,而是在诗会上作出名诗,可借机宣扬文名,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等到了词君李逸云出现,诗会气氛更上一层。 阁首为君者。 词君李逸云是与诗君杜修才同名者,在国子监,乃至大康都有极大声名。 最后那一首词,就是由他赏析。 这首词更是极好,关宁也分为喜欢,在说到好时,关宁下意识点头,有认可之意,这般让他人看到,自以为关宁故作玄虚。 刘封目光一转,站起来高声道:“都说这四诗一词是同一人所作,今日可公布各自名称及作者? 第42章 你们没有听错 “是啊,如此佳作若不知名称,岂不是最大憾事?” “快公布吧,我等都想知道是谁有如此大才?” “今日前来,就是想知道作者是谁?” 在刘封话音落下,立即引起一片喧哗议论之声,这是众人最为关心的事情。 还有不少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放在关宁的身上。 之前刘封故意宣传,将他与关宁赌约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看到这一幕,刘封更是得意,他下意识的瞥了眼阁楼顶层。 他知道,在上面有大人物在看着,那就是三皇子。 三皇子之前便来诗阁,但以他的身份绝对不会当众露面。 刘封为何针对关宁,就是为了博得赏识,因为在国子监门口,三皇子就对关宁表达不满,而且谁都知道,三皇子的主张可是倾向于雪党…… 他善于投机取巧,这是不少人都知道的。 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罢了! 今日,他就是要让关宁丢尽颜面,打击其声名,为自己在雪党面前争得机遇…… 思绪闪过。 刘封大声道:“之前关世子亲口承认这咏梅佳诗,是他所作,我就是想确认这件事……” “诸位稍安。” 夜大儒抬手打断嘈杂之音。 他开口道:“这几首佳作是诗阁旁听女读卢芸芸送来,在昨夜晚时,我们就立即前去询问作者何人,经过查问也确实知情。” “既然大家如此感兴趣,那便公布了吧。” 听到此。 众人立即来了精神。 这可是要公布了。 “关世子,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乱说,说了就要付出代价!” 刘封不知何时来到关宁身边,也不管周边众人直接开口。 “我记得你说过,你若知晓诗霸是谁,会悉心求教,你还说,你是诗霸的铁杆维护者?” 关宁看着他问道。 “是啊!” 刘封开口道:“你侮辱诗霸,就是侮辱诗阁,会有你好受的。” “傻逼!” 关宁对他再没有多说的了,只有这两个字…… “噗嗤!” 不管关宁如何,这两个字确实是太好笑了。 “你……” “你也算是国子监的人,竟然做出这般丢人之事。” 甄济开恰好给刘封解围。 “我如何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 关宁毫不客气。 在这么多人面前,真的是一点面子不给,使得甄济开的面色无比难看…… “先跟各位说一下,我以我的声名保证,接下来我所说的都是属实,也是经过多方查证,并且也得到过告知人的绝对保证。” 夜鸿雨提前打了个预防。 因为他知道这个消息太震惊了,不得不如此。 “众所周知,这诗作是从卢府流出,并且当朝吏部尚书卢大人是见证人……” 夜大儒开口道:“就在昨夜卢大人在府上也举办了一场赏析诗会,并且还公布了作者,因为夜深,因而今早还没有外传。” 这番话可是吊足了人们的胃口。 “快说吧。” “夜大儒,您可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啊!” “是啊!” 其下有人催促着。 夜鸿雨下意识的摸了下额头渗出的汗水,本来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好事情,可有些复杂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不?你来公布?” 夜鸿雨对着杜修才低声道。 “夜大儒德高望重,自然由您来公布。” 杜修才笑着道。 “你这家伙。” “要不我来?” 在一旁的李逸云低声道。 “那不行。” 两人同时开口。 今日是诗阁举办赏析诗会,怎么能由词君公布? 再说,他们已经预定了。 “若公布出来,上面那位恐怕不会太满意啊。” 李逸云低声道。 “朝廷两党相争,带动国子监也是乌烟瘴气,这是做学问的地方,不是政客搞斗争的地方!” 夜大儒语气不善。 “公布吧,都快闹翻了。” 杜修才声音平和。 “咳。” 夜鸿雨深吸了口,将所有目光吸引,而后大声道:“这四诗一词,是同一人所作,其作者只设统名,而未各设诗词名。” “其名为关宁咏梅五首。” 在他言罢之后,场面一片寂静,好像众人都没有听到。 “是我说的太低了吗?” 夜大儒想着,又是大声重复了一遍。 “其名为关宁咏梅五首!” 然而,还是没有反应。 “声音真的很低吗?” 夜大儒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咳。” 他都干咳了一声。 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嗯?” 夜大儒疑惑的转向身边的杜修才,李逸云。 二人同时摇了摇头,齐声道:“其实第一遍就已经很响了,应该都听到了,您为何还要重复三遍?” “那为何他们没有反应?” “因为震惊啊!” 二人异口同声。 “这什么名?” “关宁咏梅五首?” “听错了?起幻觉了?” “没有吧,夜大儒都重复了三遍,怎么可能听错。” “这是以关世子命名?” 众人才是反应过来,议论纷纷。 “关宁咏梅五首?” 甄济开呢喃着,下意识的转向了诸博士。 诸博士摇了摇头,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是?” 刘封满脸狐疑的看着关宁。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随即他大声问道。 “是啊,什么意思?” “这算什么名字?” 不少人都有疑虑。 “意思就是这诗作是关宁所作,以其自身命名。” 夜大儒开口道:“你们没有听错,这四诗一词就是关世子所作!”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对,绝对不可能!” 仿若是突然引燃了什么,场面立即变得嘈杂了起来。 关世子所作,这不是开玩笑? 也有人满脸惊色。 夜鸿雨是当世大儒,极具名望,他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乱说,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 “安静!” 诗君杜修才平和道:“此事我们多次确认,经卢大人亲口保证,此诗词的作者,确实是关宁,关世子!” 连诗君也这样说,那是实锤了。 场中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目光惊疑的看着关宁。 “胡说八道!” 这时刘封大声道:“关世子他会作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嗯?你说老夫胡说八道?” 一道冷声响起,让刘封面色立即变得苍白…… -- 作者有话说: 看过的点个催更 我看看有多少人 第43章 小丑 盛日当空,如坠冰窖。 这就是刘封此刻的真实感受,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夜大儒,还说出胡说八道这样的词。 太失态了! 可不就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是关宁所作? 其他人都略微沉寂,身为监生如此质疑实在过分,但也理解一些,其实这也是他们不少人想说的话。 可,能成大儒者,必然不会在此事上胡乱言说,这可是要负责任的。 “刘封,你也是诗阁的人。” 这时,诗君杜修才开口。 “当众质疑大儒,又出恶言,即日起逐出诗阁!”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但却让刘封面色一阵阵的发白。 “不!” 他声音中带着惊恐。 国子监内为主者是六学,每一监生进入,必须入一学,除此外也可加入各舍各阁辅学。 跟六学相比,较为松散,但也有正式和非正式之分。 通常来讲,都会选择几个加入,这能增加学识,也是一种履历体现。 若能在阁舍从优者,也有极大好处。 正式的称为阁生,非正式的只是旁读,而刘封就是诗阁的正式阁生! 在国子监内,被退学或退阁都是很大的事情,这是个人履历的污点。 尤其是诗阁这种自由度极高的大阁,都被逐出,那影响更是恶劣! 自退和被逐完全是两个概念。 周边人神情惊疑,杜修才是诗阁阁首,他有权利逐出阁生,可谁都知道,杜修才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从未听说过他发脾气,逐出阁生也是首次…… 不过随即他们便明白了。 这是为那四诗一词正名,逐出质疑者刘封,就是更加明确的表明,那作者就是关宁! 而且这也是一种示好。 能作出如此诗作,诗阁必然欢喜,也必然会相邀关宁加入诗阁。 传世惊天下的诗作太难得了,诗阁若无经典之作,也着实尴尬,现在有这么一个人,怎么能放过? 谁都知道刘封跟关宁的赌约,传的沸沸扬扬。 杜修才也应该知道。 逐出刘封,这是在卖好。 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关宁就是作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他! “关宁是作者?” 一众人面色呆滞,随即尴尬到了极点,之前质疑关宁的可不止是刘封,而是他们所有人…… “还真的是他?” “应该是了。” “他有如此才情?” “那谁能知道?” “这……” 一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看着呆滞的刘封,惊声道:“还有一个赌约!” “赌约?” “对,当初他跟关世子约定,若真是其所作,他就要在这高喊他是邓府的一条狗!” “现在很明显,他输了,还被逐出诗阁,以后声名尽失,没了前途!” “不过那关世子也说对了,这下他可真成傻逼了……” 人人议论,言语充满着幸灾乐祸之意。 这就如同他们先前嘲讽关宁那般,向着刘封。 而现在知道刘封下场不好,又开始看着笑话。 这就是人性。 刘封体会到了,他的面色青红变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小丑是他自己! 正想着似有所感,抬头正好看到关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张开的口型很真切的看出两个字。 “傻逼!” “你……” “哈哈,傻逼!真成傻逼了!” 卢俊彦在旁边捂着肚子大笑。 “刚是谁说若知道诗霸是谁,必然虚心求教,言语维护?” “你倒是请教啊!” “哈哈!” 立即很多人都笑了起来,这才是想起了这茬,这诗霸之名,还是刘封给起的,现在却是打了自己的脸。 原来自己尊崇的诗霸,竟是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人。 关宁没有打肿脸充胖子,丢人的是自己…… 刘封的脸色几乎变成了猪肝色,这是他人生最丢脸的时刻! 都是关宁! 都怪关宁! 这肯定是他的算计! 刘封就是诗阁的人,他本身也有一些诗情,知道作出这样的诗篇需要多大的难度。 一定不是他作的。 但此刻肯定不能再质疑了,待以后调查! 该死的! 他内心恨死了关宁。 本来他可借机巴结雪党,惹三皇子开心,可现在都成了泡影。 好大的怨气! 关宁看着刘封,这家伙竟然还怪自己? 之前几次三番,他都没有理会,是刘封纠缠不断,才给他些教训。 本来关宁想着不必完成赌约条件,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差不多就行了。 可刘封还是这种态度? 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思绪闪过,关宁开口道:“行径如此卑劣,甚至还被诗阁逐出,就这般还想向我请教,还是滚远点吧!” 这般不客气的态度,使得刘封羞怒到了极致,如能滴出水来…… 他人也是惊疑的看着关宁,简直没留一丝情面啊! 不过之前刘封做的更绝,他故意到处宣扬,就是让关宁丢脸,结果却害了自己。 “废话少说,按照赌约,你该做什么清楚吧?” 关宁看着刘封,表情示意。 “你……” 怨气更重了。 刘封原本羞红的面色在一瞬间变白,这是因为他太多的怨气被吸收,也因为他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从今以后可就完了。 “怎么?想要抵赖啊?” 卢俊彦大声道:“你还是不是男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封的身上,他身体颤抖不止。 “我……我……是……” “大点声,输不起啊!” 关宁直接呵斥。 “我是邓府的一条狗!” 刘封也豁了出去,直接大喊出声。 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抵赖? 怨气太重了。 “好了,早就知道你是狗了,还说这么大声,自豪吗?” 关宁说着还故意掏了掏耳朵,这般动作行为,简直是暴击,扎心到了极致。 卢俊彦双目放光,这一招太狠了! “你……” 刘封双目突出,气的面色发白。 “投机取巧要不得,终归不能长久,还是要增强自身,知道了吧?” 关宁看着他,一副说教的口气。 “当然你硬要当狗也没人拦着你,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邓明志原来有一条狼犬,被我打死了……” 又是警告,又是奚落。 刘封失气太多,气大伤身,双目凸出,直接被气晕了过去,简直跟邓明志一模一样…… --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自讨苦吃 “又晕倒了?” “咦?我怎么会说是又?” 看到刘封直挺挺的倒下,人们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这样。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因为不久前,在国子监门口,邓明志也是如此。 这二人如出一辙。 又是被关宁气晕了过去! 一时间没有人去扶刘封,竟都是惊疑的看着关宁。 就连关宁都有些疑惑,这家伙气性如此之小? 不过随即便笑了,不愧是邓明志二代。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时有一个刘封好友开口道:“刘兄被你生生气晕,你不知内疚,实在是心狠毒辣!” “对!” 也有旁人质问道:“你刚才还威胁刘封。” “我威胁他?” 关宁淡淡道:“我只是说打死过邓家的一条狗,这就是威胁了?” “还是说你们也觉得他就是一条狗?” 这嘴太厉害,这心也是狠辣,这种警告之意,更是明显。 谁为邓家出头,就是这般下场,人们对这位关世子也有了更加真切的认识…… 几人都哑口无言,带着刘封离开,在这同时,又是吸收了不少怨气。 舒服啊! 关宁心满意足,真希望像刘封这样的人多一点。 场面一时沉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这事情太不可思议。 “走吧。” 同一时间,在阁楼上层的三皇子萧启平静开口。 随从没有做声,他知道这位晋王殿下心情不佳。 他爱诗,但如果这诗是关宁所作,就恐怕不喜了…… “还真是他?” 在诗阁院内一个偏角落处,历舒兰小口微张,显出惊疑之色。 “他一个纨绔世子,怎么会有如此才情?” “其实是有的,只不过别人不太注意。” 萧乐瑶开口道:“你输了,答应我的条件可是要做到啊,近日朝中在商议镇北军调动之事,让你爷爷给说说话,去个好地方。” “这事怕是没辙了。” 历舒兰低声道:“听我家老爷子说,这事已经定下,会把镇北军调去陇州。” “陇州?” 萧乐瑶开口道:“陇州可是出名的匪地,匪贼肆虐一直没有清除,而且那里的知州季明昌还是次辅薛大人的门生……” “你知道的可真多。” 历舒兰忍不住感叹。 “这不是一个好地方。” 萧乐瑶心情沉重。 “你为何如此上心,不会是真的看上了那位关世子?” 历舒兰又问了一遍。 萧乐瑶没有说话。 “唉,本来还想试试你那雄伟之处,你是怎么长的?” 历舒兰说着,低头看看自己泄气了…… “走吧,咱们去那边。” 萧乐瑶指了指中心处。 “你敢去?三皇子必然在阁楼上看着,万一认出你怎么办?” 萧乐瑶直接道:“知道关宁是作者,他必然是已经走了。” “你确定?” “确定。” “好,那咱们去看看热闹,今日可有不少人被打脸了。” “你不就是其中之一?” “讨厌。” 二人说着,向场中走去。 “嘿嘿,刘封那傻逼被抬走了。” 此时,卢俊彦看着外面笑着道。 “自讨苦吃。” 关宁随意道:“有些人啊,就是自以为是。” 他坐的位置靠前,周边不少国子监内名重之人,在关宁说出这句话时,都下意识的看向了甄济开。 刚才甄济开因座位之事来针对关宁。 结果关宁是原作者,自然是有资格坐在此处,并且还是最有资格的人…… 联想至此,可以说又是在内涵,就是说甄济开,自以为是! 此时的甄济开确实很尴尬,他就在旁边,自然能听得清楚。 不过毕竟是国子监助教,城府极深,外无显露,看之一切如常。 他想的更多。 关宁有如此佳作,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既成事实,对其就是一种文名宣扬。 而他们可是准备把关宁踢出国子监的,这样可能就会有些阻力。 至少诗阁,对关宁必然会维护。 有些麻烦了…… 甄济开跟身边的诸博士对视一眼,都明白彼此想法。 “四诗一词如何,想必各位都能明白,如此佳作,浑然天成,传世而惊天下,是诗阁之幸。” 这时,诗君杜修才开口道:“关世子,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加入诗阁?” “等等。” 在杜修才话音落下,其身边的词君李逸云开口道:“你都说了四诗一词,在我看来,那首词更好一些,不知关世子可有兴趣加入词阁?” 这二人竟然开始抢人了。 这一幕让人错愕,但也在意料之中。 作出如此诗作,若不加入诗阁,属实是有些浪费了。 “我说,诗词二阁并非主学,可同时加入,你抢什么?” 杜修才低声道。 “怎么?我不能说么?” 李逸云开口道:“来前那帮老家伙可说了,一定要拉入词阁。” “好吧。” 二人看着关宁等他说话。 “还愣着干什么?” 卢俊彦杵了下关宁低声道:“诗词二阁虽非主学,但也非寻常,在国子监内有一定的影响力,就算你被逐出了国子学,但有这二阁身份,也许还能有回旋余地。” 关宁也知道其中厉害,他已经得罪了国子学的诸博士,还有那个甄济开。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把自己逐出去。 能被逐出吗? 绝对不能! 一旦被逐,就给了那些人弹劾的理由,以自己才能不足,废世子之位…… 他要想办法。 在国子监内寻求更多的人脉来帮助自己…… “等等。” 关宁正准备答应,却见甄济开突然开口。 他朗声道:“原来这四诗一词的作者竟然是关世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是我等眼拙了。” 他在说话时,笑容可掬,态度友好,还有恭维之意,着实让人惊疑。 而这般态度,也让不少人感叹。 不愧是能在一年内入上舍,还破例兼任助教的大才,竟有如此心胸。 “之前是我鲁莽了,说起来确实也有些自以为是。” 甄济开自责,充满歉意。 这简直是以德报怨的典范。 “不愧为甄助教。” 有人生出佩服之意。 这般对比,倒显得关宁有些咄咄逼人了。 这家伙! 关宁眼睛微眯了起来,越是这种人,才越是可怕。 甄济开会真的这么想? 绝对不可能。 阴谋! 必然是有阴谋! 甄济开接着道:“能得如此诗作,是所有人幸事,原来关世子有如此才情,我等竟不自知。” “不如关世子借此场合,再赋名篇,让我等领略绝世才情?” 听到此,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在这等着…… 第45章 只认衣衫不认人 高明! 这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 本来人们对关宁诗作方面的能力就有怀疑。 他本来就是个废物世子,之前也不过是有过几首咏美诗,博得青楼花坊姑娘们的欢喜。 这突然有惊世之作,谁能接受? 但不能反驳。 因为夜大儒,杜修才,李逸云等人都为其证名。 质疑者如刘封的下场,众人已经见到了。 但事无绝对,万一这些人也是被骗了呢? 毕竟谁也不知是真是假? 也许关宁背后真有大才,只不过是被他盗用。 而现在,甄济开先把关宁高高捧起,这是捧杀,然后又让他即兴作诗,这就是现场考验。 若关宁作不出来,那可增加人们对他的怀疑,对其声名打击,那他作出四诗一词的光环,也要大打折扣。 这是阳谋! 甄济开确定关宁作不出来。 他就是不相信。 一个废物世子突然变成大诗人? 小说也不敢这么写。 “怎么样?关世子不会是不屑一顾吧?” 甄济开笑看着关宁。 “是啊,关世子即兴作诗吧!” “就以这诗会为主,可是其中任何事项,这对您这位诗霸,应该不是问题吧?” 有反应过来之人,忙的跟着哄闹,把关宁架了起来。 他不作也不行了。 若是不作,就落了下乘。 就连夜大儒,杜修才,李逸云等人也颇为好奇…… “不会作不出吧?” 甄济开再次问道。 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 关宁思绪闪动,有了主意。 他笑着道:“别说,此情此景,我还真有些灵感。” “哦,愿闻其详。” 甄济开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内心实则冷笑不已。 他不相信,关宁还真的能作出来。 “这应该算是一首歪诗,而不算正诗,为了助兴,我将此诗作为迷面,打一日常用物,可供各位猜详。” 关宁大声开口。 “以诗为迷?” “这个好像不太容易啊。” 关宁一开口就吊足了胃口,将所有目光吸引。 此类诗叫做隐语诗,又叫谜语诗,诗作就是谜面,即兴而作,更是不易。 “咳!” 关宁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头尖身细白如银,论称没有半毫分,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衫不认人。” “这就是谜面,看谁能答对。” 言罢,人们皆是一怔,做出思索状。 “这关世子的嘴可真是毒!” 夜大儒摇头轻笑。 “是啊,不过也确实高明,这诗虽是歪诗,却分为应景。” 杜修才也是笑了起来。 “不愧为诗霸,就连骂人也是不带脏字。” 李逸云忍不住感叹。 关宁开口道:“这是即兴所作,刚才所定条件是以诗会为主,不限相关,我这可是全做到了。” “甄助教,您能否解谜呢?” 甄济开的面色霎时涨的通红,目光盯着关宁,充满怨毒之色。 那位诸博士也冷眼看着关宁。 场面一时寂静,不少人都盯着关宁,神情惊疑。 “我知道了,是针!” 这时一道高喊响起。 说话的是卢俊彦,他兴奋道:“针的眼睛就长在屁股上,就是日常缝衣服的针,只认衣衫不认人……” “还是你聪明。” 关宁赞叹道。 “那是。” 卢俊彦分为得意,不过随即他就面容微变。 针? 甄? 这两字同音,而且之前关宁还说是在这诗会场中找到的灵感,其含义已经是相当明显了…… 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衫不认人,这讽刺的意味太过浓烈,说的可不就是甄济开? 不少人立即反应了过来。 这真是太高明了。 关宁看着甄济开笑问道:“甄助教,可想明白了?” “你……” 甄济开面色铁青,哪怕是他的涵养此刻都有些忍不住,在这种场合,作如此歪诗,对他的声名绝对是一种巨大打击。 尤其是那两句,可以说是将他批判的体无完肤。 怨气接踵而来,关宁笑意更甚,这甄济开有望成为邓明志三代。 为什么说是三代,因为二代刘封已经被抬走了…… 来吧,怨气更猛烈一些吧。 “唉,有些人就是自以为是。” 关宁长叹了口气道:“让我作诗,真作了出来,却又不语。” “是觉得不好吗?” “你……” 甄济开哑口无言。 周边人也是诧异的看着关宁,这般是真的没给甄济开留一点脸面…… 这位世子也真是够狠的。 不过也正常,本来就是甄济开先找的关宁茬,现在可是被狠狠的打了脸。 说人家不够资格坐这,没想到是最有资格的…… 甄济开尴尬到了极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明明关宁作的是歪诗,可他也不敢再让作新,生怕又有什么他接受不了的冒出来…… “哼!” 这时,一道冷哼之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诸博士站了起来,直视关宁开口道:“同为监生同窗,言辞毫不顾及,不留丝毫情面,不顾礼法人言,哪怕真有才情,但无德性,妄为国子监生!” 这位国子学的掌学,终于出言了,也恰好为甄济开缓解了尴尬。 当众人面直接呵斥,并且言辞极重,用有才无德来评判。 他说的也很好理解,意思是关宁借着机会,不给同窗丝毫情面,还死命的打击…… 听到此言,卢俊彦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说关宁不留情面? 他可一直在身边,也看的真切,到底是谁一直针对,而不放过? 这话也能说的出来? 实在太不要脸了。 关宁也有些无语,你就算要偏袒,也没必要这么明显吧,都到了不讲理的程度! 有人也能感觉到,但也无法说什么,毕竟诸博士可是掌学,在国子监内位置非同小可! “这话说的过了。” 夜大儒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压着声音,也仅有阁楼前的几人能听到。 “是啊,挺过分的。” 杜修才也附和。 “这是明显的针对,有点过分了。” 李逸云语气也不太好。 “刘封是有不对之处,但你没有容人之量,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哪怕其晕倒,也依旧不放过。” 诸博士继续道:“甄济开更是国子监助学,是你的师长,而你依旧恶语相向,目中无人,目无礼法,现在我以国子学掌学博士的身份,要求你……立即道歉……” 第46章 道歉,这辈子都不可能 诸博士面色冷峻,目光直视关宁,那种不容拒绝之意,格外明显! 场面寂静,谁也没想到这场赏析诗会竟然到了这一步,尤其是诸博士,当众发难,让关宁道歉! 甄济开目中冷意汹涌,怨气无尽。 他是很有城府的人,但也被关宁一首歪诗而击破,那种讽刺相信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 诗会结束,必然会传遍上京城…… 现在诸博士发难,他就不相信关宁不会有所顾忌! “你本是圣上钦点监生,本应当在你入京两日就应来国子学办理入籍,但你无故旷学,拖延至今。” 诸博士开口道:“按国子监规定,你应该被退学,但念你是圣上钦点,给你一次机会,需要通过考核,才能留下,不然只能被驱逐……” 听到此,又是一片哗然之声响起。 此事有人听说,但大多人并不知情,诸博士当众人面说出,可以说是确认无疑。 他是掌学博士,绝对有这个权利。 所以关宁面临的就是被退学! 当今朝局如何,在场之人都清楚,陛下召关宁入国子监,是有栽培之意,让他学有所成,才能继任管理镇北王府。 若未学而被驱逐,那些本就建议取缔镇北王府的人,必然会借机发难! 很多人立即反应过来,这并非只是简单的争执,其背后有着很深的政治目的和深意…… 只是旷学就会被退学? 那可不一定。 事实上在国子学的监生大多并非纯粹的监生,有不少人都有外职,而且能入国子监的大多非富即贵,总体来说还是这些人比例更大。 这帮官富二代,会安心待在这里? 卢俊彦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这种情况在国子学最为明显,能入国子学者,可都是三品及以上的身份背景,这种情况,身为掌学博士的诸解不会不知道。 更何况关宁还没有正式办理入籍,他还不是正式监生,何来旷学这一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太过分了!” 在靠近中心处,萧乐瑶怒声说道。 “是啊,太过分了。” 历舒兰也是很不满。 “这诸博士不像掌学,倒像是政客!” “那是。” 萧乐瑶冷声道:“当朝次辅薛大人曾就是国子学的掌学博士,那时的诸解是助教,你明白了吧。” “唉,这里面弯弯绕绕好多。” 历舒兰低沉道:“其实关宁也挺不容易的。” “很不容易。” 萧乐瑶看着。 在这样的场合中,似乎所有人都把关宁排除在外,那些人都在冷眼旁观,逼迫着他,打压着他! 他其实背负的很多,承受的也很多…… “若你现在道歉,则说明你还略懂得收敛,还有挽救之机,说明孺子可教,在考虑你退学事宜上,我们也会酌情照顾。” 诸博士又接着道:“否则,你就没有任何机会!” 这已经是直接的威胁。 通过考核则留。 不通过则走。 谁都知道关宁通不过考核,而诸博士的意思,就是你若当众低头道歉,可以减轻些难度…… “太过分了!” 夜鸿雨眼睛微眯了起来。 “他这是把国子监当成自己的一言堂了吗?” 李逸云接着道:“国子学是国子监六学之首,地位极高,并且现任次辅薛大人曾是掌学博士,因而较为特殊……” “若关宁聪明,应该暂时隐忍低头,这样也许能多些机会,大势所趋啊!” “低头?我看不会。” 夜鸿雨低沉道:“这位关世子,不像是低头的主。” “还有个问题。” 李逸云开口道:“若是国子学驱逐关宁,我们再要关宁,那可是得罪国子学了。” “诗阁肯定是要的。” 杜修才声音平静。 “词阁也会要。” 李逸云低沉道:“可不入六学,最终还是被弹劾取缔的命运啊。” “也许他真的能通过考核呢?” 杜修才开口道。 “你倒是很看重这位关世子。” 杜修才反问道:“你之前能想到他有如此才情吗?” “也是。” “我倒是有些期待他打众人脸的那一刻。” 各种议论之声低沉。 甄济开冷笑的看着关宁。 他若是聪明,就必须要低这个头。 周边嘲讽冷眼。 关宁内心平静。 他笑了。 那洁白的牙齿有种森然之意。 “想让我低头?想让我道歉?” “哈哈!” 关宁大笑道:“你是在做梦吗?还是你这个掌学博士当傻了?” “你……” 谁也没想到关宁竟如此激进,不但没有道歉之意,还对诸博士口出恶言。 有人感叹,有人摇头不语。 纨绔终归是纨绔。 逞一时之快,有什么用? 若现在低头,也许还有转机,现在这般,是自断所有退路! 曾经如日中天的镇北王府已经不在,你不过是个落魄世子,连这都忍不了,如何担当大任? 废物就是废物。 周边议论之声,涌入关宁耳际。 他依旧平静。 他不会低头,更不会妥协。 关宁平静道:“我长这么大,就没给人道过歉,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这也把他的态度,表明的淋漓尽致。 绝不低头。 “执迷不悟!” 诸博士开口道:“明日将在国子监设考核,会邀请内阁官员,翰林大儒,名重之士齐至,若不合格,你将被国子学除名!” 听到此,众人又是一惊,暗自惊疑诸博士的手段。 在这种场合直接公布,是将此事定下。 另外还邀请如此多的人来见证,就是要堵住一些人的嘴。 让他们无法为关宁求情说话,这是要把关宁的退路,彻底断了…… 人们都摇了摇头,心知这位关世子在国子监终究是昙花一现,被踢出已经是铁定的了。 因为他绝对不可能通过考核! “对了,提醒你一句。” 这时甄济开说道:“诸博士是出题官,我也是……” 这么明显的暗示谁能听不明白? 考核必定会相当难。 不会给关宁任何机会。 “哦,没什么。” 关宁淡淡道:“一个猪博士所出的考核,又能怎么样?还能难住我?” “你……放肆!” 甄济开的面色立即大变。 关宁在称呼之前,用了一个量词,他说诸博士,是猪博士…… 第47章 又见谐音 “大胆狂徒,竟如此出言不逊!” “狂生,你简直无法无天!” “诸博士是国子掌学,尔等不知尊敬,还敢如此贬低,之后我便会去寻监丞,找司业,若再不行,哪怕是去拜祭酒,也要将你这纨绔世子,逐出国子监!” 厉喝之声不绝于耳,怨气铺天盖地! 六学之首的掌学博士,这样的身份在国子监有极高的地位,其门生就有不少,此刻对关宁喝骂,简直如同千夫所指。 因为他骂诸博士是猪博士。 这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诸博士本来身形偏胖,有种肥头大耳之感,也最忌讳此说。 猪博士,更是形容他没有半分才学,如同猪一样,不过是个饭袋。 这讽刺也是太强烈了。 也太大胆! 谐音,又见谐音。 人们惊奇的发现,这位世子最擅长的就是谐音讽人。 大闹邓府的狗说,刚才所作歪诗,还有现今的诸与猪无一不是这样…… 有点东西。 杜修才与李逸云相视一眼,这家伙果然是个不吃亏的主,但为何莫名的感觉有点爽? 面对一众呵斥质疑,关宁讶然道:“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诸位?” 所有人的面色又立即微变。 本来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词,但由他说出来,总是感觉很奇怪。 这又是骂人。 “你们很奇怪啊,我没有说什么吧,为什么都这样呢?” 关宁开口道:“是因为我量词用的不对吗?” “好像是有点问题,一个诸博士不太恰当。” 他摇头自语。 “一只诸博士,一头诸博士?” “哎,这么说起来,好像一只和一头还是比较合适的。” “哈哈。” 在关宁话音落下,立即有一道笑声响起。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才发现,这笑的是一个女子,她就是历舒兰。 是她? 历舒兰在国子监没人不认识,历家也是上京城的大族。 “我只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 历舒兰面色涨红,尴尬的说了一句。 憋的可真难受啊。 这关世子太损了。 一头诸博士,一只诸博士。 完了,这场诗会之后,此事必然也会传遍国子监,传遍上京城…… “哈哈。” 关宁也大笑了起来。 “你……” 诸解怒视着关宁,哪怕他身为掌学博士的涵养,此刻都难忍受…… “竖子猖狂!” 有人直接呵斥。 “怎么了?我也想起了好笑的事情,不能吗?” 关宁感受着庞大的怨气,面色微笑。 “诸博士啊,你得评评理,都知道我是个废物世子,没什么学识文化,可能是用词不当,但我可没什么其他意思。” “我保证一点没有。” 关宁这样说,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你又不能挑出什么毛病。 “倒是甄助教言辞间好像在表达什么?” 关宁突然大声道:“他说您是猪博士啊!” “这就太过分了,虽然诸博士跟猪博士同名,而且体型也有些相似,但你也不能这么说吧!” “简直是目无师长,不知礼法!” 关宁把之前甄济开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你这个……” 甄济开气的身子发抖! 这家伙简直无耻,而且也大胆至极,竟然敢如此直接说道。 左一个猪博士,右一个猪博士,这谁能受的了? 诸解也是气的发抖,两人表情如出一辙。 “明日考核之后,你就等着被逐出国子学吧!” 诸解明显是失态了。 “国子学不要你,其他阁舍更没人敢要你,你今日之举,是断绝所有后路。” “我今日之举?” 关宁淡淡道:“我不想这样,一点都不想这样,我想要和和睦睦,安安稳稳,但你们欺人太甚!”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也该挑明了。 关宁此句,让所有人都猛然一怔。 他们在旁边看的真切,也明白关宁说的是没错。 “想让我低头,永远不可能!” 关宁说着转向阁楼方向。 他大声道:“二位刚才出口相邀我加入贵阁,不知此刻,可还有效?” 一时间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诗君杜修才与词君李逸云的身上。 诸解已经明确表态,谁亲近关宁,就是与国子学为敌。 作为六学之首,其后还有庞大背景,那这二位还敢要么? “当然。” 诗君杜修才平静道:“现在你就是诗阁的正式阁生。” “词阁永远欢迎你,不为其他,就为那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李逸云也接着表态。 这般可是当面打了诸解的脸,就连甄济开也是面色铁青。 诗词二阁,虽说不是正式阁舍,也比较松散,但在国子监内,却有很大的影响力。 爱诗喜词者,还是有很多的。 “看吧,并不是所有人都怕你。” 关宁直接开口。 “哼!” “别得意的太早,明日自见分晓。” 能让诸解都说出这样的话,可想而知会气到什么程度。 言罢,他就直接甩袍离开。 “不入六学,终归虚妄,你会为你的猖狂付出代价!” 甄济开留下一句话,也是跟在诸解的身后离开了。 “无知无畏!” “哼!” 接下来又有不少人紧跟着离开,其中不乏各学各阁舍的名重之人。 看得出来,诸解在国子监中有很大的影响力。 也有不少人察觉到气氛不对,相继离开。 原本有些拥挤的场面,立即变得松散。 赏析诗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真是别开生面,其中发生不少事情,必然会以极快的速度在国子监传开,乃至上京城…… 众人对这位关世子也有了更多的认识。 这家伙可是个狠人,也确实是毒辣,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唉,没得玩了。” 关宁还有些意犹未尽,这一会吸收的怨气,可比在邓府要多。 说出这样的话,又是让人惊疑。 “兄弟,自求多福吧,你可是把国子学得罪到底了,明天的考核你肯定通不过。” 卢俊彦开口道:“国子监以六学为主,阁舍为辅,也就是说,哪怕诗阁词阁要你,你依旧不是正式监生,你明白吧。” “谁说我通不过考核的?” “你能通过?” “没准关世子还真能通过呢。” 这时有一道清脆之音响起。 第48章 亲切感 听到这声音,关宁回头,只见有两人过来,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她面相清纯,肌肤白嫩,虽说只穿着普通学袍,但气质出众,偏偏还透露着一抹古灵精怪。 只是…… 关宁看到她的胸前。 太平了。 几乎没有。 “你看什么呢?” 历舒兰察觉到关宁的目光娇喝道。 “我只是很好奇,两年没见,你为何还是如此,没有进展?” 关宁是认识历舒兰的,不过并不熟悉。 毕竟同为二代,圈子就这么大,只不过现在的关宁是废二代。 而历家依旧如日中天。 “要死了你!” 历舒兰被说中了痛处,气恼不已。 这是她一直都心心念念的事。 有些怨气了。 关宁故作沉思状,开口道:“其实你不该生在历家,而应该生在皇家。” “为什么?” 这般表情让历舒兰不自觉的询问。 “这样就可以被封为太平公主。” “哈哈!” 卢俊彦立即大笑了起来。 “你……” 萧乐瑶也没忍住笑了起来,不过刚笑就止住了。 她怕发笑显露了真音,现在可是男扮女装。 “不知这位兄台是谁?” 关宁赶忙转移话题,也有好奇之意。 他上下打量着,尤其在胸前多停顿了片刻。 这般看的萧乐瑶很不好意思。 莫非他是怀疑了? “这么没礼貌,盯着哪里看呢?” 历舒兰白眼着关宁。 “这位兄台的胸肌可是厚实的很,莫非是武阁之人?” 关宁好奇问道。 因为明显看着有凸出的部分。 不过也不太像,因为生的细皮嫩肉,身材也很显瘦。 关宁呢喃着,却让萧乐瑶分为难堪。 她在女扮男装之前,还特意多勒了几层,难道还不够? 听到此。 历舒兰更是不忿。 她知道萧乐瑶为了扮男,肯定是用了些办法,没有想到这样,还能看出来。 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可恶的关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时,她感觉到旁边的萧乐瑶轻碰了她一下。 她明白,这是在让她介绍。 历舒兰收拾心情,开口道:“这位是我的好友,名叫杨肃。” 这是她们之前就商议好的,所以很自然。 “而且,他确实是武阁的,看着瘦弱,其实也是武人。” “你的好友?” 卢俊彦狐疑的看着历舒兰。 “你怎么有男性朋友了?” “你管我?” 历舒兰一说话,卢俊彦就缩回了头。 “原来是杨兄,失敬失敬,不知为何,我看着杨兄总觉得亲切。” 关宁开口说道。 他真的有这种感觉。 “我对关世子也颇为佩服,能写出那般诗作。” 萧乐瑶笑着开口。 她是为了关宁所说的那句亲切感。 两人还是幼时见过,萧乐瑶比关宁大几岁,因而有记忆,不过她相信哪怕她恢复女装,关宁也不认识她。 因为在那之后,再没有见过。 “亲切感?” 历舒兰的声音故意拉长。 她可是知道,实际上萧乐瑶可是关宁的未婚妻,不过被退婚了…… “快去那边吧,我们然后再叙,诗君和词君还在等你。” 萧乐瑶怕露馅,忙着转移话题。 “哦对,咱们然后再叙。” 关宁赶紧过去。 “你乱说什么?” 萧乐瑶责怪的看着历舒兰。 “我发现你们两个挺投缘。” 历舒兰开口道:“他都说看到你有亲切感了,而且你好像对这位人人趋之如骛的纨绔世子并不讨厌。” “你俩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没有。” “那怎么这样?” “我只是觉得他不容易。” “真的?” 萧乐瑶没说话。 是真是假,她也不清楚。 关宁自然不知道这些,此刻已经到了阁楼前。 “那个……要成为正式阁生,需要办什么手续?” 关宁问道。 “在成为正式阁生之前,你要先去国子学办理入籍手续,这样你就是国子监正式的监生了。” 杜修才声音平和。 关宁发现这位诗君总是这样温文尔雅,很容易让人有好感,不像邓明志,刘封之流。 “我建议你等明天再去办理。” 李逸云开口道:“等通过考核再说,若你通不过考核,就会被驱逐出国子监,没有正式监生的身份,也不会成为阁生,明白了吧。” “好吧,那我现在去办理入籍。” 关宁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我的意思是你考核结束再说。” “你是觉得我通不过考核?” “对。” 李逸云直接道:“诸博士既然敢放那样的话,就肯定有十足的把握。” “像你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但也不是没有,通常有犯大错的监生,面临被退学,便会有类似的考核抵过。” 李逸云解释道:“国子学是六学之首,所教授的比较杂,总体是以儒家经典为主,比如《礼记》《左传》《诗经》《周礼》等。” “这些你都知道吧?” 他看着关宁,别自己说了一堆,是对牛弹琴。 “知道。” 这些对他来说是耳熟能详。 前世的关宁是学霸,对这些儒家经典很感兴趣,因而颇有研究。 他皱起了眉头。 “不是有儒以文乱法这一说么?为何所学还是儒家经典?” “你搞错了。” 杜修才看着旁边的夜鸿雨开口道:“让夜大儒给你解释一下。” 夜鸿雨还没走,一直在旁边听着。 “我只能跟你说,儒以文乱法其中所说的是不是儒家,更不是说取消儒家经典。” “有区别吗?” “区别很大。” 夜鸿雨低沉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以你的身份肯定是能接触到,儒以文乱法中的儒,指的是儒教,而非儒家。” “这又有什么区别?” 关宁一脸懵逼。 “儒教不是儒家么?” “区别很大。” 杜修才重复了夜大儒的话。 “儒教是三教之一,儒家属于九流,这不是区别吗?” 这一说,关宁更绕了。 “好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李逸云打断。 “再说回考核,按照常规项通常就是经帖,墨义,经义,诗赋这些,取题皆是儒家经典,对了,论语是必考的。” “这些需要对儒家经典有很深的掌握,以前有考核者会事先划定范围,大中小三经,取其一或取几部,但你不会……” 第49章 同道中人 “应该是肯定不会。” 杜修才接着说了一句。 “对。” 李逸云又接着道:“你的考核难度应该是最高的。” “不会给你圈定考核范围,考核内容包括大中小三经的全部。” 杜修才又附和道。 “对。” 这两人一唱一喝,倒像是说相声的,一个捧哏,一个逗哏。 德云社二人组? 李逸云沉声道:“你有可能面临的是六门会考。” “所谓的六门会考,难度甚至要高于进士试。” 杜修才开口道:“六门是指墨义,帖经,经义,明法,明算,明字。” “没错。” 李逸云又问道:“知道啥叫墨义,帖经不?” “大概知道一点。” 关宁越看这两位像说相声的。 李逸云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懂的样子,他又解释道:“墨义就是围绕及注释所出的简单问答题,跟经义相视,只是没有经义宽泛,帖经就是从经书中选一页,摘其中一行印在考卷上,根据这一行文字,考试要填写出与之相联系的上下文……” 关宁明白了,这就是填空题,问答题,解答题。 “其余明法,明算,明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应该能懂。” 杜修才附和道。 “因为是以考抵过,因此题量不会大,但会相当的难,我只能跟你说,国子学上舍的舍人也不一定能通过。” 李逸云又接着道:“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不管难不难,你都不会。” “没错。” “所以你还是明天考核结束,再去办入籍吧,不对,应该是不用办了,省的费功夫。”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关宁开口道:“二位是出身德云社的吧?” “德云社?” 杜修才与李逸云相视一眼。 “这是词社?还是诗社?没有听过啊。” “哦,没什么。” 关宁摇了摇头。 “我们当然希望你能加入诗词二阁,但希望渺茫。” “努力吧,少年。” 杜修才给了关宁鼓励。 “谢谢。” 关宁像是想起了什么,凑上前去低声问道:“我正好有一事要向二位请教。” “嗯,你说。” “知无不言。” 两人看关宁神情以为是请教考核之事。 “听说两位阁首去勾栏花坊从来不用花银子,那些姑娘们还倒贴?” “嗯?” 两人都没想到关宁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一时征住。 关宁却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这个问题……你得问逸云兄,他深谙此道,我不太了解。” 杜修才略有些羞涩,开口道:“我没去过勾栏,花坊也没去过。” “唉,我早就说带你去逛一圈,你就是不去,你可是诗阁阁首啊。” 李逸云一副惋惜的神情,而后看着关宁傲然道:“你问我,可是问对人了。” “嗯?” 关宁没想到这位词君是这样的。 他忙着开口道:“原来是性情中人,失敬失敬。” “性情中人?” 李逸云呢喃着,而后眼睛一亮。 “这个词形容的很准确。” 他开口道:“原来关世子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你们?” 这般对话,让杜修才有些听不下去。 看旁边的夜大儒,也是同样的表情。 “你们聊吧,我走了。” 夜大儒准备离开。 “关世子,不好了,不好了。” 这时卢俊彦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正准备跟李逸云探讨一番,却突然被打断。 “怎么了?” 卢俊彦开口道:“刚才诸博士离开,不知做了什么,他联合了国子学,太学,书学,算学,画阁,琴阁等掌学,齐名去找祭酒,准备对你实行考核……” “兵部左侍郎邓大人也去找了次辅薛大人,他们联名上书,若这次你通不过考核,被驱逐出国子监,就会将你世子之位废除!” “这事闹大了!” 卢俊彦开口道:“明日会有不少重臣大儒过来亲自监督考核,所以你若通不过考核,怕是没有回旋余地了!” 听到此。 关宁神情愕然。 “就这一会的功夫?” “对啊!” “我是说就这一会的功夫,你怎么知道?” 卢俊彦拍了拍胸脯,自豪道:“我可是国子监的包打听,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等等。” “这不是重点好吧,你就不担心吗?” 李逸云问道:“考核会有几门?六门?” “不止!” 卢俊彦开口道:“在六门的基础上又加了策论,琴艺,画技。” “九门会考?” 李逸云拍了拍关宁的肩膀,开口道:“进入国子监你是没戏了,九门会考就没有人能通过的……” “虽然你进不了诗阁词阁,但你去勾栏花坊应该也是不用花钱的,毕竟你也作了四诗一词,至于会不会倒贴,那就不知道了……” 关宁…… 不得不说,这位词君可真是会安慰人。 “我只是好奇,这考核跟琴画技艺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就是不让你通过。” “至于如此吗?” “至于。” 杜修才开口道:“这样就可以保证你通不过考核,把你驱逐出去,然后废除你世子之位。” “有点狠。” “是啊。” “这不是欺负人么?” 在一旁的历舒兰也很是不忿。 “我回去找我老爷子……” “好消息,好消息。” 她的话还没说完,卢俊彦又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你……刚才不是在这吗?” 关宁神情惊讶。 “我去了那边一趟,你没注意。” “你是会遁术吗?” “什么遁术?这不是重点,我又打探到了一个好消息。” 不愧为包打听,这效率也太高了。 关宁向周边看了一圈,诗阁院内各五六人聚在一起,还不时看着他,应该就是在议论着这些事情。 “什么好消息?” “我爷爷为你说话了,在他据理力争之下,策论取消了,也就是说原本九门会考,变成了八门。” 卢俊彦又补充道:“你得记着点好啊。” “确实是好消息。” 李逸云点了点头。 “去一门跟去两门,其实没什么区别,反正都不会。” “认同。” 历舒兰同情的看着关宁。 “你也算是上京城头一人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 “怎么?你会琴艺吗?” 李逸云问道。 “会啊!” “会?” “画技呢?” “也会一点。” “不可能吧,你怎么能会这些?” 关宁开口道:“我是真的会,虽然会的不多,但通过考核,应该问题不大……” 第50章 我去不用花钱 前世作为学霸的关宁,对儒家经典有所涉猎,但也并非有过细致的研究,至于琴棋书画这些,也有些学习。 只是考核考这无关的两项? 这是要整死他啊! 他们的反应很快,利用这次矛盾的激发,意图用这次考核来把关宁直接按死! 经义,墨义,明法,明算……这么多考核项不够,还加入了完全不相干的琴艺画技,反而是相关的诗赋没有添加,这是担心他又有新作,从而规避。 就像杜修才所说,这是不给他一丝的机会。 这完全是死亡考核,绝对不可能通过。 进而把他踢出国子监,借此他便被废除世子之位,镇北王府被彻底取缔…… 这就是政治斗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直接的刀枪厮杀,更加残酷! 不过不能放弃。 关宁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他有把握,也敢于迎接挑战。 这东西本来就没有一个标准,而且考核也相当的严格。 关宁知道这是他们设立的最后保障,以防万一,卡死自己。 真是小心到了极点。 几人都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关宁,不言自明。 没希望了。 “不过你也不亏。” 卢俊彦开口道:“你虽然只在国子监待了一天,但干出了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敢干的事情……青史留名啊!” “要不放弃吧?” 历舒兰开口道:“别去了什么都不会,更丢脸。” “放弃?” 关宁开口道:“我就不会写这两个字。” “那你还真的要参加啊?” “当然。” 关宁看向了杜修才。 “杜阁首,我还有一见事要麻烦你。” “你说。” “能否给我借一些书籍,就是你说的那些儒家经典。” “你干什么?” “学习啊。” 众人…… “你以前看过吗?” “没有。” “这不是临时抱佛脚吗?” 关宁反问道:“你们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有劳杜阁首了。” “好吧。” 杜修才应道:“你跟我去拿。” “关世子?” 正准备跟着杜修才走,萧乐瑶叫住了他。 “杨兄。” “我可以帮你预习,比如圈一些重点什么的。” “你不是武阁的吗?” “如果有……杨兄帮你,那自然是极好的。” 杜修才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平稳。 萧乐瑶猛然一怔,莫非这位诗君认出自己了? 应该是。 “原来杨兄文武双全?” 关宁忙着道:“那就麻烦了。” 这是考试之前帮自己画重点,关宁自然不会推辞。 “那就走吧。” 杜修才带着关宁进了诗阁。 “你去忙吧,我走了。” 萧乐瑶给历舒兰打了个眼色,也跟着进去…… 阁楼内别有洞天,精致非常,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阁首。” “阁首。” 有人见到杜修才不时问候,只不过目光在关宁身上多停留几眼。 之前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 关宁好奇的打量,在阁楼内的墙壁上有贴着各种诗篇。 杜修才开口道:“这些都是我们藏录的经典诗作,有些是原作手稿,有些是名家所写。” “你也写个原作手稿?听闻你这四诗一词还没有自己写过。” “我就不写了,我的字实在不敢恭维。” 关宁随意摆手,他倒是不在意这个…… “那我就找人写了。” “嗯。” 边聊边走,在杜修才的带领下上了三层,来到一个房间,这里是藏书室。 “那个架子上都是,我看你就在这看吧,要带走比较麻烦……” “这么多?” 关宁神情愕然。 这个书架很大,上面摆放的满满都是。 “这还不是全部。” 杜修才开口道:“考核中有圣言部分,就是以圣人名家的语录行迹等出题,这需要有足够的了解,也需要庞大的学识储备……” “所以临时抱佛脚是不可能的,你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都看不完,又怎么能记下来,全部理解?” “好了,慢慢来吧。” 萧乐瑶出言打断,她怕把关宁给打击到了。 “好吧,是我说多了。” 杜修才内心疑惑,这位怎么对关世子如此上心,这跟外面传的不一样啊…… “有杨兄帮助你,想必事半功倍。” 他又补充了一句。 “既然如此我就先离开一会。” 关宁开口。 “怎么?不学了?” “不是,我先去办理个入籍再过来。” “你还要去办?” 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怎么了?” “没事。” 这位世子的心可真大。 萧乐瑶开口道:“你先去吧,我在这里给你找一些重点书籍。” “真的吗?” 关宁开口道:“杨兄对我真的是太够意思了,等考核结束,我带你去勾栏花坊,词君说了,我去不用花钱……” “哈哈!” 听到此,杜修才当即就大笑了起来。 “怎么了?笑什么?” “我想起了好笑的事情。” 他倒是把这句话记下来了。 “你说带我干……什么?” 萧乐瑶神情愕然。 “去勾栏啊。” “你快去办理入籍吧。” 杜修才赶紧把关宁推了出去。 “莫名其妙。” 关宁嘟囔着离开。 “还笑?” 萧乐瑶恢复了原声,带着些许淡然。 杜修才也没有意外,忙着开口道:“见过公主殿下。” “你怎么认出来本宫的?” 杜修才开口道:“不止是我,夜大儒也认出来了,李逸云应该也认出来了,毕竟我们都多次见过公主。” “不得外传,尤其不能让关宁知道。” “明白。” 杜修才虽然很好奇但没有多问。 “你觉得关宁能通过考核么?” “这样的考核也只有公主您能够通过,其他人怕是概率很小。” 杜修才说这话可不是恭维。 这位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才学绝对堪比国子学上舍舍人。 “不过……” “不过什么?” “这位关世子不能以常人论处,也许他能有些奇迹呢?” “好了,你去忙吧。” “是。” 杜修才离开了,还把门带上。 而萧乐瑶则是走到书架之前,将一些书籍选出放在桌上,有一一翻看起来,她要找些重点出来,不管怎么说,尽力而为。 而此刻关宁已经去了办理入籍的地方…… 第51章 过目不忘? 关宁对国子监并不熟悉,通过问询才来到这个地方,当然也受到了不少指点议论。 现在的他可是国子监的名人,走到哪里都备受关注。 而知道他打听办理入籍的地方,众人更是惊疑。 明日接受考核的事情早已传遍,八门会考,哪怕是各学上舍的舍人都不一定能通过,更何况是这位纨绔世子? 通不过考核,就会被退学。 也不过是一日之差,又来办理这个入籍有什么意义? 还不是徒增笑柄? 还是他不知厉害,自信过头? 知道关宁要办理入籍,有不少人都过来围观。 对于这些关宁并不在意,或者说他已经习以为常。 毕竟他无论走到哪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麻烦给我办理下入籍。” 关宁对着一个负责的青年道。 “需要我证明身份吗?” 他知道这办理入籍,需要不少东西。 “你倒是不需要,只是你好像没有必要办理。” 青年看着他道:“要不明天你还得跑一趟,退学同样需要办理手续。” “我明天不来了。” “那可不行,至少你的身牌必须交还。” 关宁开口道:“我的意思是我肯定会通过考核。” “关世子……说笑了。” 青年摇头开口道:“既然你想办,那就办吧,记得明天再过来办理退学。” 正常办理时候很快,没一会就好了。 有一个代表身份的身牌,是一种特殊的木材制作,看起来很是精致,上面有着国子二字。 这就表明,关宁是国子学的监生。 身牌上还有一个号码,这个号码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身份是固定的,不能冒认冒领。 还有一套监生服。 从现在开始,关宁就是国子学的正式监生了。 相当于上了个国立大学,而且还是里面的贵族学院。 这让他找到了前世的熟悉感。 不过能否真正留下来,还要看明天! 不管怎么说,他都要通过考核,留下来…… 这般想着,关宁也不理会他人的目光,又向诗阁走去。 杨兄还在给他整理着考核重点。 说起来,这个杨兄还真的不错,说什么也要请他去趟勾栏。 关宁还在心心念念想着。 “关宁去办理了入籍。” 在一间房舍中,甄济开对着诸解说道。 “他是自取其辱!” 诸解言语冷厉,面色铁青。 从诗阁回来到现在已经有一会了,他的气还没有消。 他知道背后肯定会有人议论,说他是猪博士,甚至明天就会传遍上京城。 他堂堂国子学掌学博士,怎么能忍受如此声名打击? 而其身边的甄济开也是如此。 眼睛长在屁股后,因为一首歪诗,他也饱受非议。 “这个该死的关宁!” 甄济开恶狠狠地说道。 他都快气死了。 “今日我们受到的非议,薛大人会记住的。” 诸解深吸了一口气。 “明日关宁势必会被逐出国子监,到时被废除世子身份,他就只是个废物少爷,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嗯嗯!” 甄济开又问道:“您可是真厉害啊,把律学的掌学博士都拉入考核中。” “不是我。” 诸解摇头道:“那个老家伙顽固的厉害,怎么会参与这样的事情?” “是薛大人派人给他传了信。” “原来如此。” 诸解开口道:“此次不止是我们,就连整个雪党都发了力,连并不相干的琴阁,画阁都拉了进来,关宁绝对不可能通过考核。” “太小心了,别说八门,只有三门关宁也通不过。” 甄济开觉得有些大材小用。 “不可大意。” 诸解低沉道:“你之前能想到他可以作出四诗一词?” “那还不定是谁作的。” 甄济开到现在也不相信。 “但同样我们也找不到证据说不是他作的。” 诸解冷声道:“这同样也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我们把他直接按死,按到底!” “嗯!” 这边密谋着。 整个国子监都在议论着明日考核之事。 而此刻关宁已经回到了诗阁藏书室。 看着桌上展开的一本本书籍,其中不少专门用笔标记,关宁有些感慨。 “杨兄,你太够意思了,我真的是无以为报,考核结束,我们一起去勾栏,去最好的,最贵的……” 萧乐瑶…… 她有些脸红。 自己一个女子去什么勾栏? “别想没用的了,赶紧看吧,就我圈住的地方。” 萧乐瑶赶紧转移话题。 “这一部分可能会出帖经的题,你记住就行,这一部分可能会出经义,等会我给你讲解……” “这也太多了吧?” 关宁看着上面的标注,一页基本标满了,确定这是重点? “我已经缩减很多了。” 萧乐瑶很无奈。 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认真学习的主。 “好吧。” 关宁拉过来一个椅子坐下看了起来。 这本是《礼记》,与《春秋左传》合称为大经。 该书共二十卷四十九篇,章法谨严,文辞婉转,前后呼应,语言整饬而多变,但是文古奥义,哪怕通篇读下来都很费劲,别说整体背诵了。 好在关宁前世有些涉猎,通读倒是没问题,但怎么可能全部记住? 有点难啊! 关宁照着萧乐瑶所标注的段落开始默念。 通读起来还是很快的,这点对于关宁这个学霸不是问题。 很快读完一个段落,关宁闭眼尝试着看能否记住。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通常背诵就是这样来的。 在闭上眼的一刻,开始回想。 然而就在这时,关宁却发现他刚念诵过的段落清晰的出现,就好像早就记住一样,而且特别深刻,并且也好似突然开窍了一样。 原本拗口的句子,很容易就理解了。 这种文古奥义,需要相应的注解辅助阅读理解。 前世关宁看过的相关书籍,那些记忆也在这时清晰,也在帮助他很好的理解。 “这是幻觉?” 关宁有些不太相信,有种不真实之感,怎么突然他的记忆力就增强了,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 他又重新默读一个段落,又闭眼背诵。 记忆深刻自然流出。 只要他想,就能清晰的知道是哪句,是哪个字。 这是真的! 所以,我能过目不忘? 第52章 临时抱佛脚 为了更加确定,关宁又翻看了几页,整章篇幅的默读,这般引起了萧乐瑶的注意。 她开口道:“你不用全部都看,只需要看我标记好的就行,要不太多了,怎么能记住?” 关宁好像没有听到,依旧在快速的翻看着,然后闭目回想…… 清晰! 无比的清晰! 他本来就是学霸,曾对这些东西也有所涉猎,此刻融汇贯通,深刻理解。 他真的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只是这从何而来? 关宁皱眉想着。 莫非是那神秘秘籍? 有这个可能。 自从修习以来,吸收他人怨气而助自身增强,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各种奇异变化。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可能…… 关宁想着,惊喜非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明天的考核还算什么? 他有这个能力,而且自身基础良好,就是学霸中的学霸! 明日,必定一鸣惊人! 你们恐怕是要失算了。 不过还有个问题。 琴艺画技比较麻烦,这可是他本来就不会的。 算了,暂时不想了,先抓紧时间看书吧。 他抬起头,看着萧乐瑶正看着他。 关宁微微一怔,不知道该怎么说,人家好心好意的给你画重点,你不能到处乱翻,这是对人家不尊重。 其实他可以全部看完,这样可以更加有保障一些。 可又没法说。 总不能说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吧,这个秘密他不会显露。 那本神秘秘籍也不是常物,更不能显露…… 看着萧乐瑶认真作的标记,关宁决定了,就相信他。 “没事,我就乱翻几页。” 关宁笑着道。 “嗯。” 萧乐瑶自然不知道这些,便又埋头翻找了起来。 关宁继续翻看起来,他看的都是标记的重点,这样还能更专精一些。 他本身也有学识,在看的同时也能感觉到这位杨兄确实是很有水平,而且也绝对没有糊弄。 “杨兄,你为何如此不遗余力的帮我?” 关宁好奇道:“外面大多数人可都巴不得我这个世子不好……” “我只是觉得你很不容易。” 萧乐瑶头也未抬,低声道:“镇北王府世代英烈,其后人不该有如此遭遇……” 这话让关宁感动莫名。 “杨兄如此真诚,实在令我感慨万分。” 关宁开口道:“等考核结束,我一定要带你去勾栏花坊,去最好的,最贵的……” 萧乐瑶…… 你除了这句没别的了吗? 她抬起头开口道:“那个咱们可以商量一件事情吗?” “什么?” “别再提去勾栏花坊的事情。” “你难道跟杜阁首一样,不喜欢这个吗?” “我……” 萧乐瑶很难堪,不知怎么回答。 “先学习吧,别因为杂事影响了考核。” “好吧。” 关宁又埋头看了起来,结束了短暂的交流,房间内只有哗哗的翻书声。 “你可以看的慢一点,这样太快了。” “时间紧迫,能过一遍增加的熟悉感就好了,毕竟有这么多。” “也是。” 萧乐瑶其实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不想无动于衷,毕竟努力过了…… “你尽量记记,能记多少记多少。” “好。” 关宁其实都记住了。 萧乐瑶似乎对这些经典很熟悉,翻看的很快,关宁跟的也很快,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 期间杜修才还给送进来餐食,他也很惊讶,这位世子竟然如此认真也能坐的住? 不过在看到关宁那种翻书的速度,他又打消了所有念头。 常言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关世子这真的是临时抱佛脚,装样子! 他摇摇头,离开了。 时间过的很快,尤其在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更快。 关宁伸了个懒腰。 “要不就到这吧,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在这待着?” “重点是大概标记完了,但还有经义讲解……” 萧乐瑶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 很多人究其一生都学不完这些经典,怎么可能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学完。 根本不可能。 “那看看《论语》吧,这是必考的。” “好吧。” 关宁找出了《论语》翻开,这应该是他最熟悉的了。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关宁下意识的念诵,然后顿住。 “这书是不是残本,怎么有内容缺失?” 关宁好奇的问道。 本来这两句之后,还有一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但这上面并没有。 “这句啊。” 关宁指着。 “没有吧,本来就是这样的,这是全本。” 萧乐瑶开口道:“这可是诗阁的藏书怎么可能有残本。” “你确定?” 关宁皱起了眉头。 “当然!” 萧乐瑶说道:“原本就是只有这两句,你不会是之前在哪里看过,搞错了吧?” 听到此。 关宁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他赶紧看后面的内容。 “这句呢?” 他又指出其中一句。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本来后面还有一句,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而这上面,是没有的。 “就是这样啊。” 萧乐瑶很疑惑,不明白关宁是什么意思? “这句呢?” “也是。” “你确定?” “当然确定,这些经典语句倒背如流。” “我明白了。” 关宁恍然大悟。 “明白什么了?” “没什么。” 关宁摇了摇头,但内心却有震惊之意。 这个世界的《论语》是有缺失的,或许是记载缺漏导致的失传,或许是其他原因,它是不完整的。 或许不止是《论语》,其他经典书籍也有这样的问题,还有待考证。 毕竟这是一个架空的混乱时代。 “有什么问题吗?” 萧乐瑶又问道。 “没有,继续看吧。” 关宁当然没有说出来。 在他有意控制下,只是简单讲选取了些经典语句讲解了一番,其实关宁相当熟悉,但他不想博了这位杨兄的好意。 眼看已经不早,关宁便让其离开,而他则是单独留在这里,进行翻看。 纯粹的浏览是很快的,一目十行,效率极高,当然不可能全部看完,不过应付考核应该是足够。 他应该是临时抱佛脚的最佳典范了。 然后关宁才回了府上,接下来就等着明日的考核了,他信心十足…… -- 作者有话说: 看完点个催更,我看看有多少人,谢谢,有需要角色的可以发在书评区 会尽快安排 第53章 考核开始 第二天,清早。 国子监内就已经是人来人往,经过一天的发酵,关宁接受考核的事情早已经传遍,而且还是史无前例的八门会考,这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考核地点就设在国子学内,并且这场考核会完全开放,还专门划定了围观区域,引起一片热烈议论。 “这阵仗可真是够大的啊!” “关世子昨日那般讽刺诸博士,几乎到了羞辱的状态,今日阵仗越大,他越丢脸。” “没错,太年轻了,他太低估一个掌学博士的能量,若被逐出国子监,以后更有他好受。” “八门会考啊,恐怕普通上舍学子也不可能通过,也唯有柳斯年,孟兴凡,永宁公主那样的学识才可以吧?” “关世子必然是通不过的,并且毫无疑问!” 议论间,有一道冷声响起,这般语气让人惊疑,其中可多了些森然之意。 回头看去,立即恍然。 原来这说话之人,正是刘封。 昨天他可是丢尽了颜面,在众人面前大喊是邓家一条狗,后更被气晕,使得声名尽失,成为笑柄。 若说谁对关宁最有恨意,刘封当属首位。 “昨日他有多猖狂,今日便会有多颓丧!” 刘封咬牙切齿。 “哎,我可是听说昨日关世子恶补学识,在诗阁藏书室待到极晚,才是离开!” “哈哈,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只是恶补一晚,就能学会?那我们整日这是干什么?” “说的不错。” “临时抱佛脚,没有半点用处。” 议论喧哗不断。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边的筹备也越发紧密,有不少大人物赶到,带起一片片惊呼。 国子监六学,六位掌院博士都来了,还有琴画二阁的掌阁阁主,监丞魏承宣,还有几位学正,朝廷也有人受邀而来。 兵部左侍郎邓明志,吏部尚书卢照龄,大儒夜鸿雨等。 这般阵容,堪称豪华。 当真称的上国子监近年来,第一大事! 众人无不感叹。 只要跟这位关世子沾了边,可真的没有小事。 “这也说明诸博士之决心,势必是要把关世子逐出啊!” 有人开口,引起一片附和。 摆出如此场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是要把此事板上钉钉。 “八门会考,必须皆取甲等,太难了!” “恐怕关世子一门都难取得。” “是啊,原本其擅长诗词,却不在考核之列。” 在一处显眼位置,卢俊彦感叹道:“若关世子通过,可直接入上舍,按照国子监的规矩,通八门,同进士,可立即为官啊!” “你在想什么?” 历舒兰开口道:“当初甄助教是通六门,直入上舍,这可是八门,你是想多了,关世子怎么可能通过。” “嗯,不可能。” 李逸云直接说道。 “杨兄,昨天给关世子补习,觉得怎么样?” 杜修才转问道萧乐瑶。 他并未说真名。 “只是看了一遍,而且我圈的重点,也不一定就能对上。” 萧乐瑶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没抱希望。 “而且,我听说最开始会考核琴艺画技,恐怕关宁……”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但谁都知道什么意思。 琴艺画技都通不过,后面也就不用比了…… 卢俊彦开口道:“琴技画艺会公开考核,就在那场中,且都已经布置好了,就是要让关宁丢脸,这种局,没辙……” 几人同时低叹了口气。 交谈间,场中已经布置完好,有专人负责,围观者也被很有秩序的控制,有条不紊。 各位主考旁观也都坐好,一切准备就绪,时辰已至,但唯独主角还没有到。 “关世子呢?” “怎么还没有来?” 人群中又起了一片喧哗之声。 “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哈哈,有这个可能,如此阵仗谁不胆寒?” “关世子胸无点墨,自知不行吧。” “不管来不来,都改变不了结局。” 刘封恶狠狠地道。 “关宁呢?” 卢俊彦抬脚眺望。 “以他的性格,就算自知通不过考核,也不会不敢来吧?” “兴许是昨日睡的太晚,没起来吧?” 萧乐瑶也远看着。 “若到了时辰,关宁还没有来,那便按考核失败论处,直接宣布结果!” 诸解对着甄济开说道。 今日主持之人,正是甄济开。 “明白。” “唉,真是无趣啊。” 邓丘开口道:“这阵势摆的是否有些大了,不过是一个废物世子,何必如此?” 众人微微一怔。 邓丘身为左侍郎自然会重视身份,平日说话也极有分寸,而今直接称呼关宁为废物世子,可是反常。 想必接连被关宁打击声名,其子邓明志连门都不敢出,也是真正动怒了。 诸解开口道:“邓大人稍安勿躁,他若不来,就按不来的论处。” 显然这二人是同仇敌忾。 “别着急啊,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卢照龄淡然道。 他是在场官职职位最高之人。 本来他是不准备来的,但却突受圣上之命。 关宁是钦点的监生,身份背景非同小可,便让他过来监考,以示公正。 这是何意? 卢照龄很清楚。 可他没有办法。 “关宁啊,就看你自己争不争气了!” 卢照龄内心低叹。 时间一点点过去,距离正时也越来越近,人们的表情也越发不耐。 本是来看热闹的,结果正主都不出现。 谁能愿意? “这关世子还来不来啊!” “废物就是废物!” 刘封冷言道:“本以为他还有些能耐,没想到就这般胆识,丢人!” “是吗,就这样也能把你气死!” “你……” 刘封正准备喝骂,回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是历舒兰,这位姑奶奶他可是不敢惹,也不敢作声。 不过内心对关宁的咒骂,可半分未减。 “关宁不会真的不来吧?” 历舒兰问道。 “会来的。” 萧乐瑶声音平静。 “时间已经到了,准备宣布吧。” 诸博面无表情。 他要把关宁逐出国子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是!” 甄济开走到场中,冷笑不已。 他正准备开口,却见院口出,关宁打着哈欠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第54章 我这画作如何? “来了!” “关世子来了!” “怎么还打着哈欠?这关世子的心也太大了吧?” 有人看到,立即惊呼。 正准备宣布的甄济开微微一怔,不过随即冷笑,来不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么多人?” 关宁揉了揉眼睛。 昨天回去的太晚,因而今天起的也晚,若不是靳月叫他,可能都睡过头了。 此刻也清醒了许多。 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是为了更好的打击他,也是不让他有回旋的余地。 不过关宁也并不慌乱,他已经有十足的准备,保证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般想着,关宁迈着大步走过去,嚣张道:“可以开始了吧?” “你还挺有自信?” 甄济开讶然道。 “快开始,考核结束我还要回去补觉。” “不用着急,我保证你能很快回去睡觉,而且之后也不用来了。” 甄济开回头跟诸解点头示意,得到首肯。 他便大声道:“考核正式开始,此次考核为八门会考,为了节约时间,首考项为……画技!” “请关世子在两刻钟之内,作出一副画,不限风格,不限主题,结束之后,由主考评判,若时限之内作不出,则为失败,也就是会考失败!” 在他话音落下,周围立即响起一片惊声! 第一门,还真的考画技。 不过既然说是节约时间,也有道理。 而且时间还只有两刻钟。 一副好的画作,恐怕十天半个月都难完成,这点时间够干什么? “别说关世子了,就连画阁阁首吴孝川都做不到吧?” 卢俊彦神情呆滞。 “我一直觉得关世子就够无耻了,没想到这帮人更无耻。” “是啊,再说关宁根本不会。” “过分了。” 杜修才开口。 “太过分了。” 李逸云附和。 不愧为德云社二人组。 周边议论间,有几人已将相应所需准备齐全。 一张长桌放置宣纸,两边各种色彩的颜料,仅是毛笔就有数支。 毫无疑问,这是一套齐备的作画所需,毕竟是画阁提供,而且还都是最好的。 不过这有什么用? 关键是不会啊。 他用毛笔只是停留在写出的字,别人勉强能认出的水平。 看关宁的神情,众人就知道什么情况。 前方所坐的人都摇了摇头,相视一笑。 这种考核还真的挺没意思,其实也就是走过场…… “怎么样?还不开始?时间可是过的很快的,总不能时限到了,你什么都没画吧?” 甄济开作为主持,就在关宁旁边。 关宁没有理他,反而神情淡然的从衣袖中摸出一根木炭笔,他确实不太会用毛笔,所以就制作了一支这样的笔用来写字。 当然也能用来作画。 关宁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颜料,本来我就没准备用。 他根本不懂配色,各种颜色上去,很可能就会花成不像样,那就只有一个办法……画一副素描。 素描是一种用单色或少量色彩绘画材料描绘生活所见真实事物或所感的绘画形式,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的,也是关宁所擅长的。 看到这一幕,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关宁竟然没有用事先准备好的笔,而是拿出来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笔。 这也能作画? “哈哈!” 周边立即响起一片哄堂大笑。 “关世子连笔都不会用啊!” “看到了。” “看来是没戏了。” “果然是这个结果啊,没有丝毫意外……” “宣布结果吧。” 邓丘淡然道。 连笔都不会用,又如何能作出画来?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事实就是如此。 甄济开接收到示意,也准备宣布结果。 “关世子,你可以回去补觉了。” 他笑着,却突然停顿。 这时关宁已经开始画了起来,木炭笔在他的手中就是前世常见的铅笔,用起来得心应手。 他画的是一副群体肖像,正是评判席后的几位,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神态表情清清楚楚…… 其实关宁水平并不高,但这种画在这个时代没有,因而才会格外震撼。 “这是见鬼了吗?” 甄济开双目呆滞,画的表情惟妙惟肖,光影明暗处理的极好,给人一种很立体的感觉,关键是这种画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是自创的? “还等什么?快公布结果。” 在他愣神间,另一边诸解催促着。 这时甄济开才是回神,他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对,关宁开始作画了,你们看他的手一直在动,神情也颇为关注。” “只是他为什么一直抬头看评审台,莫非是在画各位主考官?” “不可能吧,他并没有用笔啊!” 有旁人发现,议论不休,但确实能看到关宁是在作画,在时间未到之前,谁也不能让他停止。 周边杂音入耳,关宁如是未闻,心无旁骛的在认真作画。 素描是绘画基础,他曾有过涉猎,并未达到专精的程度,但应付这次考验绝对是绰绰有余,因为这是一种全新的画作方式……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要到了时限,毕竟两刻的时间并不算长。 “时间要到了!” 有人惊呼出声。 “要我看也是装模作样,他能画出什么?” 没人注意到甄姬开的神情已经恍惚,他是最直接的旁观者。 不行,他若是真画出来,必然能震撼全场。 不能让他作完! 甄济开死盯着记时柱香,马上就要烧完了。 “时间到了。” 他大声喊出,也在这时关宁停下笔。 “我画完了。” “画作完了?” “哈哈!” “关世子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诸解也笑了起来。 其他人也是相视一笑,他们看的清楚,从始至终关宁都未用一支准备好的笔,这能画出什么? “好吧,你若真画好了,可以拿起,让我们评判。” 诸解笑着道。 这纨绔世子竟非要做如此丢人之事,他怎么会阻止? “好!” 关宁大声道:“本世子所作,是一副素描群体肖像图!” 他说着,将纸张轻拿了起来,直接走到众人面前。 “看吧,这就是我的画作。” “哈哈!” 邓丘笑着道:“哪怕我不懂画作,也明白你这不过是一团……”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立即顿住,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 他又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竟然真的是一幅画,并且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风格。 绝对是名家之作! 这怎么可能? 在这一刻,席上的所有人都傻眼了,目光呆滞! 关宁大声问道:“邓大人,请您来评判一下,我这画作如何?” 第55章 第一个甲等 “我……” 邓丘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说不好? 他真说不出来,这众目睽睽之下,人都是有眼睛的。 “怎么了?” 周边围观的人并未看清楚关宁所作,因而好奇不已。 素描群体肖像图。 这又是什么画? 根本就没有听过。 但为何,坐席上的诸位评审皆是那般表情,是因为关世子太不要脸了? “这……这……” 坐席上有一老者站了起来,他身体前倾,能明显看出激动之感。 他正是画阁阁主,顾刊林,同时也是享喻大康的画作国手! “这是何等画作,为何之前从未见过,只是一种单调之色,却画出光影明暗,人物结构把握的相当清楚,简直惟妙惟肖!” 顾刊林声音颤抖,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却听得旁人目瞪口呆。 这番评价,可以说是极高极高。 只是他们很奇怪。 到底是画出了什么惊天之作,竟然让顾恺林如此失态。 这位画阁阁主是疯了? 其他人沉默不语,想要反驳也不知从何说起,哪怕邓丘,诸解也是如此。 顾刊林是大康画作名家,多次进宫为圣上及后宫皇后嫔妃作画,在这方面,他是最权威的人。 “关世子?” “不,老夫就托着年纪大,叫你一声关小友。” “嗯?” 关宁愕然,这位老先生也太客气了吧。 “你别误会。” 顾刊林小心翼翼道:“我不是要你的画作,我只是想借几天,挂在画阁,召开一个赏析画会。” “赏析画会?” 众人猛然一怔,昨天就因关宁四诗一词,诗阁刚举行了赏析诗会,这又要举办赏析画会? “这……” 邓丘的脸更黑了,诸解的脸色也很难看。 “老先生客气了。” 关宁微微一怔,开口道:“这画就送您了。” “送我?真的?” 顾刊林惊喜道。 “你这幅画作明显不是现今常规画法,而是开辟了绘画一道的新流派,我有预感,若要学会你这素描之法,对画道极有益处!” 不愧是画阁阁主,果然是有些眼光,素描可是一切绘画的基础。 关宁内心想着,开口道:“真的送您了。” 他对这没有研究,也不感兴趣,而且感觉这位老先生很不错,是真的喜欢。 “谢谢!” “谢谢!” 顾刊林站了起来,走出席位,关宁将之给了他,这老头小心翼翼,如是捧着绝世珍宝。 不是真正爱画之人,绝对无法体会这种心情…… 他将画展开,特意对着围观人群大声道:“这便是关世子的画作,是一幅人像图,我想各位都能看出,这是何等的佳作!” “还真的是人像图??” “这怎么可能?” “那不是几位大人吗?怎么画的如此真切,而且还从未见过此等画法?” 众人凑前才看的真切,个个惊疑到了极点。 全新的绘画手法,直接创出新的流派,这也太逆天了吧。 “我以画阁阁主的身份,宣布此项考核,关世子当得甲等,实至名归!” 这是正式评等了。 画技的主考便是顾刊林,所以关宁已经得到一个甲等。 众人惊叹,谁也没想到是个结果。 在他们看来,关宁在这第一门考核中,就会失败,谁成想是这个结果? “另外,明日画阁会借关世子这幅画作,举办赏析画会,若有爱画之人,可前来参加。” 顾刊林当众宣布,又是引起一片喧哗…… 诸解的脸色更难看了。 “对了,关小友,你可否有兴趣加入画阁?” 顾刊林又道:“画阁相较松散,也很自由,对你没什么影响。” “可以,多谢顾大师抬举。” 关宁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好意。 “另外,本次老夫前来,实乃迫不得已,接下来的考核,老夫难以帮忙,希望小友能连通八门。” “多谢。” 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难得了。 然后,顾刊林就回到坐席上,认真看着也不理会其他。 “怎么着?进行下一门吧?甄助教?” 关宁笑着开口。 “算你好运。” 甄济开是见证人,这次实在是巧合居多,被关宁撞了大运,除此之外,也无法解释。 “这才是第一门,别着急。” 甄济开冷笑,而后大声道:“接下来,考核琴艺,要求关世子弹奏一曲,同样不限条件,由琴阁阁主盛于元,主考评判。” 他很自信。 琴艺是较为偏门的技类,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练习才能掌握,至于达到高深之境,更是难之又难。 而且好坏没有个标准,毕竟每个人的欣赏水平不一样。 甄济开很有把握,不同于画阁阁主顾刊林是受迫而来,琴阁阁主盛于元可是受邀而来,在评判上自然会有倾向性…… “这一次我不相信关宁能够通过!” “对,绝对不可能!” 刘封咬牙道。 “这可不是好运能通过的。” 卢俊彦开口道:“盛阁主可是诸博士的好友,不过也够了,毕竟又要因关世子举办一次赏析画会。” 众人议论之间,目光盯着场中,那里已经摆放好了。 “这是仲尼琴,算是比较常规简洁的一种。” 萧乐瑶开口道:“弹奏此琴难度不大。” “那是对你而言的,你觉得关世子能认识?” 历舒兰开口道:“你让他听曲可以,让他弹奏?可算了吧。” “有道理。” “很有道理。” 德云社二人组相继道。 “开始吧,还等什么?” 甄济开把刚才关宁所说的话如数奉还。 关宁看着面前的琴,琴体的腰部和头部有两个凹进的线条,再没有任何其他修饰,是一种简洁流畅,含蓄而又大方的造型。 可关宁并不认识。 他只认识一种琴,也只会一首曲子,今日可是派上用场。 思绪闪过。 关宁开口道:“这种琴我不会用,给我换一种。” “换琴?” 甄济开开口道:“不会就是不会,更何况各类琴都是大同小异……” “你懂什么?不同的琴弹奏出来的曲子也不一样,就问你给不给换?” “装的还挺像。” 甄济开不屑道:“我倒要看看,换了琴你又能如何?” “你要换什么琴?” 关宁开口道:“我要换的是瑶琴,我要弹的是高山流水……” 第56章 高山流水 甄济开面色狐疑,瑶琴他倒是听过,只是这高山流水的曲子,他闻所未闻。 不过片刻,他就神情不屑,这位世子可真是会装啊,等会自有分晓。 很快,琴就换了过来,这也是规则之内。 “他换琴了?” “换不换又有什么意义?” 周边有人议论着。 关宁心无旁骛,看着面前的琴,这是瑶琴,也叫伏羲琴,是琴类的一种。 他也只会用这种琴。 关宁深吸了口气,双手扶琴,放好位置,许久没弹,倒是有些生疏了。 那时也是为了追一个姑娘,才苦心所学,但等他下辛苦学会了,姑娘也跟富二代走了…… “他真的懂琴?” 甄济开皱起了眉头,因为起码这起手动作,还是很专业的。 “叮!” 也在这时,琴音骤起,甄济开面色大变,周边也一时寂静无声…… “这怎么可能?” 在一旁的甄济开再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就好像见鬼了一样! 因为出来的根本不是杂音,而是美妙篇章,让他都忍不住闭眼倾听…… 这琴音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 听起来或缠绵悲切,或泉水叮咚,或如走马摇铃,时而平缓,时而激荡,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甄济开都要疯了! 他分明没有见过关宁所用的指法,可这…… 莫非是他真有高明琴技,达到返璞归真的地步? 这家伙难道是在扮猪吃老虎? 甄济开看着关宁,内心惊疑到了极点。 而此刻。 不止是他! 周边听到琴音之人,皆是如此! “这……” “好美妙的琴音。” “真是关世子弹出来的?” 人人都起了同样的心思,还有不少人,更是闭目摇晃,如痴如醉! “不可能,这不可能!” 刘封双目突兀,惊声而出。 “闭嘴!” 他刚说完,就遭受到一片怒目而视,吓得刘封立即不敢说话,但拳头却是紧握着。 诸解跟邓丘二人相视,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意。 很显然,他们也吓到了。 而此刻,关宁也逐渐适应,渐入佳境! 他所弹奏的是十大名曲之一,高山流水! 关于此曲还有一个出名的典故,说的是俞伯牙和钟子期,因琴相识觅知音。 只是不知何过,这个时代并未有之。 因而这一曲,也必然惊人。 关宁开始了表演。 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流转,这种流畅感,也绝对是熟手能有。 琴音随着他的拨弄而变换,时而雄壮,时而高亢,时而舒畅,闭目倾听,仿若眼前真的出现一副高山流水之景,引人入胜。 所有人都看到了,但也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关宁才是停下。 一曲终了,但很多人都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有一人开口感叹。 引起一片附和。 “怎么样?评等吧?” 关宁开口,才是把众人的思绪拉回。 “这该评甲等吧?” “什么叫该评,就应该是甲等!” “关世子或许德性不怎么样,但这琴技确实是没话说,这一次我站关世子!” “对,我也站关世子。” “琴道大师,那弹琴手法也前所未见,或许是关世子自创。” “有这个可能!” “甲等!” “甲等!” 不知是谁高喊,立即引起一片附和,进而传至全场。 “丙等!” 这时有一道突兀的声音乱入,众人回头,才发现这喊丙等的是刘封。 “你给我闭嘴,早看你不爽了。” “怎么了?我不能……” “啊!” 刘封痛叫一声,怒声道:“谁踢我屁股?” “谁又打我头?” “谁,站出来!” “啊!” 在人群中的刘封被打的都站不起来,可人太多了,根本不知是谁偷袭,真是悲惨。 “卢少爷,你可太坏了。” 杜修才摇头道。 他看的真切,刚才第一下就是卢俊彦先打的。 “不过我喜欢。” 李逸云认真道。 “嘿嘿。” “不过你们说关世子,真是琴道大师?他深藏不露?” 历舒兰疑惑道。 “不知道。” 众人摇头。 铺天盖地的甲等响彻,让诸解面色接连变幻,他也承认那确实是极好的琴曲,甚至他也沉迷其中。 可此刻也不得不昧着良心了。 关宁再得一个甲等,通过琴艺考核,那可是打脸了, 考核顺序就是他安排的,这种结果他无法接受。 诸解疯狂给琴阁阁主盛于元使眼色,这门考核,他就是主考官。 盛于元明白意思,他受邀而来,事先也通过气,可谁能想到是这个局面? 在他来看,这分明是一首极佳的琴曲,甚至是他都起了请教之意,求得琴谱,询问指法。 若真打了乙等,就是犯了重怒,他这个琴阁阁主如何服众? 爱莫能助了。 盛于元回了一个眼神,而后站了起来,开口道:“此门琴艺考核,甲等!” 诸解低叹了口气。 他明白真的是没有办法。 “另外,若关世子想入琴阁,可……直接加入。” 他跟诸解虽然是好友,但也生了爱才之心。 盛于元开口道:“可与大家交流你弹奏之曲,还有你那……特殊的指法。” 他实在不知怎么形容。 说完他就坐下了,不好意思看诸解。 场中立即响起一片哗然之声,这是又要举办赏析琴会的节奏啊! 三阁因个人举办赏析诗会极少,而举办三场,更是前所未有! “若关世子愿意,可直入三阁,而且还皆是受邀加入!” “不管结果如何,关世子是扬名了。” 这个结果令人唏嘘,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关宁又得到了一个甲等。 琴艺画技考核,已经通过! “不过接下来可是考验真才实学了,关世子肯定是不行。” “我现在倒是希望他通过了,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肯定不可能。” 顶着两个黑眼圈,脑袋也有些发肿的刘封爬了起来,幽幽说道。 “你闭嘴!” “啊!” 不知是谁又踢了一脚,刚爬起来的刘封,又倒下了。 “卢少爷,你可太坏了。” “不过我喜欢。” 德云社二人组还是那么同步。 “接下来,你可没有那么好运了。” 甄济开咬牙道:“另外六门皆需绝对的真才实学,实话讲,就连我都通不过,你就不用想了。” “没关系啊。” 关宁开口道:“我可以靠实力,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真才实学?” 第57章 心无旁骛,沉浸其中 这种莫名其妙的运气从何而来,关宁也不清楚,比如他经常能捡到东西或许也是这个原因。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 但关宁知道,运气总有用尽的时候,而且也不可能一直依赖,所以他要依靠自己! 这次考核他必须要通过。 这不止是关系着自己能否留在国子监,更是有一个很大的好处。 通八门,同进士,可为官。 意思是若通过八门会考,等同于进士,可以直接为官。 这是国子监为监生制定的一种特殊上升渠道。 不过通过者寥寥无几,而且这种八门会考,也不会轻易开启,几年难遇。 现在关宁就遇到了,这是挑战,也是机遇! 你们不是说我是废物世子? 那我就在这次考核中,一飞冲天! 现在他要靠实力了! “实力?” 甄济开冷笑不已。 “大约你借着好运通过两门考核,就自信膨胀,真是不知所谓!” 而后他就大声道:“接下来的考核会采用封闭方式,不过在考核开始时,会同时公布考题,供大家探讨。” “有请各位主考官移步。” “关世子,请吧?” 甄济开冷眼看着关宁。 八门会考,除去琴艺画技之外,还有墨义,帖经,经义,明法,明算,明字。 这是比较专业性的考核,因而会进入封闭性的房舍内。 关宁准备充分,没有丝毫惧色,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普通的学舍,正中放着一张坐椅,而诸解等几位主考官就坐在他对面。 相距不远。 这种考核模式,已经无限接近科考,甚至比科考更甚。 因为科考是所有考生同考,这只盯着一人。 仅是这种布置,就能给考生一种很大的压力,很容易心生紧张,而影响状态。 但关宁却没有任何感觉。 他的心理素质可是杠杠的,关键是成竹在胸…… 进了这个场合,所有人的面色都很严肃,就连甄济开也一副公事公办的状态。 关宁注意到诸解等几位掌学博士,都不时瞥向左侧,那里并非是一面墙,而是一个屏风。 莫非屏风后有大人物? 这时甄济开拿着几张考卷放在关宁面前,拉回他的思绪。 关宁不再多想,认真看了起来,共有五张考卷,除去明法各有一张。 为何没有明法? 或许是知晓关宁疑惑,甄济开解释道:“明法会由律学张博士单独考核。” 关宁了然,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他接着就是,然后他看起了考题,先大体浏览一遍。 昨天杨兄给他恶补,画了那么多重点,总是能出些熟悉的吧? 看着看着,关宁皱起了眉头。 墨义二十条,一个都没有。 帖经,几乎布满整张考卷,可依旧没有熟悉的。 经义十道,还是没有! 圈了那么多重点,一个没中? 关宁神情愕然。 似乎好运止于此。 随即他安下心,既然如此,那就自己作答。 首先从墨义开始,这就相当于简单题,只要熟读经文和各类注释文字就能作答。 不过这考的范围很大,大中小三经全部涵盖,这个题量也不算小。 这是故意为难吧? 关宁抛去杂念,看起了第一题。 “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慎静而尚宽,强毅以与人,博学以知服;近文章砥厉廉隅;虽分国如锱铢,不臣不仕。” 这是出自《礼记儒行》。 关宁很早就知道这句,也能轻易简单出来。 他拿起笔直接写下来。 “上不臣事天子,下不侍奉诸侯;性情慎静而崇尚宽大,性格强毅而能从善如流,学问渊博而能服膺胜于己者……” 这个题还不算难。 答完一题,关宁渐入佳境,找到前世那种在考场的感觉,反而有种亲切感,这就使得他心无旁骛,沉浸其中。 此刻也似乎忘记了考核,只当是一种满足曾经的美好经历。 他已经穿越了,也清楚的知道再不可能回去,因而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比考核更重要…… 接下来所遇并非皆是常言名句,比如其中一题。 “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这句就相当的偏,并且还不是完整的一句,是从中选取的半句断开。 这种题,十之八九答不上。 不过却难不倒关宁。 在解答时,他还引用了其他义礼,并加入了自己的论述。 墨义只是简单题的形式,可关宁已经达到了答经义的水平。 前世的关宁学识广博,严谨治学,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这二十道墨义,在答题过程中,让他对自己所拥有的学识,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也真正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这就是求知。 关宁很享受这个过程,完全忘记了是在考核…… 学舍内寂静非常,只有关宁书写时纸笔碰撞发出的沙沙声响。 这一幕,让众多主考官都很惊疑。 试题他们提前已经知晓,难度有多大,也都清楚。 为了难住关宁,其中不少试题都取偏取难,寻常应试考生也难答对答全,更何况是关宁? 诸解眉头深皱。 从考核开始,就脱离了他的预期,关宁一次次打脸,震惊全场。 莫非他深藏不露?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诸解暗自摇头,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他应该只是胡写一通装样子罢了。 对,就是这样。 然后他给了邓丘一个放心的眼神。 甄济开也很好奇,关宁这忙碌的在写什么? 关键是他竟然看不出其有丝毫紧张的神色,甚至是相当享受? 只是他不能过去。 连他也没想到,这次考核竟然把这位也惊动了…… 人人心思各异。 也在这时,关宁考核的试题也在外公布而出,张贴在一面墙上引起众多围观。 他们都很好奇,这场考核的题目是什么,会难到什么程度。 众人围了过去,立即响起一片惊疑声。 “这题太难了吧!” “是啊,你们看这句,我都没有丝毫印象,是出自《礼记》还是《周礼》?” “快去找纸笔,我也要答一份。” “关世子完了,这样的试题已经无限接近进士试怎么可能通得过?” “确实完了!” 看到试题的萧乐瑶神情呆滞呢喃道:“我圈的重点,一个都没考上……” 必看的重要通知,有读者可能发现章节缩短了,字数减少了,部分章节名称出现混乱的情况,这是因为我改文了,重点在开篇部分,进行了重新修整,去点了些没用的情节,而保留精华,也增加了有趣的内容,这种情况不影响阅读,大家正常看就行了,也可以清除下缓存,另外再说下主角开挂的问题,有读者反映太大了,开篇就说过,主角有非常人的气运,不过我会接受读者的建议,避免这种情节,后面更精彩,谢谢大家支持。 第58章 看谁刁难谁? 萧乐瑶难以相信,又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终于确认了,真的是一个没有…… “完了,我把关宁害惨了。” 走到外面,萧乐瑶对着几人说道。 “怎么了?” 历舒兰问道:“你不是昨天给关世子圈重点了吗,怎么样有没有考出来的,以你的学识应该会有吧。” “没有。” “不可能吧?” “真的。” 萧乐瑶开口道:“他想看别的,我还没有让他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倒霉体制发挥了作用。 要不怎么可能完美避过所有的考题。 其中有一题她圈了一句重点,可考题就在下一句…… 这关宁怎么能够考过? “没事,反正你圈没圈住重点都不重要,关世子也不可能记得住。” 历舒兰安慰道。 “确实没有差别。” 李逸云开口道。 “没差别。” 他话音落下,杜修才照例附和。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几人议论间,这时卢俊彦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又有什么大事?” 历舒兰满脸八卦的表情。 “宫里传出消息,说是要在近日为关世子和宣宁公主举办大婚!” “大婚?” “大婚?” 几人皆是惊疑,不过随即恍然。 当日关宁来京时,圣上旨意退了关宁与永宁公主的婚约,又另赐与宣宁公主新订婚约,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也让关宁成为笑柄。 宣宁公主是当朝圣上隆景帝的三女,年芳十六,据说幼时因一次发烧之后,便不能说话,经过宫中御医,民间术士等多次治疗,依旧难以治好。 因而,便成了哑巴公主,在宫中不受待见…… 废物世子配哑巴公主也是近日上京城最热门的话题。 “为何如此之快,不是才订婚约吗?” 历舒兰神色惊疑,下意识的看了眼萧乐瑶。 皇室公主出嫁,有很多繁琐礼节规矩,从订立婚约到嫁,至少需要两年时间……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吧。” 卢俊彦开口道:“毕竟镇北王府代代单传,而今镇北王又生死不知,陛下可能有这方面的考虑。” “据太常寺官员说,他们并未接到有相关通知,也并未筹备这场婚事,所以可能会只是走个简单的流程,甚至都不走流程,把宣宁公主送到关世子府上,就结束了。” “毕竟镇北王府现在也……还有镇北王的事情……大操大办也不合适,应该会一切从简。” 卢俊彦说的是有板有眼。 李逸云好奇问道:“你不是一直在这,如何得知这些事情?” “你以为我这京城百晓生是浪得虚名吗?” 卢俊彦一摆衣袍傲然道。 “关宁不是叫你包打听?” “包打听太俗气,还是京城百晓生好。” “好什么好,这不是重点。” 历舒兰翻了个白眼。 “关宁考核结束,跟我说一下结果。” 这时萧乐瑶对着历舒兰说了一句,而后直接脚步匆匆的离开…… “哎,杨兄你怎么走了,我还想问问……” 卢俊彦说着,眉头皱了起来,呢喃道:“我怎么看这个杨兄的背影有些熟悉,而且面容也……” 他灵光一闪,看向历舒兰,惊疑道:“以你的个性不可能跟一个男的走这么近,莫非她是?” “永……” “闭嘴!” 历舒兰当即呵斥。 卢俊彦恍然大悟,再看杜修才,李逸云表情,疑惑道:“你们早就知道了,我是最后一个?” “你不是最后一个。” “关世子还不知道。” 德云社二人组相继开口。 卢俊彦凑到历舒兰面色好奇道:“都说永宁公主似对关世子分为上心,似乎早生情愫,这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又如何?” 历舒兰开口道:“反正已经被退婚了。” “你们不明白,我听公主说,圣上什么时候开始把宣宁公主真正嫁给关世子,就说明要废除镇北王府了,这应该是一种补偿,没了世子之位,再给一个驸马身份……” 众人听之沉默。 “关键是驸马也不是个好驸马啊,娶永宁公主跟娶宣宁公主,完全是两回事。” “那是他自己不争气,又怪不得别人。” 历舒兰接着话茬。 “也许是有转机的。” 李逸云道。 “对。” 杜修才开口道:“若是关世子能够通过考核,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他怎么可能通过,那么难的题。” “绝对不可能。” 这时有一道冷声幽幽响起。 “谁?” 几人循声低头看去,见得有一个脑袋发肿,脸上尽是乌青,衣服脏乱的人…… “这是谁?” “刘封。” 卢俊彦悄然转至他身后,又是一脚踢了上去,刚醒来的刘封又晕了过去。 “卢少爷太坏了。” “不过我喜欢。” 德云社二人组一如既往,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而此刻,关宁已经做到了明算部分的考卷,这是最后一张了。 明算,就是算术。 关宁看着其中一道题。 波平如镜一湖面,三尺高处出红莲,亭亭多姿湖中立,突逢狂风吹一边,离开原地六尺远,花贴湖面像睡莲,求湖水在此深若干尺? 这个题放在这个时代,可是相当的有难度,不过在关宁看来,却是小儿科,直接用勾股定律,就能解出。 设湖水在此的深度为x,然后列出公式,关宁很快写出了答案,深四尺半。 至于验算过程,关宁还是保留了下来。 你不是刁难我吗? 那我也刁难你,看你能不能看懂,反正答案是对的,也没有具体要求怎么验算…… 关宁又开始了奋笔作答,在这个时代很有难度的题,但在关宁这个经过现代学习的人,根本不是问题。 设一个未知数就可解开,如果还不行,那就再设一个,不过这最后一题,有点意思,题目是这样的。 一放羊翁,他有三个儿子,某日,老翁去世,要分老翁留下的11只羊和一份遗嘱。 遗嘱上写道:长子持家有功,可以分的所留羊的半数;次子常代父放羊,可得所留羊的四分之一;三子年幼,无功,只能地所留羊的六分之一。 遗嘱还交代,不可将羊杀死,否则老头子在九泉之下也不安息。 在不杀死羊的情况下,如何把十一只羊按老翁要求分好? -- 作者有话说: 开头修改了,增加了新的内容。